袁梓旦在江湖上行走,已经很多年了。
他上过山、下过海、爬过屋顶、钻过地窖。曾经御风而行,曾经迎风而立。凭着一身“琼瑶三十六式”的好功夫,所向披靡。
彩霞满天的地方,几度夕阳红。窗外烟雨濛濛,身后庭院深深。袁梓旦身负绝世武功,面对各种良辰美景,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寂寥。我多么孤独啊,他想。没有人懂我,没有人爱我,没有人打败我!
就在心有千千结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正在写字。她手里拿的不是笔,而是一朵花。
她在用花蘸着水写字。
袁梓旦站在她身边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姑娘,你为什么用花写字?”
那姑娘头也不抬地淡淡道:“省。”
袁梓旦惊奇地问:“省什么?”
那姑娘依旧淡淡地道:“笔墨。”
袁梓旦愣了一下,笑逐颜开地说:“姑娘真是妙人。此时无声胜有声。一个字抵得千言万语。其实这种极简风格我也很喜欢,据说现在东瀛人就推崇这种风格。古人词里说‘无言独上兰舟,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明月几时有,问君能有几多愁。众里寻他千百度,山外青山楼外楼。’这首词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在下此刻的心情。人生难得一知己,花自飘零水自流。我与姑娘相见恨晚,想乘此良辰美景对酒当歌,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那姑娘这回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挥动手中的花枝,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大杂烩。”
袁梓旦道:“姑娘喜欢吃大杂烩么?我这就去置办。对了,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姓袁名梓旦,所习功夫是琉球岛陈老师父面授的‘琼瑶三十六式’。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姑娘大概也听说过这琼瑶三十六式的威名罢?”这是他成名功夫,说起来不免面有得色。
这回那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略显深思地在纸上写道:“三十六式,都是磨叽。”
袁梓旦终于恍然大悟,愤然道:“姑娘此言差矣。这套功夫基于美好纯洁的感情,以柔克刚,变化无穷。世人练功,总是走刚猛的路子,而摒弃了所有曲折、迂回、柔软。你看如今番邦美利坚,二虎相斗,咄咄逼人,高声大气,撕咬得难分难舍,成何体统?李后主说‘望美人兮天一方,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美人是谁?就是美利坚人。这句诗深刻地体现了他对美利坚人的殷切期望。能用眼泪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诉诸武力呢?二虎都那么优秀,与其相斗,不如化干戈为玉帛,索性休妻的休妻、休夫的休夫,重新组合,结为秦晋之好。共同带领番邦美利坚勇创辉煌!到那时,开埠通婚,派遣我朝优秀女子前去拯救其国中优秀男子。我大中华的琼瑶三十六式,就可以漂洋过海,传入番邦,开化番人……我说了那么多,姑娘你听懂了么?要不要我说得慢一点,重说一遍?”
那女子不言语,手中花枝招展,在纸上写道:“琼瑶好。美国大选不好。最好两个候选人结婚,一起当总统。国女可以拯救美男。P.S.请你不要再胡乱引用诗句了。”
袁梓旦怒上心头,虎目圆睁,退后一步,把“琼瑶三十六式”源源不断使将出来。朦胧式,夕阳式,天涯式,聚散式,菟丝式,在水式……使到“火鸟式”时,嗖的一声,那女子手中的花儿竟被他掌力震得片片粉碎。
那女子神色不变,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小墨砚,去了盖子,一手轻轻一抄,在身前飞舞的花瓣中抄起几根细如发丝的花蕊,娇叱一声,运蕊如笔,力贯蕊尖,出蕊如飞弹,先齐齐射入砚中饱饱一蘸,蕊去如流星,直奔袁梓旦而来,在他胸口略略停留,立刻回转。
袁梓旦只觉胸口一凉,大吃一惊,低头一看,自己胸口衣衫尽破,墨汁淋漓写着五个字:“全是花架子”。字迹端秀,毫无凝滞,深入肌肤。这所用劲力若是再多半分,袁梓旦眼看就有开膛破肚之厄。
袁梓旦一见她那取蕊、驭蕊、运蕊的手法,立时呆了,哪里还敢动弹,颤声道:“洒墨蕊出,天下无敌。你……你就是……”
那女子淡淡地道:“我是路人甲,我姓马。”
正是:娇蕊洒墨,无招不破。一马当先,可摧至坚。
所以第六种武器不是洒墨蕊,而是简洁。因为简洁,一字就可以值千金,两句话就可以终结洋洋万言。因为简洁,娇嫩的花蕊也能有无坚不摧的威力,姓马的路人甲也可能是倚天屠龙、东邪西毒。
(本故事系瞎扯淡,若有雷同纯属巧合。鸣谢蛋哥和马甲妹友情出演。请大家继续关注《七种武器》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