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很快回了一封很短的信,说是很忙,然后一天都没有踪影。这样的情形比较少见,妹妹check 了好多次email 都没有,就心里犯着嘀咕就去睡觉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老姜凌晨写来了一封超长的email, 说对不起,他一天都很忙,没有办法坐下来好好给她写回信,但是他看了她早上的email, 一直都在想该怎么跟她回信。
他说他一直没有告诉妹妹他的婚姻状况,是特意不想把妹妹带入他生活中阴暗的一面,她是他生活中最光明的地方,所以不想把这两个世界混起来,把自己的烦恼带给妹妹。他知道她关心他,可是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只能他自己解决。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离婚这件事,跟妹妹是没有关系的,他不想让妹妹觉得他离婚是因为她。他离婚完全是因为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努力了十年,可是还是无法挽救他的婚姻。是他自己要结束这段婚姻的,不是因为遇到妹妹,才来结束这段婚姻。
他已经找好realtor, 最近正在看房,准备给自己买房子搬出去。
老姜解释说他买房子的原因,是想给他的孩子们一个相对稳定的真正的家,不想仓促租个公寓弄得很凑合。
他写道:“Do you remember the haiku I wrote to you? The line, “Screaming silently for love”… is me… I felt it with you… but I’m the one screaming. I think you were the one that could hear me.”
看到这里,妹妹明白自己当时误解了老姜的第二首短诗。老姜是在写他自己,而不是写妹妹。至此,妹妹也明白为什么她总想每天给他写点儿什么让他开心,总怕不写email就让他伤心失望了。老姜表面上是个非常快乐的人,可是妹妹就是觉得他需要她的情感支持。虽然理智上她一直想要说服自己要小心老姜,不要太过认真, 也许他就是个结了婚却在外面寻找慰藉的人,可是,在情感上,显然她感觉出他的伤痛和需要。
然后他说:“I’ve told you that I am moved by elements of romance and love in movies that aren’t even supposed to have love stories in them, but I never told you why. I’m deeply envious… because it’s the thing I crave the most and something I think I’ll never have. Even for something as stupid as the movie Rocky, I’m moved and I even get angry at the end. In it, the lead character, Rocky, strives to win with all his might, and simultaneously his girlfriend is his biggest fan and biggest supporter… deeply concerned for him and pulling for him with all her might. When I see that… I think to myself… THAT is what it’s supposed to be like. In the sequel, when he wins… he’s beaten and crying… and the first thing he does is call her name and show her… honor her… because she’s integrated into his life… and he into hers… THAT is what it’s supposed to be like. That is NOT what it’s like for me… not in the least. Even dumb movies point it out to me.”
妹妹看到这里觉得非常心酸。是的,老姜以前说过他不能看里面有感情戏的电影,哪怕一点都不行,看了就会特伤感。妹妹没有深问。这么看来,他一个人圣诞夜夜深之时默默地看It’s a Wonderful Life, 也是如此了。
他简短地总结了他的婚姻。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意或离奇的东西,他自己也说没有什么skeleton 的,听上去是夫妻两个长期感情不和,他老婆总跟老姜对着干,以伤害他为乐。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他老婆是那副样子,没说。
按妹妹这个时候对老姜的了解,觉得他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外向开朗,很仗义,负责任,考虑周全,很会体贴人,钱也不少赚,人也干净利落。这样的男人,按妹妹的标准,就是个好老公了。他老婆何方神圣,竟然还对这样的老公怨气冲天,跟他对着干呢?为什么她有那么大的怨气呢?而老姜,竟然在这么恶劣的婚姻里忍受了十年,为什么呢?难道他有什么缺点短处见不得人的大问题遮掩着妹妹没看到?还是他老婆完全是个蛮不讲理的人?真的蛮不讲理的人是很少见的,人做事,往往都有自己的道理,对自己来说,都是合理的。
老姜最后说,他知道让妹妹停下脚步等他,是对她不公平的。他也不想劝说她停下脚步。可是,他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让他特别珍视的感情,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也从来没有想到真的存在的。他说他没有想到会遇到妹妹,更没想到会有一个人跟他这么合拍。他知道他们的timing非常糟糕,可是,“there is clearly a safe place… a good place… with me, if you wish. …. ”
这是老姜第一次向妹妹明明白白地表达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