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回,枕边人去床空。手机显示三点十八分。
厅里有灯光,飘着咖啡味儿。他打好了箱子,正要出发。
- 这么早?不是八点的飞机吗?
- 半夜收到短信,航班取消了,就改了最早班
-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 我去卫生间打的电话,不想吵到你
我披了外衣,打开门廊的灯,陪他走到车子,拥抱,别离,看着他的车在黑夜中远去,车尾的灯光一拐弯儿就不见了。周围一片寂静,每隔七秒的雾角,从来都没有这么清晰,平时使劲听也未必听得见,现在挥之不去。
床上还有他的温度,甚至他的味道。昨晚才跟他说,你走了,平生第一次想念一个人的味道。你在的时候,床是香的,洗衣筐是香的,因为你的拥抱,我自己也变得香香的,我最喜欢的男人香。他说,难道这不是你唯一接触的男人香吗?你的前任不用香水,还有谁会让你这样近距离比较香味儿呢?这家伙,十年了,还是这样过分警觉,好好的甜蜜时分让他变成了推理侦探,虽然他是在开玩笑。
我抱着他的枕头,梦见他去了远方,我去找他,穿过村庄,越过田野,双脚点地,两臂张开,我就乘着风踩着云飞跃万水千山,还是没追上他。一心一意地飞着寻着,他起飞前发的短信也没能打断我,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德州了。
他说明天去北卡,后天回德州,周五一早飞回家,下周五回家的机票也订好了,也租了车。
每周末回来,我自然开心,他也不怕辛苦,回来也不闲着。上次他待了一个星期,重建了露台,虽然是请人做,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少。台子搭好了,他也要走了。盼着雨季过去,他回来,给吊床打磨喷漆上网,和他一起摇啊摇。
这次,他周三起了大早,中午不到就回来了,到家看了一眼,不到两分钟,就要离开。他的六个同事都直飞目的地,只有他绕个圈子,和我吃了午饭,还是各自开车,因为他没有时间送我回来,然后在雨中开车四个小时,大部分都是山路单行道,还开了两个电话会议,准时参加合作方的晚餐。第二天的晚饭,他就回家吃了。
这个周末,他清理了被风吹散的阳伞,修复了疯狂的雨夜被我剪断的惊悚的风铃,挂到离卧室最远的角落,就在饭厅外面,每次去露台一开门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打击乐,随意,好听。风铃是他妈妈送的,三十年了。
他还给烧烤炉子换了新的五脏六腑,只留外面的架子。这个炉子也有年头了,罩子都换了好几个,里面的架子每年都换,外面看起来还是很新。他的东西,都细心维护,长长久久。他去买的烤肉,也都是仔细说明部位尺寸,去肉店请人家现切的,红里透着细密的白,看着就漂亮。那么厚的牛排烤起来也要点儿真功夫才不会浪费了原材料,他的烤肉,和他的甜点一样,算是大厨级的。
我告诉他,你不在的时候,我不做甜点,也不会烤肉。孩子们都巴巴地盼着你回来。
他说,我就是你们的甜点,我就是你们的烤肉,为了这份舍我其谁,我也得每周末都回来,对不对?
对!香水味儿,甜点味儿,烤肉味儿,加起来就是你的味儿,是我的世界里最独一无二的味儿。我经常花痴一样的陶醉在你的味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