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谈Alfred Tennyson所写的The Eagle一诗里的两个问题
Alfred Tennyson的“The Eagle”一诗开首一句写道“He clasps the crag with crooked hands”。根据Merriam Webster Dictionary, “clasp”一词的意思是”to hold someone or something tightly with your hands or arms”; “crag”的意思是“a steep rugged rock or cliff”。这样,问题就来了,一块crag(大岩石或者悬崖)怎么能够被鹰clasp(攥,抓)着呢?认为“不能”的一方会说,岩石那么大,光秃秃的,怎么能被clasp或者说怎么能被攥?赞成“能”的一方会说,岩石上有凹凸,有棱角,当然能被clasp!当然能被攥!其实,岩石究竟是光秃秃的还是有棱有角的,究竟能被clasp(攥)还是不能被clasp(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学语言的模糊性!没有模糊的文学语言,就没有文学,就没有想象空间!文学语言的模糊性是文学作品的“独特的美学功能”(摘自《英语文学作品的语言模糊性及其翻译策略》)。文学语言的模糊现象在文学作品里比比皆是,龚兴艳在她的《文学语言的模糊美》中给我们举了很多例子,现摘录一段如下:
“文学语言的经典之笔“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绿”字,“红杏枝头春意闹”的“闹”字,从逻辑的角度看,作为思维的物质载体的词要精确,它的内涵必须丰富,外延要小:从现代普通语言学的角度看,词的能指与所指要固定。而“绿”是一个类概念,它的内涵较小,外延相当宽广。在“红杏枝头春意闹”一句中,“红杏枝头”是没有情感的树木,它是不会“闹”的,所谓的“闹”是人的情感与动作,就“闹”一词而言,它的能指与所指是不一致的,在这里“闹”的语义发生了移位,创作主体有意识地模糊了人与植物的界限,把主体的情感与行为迁移到了客体,因而“绿”和“闹”都是模糊概念。但是一个“绿”字把江南两岸的春色写得淋漓尽致,一个“闹”字则用拟人的手法将红杏枝头在春天竞相生长的景象生动而形象地展现在人们眼前,我们能不说诗人的用词是多么美吗?”
正是如此,如果我们把这个模糊的clasp改成stand on/伫立在,那一份模糊美就会顿然消失,Alfred Tennyson就不再是Alfred Tennyson了!
在“The wrinkled sea beneath him crawls”一行里,Alfred Tennyson在描写海水时为什么用“wrinkled”(起皱)和“crawl”(爬行),而不用那些能够充分表现大海威严的词汇,比如 billow, rush, sweep, surge等等呢?这是因为,Alfred Tennyson要营造一种空间感,距离感,以此来烘托这只雄鹰站在很高很高的山岩上。它站立在“临近太阳的地方”“ 背依着穹苍”,大海汹涌的流水在它看来就像池塘里的“涟漪”一样,就像在“匍匐”一样。如果把“涟漪”改成“波涛”,把“匍匐”改成“汹涌”,这种空间感就会顿然消失。这种空间调度手法的运用,在中国古代诗词里也是不乏其例的,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山从人面起, 云傍马头生”运用了与Alfred Tennyson恰恰相反的空间调度法,他把“山”与“人”,“云”与“马”之间的空间抽掉了,以此来营造一种险峻的气势。
原诗里的这些精华,译文一定要表达出来,把clasp译作“抓”或者“伫”就不足以显示这只雄鹰的力量,把wrinkle译作“波涛”或者把crawl译作“汹涌”都不能反映出空间的调度。
下面附上我汉译的The Eagle
The Eagle
By Alfred Tennyson
He clasps the crag with crooked hands;
Close to the sun in lonely lands,
Ringed with the azure world, he stands.
The wrinkled sea beneath him crawls;
He watches from his mountain walls,
And like a thunderbolt he falls.
雄鹰
徐英才 翻译
他那如钩的爪子攥在峭壁上;
在那孤寂的邻近太阳的地方,
他站立在那儿,背依着穹苍。
大海涟漪在他脚下匍匐流淌;
从高耸的山岩上俯视着下方,
他俯冲下去,犹如霹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