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童安格在中国大陆的出现几乎颠覆了女孩子们的世界,对于那时不懂得爱情的一代,童安格是很多女孩朦胧的初恋。我们惊喜地发现了优雅男人的存在,发现原来爱情可以令男人这样柔情款款,原来男人对女人的思念可以这般缱倦,原来被爱的女孩可以令男子如此梦萦魂牵…
那时候,几乎每个女孩都至少有一首钟爱的童安格的歌,热恋中的女孩浅唱《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失恋的则低吟《忘不了》;每当午夜的收音机播放《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让饱含哀怨的浓浓相思在寂静的夜里流淌,女孩们便枕着“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的思绪入眠。
22 年前的今天的枪声过后,童安格随即在大陆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枪声只不过是开始,接踵而至的是对高校及机关的整肃,环境越来越恶劣,我于是远赴南国。单位大楼的底层是一个歌舞厅,每天有很多书卷气质的美女出入,当地人称她们为小姐或轻蔑地叫做北妹。我后来有机会了解到她们中不少是89年的大专院校毕业生,坦言操此营生是因为64让他们看透了这个国家赤色童话掩盖下的残暴,绝望了,将来的意义对于她们只有一个,赚钱,然后Go abroad。于是她们把身体给党的猪头狗脑的领导干部们猥亵地搂搂抱抱,让猥琐的老男人们淫邪地摸摸捏捏,却漠然处之。目睹此情此景,我理解了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那时候,童安格的歌在南国的歌舞厅里几乎是最流行的卡拉OK歌曲。
中国人的移民史历来充满了血泪和屈辱,如非无奈,谁愿意背井离乡,浪迹天涯?时隔多年,物非人非之间,偶尔忆起那些用青春和身体换取自由的姑娘们,今天是不是和我一样,家,不过是一张张旧票根,人生旅程是不断投入的一个个陌生?还是让生命放逐,去等候下一个漂流?等候下一个伤口?
22年后的今天,斗转星移,在大洋彼岸,本应是阳光明媚的日子,教会计划好了Picnic,就在清晨,顷刻间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滂沱的雷雨。无法不记得,在22年前的今天,一些人的生命如流星,一夜之间陨逝了,生命最精彩的乐章尚未奏响便永远停止,不论是为了追求和抗争,还是因为不幸,他们看不到今天,或许甚至没有机会想象过今天。滴滴硕大的雨珠,是上天在告诉人们他为其子民的创伤而悲痛吗?是他在这一天又听到了亡灵们的冤屈和怒吼吗?
幸运活着的人,既无法洗去内心深处的伤恸,也无奈于历史的记忆渐渐模糊,却越来越多地选择尝试 “用不在乎掩藏真心”。
忧伤的雨,书写我的哀愁,缘于那不能负担的爱,对那片爱之深,痛之切,却不愿归去的土地…
“I travelled among unknown men,
In land beyond the sea,
Nor, England! Did I know till then
What love I bore to thee. ”
----Wordsworth
“直至到了海外,
在不相识的人中间旅行;
英格兰!我才知道我付与你的
是何等样的爱。”
----华兹华斯
后记:来到海外才得知,童安格在大陆被禁,是因为这首歌。相信国内大多数人对此一无所知。如果当年的女孩们知道,自己曾经痴情的不仅是个儒雅男人,更是个敢言的真男人,当无悔。
(谨以此文纪念22年前的死难者---- 写在记忆死亡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