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早期和中期童年堪称完美,现在回忆起来都是五彩绚烂,满满的幸福感觉。而这个幸福,在我童年的尾巴上,被狠狠击碎,让我重重地摔到地上,痛彻心扉。
那时的我是标准的好学生和文艺活动尖子,是一个心思非常简单,喜欢美好事物的单纯孩子。因为是家中老二,有些个娇气和任性。在六年级的时候,学校里发生了一些事情,结果导致高年级停课大规模清理整顿的整风运动。运动的重点就是遏制所谓的“早恋“。我们班上,其实本没有这些问题,但是老师要完成任务,非要树几个典型,我糊里糊涂地成了其中之一。究其原因,是老师在把男女生分开后要求坦白,听到说有不少男生喜欢我,递过纸条,送过我回家,甚至约出去玩过!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所有女生被叫到另一间教室,门被关上。我被要求站在教室前面,面对其他坐着的女生。班主任开始对我开始数落批评。从我说话的方式,穿衣服到和人相处,种种原因让男生想入非非,招蜂引蝶。我始料不及,头脑一片空白,已经泣不成声。我那个小小骄傲的自尊心,瞬间灰飞烟灭。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被羞辱的耻辱感,刺穿了我的整个青春期。
这场训导,持续了快一个小时,我是唯一一个被叫上台的女生。回家之后,姐姐和我说了句: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抱着她痛哭。可是,姐姐的话是那么单薄无力。我爸妈被邀到学校座谈。座谈之后,口径一致,虽然我没有和任何人早恋,但是我造成男生有种种问题,我需要改变。
我心里的那个小小声音开始反反复复地问:我真的错了吗?我真的老是说话翘嘴,故意娇滴滴了吗?我穿的衣服太过漂亮了吗?我和男生态度太亲密了吗?我真的一点都不漂亮,实际上普普通通甚至有点丑吗?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的矛盾中反复挣扎。
到小学毕业的假期,我爸爸发现一个男同学夹在数学书里的隐讳表白,当即大发脾气。我非常惶恐,觉得一定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从初中开始,我就完全变了。我压低声音说话,时刻注意嘴有没有翘起来,不再穿鲜艳的衣服,开始穿爸爸领来得最小号工作服和工鞋。我的话开始变少,不再和男同学讲话,开始吃很多东西,身体慢慢长胖。学习成绩,则一下到了第1,第2名。
这些变化,从小看我长大的邻居有次都忍不住和我爸讲,女孩子,怎么能整天穿工作服。我爸却非常欣慰。觉得我终于把注意力全部放到学习上。与我,我的初中和高中一片灰暗。表面若无其事,实际非常没有自信。即使做得很好,我也不断否定自己,非常矛盾,觉得任何好的东西我都配不上。
这种情况,到我大学离家才慢慢有改善。开始大学里有男生夸我漂亮,我老觉得他们在开我玩笑。到后来,才变得比较坦然。大学几年,我同学都觉得我很奇怪,死活不谈恋爱。毕业回家,一直担心早恋的爸妈又开始担心我没有男朋友。到我出国的时候,我的人生还是没有完整。
有时想,如果不经历那些事,我是不是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