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我还是单身时朋友夫妇特意叫我去家里,说今天大家一起吃个饭,介绍你认识个人长得像周洁。我半信半疑,心想你们就吹吧。去了一看就楞那儿了,惊为天人。那时真是这个感觉,现在想想那时感觉也是对的。我下了决心这回一定要骗到手,于是使出浑身解数胡侃乱吹。吹什么呢?莫扎特还是门德尔松?这些个都如雷贯耳,不灵不好使了,得剑走偏锋,从俄罗斯学派入手。主意打定,就从柴可夫斯基开聊,然后里姆斯基、墨索尔斯基、维涅夫斯基、阿连斯基、斯特拉文斯基。。。就这样一路斯基下来。着墨最多的就是斯塔拉文斯基的《春祭》,料想对方一定没听过,听过了也未必听懂。说实话到今天我也未能听懂斯特拉文斯基,不过那时越是玄虚越拿来唬人。
很快一顿饭就吃完了,我的诸多司机也吹的差不多,天也完全漆黑了。周洁起身告辞,女主人开始穿戴准备送她回去。我一看机会到了,立刻挺身而出,说月黑风高的,我护送她回去,保证坏人不敢惹。女主人看出我的心思,顺水推舟说把她交给你了啊,可要保护好呀!我说绝对没问题,坏人不敢靠近的。一边说,一边心里偷偷乐:我才是最危险的坏人呐……!
那时我既没有奔驰也没有宝马,甚至连车也不会开,只会自行车。出了朋友家,一人一辆自行车,我们沿着梧桐大道向她学校方向并肩骑行。静静的夜晚,月光透过婆娑的梧桐树叶洒在她身上,夜朦胧影朦胧,我欣赏着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不知怎么我想起了小学时的造句:“要是。。。该多好。。。”
自行车轮轴不时发出的吱吱声,把我从梦境中拉回现实。我得说些什么,打破这令人讨厌的静默。我略带崇敬地说,这学校是多少人敬仰的,你什么时候入校的?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小时候一路艺校科班出身直到研究生。想起刚刚还在吹斯特拉文司机、吹《春祭》,我简直是在班门弄斧啊!当时她听我胡侃,微笑着点头而不点破。本来想在她面前表现一番,不想人家在微笑着看咱表演!想到这儿恨不得一头钻进路边的阴沟里,脸红到了脖子,还好树影遮住了我的窘态。
一路骑行,恨不得路没有尽头才好。但那晚的路却显得特别的短,时间却走得特别的快。我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爱因斯坦:时钟变缓,时钟变缓。。。可终于还是到了她宿舍楼下。
跳下车我们站在路边,周洁说谢谢你这么晚送我回来,我说没什么这是应该的。她笑了,我乘机说下次你还需要保镖记得叫我哦!她开心地咯咯笑起来,长长睫毛下一双眼睛笑成两只弯月。接下来该我对她说再见了,可不知怎么的我那天特别黏糊舍不得离开,却又不知继续说什么好。她看出我的犹豫,说要不上楼到我那儿坐坐再走?我心里那个高兴得要死!好想探究她的闺房是啥样啊。。。但且慢,放长线钓大鱼,不在这一会儿。于是几乎脱口就说,今天太晚了,下次有机会一定登楼拜访。她听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态,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们互道珍重互道晚安,她转身离去。目送着她窈窕的身影越变越小,我心里逐渐升起一股柔情。随着她越来越模糊的背影,这一股柔情竟变成一丝甜蜜。
谁家窗户里传出了邓丽君柔柔的歌声,这歌声在那个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动听:“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双车逆行,找寻她的方向。”
一个现实的迫切的问题摆在面前:我该找个什么理由把她再约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