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抱肩歌唱
春风吹动五月,天空响起明亮的歌曲。今天,老马任职的学校组织了一场划船比赛,地点在……
“Lachine,现在我们身处中国!”河边的签到处,老马的同事冲我挤挤眼,老马则套上了桔色比赛服。我有一顶线帽也是这色,有次上街,老马忘带帽子,而我的冬衣是连帽衫,所以我脱下线帽让他戴上,但老马死活不接,说桔色会影响他的美貌。
钟声敲响比赛,老马上船了。第一轮结束后,他的团队取得决赛资格。再次上船前,他恳请我喊一句“Merde”。
“不。”我摇头,粗话会影响我的美貌。
“用在表演或比赛前,它是祝好运的意思。”说完,老马两胸肌一鼓、六腹肌一绷,飞身跃上小木船,原谅,这是爱情给我的幻觉。由于我死活不喊“Merde”,老马的团队得了第二名,最高领奖台上,是年轻的麦田,被梦想照耀的一组学生。
晚饭时间,得奖没得奖的人都挤进一家墨西哥餐馆庆祝,我点的是一道号称最辣的菜,其实很不然。老马凑过头尝了尝,与我评论一致,回中国时他吃过真正的川菜。“我快死了……但别告诉我妈妈我死了,不然她也会死的。”在一家火锅店里,当老马挣扎着、呼吸艰难地说出这话时,我有点走神,辣椒,是完美的谋杀工具么……
回到公寓停车场,我们没有上楼,而是横穿马路去了老马的学校。今晚那里有一场优秀学生的颁奖晚会,领奖者中有老马的学生。我们进场有些迟了,悄悄找了座位坐下后,一抬头,悲伤的光芒中,舞台上一位脑后扎着马尾的女生,正抱肩歌唱。
悲伤的颜色,有时比希望更深,在灰暗的夜空,我抱肩歌唱。
2,无法丈量的大地
迅速地,新生的绿叶占据了阳台的上方。今天地铁里的人仍然不多,一个有着瀑布般头发的女孩,起身站到门边,一个有着备用下巴的男人,慢慢地靠上去,然后下身和手贴在女孩的屁股上。
“住手!”老马大叫着走过去。
此时,地铁门开了,一头瀑布般头发的女孩头冲了出去,双下巴男人则回过头,用肥胳膊勒住老马的脖子。二话不说(我能说出什么呢),我一边使劲掰那男人的手,一边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飞腿踢呢……两男人按理该一对一,我帮忙不合适吧,可我不能让老马吃亏啊……
双下巴男人的十指不全,面容怪异。“他有残疾,我只想挣脱他,我担心不知起因的人,以为我欺负残疾人。”重回座位后,老马对我说:“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你得大声地叫:别碰我!”
“学语言真难!”我说。
“最难的中文你都会,还怕法语?”
“法语有些疯癫!”
“不,法语最美。”
“不、不、不,法语是最疯癫!”
与人争论有很多方式,但老马知道没一种对我有效,于是让了步:“好吧,法语最疯瘨,但是,它跟你一样,最美!”
出了地铁,落日下闪烁的,是归家小路,风把树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我不知道,我会有这样的幸福,如五月的花,开在无法丈量的大地。
3)五月的河堤
“什么样的女人算漂亮?”我问。
“你就漂亮。”老马顺嘴一答。
“正经点,有人托我介绍朋友。”我严肃地看着老马,他搔搔头,难住了。
“真差劲!我就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英俊,长得跟你一样的就是。”我认真地看着老马,于是他大笑了。为了升华感情,我更加认真地看着老马:“肯定没人长得和你一样,所以,你最英俊!”
老马狂笑,且不止。
这是五月的一天,我们去了河堤,天水相映,老马心生向往:“这地方我们可以考虑建一座房子。”
“公寓和公园之间的水沟上,你可以搭个小木桥,方便自己,也方便别人。“我说。
“你提醒了我!昨天学校后门堆了很多废弃的木头,我可以用它们做成桥。”
“做完后,在桥上刻上我们的名字!”
“不能留名,桥断了或伤了谁,人家会找我们赔钱。”老马赶紧捂住我的嘴。
来到十字路口,我摁了摁过街按钮,没反应。老马认为是我的指纹不对,于是用他的手指摁了一下,仍然没反应。
“我知道了,得用瞳孔!”我推开老马,眼睛凑近按钮,咦,还是不行。
“我明白了!”老马一拍脑袋,脱下裤子,把屁股对准按钮,然后信号灯变绿了,然后老马和我手牵手过街了。
晚上是老马批改试卷的时间。“老天,谁认得出这写的是什么数字?”老马叫起来。不能,我摇摇头,生活很艰难,如果愚蠢,那就更艰难。
4)有时候我很爱她
昨晚看了一部电影。“分手是痛苦的,尤其被分手的一方。”老马说。
那么,我们把分手二字从我们的词典里删除吧。
刚写完上面两行,窗外突然响起枝条的抽打声,往地毯上一倒,老马以为我想睡觉,不,我只想听听风的声音。
“出门去听?”老马提议。
太好,推车上路。运河边,老马摘下一朵野玫瑰,接过后,我先闻闻,然后捋下花瓣放进胸衣,把花香存入心房。
今日的St-Louis湖,水色昏暗。沿着浊浪和断坝,我们来到入水的堤头,天地之间,有风,有浪,有幻觉。
“这是我们的泰坦尼克号!”我把老马的手,一左一右放在我腰上,然后张开双臂。
飞快地,老马把手从我的腰,放在我一左一右的胸上:“这,才是我们的泰坦尼克号!”
风浪下,海鸥低飞……这是我们今天到过的好地方,这是我们一生到过的好地方。
回家后,老马改试卷,我看电视。最先我安静得象一幅画,但电视太好看,所以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让老马把脑袋扭过来看两眼。
“受不了,我得报警!”老马气得眼睛茶杯一样大,拿起电话后,他按下了9-1-1:“您好,警察先生……是的,我必须和您谈谈我的妻子……是的,我爱她,这是肯定的,但有时候,有时候…….我更爱她!”
5,某年某月某一天
那天,老马说时间过得太快,他没机会减肥。
那天,老马说胖子很难绑架。
那天,老马说骑车很累,他脚趾以下全麻木了。
那天,老马说尽管没人说他的魅力让人无法抵抗,但不意味着他没有这种想法。
那天,老马指着一份学生作业说,抄袭确实可以节省时间。
那天,老马用背使劲蹭我的背,因为他的背很痒,他说天才有天花板,但笨蛋没有。
那天,老马把汽车停在魁北克老城。
魁北克城的主要景点在老城,老城又分上城和下城两片游览区。上城有理性的雕像、安静的城堡、开阔的山坡。而下城,则是餐馆、店铺、艺人、怀旧的砖路和粗糙的石墙,以及迷宫式的街道----无论太阳如何燃烧,始终半明半暗,如生活中的某些剧目,哀愁而芬芳。
沿着短小楼梯下行,再往前走,就是圣劳伦斯河,河面不宽。魁北克,印第安语中,指河流变窄的地方。
“我们以后坐它远游一次?”老马指着停在港口的一艘巨轮说。既能守家,何惧远游,我点点头。
“谢谢你的陪伴,我是幸运儿。”说完,老马把嘴凑了过来。我赶紧掏出纸巾擦掉他的哈喇子,众目睽睽的,我不想别人认为我结婚是为了他的钱。
那天,我将时间闲置,有人抱着我的心,与我依偎风景里。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