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自打我出生,就一直和我们过。我们小的时候,她还一直惦记着以后要回无锡老家养老。其实,无锡老家也没什么人了,都出来了。父母为了让外婆死心塌地跟着我们,家里的财务大权是交给外婆的。那时都是死工资,大学毕业也就50来块。父母驻外的时候,家里就有双工资。可是,我妈觉得外婆照顾我们,对老家有些愧疚,所以总是挤出些钱来寄给我舅妈。所以,家里也没宽裕过。我爸倒是无所谓,反正有烟抽,有红烧肉吃就好。
我们家的规矩是,凡好东西,必须先给外婆。比如过节炖鸡汤,鸡腿必须先夹到外婆碗里,我们才能动筷子。所以俺们都特喜欢吃鸡爪,鸡翅膀,鸡脖子,不喜欢吃大块的肉。不过,外婆碗里的鸡腿最后的命运多是被化整为零地流落到我和弟弟的碗里。夏天吃西瓜,一切两半,我和我弟一人一半。但是,西瓜芯儿要先挖出来给外婆和父母,然后我们就吃到见白。完了,外婆把西瓜皮拿去切吧切吧拿盐腌了,第二天就泡饭,爽脆。
我爸吃饭是这样,上来狼吞虎咽,先吃个半饱,然后坐着抽支烟。等我们都吃完了,把剩汤剩菜都耙到碗里,呼噜一下后干为尽。
我小时侯放暑假,会当家2个月,脖子上挂着钥匙,买菜,升蜂窝煤炉子做饭做菜。南方人在北京不习惯。那时还是定量,一个月没几斤米票。面票和粗粮票拿去买了白面和棒子面回来就想着法子作馒头,包子,饺子,棒子面稀饭。这些,俺都是大拿。有时,也去食堂买面食。
俺家的蜂窝煤炉子很传奇的。后来有了煤气炉,我妈舍不得扔掉那个蜂窝煤炉子,就一直在厨房放着,当个锅架子。后来俺上学,学校过节都会有聚餐。同学们觉得光是食堂那些加餐不过瘾,要自己弄。俺就把蜂窝煤炉子拿到宿舍,毕业后还传给了下一届。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想起贵族历三代,俺们家是没戏了。俺买菜,做菜,洗碗。出差前做一大锅的肉,就差烙大饼了。现在俺走到哪里,别人看着都象是个厨子。有次去中国超市买菜,正逛着,突然斜刺里冲过来一个妹妹,问我老干妈在哪里。窝靠,我真的那么象中国商店的小工吗?这件事儿刺激了俺。俺想前想后,痛定思痛,作出人生决定,在97大限的时候把鸡鸭的生杀大权交给LD了。
不过,现在虽然无官,但也不是一身轻。某人还是要经常点菜。儿子每天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晚饭吃啥?” 每周最少两次的 Papa beef 将是吾儿的终身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