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限我最厉害的是英语。农村本来就没有英语老师，到高中才正式有老师，还是学俄语转行的，加上改不过来的湖南口音（常德腔），这一辈子这个最吃亏了。大学就是C班。我这里的老板也曾经恨铁不成钢：你比那些美国的教授那里也不差啊，怎么就不去练练口语呢。。。
读完博士来的美国。来美国之前也没准备久留，想着回去的，女儿也留在上海外公外婆那里。可没找到大老板，没有文章回去也难啊，两站博士后泡汤了，第三战老板人倒是不错，也不push，文章么，出不出无所谓，倒是要我留下办绿卡。。。这一拖，就是来美十年后才办完。中间经历了.com buble，没钱投资，倒是从头看到尾，自学了个人财经知识，尤其是当年Scott Burns的专栏文章读了很多，从退休安排到投资理财，他的数字计算让我这个理科生容易懂也信服。所以，办了绿卡，过了2000年的坎，老板刚好拿了一个五年的grant，就买了房子，扎根在美国农村了。
起先几年做的是理论研究，就是雌激素如何调控基因表达的。这个五年的grant，正好是我们转型的时候，从理论研究转向药物筛选。我们一直做雌激素受体和DNA结合的，这个assay后来发展成药物筛选的assay--要是一个小分子能破坏这种结合，就能控制基因表达，这个小分子就可能是药物呢。当时NIH鼓励这种应用性研究，一个学生把以前的又笨又费时费力的assay搞成了简单的可用仪器来检测的assay，毕业了。我上手，把它再变成能对付成千上万个样品的High throughput assay，成了真正的药物筛选模式，还拿到了一个compound。。。文章还没送出去呢，钱没了。。。学校通知layoff，老板说他自己口袋掏钱，以gift形式给我和家人。我看看女儿马上要上大学，手里有朋友公司的offer，就谢绝了老板的好意挽留。
在朋友公司里过了两年，工作不合适我的性格，也不是我的专长，就开始出来找制药行当的机会。我在美国的同学朋友多，都帮忙。不敢找博士学位的，只找硕士学位的。一下子内推了几个位置，onsite interview完，BMS因为全公司冻结，看着到手的两个位置被人事处咔嚓了。。。Novartis的运气好点，给了八万四的offer，外加10-15%的bonus。。。刚回来，大学老板打电话请我吃饭，顺便摊派：你找公司位置，我推荐信连你是博士都不说，提心吊胆就怕他们打电话问我，说漏了嘴。。。现在我的grant renewal出来了，有钱了，基本都是你做的，文章也发了，杂志一般，还被同行挑选出来进了faculty 1000。。。你回来吧，咱接着筛药。我没那么多钱给你，五万块。。。
回家看看太太，说：我要走，你也得换工作，还得卖房子。那边钱多开销大，我那点钱房子买不起。。。唯一的好处就是离女儿近。。。讨论了一下，太太说：你看看那边你更舒服一些。我说那边我是高级技术员，任何老板都能指挥我；这里我是实验室的技术大拿，实验台上我说了算；这里有五年稳定期，那边不知道啊（听朋友说，那边雇我的老板一年后跳槽了）。这不。最后和太太赌了一把，留在了农村。
这一筛药又是五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到药物级别的化合物。可NIHrenew grant，药物的进展难拿钱啊，拿了个三年的继续药物development，我得继续理论的，终于把过去几十年的技术拿出来，汇总到最新的CRISPR上，在细胞水平做一个基因的两个拷贝的双突变。。。好多实验室想做，没做出来，我找到了一个特殊窍门，拿到了，证明了我们筛选出来的化合物能对付乳腺癌的抗药性突变。。。grant再交上去，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了，终于拿下了，又可以混五年了（现在算，就两年了）。。。
这个化合物很有效，可发现专利被人申请了。人家不知道杀啥样的乳腺癌，有了专利也不做了。我们却没有机会拿专利了。。。生物实验室自己不会合成，以为就这么搞五年也完蛋了。。。去年化学系来了个rotation的研究生，对我们做的研究太有兴趣了，就来做一个月。和我相处不错，回去后就研究人家专利的漏洞，自己合成新的化合物，我帮他监测活性毒性，然后改进。。。经过十几轮合成评估，终于找到一个更好的。。。
老鼠模型做完了。毒性没有问题，所有转移后的抗药性乳腺癌细胞都能在7-14天干掉。找了一家小公司来推销，一边给我们一些钱做机理的研究，一边做临床前的一些准备。。。也顺带验证了我们的数据。。。
给领导说：谢谢你当年没逼我因为高点的工资去公司。现在我们离退休就只隔着儿子两年的大学学费了。现在的经费正好够我完成这个任务。等儿子大学毕业，你想退休就退吧。我看情况，没经费了我只能退；有经费的话，如果药物进展不错，我可能有兴趣继续玩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