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一件本来应该非常开心的事情,因为我言语的不慎和自以为是,很久没有出状况的母女关系又僵了起来。半夜里心里已经有了感动,要主动有所表示与妈妈和好。可是早上一起床,脑中那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并没能完全Follow自己的心,那句在心里翻腾很久的道歉,一出口却成了轻描淡写的敷衍和进一步的冒犯,虽然言词很克制,也貌似很有道理。妈也终于发了火,虽然同样很克制。好在两个人都没有像曾经有过的那样,不计后果只顾发泄自身感受地争执下去。知道妈很伤心,我这边心有感动却很挣扎,怎么也踏不出和解的第一步。很沮丧。
吃过早饭,天还很冷,妈独自躲到后院侍弄她的菜园子。我顺着头晚的感动,还是决定放下一切的阻拦和面子,冒着很可能被一口回绝的可能性再试一次。本来那天是儿子特别的日子,先生当然希望家人能够在一起和儿子一起欢喜快乐。但先生一定听到了我和妈妈克制的争吵,对我的动议虽不太支持,但也没有反对。
去到后院,远远看到妈在菜园最远的一角落寞而孤独地忙碌着,没有了往日在菜园的活力和欢喜。心里很痛,想对妈说的话也很多,心里虽然诚恳,出口的话语却还是没法带上任何的心意和温度:“妈,我带你去店里买擦手霜,我们快去快回。”妈不肯领情,“你去吧,我不去了。”我没有轻易转身走掉,追加了一句:“一起去吧,擦手霜得自己亲自试才能买得好。要不又不合适。”妈没再坚持,拿着小铁锹慢慢地走了过来。
在车上,我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话,感觉得到母女之间几年前常有的那种僵持有了些许的松动。记挂着家里的一群,我们在店里外表客客气气但内心已然松动地快快办妥了要办的几桩事情。 回到家,先生告诉我们说,几个人在后院玩的时候大儿子把秋千坐断了一架,说还好不是老二,要不真出事都说不定。先生并没有因为我们的不太合乎时宜(应该说是非常的不合时宜)的离去生气,心里暖融融的。
时间已晚,赶快动手开始做春卷。这次熟门熟路,除了料酒酱油和糖是看过配方后才记起来的,其余配料和步骤都已了然于心。好像真的有点上路了的感觉。我本本份份一板一眼地备好馅,与妈妈,先生和大儿子一起包春卷。小儿子在一旁点数,永远都数不清。大家动手,春卷包得很快。这次用的是小锅小火头,炸的时间比较长一点,但心里说不出的安慰。我一边炸,全家一边吃。像这样家人或客人吃着饭我还在厨房忙碌的情形,有,但不多。尤其妈已上桌我还在灶台的例子,更是少得可怜。心里觉得幸福,很感恩--有些东西看似细小平常,可是里面的曲曲折折却让我们彼此艰难地挣扎了几十年,早已脱离了某个具体事件的本身。
非常感谢才华横溢的李安导演,以离人归来却中庸平和的独特感受,从西到东,为我们推开了一扇窗口,让我们对芸芸众生的“饮食男女”能够有惟妙惟肖的看见。片中二女儿家倩和老父之间明明彼此相爱却永远葛葛碰碰的微妙关系,尤其让我感同身受,好像看到了屏幕下自己和母亲的翻版。很多年的时间里面我都一再地问自己,为什么对朋友对他人都能够谦和,错了可以很容易的道歉,对自己的母亲却能够硬着心肠沉默不语? 为什么单单对母亲这样不能松动? 那种针对母亲的谦卑和柔和,比对生命对自然对先生,晚了很多年。
说过要写母亲,说了很多次许多年,但一直没法写。有很多害怕有很多担心。怕自己只顾表达自己,即便尽都是实事,也难免伤了母亲的心。更何况我们自己以为的公允有时候未必完全妥贴。这么多年来,我对妈妈的一生已经能够看得比较真切,母亲怎样看我,我却还是模糊;母亲的言行给我的冲击和留下的痕迹我感触灵敏而深刻,我自己的所做所为给妈妈造成的伤害和打击,我却是近年才开始有所体会并且愿意也慢慢能够加以关心。只顾闷头感受自己的痛,却丝毫不懂得对方的伤--这样的情形在我和母亲之间存在了好多年。
另外一个让我想写又不敢写反反复复好多年的原因,我想是害怕被谴责。“就算你自己以为没错也确实没有错,让这样的母亲伤心,就已是不孝。”来文学城后,则是怕砖头。其实我并不那么怕砖头本身,有时甚至欢迎朋友间坦诚的交流,哪怕激烈的争辩。但还有有些怕,说不出缘由。那天读了甜九娘和househouse的帖子以及好些朋友的回应,觉得类似我和母亲之间的情形还是有一定的普遍性。这才又一次鼓起勇气,再续前言。心想万一砖头太多无法承受的话,九娘和house怎么着也得帮忙接上两块吧。:)
对像我家婆婆和先生的姐姐那样相处非常融洽很少有隔阂和矛盾的朋友来说,可能比较难于理解我们母女关系上曾经的苦楚和艰难。不过并不是每一对母女都那么幸运,拥有或者从一开始就拥有融洽的关系和畅通无阻的交流渠道。那么就当是替那么一小撮代言吧。而且这一次心里要写的感动很深很强烈。希望不要再一次半途而废,可以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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