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个感恩节》

来源: 南侠于 2020-11-26 10:23:20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10458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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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感恩节不是在美国，而是在瑞士。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瑞士最著名的大学不是私立大学，而是一所瑞士联邦所属的大学：瑞士联邦理工（Swiss Federal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瑞士虽小，却有四种官方语言，其中德语和法语是两个最大的语种。为了平衡，瑞士联邦理工其实是两个大学，一个在洛桑，École Polytechnique Fédérale de Lausanne （EPFL）；另一个在苏黎世，Eidgenössische Technische Hochschule Zürich（ETHZ）。进入这个学校攻读博士学位，你会首先被学校雇佣，是象雇员一样拿工资而不是RA/TA或奖学金。校方会象对待一个实验室技术员一样给你一个“Position”，工资单上会为你扣除退休基金。

这样的待遇，吸引了世界各地的学生学者。其中不乏来自美国的教授，博士后，博士。我们大组里的Kevin就是从美国来的博士后。我去读博士的第一个深秋，就碰到Kevin把组里所有的博士生和博士后都请到他家里去过感恩节。

Kevin是一个自然主义者，有一个金发太太，三个可爱的女儿。他们在离学校有一个小时车程的山上租了一个大house，有一个大大的厨房。进得门，Kevin的太太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一下让我感觉到美国人与矜持的瑞士人的不同。主人当天准备了两只火鸡，很多的红酒。先抵达的客人就和主人一起准备感恩节晚餐，面包切成丁，和其它的蔬菜火腿丁混合了塞到火鸡肚子里。黄瓜，西红柿，生菜洗干净了做沙拉，女士们忙着做甜点。客人里面有瑞士人，德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等，还有一位保加利亚人。

这位保加利亚同学和我在一个大组，但在别的小组里，平时就是在楼道里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这次正好有这个机会，大家就坐下来好好聊聊各自的家庭，来自的城市，各自的研究方向和老板。那时，中国刚刚开放，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起步和大的发展，申办2000奥运失败。聊到后来，这位保加利亚小哥突然神秘地凑过来，非常认真地问，“你们还抽鸦片吗？”。本侠哥当时就惊呆了，但是，看着他如此认真的表情，俺断然认定他是真的想知道，没有半点儿成心冒犯的意思。于是，俺就认认真真向他解释来龙去脉，自49年后，鸦片一夜之间已然在中国的大地上消失了。

这下，话题就从鸦片聊到鸦片战争，聊到中英香港回归谈判和进程，聊到末代港督彭定康提出的要在英国撤出前在香港搞普选。慢慢地，大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聊起中国的近代史，二战，日本侵华等。然后自然聊起德国。当中俺说道，俺佩服德国人，敢于认识自己的错误，敢于下跪道歉，德国将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这时，俺的德国同事Stephen进来插话，聊英国的德累斯顿大轰炸，德国在二战后曾经经历了很多的苦难，食品短缺。这让俺联想到一次和Stephen一起去食堂吃饭，膳毕大家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Stephen看到我盘子里剩的几块烤土豆问我，侠弟，你那土豆还吃吗？得到俺否定的回答，他毫不犹豫地伸过叉子打扫了俺的盘子，非常的自然，都没有给俺尴尬的机会。这次谈话，我是第一次从另一个侧面体会到德意志民族的民族自豪感。

夜深人静，酒足饭饱，大家起身告别。推开门，外面居然在不知不觉中下起了大雪。瑞士是山国，但是，大城市一般都靠着湖，海拔低。尽管瑞士可以四季滑雪，但象苏黎世，洛桑，日内瓦这样的大城市是不积雪的，所以，俺的车并没有雪胎。当时，车就陷在了雪里。大家互相帮着把各自的车推出来，俺几乎是象赶牛车一样把车弄到了山下，冒着雨雪开回了住处。

一晃又是许多个感恩节过去，老朋友们还好吗？感恩，祝福他们。感谢他们几年中的帮助，分享，和陪伴。我老板的一个美国来的博士后Rich，原先在Sandoz工作，后来投到我老板门下。他并不在我的项目里，可是他手把手教会了我这个电脑白丁如何使用Fortran 77，帮助我调试OPO激光，使得我的实验得以顺利进行。

感恩我的两个母校，一个给我最好的本科教育，一个提供给我最好的导师和科研条件教会我研究方法。尽管我辜负母校的期望，没有成为一流的学者，但母校的培养让我能够在业界立足。感恩所有的所得和拥有，感恩所有的朋友们。“The eternal mystery of the world is its comprehensibility。”

祝福我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