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盛唐的血色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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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天宝十四载,渔阳鼙鼓,骤然炸响。

那一瞬,仿佛天幕被撕裂,开元盛世的华丽帷帐轰然坠地。安禄山以“清君侧”为旗,史思明为爪,铁骑如黑云压城,狂飙般南下。洛阳陷,长安陷。玄宗仓皇出逃,剑阁栈道,尘土飞扬,马嵬坡上,杨玉环白绫一道,香魂消散。八年血火,八年哀嚎,中原大地,从稻米流脂的膏腴,顷刻化为白骨累累的荒原。

有人低语:此乃人类史上最深重的暴行。唐失人口三分之二,约三千六百万生灵,相当于当时世界六分之一的灵魂,尽没于刀兵、饥馑、疫疠。那数字如山崩地裂,压得人喘不过气。若为真,则古今浩劫,无出其右。

02

数字冰冷,却藏着炙热的血。

天宝巅峰,户近九百万,口五千二百余万。长安百万灯火,胡姬酒肆,丝路驼铃,诗酒风流。乱后广德二年,户仅二百九十万,口一千六百九十万。三千六百万之众,倏然蒸发。仿佛一夜之间,半壁江山成了鬼域:尸横千里,饿殍载道,井里浮尸,城郭空巷。

战火所至,叛军屠城如麻,唐军反扑亦不手软。饥荒紧随,人相食的传闻,比比皆是。瘟疫乘虚,草木皆兵的乱世,病者无人收尸。流民南奔,江南虽得喘息,却也背负北方无数冤魂的哭声。

然史家抚卷,长叹。这骤减,非尽殒地,而是户籍崩塌的幻影。中央失控,藩镇割据,逃户、隐户、僧道、奴婢,本不在册。北方焦土,人口如惊鸟南飞,携技艺、种子,悄然落户吴越,却逃过了残破官府的铁笔。直接战死,不过数十万;余者,多死于乱世的余波——饥、病、流离。

真实死亡,或千万上下,却已足够惊心。比例而言,古战常有“十室九空”之叹,安史之烈,冠于唐前,却难独占人类暴行的巅峰。二战、蒙古西征、太平天国、明末清初,皆有数千万冤魂。安史之殇,血债沉重,却非绝唱。

03

然创伤之深,不在数字,而在断裂。

这八年,如一柄巨斧,劈开了盛唐的脊梁。府兵制碎,节度使如狼群割据,中央权威,坠入深渊。战后藩镇跋扈,宦官弄权,党争如沸,黄河以北,萧条百年。经济重心南移,江南稻香,宋后繁华,皆种于此乱的血土。

双刃之剑,摧旧亦生新。北方人口南迁,携犁锄、桑蚕、水车,江南田野,从荒芜到膏腴,双季稻熟,奠定后世千年富庶。杜甫的“三吏三别”,如哀鸿遍野,却也如不灭的火种,照亮后世诗魂。

04

安史之乱,是盛世最脆弱的噩梦。

它提醒世人:繁华如绽放的牡丹,再艳丽,若根腐虫生,一夜便凋零。边将骄纵、胡汉芥蒂、君臣猜忌、奢靡腐朽,皆是暗藏的毒火。一点即燃,八年不灭。

读史至此,心如刀绞。渔阳鼓声,犹在耳畔回荡;马嵬悲歌,犹在夜风中低泣。愿后世子孙,记取这血色转折:和平如薄冰,乱世一触即碎。莫让盛唐的长恨,再奏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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