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后的头两个夏天,我们回了中国。第三个夏天,我们去了美国,因为我妈妈九月份要来加拿大。
“上个学期,学生因为罢课拉下很多课程,我建议这期全体老师加班,为学生们补课!”在八月底的教师会议上,老马提出这条建议后,第一个举起双手:“下个月起,我愿意昼夜在学校加班!因为……我丈母娘要来了!”
“我弟弟很担心,怕我会疯掉。当然不会,因为我想好你妈妈住哪里了,旁边就是公园,我们家不是有一顶帐篷吗?”老马嘎嘎大笑着说,然后用木头做了一副床架,放上床垫,接着买回一台室内空气净化器,我妈妈有过敏性鼻炎。
那次妈妈和我们同住了四个多月,上午她去公园打太极,午觉后,她会坐在阳台的摇椅里,喝喝茶,吃几块老马做的巧克力饼干,然后用老马的旧口琴,吹出“哆、睐、咪、发、嗦、啦、西”七个音。
“你告诉妈妈,她应该多练习两个音之间的那个音。”同住一段时间后,老马冲我挤挤眼睛。
“你还好吧,没太多影响你吧?”我问。那时我们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公寓,妈妈的床架在客厅,老马买了一个露营灯放在她的床头,方便妈妈半夜去卫生间。
“我很好!别为这些费心思,否则你会一直生活在担忧中。”说完,老马又开始挤眉弄眼:“但是!你得跟妈妈说,别再半夜起来偷饼干……她用不着藏起来,她回中国时,我会做一大袋让她带回去。”
“原来你这么喜欢安静。”同住一段时间后,妈妈对我说。
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一枝花,胜过一座花园。什么时候开始,通过一枝花,我发现自己的香气。
那是风吹出的声音
柔和、透明
来自森林和旷野
在时间里
保持着自己的位置
穿过草丛和阴影
倾斜地松开
夜晚与黎明
白色记忆
那年冬天,我妈妈知道了什么是林海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