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姨婆是我妈妈的表姨,家族那一辈里最小的女孩子。我妈妈叫她“小阿爸”,我小时候以为是“小阿8”,后来知道是“阿爸”,不过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女的要叫“阿爸”?我妈妈是浙江嘉兴人,也许有同乡网友可以解惑?
姨婆辈份大但年纪小,我小舅和小姨妈也是这样。小舅舅只比我哥大一岁,小姨比我哥小一岁。姨婆的老公早年被打成右派弄去劳改,不想连累家里,两人就分开了。后来听说早早就死了,时代悲剧,一声叹息。姨婆带着两个孩子在上海,日子清苦得很。
我妈妈那时候经常熬猪油放在罐头瓶里,给姨婆留着。我以前说过,70年代我爸支援外校,在郊区。时常有“资本主义尾巴”没割干净的农民来大院里卖活鸡、活鱼、鸡蛋、蔬菜,所以我们吃得还挺丰富,算是因祸得福。所以呢,我们家不是仅靠副食本和肉票存活,就能剩下一些肥肉什么的炼油。
我爸那会儿“解放”了,有时候“开门办学”或出差会去上海,总是带一瓶猪油、一瓶白糖给姨婆家,是标配;有时还能省下一些鸡蛋,放在一个小铁皮拎桶里,垫着毛巾。上海,那会儿在我心里是天堂一样的啊,有万年青饼干、香橡皮、花格两用衫,都是每次我爸出差我期盼的好东西。姨婆他们在上海怎么还要我们接济猪油白糖呢?
不过我只是心里想想,从来没问过。我想着问了就好像我不满意我妈给他们带东西似的。现在想来我小时候还真是挺懂事的,也很慎言。现在老了怎么这么啰嗦?真是退化得厉害。
现在上网看大家回忆,我才知道越是上海北京等大城市,那会儿的老百姓越是被卡得紧,除了定量供应的那点东西,没有别的补充。也明白了我妈的苦心和善意。
后来我长大了,也时不时去看望姨婆一家。小舅舅在高考恢复后读了上外,毕业分配到外贸公司工作;小姨没考上大学,下乡回来就顶替了姨婆的工作。好在他们在上海住的地段很好,房子不算大但整整齐齐,小姨结婚后就住在里面,照顾妈妈。那会儿他们家也算苦尽甘来过上平稳日子了。
再后来,国营外贸公司不行了,小舅舅就去了非洲做生意。看不出文文弱弱的小舅舅还真有闯劲啊。那会儿他也成家了,站稳脚跟把家眷都接去了。等姨婆过世后,小姨一家也去非洲了。
我妈在世时,小舅舅逢年过节回上海都会打电话问候,也曾来宁看望过我妈。可惜我妈妈我哥哥都是比较淡泊的人,对亲戚们的挂念在心里,但不是非得主动张罗着聚会叙旧什么的,所以来往一直淡淡的。现在我妈走了,就更联系少了。
下次回国要想法找找小舅舅的联络方式,挺想念他们的。
我也是老啦,苗哥的鸭油/猪油引出了我这么一大通忆旧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