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Tang poem--guess who wrote

回答: Tang poem--guess who wrote走马读人2012-01-30 19:30:52

李商隱《登樂游原》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李商隱《登樂游原》周汝昌賞析——錄自http://www.mcscn.net/shicishangxi.aspx


  玉谿詩人,另有一首七言絕句,寫道是:「萬樹鳴隔斷虹,樂原上有西風,和自趁虞泉〔淵〕宿,不放斜陽更向東!」那也是登上古原,觸景懷,抒寫情志之作。看來,樂原是他素所深喜不時來賞之地。這一天的傍晚,不知由於何故,玉谿意緒不佳,難以排遣,他就又決意遊觀消散,命駕驅車,前往樂游原而去。


  樂原之名,我們並不陌生,原因之一是有一篇千古絕唱《憶秦娥》深深印在我們的「詩的攝相」寶庫中,那就是:「…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玉谿恰恰也說是「樂原上有西風」


  。何其若笙磬之同音也!那樂原,創建漢宣帝時,本是一處廟苑,應稱「樂苑」才是,只因地勢軒敞,人們遂以「原」呼之了。此苑地處長安的東南方,一登古原,全城在


  自古詩人詞客善感多思,而每當登高望遠,送目臨風,更易引動無窮的思緒:家國之悲,身世之感,古今之情,人天之思,往往錯綜交織,所萬千,殆難名狀。陳子昂一經登上幽州古台,便發出了「念天地之悠悠」的感,恐怕是最有代表性的例子了。如若羅列,那真是如同陸士衡所說「若中原之有」了吧。至於玉谿,又何莫不然。可是,這次他驅車登古原,卻不是為了去尋求感慨,而是為了排遣他此際的「向晚意不適」的情懷。知此前提,則可知「夕陽」兩句乃是他出遊而得到的滿足,至少是一種慰藉這就和歷來的縱目感懷之作是有所不同的了。所以他接著說的是:你看,這無邊無際、燦爛輝煌、把大地照耀得如同黃金世界的斜陽,才是真的偉大的美,而這種美,是以將近黃昏這一時刻尤為令人驚歎和陶醉!


  我想不出哪一首詩也有此境界。或者,東坡的「閒庭曲檻皆拘窘,一看郊原浩蕩春!」乎有神似之處吧


  可惜,玉谿詩卻久被前人誤解,他們把「只是」解成了後世的「只不過」、「但是」之義,以為玉谿是感傷哀好景無多,是一種「沒落消極的心境的反映」,云云。殊不知,古代「只是」,原無此義,它本來寫作「是」,意即「止是」、「僅是」,因而乃有「就是」、「正是」之意了。別家之例,且置不舉,單是玉谿自己,就有好例,他在《錦瑟》篇中寫道:「此情可待(義即何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其意正謂:就是(正是)在那當時之下,已然是悵惘難名了。有將這個「只是當時」解為「即使是在當時」的,此乃成為假設語詞了,而「只是」是從無此義的,恐難相混


  細味「萬樹鳴隔斷虹」,既有斷虹見於碧樹鳴蟬之外,則當是雨霽新晴的景色。玉谿固曾有言曰:「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大約此二語乃玉谿一生心境之寫照,故屢登高懷遠之際,情見乎詞。那另一次在樂游原上感而賦詩,指和日而表達了感逝波,惜景光綠鬢不居,朱顏難再之情這正是詩人的腔熱愛生活、執著人間、堅持理想而心光不滅的一種深情苦志。若將這種情懷意緒,只簡單地理解為是他一味嗟老傷窮、殘光末路的作品,未知其果能獲玉谿之詩心句意乎。毫釐易失,而賞析難公,事所常有,焉敢固必。願共探討,以期近是


 


評析錄自《唐詩三百首譯注評》


【譯文】


  臨近傍晚時,心中怏怏不快,便想找個能夠排遣鬱悶心緒的地方。驅車來到京都長安城東南的樂遊原高處,站在那裡向西方日落之處望去,只見夕陽放射出迷人的餘暉,所有景物似乎都塗抹上一層金色的光暈。然而這一切美好的景象將轉瞬即逝,它們一會兒就會被夜幕吞噬得乾乾淨淨,大地將被漫漫長夜的黑暗所籠罩。


【注釋】


  〔登樂遊原〕據《玉谿生詩集箋注》,詩題作「樂遊原」,另作「登樂遊」。樂遊原,長安城東南的風景區,地勢高,四周開闊,可眺望全域。每到二月初一(中和節)、三月三()、九月九(重陽節),有眾多遊人來此登高暢遊,樂遊原,又名樂遊苑,為漢宣帝所建的園苑,是漢唐時著名的名勝之地。〔向晚〕傍晚。〔不適〕不快,不懼。〔古原〕即指樂遊原。


【評析】


  這首詩的主題有多種說法,比較流行的有「慨嘆時光流逝」、「悲哀身世遭際」、「憂患時事政局」等觀點。如馮浩《玉谿生詩集箋注》引楊致軒評語說此詩「遲暮之感,淪之痛,觸緒紛來」,又引《詩話類編》語:「憂唐之衰」。紀昀認為此詩「百感茫茫,一時交集,謂之悲身世可,謂之憂時事也可」(《玉谿生詩說》)施補華評本詩曰:「嘆老之矣,然只說夕陽,並不說自己,所以為妙。」以上種種古人的評說都說明本詩主題的複雜性。


  所謂慨嘆時光流逝之說,即謂本詩透過對無限美好的夕陽黃昏的景致描寫,抒發了好景難駐的,含蓄地表現出詩人嗟老傷衰,對流光的愛情和對美好晚年的留戀。作者有一首同題七絕說「萬樹鳴隔斷虹,樂遊原上有西風。和自趁虞泉()宿,不放斜陽更向東」,表現的就是對時光流逝、時不再來的感慨。還有《謁山》詩也說「從來繫日乏長繩,水去雲回恨不勝」,同上詩主旨相同。因此,把本詩的主題解釋為留戀光陰是可信的。


  所謂悲哀身世遭際之說,即謂本詩透過樂遊原觀賞晚景的描寫,抒發了作者懷才不遇的憤懣。李商隱生活在晚唐衰,社會黑暗腐敗之極,國家處於風雨飄零之中。詩中的一生可用「虛負凌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崔玨《哭李商隱》)兩句詩作為寫照。而本詩中的「夕陽無限好」可視為作者宏才大略的象徵,好則好矣,不過將要迅疾消失殆盡,詩人能不為之悲傷嗎?因此把本詩主題解釋為身世之悲也是可行的。


  所謂憂患時事政局之說,即謂本詩末兩句是象徵性的描寫,它以夕陽西下的圖景,暗示讀者大唐帝國也正面臨著覆亡的危機。論者以為李商隱在晚唐這樣混亂黑暗的年代裡,既對唐帝國強盛之時如日中天的輝煌過去抱有無限留戀和執著之情,而且也對唐帝國行將衰亡之際的大廈日傾的慘淡今日有著十分沉痛和淒迷之心。本詩中的後兩句即是詩人這種複雜心態的形象表現。除此之外,詩人還有不少詩句都有這種情感傾向,如「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宿駱氏亭寄懷崔雍崔袞》)、「客散酒醒深夜後,更持紅燭賞殘花」(《花下醉》)、「回頭問殘照,殘照更空虛」(《權花》)等。因此把本詩主題解釋為對國事的憂慮也是符合詩人本意的。


  本人的見解則是將以上三種觀點相合,便是古詩的主旨了。這首絕句是詩人觸景生情之作,他對夕陽黃昏的景色賦予哲理性的描寫,先讀者誰也無力挽回這種頹勢,這中間既包含了個人的身世之嘆,也帶有對國家前途命運的哀思,詩中充溢著強烈的感傷氣氛。


  對本詩的主題具有獨到見解的是周汝昌先生,他在《唐詩鑒賞辭典》中說後兩句的意思是「你看,這無邊無際、燦爛輝煌、把大地照耀得如同黃金世界的斜陽,才是真的偉大的美,而這種美,是以黃昏這一時刻尤為令人驚嘆和陶醉!」也就是說先生將「只是」解釋成「就是、正是」之意。他還舉出李商隱詩《錦瑟》中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為證,說明「只是當時」可釋為「即使是在當時」,所以「只是近黃昏」應該譯成「即使是在臨近黃昏之時」,這樣後兩句詩先生就譯成上述引文那樣了。


  對先生的大膽嚐試本人深表欽佩,「只是」也確有「就是、正是」之訓義,但問題的關鍵不在對「只是」兩字如何理解,而應當縱觀全詩,掌握它的感情發展脈絡,再來考訂後兩句的釋意。也就是說應該從整體上把握本詩,而不是用割裂的手法將其中的某一個詞語裁截下來,然後再予以某種解。本人認為要正確理解後兩句,必先讀懂前兩句。前兩句謂作者因心情不佳,故於傍晚時分夕他觀遊散心,於是驅車來到京郊的名勝之地樂遊原。可見詩中的情感線索是「有愁——登古原去消愁」,而後兩句的情感線索則可歸結為「暫時消釋了愁——然而卻陷入了更深的愁緒中」。這樣去理解全詩線脈,是比較符合詩人的創作原委,也同李商隱詩篇的深曲折、搖曳生姿、一唱三嘆的筆法相一致。但若依照先生的理解,本詩的情感線索卻成了「有愁——登古原去消愁——完全消釋了愁,心情十分舒暢」,恐怕這種以高昂情緒為結局的作品在李商隱集中極為少見,它既不符合作者的思想實際,也不符合李商隱詩作的風格特色。所以先生的想法縱然是大膽的,可是畢竟還缺乏說服讀者的強大力量,因而採用他的說法的人至今極少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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