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对话是回家后两个星期后的某天。
妈妈说吃完饭后要跟我谈话。我收拾了厨房饭桌,坐沙发上洗耳恭听。
“GG, 你快60岁了,对人生该有些省悟。不知你有没有体会到父母的养育之恩。”
我知道车轱辘话又来了。每年回来她都要说的,每次连续说3-4个小时,废寝忘食地,打了兴奋剂似的。我欣慰她80多了,精神记忆还这么好。就算是脑力锻炼,陪着呗。
“我生你的时候,痛啊,13个小时。你爸爸在干啥呢?不来医院,说是开会。”
“生老大是要难些。我生大女儿痛了多久不记得了,老二就轻松些。”
“后来又产后综合症,头痛欲裂。用最强的镇痛剂都不管用。”
“我也有头剧痛。生老二时发生的。”
“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要你记住,你的生命是母亲的苦难带来的。”
“妈,我怎么会忘记呢?几十年了,你都在不停地说,子女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
“现在你也是母亲了,应该体会得到了吧?你说说你的体会!”
“啊?!....我跟孩子们讲,你们的生日是妈妈最幸福的日子—我真心没觉得苦难。不过各人的体会不一样。妈妈你继续说,我听着。”
……
然后又讲了3个小时,每次升学,每次买衣服,每次吃肉……都是她的心血她的功劳。我照单全收,全部同意。
“好容易你大学毕业了,还考上了全奖出国。觉得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没想到你的婚姻出问题,又把我们拖进苦难的深渊!“
“打住了哈!我们不谈这个话题。”
“你听我说完。你不能不要我说话。”
“我儿女双全,夫妻恩爱。我的婚姻出过什么问题?就算出问题,我的婚姻我做主,怎么就把你拖进苦难深渊了?”
“GG!! 你就是一点都听不得真话。实话告诉你,你这辈子惨兮兮的,活得失败得很!”
“妈,你是不是觉得糟蹋一个正教授,名校博士,有一双出色儿女的母亲,有一个稳定婚姻的妻子,说她失败得很,很抬高自己? 如果这让你感觉好,能延年益寿,你尽管说就是了。谁会在意呢?”
“喔哟唷,看你得意那样子!你再得意,还不是离过婚的嘛!嫁二嫁,还有脸得很!”
老了真可怕,真可怜,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