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缘何落天罡

来源: 好整以暇 2016-02-20 07:02:28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1683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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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尉迟孙立,一条竹节虎眼鞭,一杆点钢枪,从容战平位列马军五虎的呼延灼,征辽之战与辽军副先锋寇镇远斗智斗勇,最终铁鞭毙敌。论纯武艺,孙立足可位列强八骠;论智计,梁山能最终斩断祝家庄这个硬爪子,孙立内应之策居功至伟;论上山前的地位,孙立是堂堂登州的统兵提辖,远比鲁达那个退居二线的闲散提辖更有权势地位;论江湖声望,“几番草寇临城,都是他杀散了。到处闻名。”、“海边人见了,望风而降。”,孙立虽是军班之人,但屡屡让“道儿上”的朋友吃亏,在江湖上自然也是威名赫赫。

就是这位智勇双全的病尉迟,七十一回梁山排座次时,却名落天罡,最后屈居地煞七十二中的第三,一百单八大排名是遥遥第三十九席;在任用上则经常与黄信一起作为林冲或卢俊义的副将,较少单独行动。而孙立的两个表弟解珍、解宝,武艺、能力明显为逊,反位列天罡,且经常作为正将独立行动。

另外,如果我们跳出水浒传之外,看看孙立这个艺术形像在“前水浒传”这一过程中的地位,同样会感到疑惑不解。在水浒传诞生前的早期水浒文学作品中,孙立一直是主要英雄人物之一。比如南宋罗烨《醉翁谈录》中有篇讲水浒的话本叫《石头孙立》,再比如《大宋宣和遗事》以及《癸辛杂识》所载龚圣与的《三十六人赞》中,孙立都位列前三十六。可为什么到了施公笔下,孙立连前三十六都进不去了呢?
 

要谈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说说决定梁山一百单八人最终座次的那个石碣。水浒之后,余万春写了一部“荡寇志”,描述宋廷如何剿灭梁山贼寇的,其中的说法是,这个石碣是宋江、吴用、公孙胜等事先捏咕好了的,然后再装神弄鬼欺哄众人。首先“荡寇志”滥书一本,另外这个说法余万春写到后来把前文写忘了,又说这个石碣确乎天降。所以这个说法不值一哂。

应该说,这个石碣座次所体现的“天意”,实际上是小说作者 (我们假定就是施耐庵吧) 本人的意志,也就是说,综合考量孙立的能力、地位、江湖名望和所为,他到底排在哪个位置更合情合理。前面说过,论能力,地位和江湖声望,孙立绝对够资格位列天罡,甚至在排名上也应与杨志、徐宁比肩。问题出在哪里呢?因为孙立做了一件犯了江湖大忌的事 --- 为了给梁山交投名状,主动献计打入祝家庄做内应,最后与梁山里应外合攻灭祝家庄,导致自己的同门师兄栾廷玉的败亡。

首先,孙立此次计策,是梁山首次运用内应计策,其城府之深、做戏手段之高超、下手之果决,都令人隐隐生惧。(柴进后来打入方腊内部的行为,难说不是受到此次计谋的启发。)  

其二,孙立此计的成功,直接建立在旧友信任的基础之上。
这一点虽与上面一点有交集,但还是可以单列出来谈谈的。
梁山上的豪杰之间,也包括宋江、吴用等颇富权谋智计的人物,彼此的交往都讲个襟怀坦荡、肝胆相照。有些好汉如武松、杨志、石秀、燕青等等,都是“精细之人”,处江湖之险,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但在朋友之间的交往上却不耍什么心眼儿。

梁山上的许多关系,其实也是建立在多年前相识的基础上的。比如宋江与花荣之间不过是多年前草草见过一面,后来宋江有难,花荣马上来信请宋江来清风寨避难。宋江与武松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是如此。
可这位孙提辖,为了自身利益,一出手就置同窗旧友于死地。

(宋江、吴用算计秦明、朱仝、卢俊义的手段可谓毒辣阴损,但秦明、卢俊义并非旧友,对朱仝这位宋江的故旧和恩人,宋、吴之计只是害了朱仝照看的小衙内的性命,并未伤及朱仝亲眷,更不会令朱仝性命有危。这与孙立只为自己立功不顾旧友死活还是不一样的。)

无功尤可,犯忌难容。但凡是一个有些追求的团队,为了自己的合法性,都会有自己的行为原则。举个未必很恰当的例子,屠夫人渣吴化文虽有“弃暗投明”之功,土共终不予高位,意思意思之后就把那个闲职也给免掉了,也是这个道理。

岔开一小段:如果从宋江角度出发,攻灭祝家庄后,在迎敌前来征剿梁山泊的呼延灼军马时,面对将门之后、徽宗钦赐宝马的猛将呼延灼,孙立歇枪取鞭,与之大战三十余合,从容战平且全无下风,看得宋江不禁“喝采不已”。喝采归喝采,宋江心里多半儿在嘀咕:这个病尉迟不仅智计城府过人,更兼武艺如此了得,却不是我的心腹... 再联想到孙新、顾大嫂是策反孙立大闹登州的总导演,由不得宋江不对这个派系首脑人物的智谋城府大起防范之心。整体来看,登州派系不是宋江心腹嫡系,首脑人物却颇富智计城府,算计起故旧来好像都很果决 (孙新其实也算计了自己的哥哥孙立),这种人物势必会威胁到宋江的利益。施公从宋江的角度出发,狠狠打压了孙立、孙新和顾大嫂的排位,但对相对胸无城府、对宋江毫无威胁的解珍、解宝和邹氏叔侄,则并无打压。二解排位高于孙立,邹氏叔侄排位高于孙新夫妇,隐隐然是要分化登州派系。所以从宋江角度出发,也能说得通。

不过,座次终究改变不了能力,或者说施公从江湖原则角度出发,打压了孙立、孙新、顾大嫂的排位,却无意贬低三人之能。所以,我们看到孙立战平宋军猛将呼延、鞭毙辽邦先锋寇振远、单挑方腊骁将范畴、骠骑甄诚,多场恶战,从未折过半分便宜;孙新、顾大嫂战方腊时也是多少场血战死战,终得生还。须知地煞星里,始终冲锋陷阵却得以生还者不过区区数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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