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回复:回复:[连载]当时共我赏花人(1)ZT 作者:张佳竹

本帖于 2010-03-30 10:39:23 时间, 由普通用户 画眉深浅 编辑

吴远看我垂头丧气地不说话,搂了搂我的肩膀,说:“好了,别放在心上了,你这几天精神太差了,好好补补吧,先吃早餐去。”
  
   我一甩膀子,挣脱他,嘴里嘟嘟嚷嚷:“客官,请自重,别动手动脚的。”
  
   吴远哈哈一笑,粗犷地道:“怕什么,大爷有的是钱,来,给爷笑一个。”言下颇为自得,自以为已经把嫖客猥琐的神态学得惟妙惟肖,不过我的意见是,不用学,他就已经够猥琐了,完全是本位演出。
  
   我深出了一口气,猛然往下一躺,满心沮丧,我真有梦游?!我妈都不知道呢,倒被这小子知道了。
  
   吴远手一拽,想把我拉起了,嘴里说道:“干什么啊,一大早把我叫过来,我饭还没吃呢,赶紧的,请我吃早饭。”
  
  我正想起来,不经意间脸转到了侧面,从枕头上传来了一股幽幽的香味,似有若无,直钻进鼻子里,我使劲地一吸鼻子,确定这香味是我从没闻过的,很奇怪的一种香,很好闻,但是一使劲嗅它,就觉得脑袋有点晕。我有点奇怪,我平时从不使用香水,连花露水都不用,枕头上哪来的香味,本来想跟吴远说,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本来昨晚发现了怪事,把他叫过来,结果他一番听闻问诊之后,得出了我有梦游症的结论,现在再把这事告诉他,不定吴大夫会给我弄出什么病来。
  
   我起了床,稍微漱洗了一下,和吴远出去在外面吃了早饭,然后我对昨天的决定心生悔意,想想还是不去参加马诗礼的葬礼了,这还没参加他的葬礼就已经把我搞得草木皆兵了,万一去了,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能把自己吓死。
  
   我吞吞吐吐地跟吴远说了,不想去参加马诗礼的葬礼了,吴远也不答话,只是斜眼看我,我发现他最近表演功力大增,可能剧本写着写着被什么导演看上了,找他去客串妓院老板,偷偷在家里练习了很久,此刻的眼神正是老鸨用来对付没钱的痴情小书生的。
  
   我被他看得背上发凉,忙不迭投降:“好了好了,你去买票吧,我还真没发现你和马诗礼的感情这么好,真是几回回魂梦与君同啊。”
  
  就这样一折腾,差不多大半天过去了,吴远再去买票的时候,时间已经算晚了,我们听了售票员阿姨的忠告,买了第二天的票后先回去了,准备次日动身,去送马诗礼最后的一程。这也是每个人必定会走的一程,只是不知道,当我们自己踏上这条不归路时,会是谁送我们上路呢?
  
   当天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是,早上当我们顺着留在地上的那行脚印走出去,想看看我昨晚到底去了哪里时,我们惊奇地发现,脚印在我住的楼下的一个垃圾桶前停住了,而在垃圾桶里,我们发现了我的拖鞋!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难道我昨晚不惜灵魂出窍,就是为了把这双拖鞋扔了?我记得我挺喜欢这双拖鞋的啊,拖鞋和情人一样,都是老的好,即使款式跟不上潮流,却仍然得心应脚。
  
   所以,这件事,无论吴远说什么,我都保留自己的意见,那就是,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现在还没有人可以解释,至于吴远,我决定暂时不把他当人。
第三章 美人送我上黄泉(1)
  
  我们从车站回去后,先打了个电话给马诗礼的家人,告诉他们我次日会去参加马诗礼的葬礼,同去的还有另一个同学,从电话里,我听不出他家人对此有什么想法,既没有表示欢迎,也没有冷若冰霜,只是淡淡地应和了几句,而且语气里也没有了上一次的急迫和狂躁,似乎几天之后,他儿子又死而复活了,我们这次去,不是参加葬礼,而是参加婚礼去的。
  
  我有点无法接受他们家人的这种百变心态,不过经过这几天的磨练,我对一切奇怪的事也有点见怪不怪了,在电话里问了他们家的详细地址,上一次他们打电话给我时,只是泛泛地说了他们村所在的位置,并没有说具体的村名。我这次特意问了他们家所在的村,没想到,我一问他们的村名,电话里就有些支支吾吾的,只说从某个地方下了车之后,他们就会派人去接我们。我挂了电话,又对着电话发了半天愣,想起马诗礼家人的奇怪态度,再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有一种豁出去了似的悲壮,同时,一丝不祥的预感再次袭击了我的心。
  
   当天晚上,吴远留在我这里和我一起睡,可能由于身边睡了个人的缘故,我竟睡得出奇的香,一整夜像溜冰似的把睡眠给忽略了过去,不是早上吴远把我叫醒的话,我会顺便把明天的觉也睡了。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我们坐上了开往乡下的班车。看着路从宽变窄,从少女脸色的光洁变成少男脸上的起伏不平,我们知道,目的地越来越近。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偏僻荒凉的镇子下了车,而要到马诗礼家所在的那个村,还要转一次车,先到马诗礼家人说的那个路口,再等他们来接我们。
  
  因为时近中午,又正是初秋天气,太阳照样虎视眈眈地挂在天空,警告人们别以为它的好日子过去了,抖擞精神的时候照样会让你头晕眼花。我和吴远下了车,都是口干舌燥,一身大汗,商量着要找个地方先吃一下饭再去坐车,不然等到了地方最起码也要一两点了,到时候人家忙东忙西的,我们哪好意思麻烦人家给我们做饭。

第三章 美人送我上黄泉(2)
  
  好不容易在这小镇找了家小饭馆,这小饭馆偏僻无比,藏在一个巷子里,不知道在躲避谁的追杀,基本上如果不是本地人,找到它之后就已经没有吃饭的力气了。我们点了菜,已经没什么胃口,就囫囵吞枣地吃了些,正想叫店家过来结账,谁知店家过来后,却点头哈腰地对我们说,已经有人帮我们把帐结了,我们呆了呆,我道:“这下可好,天下大同了。”
  
   吴远嘴贱,缩了缩肩膀就道:“不会是马诗礼知道我们在这,半道就接我们来了吧?”
  
   我“嗯”了一声,道:“希望他能把你接走。”
  
   吴远正想反击,突然我感觉左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马上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正觉得蹊跷,右身后就响起了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我对面的吴远声音透着古怪,冲我道:“明若美,你怎么在这?”
  
   我马上头一转,就发现右身后站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此刻脸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是又惊又奇,还有点喜,也道:“你怎么在这啊姑娘。”
  
   明若美鼻子一皱,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啊?哎,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还是哼哈二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女朋友看见了该吃醋了。”
  
   “你也吃醋了吧?”吴远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对明若美有点意见,就跟向人表白被人拒绝了似的,在高中的时候两人就一直横眉竖眼的,难道吴远高中时就向她表白过?这算早恋吗?我和吴远,明若美都是高中时的同学。
  
   明若美脸一红,道:“你怎么还是喜欢胡说八道啊吴远。”
  
   吴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改造我。”
  
   “谁要改造你啊,”明若美脸更红了,低头踢了几脚地,好像有点生气了,我看情形不对,赶紧出来救场,道:“别理他,小明,咱们还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留给他妈吧。说真的,你怎么会在这啊,太巧了,我们得有四年多没见了吧?”自从高中毕业后,我们再没见过面。
  
   “巧什么啊,”明若美还是有点悻悻的,看了看吴远,道,“四年里我可见了你们好几回了,大学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你还不知道吧?”

第三章 美人送我上黄泉(3)
  
  “什么,我们一个学校的?”我有点发蒙,“不能吧,你也隐藏得太深了,潜伏在我身边干什么啊?”
  
   “谁潜伏在你身边了,”明若美的表情似乎是被我说破了心事似的,有点急了,我看得好笑,这姑娘还是和高中时一样单纯,随便说什么都能当真。我记得我对她印象不错,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叫她的名字,就想起小时候学造句,“小明和小华一起上学去,”“小明和小东在摔跤,”当然,照这姑娘的身板,小明吃亏的可能性太大了。
  
   明若美急于辩解似的,道:“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不过我在旧校区,你们在新校区,所以平时一直见不着。我去新校区借书的时候在图书馆见过你几次。”
  
   “那你怎么不叫我啊?”我有点诧异。
  
   “我以为你看见我了,可是又对我不理不睬,我哪好意思去自讨没趣啊。”
  
   “敢情我就给你留了这么个恶劣的印象啊,真叫人伤心。”我笑着道。
  
   “没有,”明若美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吧。你们在这干什么啊,我记得当时在学校看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和另一个同学走在一起,几乎每次看见你们,都是三个人,怎么毕业后就剩下你们俩了啊?”
  
  我被她提起,想起马诗礼现在正躺在他永久的归宿里等着我们前去和他叙旧,不禁又是心一寒,这才想起了我们这次到这来的目的,正犹豫间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明若美,告诉了会不会吓到她,吴远冷眼看我们说了半天话,突然插嘴道:“我们倒也想和他搞个三人行的,可惜,马诗礼死了。”
  
   “什么,马诗礼死了?”明若美嘴张得跟茱莉亚罗伯茨似的,好像被震惊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我看她神色不对,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问她:“你没事吧?”
  
  明若美摇摇头,道:“我有点吓住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同学的死讯呢,有点可惜,才多少岁啊他,怎么就死了,好好活着干什么不好啊,他怎么死的?”我听她的口气和吴远刚听见这事时一样,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能活着谁愿意死啊?你们都跟死神有交情那也早点说啊,等人黄花菜都放凉了才出来放马后炮有什么用。

第三章 美人送我上黄泉(4)
  
  我随声应和她,道:“是啊,英年早逝。怎么死的还不知道,我也是刚知道这消息几天,他们家人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葬礼,他家就这前面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我们这次来这里就是要参加他的葬礼。没想到这么巧,和你在这遇见了,你在这干什么啊?”
  
   “啊,我啊?我现在在文化馆上班,我大学时就是读文献管理专业的,现在在帮文化馆编纂地方史志,因为地方上有很多历史人物被时代淹没了,只在民间会口口相传一些他们的故事,算是野史,我会时不时下来采集这些野史。今天就在这里采集,正好碰见了你们。”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就说:“行,我们还得赶着去马诗礼家,就不和你多说了,有空常联系,我把我电话告诉你。”
  
   明若美掏出电话给我,我接过来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又给自己打了个,然后把电话还给她。正想告辞,明若美突然犹犹豫豫地问我:“诶,我说,你们去参加马诗礼的葬礼,我和你们一起去行吗?”
  
   我差点手一抖,把她的电话摔地上,有点没反应过来,这种事,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要不是被吴远逼着,派直升机来接我都不去,况且其中又有这么多诡异之处,一想起来背上就爬满了蚂蚁,麻得发痒。她倒好,主动请缨,也不知道是刚才吃多还是怎么的。
  
   明若美见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头一低,幽幽地道:“虽然我们不熟,可是毕竟也是同学一场,又正好碰上了,我想去送他一程。说实话,听见有同学死了,我有点难受,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事会轮到我们呢,我希望去送他一程,他能保佑我们都能好好活着。”
  
  我一听,差点没问她,是不是为了能让他保佑你好好活着,你对他的死都有点欢欣鼓舞了啊?不过看她的表情楚楚动人,又忍住了,心想女孩子有时候确实是比较多愁善感的,所以林黛玉看见落花会伤春悲秋,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明若美听见同学死了会突发奇想地想去送他一程也不奇怪,反之,这说明这姑娘是个重感情的人,虽然这感情表露地不是时候。而且人家开口了要去送同学,我虽然不知道马诗礼欢不欢迎她,可也总不能拒绝,就答应了,怕吓到她,并没有把马诗礼指明要我去参加他的葬礼,以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她。
第三章 美人送我上黄泉(5)
  
  这个地方并没有所谓的车站,所有的车辆都是一路走一路拣客,跟丐帮长老似的,走到哪吃到哪。我们在路上拦到一辆小客车,并不是去马诗礼的那个村的,但是有到那个马诗礼的家人说的会有人接我们的那个路口,
  
  这车上居然没有人,只有我们三个,不过可能因为生意不好,那司机饥不择食,也愿意送我们去。我们在一路颠颠簸簸中通过开在两座山之间的黄土路,路有点绕,弯弯曲曲的,因为是盘山路,这样才好缓解坡度,不过坐在车上的人回望来路,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我们每前进一步,后面的路就自动地闭合了一步,很容易给人一种有去无回的感觉。
  
  路途还有点远,我们三个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叫我奇怪的是,吴远在这过程中,都老老实实地呆着,还闭起了眼假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读过的蒲松龄的一个短篇《狼》,其中说到“一狼假寐,以攻其后,”有点哑然失笑,倒缓解了我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的恐惧和不安。漂亮的姑娘往往都会煮迷魂汤待客,让人头昏脑胀说不出话来,和吴远在一起时,我总有这样的领悟。
  
  既然吴远假死,我只好没话找话地和明若美搭讪,好不让她觉得我们两个太冷落了她。我问她平时在文化馆都干些什么,下来跑辛不辛苦,明若美恬然一笑,道: “不会辛苦啊,我觉得很有意思呢,经常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虽然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可是用来解闷也不用强求真相,你说对吗?”
  
   我饶有兴致地问她:“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趁着现在车程无聊,也给我们说说啊。”
  
  明若美嘴角一动,似乎笑得有些诡谲,对着车窗外面说:“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事,你们一定不会相信的。”此刻因为车行驶在两座山之间,两壁的峭壁把阳光挡住了,四下里都是峭壁上的树的阴影,影影绰绰的,风口里风大,阴影不断地晃动,车厢里极其阴冷,外面又幽幽暗暗的,加上明若美说这话时的表情,我有点心里发毛,感觉这车跟行驶在黄泉路上似的,而明若美就是我们往黄泉一日游的导游。

第三章 美人送我上黄泉(6)
  
  我暗骂了一声自己没出息,胆子还不如人家姑娘大,叫人看不起,于是干笑了一声,硬着头皮问道:“都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啊,反正坐车上也是无聊,说来听听也能解闷。”
  
  明若美对我意味深长地一笑,又转头去看窗外,好像跟窗外的什么人打招呼一样,我也扭头去看窗外,什么也没看见,别说是人,就是鸟也没有一只。我突然觉得不对劲,这条路开在两座山之间,怎么可能连鸟也没有一只呢?非但听不见鸟叫声,就连风声,虫声也没有,四下里寂静得就跟这不是人间似的,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夹道欢迎我们也不知道。
  
   我嘴唇一抖,叉手抱住自己,一股寒意袭上来。这辆车究竟要带我们去哪?怎么会连车辆发动的马达声也听不见呢,有一点声音,可是怎么听也不像是马达声,非常轻微的,从车底传上来,咯吱咯吱地响,不像马达声,倒像什么人在磨牙一样,听得我收紧了臀部肌肉。
  
  我抬眼去看吴远,这厮似乎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头歪向了一边,无知无觉的。再看明若美,这姑娘突然冲我苍白地一笑,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眼神迷离,呓语似的,声音飘忽地道:“我跟你说个坐车的故事吧,是我在采集野史的时候从一个老太太那听来的,那老太太活了九十二岁,去年的时候死掉了,真奇怪,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就是在我采访她的当天晚上,半夜,算是子夜吧,老太太一个人爬上了屋顶,她住的是旧瓦房,谁知道她怎么爬上去的呀,也许谁在屋顶上拉了她一把。
  
  老太太就在子夜里,坐在屋顶上,一下一下地拍着自己的腿,朝着天,用空空洞洞的声音,凄凄惨惨地叫道:‘我就要来了呀,你把它还给我吧,我就要来了呀,你把它还给我吧’,一直叫了大半夜,那天晚上,她把全村的人都吓坏了,不止是人,连猫都吓坏了,那是春天呢,一声猫叫春的声音也听不见,说也奇怪哦,她一个老太太,叫嚷的声音又小又细,可全村的人就是在睡梦中都听见了她的叫声,可以说,那天晚上,她撕裂了所有人的睡眠,尽管不知道她在喊什么,可是所有人听了她的叫喊声,都噤若寒蝉,没有人出来看她,也没人去追究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捂着被子发冷。

 第三章 美人送我上黄泉(7)
  
  直到天亮了的时候,有胆大的村民才去她住的地方看了看,可是大家都没有在屋里找到她,正当大家胡乱猜想她会去哪里时,屋顶上传来拨动瓦片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上了屋顶才发现,老太太已经死在了屋顶上,尸体平躺着,脸朝着天,双眼圆睁,脸上都着一种奇怪的心满意足的表情,叫人看了会不寒而栗。不过老太太真是一个细心的人,你看,她怕人家找不到她,自己在屋顶上弄出了声响。
  
  这是一件奇怪而诡异的事吧?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上的屋顶,也不知道她在屋顶上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死的时候,她的脸上为什么会带有心满意足的表情呢?他们都不知道啊,哈哈,我知道,她把什么都告诉了我,我去找她的时候,本来是想从她那了解几百年前这片地区的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的,正史上有他的记载的,可是只有寥寥数语,不过民间倒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没听说过了,只有老一辈的还在口口相传这些不知真假的故事。可是她却说东道西的,告诉了我一个故事,这故事发生在一辆车上。地点?地点是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路差不多阴森的一条道上。故事的背景很阴暗,天色灰蒙蒙的,天很低,会堵到人的心口,你感觉踹不过气来了吗?”
  
  我抓紧了自己的双腿,硬着头皮摇了摇头。明若美也不看我,自顾自接着道:“呵呵,那个老太太对我说呀,那是一个接近黄昏的下午,一个小姑娘坐在一辆车上,当然,那时候这地方还没有汽车,只有马车,这小姑娘坐在这辆颠颠簸簸的马车上,旁边还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脸上当然有皱纹,皱纹里藏的都是穷苦的农民说不尽道不完的悲惨,叫人看了心里会涌上一股悲呛,对了,小姑娘的旁边还坐了一个脸色惨白的小男孩,数一数,车里总共坐了三个人,加上赶车的车把式,一共是四个人和一匹拉车的马,你记住了吗,是四个人和一匹马,他们就在临近黄昏的一条阴森山道上,疲于奔命一样地挣扎着往前走

第三章 美人送我上黄泉(8)
  
  现在来介绍一下这几个人吧,我们把小姑娘当做主人公,老头是她的父亲,小男孩?不,不是她的兄弟,说了你都不会相信,他是她未来的丈夫,哈哈,多有意思的一对啊!你总该知道解放前很多地方都流行过童婚吧?这小姑娘这一趟就是和他一起回他的家成亲,她的父亲不放心,跟来接小姑娘的男方的人一再强调,一定要跟去看看,你说奇不奇怪,女儿成婚了,做父亲的出席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啊,为什么还要自己一再强调才让去呢?呵呵,我告诉你吧,坐在车里的这个小男孩有严重的肺结核,就是以前称为肺痨的那种病,直到民国前期,肺痨都还是一种不治之症,谁患上了肺痨就是等死一条路,可是为人父母的啊,谁愿意看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两腿一伸,驾鹤西去呢?所以他们就蒙高人指点,想尽快给儿子圆一房媳妇,这就是冲喜,你听说过吗?
  
  得了肺痨的人,好人家的姑娘当然就不愿意嫁啦,不过没关系,在旧社会里,小姑娘们是明码标价的,童叟无欺,有的是穷苦人家愿意卖。这个小姑娘就是被他的父亲卖给了这位小男孩的父亲,你看,一位有钱的父亲,为了救他的孩子,要坑害另一位孩子,你说他这是慈爱呢还是残忍?而另一位没钱的父亲,为了让他的全家人不至于一起饿死,他卖掉了亲生女儿,你说他这是有情呢还是无情?
  
  呵呵,说远了。原本有钱的父亲秉持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原则,双方过了钱之后,就钱货两清了,并不想和这位穷父亲再有什么瓜葛,可是这位没钱的父亲却一再坚持要送女儿过门,他不放心他的女儿,特别是他看到,来接他女儿的人里,除了一个赶车的把式之外,就只剩下他的少主人了——小男孩是自告奋勇要来接媳妇的,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门呢,他父亲想想这是他的终身大事,应该让他自己来办,就答应了,吩咐赶车的要照顾好少主人,至于他自己呢?他是诗书人家出身,偷摘别人家的花总会有点不好意思的,虽然也象征性地付了钱。

第三章 美人送我上黄泉(9)
  
  在把女儿卖掉后的那几天,当这位穷父亲看到女儿那没有表情的一张脸时,他总是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他发现她完全懂得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虽然这对于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姑娘的理解力而言,有点过于不可思议。他发现他实在无法对他的女儿放心,所以一再强调要亲自送她去有钱父亲的府上,而接下来,你会发现,我们的这位小姑娘,确实有不让人放心的地方。
  
  车在这条阴森的山道上摇摇摆摆地走着,像一个胆战心惊的人,踉踉跄跄地想奋勇往前跑,却腿软地无法迈出大步。车厢里一直很安静,凝重的气氛仿佛凝华了,小男孩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他的小媳妇,他并不知道媳妇是什么,不过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陪在身旁,他觉得很高兴,他从小就没有朋友,一个大院子消磨了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生命。他决定以后会好好地对她,他病态惨白的脸上涌起了一抹异样的潮红。
  
  小姑娘却对他不理不睬,她歪着头一直看着窗外,时而若有所思,时而颔首点头,她好像在倾听什么人的谈话,小男孩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有意思极了,而她的父亲看着她的一副神态,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早就听说孩子的眼睛是最干净的,往往能看见什么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她在听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话?父亲感觉到一丝阴风吹过了他的头顶,他有心开口和女儿说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可是嘴唇却像被什么人按住了,哆哆嗦嗦的就是张不开。
  
   这辆马车现在走的这条路,就和我们走的这条路一样的长,过了一会儿,这小姑娘突然开口说话了,她吃吃笑着,对着窗外说:‘是呀,是呀,我要。你要好好在坛子里呆着,不要乱动,我马上就要回来找你了。’
  
   小男孩看她突然间对着窗外说起了话,咯咯一笑,冲她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爹什么都给我’。
  
   小姑娘猛然间脸色一变,似哭似笑地对他说:‘我要小童,你也把他还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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