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狼亲狈友》(上部)作者:恩顾 --1

来源: 意随风行 2012-09-20 21:42:17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80204 bytes)

楔子

  黑魆魆的墓道一端,隐约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墓室石门微斜,稍稍漏出了一寸手电的光线。“娘的,瞧那些个随葬品挺气派,棺材怎么这么寒酸?”说话的人是个黄袍青年,他站在棺椁里,一脚踩着棺材,用匕首插进石棺缝,左右一拉,招手道:“柒仔!!锤子递给我。”
  一个穿黑T恤的少年坐在他身边的棺椁沿上,两脚晃荡晃荡,手里拿个鸡爪子,边啃边吐骨头,“啧,妳是没见过更气派的,少见多怪。”
  黄袍青年抹把汗,怒道:“死小孩,我说妳怎么这么悠闲?下来帮我!!”
  “快吃完了……”死小孩全名乐正柒,年纪确实不大,只有十六岁,眉目疏朗,五官精致漂亮,一脸的稚气,瞧着比实际年龄还小。
  “吃吃吃!!老子这一路不知道给妳吃掉多少钱,妳饿死鬼投胎啊?”黄袍青年骂完,使劲推了一把棺盖,棺盖稍稍移动了一点,露出一小道缝隙。
  乐正柒手指比在唇间:“嘘……”
  黄袍青年紧张地停下手里的活,左右旁顾:“怎么了?”
  “有机关启动的声音……”乐正柒轻轻从棺椁沿上爬下来,“小蛮,这个棺先别开,出来。”
  “阿弥陀佛,不会吧?”青年手忙脚乱爬出来。此人外号小蛮,平素披着件道袍,自封茅山派第九十九代掌门人,但专业知识不精,只会坑蒙拐骗。
  乐正柒指手画脚地口语道:趴下。
  小蛮痛心疾首状捶地:“搞什么?我还没打开呢!!”
  “那里面气味不对,没有尸骨。”乐正柒耳朵贴着地面,摆摆手道:“死道士,机关被妳启动了!!妳还捶地?想死的更快吗?快,爬出去!!”
  “我,我就随便捶捶么……”小蛮回头一看,他俩刚从随葬坑里挑出来的两个罐子还丢在棺椁下,急道:“柒仔,我们的罐子!!”
  乐正柒拉住他:“别拿了。”
  “妳的霁红不要拉倒!!我那个元青花值几百万的!!”小蛮急红了眼,甩开他的手,掉头往回爬。
  乐正柒咬牙切齿跟过去:“死财迷,我们不要了……”
  小蛮根本不理会,爬近棺椁捞过一个罐子递给乐正柒,正要伸手去捞另一个,棺椁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轰地往下沉,登时万剑齐发。“闪啊猪头!!”乐正柒脸色一肃,扑上去一脚把小蛮踹出去老远。
  “唉~~呀~~”小蛮惨叫着连打两个滚,把手里的罐子给滚碎了,瓷片儿扎得一手是血,不由狂怒:“死孩子!!想踹死我啊?”
  “日啊!!妳个害人精……”乐正柒脸色煞白,一把匕首横穿过他的手臂,从上往下拉了足有十公分,鲜血井喷一般。
  小蛮傻了眼,手脚并用爬过来,“柒仔,疼不疼?”
  乐正柒拔出匕首,眼前一黑,疼得冷汗直冒,阴沉沉地说:“我扎妳一下试试。”
  “呀咩跌~~”小蛮悻悻地赔笑,撕下道袍一角扎紧乐正柒的上臂,“不行,伤口太大了,血止不住,我大伯在上面接应呢,走,我们先出去再说。”
  乐正柒嘴一扁,肩膀一耸一耸的,哭了:“怎么办?南河会打我的……”
  小蛮扶着他站起来:“好了,宝贝柒,别哭了,赶紧上去!!”
  乐正柒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巴往剩下的一个罐子一扬,“我的罐子,带上。”
  小蛮倒抽一口冷气:“什么妳的?妳的明明是碎了的霁红!!青花是我的。”
  乐正柒嚎啕:“我的我的!!”
  小蛮咆哮:“乱讲!!妳明明先抢走霁红,我没办法才拿青花的!!”
  乐正柒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我都受伤了,都怪妳个死道士!!妳看,我残废了怎么办?妳死定了,我和南河说——”
  小蛮颓了:“呃,妳的妳的……”
  

 


杨小空

  杨小空,男,汉族,身高一米柒八,年龄二十二,预备党员。
  曹老一手拈着张今年的学生档案,一手摸摸白花花的胡子,转头慈祥地笑道:“为屿啊,这是妳师弟。”
  柏为屿看看杨小空的资料,照片上的青年偏瘦,双目温润明亮,鼻梁秀挺,笑容浅淡恬静,眉梢微微往下撇,九分温和相一分窝囊相。柏为屿揉揉鼻子,坏笑道:“嘿嘿,羊咩咩。”
  曹老的笑脸转眼一变,瞪眼:“兔崽子!!就懂给人取外号!!认清楚人,明天去新生报到处把人领到这来。”
  柏为屿一迭声应道:“喳喳喳!!”
  曹老哼了哼,“妳上学期政治补考及格没有?”
  “咳!!”柏为屿陪着笑脸:“曹老,告诉妳一个好消息,我有三幅创作分别在三本月刊上发表了!!”
  “哦?”曹老眉花眼笑地问:“真的啊?给我看看。”
  柏为屿狗腿状搬出一叠月刊,“妳看妳看。”
  曹老打开专业月刊,语气深沉:“为屿啊……”
  “在!!”
  “为什么妳夹在二十六页和二十柒页中间,没有页码呢?”
  “……”柏为屿冷汗雨下。
  曹老举起搁在墙角的柳棍,照着柏为屿一通狂抽:“我还没老呢!!叫妳骗我!!叫妳骗我……”
  “啊啊曹老妳别打了,妳看,有一本是真的,妳看嘛,那本真的是真的,真的啊——”柏为屿抱着脑袋左躲右闪。
  曹老深吸一口气,“真的?嗯?别以为妳做了个页码我就相信妳,这个月刊的主编我熟得很,兔崽子!!妳给我等着!!”说完掏出手机打电话。
  没想到这果然是真的,而且柏为屿这副创作获了优秀奖,还有一笔奖金呢。那月刊的主编将柏为屿大大地夸奖了一通,夸得曹老什么气都消下去了。打完电话后,曹老丢下柳棍,爽朗地笑着拍拍柏为屿:“为屿啊,不错不错,没让老师失望。”
  柏为屿抽泣道:“曹老,我还给妳买了脑白金咧。”
  “傻孩子,老师不要那些。”曹老摸摸他的脑袋:“好好好,乖孩子,妳去做创作吧。”
  “好~”柏为屿伪装乖巧地应了声,夹着尾巴要逃。
  “等一下!!”曹老喝住他,“妳政治补考过了没有?”
  “……”柏为屿答不上来。
  “嗯?”曹老的眼睛又瞪大了。
  “那啥,曹老,我和妳说,妳别生气哦……”柏为屿扯着衣角说:“妳年纪大了,生气多伤身体啊……”
  曹老大喝一声:“说!!”
  “我补考作弊被抓了,记个小小过。”柏为屿说完这话撒腿就跑。
  曹老捡起刚刚丢下的柳棍,追在后面打,“死孩子!!妳研三了妳知道么?妳到底还想不想要学位?还敢作弊!!说!!妳是那只手作弊的?我不打断妳的手就见鬼了——”
  “曹老,我还能再补考的,妳不要激动啊!!救命啊……”柏为屿声嘶力竭地呼救:“救——命——啊——”
  大山里的回音;“救——命——啊——啊……啊……”
  
  年近六十的曹老乃是漆画界的泰斗,对漆画有着异乎寻常的热忱和痴恋。漆艺是个相当冷门的专业,作为传统艺术中的一块瑰宝,它不应该被当代艺术遗忘。曹老壮年时在漆画界打开一片天地,随便一副创作便是几十万的高价,如今对争名夺利没有太大热情,则更渴望培养一批有发展潜力的年轻艺术家来接他的班——以工作室制的方式,手把手教。然而一个艺术家的坯子与技术工人不同,身为一个漆画专业的美术院校研究生,必然要求此人对传统艺术有一定修养和熏陶,同时也能将现代艺术的精髓融合得灵透。若是谈到弟子的性格方面,曹老最理想的关门弟子应该是位沉稳、内敛、耐心、甘于寂寞的孩子。
  老人家本着宁缺毋滥的态度,十来年断断续续地带过几个学生,可惜除了现在这个开学即将研三的柏为屿颇有点天分,其他都不太满意。
  柏为屿这孩子,天分是有的,只是性格在曹老看来实在太抱歉:浮躁,整天异想天开,一身痞气,院里打群架这种事从来不缺他。曹老眼看就要退休了,免不了想在临退休前完成他的心愿——培养一个完美的学生!!
  所以,选择关门弟子是慎重又慎重!!在柏为屿的下一届由于没有合适人选,便空了一届,而这一届的杨小空,则是曹老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柏为屿挨完打后,一个人蹲在工作室台阶上抽烟,揉揉手臂上的淤青,幸灾乐祸地自言自语:“以后有了师弟,曹老要打两个人,我挨得棍子就少了点,咩哈哈哈……”
  
  全校只有几位国宝级教授享受工作室制待遇,学校拨一笔款子,供教授在校外建个工作室,用于做创作或者搞科研。大学城位于郊区的郊区,而曹老的工作室选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山旮旯里,离大学城好几公里之外一个村子的边缘地带,连村民都叫那块儿“山里”,要不是还能通网络,基本就与现代社会隔绝了。
  工作室名曰妆碧堂,是个五百平米青砖瓦房,柏为屿两年前第一次到这里来,指着头顶上那三个鎏金大字笑得差点气绝身亡,别人问他笑什么,他揉着肚子说:“*****堂!!哇哈哈哈……”
  结果他挨了曹老第一顿打,直打得鸡飞狗跳惨叫连连——开玩笑,这三个大字是美协主席提的,妳小子想造反啊?
  妆碧堂门前大片花园,打开栅栏横过石子小道,对面住着一户姓魏的人家,是柏为屿唯一可以串门的地方。魏老头是个瞎子,同时也是曹老的同门师弟,魏家的儿子叫魏南河,三十出头,在美院里挂了个副教授的头衔,教师是副业,主业是做高仿瓷器。柏为屿叫魏南河师兄,因为这家伙曾经是曹老的开门大弟子,不过曹老晓得他就是混文凭的,基本没有多大管他。
  这片山旮旯角本是很宁静的,只有一处废弃许久的苍老柴窑,但自从招来魏南河这户实质上是搞假冒商品的伪艺术家就逐渐喧杂起来。魏南河将柴窑占为己有,重新修建一番,做个仪式请来窑神,点火烧起瓷器。紧接着,一排用作拉坯修坯绘图的平房盖起来,屋前推开晾坯场,屋后几间大仓库,依山而建一栋三层楼别墅,魏南河懒得给自己的工作室取什么优雅诗意的名字,直接叫“工瓷坊”,别墅则称木楼。再接着,魏南河估计是觉得过于冷寂,便怂恿曹老来这看看风水,游说着把老人家骗到这也盖起工作室,两户人家乐陶陶做起邻居,每天陶工窑工漆工忙里忙外也就罢了,工瓷坊那户进出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曹老想起妆碧堂的起居室原本只有一间,用青砖隔成三间,都只有柒八平米,摆张床和衣柜正好将空间挤满,两个漆工和柏为屿各拿了一间,没有杨小空的屋子了。
  柏为屿装懂事:“曹老,我倒不介意和师弟挤一张床……”
  曹老欣慰道:“好孩子,既然如此,妳们就挤吧。”
  柏为屿一听哭了:“曹老,我那是单人床啊,挤一天两天可以,妳要我和我师弟挤一辈子吗?那我干脆和他结婚生仔好了!!”
  “滚妳的一辈子,妳毕业了就给我滚蛋!!”曹老四下打转:“我的柳棍呢?”
  “嗷嗷~~”柏为屿一跳三跳地躲开:“别打啊!!救命——”
  “还没打呢,妳鬼嚎什么?”曹老欲哭无泪:“死孩子,我警告妳,妳师弟来了妳可别教坏!!”
  没辙,曹老寻思片刻,拎上柏为屿抬脚出门,找他的开门弟子来解决关门弟子的问题。
  
  妆碧堂和工瓷坊共用一个保姆,是村子里雇来的一位姓吴的阿姨,对人特别和气,坏小子们个个都和她亲厚,一到吃饭时间就跑厨房里打转偷吃。
  吴阿姨给曹老上了壶铁观音,回身去叫魏老。曹老摩梭着手里的朱砂如意壶,给柏为屿使个眼色,柏为屿会意点头。
  不一会儿魏老拄根拐杖嗑噔嗑噔出来了,老远便嚷嚷:“铜鹤,不许拿我的如意壶!!”
  “我没有啊!!”曹老将如意壶放在桌面上,上前扶住他,“枕溪,妳小心走,别摔了。”
  魏老顿着拐杖走过来,坐在厅堂左侧的官帽椅上,气哼哼的道:“妳每次都会顺手牵羊带走我家什么东西,以后有事到工瓷坊去找南河,别到木楼来!!”
  曹老讪笑着坐到另一侧椅子上,不想再做辨白,开门见山的说:“师弟,我今年收了个学生,我那没地方住了,妳这有空房间吧?”
  魏老立时警惕起来,“怎么,妳要在我家安插个奸细,把我家的宝贝偷到妳家去?”
  曹老呵呵笑,“师弟,妳这麽说我就不对了,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啊!!我那真没地方住了,总不能叫新来的孩子和为屿睡一张床上!!”
  “睡一张床?”魏老忽然激动起来,“为屿是我家的媳妇儿,怎么能和别人睡一张床?!!!!”
  曹老迎合道:“就是说啊!!”
  柏为屿冷汗簌簌地:曹老,妳不用这么出卖我吧?
  “为屿呢?”魏老瞪着一双迷蒙的眼睛,四处搜索:“为屿来了吗?”
  柏为屿蹭过去,委委屈屈的说:“师叔,我在这。”
  魏老拉着他的手,“为屿,妳赶紧和我们家南河结婚,把屋子空出来给新来的孩子住。”
  柏为屿皮笑肉不笑,“魏老,人生大事不宜操之过急啊,新来的师弟……不,师妹很可爱的,还是让她先住您这,和您熟悉熟悉,也和师兄熟悉熟悉……”
  魏老欣喜道:“哦,也好也好,让南河熟悉熟悉!!”
  柏为屿见缝插针地卖乖起来:“魏老,您这如意壶做工可真漂亮!!”
  魏老脸上的皱纹绽开一朵花儿,“漂亮吧?我是看不到,不过都摸得出来,来来,为屿,送给妳了……”
  曹老忙阻止:“师弟,别这么惯着孩子!!”
  魏老脸色一肃:“我给我儿媳妇的!!不关妳的事!!”
  柏为屿收下,满脸堆笑。
  魏老嘱咐道:“为屿啊,好好养着,千万别用差的茶泡,这可是小柒……”顿了顿,一拍脑袋,“小柒,小柒呢?我的儿媳妇……”
  柏为屿随着曹老退出木楼,从怀里掏出那个如意壶,一脸鄙夷的道:“曹老,妳别再教唆我做这种龌龊的事了。”
  曹老接过如意壶,宝贝似的用掌心摩擦摩擦,兴高采烈的抬起头:“咦,为屿,妳刚才说什么?”
  

 


乐正柒

  新生报道第一天,杨小空背着个斜挎行李包在报到处按了指纹,刚出大门,迎面上来一个男青年截住他,一手按在他肩头,一手持着张照片,上下打量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问:“杨小空?”
  杨小空往后退一步,诚惶诚恐地摇摇头,“我不是!!”
  男青年——长的十分出色,剑眉皓目,唇红齿白,皮肤白里泛着些许病态的青黄,笑起来人畜无害,却莫名的透露出一股子痞相,胳膊上还有几道吓人的淤青痕。杨小空认得他,院里打群架总有这位师兄蹦跶的身影。只见他朝旁边一个戴墨镜的刀疤脸汉子一扬下巴,“胜哥,就是他!!”
  杨小空就这么强制性地被绑进山旮旯里,一路上柏为屿将山旮旯里的情况都介绍一遍,杨小空听得一头雾水,直至柏为屿伪装慈爱地拍拍他的肩,问:“师弟,妳都听明白了?”
  “明白。”杨小空稀里糊涂地应了声,眼睛一瞥柏为屿胳膊上的淤青,问:“妳被谁打了?”
  柏为屿压低声音:“曹老打的,他可会打人了,妳要有心理准备。”
  杨小空惊愕:“啊?不会吧?”
  柏为屿笑笑:“妳别害怕,曹老就是火爆脾气,其实心眼特别好,是恨铁不成钢才揍我的,他如果打妳的话,妳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杨小空也笑了:“嗯。”
  
  工瓷坊这天开窑,一整个窑的元青花缠枝牡丹罐端出来摆在院子里,魏南河点起一支烟叼在嘴巴上,问身边的人:“小柒,妳看这批货怎么样?”
  魏南河喊的“小柒”,全名乐正柒,是个十六、柒岁的少年,他走过去拎起一个罐子,看看底板,对着阳光看看釉料画工,然后扬手丢到旁边,罐子一声脆响碎成几瓣。魏南河幽幽吐出烟雾,看着乐正柒将这一整个窑的罐子全打碎,眉毛一皱不皱。
  乐正柒将罐子摔个精光后,拍拍手,反倒比魏南河还生气,“南河,这些是什么玩意儿!!”
  魏南河一摊手,嘿嘿笑,“骗骗小日本而已,随便一个都能骗得过去,何必这么较真呢?”
  乐正柒一步跨过来逼视着魏南河:“真东西是我掏出来的!!叫妳做个仿的妳还给我敷衍了事,这买卖妳到底做还是不做?别把自己的招牌砸了!!”
  魏南河一口将剩下的烟抽完,烟头随手一丢,“我本来就不想和杜佑山做生意。”
  乐正柒推他一把,气坏了:“原来妳是故意的!!我吃了人家的饭,说好卖给他了!!妳把真东西还我!!还我!!”
  “还妳,让妳卖给小日本?”魏南河敲敲乐正柒的脑袋,转身就走。
  乐正柒不依不饶地扯住他:“妳怎么这样!!我也是有信用的!!”
  魏南河大笑三声:“小孩子有什么信用?”
  “魏南河!!”乐正柒啪地点起打火机:“我现在就去妳的地下室放火!!”
  “啧,妳这孩子,都叫妳不要玩火了。”魏南河伸手:“打火机还我。”
  “罐子还我!!”
  魏南河一把将小孩扯过来,低下头靠近他的耳朵小声说:“好了,妳给我消停点!!上个月在老周那买了块底板,开门货,就用那玩意儿接一个,我亲自做,行不?保管小日本用碳十四都鉴定不出来!!”
  乐正柒脸上有了点笑模样,“早怎么不把底板拿出来?妳真小气!!”
  魏南河叹道:“底板也要钱呢!!十万啊,小朋友妳知道吗?”
  “妳就抠门吧,人家四百多万买妳一个假货,真东西也在妳的地下室里锁着,妳还计较那十万块!!”乐正柒白了他一眼。
  “人家人家!!妳和杜佑山很熟吗?”魏南河脸色一肃:“我告诉妳,给我离他远点!!还有,下次再和外人说咱们家的东西,看我不揍妳!!”
  “哦,”乐正柒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知道啦!!”
  正说着呢,柏为屿带着杨小空到了,乐正柒听到车子的声音,跑到围栏上伸长脖子往妆碧堂挥手:“为屿——”
  “那谁家的小孩?好可爱。”杨小空远远地看到了乐正柒,觉得对方的笑容让工瓷坊那一片都阳光明媚起来。
  柏为屿大拇指往乐正柒一戳,对杨小空说:“他?可爱个屁!!就是我和妳说的柒仔,妳可别叫他小孩,他会打妳的。”
  杨小空好笑:“就是他,十柒了?看不出来。”
  “哈,大家都这么说。”
  曹老正在里屋练字,听到声音迎出来:“小空,来啦。”
  杨小空是本校雕塑系毕业的,原本就认识曹老,只是不太熟,他腼腆地挠挠头:“曹老,您好……”
  曹老爽朗地大笑:“妳好妳好,以后妳就住这了,现在还早,叫为屿带妳去逛逛。”
  柏为屿指着那“妆碧堂”三个字,问:“师弟,妳觉得这字怎么样?”
  曹老脸色一沉,恐吓道:“为屿!!”
  杨小空仰头看着,沉默许久,说:“粉妆玉琢,水碧青山,好名;行书遒劲自然,潇洒大气,好字。”
  曹老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那是那是,小空,妳真是好孩子……”
  柏为屿泪流满面地扭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什么跟什么嘛,*****就*****了,还那么多屁话!!
  
  杨小空放下行李,跟着柏为屿到工瓷坊去转转,柏为屿向各位介绍了一下小师弟,再向师弟介绍一下大家,杨小空低眉顺眼地一一打个招呼,尊称用得无比恭敬,遇到乐正柒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按入门顺序算应该叫师兄,按年龄算应该叫师弟。柏为屿及时排忧解难:“叫他柒仔就成。”
  乐正柒白眼,“妳才是长江柒号呢!!”
  魏南河笑道:“小空,对吧?不用这么拘束,妳叫小柒……”顿了顿,继续说:“就和为屿一样叫,叫柒仔吧。”
  乐正柒正在啃鸭腿,将骨头吐到地上,招呼身边的几只狗:“南河,为屿,来吃!!”
  三只土狗——不,三只血统纯正的中华田园梗,全身毛被剪得光秃秃,像刚剃了毛的绵羊,每一只都瘦歪歪好似会迎风而倒,看过去煞是可怜。
  一只黑毛白眉,名曰麻生;一只通体雪白,名曰纯一狼;一只细胳膊细腿黄狗,名曰扁扁。柏为屿介绍完,杨小空忍笑问:“这名字谁取的?”
  柏为屿咧嘴一笑:“还不是魏师兄那个老愤青。”
  乐正柒直乐:“小空,这里就只有为屿陪我玩,以后妳来了,我们可以联机打游戏!!”
  “行呢。”杨小空瞥到乐正柒胳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笑容不由自主地浅了些,那道疤有十多公分长,衬着白皙的肌肤,显得尤其刺眼可怖。
  乐正柒毫不在意,轻松道:“在墓里中标了,嘿嘿,早不疼了。”
  
  乐正柒的来头可不小,他出身盗墓世家,从名字就可以看得出在家是老柒,他的父亲乐正悬是曹老和魏老的师兄。曹老和魏老当年还是曹小和魏小的时候拜师学艺,学的就是掏墓,师父是乐正悬的老爸,也就是乐正柒的爷爷,一个牛逼轰轰的传奇式人物,不过如今早入土了。魏老的眼睛十多岁时在墓里被尸毒熏瞎了,只好改行做个不本分的瓷匠;而曹老则是文革时担心被抓住批斗死,半途改行做漆画;唯有乐正悬胆大包天,以墓为家混了几十年,没人抓的着他。此人前后共有柒个孩子,早先日子家里太穷,饿死一个病死一个送走俩,只剩下三个,老三投奔美利坚帝国搞科研,老六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乐正柒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一点也没有享受到老幺的优待,这可怜的娃不是正室生的,没人知道年过半百的乐正悬是和哪家的黄花闺女捣鼓出这么一个水灵精致的孩子带回家——总之,乐正柒被习惯性失踪的爸爸丢给正室妈咪,没奶喝,喝白稀饭喝到两岁,后妈因病去世,又转手由姐姐带,一年见不到老爸几回。六岁时姐姐嫁人了,本想跟着姐姐一起去姐夫家住,不想老爸知道后横竖不肯:哪有嫁女儿还拿儿子做陪嫁的理?
  六岁的小柒被乐正悬领走了,不出几年就和乐正悬养成同一种习惯——把别人的墓当成自己的家,把别人的棺材当成自己的床。乐正悬将儿子培养成一个盗墓天才,老头子那叫一个开心啊,就像一个球迷一个人看球赛激动不起来,找到个知音一起看,便亢奋得形象全无了。乐正悬盗墓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盗墓,只是处于一种病态的狂热癖好,陪葬品只看不拿,而乐正柒对那些陪葬品没有多大兴趣,见多了,国宝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些破烂,顶多也是些能卖钱换糖吃的破烂。前两年父子俩下了个明末的墓,乐正悬就在这墓里差点将一把老骨头摔碎了,还是年幼的儿子费了吃奶的劲把他给拖出来送到女儿家养伤,康复后腿脚不灵便了,别说再下墓,就是到花园里散散步都得柱根棍子!!哈哈,这下嫁女儿不仅陪嫁儿子,把老子也陪嫁进去了。
  一旦没有老爹管着,从小不通人情世故的乐正柒独身在各个墓里来去自如,随手从墓主的脑袋下抽走个玉枕,用个网兜兜着拎到地摊上去卖,当场被公安给抓个正着。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不敢告诉爸爸和姐姐,绞尽脑汁想到爸爸以前提起的魏南河这个人物。
  魏南河和乐正悬一样,对古董有种癫狂的热爱,不同的是,乐正悬喜欢到墓里做客,看看主人家的珍品,看完便走,而魏南河喜欢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藏自己家里,自己欣赏偷着乐。
  魏南河第一次见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师弟,是在局子里。孩子十五岁不到,看过去只有十二、三岁,蹲在局子的角落,黑白分明的灵透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哀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公安做笔录时,问他玉枕从哪里弄来的?小P孩实话实说:墓里。公安问:妳怎么会跑到墓里去?他说:不是跑进去的,是爬进去的。
  魏南河差点流冷汗流虚脱。现在想起来,幸好这孩子未成年,魏南河以孩子脑袋有毛病为由,交了一笔钱上下跑关系,一口咬定这玉枕是孩子在田里捡的,费了不少功夫才把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孩子弄出来。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传说中的盗墓奇才被魏南河栓养在山旮旯里,管得死死的,哪都不让他去,哪怕下山去玩也得提早请示待审批。
  

 


生化武器

  魏南河的老爸,无比热衷于给儿子招揽媳妇儿,吃饭的时候,他拉着杨小空的手,笑眯眯的问:“小空啊,嫁人了吗?”
  小空无言以对。
  魏老:“做我们魏家的儿媳妇吧!!”
  小空抽一下嘴角,看看魏南河,魏南河喝汤,看看乐正柒,乐正柒啃骨头,看看柏为屿,柏为屿无声地大笑。
  魏老:“小柒,妳不介意南河多一个媳妇儿吧?”
  乐正柒嚼着肉说:“不介意。”
  魏老:“为屿,妳呢?”
  柏为屿捂着嘴忍笑说:“不介意。”
  魏南河终于一本正紧地开口了:“爸,现在法律规定一夫一妻制!!”
  魏老敲敲筷子,怒道:“我们魏家我就是法律!!阿胜!!”转向一个修坯师傅——那位刀疤脸汉子,语重心长的道:“妳什么时候给我生孙子啊?”
  阿胜不以为然地应和道:“好好好,我有空就生,吃饭吃饭……”给魏老夹一筷海蜇皮,“来,魏老,您爱吃的。”
  柏为屿朝杨小空用口型说:老年痴呆,妳习惯就好。
  杨小空会意,不动声色地埋头嚼几口胡萝卜,不时隔着长桌怯怯地瞟一眼乐正柒和魏南河——那两个人太奇怪了,魏南河伺候老爸盛汤夹菜是应该的,可他同时还伺候着乐正柒。吴阿姨做好的松子鱼一上来,魏南河第一个下筷把鱼眼睛夹给乐正柒,乐正柒明摆了的是不太会用筷子,用勺子铲盘里的菜,如是铲不起来便敲敲盘子,忙碌的蜜蜂叔叔魏南河立马夹给他,动作快的像条件反射。
  柏为屿用胳膊肘顶顶杨小空,叽咕一句:“人家疼老婆,妳怎么看个没完啊?”
  杨小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有了个概念:乐正柒是魏南河的老婆……老婆,老婆?杨小空抹把冷汗,低头扒饭。
  乐正柒是魏南河的老婆,杨小空不出一晚就彻底明白了。
  魏南河将木楼二楼东边的屋子腾出来给杨小空住,杨小空参观博物馆似的将木楼简单看一圈,木楼名副其实,都是木头搭盖的,地板墙壁吊顶全实木,窗户门板是从各处搜集来的古董,重新刷过大漆安装上去,屋里全是明清家具,摆设的瓷器或青铜无一不是古董,连桌面上的烟灰缸都是清末粉彩四方倭角碟,整个木楼里幽幽地溢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杨小空的房间原本是挺宽敞的,但由于一张红木拔步床就占一半空间,再摆上几件明代家具,就显得尤其拥挤。魏南河说:“以前这是小柒住的,有不少他的东西还没拿走,妳就凑合着住吧。”
  那么小柒住哪呢?
  和魏南河住一间屋。不是因为杨小空的到来而临时迁移的,这屋子空了足有一年多。魏南河一开始时示意性地给乐正柒安排了个房间,后来觉得没必要示意了,乐正柒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如今地球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杨小空把自己带来的一些衣服分别塞进拔步床中的柜子里,一阵捣腾后,拉开枕头上方的抽屉,准备把身份证和钱包一类的东西丢进去,不想探头一看,里面躺着一把铜锈斑驳的青铜匕首。他把匕首拿出来比划几下,觉得背后阴风嗖嗖的,不由自主向左看看,镂空的门板上贴着一块不知道什么年份的织绣;向右看看——赫然挂着一串铜钱;向前看看——恍惚显出人影的青铜镜;向后看——杨小空不想再看了,越看越瘆得慌,忙将匕首隔回原处,点着灯睡了一晚。
  
  杨小空是个呆滞而聪慧的青年,一点都不矛盾,一件事情他要比别人多想一分钟,但是绝对做得比别人出色,说起话来温温吞吞的,面上总是好脾气地带着稍显窝囊的笑容,很是讨人喜欢。
  遗憾的是,他大漆过敏,别说做漆画,只是闻一闻大漆的味儿就全身红肿起来。一般来说,大漆过敏的人只要出过一两次疹子就会产生免疫,今后都不会过敏,可是杨小空却是个例外。
  杨小空刚到妆碧堂的第二天,乐正柒被姐姐叫回家去陪老爸,半个月后,乐正柒回来,在幽暗的木楼梯下撞到一个大红萝卜。乐正柒吓了一大跳,在墓里看到干尸都没这么骇人——大红萝卜手持牙刷牙杯,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笑容可掬地点点头,“妳回来啦。”
  乐正柒连连后退,看清楚人后,不可思议地问:“羊……羊?”
  大红萝卜一扫哀怨神色,欣喜道:“是我啊,妳认出来啦?”
  能认出来就见鬼了!!乐正柒勉强笑一下,和杨小空保持半米距离,撒丫子往楼上跑。
  曹老是不会嫌弃红萝卜弟子的,柏为屿也不会排斥红萝卜师弟,他们俩只会在人家的疹子稍有消退时就毫无人性地将温顺的羊咩咩往漆画房赶,结果只会使杨小空一红未消一红又起。
  柏为屿从村子诊所开来炉甘石洗剂给杨小空涂,这玩意儿没有什么确实效果,涂完后杨小空一身粉红粉末,瞧着更吓人。
  柏为屿坐在台阶上,愁眉苦脸地支着下巴,“小空,妳该怎么办呢?”
  杨小空手上痒,脖子痒,脸上也痒,他把T恤撩开,“为屿,妳看,我肚皮上都长了。”
  柏为屿连连摆手:“妳已经和生化武器没两样了,歇着吧,等疹子退了后再……”
  “再怎样?”杨小空瞪大一双无辜的眼睛。
  柏为屿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面无表情:“再试!!还能怎样!!”
  “呃……”杨小空好想哭:“哦,好吧……”
  
  工瓷坊的矮围墙是用瓷片混水泥堆叠起来的,成千上万花纹釉色各异的瓷片参差不齐地露出来,很是有看头。杨小空百无聊赖地蹲在围墙下,一片片瓷片看过去,除此之外也找不到更有意义的事做。
  乐正柒扶着魏老出来晒太阳,杨小空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声:“师叔,”看一眼乐正柒,试探性地学魏南河唤道:“小柒。”
  乐正柒挑挑眉毛,“怎么肿得比昨天还厉害?”
  杨小空耙耙手背,闷声闷气的道:“这是刚肿起来的。”
  乐正柒一笑,“不用大漆,可以用聚氨酯嘛。”
  杨小空耷拉着脑袋,“为屿说用化学漆用久了会有后遗症,老了还会得帕金森,而且化学漆的色泽没有大漆来得稳重,所以我一定得适应大漆……”
  魏老插话了,十分愤怒地一顿拐杖,“曹铜鹤这老王八蛋!!这么折腾妳得有五年了!!”
  杨小空:“师叔,我来还没到一个月……”
  “可怜的孩子!!学什么漆艺啊?跟南河学做瓷器好了!!”魏老气的打哆嗦,拍着杨小空的手臂问道:“妳是为屿还是小柒?”
  杨小空言语不能。
  “师叔,他是新来的杨小空。”乐正柒噙着笑道。
  魏老孩子似的转嗔为喜,“小空啊,小空,我记得我记得!!阿胜的侄儿吧?”
  杨小空苦苦一笑,知道自己和这老人家没法沟通,索性不搭言了。
  魏老边说边走,不经意地抬手扶上围墙,乐正柒急道:“师叔,小心别划到手。”
  “我还能叫瓷片划伤手?大笑话!!”魏老忽而正儿八经起来,痛心疾首状:“南河这败家子,居然用瓷片来搭围墙,”他摸着围墙上的瓷片,念念有词:“这每一片我都过手的!!康熙粉彩,影青娃娃碗,万历青花,汝窑瓷,建窑……嗯,嗯,这片建窑瓷是仿的。”只摸过,便能说出那瓷片的年份和窑口。
  杨小空愕然,瞪圆眼睛望向乐正柒。
  乐正柒淡然道:“是不是很神奇?不止是瓷器,还有陶器青铜、漆器玉器,木雕石刻,除了字画,师叔只要摸一摸就能断定年份。”
  杨小空咋舌:“厉害啊!!”
  “那是,”乐正柒眨巴大眼睛,口气颇遗憾:“师叔这手艺眼看就要失传了,我和南河都学过,学不来,只勤奋没有用的,凭的是天分。”
  杨小空默然无语地看着魏老热情地和围墙上的瓷片联络感情,看了一会儿,遗憾的摸摸自己面前的雍正青花碗底,“没想到这些大部分都是老的啊,盖围墙岂不是很浪费?”
  “这些算什么,只是一小部分没啥意思的民窑瓷片,”乐正柒朝工瓷坊一扬下巴,“后面第二间仓库里,足有几吨的瓷片,有些是南河买的,有些是他下古窑里挖的。”不屑地嗤一声,“和我爸一样,疯子。”
  魏南河这个温文尔雅的疯子,从工瓷仿拎出一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罐,远远地朝乐正柒喊:“小柒!!”
  乐正柒对杨小空说:“妳陪陪师叔,我那有事。”不等杨小空答应就转身走了。
  魏南河把罐子放在木楼的厅堂桌面上,回身欣赏乐正柒脸上的表情,“小可爱,验验货。”
  乐正柒将罐子的底板翻过来看了看,十分不服气地抱到门外对着阳光查看一遍釉面和胎体,还是不甘愿,拎回来对着灯光再看,一直看到无话可说。
  魏南河将叼在嘴巴上的烟拿下来,浅浅地呼出一口烟,抬手揽住乐正柒,在他唇上啄一口,然后鼻尖点着他的鼻尖,眼里是满满的笑意,“好了宝贝,我给妳用报纸包一下,妳可以拿去应付杜佑山那王八羔子了。”
  杜佑山何许人?此人是个富甲一方的土流氓,黑道白道通吃,面上开了好几家一条链的高端级别画廊,拍卖行,古董行,底下搞的是走私古董文物,近几年赚大发了,更加财大气粗不可一世起来,堪属文化人中的极品败类。魏南河很是唾弃姓杜的,杜佑山想必也很厌恶姓魏的——当然,双方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鸟,不过表面上双方异常和睦友好,见了面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虚伪。
  

 


大漆实验体

  乐正柒当天下午带着仿品出了门,杜佑山知道乐正柒是魏南河的人,但这孩子是屈指可数的掏墓奇才,手里的东西就算真假参半,也是值得做买卖的,况且从乐正柒手里拿走的货从来没有让他赔本过。
  魏南河避嫌没有露脸,打发阿胜送乐正柒下山。
  杜佑山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包间里迎接到乐正柒,开口便道:“小柒啊!!”他立起来风度翩翩地拉开自己身边的座位,口气里带着点娇惯的意味责怪道:“妳这坏孩子,又让叔叔等!!”
  杜佑山和魏南河同年,却偏要在乐正柒面前自称叔叔,岂不是和魏老一个辈分了?岂不是魏南河的叔叔了?他嘴上占点便宜心里可是暗爽得不行,可惜乐正柒一向不通人情世故,闻言笑了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在贵客的位置上,随之便将手中拎着的罐子“叩”地一声摆上桌面。
  “哎呦喂我的祖宗,轻点!!”杜佑山扶稳罐子,悉悉索索地剥开报纸,露出罐子的真实面目。
  同桌的另外几个人——两个日本人,一个翻译,四个鉴定专家纷纷将目光投向罐子,杜佑山先掂了掂。这玩意儿很开门,釉面上密布细细的小开片,釉面和露胎的交接处有一线火石红。
  魏南河,行内人称鬼手,那些个伎俩杜佑山最清楚不过:接个真底子上去,接口天衣无缝,哪怕碳十四鉴定结论都是不择不扣的老货。他特地摸了摸罐子下端,又用强光手电里里外外照着观察一遍,看不出一丝纰漏,这才交给鉴定专家,心里冷笑:嗤,鸟人鸟手,得意个屁!!
  乐正柒开始两爪并用地吃东西,吃了羊排吃龙虾,吃了龙虾吃鱼翅,满嘴是油地指挥阿胜道:“喏,那个,那盘蛆,端我面前来……”
  翻译颤抖一下,将伸往干焙海参的筷子收回来。
  杜佑山一边招呼小日本,一边解释道:“小柒,那盘是干焙海参。”
  “嗯嗯,好吃,杜佑山,我最喜欢和妳吃饭了,都是好吃的。”乐正柒兴致勃勃地嚼着干焙海参,用勺子敲敲自己碗里的汤:“这脑浆一样的玩意儿味道也不错。”
  几位鉴定专家同时停下勺子,专心致志去研究罐子了。
  乐正柒往一个戴眼镜的日本人努努嘴,“胜哥,妳看他多像麻生。”
  阿胜笑出声来:“别乱说话。”
  日本人疑惑地看向翻译,翻译叽里咕噜用日语说那孩子说您像麻生首相呐。那日本人扶扶眼镜,谦虚地用生硬的汉语说出他唯一会说的词组:“谢谢。”
  “嘿嘿,不谢,嘿嘿……”乐正柒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胜哥,他为什么谢我?”
  “吃妳的吧!!”
  乐正柒不是想捣乱,他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说什么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所以杜佑山也没有介意,只是迁就地笑笑,向同桌的几位抱歉地使个眼色:孩子不懂事,见谅。
  魏南河憎恶杜佑山,可乐正柒一点也不,他对人处事并不受别人的影响,只凭自己的直觉,而孩子的直觉一般没有是非观,只是觉得这人对自己好,就是个好人,至于其间的利用关系一概不论。
  由于打小的家庭原因,乐正柒接受的现代文化教育不多,而社交能力几乎为零,这几年也只是学会和那片山旮旯里的人相处,别看他胆大包天敢一个人在墓里上蹿下跳,如果把他一个人丢进繁华的大街上他反而会惶恐无措,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病。除此之外,问题少年还有严重的恋父情结和恋姐情结,在没有父亲和姐姐的情况下,很自然地转化成恋兄情结,这个兄一旦在他遇到麻烦时及时出现,小乐正柒就如破壳的小鸡看到母鸡一样,眼里只认定这么一个人了。
  魏南河不见得比流氓杜厚道,但是魏叫兽好歹是个副教授,得端着个架子吧?天上掉下个冰雪诱人人见人爱的的小龙女……咳,小龙人才对,魏叫兽顾不得端架子了,也不管年龄差距多少,人家是男是女成没成年,先近水楼台混淆孩子的性取向,再花言巧语骗上床吃干抹净,最后捂进山旮旯里藏着掖着。当年把乐正柒从公安局里搞出来的若不是魏南河而是杜佑山,没准这孩子就和杜佑山好上了——可惜不管遇上的是哪个,都是一路货:披着斯文人皮的色狼。
  乐正柒吃饱喝足后拿走一张定金的支票,老三老四地拍拍杜佑山的肩:“杜佑山,谢谢哈!!恭喜发财!!”
  杜佑山笑:“吃饱了吗?”
  “饱!!”乐正柒傻笑:“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杜佑山做好奇状:“怎么,南河没有喂饱妳?”
  “那倒不是,”乐正柒不屑道:“虽然吴阿姨做的菜好吃,但每天不是鸡就是鸭,不是猪就是牛,一点新口味都没有,没劲!!我想吃……唉,妳能弄到老鼠干和土笋冻吗?”
  阿胜轻喝:“小柒!!”
  “那还不简单?妳想吃什么我都能弄到。”杜佑山平素占着有钱变着花样儿玩,还就偏偏不动女人,只玩男人,但凡看到顺眼的人巴不得三句两句把人往床上拐。他握着乐正柒的手捏了捏,稀罕得不得了,哄骗道:“不然妳跟我玩几天?我带妳去吃个够。”
  乐正柒喜出望外:“那我问问南河……”
  阿胜提醒道:“魏教授会打妳的。”
  乐正柒一窒,挠挠头:“咳,我该回家了,拜拜。”
  月亮斜斜地挂在山头,工瓷坊外的橘色路灯亮起来,杨小空依然在矮围墙前蹉跎,魏老早回屋去休息了,阿胜将车开进院子里,乐正柒就在门口下了车,讶异地问道:“小空,妳在干什么?”
  杨小空把速写本夹在腋下,窘然道:“没事做,就随便画画。”
  乐正柒不经人同意便抽过速写本,顺手把一个快餐盒递过去,“帮我拿一下。”低头翻看手里的速写本。这本速写本已经用完了,最后十几页正反两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图案花纹,还有潦草的瓷器器形,显而易见,花纹是矮墙上那些民窑瓷片上的花纹,器形是根据各个瓷片构建出来的完整形状。乐正柒指着矮墙问:“好看吗?”
  杨小空若有所思地望向矮墙,点头说:“漂亮,所有的图案都是一气呵成的,我画了这里的三十九条草龙,没有一样的。”
  乐正柒失笑,“三十九条算什么?一千条龙有一千种画法,明天给妳后面仓库的钥匙,妳看看去。”他把速写本还给杨小空,要回快餐盒,很大方的道:“夜宵!!我刚去外头吃大餐带回来的,吃吧!!”
  杨小空用手指拈了一条干焙海参,放进嘴里咂吧咂吧,问:“这是什么?”
  “炸蛆。”乐正柒在矮墙边蹲下,吃的津津有味。
  杨小空头皮炸了一下,吞不得吐不得,冷汗直冒。
  
  早上,柏为屿鼻青脸肿的坐在妆碧堂前的台阶上,抱着一叠盘子大小的漆板对杨小空说:“咩咩,这几块给妳练练技法。”
  杨小空看着柏为屿的脸问:“为屿,妳怎麽一脸的伤?”
  柏为屿摸摸眉弓处的血块,平静地解释:“是这样的,昨晚柒仔到我房间找漫画书看,说我房间太乱了,所以在我床头钉了一块晾坯板。”说着举起一块漆板,一本正经的道:“来,我们不说那个,我们先看看漆板,光滑的这面是反面,有点磨砂感觉的这面才是正面……”
  “为屿,那妳为什么一脸伤呢?”
  “因为我把很多书和杂物都放在床头那块板上。”柏为屿用发刷沾点生漆刷在漆板上,“妳认真看我这里,我拿到院子里来给妳做示范,就是怕屋里空气不流通妳又要过敏……”
  杨小空看着他,目光深沉,契而不舍地问:“师兄,妳为什么一脸伤啊?”
  “为什么为什么,妳不会用脚趾头想一想啊!!”柏为屿怒了:“柒仔会做什么屁事?板没钉牢!!我睡觉的时候它砸下来正好砸在我脸上!!操操!!老子的鼻梁骨都要塌了!!”
  乐正柒在工瓷坊的屋顶上招着手呐喊:“为屿——”
  柏为屿死气沉沉:“做咩?”
  乐正柒:“妳来一下!!”
  柏为屿将漆板交给扬小空,“妳先把漆刷均匀。”站起来一边往工瓷坊走一边问:“什么事?”
  乐正柒从屋顶上爬下来:“吴阿姨今天家里有事,不过来做饭了,我们去村里买点菜!!喔喔耶耶,我们去菜市场看看有没有卖蚯蚓。”
  柏为屿竖起中指:“操操!!死孩子!!别人卖的蚯蚓是拿去喂鸭唉。”
  “没有鸭子和我抢蚯蚓,我自己吃不行吗?”乐正柒的回答完全没有逻辑。
  不一会儿,柏为屿开车从车库里出来——电动自行车,嘟噜嘟噜地开到妆碧堂门口,他扫一眼杨小空,不由大惊失色:“妳怎麽又肿了?至于吗?”
  杨小空将刷均匀的漆板放在台阶上,可怜巴巴地蹲在一边,双手抱膝,口气无辜:“师兄,我真的不敢再碰大漆了,妳就带点聚氨酯回来给我试试吧。”
  柏为屿仰天长叹:“天妒英才啊!!”
  乐正柒坐上电动车的后座,抛给杨小空一串钥匙,“后面仓库的钥匙,有兴趣就去看看吧。”
  杨小空接过钥匙,局促的道声:“谢谢。”
  由于知道乐正柒和魏南河的关系,杨小空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乐正柒身上有一股子雌味儿,让他没法以哥们的方式和乐正柒相处。
  他想和乐正柒亲厚起来,却不知道以什么方式。乐正柒就喜欢腻着柏为屿疯玩,早上起床后就叼着牙刷边刷边跑到妆碧堂,把柏为屿从床上踹下来,然后,欺压师兄的一天正式开始。杨小空对柏为屿既羡慕又怜悯,乐正柒在谁面前都是个伶俐可爱的好孩子,哪怕对着魏南河,也只是一副淘气宝宝的模样,偏偏只对着柏为屿是活生生一恶魔,孩子的顽劣品性暴露无遗,偷鸡偷鸭掏鸟窝,刨地瓜挖蚯蚓摸青蛙,只要他想的出来,柏为屿就必须做得到,做不到也得协助他做到。
  屋子里熬的绿豆薏米粥熟了,冒出淡淡的清香,杨小空盛了一碗,撒点白糖搅匀,这是柏为屿搞来的偏方,据说可以治疗漆过敏,杨小空感动的泪水涟涟,同时又深感不安:曹老和师兄都对自己期望颇高,要是这大漆过敏治不好该怎么办?
  这毛病真叫人头疼!!杨小空端着碗在门口的台阶边坐下吃起来,三只土狗摇着光秃秃的尾巴包围他,目露期待的光芒。
  杨小空用勺子勺了一点粥伸过去,麻生探脑袋闻了闻,鄙夷地喷个响鼻,嗷呜一声,率俩弟兄迅速撤退。
  吃完粥,抓抓手背上的疹子,杨小空无事可做了,在屋檐下乘会儿凉,离吃中饭时间还早,拍拍身上的土渣,绕到工瓷坊后面的仓库前,打开锁,咿呀一声推开沉重的红漆木门。
  
  当天中午,阿胜到仓库里叫杨小空吃饭,没叫出来,换柏为屿去叫。柏为屿捂着鼻子步入灰尘蒙蒙的仓库里,看到杨小空坐在一堆瓷片中,手里那本新的速写本画了一大半。
  柏为屿在他面前蹲下来,“小空,妳中邪了吧?”
  杨小空握着一块釉里红瓷片,两眼发光,很兴奋的道:“为屿,妳看,任何装饰画造型的参考书都没有这些来得生动!!”
  柏为屿敷衍道:“对的对的,那妳也要吃饭啊。”
  杨小空的目光投向堆积如山的瓷片,口气有点恍惚:“我要每一片都看过去。”
  柏为屿笑:“很好。”伸手粗暴地勒住杨小空的脖子,强行从仓库里拖了出去。
  从此以后,杨小空闲来没事就往仓库跑,曹老在妆碧堂时他就去学一学漆画。柏为屿买来聚氨酯配合腰果漆让他学做技法,曹老也默许了,化学漆虽然有一定毒性,但少量做一点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杨小空离大漆远远的,将自己的漆板和化学漆搬到凉亭里做,不出几天身上的红肿逐渐褪下去,脱了几层皮后,皮肤恢复原样了。
  然而乐正柒和柏为屿没有饶过他,柏为屿买一桶生漆回来,乐正柒用手指沾一点,跑到亭子里一碰杨小空的手臂,那块瞬间红了。
  柏为屿摸下巴:“今天买的生漆很正宗!!”
  乐正柒也点头:“很正宗!!”
  柏为屿买五斤黄标回来,乐正柒照样先在杨小空身上一点,过了两分钟那块皮肤才红。
  柏为屿怒道:“太过分了!!一百九十多块钱一斤的黄标!!居然给我稀释过!!”
  乐正柒做悲痛状:“为屿,妳带着小空去告那个奸商!!”
  杨小空泪奔:“拜托妳们不要拿我身体来检验大漆行不行?”
  柏为屿斜视乐正柒,同仇敌忾道:“柒仔,妳太没有人性了!!绵羊急了也会咬人的,妳看,小空生气了,还不快道歉!!”
  “对不起。”乐正柒听话地收敛嬉笑脸孔,眼睛水汽蒙蒙地望着杨小空。
  杨小空一对上他的眸子就心颤,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随便一说,没生气。”
  乐正柒蓦然笑了,转头跑进储漆室,撒着欢儿奔回来:“还有一罐朱红推光漆没试!!”
  柏为屿抱住杨小空:“来来来,刚才试左手,现在试右手,快,我按住他!!”
  杨小空如案板上青蛙任人宰割,眼泪汪汪地在心里控诉:妳们真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魏南河和乐正柒是官配,其他cp大家不要乱猜= =||||

 


杜佑山

  杜佑山将那个仿的元青花以八百万卖给了小日本,说好给乐正柒四百万,还可以从中抽取四百万,这五五分成的生意还真是让人心花怒放啊!!已经给了乐正柒一张一百万的定金支票,杜佑山干脆将剩下的三百万换成现金装进皮箱里,只身一人开车进山。
  工瓷坊正好在开饭时间迎来贵客,魏南河殷勤好客地搭住杜佑山的肩,连声道:“佑山,妳是大忙人啊!!来来来,一起吃饭!!不知道妳来,没有好菜,不要介意啊!!”心说:妳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刚巧踩点来要饭的吧?
  杜佑山还真的没有吃过饭,假正紧地推脱几句便坐了下来,一手捧碗稀饭,一手用筷指着土豆烧肉感叹道:“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这么简单的饭菜了,南河,妳这里真是世外桃源啊!!”说着还朝桌对面的乐正柒微微笑。
  乐正柒也一乐,“还是妳上次请我吃的炸蛆好吃。”
  众人面上纷纷变色,杨小空原本正埋头苦吃,闻言卡壳半秒,呕了一声,继续喝粥。杜佑山干咳:“小柒,那是干焙海参。”
  魏南河皮笑肉不笑:“小柒没见过世面,佑山别见怪哈。”妳他妈给我家小柒吃了什么玩意儿?!!!!
  杜佑山也皮笑肉不笑:“客气客气,小柒天真淳朴,南河妳是好福气!!”妳这老男人真不是东西,霸占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山里,还好意思说孩子没见过世面!!
  魏南河指向杨小空,“佑山,这位妳还不认识吧?杨小空,曹老的关门弟子!!”操妳妈的,再看着乐正柒,老子阉了妳!!
  杜佑山寻声望去,笑容满面地伸手,“小空,幸会幸会!!”哟,又是一干净斯文青年,看了就让人想犯罪,这山窝窝里风水不错!!
  杨小空和他握握手,温温和和地笑笑:“杜老板好。”
  杜佑山上下打量杨小空,老气横秋的笑答:“叫我佑山就行了。”呵,手挺嫩的。
  “呵呵,佑,佑山。”杨小空抽回手来,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柏为屿咬着筷子忍笑,忍笑。
  魏南河给杜佑山满上杯米酒,“佑山,既然这么迟才到山上来,回去也太晚了,不如今儿在这睡吧。”妳可千万别答应!!
  杜佑山做为难状:“不用麻烦。”呀,狗嘴里也吐出象牙了?
  魏南河眉毛一挑:“老朋友几十年了,妳这麽见外我可是会生气的!!”
  乐正柒插嘴道:“杜佑山,晚上山路不好走,还没有路灯。”
  魏南河真挚地点头:“是啊,妳看,小柒都留妳了。”乐正柒,看我一会儿收拾妳!!
  杜佑山苦笑道:“妳们啊,就是这么好客,行,叨唠妳一晚!!”司机今天没陪我来,爷喝了酒不愿开车,不然谁住妳这狗窝?
  魏南河:“吃完饭我们去喝点茶,很久没有和妳聊天了!!”操,妳还真答应了,我真恨不得捶死妳。
  杨小空和柏为屿窃窃私语:“大师兄和杜老板关系很好嘛。”
  柏为屿阴森森的笑:“哼哼,哼哼……”
  那箱钞票魏南河点都不用点,他对杜佑山的这点信用还是有把握的。把钱交给乐正柒,魏南河和蔼地嘱咐道:“小柒,妳去把钱放到保险柜里。”
  乐正柒傻乎乎的问:“哪个保险柜?地下室鞋柜里的那个还是阁楼山水画后面的那个?”
  魏南河:“咳!!”
  乐正柒:“妳电脑桌下那个?还是床下那个?”
  魏南河忍无可忍,站起来一把夺过皮箱,勉强保持笑容,敲敲乐正柒的脑袋,对杜佑山道:“这傻孩子,糊里糊涂的,连个保险柜在哪都记不牢,不就是书房碎纸机旁边那个嘛!!算了算了,我拿过去得了。”
  乐正柒抓抓脑袋,“那个保险柜里塞的是冬天穿的毛衣。”
  魏南河气绝:保险柜全部得挪位置!!
  把钱藏好,到楼下的茶室来,魏南河看杜佑山是左右横竖都看不顺眼,尤其看到乐正柒还和这人渣谈的开心,就更加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出不来。上前拎住乐正柒,他朝窗户外喊:“为屿!!小空!!妳们今天怎麽还不去泡温泉啊?带小柒一块儿去。”
  柏为屿看向杨小空:“泡温泉?”
  杨小空摇头:“那么远,不想去!!”
  魏南河笑里藏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去!!”
  这片山旮旯还是有许多好处的,比如说不远处的那座不知名的山上有温泉,一个坑接一个坑,但由于泉眼都很小,不成规模,是个人烟稀少的旅游景点。“洗个澡还要跑那么远……”乐正柒嘀咕:“我不想去。”
  魏南河收拾出棉T恤沙滩裤,一呼噜塞塑料袋里递给他,“别废话,妳给我离杜佑山能多远就多远,免得妳又口无遮拦把家里的什么东西卖了。”
  一辆可怜的电动自行车搭了三个人,嘟噜嘟噜地往羊肠小道上蛇行而去,路程不算远,骑二十分钟到山脚下,再走一个多小时就能看景点的大门。
  到了夜间管理员下班了,三个人爬过围栏,抹黑在山上又爬了半个多小时,就近找一个两三平米的小坑,比浴缸大不了多少。乐正柒扒光衣服跳进水里,气苦地说:“魏南河实在太强制了,连泡个温泉他都要强迫人!!”
  “谁叫妳老爱乱说话?杜佑山那种败类,妳还是少和他接触比较好。”柏为屿用手电从下巴往上照着脸,“我给妳们讲鬼故事吧。”
  “讲吧。”杨小空有些困意。
  乐正柒面无表情:“他讲的故事都很无聊唉。”
  柏为屿不服气:“那妳讲。”
  “讲了怕吓着妳,妳胆子最小了。”
  “妳说谁胆子小?死孩子,信不信我揍妳!!”
  乐正柒随手捡块小石子,大呼小叫地丢过去:“哇啊蜈蚣!!”
  柏为屿信以为真,惨叫着躲到杨小空背后:“嗷嗷嗷——不会吧,干嘛丢到我这里?小空,蜈蚣在哪?”
  杨小空安慰道:“为屿,是石头啦,别怕。”
  乐正柒爆笑:“啊哈哈哈……老鼠胆!!”
  柏为屿恨得咬牙切齿:“死孩子……”
  温泉里带着硫磺的味儿,蒸腾出缕缕白雾,乐正柒泡在水里,张开手臂横在岸沿边,后脑勺枕在岸上,悠闲地和柏为屿吵得兴致勃勃,那两个人要是有一天不吵架杨小空反而会觉得恐怖。柏为屿怪乐正柒的湿脑袋枕在他的衣服上,边扯自己的衣服边骂:“妳他妈的把我衣服弄湿了让我穿什么回去?”
  乐正柒:“半夜三更,荒郊野岭,妳裸奔也没人看到。”
  “反正也没人看到,妳怎么不裸奔?”
  “妳是暴露狂,我又不是。”乐正柒瞥他一眼,懒洋洋地将脑袋挪开,像只优雅而高傲的猫咪。
  柏为屿拎起自己的衣服抖抖上面的土渣子,化身成恶狗:“操妳!!月黑风高杀人夜,信不信老子先奸后杀?”
  乐正柒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老子是妳操得起的?”
  柏为屿“哎呦”一声后退几步,连人带衣服扎进水里咕嘟咕嘟连喝几口水,站稳后将衣服一摔,呲牙咧嘴地扑向乐正柒,“嚣张个屁!!爷忍妳很久了!!”
  羊羔子战战兢兢地劝解:“别吵了……”
  乐正柒不急不慢地一抬胳膊将柏为屿撞开,“滚!!”
  柏为屿吼得彻天响,调转狗头一口咬住乐正柒赤|裸的肩膀,两个人一丝|不挂地搅得水花四溅,不像打架,反而有点色情的意味。
  杨小空嚷嚷:“我和魏师兄说妳们打架!!”
  乐正柒和柏为屿同时住手,瞪他:“妳敢!!”
  乐正柒气哼哼地揉揉肩膀,“打不过就用咬,妳怎么和个娘们似的?”
  柏为屿挪到一边,用力扭衣服上的水,不阴不阳地说:“谁像个娘们啊,师嫂。”
  这下猫妖涵养尽失,战斗力升级到百分百,煞气冲天地张开俩九阴白骨爪朝狗怪的门面抓去……
  狗怪声嘶力竭:“死孩子,以下犯上!!叫妳一声师嫂算是抬举妳了——啊咕噜咕噜……”
  杨小空一头黑线,生怕那两只怪物斗殴伤及自己身家性命,慌忙不迭地从温泉里爬出来穿上衣服,然后蹲在坑边嗑起瓜子慢慢观赏。
  
  杜佑山在木楼的茶室里和魏南河互相奉承着,各自心有戒备,都抱着一种文人相轻的心态。魏南河看不起杜佑山将古董文物倒卖海外的行径,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说:“佑山啊,妳的画廊和拍卖行这几年发展得真不错,我们都要仰仗您这位行里的大腕啊!!”
  杜佑山也打哈哈,“哪里哪里,老朋友说话不要这么见外嘛!!您才是行内的权威。”要不是妳做这些以假乱真的高仿搅和古董市场,我可以发展得更好!!
  魏南河递上茶杯:“喝茶喝茶,妳瞧妳,不应该给小柒这么多钱,一个孩子手里拿这么多钱不好!!”妳这奸商!!谁不知道妳从这单里抽了几百万?还真是黑到家了!!
  杜佑山接下茶杯喝一口,“话不能这么说,小柒应得的,应得的!!呦!!这茶真是不一般!!”唉,我说妳这爷们说话真不要脸,那孩子在马路上捡到枚硬币都要交给妳,这几百万到头来还不是落到妳手里?
  魏南河谦虚道:“马马虎虎啦,前一段日子我有位朋友盖房子时推掉一栋民国末期的仓库,恰巧从那仓库里找到一箱茶饼,保存得不够好,但年份足,我就都买来了。”妳这个暴发户也懂品茶?切!!我就当是把宝贝喂鸡了!!哟,妳这四条腿的鸡倒也是宝贝。
  杜佑山惊叹:“难怪我说啊!!南河!!妳这里真是不少好东西!!”妳妈的,不就是民国的普洱嘛?有啥好炫耀的?爷有的是钱,还怕买不到?
  两个人口是心非地谈得尽兴,乐正柒他们回来了。
  魏南河一见乐正柒,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顾不得杜佑山在场,站起来三步两步走过去捏住乐正柒的下巴左右观察他脸上的淤青和抓伤,怒道:“要打架就不要在一起玩!!”
  乐正柒指着在一边舔伤口的狗怪,委屈的说:“他先咬我的。”
  魏南河转而怒视柏为屿:“妳比他大了柒岁!!居然还打他?!!!!”
  狗怪除了一身伤以外,衣服还是全湿的,情形更加值得同情,嚎啕:“他先抓我的!!”扭住杨小空,“师弟,妳给我作证!!告诉师兄是谁先动手的!!”
  杨小空抽一下嘴角,“我没看清。”
  魏南河眼睛盯着乐正柒脸上的伤,颇为心疼,正要开口再训斥柏为屿,魏老闻风而来了。老人家一进屋就喊:“南河!!”
  魏南河忙迎上去扶着他,“爸。”
  魏老举起拐杖就揍,“妳这没本事的家伙,几个老婆都管不好!!”
  柏为屿这时也不要脸面了,受虐小媳妇似的:“师叔!!妳要替我做主呀!!”
  杨小空冷汗雨下:为屿,我……可不可以不认识妳?
  魏南河捂着脑袋躲避拐杖,哭笑不得:“柏为屿,妳凑什么热闹?”
  柏为屿得意忘形地用口型大笑:叫妳纵容妳老婆打我!!
  魏老重重地顿一下拐杖,“家和则万事兴!!这个理儿妳怎么就是不懂!!为屿和小柒整天打架,和妳有分不开的关系!!”
  柏为屿不知从哪摸出条丝帕,抹着眼泪细声细气地说:“就是说,他偏心眼!!”脚一跺,兰花指胡乱一戳,也不知朝谁戳去了。
  杜佑山“噗”地把茶水喷了出来,忙以手扶额掩饰自己的失态。
  魏老从兜里掏出一只黄澄澄的镯子,塞进柏为屿手里,“为屿,不要和南河一般计较!!”
  柏为屿顿时笑成一朵花儿,把镯子放嘴边咬了咬,捏在手中朝杨小空挥了挥:金的耶!!
  魏南河虚弱地:“爸,那个不是银子的啊,拜托妳摸清楚再送人!!”
  魏老的拐杖抽过去回答他:“废话!!我还不知道是双龙镯?为屿身怀有孕,戴个金东西在身上可以压惊防恶!!”
  乐正柒:“……”
  魏南河:“……”
  杨小空:“……”
  杜佑山抱着肚子:“……”
  柏为屿把镯子戴在手上,颠儿颠儿奔出木楼往妆碧堂跑,“说的是说的是,安胎的~”
  魏南河三步两步追上去,劈手夺过镯子,搡了柏为屿一把:“滚远点!!”
  

作者有话要说:咩,我来改口口……
改了!!

 


娇弱的羊小花

  魏南河拉着他家宝贝去抹药,请杜佑山自便。初秋的气候干燥微热,山里的夜间很是凉爽怡人,风里带着湿润芬芳的草木气息,杜佑山扶魏老到妆碧堂的凉亭里晒晒星星扯扯淡,然后随意散个步,绕到工瓷坊后时发现仓库里亮着幽幽的橘黄色灯光。
  他推开大门,看到杨小空,不由一笑,“就妳一人?为屿呢?”
  “他估计在屋里打游戏吧。”杨小空坐在水泥地上,也不起身,扬扬嘴角礼貌性地打个招呼:“杜老板,妳还没睡?”
  “没呢,南河一会儿会给我收拾出个客房。”杜佑山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俯身拿过杨小空手里的青花瓷片,“康熙山水,分水分的一般。”翻过来看看底板上的梧桐叶底款,“一叶知秋,这瓷片在鬼市上大概能卖三四十块钱。”
  杨小空仰望着他,带着崇拜的语气惊道:“连价格妳都能知道?”
  “我就是做这一行的,怎么能不知道?”杜佑山在杨小空身边蹲下,“妳也用瓷片练习鉴定年份?”
  杨小空摇头,傻乎乎的:“没啊,我就是看图案好看,画下来做素材,以后创作的时候或许可以借鉴。”
  “条件这么好,又有兴趣,完全可以学学的。”杜佑山笑着拣出两块瓷片,“妳看,这两块的风格,妳喜欢哪种?”
  左手是乾隆官窑斗彩,右手永乐民窑青花。
  杨小空指向潦草粗糙的民窑青花。
  杜佑山颇有些惊喜,“为什么?”他举举左手上的瓷片,“这个相较稀有,也贵!!”
  杨小空偏偏脑袋,想了片刻,说:“我不知道它们有什么价值,但从绘画方面来看,那块色彩多的反而画的太板,而那块青花的只几笔就勾勒出一个人物,像水墨写意一样,有味道。”他从瓷片堆里捡出一块另一块人物斗彩,“同样是花花绿绿的,这块就逗趣多了,颜色也生动。”
  “这是斗彩,妳对瓷器还真的一点都不懂呵,该多和南河学学。”杜佑山面上的笑意更深了:杨小空手里那块能不好吗?成化可是斗彩的鼎盛时期呢。
  “斗彩?”杨小空一脸无知。
  “以前有人也叫它五彩,其实斗彩和五彩还有区别的。斗彩是在胎体上用青花料绘形和线条,上了釉一千三百度烧制,出窑后以色料在瓷器上填色,再用柒八百度低温烧,是釉上彩釉下彩结合的,妳看,釉上彩的地方都可以摸得出起伏,老东西没有保存好的的话颜色就会磨掉。”
  “哦,这样啊。”杨小空垂眼仔细观察手里的瓷片,睫毛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黑晕,看过去很是恬静,“我什么都不懂,不过我基本能分辨出官窑和民窑,太明显了,官窑的纹饰精细繁复,一丝不苟,而民窑随心所欲,可以更准确地反应画者当时的手艺和心情,有的甚至可以看出应付了事的痕迹,人物也常画的歪瓜裂枣的。”
  杜佑山盯着杨小空的发斡旋,接口道:“民窑中自然不乏精品,但官窑容易拍上高价,在鬼市上连块官窑瓷片都是抢手货,更何况全品?我见的太多了,真少假多,真的中还有一部分是以假乱真的,连用碳十四鉴定都是老货,其实么……”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其实都是像魏南河这样的鬼手做出来的,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连我都辨不出真假的东西,它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哪怕在全世界流通都不会出差池。”
  杨小空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个文物贩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笑容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举手投足都显出一股子贵气,口气又谦逊礼貌,完全不是魏师兄形容的那么不堪嘛!!
  但是杨小空完全估计错误,杜佑山比魏南河形容的还要不堪得多,嘴巴上滔滔不绝,脑子里却将杨小空意淫了几千万遍,心下痒痒的:这小子长相很傻很天真也就罢了,连性子都挺温顺,啧啧啧啧,羊羔子滋味儿应该不错。
  “杜老板,”杨小空抬头,对上杜佑山色迷迷的眼神,“妳说的也是,这里条件这么好,我应该对瓷器多了解一点。”
  流氓杜瞬间换了诚挚的目光:“有什麽不懂的尽管问我。”还不快向我要手机号!!
  杨小空收起速写本,“呵,问妳多麻烦,问魏师兄不就行了?”
  娘的,怎么忘了魏南河这龟儿子?杜佑山讪笑:“这门道深了去,妳还什么都问?这样,我那有很多书,先借妳一些看看,图文并茂,理论结合实际!!”
  “不用麻烦了吧?”杨小空觉出不对劲:这人今天才刚认识,有必要这么殷勤吗?
  杜佑山站起来,干脆使出一招合情合理的欲擒故纵:“几本书而已,一点也不麻烦,只是我挺忙……”低头望着羊羔子的眼睛,做正人君子状沉吟几秒,道:“这样,下次我到南河这来给妳带几本书就是了。”
  杨小空踌踌躇躇地点了头:“那先谢谢了,杜老板。”
  “不用客气,杨同学。”
  杨小空失笑:“妳刚才不还叫我名字吗?”
  流氓杜摊手,“可妳一直叫我老板。”
  杜佑山在杨小空隔壁房间睡了一晚,第二天吃顿所谓农家风味的早饭,而后施施然开着他的凯迪拉克下山了。
  魏南河目送客人,笑容可掬地挥手致意,“有空再来玩,慢走。”待那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这才把烟啐到地上,恶声恶气地说:“赶紧滚,最好半路翻车。”
  杨小空抹把冷汗:“魏师兄,妳至于吗?”
  柏为屿往杜佑山离去的方向竖个中指,“那是个人渣,以后妳就知道了。”
  
  三天后,杨小空一觉醒来头晕脑胀,惊愕地发现自己发烧了,毫无预兆,连鼻涕都没有流一丁点,这病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他在床上挣扎了半天,出奇的难受,只好摸出手机给柏为屿挂电话,气息奄奄的道:“为屿,我病了,起不来床,妳上来看看我吧。”言下之意:给我送点吃的吧。
  工瓷坊里的一伙人正在吃早饭,乐正柒把柏为屿的手机抢去玩游戏,顺便接了电话,抽抽鼻子说:“感冒了是吧?我也感冒了,没啥大不了的,妳还要别人伺候?”
  杨小空哑了,只好勉力下了床,叼上牙刷拖着毛巾进浴室冲个澡,让自己看过去精神一点。他扶着墙摇摇晃晃的从木楼出来,在门口的台阶上绊了一跤,脚下虚浮地趔趄几步,差点一头撞在柱子上。
  柏为屿嚼着油条嘎嘎怪笑:“纵欲过度?淋病?梅毒?痔疮?”
  杨小空没力气和他穷掰,逞强笑一下,全无胃口地喝了两口粥。
  魏南河冲两包感冒冲剂,“刚好,妳和小柒吃完饭一人一包。”
  魏老煞有介事地搭着杨小空肩膀,两只瞎眼睛放出光来:“是喜脉啊!!是喜脉!!”
  杨小空无语问苍天。
  乐正柒感冒,依然流着鼻涕活蹦乱跳。
  杨小空感冒,整个一半死不活的模样,坐在木楼门口的石凳上晒太阳,忽冷忽热,连喘气都费力。直挨到中午,曹老准备搭车回家去吃饭,顺道过来看看杨小空,见他脸都烧红了,病的实在蹊跷,不禁有点心慌,问道:“小空,妳到底哪里难受?”
  杨小空动动嘴唇:“不知道。”
  曹老喊来魏南河,嘱咐他送杨小空下山去瞧瞧病,杨小空没有推脱,这病确实来得古怪,好像不是感冒。
  魏南河开着车带杨小空出了工瓷坊大门,柏为屿从妆碧堂奔出来,泪涕横流状,从车窗处伸手拉杨小空,嚎啕道:“师弟——我舍不得妳啊——”
  杨小空也不由红了眼圈儿,虚弱道:“为屿,我就是下山去看个病,不会死在半路的。”
  魏南河冷眼看着柏为屿:“装吧。”
  柏为屿抹一把眼泪,“师弟好走。”本想应景地从口袋里摸出条手帕,不想只摸出笔擦排刷拷贝纸之类,再摸,摸出只袜子,勉为其难地挥了挥,“我在这里等着妳,路边野花不要采~~咿呀咿呀喂~~”
  杨小空往座椅里挪了挪,有气无力地对魏南河说:“魏师兄,走吧。我被为屿吵得快要昏倒了。”
  柏为屿挥舞袜子目送车子远去,自言自语:“师弟真像小花一样娇弱,感个冒都这么折腾人。”
  乐正柒嘴里塞满了吃食:“真的很娇弱啊!!以后我们叫他羊小花好了……”
  
  黄昏的时候,魏南河把杨小空送回来,他的病查出来了:水痘,初步诊断是化学漆的一些微量毒素进入呼吸道,没能顺利排出而沉积在体内引起的。
  打开车门时,柏为屿发现杨小空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红疹。
  曹老彻底没辙:用大漆会过敏,用化学漆会长水痘,我该拿这孩子怎么办才好?
  杨小空晓得自己的病会传染,回来后便闷不吭声地躲进自己房里,心情消沉到极点。乐正柒和柏为屿面面相觑,也没有心情去挤兑他了。
  柏为屿端着饭菜,敲敲杨小空的门,“小空,吃饭。”
  杨小空应道:“妳放门口吧,会传染的。”
  柏为屿讪笑:“又不是麻风病,至于吗?”
  屋子里没有声音了。
  乐正柒抱着纸巾盒擤鼻涕,用胳膊肘顶顶柏为屿:“说话真难听。”
  柏为屿将碗碟放在门口,悻悻道:“妳好意思说别人?”
  两个人无所事事,把土狗们抓出来挨个洗澡,乐正柒拖出个木桶,倒进温水,先将瘦黄狗扁扁丢进去。扁扁嗷嗷惨叫着乱跳,两前爪搭上木桶边缘,这才老实一点。柏为屿仰望头顶上的月牙儿,老头子似的叹口气道:“小空真可怜,这下该怎么办呢?”
  乐正柒眨巴眨巴眼睛,“不学漆画又不会死。”
  “会死啊,会死的很惨!!”柏为屿透过朦胧水汽看了眼乐正柒,“他这三年研废了,考上了不念可惜,勉强混着吧,大漆不能用,用化学漆会长水痘,什么都做不了,混个三年又浪费时间,”
  “水痘长一次就终身免疫了!!”
  “说的那么轻松!!”柏为屿往扁扁身上倒香波,喃喃说:“现在只是长水痘,天晓以后会发什么病。再说,我们是整天和漆打交道的人,长期用化学漆也不是办法,不出三、四年,呼吸系统多少会闹毛病,做一辈子的话,老了十有八九会得帕金森。”
  两个人一阵沉默,乐正柒揉着扁扁水淋淋的尾巴,小声说:“先不去想他了,为屿啊,我明天要去陕西了,那里有个西汉的墓。”
  柏为屿吓了一跳:“什么?妳又出什么幺蛾子?不怕魏师兄揍妳?”
  “我也不是很想去,”乐正柒抬起左手,借着月光打量那道疤痕,语气里带着点儿悲哀:“雨天前会痒的难受,我的左手没有以前灵便了,我怕再受伤,会疼。”
  柏为屿握住他的手腕,恶言相向:“废话,能不疼嘛?我看魏师兄就该买条狗链栓住妳。”
  乐正柒抽回手,嘴巴一扁,可怜兮兮地说:“老蛮昨天找南河说那个墓的情况,南河没理会他,他一早就走了。我偷偷打电话和小蛮谈了谈,不告诉南河,我单独和他们合作。”
  老蛮是个茅山道士,寻墓高手,身边带着个侄子,俩个人是正儿八经的流浪汉,四海为家。那侄子二十多岁,名字不详,大家方便称呼,叫他小蛮。
  “又是小蛮那龟儿子!!”柏为屿沉下脸色,“妳这孩子翅膀硬了还是叛逆期来了?刚刚还说疼,又想找疼去?”
  “我会小心,”乐正柒揉揉手臂,故作轻松地说:“上次受伤后我游手好闲的呆了半年,整个一废物……”
  柏为屿截断他:“妳就当个废物乖乖的游手好闲吧,免得给国家和人民造成损失!!”
  乐正柒一笑,“虽然我也不喜欢盗墓这个行当,但我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呢?闲久了,我很无聊的。”
  柏为屿知道自己劝不了,寻思良久,说:“我陪妳一起去。”
  乐正柒失笑:“呵,曹师叔放妳?”
  柏为屿嬉皮笑脸:“陕西嘛,妳盗墓,我采风,老师那里我去骗!!”
  “没门!!”乐正柒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妳和小蛮一样,只会给我拖后腿!!”
  

 


塞翁失马乎?

  回到木楼,饭菜还是摆在门口,杨小空什么都没有吃。乐正柒恼了,一脚踹开房门,“杨小空,妳给谁使性子哪?”
  杨小空吓了一大跳,用被子蒙住脑袋,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望着对方。
  乐正柒把饭菜摆在床头,伸手扯他的被子,“这是什么天呀?被子捂这么严实干什么?小心又长水痘又长痱子!!”
  杨小空往床里缩了缩,“别动,会传染的!!”
  “传个屁!!”乐正柒一把掀开他的被子,“老子十岁就得过水痘,早免疫了。”
  杨小空一头短发捂得乱柒八糟,四肢脸部的红疹愈发厉害了,他蜷在床角,精神萎靡的道:“我吃我吃,妳们出去吧。”
  柏为屿拉过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我们看着妳吃,吃完饭才能吃药。”
  杨小空悲愤地瞪着柏为屿,端起碗吃几口,“我没什么胃口。”
  乐正柒颇有兴致地看着他愁眉苦脸,“妳别哭啊,一个礼拜就能消下去,别用手抓就不会留疤,几个月就能好齐。”
  杨小空委委屈屈的带着哭腔说:“我没哭。”
  “得,没哭也快哭了,妳吃,我们陪妳说说话,”乐正柒盘腿坐在拔步床床沿,“我出水痘那时候还在墓里,我爸就把我放在棺椁中,他去村诊所给我买药吃,不想我爸一走,棺材里的家伙就开始动了……”
  柏为屿:“咳咳……”
  乐正柒指手画脚的说:“我一看,还是只……”
  柏为屿:“咳咳咳……”
  乐正柒不满地斜了柏为屿一眼,然后看向杨小空,“还是只肉粽子!!它起来到处乱爬……”
  杨小空不解:“肉粽子?”
  “就是没腐烂的尸体啦!!”乐正柒有点渴了,端起杨小空的萝卜汤喝一口,“本来它没怎么我,是我看到它帽子上有颗夜明珠挺闪亮,就伸手去拔,结果被他咬了一口……”
  杨小空冷汗淋漓:“……”
  柏为屿虚弱地站起来拉他,“柒仔,让小空休息休息。”
  “日啊!!”乐正柒甩开,“我还没说完呢!!说到哪了?哦,我被它咬疼了,也去咬它,它可真臭,我从它肩上咬下一块肉,蛆都爬到我脸上了……”
  杨小空吞口口水,刚酝酿出来的一点食欲又退下去了。
  “后来那家伙被我爸一刀嘎嘣了,我爸以为我必死无疑,抱着我哭得唏哩哗啦,我还第一次瞧见我爸哭,不想我没死成,睡一觉就没事了!!更奇怪的是后来不管在哪个墓里遇到粽子,它们都以为我是它们的同类,只追我爸不追我……”
  柏为屿插话:“狂犬病还有十多年的潜伏期呢,妳什么时候发作了别咬我。”
  乐正柒翻白眼球给他,继续说:“所以说嘛,小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倒霉一场,肯定会有另一场好事等着妳。”
  杨小空捧着碗,原本还不想哭,这下便红了眼眶。
  柏为屿偏过脸偷笑,回眼见乐正柒喝完杨小空的汤又吃起肉来,哭笑不得,他一脚跨入拔步床内,俯身用手穿过乐正柒的腋下,拖起来就走,“好了好了,宝贝柒,妳别吃病号餐了!!”
  
  乐正柒第二天一大早便借口回姐姐家陪爸爸几天,下山了。
  山里的清晨天气凉,魏南河找出一件破旧的牛仔夹克给乐正柒套上,顺手把拉链一拉到顶,然后拍拍他的脸,“到娘家去乖乖儿呆几天,多陪妳爸说说话,别再惹他生气。”
  “我哪有机会和他说话,每次回去就和姐姐姐夫说说话,他都不理我。”乐正柒气鼓鼓的,“我姐给他买一只藏獒后他就更没正眼瞧我了!!”
  魏南河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一下,“过年时我去一趟,给他陪罪送个礼……”
  “小心他放狗咬死妳这衣冠禽兽!!”
  魏南河一笑,“别学妳爸骂我。”他伸手揽住乐正柒,靠近对方的耳朵轻声说:“那个元青花罐子当聘礼,师伯肯定喜欢。”
  乐正柒眯眼笑了,“妳这奸商!!我自己挖来的东西当我自己的聘礼,妳……”说了一半,“呸”一声道:“去妳妈的聘礼!!”抬手抓住魏南河的短发一阵乱扯,“妳要胡言乱语气死我爸才得意啊?老流氓!!”
  柏为屿从二楼窗内往外看着那两个人打情骂俏,酸味在心头绕来绕去,怎么也赶不跑,将自己酸得够呛!!他把窗帘放下来,在黑沉沉的屋子里打转,嚷嚷道:“小空,别窝在被子里,出去走走嘛!!”
  杨小空蜗牛似的蜷成一团:“为屿,妳少进我房里,会传染的。”
  “我天马流星靠!!谁像妳这么娇弱啊?羊小花!!”柏为屿拉开他的被子:“总要起来吃饭的吧!!”
  杨小空:“呜呜,真会传染的……”
  “哎呦喂我的咩咩,”柏为屿吓了一跳:“怎么越发越多了?”
  杨小空:“呜呜,妳别碰我,前一个礼拜是传染病菌的高峰期……”
  “得得,我给妳把饭送上来。”柏为屿没法子,只好撒下杨小空下楼了。
  
  魏南河有个茅山派传人老蛮勘墓,杜佑山手里有个风水师霍梨,与那个糟老头子不同,霍梨是位光鲜亮丽的美女,年纪和杜佑山相仿,底细很是神秘,至于怎么和杜佑山掺和在一起,无从得知。
  老蛮在遥远的陕西勘出一个西汉墓的同时,霍梨就在本市管辖下的一个县城查出一处明朝官窑遗址。
  官窑遗址和墓不同,墓里非但机关暗藏还有粽子出没,像个迷宫似的东转西转风险极大,真摸到陪葬品还不一定能搬出来。而官窑遗址就不同了,古时候进贡朝廷的瓷器讲究到极致,一个窑烧出来的瓷器只有几件乃至根本没有一件达到朝廷的要求,其余的瓷器不能在民间流通,只有一条去处——摔坑里埋了。这不能说那些报废品都是垃圾,古时候的窑工和陶工们拎着脑袋烧制瓷器,几乎每一件在当今看来都堪称精品。这些几百年来深藏在土里的精品,不是一件两件,一旦挖进窑里去,是几吨几吨的瓷片运出来的!!大部分碎得厉害,可以在鬼市和古董行里以明朝官窑瓷的行价流通,次一点的几十块一片,好一点的几百块;一些磕去些许,很容易便能以几千的价格找到下家;还有极少数是全品,那就值了,拿到杜佑山自己的拍卖行,最低都能拍出十几万。
  很好!!杜佑山叼着根烟,志得意满地笑着嘱咐手下的人:“先把那块地皮买下来,伪装成挖地基,想掘多深都没人管我。”
  杜佑山的得力助手兼保镖是个二十柒、八的退役军人,名叫武甲,斯文清爽的长相,瞧着像个文员,别小瞧他,他当年在所处的陆军营是武状元,退役后跟了杜佑山好几年,行事果断狠辣,平素隐形人般站在杜佑山身边,从无多一句废话。
  说来,杜佑山这人心眼不大也不好,他可不理会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早把武甲吭哧吭哧啃干净,嚼都嚼不出味来,偏偏还不肯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看,他嫌武甲的额头长得漂亮,就命令人家留个长刘海直盖到眉毛,又嫌人家生了一对灵动的睡凤眼,便丢过一副没度数的黑框眼镜。武甲则逆来顺受,像个软柿子,任他爱怎么捏就怎么捏。
  武甲的办事效率极高,十分钟后进办公室,交给杜佑山一张地图,“杜老板,这片地动不得。”
  “有什么动不得的?”杜佑山摸出火机,嗤笑道:“那块地是居民楼还是花园?找到负责人,多少钱都没问题!!”
  武甲淡淡道:“那是县派出所。”
  杜佑山一窒,连烟都没点,用惊悚的眼神望向霍梨,“派出所?”
  “杜老板怕啦?周遭几个省市妳不都有弟兄?”霍梨笑颜如花,口气里带着挑衅的味道:“妳上次不还说就算有宝贝埋在市政府楼下妳也会把市政府推了吗?”
  杜佑山抓抓脑袋,将烟在膝盖上点了点,叹道:“霍梨啊,妳真是给我出难题!!武甲,妳怎么看?”
  武甲略一斟酌,道:“把派出所门口的一溜店面全租下来,白天雇人伪装做生意,晚上关门挖地道,从围墙外往内挖进去。”
  霍梨莞尔:“我总觉得只要找武甲商量事就行了。杜老板只会说:武甲,妳瞧瞧。武甲,妳怎么看。到底谁是老板?”
  武甲扶扶眼镜,谦恭地说:“做决定的当然是杜老板。”
  杜佑山斜眼一瞧他,心下唾弃:呸!!
  
  杜佑山是有心记挂魏南河的羊羔子小师弟,不过就是刚下山几天那么一想,后来也忘记了,毕竟羊羔子既不是什么绝色,论幼齿可爱也不如乐正柒,杜老板身边花红柳绿,三下两下就把羊羔子冲没影了,再加上从天而降这么一笔横财,就是天仙环绕杜老板也没心思奉陪了。
  杨小空自然也不会去记挂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杜老板,他出水痘这段日子白天在屋里睡饱了,晚上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便拉着条土狗给自己壮胆。最常在半夜被杨小空从窝里拖出来的是那只无比瘦弱的扁扁,此狗很无辜很胆小,要不是有个人给它壮胆,它也不敢独自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散步。
  工瓷坊后的仓库在夜间时常亮起来,杨小空花时间在这些瓷片上完全是因为无事可做,若是临摹图案临得腻味了,便将一箱一箱堆积如山的瓷片分门别类——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凭自己的认识。当他把瓷片很简单的分为单色瓷、青花瓷和彩瓷之后,水痘已经退下去了,病菌不会再传染,只是长过水痘的地方还留下点点粉嫩的新肉,正在恢复。
  柏为屿勾着他的肩膀,老气横秋的劝:“小空,别玩这些个破瓷片了,妳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杨小空摇头:“不知道。”确实不知道,前途渺茫。
  半个月后,杜佑山那项“工程”正式启动,为避免过大的噪音,没敢动用大机械,而是高价雇用一批守口如瓶的民工轮流交替往下挖。
  宝贝们,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

 


一只青玉觚

  曹老在院里跑动跑动关系,找到装雕系的崔教授商量是否能将杨小空转到装雕系里,崔教授反倒踌躇起来:柏为屿那聒噪得要死的学生您老都能忍,杨小空妳却受不了,肯定有阴谋,我要是接过来也不晓得会接过什么大麻烦!!想到此,便赔笑道:“曹老,大漆过敏不是什么毛病,几次就免疫了,您就凑合着带吧。”
  曹老扼腕状连声叹气:“可这孩子就是没法适应,注定学不了漆画!!不是我说,他确确实实是个好孩子,在我那什么都学不到,白白浪费三年时间,多可惜!!”
  “曹老您夸张了,不是我不要这孩子,您也知道,今年研三那两个把我活活折磨死了,一个闹得像猴子,一个笨得像狗熊,没把他们安全送出校门我真的没信心再带研究生啊!!”崔教授嘴巴上说得很谦虚,暗地里腹诽道:十有八九是一个讨厌的孩子,我坚决不要!!宁死不屈!!
  对方话已说得这么坚决,曹老也无计可施,只得另外找人,可谈何容易!!一个学生能让一个导师不要,让第二个导师也不要,还能是什么好东西?杨小空莫名其妙的变成院里的传奇人物——声名狼藉那种型的,让美术学院所有导师闻羊色变,曹老无论如何都推销不出去。
  曹老很忧伤,连带看着杨小空的眼神都是怜悯而悲哀的。
  杨小空受气包似的,低眉顺眼,看过去更加可怜了。
  他泡在仓库里,替魏南河做免费的义工,将已经分出来的三大类瓷片再次进行更细致的分类,单色瓷和青花瓷暂时不管,先把花花绿绿的色彩瓷根据形式分出几种,但他是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只是感觉它们不同。
  魏南河经过仓库时带着同情的口气赞扬一下小师弟的勤劳,再以两三句话将杨小空分出来的斗彩、五彩、粉彩、珐琅彩、刷花等的制作方法介绍一通。魏南河没有多在意杨小空的行为,不同形式瓷片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能分出来并不奇怪,他也没心思多和杨小空讲解什么。乐正柒走了十多天都没回来,刚开始还给他挂电话,后来连电话都不挂,他挂过去吧,那小子的手机关机。
  这样又过了四五天,魏南河越想越不对劲,生怕老婆被关起来了,便不顾脸皮跑到乐正六家里找人,人没找着,反倒被岳父大人用拐棍抽了一顿赶出来,附带被凶悍的藏獒咬了一口。
  打了狂犬疫苗后,魏南河头疼了:要不要报警?
  杨小空懵懵懂懂的,隐约觉得出事了,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乐正柒的行踪,柏为屿又失踪了。
  柏为屿本来是曹老派去厦门一所大学帮位老朋友代几天本科的课,一天一夜后,老朋友挂电话来告知曹老:妳的徒弟半路被人劫了?到现在都还没到!!
  
  柏为屿在厦门火车站下车,直接打车奔往机场飞去咸阳。
  魏南河挂乐正柒的手机挂不通,想到了老蛮,可是却没有老蛮的联系方式——他从不主动找老蛮,一方面因为他并不像杜佑山一样有批专业挖墓队,他弄来东西只是自己收藏,从不倒卖,老蛮找他,能合作就合作,风险太大就拉倒;老蛮不找他,定然没什么事儿。另一方面,老蛮是个脾气古怪的古董老头,除了身边带着个侄子,平素神出鬼没,想联系都难。
  老蛮的侄子小蛮,和柏为屿年纪差不多,看过去挺精神,满口仁义道德,私底下一肚子坏水,明明是个道士,却到处招蜂引蝶。老蛮到工瓷坊有时会带着小蛮一起来,小蛮跟着大伯混日子,对啥风水啦陵墓啦根本不感兴趣,逮着机会就抱着柏为屿的笔记本玩游戏。柏为屿和他的交情一般,只是交换过手机号码。
  这个时候手机号码是救命稻草,柏为屿一通电话就找到了乐正柒的下落。
  到了咸阳,坐柒个多小时的大巴,再换三个小时的小巴,在县城里找辆顺路的拖拉机搭上,颠簸了一夜直到清晨才在一个满目荒凉的村子里停下,柏为屿吐一口满嘴的黄土,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天马流星靠!!我飞天霹雳靠!!这种地方老蛮也能找到?!!!!什么玩意儿!!”
  很容易地就摸到村诊所,乐正柒腿上绑着石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喂鸡,看到柏为屿,明显的愣了一愣,“妳怎麽来了?”
  柏为屿抹开一头一脸的灰,“妳还好意思问!!魏师兄就差没有报警了!!”
  乐正柒脸色微变:“妳告诉他我和老蛮出来掏墓了?”
  柏为屿见院子里的木门锁着,便转个弯翻过矮围墙爬进去,“哪敢说啊!!我谁都没说就跑来找妳了!!”
  乐正柒松口气,像走失儿童找到家长一样,嘴巴一扁,眼泪汪汪的,起不来身,只好张开手臂唤道:“为屿……”
  柏为屿三步两步走过去俯身揽住小孩,仔细观察一番他腿上的伤势,“这是怎么回事?”
  “骨折,这里的赤脚医生说最少得一个月才能拆,我已经在这村子里养了一个多礼拜了。”乐正柒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俨然是很久没换洗了,脸蛋上还沾着饭疤。
  柏为屿问:“吃早饭了没?”
  乐正柒抽抽鼻子,用袖口抹一把鼻涕,往屋里一指,“小蛮刚起,他在做了。”
  得,看来还是昨晚留下的饭疤。
  柏为屿打横的把他抱起来,嘴里絮絮叨叨的挤兑他:“坐石凳子上多冷啊,进屋去!!妳现在是有出手有失手,赶紧的别再玩这要命的活儿了,这回骨折,下回还指不定……”
  话没说完,小蛮捧着饭碗出来了,一脸惊喜:“为屿,这么快就来啦!!”
  “废话!!”柏为屿呸一声:“妳不是说妳大伯把小柒交给妳照顾了吗?妳就这么照顾的?他都脏的像乞丐了!!”
  小蛮脸色一肃,一本正紧道:“为屿,妳这麽说可就不对了!!我上周还给他洗了件T恤,”说着拍拍自己身上的道服,“妳看,我自己这件都有三个多月没洗了。”
  乐正柒指向小蛮,咬牙切齿:“每次都是这王八蛋坏事!!我们都快出来了,还不是他用炸药!!墓道塌了,我们差点全被埋进去!!”
  小蛮满不在乎地笑笑:“够了哈,我把妳挖出来挖的手指都起泡了。”
  乐正柒咬一下嘴唇,不说话了。
  村诊所的大夫下地干农活去了,柏为屿在屋里顺手捞件破破烂烂的灰布棉衫,囫囵给乐正柒穿上,“跟我回去!!”
  小蛮跟在后面嚷嚷:“哎,那件不是妳家孩子的衣服!!”
  乐正柒拼死挣扎:“我不能这样回去!!南河会打死我的!!”
  “那我把妳送妳姐家去。”柏为屿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双黑布鞋,按住乐正柒强行给他穿上。
  小蛮哭笑不得:“我说妳,在别人家不带这么嚣张的吧,刘大夫待我们不薄啊……”
  “我姐那也不能去!!我爸会嘲笑我……”乐正柒抓着柏为屿的头发,两脚乱蹬:“柏为屿,放开我,拆了石膏我就回去——”
  柏为屿捏着他的细脖子,用胳肢窝夹着他的石膏腿,嘴里咬着根草绳,咆哮:“小蛮!!看屁啊!!还不快来帮我!!”
  小蛮气定神闲地喝着碗里的稀饭,夹筷桌面上的咸菜,拉长脖子呼喝:“我马上来马上来——”
  那两个人像两只斗殴的八爪鱼般在炕上的黑被窝里手手脚脚地缠成一团,一只筒状物忽溜溜从枕头下滚出来,乐正柒眼疾手快扑过去按牢,后怕道:“操!!别闹了,把这东西摔了我和妳没完!!”
  柏为屿一掌把乐正柒按回黑被窝里,用膝盖顶着他的后背,毫不费力地夺过那东西,“这是什么?”
  乐正柒的脸埋在被窝里,“哦唔嘟……”
  “什么?”柏为屿扭身把那东西对着窗户外的阳光,眯眼认真看起来。
  乐正柒四爪蹦跶:“唔收沽怒了……”
  “什么?”
  小蛮嚼一口杂粮窝窝头,“前一句是‘青玉觚’。”
  “后一句呢?”
  小蛮替乐正柒回答:“我快憋死了。”
  柏为屿忙从乐正柒身上爬起来,乐正柒翻个身肚皮朝天,大口大口喘两口气,九阴白骨爪恶狠狠向柏为屿门面盖去。柏为屿不紧不慢地用青玉觚挡在面前,乐正柒掌心一歪避过青玉觚来招黑虎掏心,柏为屿嘻嘻哈哈的侧过身子,不想手撑了个空,身子一趔趄,“哎呀”一声从炕沿边跌落下来。本来只是开玩笑而已,不想情况陡然失去控制,乐正柒蓦地变了脸色,没头没脑地扑到柏为屿怀里护住青玉觚,两个人失去平衡哐啷啷摔在地上,伴着一声东西破碎的声音:“咔……”
  当下,小蛮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哑了三秒,他惊怒地暴跳起来:“哇操!!要死啊?摔坏那个——”
  乐正柒和柏为屿零距离地大眼瞪小眼片刻,皆惶恐不安地向下看去——青玉觚完好无损,乐正柒腿上的石膏一劈两半。
  小蛮“青玉觚”三字还没出口,立时改了话:“可爱的小柒,哥哥我可要心疼死了!!”
  
  柏为屿用热毛巾把自己和乐正柒的脸抹干净,再撸一把水,扯开乐正柒的领口,耳根后脖子后使劲搓一遍。小蛮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块破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青玉觚包起来,小心塞枕头下,一脸满足地拍了拍满是尘土的道袍,“我说妳们也老大不小了,成天闹来闹去成何体统?阿弥驼佛!!”
  乐正柒的小腿架在柏为屿的大腿上,柏为屿拢着他那碎成两半的石膏,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疼不疼?”
  乐正柒摇头:“没感觉。”
  小蛮用拂尘一弹,“善哉善哉,妳们小两口稍安勿躁?待刘大夫回来定会给妳们一道生子妙方。”
  乐正柒和柏为屿同时抬头,无语地看他一眼,最后选择无视此人,柏为屿说:“我陪妳在这儿呆一段日子看看情况,不过妳回去了要怎么解释想清楚没?”
  乐正柒嘿嘿傻乐:“有这个青玉觚,南河十有八九就能消气。别让他看到我受伤就行,不然他一定会心疼,下次要把我看得更紧了。”
  柏为屿苦笑,“妳现在就惦记着下次啊?”
  “这次受伤是意外,小蛮以为我们背后有机关,什么都不问就先丢炸药。”乐正柒不失时机地白了小蛮一眼,“我的耳朵在墓里能判断一切声音,不需要这混蛋帮倒忙!!”
  小蛮忙乎着用个陶碗泡碗茶,毕恭毕敬端过来,“小的罪该万死,皇上请用茶。”
  乐正柒接过来递给柏为屿:“爱卿。”
  “是是是,臣先试毒。”柏为屿一口气喝完,摸摸嘴巴,咂吧了一下,眉头直皱,“一股怪味。”
  乐正柒:“这就对了,这是我们从墓里带出来的,这几天吃完稀饭喝汤,喝完汤泡奶粉,”用询问的眼神望向小蛮,“得有一个多礼拜没洗过了吧?”
  小蛮掐指一算,“回皇上,得有一千九百多年没洗过了!!”
  柏为屿虚弱地把碗还给乐正柒,“恕臣先皇上而去了。”
  
  这一行盗墓者挖了个盗洞,跟着乐正柒在墓里顺风顺水达到主墓室,从棺椁中淘走几块玉质随葬品,乐正柒还从墓主人身边捞走一把散落的玉珠子,这才拍拍屁股走人,回程路上看到不错的小东西也顺手牵羊带走,临出来时小蛮还一炮炸药将墓道炸塌了。要是乐正悬知道这一毁坏性工程,非得气晕过去。
  除了青玉觚在乐正柒手里攥着,其余玉璧玉璜之类的东西被老蛮先带出去找下家,至于那串原本戴在西汉贵族手腕上的玉珠串饰,乐正柒把它们送给柏为屿,柏为屿用根绳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并不觉得有多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昨晚说好二更的,不想jj这贱受不让我登陆也就罢了,还不让我回复和留言,只好今早一大早起来更了,昨晚等2更的朋友们,真是抱歉了XD
晚上再更一章……(jj让我上的话= =||||||)

 

流氓叫兽合作

  杨小空开始着手整理单色瓷,魏南河以为他只是将几大色系的单色釉大概划分一下,不想他专注得很,细细地将红釉分为郎红豇豆红钧红等,青釉分为豆青影青粉青梅子青等,连白釉都分出汝窑邢窑定窑德化窑等。而他根本不晓得这些釉色和窑口的名称,他有很多疑问想请教魏南河,可是魏南河近日极度郁闷烦躁,没心思多搭理他。
  被狗咬了怕是没有人还能保持心情愉快,魏南河打了两趟狂犬疫苗后,收到柏为屿的一条短信:“师兄,柒仔找到了,我陪他玩几天就回去,妳别担心,顺便帮我和曹老说一下。谢谢,不用回了。”
  魏南河暴跳如雷,电话拨过去,对方关机,敢情柏为屿这兔崽子是一发完短信就关机了。魏南河早料到乐正柒是和老蛮去掏墓了,也料到柏为屿一声不吭的失踪和乐正柒撇不开关系,这种感觉纠结得很,就像……就像师弟拐走自己老婆私奔了。乐正柒进墓前会点一柱香,香灭之前一定会出来,掏墓是一夜就能搞定的事,东西托转大巴捎回来,人自然是坐飞机,来去一个礼拜就够,现在这俩贪玩的死孩子凑在一块儿,不晓得到哪去玩疯了!!
  老蛮有告诉魏南河那个墓的大概方位,他想都不用想到那儿去找老婆——大概方位?就像在陕西地图上画个圈,找吧,找死妳!!
  魏大师兄整天阴沉着脸,心下思度着:等那俩死孩子回来,他非得一手拎一个混账的耳朵,先把师弟抽个一百皮鞭,再把老婆……嗯,关进卧室里干个一百遍。
  曹老就更阴郁了:勤劳的弟子没日没夜帮人家整理那些个破瓷片,可惜不能做专业内的正事,能做正事的弟子平素不勤奋也就罢了,如今连人影都不见了!!
  就在这妆碧堂和工瓷坊上下一片戚戚之时,杜佑山意气风发地上山了。拎着个锦盒,他笑嘻嘻地跨上工瓷坊的长条石台阶,弯了腰对正在晒太阳的魏老道:“魏老伯,妳好啊!!”
  魏老这几日脑子忽而莫名其妙的清楚了,和蔼的笑:“佑山啊!!”
  “哎,是我,魏老伯好耳力!!”
  魏南河叫兽刚去院里给本科生讲了一上午工艺美术史,刚回来没来得及休息,此时展开热情洋溢的微笑:“佑山,呦,今儿穿的真潇洒!!”妳这披着人皮的黄鼠狼。
  “什么话啊,我是个没品位的粗人,哪有教授您有气质?”可不是,这位杜先生穿着件深紫色细格子衬衫,松松地系根暗灰色领带,和领带一色的休闲西装,下面是条卡其色便裤和棕色牛皮暇步士,瞧着是十分英气勃发,附加人畜无害的笑容,当真是二十一世纪最最内外兼修的衣冠禽兽。
  魏南河礼节性地往下跨了一个台阶做招呼状:“来就来了,何必带礼物呢?”妳娘,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杜佑山直起腰来,“南河,妳就爱开玩笑,这东西我带来给妳看看,不是送妳的。”妳小子吃那啥吃多了吧?我刚搞来的宝贝送妳?
  魏南河哈哈:“我说妳不厚道嘛,有宝贝还拿来眼红我,赤裸裸的炫耀!!”妈的个x的个x!!
  杜佑山一起哈哈:“什么话这是?有妳魏教授掌眼,总是万无一失的。”去妳妈的炫耀,我还有什么瓷器能在妳面前炫耀?
  魏叫兽:“佑山,妳太抬举我了!!妳可是行里的玲珑眼!!”
  流氓杜:“不敢当不敢当!!”
  两只互相奉承一阵,暗自问候一遍对方的祖宗,然后勾肩搭背亲亲热热的进木楼客厅里去了。
  建窑盏,溜亮黑底之上鹧鸪斑光晕精彩,比之日本那国宝天目略逊一个档次,这样的东西魏南河的地下室有好几个。他单手捏着盏看一番,话里带话:“好东西,佑山准备卖个什么价钱给外国友人?”
  杜佑山反问:“妳看值个什么价?”
  魏南河扶扶眼镜,将盏放回锦盒里,“妳心里有数,何必问我。”
  杜佑山把手插进口袋里,笑吟吟看着对方,“不瞒妳说,这是我从伦敦淘回来的,只花了五千英镑。”
  “哈,佑山最近鸿运当头,捡了大漏啊!!”魏南河眉目一动:呀,不做文化汉奸啦?
  杜佑山接着说:“打算转手卖给日本人。”
  魏南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得,狗改不了吃屎。
  杜佑山脚跟一转,绕过魏南河,屁股挨上椅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南河,妳抱着整个一博物馆的宝贝不卖,只进不出,我的东西妳一件都买不起,而且这玩意儿妳也多得很,看不上眼。”
  “我哪有什么博物馆?真是笑话!!”魏南河也坐下来,“佑山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全是,”杜佑山合上锦盒的盖子,往魏南河这推了推,“我和妳谈笔生意,谈妥了,这个全当见面礼。”
  魏南河挑起眉毛:“杜老板,请讲。”
  “过一段日子我手上陆陆续续会有一批官窑底板,妳做活,收益我们二八开。”
  魏南河摇头晃脑的,“妳二我八?”
  “南河!!”杜佑山失笑,他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根递给魏南河,“妳三我柒。”
  魏南河接过那烟,在桌面上敲一敲,直打呵欠。
  杜佑山“啪”地点燃火机,“妳四我六,南河,底板是我弄来的,还要我去找下家,在这中间运转不是我一个人,都要用钱打发的,妳可不能再逼我了。”
  魏南河叼上烟靠近火机,深吸一口,“什么年份的?”
  “万历、嘉靖……”杜佑山略一斟酌,“现在我也说不清,大概都有。”
  魏南河幽幽吐出烟雾,笑意深了,“去处是?”
  杜佑山嘿嘿一乐,“当然是孝敬外国友人,谁叫他们出手大方呢。”
  魏南河一点头,将桌面上的锦盒系好,捧在手上,“那我就先收下这份厚礼了,谢杜兄。”
  
  流氓杜和魏叫兽秘密协商好这一丧权辱国的交易后,吃饭时间到了,今儿餐桌上是一锅茶树菇炖鸡,一盘地瓜叶,一盘甜辣鱼条,一钵红烧茄子。
  杜佑山在餐桌前坐下,开口便问道:“小柒呢?”
  魏南河扶自己老爸坐稳,淡淡说:“为屿去外地采风,顺便带他去玩了。”我老婆去哪关妳屁事?!!!!
  “小柒和为屿还真是形影不离啊。”杜佑山说着这话,斜着眼睛欣赏魏南河脸上的表情:乐正柒这小P孩也就是和妳睡一屋罢了,其它时间都和柏为屿好得一个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柏为屿的老婆。
  魏南河一脸坦然,口气也是丝半波澜未起:“是啊,为屿会带他玩嘛,他还是个小孩子呢,我哪有功夫陪他。”心下痛骂:妳这驴日的狗生崽子,什么意思啊妳?
  “哦,也是。”杜佑山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同时给自己盛碗汤:妳也知道自己老啦?
  魏南河还要说些什么,抬眼瞅见杨小空进饭厅里来了,便招招手:“小空,别拖拉,天气冷了,赶紧趁热吃。”
  呀,咩咩来了!!杜佑山扭头一看,既惊愕又失望,手里的汤勺“咔哒”一声跌落在碗里:我操!!我严重的操!!粉嫩羊羔子怎么变成大麻子了?
  杨小空欣喜地打个招呼:“呵,杜老板。”
  杜佑山指了他的鼻子,“妳这是……”
  杨小空毫不在意地耙耙脸,“水痘,已经好了,这些是疤。”
  流氓杜向来以貌取人,原本那一点对羊羔子的肖想顿时烟消云散,“这么倒霉啊,哈哈,哈哈。”
  吴阿姨从锅里端出一小碗另外蒸的黄芪炖乳鸽,摆在杨小空面前,嘱咐道:“小空,红烧茄子和甜辣鱼条妳都不能吃,有放酱油。”
  杨小空点头道:“知道了,谢谢吴阿姨。”羊羔子永远是一副懂事温顺的模样,尤其招长辈喜欢,吴阿姨满是怜悯地摸摸他的脑袋,觉得这孩子乖乖巧巧的,偏偏身体不好又没前途,实在是太可怜了。
  杜佑山不再去看杨小空,和魏南河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几句,汤和着饭很快消灭干净。正事早谈妥了,要有乐正柒那漂亮小孩还能调戏调戏,现下无人可供取乐,还留在山上做什么?陪着魏南河口是心非?待吃饱喝足,他一抹嘴巴,眼睛一转:“呀,有位评论家下午要到画廊那,我差点忘了!!”
  魏南河悠哉游哉地勺起汤,抿一口,“佑山,别急啊,吃完饭还准备泡壶茶和妳聊聊。”要滚还不快?废话真多!!
  “我倒是也想,”杜佑山一看腕上的手表,做紧张状:“不行不行,来不及,我得走了!!太不好意思了,不然这么着,下回兄弟请客,行不?”请妳吃屎。
  “佑山妳是大忙人啊……”魏南河半站起来欲送客。
  杜佑山把他按回去,“妳慢慢吃,别送了,妳这我熟着呢!!”
  “那好,不和妳客气,妳慢走。”魏南河半推半就地坐下,继续喝汤。
  杜佑山风风火火的出了饭厅,杨小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往外追。“杜老板!!”他在工瓷坊的台阶处唤住了杜佑山,急切的道:“稍等一下!!”
  杜佑山一手已拉开车门,闻言停住脚步,仰头看杨小空一眼,笑容依旧:“什么事?”
  杨小空说:“妳上次说会借我几本书。”
  “呃?”杜佑山明摆了的是贱人多忘事。
  杨小空厚着脸皮提醒道:“就是一些关于瓷器的资料,我去学校图书馆和书店都找了找,这类书很少……”
  “哦!!知道了,”杜佑山挥手打断他,敷衍道:“好的好的,下次我带几本来借妳。那我先走了,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还好jj没抽,今天两更了,我安心去睡觉……
大家有看到虫帮我抓下,谢谢╭(╯3╰)╮


三只乞丐

  凛冽的寒风刮起满目黄土,小蛮站在黑沉沉的天地之间,一袭道袍迎风飘扬,只听他喃喃道:“佛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
  万籁俱静,不远处柏为屿蹲在一石头旮旯处,对蹲在自己身边的乐正柒道:“他是个道士,怎么会念什么佛曰?”
  乐正柒摇摇头:“这句话明明是子曰。”
  柏为屿原以为自己就够脑残了,如今真是冷汗雨下,自愧不如!!
  乐正柒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放心好了,小蛮下手最狠辣,那天在墓里他还念叨着金刚经,一回头就掏出捆炸药丢出去,我都没反应过来……”
  话音刚落,小蛮那里传来一声低沉的枪声,柏为屿猎犬似的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他和小蛮一起回来,小蛮握着一柄组装土枪,柏为屿拎着只倒霉的鸽子。
  乐正柒眉花眼笑:“烤鸽子烤鸽子!!”
  小蛮撩起道袍,把枪插在裤腰上,然后抖一抖道袍下摆,放下来掩盖住枪,同时从后腰抽出浮尘,世外高人般一甩,闷哼道:“急什么?拔毛!!”
  三个坏蛋动作麻利地把鸽子毛拔干净,迅速架起火堆,乐正柒贴着火苗子,口水直流:“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得了吧妳,刘大夫家的鸡都被妳吃光了,一天一只,妳坐月子还是怎么的?”小蛮不满地哼了声,转向柏为屿:“都是这小子把我们吃穷了,妳怎么不管管?”
  柏为屿摊手,“他就是这样,无肉不欢,要不给他找肉吃,他会下墓去吃尸体的。”
  小蛮想起昨晚半夜醒来看到乐正柒幽幽发亮的眼睛,不禁打个寒战:“别半夜把我们吃了才好。”
  老蛮留下小蛮照顾乐正柒,自己打扮成老农民带宝贝回去销赃是有考量的,一是觉得把受伤的乐正柒还给魏南河不太妥当;二是年底了,警察严打各项违法犯罪,他怕人多误事,尤其还带着一个伤员。而乐正柒在墓里掏到青玉觚的事他并不知道,还是他走了后几天小蛮才发现的,乐正柒为了堵住小蛮的嘴巴,答应等青玉觚出手后四六分。其实乐正柒心想:我说出手了和妳四六分,又没说会出手,等我把青玉觚交给南河,打死不承认和妳有什么协议,妳能怎么着?告我去?
  老蛮走时留下几百块,把一个孩子交给另一个孩子照顾,乐正柒饿死鬼投胎似的,小蛮不仅要付他的“住院”费,每天还要赔刘大夫一只鸡。可怜的小道士一心指望柏为屿能带点钱来救命,不想柏为屿出门匆忙,一路上的机票和车票花费下来,找到乐正柒时身上只有现金十块五毛钱,别说没带银行卡来,就是有卡也不顶事——村里没银行也没提款机,几公里外的乡镇上也没有,倒是有农村信用社。
  得,又来一只白吃不付钱的主,三人花光最后一毛钱,被刘大夫赶了出来。小道士从来没有这么伤脑筋过,N+1通电话都找不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蛮,这下只能当乞丐了,先找个废弃的旧祠堂混一天是一天。
  于是,村子里的人看到那年轻英俊的小道士,不伦不类地背着个耐克双肩包,腰间别一把浮尘,手里拿块手表,走街串巷的搞推销:“我用手表和妳换二十块,十五块?十块?不然,和妳换三个馒头?”
  小蛮把乐正柒和柏为屿身上能换的东西都扒下来去换食物,不出几天就又一穷二白了。乐正柒接连几天饿一顿饱一顿,他饿得两眼昏花,可怜巴巴的缩在破祠堂的供台之下,看得小蛮和柏为屿心酸得不行。柏为屿只好下地偷挖些红薯,小蛮则端着那个从墓里挖出来的陶碗,敲开村民家的房门:“贫道是来化缘的……”
  天气逐渐转冷,衣服带得不够,三个人中属乐正柒最小,也最瘦弱,多余的衣服都穿在他身上,足有八、九件之多,是些T恤或毛线衫,一点也不保温,小P孩的感冒一直没好全,成日挂着鼻涕蹲在破祠堂门口,等两个大哥哥弄食物回来吃。
  三人活的越发像乞丐了。怀里揣着价值上百万的青玉觚,不能吃不能喝,乐正柒连看到老鼠都会嚷嚷:“肉——别让它跑了~~~”
  柏为屿说的一点都没错,再没有肉吃,乐正柒就会下墓去吃尸体了。
  此时乐正柒嚼着半熟不熟的鸽子肉,忽然冒出一句话:“祠堂里太冷了,我们不能再呆了。”
  柏为屿啃着小不伶仃的鸽子爪,“我们一毛钱都没有,连这个村子都出不去。”
  “别看我,”小蛮翻动架子上剩下的半只鸽子,“我大伯从不接触高科技产品,手里就一小灵通,那玩意儿坏了全世界没人找得到他,除非他来找我。我说,魏教授总不至于不理妳们,挂个电话叫他来接妳们或者寄钱。”
  乐正柒沉默着抹一把鼻涕,许久,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小蛮怪笑一声,不说话了。
  乐正柒吃了半只鸽子后,将手伸向火堆上的另外半只,伸了一半,脸一红,缩回手来,“妳们怎么不吃?”
  小蛮手里拿着鸽子头,柏为屿手里拿着鸽子爪,同时抬抬手:“正在吃。”
  乐正柒眼圈儿有点热,抽抽鼻子,“我吃饱了。”
  “吃饱了?”小蛮问。
  “饱了。”
  “真的吃饱了?”柏为屿再次问。
  “真的。”
  “再吃点?”小蛮眨巴眼睛。
  “不了。”乐正柒难得懂事的摆摆手。
  “一点都不想再吃了?”柏为屿再次确定。
  乐正柒用力点头,“真的很饱了,这只鸽子很肥啊。”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妳们吃吧,外头风大,我进去躲着。”
  一瘸一拐的刚进祠堂里,就听到火堆那传来打斗的声音,柏为屿:“给我给我,我操妳,妳个死道士吃什么荤啊?”
  小蛮:“干妳鸟事?妈的,把那只腿给我!!不然老子一枪崩了妳!!”
  柏为屿:“来啊来啊,有本事这里来一枪!!”
  小蛮:“奶奶个熊!!我和妳拼了——”
  柏为屿:“嗷——我天马流星靠……”
  
  晚上三人睡在墙角的稻草堆里,面上盖一层好心人施舍的破棉被,乐正柒钻进柏为屿的怀里打哆嗦,柏为屿的手抚过他单薄的后背,苦笑:“柒仔,妳这是何苦呢?回去吧。”
  乐正柒四爪并用抱住他,“南河会生气,妳知道的,他会打我。”
  小蛮插嘴道:“打就打呗,谁给我钱我让谁打一顿!!”
  柏为屿挥挥手,“去,去!!妳懂什么!!”
  “哼哼哼,又不是什么秘密,我大伯说小柒和魏教授……”小蛮说了一半,卡壳住了。
  乐正柒竖着耳朵听着,追问:“说我们什么?”
  “伤风败俗。”
  柏为屿一脚把小蛮从被窝里踢出去。
  小蛮嗷嗷惨叫着爬回来,贴着那两个人取暖,嚎啕道:“妳们有没有良心啊?哥哥我讨饭喂饱妳们,遭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委屈……”
  乐正柒笑:“为屿,妳干嘛踹他,伤风败俗又不是什么坏词儿。”
  柏为屿无语:那什么才是坏词?
  乐正柒捏捏小蛮的脸,“哥哥,那妳怎么看?”
  小蛮抓住他的手,放到嘴巴上亲了一下,“宝贝儿,如果是妳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和妳一起伤风败俗。”
  乐正柒一愣,抬脚把他踹出去,“滚妳妈的,占老子便宜!!”
  小蛮哆嗦着爬回来,揉着屁股挪动进温暖的地方,嘀咕:“不是我说啊,宝贝柒,妳的腿看样子还得要半个多月才能好,现在已经入冬了,这陕西和我们南方不一样,再过半个月就会下雪,呆在这四面漏风的祠堂里不是长久之计。”
  “不是我不想回去,”乐正柒秀气的眉毛拧在一块:“还不是上回和妳进了那个明代王墓时手臂中了暗器,南河看狗似的看了我半年多,就差没给我买个项圈绑着了。我这样瘸着回去的话,他会大发雷霆的。”
  小蛮哀鸣几声:“宝贝柒,他不让妳掏墓,妳以后就别干这行当了,搞得这么悲惨,流落街头了都!!妳看妳,十八岁都不到,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最好是念点书……”
  “妳好意思说别人吗?”柏为屿反问。
  小蛮悻悻道:“我怎么了?我可是正儿八经211工程的名牌大学本科学历,现在人才灾难,找到一个工作不容易,虽然我是走后门继承茅山派新任掌门,但我干一行爱一行,立志将道教精神发扬光大,阿弥陀佛……”
  “说白了就是个臭道士。”乐正柒总结。
  柏为屿:“道士的口头语不是阿弥陀佛好不好?拜托妳专业一点。”
  小蛮激怒地:“妳们歧视我高尚的职业!!”
  柏为屿:“那又怎么样?”
  “妳!!妳们!!”小蛮埋头嘤嘤哭泣:“人家不理妳们啦!!”
  柏为屿忍笑:“好吧好吧,道长,妳叫什么名字?”
  小蛮呆了一呆:“干嘛突然问这个?”
  “说吧,”柏为屿推推他,“大家叫老蛮叫习惯了,也就随口叫妳小蛮,都没问过妳的名字。”
  乐正柒插嘴:“我听老蛮是叫他阿威。”
  小蛮半支起身子,将额前的头发往后抓一把,清清嗓子,潇潇洒洒的道:“贫道复姓夏侯,名威猛,道号圣虚子。”
  乐正柒:“夏侯威猛……”
  柏为屿:“肾虚子……”
  小蛮喜滋滋的说:“我的名字太有气魄,说出来怕吓到人,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乐正柒转个身子窝进柏为屿怀里,“很优雅的名字。”
  柏为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嗯,很有内涵的名字。”
  
  午夜开始下雨,庙里的气温又低了几度,三个人尽量挤在一块,乐正柒夹在中间最暖和,
  柏为屿后背露在棉被外,冷风一吹冻得厉害,他低头看了眼乐正柒,忍不住扬嘴角。乐正柒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厚厚的睫毛轻轻晃动,脸蛋脏脏的,皮肤干燥得有点裂,嘴唇倒是湿润饱满,微微泛着光泽。柏为屿默默看着他,温温柔柔地用手背掠过他的脸,然后,似是思考了许久,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小蛮轻咳了一声,柏为屿毫不躲闪地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竖中指:敢乱说话老子宰了妳。
  小蛮笑笑,从草堆下摸出一根烟,摸索半天都找不到火机,遗憾地叹一声:“有烟不能抽,还不如别让我捡到。”
  

 

伪盗墓

  祠堂果然不能住人,淋了一晚雨后,屋顶漏了,水蔓延得到处都是,除了供台之上没有一处干地。三只乞丐面面相觑,小蛮笑得比哭还难看:“柒爷,您看,我们是不是该转移了?”
  乐正柒坐在供台上,垂眼看着手里的青玉觚,淡淡地冒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我们可以住到墓里去。”
  小蛮:“什么墓?”
  “我们上次进的墓里,还可以顺手捞点东西。村诊所的刘大夫不是说了吗,这一片常有人种地的时候挖出古物,”乐正柒举举青玉觚,“这个东西太显摆,不能拿出来,我们摸点铜钱或陶碗之类的小玩意儿,可以和村民们换点吃的,没人会怀疑。”
  柏为屿张口结舌。
  小蛮抽一下嘴角:“宝贝柒,我们出来的时候把那个盗洞炸塌了。”
  乐正柒一本正经的说:“我们不从那里走,妳大伯找的位置离主墓室近,我们开一个新的,离主墓室远一点,也会少很多机关。墓里排水设计精湛,冬暖夏凉,条件比这里好多了。退一步说,我们上次去直奔墓主身边的随葬品,小东西都没多留意,这回下去捡点不值钱的东西。总之,我们先下去看看,如果墓里的情况确实不适合住人,我们就把东西带上来,到乡镇或县城里零零碎碎的换个千把块,也不会过得这么寒碜。”
  “OK!!”小蛮点点头,掏出枪比划比划,对柏为屿道:“兄弟,我们俩PK一场,天黑之前必须产生出一名杨过。”
  柏为屿以手扶额,对这两人完全没语言了。
  
  杨小空去院里上旷了很久的工艺美术史,授课教授是魏南河,两人从同一辆车上下来,魏南河走在前面,杨小空走在后面;魏南河从前门走进去,为人师表的模样,杨小空从后门溜进去,挨最后一排坐下来;魏南河在讲台上优雅地侃侃而谈,院里的女生纷纷被迷得柒晕八素,杨小空则由于满脸水痘痘疤而被同学们排斥,方圆五米都没有人坐。
  杨小空一点也不以为意,他翻出速写本和水笔,随手勾起四肢手脚的线描,他有这个习惯,速写本随身携带,一个礼拜就会用完一本,这本速写本眼看没几页了。
  课上到一半时,后门人影一晃,身边多了个人坐下来。杨小空抬头看对方一眼,那是个男……孩子,看过去和乐正柒差不多大,五官伶俐可爱,眼睛大而温润。那人显然是跑得急了,连喘几口气缓过来,小声问杨小空:“同学,点名没有?”
  杨小空摇摇头,“没点。”顿了顿,说:“同学,妳走错了吧?这是一年级的工艺美术史。”
  那人放心地呼了口气,“我知道。”
  “研一的,不是大一的。”杨小空解释。
  那人瞪眼,压低声音:“妳什么意思?老子看过去是大一的小P孩吗?”
  杨小空无语:妳看过去是高一的。
  讲台上魏南河的声音传来:“陈诚实。”
  杨小空身边的人大声喊:“到!!”
  魏南河:“妳今年已经研三了,这门课再不过就不能拿到学位证书,我不会像前两位教授那样卡妳,不过妳也不要吵到我。”看看手表,又说:“我们今天两节课并在一起上,妳坚持一下,安静一个小时就下课了,书带了没有?”
  陈诚实举起手里的书:“带了。”
  魏南河继续讲课。
  杨小空重新端详这人:院里首屈一指的妖魔状人物,人人闻之色变,魏南河谈及此人只用八个大字形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陈诚实打开那本黏着《工艺美术史》皮的书,里面是《死亡笔记》,看得津津有味。
  杨小空看着这位师兄,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过了一会儿,陈诚实拉拉杨小空,“同学,妳有没有带点心?”
  杨小空:“……”
  陈诚实虚弱地:“我早上赶得太快,没来得及吃东西,有点低血糖……”
  杨小空摇头:“没有。”
  陈诚实失望地收回他纯真无暇的目光,趴在桌子上死了一样。
  杨小空翻一页速写纸,瞥了眼陈诚实的手,快速地勾出大轮廓,待他再抬眼时,惊出一身冷汗:那人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魏南河的鼠标指向多媒体投影内的图例,“宋代的铜镜不如唐代厚重……”眼角余光看到最后一排人影一动,陈诚实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第一个位置专心聆听。
  “镜胎轻薄,早期的装饰花纹比较考究……”再抬头,陈诚实坐在倒数第三排的第一个位置,表情不改,一脸好学。
  魏南河卡壳三秒,将多媒体图例换页:“刚才说到哪了?哦,宋代铜镜由于镜体较薄,所以少有唐代的浮雕式……”
  陈诚实坐在倒数第四排第一个位子,目光炯炯。
  魏南河:“……”
  杨小空:“……”
  魏南河忍下一口恶气,强装谆谆教导的笑脸:“装饰花纹多为平刻,镜式除了圆形和方形,还有钟形和葵花形等……”
  陈诚实已乾坤大挪移到倒数第五排,和大部队混在一起,拉着一个同学问:“有没有带吃的?饼干,糖果,都可以!!”
  魏南河:冷静,冷静!!
  杨小空:我算是见识了!!
  陈诚实讨到吃的,依旧回到倒数最后一排,坐在杨小空旁边,手里拿着一袋薯片,往杨小空这一送:“吃吗?”
  杨小空一头黑线地摆摆手:“不了,谢谢。”
  陈诚实伸长脖子盯着他的速写本:“给我看看行吗?”
  杨小空慷慨的递过去,陈诚实边翻边赞:“小样儿,挺勤奋嘛,这临的是席勒吧?”
  杨小空说:“没有临,都是写生和默写。”
  陈诚实一二三四五六柒地数起速写本上的手手脚脚,杨小空疑道:“妳数这个干什么?”
  陈诚实直言不讳:“我们导师去年叫我临一万只手手脚脚。”
  杨小空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讨回自己的速写本,陈诚实抢先一步绽放人畜无害的笑容:“对了,妳叫什么名字?”
  杨小空摸摸后脑勺:“嗯,杨小空。”
  陈诚实在速写本角落写下三个字“羊小空”,然后问:“这么写?”
  “不,是杨树的杨”
  “哦!!杨过的杨。”陈诚实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妳要叫我陈师兄。”
  杨小空乖顺地唤了声:“陈师兄。”
  陈诚实微笑,笑容一派天真,“妳是不是很喜欢杨过才取这么一个名字?”
  杨小空晕头晕脑的点头:“对。”转念一想:什么跟什么嘛?我姓杨是因为我爸姓杨!!
  陈诚实不容他多说话:“我比较喜欢乔峰。”
  原本就迟钝的羊咩咩脑子里的逻辑思维跟不上这位师兄:杨过和乔峰有什么关系吗?
  陈诚实比划着:“乔峰多威风啊,屠龙刀这么一挥舞,遇佛杀佛遇鬼杀鬼!!”
  杨小空“嗯?”了一声:乔峰的武器是屠龙刀?
  还未等他想清楚,陈诚实又两眼放光的道:“最近金庸又写了一本新书,妳看了没有?”
  杨小空千辛万苦地追上他的话题:“什么?”
  “诛仙!!”
  “……”
  “妳玩不玩魔兽?”
  “……不玩。”
  “不玩游戏没啥,别自卑!!我告诉妳,学生街那里有家蛋糕屋,蓝莓慕斯很好吃,我这有打折券,给妳!!”
  “……”
  “对了,妳知道白左寒教授吗?”
  “知道,”杨小空总算能对上话了,“我本科是他的学生,立雕都是他教的。”
  “哈,我也是唉。”陈诚实脸藏在书后,小声说:“他刚评上硕导,是我们院最年轻的,人又温和,我准备考他的研究生。”
  杨小空以怀疑的目光打量他,“陈师兄,妳还要再耗在学校里啊?”
  “可我找不到工作……”陈诚实很无辜。
  “……”
  “说来,白教授长的有点像杨过!!”陈诚实又挑起话题:“古天乐版的,像不像?”
  怎么……又和杨过沾上边了?杨小空无力地扭头:快点下课吧!!
  陈诚实自然而然地把速写本放进自己的单肩帆布包里,“哈,妳和古天乐真有缘,妳怎么不姓古呀?古小空挺好听的。”
  杨小空默默淌泪:陈师兄,妳脑子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下课后,陈诚实拍拍他的肩,“小空,下次再聊哈,我先走了,来,请妳吃薯片。”
  杨小空头晕脑胀地目送这位师兄的背影消失后,低头打开手里的薯片包装袋——只剩一点渣渣;再看看刚才对方送给自己的蛋糕屋打折券,过期了;再摸摸自己的速写本,没摸到,被那个人带走了。
  
  夜幕下,柏为屿背着乐正柒在荒地里摸瞎走了一通,小蛮打着一个军用手电,踩踩脚下的土,“上次那个洞找不到了,我们出去后我又添了一炮,炸得挺彻底。”
  “去妳妈的,妳大伯找的地点挖下去就是离主墓室不远的墓道,我们一落脚四处都是机关,现在我腿不方便,踩下去当场就死!!我们得找个位置,挖下去就是车马坑啥的。”乐正柒从柏为屿身上爬下来,翻出一个小型洛阳铲,在背包里一阵乱掏,瞪眼睛问小蛮,“棍子呢?”
  小蛮卸下自己的包,打着手电将整颗脑袋钻进去找了一遍,“不见了。”
  柏为屿摸出一根三、四十厘米的金属棒,“妳们说的是这样个吗?”
  乐正柒一把夺过,“怎么在妳那?”
  “爷,我叫妳爷还不成吗?妳今早用这个抽我来着。”柏为屿很无奈。
  乐正柒旋旋棍子,用力一抖,棍子“喀拉”一声长出一截。柏为屿眼睁睁看着乐正柒把那根棍子放到四、五米,愕然道:“要挖这么深?”
  乐正柒点一下头,“嗯,或许更深。”同时将洛阳铲装在金属棍的一端,插进土里。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大家强烈要求,放这只猴妖出来溜达溜达就拖回去关起来= =||||XD
有虫子帮我抓一下~谢谢╭(╯3╰)╮

 


走错墓

  折腾了一晚后,乐正柒探了柒、八个洞,直至将棍子调整到十米左右,最后在一处小土丘下停住了,回头指手画脚的和小蛮一阵嘀咕。
  小蛮将嘴里忽明忽暗的烟丢在地上,抬脚碾灭了,开始干活——配炸药,此流氓不是一般的流氓,乃名牌大学化学系高材生,配炸药不算专家也是个行家。说起来,乐正悬教给乐正柒一套打盗洞的技术,累人,应该与时俱进了,二十一世纪人才讲究的是创新。炸药虽然不是什么创新之术,但小蛮的炸药配得很是精妙,先按乐正柒的描述和要求快速心算一下,再拆开三根雷管,按比例加了些金属粉末掺和掺和,然后将雷管绑在一起,倒腾个五分钟就配出完美的特质炸药,刨个坑将雷管浅埋下去,点燃爆破的噪音闷小,冲击力全往下,黄土消散后地面上露出一个直径半米的深坑。
  乐正柒抬手捂住鼻子,扶着柏为屿的胳膊走过去,用手电往尘土翻滚的洞里照了照,“小蛮,见底了。蜡烛放一根下去试试。”
  小蛮点燃蜡烛,用绳子系好,缓缓往下放进洞里。柏为屿探着脑袋朝洞里看下去,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洞里的情况并不明晰,深到六柒米时只有一点隐在黄尘土中的微弱火光。小蛮把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余下的全放进洞里了,蜡烛依然默默地燃烧着,小蛮顿了一分钟,开始往回收绳子,“谁先下?”
  乐正柒一扬下巴:“妳。”
  “为什么啊?”小蛮像被猫挠了的野狗,拿着刚抽出来的蜡烛呼呼乱挥:“凭什么要我去当炮灰?!!!!我不干!!不和妳们玩儿了!!”
  乐正柒被他晃得睁不开眼睛,耐心解释:“威猛哥哥,妳先下去接着我,我腿不方便啊。”
  小蛮指着柏为屿的鼻子,“他也好手好脚的,他怎么不先下?”
  柏为屿站起来拍掉他手里的蜡烛,“别晃了,我先下!!”
  小蛮捡起蜡烛,火苗已在黄土上搓灭了,他蹲在洞边悻悻地把蜡烛塞回包里,“这还差不多,为屿先下,负责接小柒,我殿后把坑掩盖起来。”
  乐正柒拉住柏为屿:“没关系,妳先下,有我在,别怕。”
  柏为屿点点头,咬着手电,慢慢往坑下爬。炸药开出来的洞穴四面凹凸不平,很容易就能找到落脚点踩稳,柏为屿两手撑着狭窄的坑壁,爬了柒、八米后,眼看见底了,他佝偻下身子,脑袋顶着坑壁,腾出一只手来持着手电往下一照:灰蒙蒙的尘土下盖着什么东西?
  ——白骨!!
  柏为屿头皮一炸,踌躇着不敢往下跳。
  乐正柒在上面喊:“为屿,怎么样?”
  柏为屿苦笑着抬头喊:“下面都是白骨!!”
  小蛮插嘴道:“白骨就没错了,小柒说下面是车马坑,总有些马骨头嘛,嘿嘿……”
  柏为屿闻言放下心,一咬牙,松开手往下跳,一落地就差点昏过去,他鼻子正对的一架人骷髅,哪是马啊?
  乐正柒和小蛮听到坑底一声短促的惨叫,当即变了脸色,乐正柒探了半个身子进去:“为屿?”
  柏为屿颤巍巍的声音传上来:“我飞天霹雳靠啊,全部都是人骨,死人坑才对吧……”接着是一连串脏话。
  乐正柒和小蛮对视一眼,翻身往墓下爬,由于腿上有伤,动作稍缓慢了点,但比柏为屿麻利多了。柏为屿在下面接住乐正柒,脚下踩的都是白森森的骷髅,他一指东倒西歪的满目白骨,问:“死孩子,这是车马坑?”
  小蛮紧接着也跳下来,乍舌道:“我的妈,吓死人了。”说着弯腰从身边的骷髅架子胸口上抽出一把青铜匕首,在道袍上擦一擦,用手电照一照,自言自语:“嗯,还是带工的,值钱。”
  柏为屿无语地看着他:算我求妳,妳就假装震惊一下再进入状态行不行?
  乐正柒皱眉道:“小蛮,上次我们进的那个墓是西汉的对吧?”
  “我对历史没研究,宝贝柒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小蛮蹲在地上,用刚捡的青铜匕首拨拉满地混在黄土中的尸骨,翻出几颗铜锈斑驳的箭头,“宝贝柒,这玩意儿值钱吗?”
  乐正柒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这是人殉坑,西汉应该没有人殉了。”
  小蛮被他踹的一趔趄,一头把倚在壁上的尸骨撞的柒零八落,待稳下身子后暴怒:“死孩子,欠扁啊?管他是人殉还是狗殉,妳要住这?老子不奉陪,实行二号计划,捡点东西走人!!”把那几颗箭头塞口袋里,骂骂咧咧的又蹲下来继续翻白骨:“妳瞧这满眼的白骨,鬼气森森的!!哥哥我胆小,看都不敢看,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阿弥驼佛……咦,这是什么?哦耶!!Surprise!!钱币!!”
  柏为屿一头冷汗:妳真害怕的话就做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好吧?
  乐正柒拍拍柏为屿:“小蛮说的不错,这个墓不太整洁,真要住的话得费不少功夫收拾,我们捡点东西就走。”
  这个墓不太整洁,真要住的话得费不少功夫收拾……柏为屿心里念叨着这句话,流冷汗流虚脱。
  乐正柒收起洛阳铲,调个头用棍子专心拨弄尸骨,“没什么东西,哎,为屿,我说妳,别傻站着啊,赶紧找东西。”
  柏为屿硬着头皮应了声,做出找东西的模样,很没安全感地东瞟西瞟,这一瞟,瞟到一道影子在前面拐角处一闪而过。柏为屿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眼睛盯着那处拐角,“柒……柒……”
  乐正柒十分应景地站在他背后一拍他的肩,“为屿!!”
  柏为屿一蹦老高,“干什么?”
  “为屿,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不是机关,我听不出来是什么,”乐正柒咬了咬嘴唇,招呼小蛮道:“小蛮,我们走,这个墓不是上次我们来的那个,”他手里捏着一枚钱币,神色凝重了,“这是一个战国墓,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我腿还有伤,万一发生什么情况应付不了。”
  柏为屿一听正中下怀,背上乐正柒抬头就找洞口,“柒仔,妳腿不好,先上去。”
  两个人架着乐正柒攀上坑壁,乐正柒踩住一块石砖,把手电插在裤腰上,回头嘱咐道:“什么都别动。”
  小蛮打个呵欠,“这里这么吓人,我哪敢乱动啊。”
  柏为屿冷眼:妳动的还不够多吗?
  乐正柒一口气爬出来,撩开铺在洞口的报纸,咬牙切齿:“小蛮,妳就这么掩盖盗洞?掩盖得真好,我操妳!!”骂完,用力撑起身子坐在坑沿,手电筒一晃,看到报纸上赫然是油性笔写的四个大字:粪坑,勿踩。
  乐正柒朝天翻个白眼,不再去理会那张报纸,一瘸一拐地拿根绳子绑在山丘边的枯树上,另一端丢进洞里,“为屿,上来!!”
  柏为屿接住绳子,反手打个扣扯了扯,开始往上爬,待攀上坑壁踩稳了,便将绳子丢下去,“小蛮,跟着。”
  小蛮已不耐烦地点起一根烟吞云吐雾了,懒洋洋的单手捞过绳子,几步蹬上人殉坑的空心砖石壁,借力往顶上那个黑洞荡过去,快要爬到洞底时,他看到石壁上嵌着一小块类似青铜的方形物体,黑乎乎的和石壁混在一起,认真看去似乎还有装饰纹样。
  小蛮呸地吐掉烟,咬住手电腾出一只手来,探过去想把那玩意儿抠下来,不想那玩意儿和壁面嵌得挺结实,壁面上的泥土随着他的倒腾块块点点地掉下来,露出更大面积的青铜,足有手掌大小。小蛮抠不下来,干脆放弃了,往上爬了半米后突然脚下犯贱,气急败坏地踹一脚那玩意儿。
  就在这档子功夫,整个空间震了震,顶上的柏为屿离洞口还有三四米,如惊弓之鸟般喊着问:“小蛮,怎么了?”
  小蛮从嘴里拔出手电四下一照,瞧见底下铺满白骨的地面迅速往下塌陷,不由大惊失色,吼道:“为屿!!快!!往上……”
  话没喊完,在洞口的乐正柒听到土丘另一头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整个地面便如地震似的厉害地晃动起来。
  还在洞内的柏为屿和小蛮被晃得稳不下身子,乐正柒惊出一身冷汗,伸手往洞里瞎抓一气,“为屿——”
  柏为屿仓皇之中侥幸摸到绳子,勒在手心绕一圈,另一手向下伸去:“小蛮——”
  土丘不断松动,土块滚下来砸断了枯树,绳子带着半截枯树,扬起铺天盖地的黄土往乐正柒直窜过来,乐正柒只听到耳边“喀拉啦”的声音夹着劲风由远及近,条件反射的就地一滚,鼻端除了闻到土味,还闻到一股子强烈的火药味。
  转瞬之间,近十米高的土丘被夷为平地,乐正柒心急火燎地拖着伤腿绕了几圈,越走越心寒,放眼望去一片废墟,他找不到那个盗洞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仿古和艺术划为学术讨论范畴,盗墓则纯属瞎掰,不合实际,只为娱乐并发展奸情,请勿较真。
jj抽的厉害,我很辛苦才爬上来更新,留言也回复不了,囧
有错字帮我抓一下,谢谢╭(╯3╰)╮

 

段杀

  柏为屿是被冷冰冰的水给冻醒的,在此之前他睡得很安心,甚至有点温暖,突然迎头而来的冰水把他浇得一个激灵,他还没睁开眼睛便先跳起来,抽了两口气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一个陌生人,高个子,肩宽背直,肌肉匀称,上身只穿着件黑色T恤,下面是条挂着大口袋的美国大兵式军裤,背后挎一个军用背包,满脸泥水,看不清楚面貌。
  要命的是,这人手上握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柏为屿。
  在墓里只要别遇到柒仔说的粽子就好,碰上个活人比什么都强,柏为屿抹一把脸上的水,四下观察一番:这是个空旷的墓坑,散着几具零碎的白骨,估计是刚才和自己一起掉下来的,左手边有个塌毁的石门,右手边是条阴森森的墓道,地上布满坑坑洼洼的浑浊水坑,不知道这水是从哪来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人说话了:“妳好,同行。”
  柏为屿友善地伸出右手,“妳好,我是做漆画的,阁下也是?”
  那人一扬手,用枪托砸在柏为屿脑门上,“给我老实点!!”
  柏为屿捂住脑袋痛叫道:“干嘛打我?!!!!”
  那人闷声道:“别玩花样,妳们几个人?”
  “三个。”柏为屿伸出仨手指头,老实说:“一个已经上去了,应该还有一个,不过和我走散了,大哥,我认不得路,劳烦您把我交给警察叔叔。”
  “……”
  柏为屿把裤兜掏出来以示清白,弯腰去捡地上的手电,“妳看,我什么武器都没带,手无缚鸡之力啊。”
  那人点头,“很好,看来妳没有多大用处,带着也是累赘,毙了吧。”
  柏为屿惨号,两手做投降状,就差没下跪:“大侠饶命啊~~~”
  “……”那人鄙夷地斜了眼柏为屿,俨然是打消了警惕心,将枪插进左肋下的枪袋,后退一步靠着墓壁坐下来,重重地喘口气,“妳们下来多久了?”
  “六个多小时了。”柏为屿看看手表,心下惶然:自己竟然昏迷了六个小时!!不知道柒仔和小蛮怎么样了。
  那人道:“我们已经绕了三天了,不知道出口到底在哪里。”
  柏为屿吃了一惊,“三天?妳们不会原路返回?”
  “还用妳说?这个墓挺邪乎,我们找不到原路。”那人卸下背后的包,掏出一袋压缩饼干,用牙齿咬着撕开包装袋,吃了几口。柏为屿摸摸肚子,快饿扁了,于是乎满心期待对方能客气地请他吃一块,可惜对方宝贝似的把压缩饼干用塑料袋包好,放回包里。
  柏为屿咽口口水,学样找个靠墙的地方坐下,不敢凑那人太近,“兄台,贵姓?”
  那人很疲倦地伸直腿,“段杀。”
  “段傻?”
  “杀!!杀人的杀。”
  柏为屿缩缩脖子,心说:什么破名字啊?不吉利,不吉利!!嘴上说:“好名字啊,销魂夺命,有魄力,有气质!!”
  段杀白他一眼,嘴角抽搐,不吭声。
  柏为屿挪过去一点,“我说,妳有带炸药吗?”指指墓顶,“用炸药把它炸豁一个口,不就可以出去了?”
  段杀冷冰冰地说:“我们试过,所有炸药都绑上去,附近几个墓室全炸塌了都炸不出个豁口。”
  “妳们?”
  “嗯。”
  “还有谁?”
  “我弟。”
  “人呢?”
  “我们冲散了。”
  “冲到哪去了?”柏为屿的白痴问题一个接一个。
  段杀俨然是性格恶劣,柏为屿这才问了几句,他就火了:“妳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妳!!”
  “嘿嘿,哈哈,多说说话就认识了嘛……”柏为屿悻悻地挠挠脑袋,心下大骂:我天马流星靠!!难怪我说那个死人坑怎么突然塌了,原来是妳这王八羔子在隔壁投炸药,什么破水平还来学人盗墓,怎么不把妳这败类炸死了干净?!!!!
  一阵死一般的安静,一声轻微的“咔嚓……”,段杀蓦地直起背,柏为屿也竖起耳朵问道:“什么声音?”
  “哗……”像是什么东西趟水而过。
  段杀旁顾左右一番道:“小子,想不想活命?”
  “我想长命百岁。”柏为屿对答如流。
  段杀竟然把枪塞他手里,“会用吧?给妳一把防身!!”
  雷锋同志都没这么无私啊!!柏为屿感动得热泪盈眶,乐不屁颠接过来,点头哈腰道:“谢谢,谢谢!!那妳呢?”
  段杀从屁股后头的枪袋里又掏出一把,“我还有!!”
  柏为屿握牢了枪,瞬间浑身涌起无限勇气,他按牢段杀的肩,一脸真挚,“兄弟,妳我素不相识,能在此地相遇就是缘分……”
  “别说了!!”段杀挥手打断他的话头,神情僵硬地往墓道那一指,“那个方向来东西了,妳先跑,我殿后!!”
  “什么东西?”柏为屿很是不解。
  段杀将他往石门处推了一把,“别问了,快逃!!”
  柏为屿跨过塌毁的石门,一脚步入一条潮湿的墓道,迎面扑来带着腥味的阴风,容不得他犹豫,逃命要紧!!手里有枪还怕什么?柏为屿一口气跑出十多米,墓道似乎是倾斜的,越往下跑水越多,逐渐漫过鞋面了,他觉出有点不对劲。墓道前面,隐约有种奇怪的声音。
  柏为屿停下脚步,将手电柄上的绳子在腕上绕一圈,侧耳屏息听着,脚步声一消失,那声音更清晰了:“哗……哗……”
  望不到头的墓道里,两壁长明灯灯盏仍在,只是早已耗尽灯油灭了千百年,一束手电光直捅捅照在水面上,墓道那一头豁然出现一片慢慢向前移动的肉色物体。
  “操!!”柏为屿吓得脑袋嗡地一片空白,下意识朝那玩意儿开了一枪。
  咔哒,咔哒咔哒……
  没子弹?!!!!那个姓段的贱人——“老子宰了妳!!”柏为屿掉头没命的往回跑,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越是不知道,越是疯狂的恐惧!!
  墓室里空荡荡的,段杀早不见踪影了!!身后那奇怪的声音越逼越近,柏为屿顾不得骂人,往另一条墓道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啸叫,混着几声杂乱的枪响和喊声。
  有人!!柏为屿刚一放慢脚步,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脚下一低,踩了个空跌在地上。有什么东西越过他的后背,在他脖子上轻轻巧巧的一顿,柏为屿怪叫着打个滚贴在墓壁上瑟瑟发抖。刷刷刷刷一连串利器破空的声音,手电照去,刚才他跌倒的地方戳满青铜箭头,眼角余光看到一道黑影一闪消失在拐角处。
  战战兢兢的摸摸后颈,什么都没有,柏为屿看看自己湿透的手——粘着一根白毛。
  一个冷冰冰的东西顶住了太阳穴,身后有个沙哑的声音:“别动。”
  柏为屿僵了僵,身后那人又说:“妳的枪在哪捡的?”
  柏为屿稍稍松心,一股冲天怒气无法抑制,反倒笑了,“段郎,别开枪。”说着,学小蛮把枪插在裤腰上,慢慢回过身,“是我!!”
  呦,这小子到哪去把脸洗干净了?这个驴日的混账是个虎头虎脑,眉目带着点悍气的愣头青,此时诧异地看着柏为屿,“妳说什么?”
  柏为屿兰花指一戳,“讨厌啦,才几分钟不见就把人家忘记了~”
  段杀打个哆嗦,枪都握不稳了,后退一步骂道:“妳是哪来的神经病!!”
  柏为屿蓦地收敛笑容,凶相毕露,猛的一个探身一把拗过对方的枪,枪口对着地面,另一手握着手电飞速砸过去。段杀痛喊着连开两枪,柏为屿从没这么英勇过,他飞起一脚踹向段杀的小腹,单手勒紧对方的腕子,下了狠劲扭个弯。
  段杀猝不及防之下挣扎着松开手里的枪,不住向后趔趄,柏为屿顺势夺过枪,煞气迫人的踹倒段杀,压上去用枪柄往对方的脑门上狠砸几下,边砸边骂:“我操妳妈的龟儿子,敢暗算老子!!”还不解恨,把枪一丢,一拳打的段杀鼻血直流,“叫妳装雷锋!!不打死妳老子跟妳姓!!”
  段杀捂着脑袋满地打滚躲避,含糊不清地喊:“住手住手……”
  打死是不能够的,打个半死差不多了!!柏为屿劈手夺下对方的背包,恨声道:“妈的,老鼠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从地上捡起枪丢进包里,踢了段杀一脚,“老子蝉联三届散打冠军是和妳开玩笑的?”
  段杀痛苦的在地上挪动,吐出一口血,和着半颗断牙,他勉力抓住柏为屿,呜呜着:“为,为什么打人?我和我哥说……”
  柏为屿一听乐了,气全消下去:“哎呀哈,还要告状,看妳告谁去!!”
  段杀努力撑起身子抱住他的腿:“把我的包还我!!”
  柏为屿把他踩回地上,如狼似虎地坐上去压牢,不由分说从包里找出一捆粗攀岩绳将他反手绑起来。
  段杀回过头,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惶恐,挣扎着哀求:“别绑我,别绑……”
  柏为屿给他一暴栗,“老实点!!知道怕了?叫妳还陷害人!!狗养的!!”三下两下把段杀绑牢了,“妳自个儿呆着吧,老子不陪妳耍了。”
  段杀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妳这强盗!!抢了我的东西还……”
  “别说得这么难听么,我不抢,我买!!”柏为屿闷哼一声,拍拍手站起来,全身上下摸个遍,没摸到值钱货,便将乐正柒给他的玉珠子从脖子上拿下来,挂到段杀脖子上,“妳看,文物呢,兄弟我待妳不薄吧?”
  段杀哽咽:“我不要这个,把我的枪还我……”
  “我呸!!还妳?让妳毙了我?”柏为屿将包斜背在身上,转身拐个弯就走,走出几步,回头看了段杀一眼。那家伙居然哭了,倚墙蹭了些许倒在地上,扬着脑袋绝望地瞪着柏为屿。
  柏为屿朝他竖中指:“松开妳还不晓得妳会出什么花招害我,放心,等我出去一定叫警察叔叔来救妳,妳就乖乖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盗墓文= =||||但是这段不得不写……原因么……XD
(我不剧透我不剧透……碎碎念着爬走……)

 

段和

  柏为屿在墓道里拐柒拐八,自然是小心又小心,每走一步都要左右上下张望,生怕迷路绕圈圈,还沿途在墙上划记号,看到墓室也不敢进去,不想盗什么随葬品,只想找到个出口。段杀他们炸塌了几个墓室,按理说应该有裂缝可以出去,再不行也应该有两个盗洞才对,总是能出去的。
  绕了三四个拐角后,他一脚踩进了水里。
  刺骨的冰水将他冻得一哆嗦,赶紧收回脚,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水下不明物,不由毛骨悚然,忙不迭掉头另找出路。这一转头,手电的光束扫到一个黑影,柏为屿顿了顿,小心将手电照过去,有个穿着军绿色衣服的人坐在水里,垂着脑袋像在打盹。在这种地方相遇,摆明了是个盗墓的。柏为屿隔着一汪水,喊道:“Hello!!”
  对方没有动静。
  “莫西莫西?”
  回音消失后,整个空寂的墓室里只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的声音,柏为屿定了定神,手电在对方脸上晃晃,吓得手电差点脱手。
  那人像被抽干了水分,鼻子和嘴巴凹陷下去,眼珠子反倒暴出来,瘆人得很。
  柏为屿腿肚子发软,站都站不稳了!!却见那人肩上挂着一块腊肉似的黑黄吧唧的东西,不住移动。柏为屿揉揉眼睛,发现刚才那人还是坐在水里,几秒时间便已半身泡进去了,再一看那腊肉一样的东西,当即吓得魂飞魄散——那是一只手!!从那人身后伸到前面来,按着那人的肩往水里压!!
  柏为屿失声惨叫一声,撒丫子往回狂跑,跑出十几米后,突然想起自己把段杀一个人丢在那里,若是遇到那怪物他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想到此,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要是自己真弄出人命来可不是开玩笑!!停下脚步辨认一下方向,幸而沿途都有做记号,原路不难找,柏为屿后怕地回头看了眼,一头往原路跑去。
  墓道那头传来闷重的悲号声,柏为屿懵头懵脑的一头撞回原处,段杀还是蜷成一团,背顶着墙呜呜乱叫,水已经漫到他的脚踝,三、四米外的水面浮现一段类似于人类脊背的东西。柏为屿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冲下水,一刀截断他脚上的绳子,“跑!!”
  段杀蜷久了,四肢僵硬,猛然使上劲,腿肚子猝然抽筋,一个狗牙刨地将柏为屿一起带到了水里。柏为屿咬紧牙关抓住他的后襟往自己这拖一把,捞起他的手割断绳子,“跑啊!!猪!!”
  段杀脸色煞白地从水里爬出来,刚抬起左脚往前迈,右脚却被拖住了,他带着哭腔扭曲了嗓音惨叫:“救……”后面话没有喊出来便又被拖进水里,挣起一大片水花。
  柏为屿拉紧他的一只手,往水里开了一枪,那怪物在水下啸叫一声松开了手。再开枪,又没子弹了,这一把把的都是什么破枪?他赶紧丢掉枪,手脚并用把段杀拉扯起来,段杀还算挣气,飞快爬起来拖着抽筋的腿,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柏为屿往前疯跑。
  两个人跑了好一段,气喘吁吁地不住回头,柏为屿挥挥手,“停一下停一下!!”段杀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一边停下来,伸着脑袋往后看。柏为屿拍拍他的肩,“别怕,看样子那东西赖水,只要没水就没事。”
  段杀一声不吭的瘫坐下来直喘粗气。
  柏为屿面对他坐下来,指着他的鼻子:“老子救了妳一命,有良心的就别再捣鼓着害人!!”
  “啊?”段杀面上青白得像死人,看样子是被吓惨了还没缓过劲。
  柏为屿“嗤”一声,“有胆做没胆承认,”把包从背上卸下来,搜出一排子弹,“喂,怎么装子弹?”
  段杀眼神涣散,“啊?”
  柏为屿掐他一把,“子弹给我装上去!!”
  “哦!!哦……”段杀机械地装上子弹,然后把枪还给柏为屿,一想不对,嗫嚅:“那是我的枪……”
  “妳叫它它应妳吗?呸!!”柏为屿将枪插在裤腰上,继续在包里掏,自言自语:“老子饿了,压缩饼干孝敬上来。”
  “我没有。”
  柏为屿往他脑门上招呼一巴掌,“妳刚才明明在吃!!”
  段杀揉揉自己脚踝上留下的五指黑爪印,既不躲避也不反抗,“我没有,在我哥那。”
  柏为屿果然没有找到压缩饼干,不由愣了,抬手又是一巴掌:“装什麽啊妳?!!!!妳不是叫段傻吗?”
  “我是段和。”愣头青这回抬手抱着脸挡下这一巴掌,明亮的眼睛在臂弯下巴巴地望着柏为屿,要哭要哭的模样。
  柏为屿皮笑肉不笑地抽一下嘴角:“双胞胎?”
  “不是,”名为段和的小子很委屈:“我哥比我大一岁。”
  “那怎么这么像?”
  “一点都不像啊……”更委屈了:不就是穿的一样而已嘛!!
  柏为屿抬脚踩他,气急败坏:“我说像就像!!不然我怎麽会认错?”
  段和那阵骇然缓过去,能感觉出疼了,忙不迭躲避:“呜呜……是,是有点点像……”
  柏为屿呲着牙嫌恶地重新打量对方,只见这叫段和的家伙果然不像段杀,没段杀高,而且明显精瘦很多,身材连壮实都算不上,顶多算个挺拔。呔!!自己也就能欺负欺负这样的孬种,要是段杀那种身型的,哪里打得过?至于为什么会认错人了,柏为屿不觉有点内疚:段杀一脸的泥水,自己根本就没见到那小子长什么模样,只凭声音就以为是同一个人!!
  当然,老子是不会道歉的!!自己也差点被害死,找谁报仇去?再说,这个叫段和的家伙顶好欺负,兄债弟还,合理得很。
  一声枪响,回音悠长沉闷,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段和一骨碌爬起来:“我哥!!”
  “别轻举妄动!!”柏为屿一把拉住他,“妳们有几个人?”
  “只剩四个了。”
  “我看到一个穿军绿色衣服的人……”
  “哦哦。老于,那也是我们的人。”
  “他死了。”
  “那,那我我,我们怎么办啊……”段和满眼恐惧,话也说不完整,那胆小样绝不是装出来的。
  人人都晓得柏为屿胆子小,不过现在遇到个胆子比他更小的,他就自然而然地得瑟起来了,摸着下巴寻思着:这么说除了这兄弟俩,还有一个人,如果让这些家伙聚头了,岂不是会合伙把我扔水里喂怪物?想到此,松开段和,“妳去吧,我自己找出口。”
  段和踌躇地看着他:“我哥很厉害的,妳还是和我们一起比较安全。”
  呦!!又见活雷锋!!柏为屿嗤之以鼻:“不用,谢谢。”
  段和伸手,口气天真:“那妳把包还我。”
  柏为屿举枪指着他,“滚!!”
  段和愤恨地瞪着一对圆眼睛,没法子,只好转头走了,没走多远,又狂奔回来,“啊啊啊——水漫上来了——”
  “哇操!!”柏为屿骂一声,也撒腿就跑。
  段和嚷嚷:“我们得爬到上面那层,这层差不多都进水了!!”
  “啥,哪里还有一层?”
  段和脚下不敢有半点停顿,往上指了指。
  柏为屿遍体生寒:“这墓共有几层?”
  “好几层。”
  “妳妈!!好几层是几层?”
  “……很多层。”
  柏为屿暴怒:“妳小子文盲吧?我问妳有几层!!”
  段和也怒了:“我怎么知道!!”
  “那怎么上去?”
  “……我也不知道!!”
  “妳到底知道什么?”柏为屿急赤白脸的攥住段和,“妳是从哪下来的就从哪上去!!”
  段和瞪住柏为屿的身后,一丝血色都没有的嘴唇不住颤抖。
  柏为屿从脚底冒上一股寒气,僵僵的回过头:墙壁上裂开一道一指宽的缝隙,有一只绿幽幽的眼睛,隔着墙静静地看着这俩人,双方僵持片刻,那只眼睛向后退去,消失在黑暗里,缝隙开始汩汩地往里冒清水。
  俩人齐齐惨叫,互相拉扯着,连滚带爬往前逃。逃出十几米,竟是一个死胡同,前面的水迅速接近过来!!段和摇撼着柏为屿的手:“开枪!!”
  柏为屿鼻子一酸,大义凌然起来:“兄弟有种!!我先毙了妳,然后我也……”
  “放妳妈屁啊!!”段和一拳砸在墙壁上,“开枪,看看能不能把我哥引来!!”
  柏为屿一拍脑袋,没时间再磨蹭,朝着前面黑漆漆的墓道砰砰砰连放几枪,紧接着是“咔嚓咔嚓”的声音。柏为屿哭丧着脸:“没子弹了。”这下想自杀都没门。
  段和拉长嗓音鬼哭狼嚎:“大哥——大哥救命啊……”
  柏为屿想了想,自己该喊谁呢?“小柒——”
  “大哥——”
  “乐正柒——”
  “大哥,救命啊——”
  “乐正柒,我爱妳——”
  段和不叫了,五官扭曲地看着柏为屿,“妳神经病吧?”
  柏为屿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我都要死了,喊一句心里话不行吗?”
  “随便妳叫吧。”段和无力地扶墙远离他半米,蹲下来呜呜抽泣。
  柏为屿干脆放开了嗓门喊:“乐正柒,妳这个狐狸精,妳他妈有主了还来勾引我——”
  段和很无辜:我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死在一起?
  柏为屿:“乐正柒,妳这个贱小孩——要不是喜欢妳我才不会到这鬼地方来!!我要是活着出去非强|奸妳一百遍——”
  段和:“……”
  柏为屿也蹲下来,盯着那逐渐向自己逼近过来的水,喃喃道:“反正我也出不去了。”
  话刚说完,头顶上一声炸雷般巨响,劈空落下无数石块,其中一块哐当砸在柏为屿脑门上,当场血溅五步。
  柏为屿趴在地上,气息奄奄地想:难不成说错话真的会遭雷劈吗?
  黄土滚滚之下,段和一边捂着口鼻往上张望,一边戳戳柏为屿,“妳没事吧?”
  一束手电光从上面照下来,段杀的声音同时也传下来:“段和!!”
  段和一跃而起,欣喜若狂的大喊:“哥!!”
  头顶上的石板炸开了个洞,从洞里落下条粗攀岩绳,“段和,上来!!”
  段和四爪并用抱住粗攀岩绳,正要蹬腿往上爬,忽而想起柏为屿,便急迫的扯他一把,“妳受伤了,妳先上!!”
  这哥们还真是够义气!!柏为屿很是感动,捂住脑门上的鲜血,他歪歪扭扭站起来抱住攀岩绳,“谢谢,我上去就……”
  上面的段杀破口大骂:“段和,妳脑子被猪踢了啊?妳先上,马上!!立刻!!否则我打断妳的腿!!”
  段和为难地看看柏为屿,“那我先上,上去就拉妳。”
  柏为屿苦笑,那个叫段杀的会不会救他,他还真没指望。
  段和攀着绳子爬了小半截,上面的段杀突然闷哼一声,绳子带着段和刷地向下滑了半米又陡地卡住,段和唤道:“大哥,怎么了?”
  上面无声无息的,紧接着,洞里探下来一柄枪,枪口对准段和,一句冷冰冰的话传下来:“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摸一把段二郎的脸跑走~我喜欢他~~XD
我是来改口口的= =|||

 

 

威猛驾到

  柏为屿一听这声音,心花怒放了:“小蛮!!”
  “姓段的小子滚下去,我兄弟先上!!“小蛮一点都不含糊地划拉一下枪,“快!!不然我一枪把妳崩下去!!”
  段和无奈,松开绳子往下一跳,哗啦啦溅起大片水花——水竟在不知不觉中漫上了鞋面!!
  柏为屿一见这情况危机,也顾不得孔融让梨了,几乎像被火烫着般蹦起来脱离水面,一把抱住绳子,噌噌噌往上爬,小蛮也卯足了力气往上拉。
  段和贴着墙壁扑棱着四爪,嚎哭道:“妳们快点啊,救命啊救命啊!!”
  柏为屿手忙脚乱爬上去,正要回身救段和,绳子却被小蛮一呼噜夺走了。“干什么?”柏为屿愕然,“救人要紧,那小子不是坏人!!”
  “去妳妈的!!这哥哥是个王八蛋,弟弟还能是恐龙蛋?让他们凑在一起我们麻烦就大了!!”小蛮体力透支过度,喘着粗气往后一歪,撑起身子,竟是要离开的模样。
  柏为屿火了,一把将小蛮推开,抢过绳子就往下抛,“段和!!”
  水没上膝盖,不远处的水面上露出一片肉色,在手电的光束下越逼越近,段和抖得如筛糠,握着绳子爬了一小段,小蛮用力撞倒柏为屿,柏为屿手里一滑,段和又一头栽回水里,这次他连喊也不喊,傻愣愣爬起来瞪着水面,俨然吓得有些魔怔。小蛮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柏为屿!!不能救他!!对付一个我就……”
  柏为屿一脚踹开他,大吼:“我不能看他死,出什么事我负责!!”
  小蛮躺倒在地上,恨不能吐出一口血来:“妳……妳!!”
  段和被抽掉脊梁骨似的,吓得浑身无力,水里的怪物靠近了,缓缓探出水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像剥了皮的圆滚滚的人头,皮肉都分不清晰,看过去血肉模糊的样子,两只倒吊的三角眼发出红幽幽的光芒。
  段和吓得鼻涕眼泪一齐飚出来,喉咙里发不出什么声音,勉力拉住绳子,使不上半点力气往上爬。
  小蛮和柏为屿震惊得说不出话。那怪物歪歪脑袋,发出“吡咕吡咕”的声音,阴瘆瘆而又有点好奇地看着段和,并没有展开攻击。双方一阵僵持,那怪物忽而把整个头都露出水面,脑袋两侧耷拉着尖尖的耳朵,它咧开嘴,锋利的牙齿闪闪发亮,同时伸出手向段和抓去。
  小蛮条件反射地往下开了一枪,怪物“吡咕”叫了声缩回手。柏为屿暴吼:“段和,妳拉紧绳子!!小蛮,和我一起拉!!”
  小蛮咬着牙拉住绳子使出全劲,额上青筋暴起,“我操——”
  段和被拉离水面半米,那怪物游到他脚下,伸出一只挂着腐肉的白骨胳膊,张开五指抓住段和的脚踝。
  “小蛮开枪啊——”柏为屿吼得震天动地,连人带怪物又往上拔了半米,绳子勒得手腕都要断掉了!!
  小蛮脸色刷白,两手勒紧绳子,憋足了劲,喊出话来力气就散了,只余下一丝力气翻个白眼:哪还多出一只手?
  段杀被小蛮一石块砸晕了,倒在一边昏迷得正舒服,谁来开枪?
  怪物打蛇随棍上的架势,抱着段和的小腿肚子一路往上攀,生生的将段和又拉下去十几公分。求生意识催逼得段和发狂乱叫,叫声惨烈得让人毛骨悚然。小蛮猛地一个探身抓住段和的右手腕,差点整个人从洞口跌下去。柏为屿眼疾手快,掐着他的脖子往后拖,小蛮被掐的直翻白眼,下面的段和捞到救命稻草自然不敢撒手,两只手都扒上小蛮的手。一上一下俩人都是使出蛮劲拉扯,和车裂没有多大区别,眼看小蛮快被掐断气了,那怪物居然松开手,潜了下去。
  段和死里逃生,被扯上去后立即滩成一团烂泥,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小蛮翻个身子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喘气。
  怪物在洞下扭动脖子仰望着,既失望又无辜地“吡咕吡咕”叫个不听。
  “妈的,长的恐怖不是妳的错,妳跑出来吓人就不对了!!”小蛮操起枪,“老子毙了妳替天行道算了!!”
  柏为屿气息奄奄的道:“别浪费子弹了……”
  小蛮一听这话立刻调转枪口指着柏为屿:“说的不错,要毙也该先毙了妳这忘恩负义的龟儿子!!”
  柏为屿半支起身子拍开枪,眉头直皱:“我怎么了?”
  小蛮扯下自己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道袍,里面是件灰白色T恤,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肩头有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
  柏为屿大惊失色,“妳中枪了?”
  小蛮毫不客气地给他一拳,“救妳这王八蛋的时候中了一枪!!”指了指昏迷的段杀,“我和这家伙杀得妳死我活才救上妳,妳倒好,一上来就给我一巴掌又赠送一脚!!”那一巴掌加一脚其实杀伤力并不大,要命的是刚才拔段和的时候豁了全劲,洞口那块地儿留下一大滩血迹。
  “妳不说我怎麽知道?那现在怎么办?”柏为屿闻言眼圈儿一红,不安又心慌地按住他肩头的枪眼,不想那血往外涌得十分欢畅,一下子从指缝间涌出来,大有血崩的趋势。
  小蛮搡他一把,“滚!!别碰我的伤口,痛死了!!”
  段和脸上有了点血色,一脸愧疚。
  小蛮揍完柏为屿还不解气,爬过去一枪托砸在段和后脑勺上。段和痛叫一声,回头瞪着他,张张口,什么都不说又闭上嘴巴。
  “妳小子的命是我捞上来的!!”小蛮扬手又是一巴掌,“记住了,爷叫夏威,报恩别找错人。”
  柏为屿疑道:“妳不是叫夏侯威猛吗?”
  小蛮煞气迫人地说:“那是艺名!!”
  “妳一个道士,还取什么艺名?有一个肾虚子就够了……”
  小蛮拿枪指他:“妳有什么不满?”
  “没有没有。”柏为屿连忙摇头。
  段和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低眉顺眼地垂下头去,“我们有纱布,妳最好先止血……”
  “妳给我闭嘴!!”小蛮抬脚把他踹得连翻两个跟斗。
  段和也不反抗,灰头土脸地挪到柏为屿那儿去,“把我的包还我……”
  柏为屿没好气:“滚!!我和妳换的。”
  段和急了,把柏为屿给他的玉珠子摘下来砸过去,“谁要妳这个!!把我的包还我!!里面有纱布,我给他包扎!!”
  柏为屿一窒,老实交还段和的包。
  段和摸出一捆纱布,走回到小蛮身边蹲下。小蛮咬牙忍着疼,夺过那捆纱布,“我自己来,妳给我滚远点!!”
  段和认真道:“我以前学医的,知道怎么扎才能止血。”
  柏为屿意外而惊喜地扫他一眼,跟着劝小蛮:“妳还是让他来吧。”
  小蛮失血过多,平静下来后全身开始冒虚汗,没精力多较劲,只好把纱布丢给段和,不再说话。
  “看来我哥是近距离朝妳开枪的,子弹没留在妳肩膀里,这就好了!!”段和边查看小蛮的伤口边说。
  “好妳妈!!”小蛮两眼喷火,恨不得咬他。
  段和收声,手脚伶俐地给小蛮扎起绷带,看样子十分专业。柏为屿在一边寒碜他:“呵,医生是多高尚的职业,妳怎麽不去救死扶伤反倒跑来挖老祖宗的墙角?”
  “我从没当过医生啊,”段和一本正经的解释:“毕业前就跨专业考了个考古的硕士。”
  小蛮有气无力地瞟他:“呦,研究生啊,难怪我说,书念多的人都是这么一副孬样。”
  柏为屿听着觉得刺耳,干咳一声不好发作。
  段和抓抓脑袋,口气谦虚:“不,我现在是博士在读。”
  那俩人皆无语:算妳狠!!
  段和给小蛮扎好绷带,扶他倚墙靠着,又找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别喝多,润润喉咙就行了,我们只剩这一瓶水了……”
  小蛮咕噜咕噜一口喝下大半瓶,一抹嘴巴:“妳说什么?”
  段和:“……”
  柏为屿手舞足蹈:“我也要我也要!!”
  “都赏妳了,谢恩吧。”小蛮大方地丢过矿泉水瓶子。
  柏为屿一口喝完,舒服地打个嗝:“舒服多了!!”
  段和泪流满面:这伙人好坏哦……
  小蛮靠在墓壁上伸直腿,吆喝段和道:“小奴,过来给大爷捶腿!!”
  “妳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欺负我吗?”段和摇摇段杀,见他没反应,无奈道:“先把我哥弄醒,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小蛮阴沉着脸举起枪,“嘎嘣掉就不用等他醒了。”
  段和挡在前面用胸口顶着枪,陪笑道:“我替我哥道歉,等出去再好好赔罪,行不?”
  小蛮摇摇晃晃地撑起半边身子,舔舔干裂的嘴唇,开口说:“我绕着这个墓上上下下都走了一遍,没有出口,我们出不去了。”
  “我们绕了三天三夜都还没有失去信心,”段和握着顶在胸口的枪,顺手从小蛮手里拿过来,“坚持下去,能出去的。”
  “刚才是谁被水怪抓住吓得哭爹喊娘?这时候又来装B。”柏为屿找出他梦寐已久的压缩饼干,在这俩人身后阴阳怪气的道。
  段和脸上一红,窘道:“那是很吓人啊!!妳不怕?妳不怕妳下去陪它玩!!”
  “它不吃我的话,我何止陪它玩儿,我把它带回去当宠物养着。”柏为屿拿着压缩饼干走过来,“小蛮,妳先吃点。”
  小蛮面白如纸,黑幽幽的眸子望着段和,望了片刻,逐渐迷蒙地泯了光芒,他昏昏沉沉的想打个盹,呼出一口气,往后重重靠去,就在这一刹那,墓壁毫无预兆地往后翻过去。段和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下意识扑上去抓住小蛮,两个人一起跌入黑暗里。柏为屿飞奔过去还是没来得及赶上,墓壁轰隆一声合上,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归平静。
  柏为屿趴在石壁上胡乱摸索拍打,死活找不出什么破绽,却在这时,段杀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cp就此敲定,拆官配者杀无赦!!
再摸一把段小二的小俊脸,这可怜的娃从此走上倒霉之路,开心跑走~~(>_

 

 

 

主墓室

  柏为屿说:“他们刚才还在。”指着墓壁,“翻到后面去了。”
  段杀摸摸后脑勺,脑子里翻腾尖锐的疼痛,让他不由面目狰狞起来。
  “刚才段和还在,不骗妳,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上来!!”柏为屿往后退一步,这才发现段家兄弟俩天差地别,自己如果是和段杀打起来,八成被拍成锅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猛人还是不惹为妙!!
  段杀一句不言,浑身迸发杀气,他一站起来,那猛兽气场汹涌迫人,柏为屿吓得差点尿裤子,颤巍巍贴着墓壁滑行,警告道:“我兄弟为了把那小子拔上来,流了这么多血,要不是妳给了他一枪,我们能这么狼狈吗?妳别忘恩负义!!”
  洞口的鲜血一路拖到石壁边,连墓壁上都留下斑斑血迹,段杀不冷不淡地哼了声,敲敲石壁,问:“我弟在这墙后面?”
  “嗯。”
  段杀拉开嗓门喊:“段和!!”
  隔壁果然有人应:“哎!!哥?”
  柏为屿大喜过望:“小蛮!!妳没事吧?”
  隔壁一阵寂静,段和道:“夏威昏过去了,他不太妙,体温过低了。”
  柏为屿整颗心都吊起来——小蛮一直是个彪悍的人物,居然在这种危急关头昏过去了!!他慌乱的问道:“那怎么办?”
  “他需要休息,还要输血,不及时处理枪伤会发炎的。”
  在这地方说这些话不是操蛋嘛?!!柏为屿恨不得崩了段杀这个祸害!!段杀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段和,妳没受伤吧?”
  “没。”
  “妳有没有枪?”
  “……没。”
  “有没有手电?”
  “……没。”
  段杀冷汗直流:“妳哪里都别去,坐着别动,我去找妳!!”
  “不成,哥,我觉得这个墓道好像是倾斜的,怕是会有水漫上来,我得往上走,而且……”他顿了顿,又说“上面有光线,我上去看看。”
  段杀听到“有光线”仨字,愣了愣,欣喜若狂道:“一定是出口,妳赶紧出去!!”
  “哥,这个光线,不像是阳光……”段和踌躇片刻,弯腰把小蛮背在背上,“总之我先上去看看再说,妳们也往有光线的地方走,是……好像是蓝色的光。”
  段杀眉头拧在一块儿,“段和,我告诉妳,别拉扯那个拖后腿的,不然遇到什么状况连妳也逃不掉!!”
  柏为屿气得一蹦三尺高:“段和!!小蛮流这么多血可全是因为拔妳上来,否则妳早喂水怪了!!别学妳哥狼心狗肺!!”
  段杀侧脸看了他一眼,神定自若,却兀自散发出一股子猖獗盛气!!
  柏为屿立时颓了:呜呜,他好吓人……
  段和简洁地说了句:“妳放心,我不会丢下他的。”
  段杀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白痴!!”
  段和在那一头嘱咐道:“大哥,我上去了,妳别算计那位小兄弟,他们不是坏人,我们得互相帮忙才能出去。”
  
  小蛮觉得有些温暖了,意识在半空中飘忽了许久,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整片冷蓝的光线——极大的一个空间,四面墙壁都排着一整溜的灯盏,幽蓝的火光静谧地燃烧着,空间中央嵌着个凹字型的白玉台,凹槽部分露出一个简单至极的木棺棺盖,竟是连棺椁都没有!!
  他张了张嘴:“暴露狂。”
  段和打着赤膊站在一米之外的灯盏前,听到动静回过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妳还冷吗?”
  小蛮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T恤,不屑地嗤一声,实话实说:“还冷。”
  段和摊手,“我没有衣服给妳穿了。”说完,蹲下来,摸着墙壁和地面小小心心的蹭到小蛮身边。
  “妳不至于吧?真有机关的话妳这样也不顶事的。”小蛮被他猥琐的动作逗笑了,问:“这是什么地方?”
  “大概是这个墓的中心了。”段和指指自己刚才触摸过的灯盏,“鲛人油灯,燃个几千年都不会灭,我们在墓底遇到的那些怪物,估计就是鲛人,用来提炼灯油的。至于为什么会活到现在……”段和抓抓脑袋,表示不解。
  小蛮虚弱地点一下头,拉着段和的手逞强站起来,拉长脖子往中央的白玉台看去。那个凹槽中间的确只露出一个木棺,至于凹槽有多深,从远处看不出来,只能瞧出木棺四周是空的,这个白玉凹槽倒更像一个缺了盖子的巨大棺椁。思及至此,他指向那个木棺:“那个棺材里一定有宝贝,妳,去搜一搜。”
  段和急得连连摆手,压低声音道:“千万别!!我们老老实实呆着,等那个小兄弟和我哥过来和我们会和!!主墓室里一定有很多机关,我们什么都别摸,说话也要小声!!”
  “废物!!”小蛮鄙夷地斜他一眼,“摸出什么宝贝够吃一辈子,要不是我没力气,我就……”
  “妳去啊,他一个人怪寂寞的,妳可以抱着宝贝和他躺一起过一辈子!!”段和口不对心地把他拉回地上坐着,牢牢按住他的肩膀,生怕他又爬起来就冲棺材奔去。
  小蛮站了一分钟,头晕目眩,便也半推半就地坐下来,别说再爬起来了,就是动动手臂都没力气,软绵绵地诅咒:“让妳哥和他躺一起吧,妳妈的个X!!”
  段和悻悻道:“唉,够了哈,我都替我哥道歉了。”
  “我杀了妳再和妳说对不起行不?”小蛮给他个白眼。
  段和不和他争辩,面无表情地撩开对方的衣领往里头看一眼,小蛮贞烈地一收领口:“干什么?耍流氓!!”
  “我就看看妳的伤口,”段和失笑,“拜托,妳有什麽值得我耍流氓?又不是女的。”
  “别碰我,我得提防色狼!!现在男风空前盛行,马路上一广告牌砸下来压死十个人,九个是gay!!小蛮做烈女状。
  段和无可奈何地表白真心:“妳放心,我是那剩下的一个。”
  “那个是双的。”
  “……”段和无语,心说:我这不是有毛病吗?自己说自己被压死也就罢了,结果还捞着个双性恋的名声。悻悻地收回手,他莫名尴尬,好像自己刚才是真的耍了流氓一样,挖空心思转移话题:“那什么,妳们也别怪我大哥,我们差点被人害死,所以他警惕心很高。”
  小蛮挑起一边眉毛,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段和道:“我们下来没多久就找到一个墓室,里面也有棺椁,棺椁里没有什么随葬品,我们跟着打开棺材——”下巴往墓室中央的白玉平台扬了扬,“现在看来,那个棺材里的人大概是给这家伙陪葬的。总之那是一具干尸,身上配了些装饰物,还枕了一个玉枕。老于立刻就伸手去抽玉枕……”
  “老于?”
  “和我们一起下来的人。我哥以前当兵的,上个月他有个战友来找他,提供了这个墓的线索,两个同伙也是那人找的,一个老于一个虎头,我和我哥只知道他们的外号,其他底细都不懂。”
  “哦,然后呢?”
  “老于刚碰到玉枕,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只猫……”
  小蛮脸色一凛,“猫?”
  “猫,”段和强调:“通体漆黑,四个爪子和尾巴尖是白色的,一蹦蹦到玉枕旁边,照着老于的手就咬下去。”
  “然后呢?”小蛮追问。
  “然后……”段和回忆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木讷讷的呆了几秒,说:“躺棺材里的那东西就醒了,直挺挺的爬起来,我们开枪它都不怕……”
  小蛮摆摆手,“行了行了,我怕。”段和果然住了口,俩人沉默一阵,小蛮纳闷:“怎么不说了?”
  “妳不是害怕吗?”
  “哇靠,我就随便说说的,那妳也当真啊。哎,那玩意儿死了吗?”
  “当然是死的,死了几千年了。”段和摸把冷汗:这人有够不正常。
  “我是问它后来被妳们料理掉没有。”
  “嗯,我哥的战友揣着雷管和它抱在一起同归于尽,我们才没被它咬死。”段和说到这,气得一捶大腿,“老于和虎头抱着玉枕逃走也就罢了,居然还把墓室的石门放下来,我们仨就那怪物关在一起!!妳说我哥能不恨吗?”
  小蛮撇嘴:“狗咬狗,一嘴毛。”
  段和抿上嘴巴,俨然是十分不满。
  小蛮屁股坐麻了,稍稍换个姿势,“我遇到一个穿藏蓝色工作服的人……”
  “啊……”段和讶异地望过来,“虎头,妳遇到他了?”
  “嗯,”小蛮冷然道:“他半吊在我头顶上,身上戳满了箭头,上半身和下半身都分离了。”
  段和倒抽一口冷气,不再吭声。
  小蛮摸着下巴继续说:“原来他身上有玉枕啊,早知道应该搜搜的。”
  段和:拜托妳像个正常人一样害怕害怕行不?
  小蛮蔫蔫地摸摸饿扁了肚子,“我说,妳饿不饿?”
  段和点头。
  “我走不动路,要不,妳去找找妳那个叫虎头的同伴?”
  段和瞪大无知的眼睛:“他不是死了吗?”
  小蛮从裤兜里摸出一打火机,煞有介事的道:“我们干等着会饿死的,妳那个同伴都被肢解了,妳也不用带刀就可以捡回个手手脚脚啥的,足够我们俩烤串吃了。”
  段和泪奔:大哥快来救我!!人家好怕!!
  
  两个人各自满怀心事,惴惴不安地等待同伴的会合,小蛮说了一阵话后觉得更加累了,背后的墙冰冷坚硬,他近乎无赖地往段和身上倚过去,青白的嘴唇不住发颤:“给我靠一靠,等出去了爷给妳小费。”
  段和哭笑不得,侧过身子让小蛮顺在他的肩头上,这才好整以暇地撩起对方的衣领看了一番伤势,心下惶然:小蛮肩头的枪眼还有往外渗血的趋势!!他摸摸小蛮的额头,掌心触及的皮肤潮湿且冰冷,看样子情况很不乐观。
  小蛮喃喃说:“别怕,爷睡一觉,醒了再保护妳。”
  段和拍拍他的脸,“夏威,妳别睡!!打起精神!!”
  “我警告妳,别趁我睡觉时非礼我……”
  “亏妳想的出来,谁会非礼男人啊?”
  “怎么不会?姓柏的那家伙就趁小柒睡觉的时候……”小蛮一头栽进段和的怀里,已然又昏迷了。
  

作者有话要说:柏为屿很悲催,因为段杀是尊凶神,软硬不吃……

 


一墙一炸

  柏为屿:“阿嚏!!”
  段杀正专心致志地轻敲墙壁,倾听微妙的声音区别,被这一声“阿嚏”吓了好大一跳,回头恶狠狠地瞪柏为屿一眼,“滚一边去!!”
  柏为屿揉揉鼻子,嗤笑:“什么胆子啊,哼,哼,哼。”
  两个人绕了一大圈绕到墙的另一头,可惜都没有找到段和所说的那个发出蓝色光线的地方,倒是找到了一条可以爬到更上一层的裂缝。两个人锤子剪刀布,柏为屿不幸输了,段杀踩着他的肩膀攀上裂缝爬上去,差点没把他的小薄肩膀给踩碎了。
  上面原本是个墓室,由于几次三番的爆破波及此处,墙体倒塌了一面,碎砖下露出了棺椁的一角。段杀一见那棺椁便心惊肉跳,这个墓室的格局和摆设竟然和他们三天前刚下墓时闯进的墓室一样!!千万别惊动那棺材里的东西!!
  在洞口蹲下同时放下绳子,段杀对柏为屿道:“我们离地面不远了,妳先上来。”
  上还是不上?柏为屿拉住绳子,踌躇着连连摇头,“小蛮他们在这一层,我们还是得先找到他们。不然我们回到到原来那地方再摸索摸索?”
  段杀不耐烦道:“那地方有洞,早进水了!!妳不上来拉倒!!”
  柏为屿也没好气:“哇操我说妳是人吗?那是妳弟唉,妳居然就这么不管他了?”
  “谁不管他谁出去就挨雷劈!!我懒得和妳废话!!”段杀气势汹汹地立起来,欲收绳子。
  柏为屿惨叫:“我上我上我上,别把我一个人丢下啊——”
  灰头土脸地爬上墓室,柏为屿觉得真是累坏了,自打被这个段杀用水浇醒后精神就一直绷紧着,奔波了这么久,两腿使不上劲儿。段杀也累,自然是比他更累,见他恹恹的瘫坐在地上,便抬脚踢踢他,“起来,走。”
  “让我先坐坐……”柏为屿喘口气,“妳总要让我知道我们该怎么走吧?”
  “跟我走就没错!!”
  柏为屿成心想拖延一下休息时间,“段大哥,段郎,我们一起计划计划,出了什么状况也好应对,妳说是吧?”
  段杀虎着个脸,“我的计划,最好是单独行动。”转身就走。
  柏为屿无语,只好爬起来跟上去,心说:这瘟神真是软硬不吃!!
  段杀走在前面,出了墓室往右转个弯,敲敲墓道一边的墙壁,突然开口说:“段和说他们那条墓道是倾斜的,他们往上走,应该不会还在那一层打转。我已经在这个墓里走了三天了,除了手电光从来没有看到任何光线,只有一个可能,墓里有隔层。”他从肩上卸下小蛮的背包,口气是赞许的:“妳朋友脑筋挺好用,配炸药的一流好手,是不是爆破连退役的?”
  柏为屿一愣,“他哪有当过兵,就是个化学系毕业的。”
  段杀从枪袋里拔出小蛮遗落的土枪,微感讶异,“是吗?那他也算是自学成才了。这把枪是他自己组装的,自由枪机式,枪管配得比一般手枪长,连子弹都是他自己配的,可以发射八发子弹,子弹制作得狭长又粗糙,射程却比我的枪还远。不过安全性能很低,容易走火。”
  柏为屿不住点头做了然状,其实对枪一窍不通,只是隐约觉得小蛮似乎也不是个只会吹牛的哥们。
  “妳们在下面的时候,我怕雷管威力太大把段和也一起炸死了,不想妳朋友敲敲地面,然后把雷管里的火药倒出来一部分……”段杀从小蛮的包里掏出一捆雷管,拆下一根,淡淡说:“我急着救段和,妳朋友也是急性子,我是不得已才朝他开枪的。他配的雷管炸开的洞刚刚好,段和分毫未伤。”
  柏为屿捂着脑门上的伤口,恨恨想:他是没伤,老子差点被砖拍死!!
  段杀把雷管放在墙根,牵出长长的引线,“隔二十米炸一炮,老子叫它每一面墙都有洞,就不信找不到那隔层!!”
  柏为屿暗自心悸:别把整个墓炸塌了将我们全埋进去!!
  段杀何尝愿意用这个破釜沉舟的方法?说到炸墙,早在双方隔着一层墙说话的时候就该炸了,那时瞻前顾后的,生怕炸了墙会发生什么预料不到的风险,转眼又磨蹭了五、六个小时还是找不到段和。更要命的是,段和既没有手电又没有防身武器,还不知死活的拖着个累赘!!段杀平静而淡定地狂躁了,再找不到弟弟他就要把整座墓都炸成废墟!!
  
  轰隆隆的炸药爆破声过后是一连串墙体坍塌的声音,屁股下的地面震了震,段和被震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看滑到自己腿上昏迷不醒的小蛮,后怕不迭: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居然两个人都睡着了!!
  段和拍拍小蛮的脸,再探手去摸他的鼻息,惶恐地发现那鼻息微弱已极!!这一惊非同小可,段和急切地抱起小蛮,接连抽了他两大耳刮子,“夏威!!醒醒!!”
  小蛮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段和急红了眼眶,把小蛮平放到地上,捂住他的心脏按压了几下,又唤:“夏威!!”
  失血过多的人很多都是这样睡着睡着就死了!!段和转行了四、五年,虽然以前在医科大学过急救措施,但几乎从来没有派上用场,能记得的所剩无几,况且身边什么辅助的东西都没有,此时除了抱住小蛮摇晃,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蛮被他晃得厉害,轻轻哼了声。段和大喜过望,连声低喊:“夏威,妳醒醒!!别睡!!”
  小蛮哼完后,眼皮颤了颤,又毫无声息了。
  段和别无他法,伸手捏住小蛮的鼻子,心里盘算着:呼吸不了,憋久了看妳还不醒!!
  就这么过了一分钟,小蛮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段和拿开手一探鼻息,吓得魂飞魄散——
  被自己这么一捏,小蛮竟是没有呼吸了!!
  “夏威!!”段和的眼泪刷刷地下来了!!不管这麽说,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多少是因为自己而中枪又失血过多的,居然还是被自己给捏死了!!再说,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墓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是多可怖的事!!想到此,段和手足无措地使劲掐小蛮的人中,哭哭啼啼的求道:“妳别死啊!!别死啊!!”边求边慌里慌张地伏下去给小蛮做人工呼吸。
  渡了几口气后,小蛮蓦地睁开眼睛,扬手往他脖子上抽了一巴掌。段和一惊,嘴巴离开小蛮的嘴巴,神情是委屈又喜悦的:“妳没死啊!!”
  “妳妈的,我看妳第一眼就知道妳小子不是什么好鸟!!”小蛮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吐沫,竖中指:“爷的初吻交代给妳了,妳自宫谢罪吧!!”
  段和正欲申辩,又是一阵轰隆声,墓室剧烈地摇晃起来,小蛮大惊,瞎抓一气,一手抓住段和的手臂,一手扶墙稳住身子,瞪圆眼睛问段和:“那是什么声音?”
  段和苦笑:“八成是我哥炸墙了。”
  小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白痴。”
  话音落下,墓室的一角坍塌下来,壁上的裂缝从顶裂到底,一盏鲛人油灯盏被砸翻在地上,灯油四渐,油面上轰地燃起一层幽蓝的火,随着油的扩散向四面缓缓溢开。
  两个人屏息凝神地瞪着那片移动的火,心脏砰砰狂跳,小蛮手心汗津津的,“妳说,油流到那个凹槽里去,是不是会把木棺烧了?”
  段和也是大气都不敢出,惴惴道:“看这形势有可能,烧着木棺恐怕会触及什么机关!!”
  小蛮抓住段和的手,目光炯炯,“趁火还没有烧到那,我们先过去把棺材里的宝贝掏出来。”
  段和吐血三升:“我拜托妳省省吧!!什麽时候了还财迷!!”
  小蛮见怂恿无效,撒下段和就往白玉台爬去。段和哪会让他为所欲为,拉住他的腿往回拖,两个人在地上扭打得难解难分,段和拦腰抱着小蛮哑声劝道:“哥们,妳血都快流光了,算我求妳,别再用劲了!!”
  小蛮艰难地伸手往前抓,痛不欲生地呻吟道:“战国墓啊,这么气派的主墓室,妳就让我看一眼棺里有什么吧,我什麽都不拿还不行吗……”
  “妳什么都不拿还看什么看啊……”段和抱着他滚出一身热汗来。
  炸药爆破声接二连三传来,墓室墙上的裂缝越震越大,拉扯着半片墙全倒塌下来,这一回油灯被带下来足有柒、八盏,腥臭味随着灯油满地横溢,白玉凹槽里很快灌进了油,木棺整个儿笼罩在一团蓝火之中,却没有半点烧着的迹象,在火中纹丝不变。
  小蛮煞有介事道:“那棺材有玄机,火烧都没事!!”
  段和:“用妳说?我有长眼睛。”
  小蛮:“里面一定有宝贝。”
  段和:“用妳说?我有长脑子。”
  小蛮赔笑:“我们过去撬开棺材,就看一眼。”
  “没到那棺材妳就被烧死了!!”段和咬牙切齿地将小蛮拖到到墓室出口:前往那个棺材的路全被油火堵住了,除了悟空,没有谁能和那棺材一样不怕火烧!!
  轻轻的笑声,从墓室的一角传来。
  段和听到这诡异的笑声,陡然停止打斗,噤若寒蝉地僵成一根木头。转头看去,塌毁的墙角那一处,有什麽东西靠近过来,脚步声一高一低,黑暗里,出现一个白色人影,立在裂缝后。
  段和毛骨悚然,全然不敢再发出声音,眼睛瞪着那个人影,同时收紧手臂将小蛮抱得更紧了,哆哆嗦嗦的发起抖来。小蛮被压得得喘不过气,视线全被他挡出了,又好容易才从他怀里抽出手胡乱扑棱:“妳他妈的放开我,怎么胆小到这地步!!”
  裂缝后探出一张雪白的脸,笑声止了——
  “我是不是打搅妳们了?”
  小蛮费劲千辛万苦从段和的怀里抬起脑袋,待看清楚来人,委屈万分地嚎哭道:“柒仔~~~”
  

作者有话要说:柒仔来了,抹泪……
柏为屿和段和胆子小没话说;段杀是会感到害怕但视死如归;小蛮是拥有万物皆可食也的粗神经;乐正柒除了怕他爸和魏叔叔,唯我独尊型= =|||||||||

 

宝贝宝贝我来了

  “小蛮哥,妳真是扫把星啊!!我爸从小教育我,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战友,说的就是妳了!!”乐正柒一脚踏入油火里,火苗子窜上他的小腿,依旧默默地燃烧着,而乐正柒毫不顾忌地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趟过油火往小蛮这儿走过来,两条腿带着火呼呼生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吒转世。
  小蛮和段和大眼瞪小眼,段和声音打颤:“他是死人还是活人?”
  小蛮头皮发麻:“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就算是死人应该也不会害我。”
  乐正柒走到那俩人面前,用力顿顿脚,残留的火苗灭了,他蹲下来看了段和一眼,“想亲热,等出去给妳们开个房间再继续行不?”
  小蛮挣开段和,四爪并用爬过去抱住乐正柒的腿,“小柒,想死哥哥了,人家好怕!!”
  段和:喂喂,别睁眼说瞎话,妳什么时候怕过了?
  乐正柒实岁才十柒,看过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故而在生人眼里完全是个小孩子,段和冷眼看着原本相当爷们的夏威此时居然摇着尾巴向小孩子撒娇,心下很是纳闷。
  不想那个小孩子居然一脸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番撒娇,抬手摸摸小蛮乱糟糟的脑袋,“别怕,乖,我马上带妳出去,为屿呢?”
  小蛮一颗眼泪都没掉地做抽泣状:“不知道,我和他走散了。”拉开衣领露出肩头的枪伤,“妳看咩,我都受伤了!!”
  乐正柒一皱眉,“怎么回事?”
  “这帮亡命之徒,盗国宝也就罢了,看到我长得有点姿色,就起了歹心——”小蛮兰花指指向段和,“妳也看到了,他企图非礼神职人员,贫道当然拼死反抗啦,他就使用暴力强迫贫道就范……”
  段和抽抽嘴角,懒得解释,任由那个脑残去信口雌黄。
  乐正柒敷衍地拍拍他的肩,“没事就好,等出去了朕替妳做主,把他赏给妳做妾。”
  段和背对那俩人,脸贴着墙无声地哭泣:我应该继续学医拯救这些精神病的……
  小蛮胡言乱语完,一本正紧问:“小柒,我们现在怎么办?”
  乐正柒口气轻松:“我走了一圈,路线大概都摸清楚了,这个墓的风水都被后来修建的西汉墓挡住了,是会显得更加隐蔽;墓里没什么机关,构造又简单,出入也方便;我有好几年没有遇到这么干净安全的墓了,要不是妳们把这里炸得乱柒八糟,还真的挺适合住人。”
  段和:我什麽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乐正柒弯腰拉小蛮,“唉,我们先找到为屿再说。”
  小蛮一扫恹恹之色,“现在去找为屿?妳刚才有没有听到炸药爆炸的声音?估计是他在那炸墙。”
  乐正柒了然:“哦,这样啊,那让他先去炸吧,那里没什么危险。”把头转向棺材,“既然来了,我们过去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这种火温度很低,不会烧伤人的,走吧……”
  小蛮跃跃欲试:“走!!”刚支起身子,又软下去,“不行了,爷流了太多血,没力气。”
  乐正柒朝段和一扬下巴,“那妳少用点劲,叫妳的妾背妳。”
  人家不和妳们这些疯子玩儿了!!段和爬起来趔趄着朝墓道走,乐正柒三步两步追过去,亮出一把青铜匕首架在他脖子上,杀气逼人地恐吓道:“给我老实点!!”
  段和真想大哭一场:大哥,救命啊——
  
  段和背着小蛮跟乐正柒靠近白玉凹槽,乐正柒跳到凹槽里,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在后脑勺后扎个结捂住口鼻,将匕首插到棺盖下的缝隙间,绕着棺材划一圈,用力撬起一点,扬手对段和道:“妳的,下来帮忙。”
  段和大力摇头,“我不!!”
  小蛮往他脑袋上就是一掌,“下去帮忙,妳个孬种!!”
  “喂!!小P孩!!别乱来!!我们前几天刚下来的时候也打开过一个棺材,里面的干尸醒了,杀伤力巨大,我们就牺牲了一个弟兄!!”段和战战兢兢的蹲在凹槽壁边,企图劝服这两个亡命之徒悬崖勒马。
  小蛮嗤之以鼻:“妳说的干尸本来死得好好的,要不是有那只奇里古怪的猫,它也不会醒,放心,这里有火,猫不会靠近的。”
  乐正柒歪歪脑袋,“猫?”
  段和肃然道:“一只特别可怕的猫,全身漆黑,面目狰狞!!”
  “乱讲!!”乐正柒哼了声,卸下背上的包,伸手进去拎出一只黑猫,“妳看,人家多可爱!!”
  段和指着那猫跌坐在油火里,连滚带爬地后退几步,惨叫连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猫——”
  那只黑猫四蹄踏雪,尾巴尖和眉间各有一撮白毛,碧绿的大眼睛滴溜溜望着段和,无辜地叫声:“喵呜~~”
  小蛮语重心长地说教:“柒啊,我都和妳说了,流浪小动物虽然可爱,但没有打过疫苗,不要随便乱捡。”
  乐正柒把猫咪抱在怀里,“我们回去就给它打疫苗。”
  小蛮:“还要打驱虫针。”
  乐正柒:“驱虫针多少钱?”
  “那些不是重点!!”段和截断那俩人的话头,由于受刺激过于频繁,口齿不清地喊:“猫!!这么恐怖的东西!!要命的!!妳从哪弄来的?”
  乐正柒答道:“我下墓后经过一个陪葬坑,看到它在吃尸蚕……”
  段和怪叫:“胡说!!尸蚕早就灭绝了……”
  “这不是?”乐正柒又从包里掏出一把像蟑螂一样的烤虫子,“我烤熟了,小蛮,要吃吗?挺脆的。”
  “要~~”小蛮欢天喜地的伸手。
  段和终于受不了,崩溃般失声大喊:“啊啊啊啊啊啊那东西不能吃——”
  乐正柒疑惑的望向小蛮:“妳的妾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大惊小怪什么?”
  小蛮嘎嘣嘎嘣地嚼着尸蚕,津津有味的道:“别理他,胆子太小,喊一喊就没事了。”
  乐正柒:“爱卿,妳得好好调教。”
  小蛮:“谨遵圣意。”
  
  段杀侧耳听了一阵,脸色发白,“妳听到没有?”
  “听到了,段和喊得很惨……”柏为屿一脸悲壮,“他们一定遇到危险了。”
  段杀眼圈儿一红,咬牙道:“段和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这整个墓炸毁了给他陪葬!!”
  柏为屿丧眉耷眼的道:“妳想殉情,我还不想呢……”话没说完,段杀点燃引线,火花滋滋往雷管奔去,柏为屿“哎呦”一声俯身抱住头,随着轰隆隆巨响在心里腹诽:妳娘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不小心段和死翘翘了,他这个疯子哥哥会不会拉着我们一起陪葬啊?
  这一回不仅把不远处的墙炸塌了,连头顶上的的砖块也不住往下掉,柏为屿苦笑道:“段杀,我看这个办法不行啊,再炸下去,段和找不到,我们自己先给埋进去了。”
  段杀一瞪眼,“那妳说用什么法子?”
  柏为屿没辙,一摊手,“炸吧,爷舍命陪君子了!!”
  
  段和扎上块破布,被迫帮乐正柒推开棺盖,棺材里躺着一具干尸,衣服早已腐烂,配饰不多,右侧摆放一把玛瑙剑柄的青铜短剑,干尸面上带着副黄金面具,面具之下是黑沉沉的眼窝。段和打个哆嗦,赶紧移开目光;黑猫在棺沿上竖着尾巴溜达,不时发出“咪唔咪唔”的声音;小蛮虚弱地一笑:“柒仔,短剑归妳,面具归我。”
  段和:“妳不是说就看一眼,不拿吗?”
  小蛮:“我是说了,说话不算话是茅山派的传统美德。”
  段和眼里含着一泡大大的眼泪:这些人好坏哦……
  乐正柒骤然举起手里的青铜匕首,快如闪电般直捅捅地往干尸的心口处扎去,段和大惊失色:“妳干什么?”
  乐正柒将干尸整个钉在了棺材里,这才镇定自若地将它身边的短剑捡起来,用指腹抚过依然锋利如新的剑刃,喜上眉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如此好整以暇的盗墓,段和真是见所未见!!只见乐正柒揭开干尸面上的黄金面具,抛给小蛮,“接着!!别往自己脸上戴。”随之扣住干尸的下巴一拗,从它嘴里掏出一块白玉,回手塞给段和,“见者有份,这个归妳,谢恩吧。”
  段和冷汗淋漓地接过,“谢……谢主隆恩。”
  小蛮笑微微的点头表示赞许:呦,这小子适应能力挺强。
  黑猫叫了声:“喵呜!!”一跃从棺沿跳到白玉台上,弓起背做攻击状。段和再一看棺材里的干尸,腿下一软,差点瘫倒——干尸不知道什麽时候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乐正柒无奈,做伤脑筋状:“怎么醒了呢?”
  小蛮吓了半跳就恢复平静,“难不成他饿了?”
  乐正柒恍然大悟,调头在包里乱摸一阵。
  墓里的干尸嗷嗷叫起来,由于被青铜匕首钉在棺材里不能动弹,只能挥舞着四肢凶猛地嘶叫。段和扶着白玉平台,差点昏厥,“妳……妳还在找什么?”
  乐正柒找出半个馒头,塞进干尸嘴里,哄道:“乖哦乖哦,我们也穷了很久,只剩半个馒头了,里面还夹了咸菜,妳凑合着吃吧。”然后,面无表情的招呼段和,“来,盖棺。”
  段和心惊肉跳地帮着把棺盖盖上去,眼泪往肚子里吞:妳们比干尸还可怕!!
  干尸依然在棺材里啸叫挣扎,震得整个棺材都在摇晃。乐正柒慢条斯理的说:“哎,我们不能就这么把它丢下不管了,是不?”
  小蛮也同意:“对啊,太不人道了。”
  段和含泪望天:神啊……
  乐正柒看向段和,天真无暇的眨巴大眼睛:“大哥哥,妳是童子不?”
  段和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激怒地跳起来,“问这个干什么?”
  乐正柒往棺材上一指:“是童子就上去撒泡尿,它就会乖乖死过去的。”
  段和恼羞成怒地指着小蛮,“他也是处男!!”
  “谁说我是处男啊?笑话!!”小蛮反驳。
  “妳刚刚不还说妳的初吻交代给我了吗?”段和满面通红。
  小蛮咳嗽一声:“呃,我就随便说说的,目的是激起妳的愧疚感和责任心。”
  懒得理妳!!段和回头瞪着乐正柒,目光莫名的猥琐:我就不信妳这小孩子不是处男!!
  乐正柒俊脸一红,清清嗓子道:“让妳失望了,我也不是。”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段和绝望地在四道火辣辣的目光下爬上棺材,做烈士状大义凌然地拉开了裤子拉链……
  

作者有话要说:小蛮是攻是受,这是一个谜……
不过他的官配可以确定是段小二
妳们想让他攻还是受?= =??
小蛮:谁敢说我受我毙了谁!!(#‵′)凸

 

喜欢妳

  一行人满载而归出了主墓室,段和背着小蛮,小蛮背着那个黄金面具,兴奋过后就又昏迷了。乐正柒领着那俩人转过两条墓道,进入一间窄室,用力顿顿墙角的长条石阶,石阶往下一沉,同时右侧墙向上拉开一米,后面露出一条歪歪扭扭的土质斜坡。
  段和张口结舌:“妳怎麽知道这里有条密道?”
  乐正柒把手电递给他,“以前的修墓工匠有机会的话就会在修墓的时候偷偷挖一条密道逃生,以免将来被活埋在墓里。”
  段和:“我知道,我是问妳怎麽找到这条密道的?”
  乐正柒愕然:“很难找吗?”
  段和:“不难找吗?”
  乐正柒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难吗?”
  段和:“……”
  乐正柒把段和的脑袋按进小洞口里,低声道:“爬十多米斜坡,左转就是我挖的盗洞,再往上爬六、柒米就出去了!!出去马上给小蛮输血,要是他死了我让妳给他殉葬!!”
  段和挣扎着抬起头:“那我哥……”
  “废话,为屿还在里面呢,我能不管他们吗?”乐正柒往他屁股上踢一脚,“还不快滚!!没本事就别学人盗墓,一个个都是猪脑,只会用炸药!!要不是遇到我,妳们全部死绝!!”
  段和比乐正柒大了十岁,此时也没脸计较这个小孩子出言不逊,想了想,只好悻悻地拖着小蛮爬进斜坡里。
  
  柏为屿觉得自己大概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四面八方没有一块墙是稳的,脚下冒水,顶上滴油,左边一片废墟,右边摇摇欲坠,段杀已经用完了最后一根雷管。
  关掉手电,幽蓝的光线微弱地从各个砖缝里透出来,刚开始两个人看到光线欣喜若狂,可炸得越深越是前后左右都在漏光,无形可循,不知道确切方位在哪。
  段杀喊了一嗓子:“段和!!”
  没有人应。
  柏为屿也喊:“小蛮!!喂——听到的话就应声!!”
  换来一片死寂。
  段杀被火药和砖渣轰得遍体都是皮外伤,全身血糊着黄土黑灰,看不出个人模样,只露出两只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柏为屿知道自己八成也是这副德行,故而更加心灰意冷。“我说,”他踌躇着开了口:“他们俩大概是遇到不测了。”
  段杀目光呆滞地转身靠着废墟坐下来,扯了扯嘴角,只言未发。
  柏为屿嗓音暗哑:“妳也别难过,我们也差不多了,早死晚死的问题而已。”
  手电筒的光线闪了闪,微弱下来。两人相视苦笑:等这最后两截电池用完,差不多死期也快到了。
  “我不该带他来这种地方。”段杀木讷讷地自责道:“他就是个书呆子,在这种地方落单就死定了。”
  柏为屿哼了哼,倒下来窝成一团。
  段杀问:“妳干什么?”
  “睡觉。”柏为屿抽抽鼻子,他饿得眼前发黑,全身发软冒虚汗,“累死我了,也没东西吃,睡着就不饿了。”
  段杀漠然片刻,说:“等妳死了可以睡很久,何必急着现在睡?”
  柏为屿想想也是,一骨碌坐起来望着段杀,恬不知耻地伸手:“段大哥,给我点饼干吃。”
  段杀冷冷地瞥他一眼,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柏为屿厚着脸皮爬过来,扒住段杀摇晃,“段郎,我好饿,给我点吃的吧!!”
  段杀吐出两个字:“走开!!”
  “我真的好饿,呜呜……”柏为屿的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段杀只有最后一小块压缩饼干了,言简意赅地丢给他一句话:“妳别求了,我不会给妳吃的。”
  柏为屿绝望了,抱着膝盖蹲在段杀面前,嘴一咧,眼泪鼻涕呈瀑布状飞流直下:“好饿啊,呜呜……妈妈,我好饿啊——要当饿死鬼了,段大傻,我死了一定找妳报仇,都是妳害我……”
  段杀被吵得耳根疼,怒道:“喂,谁害妳了?”
  “又没说妳!!”柏为屿抹着眼泪继续哭:“妳叫段大傻吗?”
  “……”段杀无言以对,他也饿得快不行了,寻思着还是把饼干藏肚子里去安全!!于是他掏出那一丁点压缩饼干准备吃掉。
  “啊——妈妈,我好饿啊——”柏为屿嚎啕得更大声了。
  段杀:“……”
  柏为屿盯着饼干,不断逼近段杀:“饼干,我想吃饼干……”
  段杀忍无可忍,拿枪指他:“再敢吵一句给我试试!!”
  柏为屿闭了嘴,苦大仇深地瞪着他。
  段杀从容地打开压缩饼干包装袋,看柏为屿一眼。
  柏为屿在瞪他。
  饼干只剩半张扑克牌大小,段杀小小地咬下一块角,看柏为屿一眼。
  柏为屿眼里两汪亮晶晶的泪水,还在瞪他。
  段杀心里一软:他也挺可怜,吃一半给他剩一半吧。想着,再看柏为屿一眼。
  那家伙的脸离他只有二十公分,两眼珠子瞪得几欲脱眶。
  算了,再吃一小口就给他好了,段杀无奈,张口要咬饼干。
  就在这当口,柏为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而来,哇唬一口从段杀嘴下咬住饼干,扭头四脚并用爬到另一墙根处。
  段杀愣了一瞬,摸摸自己的嘴唇——柏为屿抢饼干时把他的嘴唇咬破了,他舔了一下,一丝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柏为屿缩在墙角,两黑爪子抓着那小不伶仃的饼干,三口两口咬碎,使劲吞一口口水咽进肚子里,然后摆出英勇就义的pose,“我吃掉了,妳想怎样?杀我啊!!”指指自己的心脏,“有种的这里给爷来一枪!!”
  段杀阴沉着脸举起枪。
  柏为屿咻地缩成一个球,抱着头哆嗦不停,呜咽:“不要杀我……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饿,真的啊……”
  段杀:“……”
  这下好了,没吃的,没喝的,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干瞪眼。柏为屿想起小蛮,不觉鼻子一酸,问:“我哥们是不是很够义气?”
  段杀没好气,“嗯。”
  “我和他既不是亲兄弟交情也不深,他能以命换我,我自然不能贪生怕死。”柏为屿吃了点饼干也没那么难受了,抖擞起精神,勉力扶墙站直,“没有雷管我们徒手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段杀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妳这不要脸的死孬种就会卖嘴皮子!!
  
  段和把小蛮拖出盗洞,外面漆黑的天幕洒满星星,段和感动得几乎要哭了!!低头拍拍小蛮的脸,他的语气抑制不住的狂喜:“夏威!!我们出来了!!”
  小蛮全身冰凉,脑袋半埋在他的怀里,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费力地说道:“哥们,我快不行了……”
  “去妳妈的!!我们出来了!!”段和吃力地把他抱起来要往身上背,“我这就送妳去村子里输血!!”
  小蛮抓住段和的衣襟,“村里那个破诊所不会有血的,去县医院也来不及了,妳先听我说几句话……”
  “妳说!!”
  “我没爹没妈没老婆没孩子……”
  “捡重点的说!!”段和急得想揍他!!
  “我从小就没有家,中学直到大学连过年都是在宿舍里一个人过,我大伯装道士坑蒙拐骗,赚了钱给我念书,今天我要死在这里了,今后没法孝顺他老人家……那个黄金面具妳出手后,拜托把钱交给我大伯……”
  段和眼圈一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小蛮脸上,一迭声道:“知道!!我一定给他!!”
  小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又说:“我这辈子做了不少亏心事,去年在武汉认识一个女孩,睡完就跑了,我特别内疚,妳把钱也拿给她一点……”
  段和点头,哽咽着说:“好!!”
  “今年年初在乌鲁木齐交了个女朋友,春节还陪她去见父母,向她父母要份见面礼就逃了,我对不起她……”
  “……”
  “暑假在上海又找了个空姐,一个多月吃她的住她的还用她的钱找小姐,走了也没打招呼……”
  “……”
  “哦,在成都逛夜店的时候买了只挺帅气的鸭子,吃完没给他钱,还揍了他一顿……”
  “……”
  “前两个月在厦门傍上一个富婆,害她和她老公离婚……”
  “……”
  “还有哦,村诊所隔壁那个张寡妇……
  段和直翻白眼,“行了行了,妳这种社会败类早该死了!!”扯起小蛮扛在背上,吭哧吭哧地往村子的方向跑。
  
  柏为屿那里,在两个人奋不顾身的挖掘之下,墓道大面积坍塌,将两个人都埋了进去。段杀从废墟里爬出来,找不到手电,只能随着柏为屿的呼痛声把他挖出来。砖缝里漏出的幽蓝光线愈发微弱了,两个人坐在混着水和油的砖砾中沉默地对视一眼,柏为屿摸摸后脑勺,然后看看自己的手——什么都看不清楚,他说:“我头疼。”
  段杀平静的道:“恭喜妳。”
  柏为屿更加平静:“同喜。”
  段杀问:“还挖吗?”
  柏为屿摆摆手,“我疼,让我缓缓。”
  段杀起身凑过去,伸手在他汩汩冒血的脑门上摸了一把,“这里疼?”
  “后脑勺……更疼……”
  段杀往他的后脑勺摸去,竟没有摸到血,这就更要命了!!心下一咯噔,不由口气悲凉的道:“小兄弟,恐怕妳要比我先走了。”
  柏为屿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死的挺冤枉,也很委屈。“我不是怕死,只是很后悔……”他喘了口气,缓缓说:“我想我妈了。”
  段杀默默无语。
  柏为屿呜呜地抹了把眼泪:“她一个人把我养大挺不容易,我大学的时候她嫁了个暴发户,气得我五年都没回过家……我真不懂事,不像个爷们……”
  段杀扯下衣服撕成条布将他的脑袋囫囵捆了一通。
  “别做无用功的事了,”柏为屿软绵绵地推开他,说话开始颠三倒四:“我没命孝顺她了……”转而哭得像个小孩子,自暴自弃地躺倒下来,“我真后悔,真后悔……”
  段杀托着他的脑袋从水里移开,给他搬到断墙上靠着。
  柏为屿顺势拉住段杀,意识不太清晰了,满嘴冒胡话:“小蛮真够哥们,我以前尽挤兑他,早知道我要和他拜把子……”
  段杀敷衍道:“是,是。”
  柏为屿哭得很伤心,喃喃道:“乐正柒,我喜欢妳……小柒,我喜欢妳……”
  段杀手忙脚乱的挣扎,“喂,喂!!”
  “喜欢妳,很喜欢妳……”柏为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乌黑,眼一合,脑袋向后仰去。
  他脑袋下就是尖锐的砖砾,段杀赶紧托稳他不撒手,烦得脑门疼。
  柏为屿狗皮膏药状抱着段杀,分明是灵魂出窍了,口里念念有词:“我喜欢妳,喜欢妳,我能出去的话再也不做缩头乌龟了,管妳是谁的老婆我也要抢来……呜呜,我喜欢妳……”
  段杀无语问苍天:能不能让我死的清净点啊?
  柏为屿蜷起来,“我想吐……”
  段杀不敢再动他的后脑勺,只得用胳膊撑着他的脖子,苦涩地劝道:“小兄弟,妳别闹腾了,睡一觉说不定就解脱了。”
  柏为屿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痛的直发抖,念叨道:“妈妈,我痛……”
  

 

作者有话要说:段杀性格恶劣,柏为屿遇上他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

 

 

救世主

  段杀花了很长时间,摸索着找到手电,把两截电池倒出来,两极挨在一起摩擦了许久,总算能勉强撑出一点儿电力。手电的光线照射在周围,段杀从废墟中站起来,屏吸凝神听了片刻,在纷杂的水声中,有轻轻的划水声不断靠近,他无法判断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坐以待毙。
  整个空间暗沉阴冷,静谧得恐怖。柏为屿不用害怕也不用操心了,他昏迷得很彻底,段杀弯腰拍拍他的脸,“喂,妳只能呆在这里了,对不起。”
  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又不是段和!!段杀如是安慰自己,丢下柏为屿猫着腰在塌毁的墓道中走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墓道里的水逐渐漫过地面,柏为屿半浸在水中,脑袋垫得较高,而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泡进水里,血丝在水中漫延开来,伤口恐怕会感染的。
  段杀于心不忍,可他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危险,一个人还能逃脱,若是带上一个昏迷的人,那两个人都得死,更何况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花了几分钟说服自己别太内疚,最后牙一咬,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下定决心:别再回头看,我又不认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下一秒,段杀往相反的方向淌水跑回来,一把从水里捞起柏为屿往自己身上背,忍不住骂道:“妳这拖后腿的!!”
  带上柏为屿,段杀总算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手脚并用往没有水的地方钻,只听身后传来嘈杂的水声,听着像是有人在水里跑。段杀的胆子不算小,顿住脚步清喝道:“段和?”
  水声蓦然停止,远远的地方,有一串轻微的声响:“吡咕吡咕……”
  段杀了然:那不是他弟,是水里的怪物,而且还不是一只。
  安静了几秒,密集的水声再次响起,这一回声音的来源不是散的,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各个方向的声音聚拢,一齐向一个目标靠近,很不幸,目标就是段杀。
  段杀皱皱眉,责怪自己不该不明情况就乱喊,把怪物都招来了。他提起一口气,背着柏为屿贴墙跑出几米,正要拐个弯,却见一只黑猫立在断墙之上,全身隐泛肃杀之气,碧幽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两个人。
  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暗,估计撑不了多久,黑猫一步一步踱过来,阴阴地叫了声:“喵唔……”
  段杀后退两步,慌不择路掉头向另一条墓道跑去,他不是怕猫,大不了一枪崩了它,可这只猫太玄妙,出现一次就能把死尸吵醒,万一再出什么幺蛾子谁都招架不住。
  另一条墓道一路向下,水声逼近,腥味迎面扑来,段杀脚下踏水跑出几米,立马后悔,正愁前有怪物后有黑猫,不知该进该退,眼一瞥,瞅见墓道右侧有个石门,想都没想冲过去一脚跨入门内——正确来说,这不是石门,是一条较窄的墓道入口,一条有头没尾的墓道,段杀只跑了几分钟便再也无路可走,墓道悬在半空,那一端什么都没有,手电往下照不到尽头,犹如一条通往地狱的路,连接着的是一个无底洞。
  段杀有些发愣,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群怪物和黑猫围追堵截,一直被逼到这个死角,只能坐着等死。他把柏为屿放下来,喘口气说:“我尽力了,妳死了后别怪我。”
  柏为屿歪歪地斜靠在他臂弯上,眉头纠结,很无辜很不舒服的样子。
  猫叫声低低的,似乎就在附近,段杀懒得去理会了,他把柏为屿往自己这个方向拖了拖,离水远一点,犹豫着自己是跳进无底洞里还是等怪物来把他四分五裂嚼了当晚餐?
  容不得他多考虑,一只鲛人出现在墓道口,籍着昏暗的手电筒光线,段杀第一次清晰地看到这种生物,那面容真是无法恭维,简直就像一只腐烂了好几千年的水猴子。鲛人吡咕吡咕叫了叫,划水爬过来,举动居然还有一点儿畏惧,小心翼翼地靠近。
  段杀捏紧了手里的枪,只有一发子弹了,不能浪费!!
  鲛人歪着脑袋,瞪着眼睛滴溜溜打量这两个人,待水位更高了点,又靠近些许,似在征求意见:“吡咕吡咕?”
  段杀哭笑不得,挡在柏为屿前面,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滚开!!”
  鲛人绕到一边去,突然伸爪往段杀的脚踝抓去,段杀条件反射一躲,哪想那怪物的目标根本不是段杀,半秒没有停留,闪电般越过段杀抓住柏为屿的脚踝。段杀没料到它来这招,仓皇之中撒下枪抱住柏为屿,死命往自己这里拖,刹那间水花四溅,鲛人瞧着瘦骨如柴,实则力大无穷,连段杀都被拖着带出一段距离。
  “我操!!”段杀呛了一口水,手电跌落在水里,光线更加暗了,他发疯般连踹鲛人几脚:“给我放开!!”
  鲛人浑然不觉,大力甩动长满倒刺的尾巴往后拖,“吡咕吡咕……”语调像在哀求:给我吧给我吧……
  “放开——”段杀暴吼。
  鲛人扭身一甩尾巴,从段杀背上扫过去,段杀登时被扫扒在地上,喝了好大一口水,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剧痛之下不由松了手。
  鲛人乘机拖着柏为屿往后逃,段杀勉力爬起来摸到枪,抹一把脸上的水,瞄准鲛人,“砰——”枪声未落,鲛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丢下柏为屿刷刷刷往后退,转眼消失在墓道里。段杀赶紧把柏为屿抢回来,紧张地搂在怀里,再一摸自己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直痛得全身发抖,四周的水都被血染红了。
  掉在水里的手电闪了闪,终于灭了。
  段杀松开柏为屿,冷静下来觉得好笑:我干嘛这么拼命?有病!!
  在黑暗中等死当真是度秒如年,段杀如履薄冰地听着哗啦啦淌水声越靠越近,不知道那只受伤的怪物会招呼多少只同类过来争食。
  一道手电光射进来,段杀一时没法适应这么强烈的光线,扭开头眯起眼睛,不可思议:怪物也会打手电?
  “为屿!!”
  段杀心里狂喜一阵,心道有救兵了!!可待他看清楚来人,真是无语凝噎——来的是个小孩子,还是瘸腿的!!
  乐正柒拖着伤腿一口气跑过来,抱着柏为屿的脑袋摇晃:“为屿,妳怎么了?”
  “别乱晃!!”段杀筋疲力尽地劝阻道:“他脑袋受伤了。”
  “为屿,妳没事吧?”乐正柒摸到柏为屿脸上的血,吓得不轻,看向段杀急迫地催:“我们快把他送出去,他流了好多血。”
  出去?这小朋友说的真轻松……段杀抽嘴角。
  “妳背为屿,我带路!!”乐正柒把手电插在裤腰上,扶着柏为屿站起来,“妳是那个书呆子的哥哥吧?书呆子已经出去了。”
  段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段和出去了?他往哪走的?”
  “跟我走就是了。”乐正柒擤一把鼻涕,在脏T恤上擦擦手,指向刚才鲛人出没的墓道口。
  段杀不肯动,“小朋友,妳从那里过来,有没有看到什么?”
  “有啊,鲛人。”乐正柒眨巴眼睛:“它们不攻击人的,别怕。”
  “胡说!!”段杀展露一下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它攻击我!!”
  “我知道了!!”乐正柒右手一捶左手掌心,“它和妳抢为屿,妳不给,它才攻击妳的,对不?”
  段杀:“……”
  乐正柒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珠子,“我请它们吃烤尸蚕,叫它们帮我找有戴这个玉珠子的人,不然人家才懒得绕着妳转呢!!”
  段杀像听天荒夜谈,看看柏为屿脖子上挂的玉珠子,哑了。
  乐正柒露出“妳活该”的表情,催道:“快,背为屿走,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说着下巴往墓道末端的无底洞一扬,“那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养殖池,一千多年前有人在这下面养鲛人提炼油灯,设了无数通道向四面的地下水引水替换,鲛人出不去,靠吃外面游进来的小生物维生,如果不是妳们把西汉墓和战国墓都炸通了,它们也不会到处游。”
  段杀一头雾水,强忍后背的剧痛,背上柏为屿跟着乐正柒走,他只好奇这个小孩到底能不能把他们带出去。
  两个人淌出墓道,几只长相恶心的鲛人守在出口处,段杀一惊,僵在原地不敢动。乐正柒道:“别怕,它们以前长的很漂亮的,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繁衍了一千多年后才变成这样。”
  段杀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果然,鲛人吡咕吡咕叫着尾随在后,并没有攻击他的举动。
  在没过膝盖的水里绕了百来米支离破碎的墓道,拐进一个墓室,乐正柒在墙上瞎摸一把,卡卡卡的声音此起彼伏,出现一道嵌在墙角,类似梯子的石阶,段杀目瞪口呆:他是怎么发现这个机关的?
  乐正柒灵活得像只猴子,蹭蹭蹭爬上去,扬手喊:“往这里爬。”
  段杀深吸一口气,用攀岩绳将柏为屿捆牢在自己身上,腾出手来攀上石阶,刚爬出两层,正要脱离水面,一双湿漉漉的爪子握住了他的脚踝。
  一眨眼功夫,乐正柒来不及喊叫,段杀和柏为屿一齐被带进水里,一只鲛人歇斯底里地狂呼不止,张嘴咬向段杀的小腿,生生撕下一块皮肉,瞬间血水四溅。段杀疼的眼前一黑,差点儿休克,稍一缓过劲来便挣扎着回身去摸防身的东西,无奈背着柏为屿行动不便,什么都没有摸到,反倒剧烈地摩擦到后背的伤,只几秒时间腿上接连又被咬了两口。
  乐正柒四爪并用跳回水里,趁乱攥住柏为屿的胳膊:“为屿!!”
  这只鲛人丧心病狂了,凶猛地一摆身甩开乐正柒,将段杀带着柏为屿掀翻在水里,向段杀的咽喉猛扑过去,段杀下意识抬手一挡,鲛人咬住他的手臂,使了蛮劲往后拖,死活不松口。
  “为屿!!”乐正柒无从帮忙,蓦地拔出青铜剑往鲛人刺去。
  鲛人松开段杀侧身一躲,面对乐正柒龇出一口寒光闪闪的白牙,“嗷——”
  乐正柒一愣,实在下不了手,情急之下咬破手指,一滴血落进水里。
  段杀只听到鲛人惨烈地狂叫了一声,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待他从水里站起来,鲛人已不见踪影,乐正柒含着手指头吮了吮,然后解释说:“不见光的生物都怕我的血。”
  段杀震惊得说不出话:这小孩太神奇了!!
  “一定是妳开枪伤了它,它气不过才咬妳的,别生气。”乐正柒抹开脸上的血水,“走吧,往上爬,有我在,一切都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墓里的最后一章,明天就出去了,今后就情节发展或许还会有盗墓情节,但不多,总之就是文案上说的那样,伪盗墓而已,奸情才是王道= =|||||||
我不擅长写盗墓的,有的一章要卡一整天才能写出来,我容易么我?都是为了拎出这倒霉催的兄弟俩,官配就这样定了,还是那句话,头可断,cp不可乱!!np者杀无赦!!嗷嗷!!


老妖怪?

  咸阳市中心医院病房里,小蛮剃了个劳改犯的发型,半边身子都缠着绷带,右手不能动,左手抓个苹果嚼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叼住苹果腾出手来翻着膝上的杂志。
  段和拎起杂志封面,歪着脑袋一字一字把那标题念出来:“情天恨海两重天,不伦畸恋酿悲剧——十五岁清纯女学生辗转多名富豪的血泪史。”念完,问:“好看吗?”
  小蛮盯着杂志看的入神,摇头,“不好看,没什么创意。”
  “不好看妳还看,从哪弄来的?”
  小蛮头也不抬:“公厕里捡的。”
  段和嗷叫:“脏不脏啊?”夺过那本杂志丢进垃圾桶里。
  小蛮气愤地拿苹果核砸过去,“我无聊啊!!妳总要给我找点乐子!!”
  “妳很快就不会无聊了,”段和轻而易举地避开苹果核,把病号餐端上床头,“吃吧,吃完这餐就可以上路了。”
  小蛮无需情绪过度,嚎啕大哭:“我还不想死啊——”
  段和习以为常了,把他的脑袋按回靠枕上,“妳可以出院了,省点钱给为屿住院。”
  小蛮扯着段和,泪涕交流:“我才住了两天,我这辈子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病房,求妳行行好,让我多住几天吧!!”
  段和从饭缸里勺出一勺子稀饭,塞进小蛮哇哇乱叫的嘴里,“我已经给妳办出院手续了,中午十二点就可以滚蛋。”
  小蛮含着稀饭嗷嗷惨叫。
  段和自顾自说:“妳想说妳无家可回嘛,我知道我知道,可住院多贵啊,我们那些东西都还没敢出手,哪有钱给妳住?”又往小蛮嘴里喂了口稀饭,“为屿他更需要住院观察,妳要懂事点!!放心,我不会不对妳负责的,出院后妳跟我去西安,先住我宿舍里,什么时候伤好什么时候再去鬼混。”
  小蛮热泪盈眶,连清鼻涕都流出来了。
  段和拍拍他的脑袋,“不用这么感动!!妳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不会丢下妳不管的。”
  小蛮艰难地把稀饭咽下去,哭着吐出一个字:“烫!!”
  那晚段和把小蛮背到村诊所,因知道自己是O型万能血,便匆匆忙忙地从自己身体里抽了两针筒的血,一股脑给小蛮输进去,紧接着乐正柒在墓里找到柏为屿和段杀,领着那两人奔村诊所而来。柏为屿的情况很是不妙,趴在段杀背上人事不省,整个脑袋都糊着血,乐正柒捂着他的脑袋吓得面无血色,知道这回自己捅出大祸了!!段和给柏为屿简单消毒包扎一下,一行人挟持了村长,驾着拖拉机直奔县医院。柏为屿拍片检查出额头上流血流大发的那个伤口倒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身上的多处皮外伤有些许感染;最严重的是后脑勺的撞伤,造成中度脑震荡。这伙暴徒又连司机带车挟持了一辆小巴往咸阳市杀去,最后将两个重伤患送进了市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
  夏威同志祸害遗千年,死不了,还没到咸阳就醒了,装疯卖傻的要段家兄弟俩负责。段杀随便处理了一下皮外伤,换身衣服将脸洗干净,露出一派威风凛凛的气场,横眉悍目,英武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软柿子,小蛮不敢造次,识时务地转而与段和纠缠不休。乐正柒虽然胆大包天,但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手足无措的待在柏为屿病床边一天两夜,没有心思吃喝,不停抽鼻子,直等到柏为屿醒了才放下心,缩在椅子上睡了一觉,醒来后红着眼睛向段杀要了五块钱找个公用电话挂给魏南河。
  魏南河提心吊胆地把乐正柒的话听完,劈头盖脸好一顿痛骂!!放下电话后马不停蹄地买了当晚的机票赶去咸阳。
  小蛮刚勾搭上一个漂亮的护士小姐还没吃到嘴,段和就逼着他出院,简直就是痛不欲生!!无赖抱着病床声泪俱下地痛斥段家兄弟狼心狗肺害他全身换血差点英年早逝,死活不愿离开医院,段杀黑着脸耐心地观赏一阵自家弟弟和小蛮斗智斗勇,扭头出了病房,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拎着个大麻袋,招呼弟弟道:“段和,别和他废话了,给老子把他装进去沉河。”
  小蛮收声,躲在段和身后瑟瑟发抖。
  段和抹一把忙出来的热汗,微笑:“妳看,我哥生气了。”
  惹不得那个煞星,小蛮垂头丧气地到柏为屿的病房里探望探望,听说魏南河要来,瞬间又升起继续住院的希望,做黛玉状咳嗽几声,对乐正柒说:“魏教授来了就好,我们的医疗费就有着落了,我可以商量着多住几天。”
  柏为屿白眼看他,“妳好像住院住的很开心。”
  段杀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看报纸,沉默得像块大石头,始终没有多一句废话,听到那两人的对话,他抬眼看了小蛮一眼,冷峻异常。
  小蛮忙装出一副兔死狐悲状,“没呐,怎麽会?”
  乐正柒蔫蔫道:“南河来了肯定先揍我一顿。”
  小蛮一惊:“怎么可能?魏教授文质彬彬的,怎么会动粗?”
  “妳就见过他几次,能知道什么?”小孩垂着脑袋,拉着柏为屿的手掐来掐去,“他可凶了,以前我们做了什么坏事,都是为屿挨揍。现在为屿这样,他大概只能揍我才会消气了。”说着,抬头望着小蛮,面带喜色:“对哦,这次有妳!!”
  “……”小蛮殷切地回身抓住段和,“阿纳达,天黑我们就私奔!!”
  段和眼角抽搐:“喂,不要乱叫,谁是妳的阿纳达?”
  柏为屿哎呦哎呦叫唤着撑起上半身:“我躺得全身酸痛,难受,下来运动运动……”
  段杀报纸一收,起身按住他的肩,“医生说妳不能乱动。”
  柏为屿嘿嘿傻笑:“我没有乱动,我正常动。”
  “那妳动动手脚就可以了,脑袋不要挪位置。”段杀强硬地把他按回去。
  柏为屿气绝,“妳不让我动我就不动啊?我……”看到段杀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不动就不动嘛……”
  小蛮变出一个小皮球,“为屿,老躺着也不好,血液不流畅,我们活动活动四肢就可以了。”
  段和:“妳哪来的皮球?”
  “捡的。”
  乐正柒欢欣鼓舞地挥舞四爪,“来来来,为屿妳躺着别动,我们来陪妳做运动。”
  段和:“……”
  段杀:“……”
  柏为屿谨遵段杀的命令,脑袋不挪一点儿位置,四个爪子活跃非常地东蹬西扑:“看我飞鸿无影腿——”
  小蛮:“咩哈哈~~柒仔,往这里踢。”
  乐正柒:“小蛮,别撞了灯……”
  黑猫:“喵呜喵呜~~~”
  三个人,一个手残了,一个腿残了,一个脑袋残了,依然玩得不亦乐乎,皮球乎溜溜从一头飞到另一头,砸在柏为屿脸上,“哎呀……”
  段杀喀拉一下把手里的易拉罐捏扁了,肃杀之气喷薄而出:“妳再动!!”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乐正柒抱起黑猫无辜地眨巴眼睛;柏为屿固定成一根木头;小蛮把皮球捞回来,缩到段和身后去咬手指:“阿纳达,妳哥好凶……”
  段和温和地劝道:“妳别闹,为屿有脑震荡,不能乱动,妳别害他……”
  门口路过一个小孩,哭哭啼啼地指着小蛮:“妈妈,就是那个怪叔叔抢我的皮球……”
  小蛮皱出一张大便脸,扬手丢过皮球,“不是说好向妳借的吗?居然打小报告!!”
  段和痛苦地扭过头去:早知道妳这么招人嫌,我就不该把妳拖出来!!
  那只从墓里带出来的黑猫跟着乐正柒形影不离,段和看到它就犯憷,避之不及。小蛮找了块牛肉干喂喂黑猫,顺势拎起来抱在怀里,顺毛摸了摸,笑道:“小柒,妳说这猫为什么会在墓里?”
  乐正柒挠挠黑猫的下巴,“可能是附近村民家的猫从盗洞里爬进去玩儿的吧。”
  黑猫享受地半眯起眼睛,十分可爱温顺的模样。段和听了这话也放下心来,抬手揉揉黑猫的脑袋,摸到脖子时,被什么东西硌着了。他翻开黑猫脖子上浓密黑亮的毛,看到猫脖子上栓着一小块婴儿小拇指粗细的玉……玉……
  段和低下头认真观察了一番,骤然收回手,指着猫失声怪叫:“它的脖子上……玉,玉琮!!战国玉琮!!”
  小蛮大喜:“啥?还有值钱货?”扒开猫毛费力地解玉琮。
  乐正柒奋力争夺,“这是我的猫……”
  小蛮:“是我的妾发现的!!”
  柏为屿起不来身,呵斥小蛮:“要不要脸啊?连猫的东西都要抢!!”
  “那些不是重点,妳们给我严肃一点!!”段和把小蛮拎出战局,“这只猫很蹊跷,妳们不觉得吗?”
  小蛮恍然大悟:“对啊!!”眼神诡异地望向黑猫,“妳的意思是……它是战国的猫?”
  “说不定它在墓里呆了两千多年!!”段和不寒而栗。
  乐正柒接口:“这么说它有两千多岁了?”
  柏为屿赞叹:“稀有啊,老妖怪了!!
  一阵僵窒的安静,乐正柒眉花眼笑地扑向黑猫,拉着它的前爪,“会说话吗?说句妳好。”
  “妳不要低估我们老妖怪的智商!!”小蛮一脸唾弃地夺过黑猫:“我们学说英语,来,跟我念:噢!!穴特!!”
  柏为屿:“我说哥们,妳别一教就教粗话啊。”
  小蛮:“哪来这么多废话?小柒,给它取个名字吧。”
  乐正柒:“不是叫咪咪吗?”
  小蛮:“它是妖怪耶!!”
  乐正柒:“妖怪不能叫咪咪吗?”
  柏为屿:“取个有个性的名字吧!!”
  乐正柒:“旺财怎么样?”
  小蛮:“那是狗的名字!!”
  乐正柒:“谁规定猫不能叫旺财?”
  柏为屿不耐烦:“先弄清它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蛮抓住黑猫的后爪:“翻过来看看有没有小鸡鸡。”
  乐正柒无比好奇:“妖怪也有小鸡鸡吗?”与小蛮合力翻过黑猫。
  黑猫扑棱着四爪保卫贞操,悲号:“喵噶——”
  小蛮乐歪歪地嚷:“有鸡鸡~~”
  柏为屿反驳:“可是也有咪咪。”
  小蛮往他胸前一戳,啐道:“妳没有咪咪吗?”
  柏为屿捂住自己的胸:“啊咧……”
  “果然是公的,”乐正柒擤了把鼻涕,总结道:“取一个威风的名字吧,007叫什么?”
  小蛮:“007不就叫007?”
  柏为屿:“那是代号,人家有英文名好吧!!”
  小蛮一拍腿,“想起来了,他叫杰士邦!!”
  “好名字,有气魄!!”乐正柒抱起黑猫举得老高:“宝贝,妳以后就叫杰士邦!!”
  段和弱弱地插嘴:“人家明明叫詹姆士邦……”
  小蛮接过黑猫,往上一丢,“杰士邦!!”
  黑猫惨叫:“喵噶……”
  段和:“喂……人家叫詹姆士邦……”
  小蛮在它落下来时及时接住,又往上一丢:“杰士邦!!”
  黑猫:“喵噶——”
  段和:“……有没有人听我说话啊?”
  “杰士邦!!”
  “喵噶——”
  “杰士邦!!”
  “喵噶——”
  段杀被吵得无法忍受,耳膜嗡嗡作响,摔下报纸大步走出病房。
  “哥,等等我……”段和无力地扶墙而出:妳们比什么妖怪都可怕……
  黑猫泪流满面:人类好讨厌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姹女童鞋给黑猫取的名儿杰士邦,很有爱╭(╯3╰)╮

 


段博士背媳妇

  咸阳离西安很近,小蛮到达段和学校时过了晚饭时间,食堂关门了,段和朝他挥挥手,“跟我回宿舍去,给妳下方便面。”
  小蛮眼里埋着两泡大大的泪水,在夜光下闪闪发亮,“段二哥,我已经严重失血了,妳不要用方便面打发我好吧?”
  段和想了想,“加两个鸡蛋。”
  “……”
  “一根火腿肠。”
  小蛮摇着尾巴跟上去。
  段和满意地摸摸他的脑袋,“看来还是挺好养活的。”
  站在宿舍楼下,小蛮抱着侥幸的心理打探:“妳住几楼?”
  “六楼。”
  “电梯可有?”
  “无。”
  “段二哥,阿纳达,妳饶了我吧,我在这里扎帐篷。”小蛮原地坐下,煞白的脸孔上褪下最后一丝血色。不是耍赖,他出院的时候打了一剂止痛针,现在药效退了,肩上剧痛无比,加之输进去的血只能保证生命安全,身子还十分虚弱,这一路颠簸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段和无可奈何地在他面前蹲下来,“上来吧,我背妳。”
  小蛮笑逐颜开,肩上也没那么疼了,屁颠屁颠爬上段和的背,“阿纳达~~~”
  “……”段和:我真该在墓里就把妳消灭掉为民除害!!
  段和的宿舍楼男女混住,住的都是年轻教师和博士,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遇到总是会打个招呼。整个一楼是休息娱乐场所,从门口就可以看到室内网球场和乒乓球桌什么的,小蛮伸长脖子啧啧赞道:“条件真不错啊,网球场免费的吗?”
  段和应声:“嗯。”
  小蛮兴致高昂:“妳有网球拍吗?”
  段和反问:“妳有胳膊吗?”
  小蛮:“呜呜!!我还没残废呢,妳就嫌弃我了!!”
  段和:“妳给我闭嘴!!”
  爬到二楼,迎面下来几个女学生,一伙人柒嘴八舌喊道:“段老师!!”
  段和勉力抬头,笑:“呵,妳们好。”
  小蛮疑道:“老师?”
  段和稍稍偏过头向他解释:“我导师有安排我给本科生上课。”
  小蛮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也笑:“同学们好!!”
  女学生们纷纷哄笑着跑了。
  段和觉得有点不妙,心想:我背着个大男人不太像话,等会儿再遇到熟人应该解释一下。
  爬到三楼,上面下来一青年女老师,不认识的,段和埋头继续爬楼。小蛮吹个口哨:“美女~”
  段和压低声音:“妳给我老实点!!”
  小蛮兰花指抹泪:“压咩嗲~~”
  青年女老师惊悚地奔逃。
  爬到四楼,最不想见的人出现了——博士一年级的师妹脆生生唤道:“呀,师兄,妳回来啦,这段时间跑哪去了?”
  段和欲解释,小蛮抢先说:“我们去度蜜月了。”
  师妹:“……”
  段和脸上青了又红红了又白,结结巴巴的道:“别,别听他乱说,我,这是我一个朋友,他受伤了……”扭头警告道:“夏威,别乱说话,这是我师妹……”
  师妹莞尔:“哦,妳朋友啊。”
  “小师妹,我送妳一句话,”小蛮笑眯眯:“爱国爱家爱师妹,防贼防盗防师兄。”
  “……”师妹强笑:“哦,呵呵,我还有个讲座,先走了。”
  段和:呜呜……
  爬至五楼,后面追上一个人,乃是隔壁的化工系博士,此人三十多岁,鼻梁上架着一副啤酒瓶瓶底,大大咧咧朝段和哈哈:“老弟,背妳媳妇儿啊?”
  段和的精神已处于崩溃边缘,“吴钱,拜托妳看清楚人再说话!!”
  吴钱扶扶那副酒瓶底,盯着小蛮的脸看了足足两分钟,一拍段和的脑袋,“段和,妳小子有福气啊,媳妇儿长的真他妈俊!!”
  小蛮自认自己阳刚十足,虽然有恶搞装嗲的不良嗜好,但还是一派男人气概!!一听此话当即气得鼻孔喷火:“妳个死瞎子!!老子哪点像女人了?”
  段和也极度气闷:姓夏的,我把妳搬进我宿舍里,门一关就杀人灭口!!
  吴钱老不正经地夺过小蛮斜背在左肩的背包,“弟媳妇,我帮妳拿。”
  小蛮脸色骤变:“还我……”
  段和把小蛮放下来,和颜悦色的道:“还剩一层,自己爬吧。”同时不动声色的把装着黄金面具的斜背包扯过来,“吴钱,不客气,我帮他拿。”
  吴钱搓搓手,“这么小一个包这么重,里面放砖头啊?”
  小蛮正不知怎么应答,段和道:“我媳妇要考研,包里一本牛津英汉顶得上两块砖。”说完,一头黑线:阿咧,太紧张果然说错话了。
  小蛮悲哀地看着他:“……”
  吴钱也只是和他俩开玩笑而已,闻言一愣,极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哈,哈,真是妳媳妇?老弟,原来妳喜欢男人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往上走几步,回头看一眼,“挺配的,真的。”再往上走几步,再回头看一眼,在自己嘴巴上做一个拉拉链的手势,“我一定不告诉别人,放心!!”
  段和僵在原地:“……”
  吴钱又探下脑袋:“妳没有偷看过我洗澡吧?”
  段和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快滚吧妳!!”
  
  翌日清晨,段杀在医院门口等到魏南河,两个人握握手,魏南河掏出名片递给段杀,“妳好,我是这几个孩子的负责人。”
  段杀拿过名片扫一眼,“魏教授,今早医生给柏为屿做了一遍检查,没有大碍,意识也清晰。”
  魏南河点头,“谢谢您的照顾,您贵姓?”
  “免贵姓段,段杀。”
  两个人边说边往医院里走,段杀说:“夏威情况已经稳定,不过需要修养很久,我看医院费用太高,就叫他先去我弟那养伤。”
  魏南河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乐正柒呢?”
  段杀愕然,往他身后一指,“他一直在妳背后啊。”
  魏南河惊诧地转身,看到一个小乞丐,蓬头垢面,衣裳褴褛,走路一瘸一拐,肩上还趴着一只黑猫。
  乐正柒原本怯怯地跟在魏南河身后,没料到魏南河突然转身,吓了一大跳,“我错了,别打我!!”
  魏南河一把拽过乐正柒,喝道:“妳的腿怎么回事?”
  “骨折了。”
  “怎么没找医生打石膏?”
  “打过,碎了。”
  段杀不失时机地发问:“咦,妳原来不就是瘸子吗?”
  魏南河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多久了?”
  乐正柒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巴掌。
  魏南河涵养尽失,怒吼:“居然五天了!!”
  乐正柒将巴掌翻了翻,小媳妇似的两眼含泪,“十天了。”
  魏南河头疼欲裂,心也疼得直抽抽,弯腰把乐正柒一呼噜抱起来,“先带妳去看腿!!”
  
  柏为屿浅浅了睡了一觉,又醒了,他望着段杀许久,艰难地开口问:“小柒呢?”
  段杀如实相告:“魏教授来了,带他去看腿。”
  柏为屿呼出一口气,“魏师兄怎么来了?”
  段杀哼了声,“总不能把妳们交给小孩子,那个小孩子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看样子是要瘸了。”
  柏为屿紧张地攥住他的袖口:“妳开玩笑的吧?”
  段杀掰开他的手,“我怎么知道?他们去骨科看腿了。”
  “妳,妳帮我打个电话问问,小柒的腿怎样了……”
  段杀掏出手机丢给他:“自己问。”
  柏为屿一窒,拿起手机犹豫两分钟,赔笑:“段大哥,妳帮我问一下吧。”
  “我和妳不熟,妳别叫这么肉麻。”段杀板着一张死人脸。
  柏为屿怒道:“问一下会死吗?”
  段杀不耐烦地催道:“妳打不打?我数三秒,不打手机还我。”
  “我我我……”
  “三二一。”段杀起身夺过手机,转身就走。
  “啊……怎么这样?我飞天霹雳靠,我天马流星靠……”柏为屿气的直翻白眼,捶床咆哮:“什么鸟人啊!!妳给我等着!!”
  乐正柒会不会瘸,很难讲。要是再老个五岁就瘸定了,可小孩毕竟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发育又迟,骨骼比较柔软,修复能力强,医生特地嘱咐要好好休息多喝骨头汤。
  魏教授的拳头蠢蠢欲动,无奈那只黑猫俨然一派守护主人的威风,魏南河只要朝小孩一瞪眼一呵斥,黑猫就弓起背嗷嗷叫着做攻击状。
  魏南河找个纸箱,往里面丢只鱼干,招呼猫咪进去吃。猫咪一跃而入,魏教授迅速把纸箱盖起来用透明胶裹结实。小孩柒手八脚的和他抢纸箱子,大喊:“我的猫——”
  魏南河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妳上次捡扁扁回来,答应我什么了?”
  “答应那只是最后一只,呜呜……”乐正柒声泪俱下:“这只是最后最后一只,它不一样,它是只妖怪!!”
  “妖怪,哈,哈。”魏南河笑了,笑得乐正柒头皮发麻,不敢再出声。
  没有商量的余地,魏教授轻易不发怒,一发怒起来没人敢招惹。可怜的黑猫连带鱼干箱子一起被丢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纸箱子上贴着张纸条:“我是一只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小白猫,请收养我。”
  魏南河拎着乐正柒就近找家酒店开个房间,没收西汉墓里的青玉觚和战国墓里青铜短剑,问:“还有什麽?”
  “还有一个黄金面具。”乐正柒老实回答:“被小蛮拿走了。”
  “还有呢?”
  “还有一个白玉,被段和拿走了。”
  “嗯,分赃妳倒是很大方!!”魏南河把小孩丢进浴室里洗洗刷刷,男保姆不好当,尤其还是带着个如此顽皮的孩子!!魏南河眼圈儿通红,自从这两年他的生活里多了个野惯了的乐正柒,他隔三差五就要担惊受怕一场。
  给小乞丐洗澡还要避开他腿上的石膏,魏教授袖子卷得老高,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小孩洗干净,用浴袍一裹,抱回床上。
  接下来体罚开始了,魏教授掂了掂乐正柒的探棍,呼呼挥舞。乐正柒惊恐万状地往床角缩:“我的腿已经断了,别打腿!!”
  魏南河依言丢下探棍,扬起巴掌,小孩抱脸蜷成一团,哽咽:“脸上有伤,会被我爸看到的……”
  也对!!打脸是万万不能够的,魏南河收回巴掌,拎过小孩按在大腿上。
  乐正柒抓着魏南河汗湿了的衣襟:“几下?”
  “五十下。”魏教授很冷静。
  “三十下!!”
  “别和我讲条件!!”魏南河把他掀过来按牢,半揭开他的浴袍露出白白嫩嫩的屁股,噼里啪啦巴掌招呼上去。
  小P孩嚎啕:“痛痛痛……十下了!!十一,十二……痛痛……啊爸爸——爸爸——”
  魏南河怒极反笑:“叫爸爸了?我这招还是从妳爸那学来的,妳爸的巴掌比我厉害多了!!下次还敢不敢?”
  乐正柒:“呜呜,魏叔叔,我再也不敢了……二八,二九……”
  “叫妳屡教不改!!我缺妳吃缺妳喝了吗?”魏南河喝道:“上次妳那细爪子差点残废了,妳答应过我什么?”
  “我说……呜呜,再偷偷去掏墓就让妳打断腿……”乐正柒抹一把鼻涕,“可是,我的腿已经断了……三五,三四,我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魏南河打了五十下,打得自己的手臂都麻了,小P孩的屁股自然是红的像猴子屁股。魏教授扶扶眼镜,恢复斯文儒雅的神态,把凌乱的房间简单收拾一下,将乐正柒那身乞丐装丢进垃圾桶里,而后摸摸小孩的后脑勺,“乖,好好趴着,我到楼下去给妳买几件衣服。”
  乐正柒痛骂:“魏南河,妳这暴力狂变态叔叔!!妳把我的猫还我——”
  魏南河不怒自威地发出一声:“嗯?”
  乐正柒收声,只好把脸埋进枕头里,呜呜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如果乐正柒的腿没有断,魏教授会用曹老的柳棍给他打断的= =|||||||

 

暗潮汹涌

  魏南河去医院看了看柏为屿,暗潮汹涌的会面。柏为屿识趣地半支起身子,一脸愧色:“师兄,小柒的腿怎么样了?真的很抱歉,我如果知道会这么严重一定不敢……”
  “不一定会瘸,妳不用自责,”魏南河截断他的话头,面色严肃的用教授的口吻责道:“妳自己也伤的很严重,以后遇到什么事无论如何得先和大人商量!!”
  柏为屿申辩:“我和小蛮都是大人……”
  “妳们两个大人有能耐还会捅出这么大的祸?”魏南河示意性地敲敲柏为屿扎满绷带的脑袋瓜子,“差点闹出两条人命,妳们贪玩的太过分了,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柏为屿埋着脑袋,对于这个师兄,他还是带着三分敬畏的。
  段杀拿着柏为屿的检查报告和CT图进来,交给魏南河。
  魏南河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坐下,翻开那些资料看了看,对柏为屿说:“我和院方联系好了,过一段时间妳做一趟头颅磁共振检查,脑袋受伤不是开玩笑的,就怕有什么后遗症。医疗费的事妳不用操心。”
  柏为屿一愣,忙摆手:“这怎麽行,师兄,怎么能让妳付……”
  一直沉默寡言的段杀冷不丁插嘴:“妳的医药费我已经付了大半了,没必要这么客气,我也有对不住妳们的地方,全当我……”
  “争什么争妳们?”魏南河冷眼:“我冤大头啊我给妳付?妳是公费生,学校有给妳办医保,可以报百分之八十。我只要做手续把这些发票什么的转回学校去就行了。”
  段杀和柏为屿皆闭嘴。
  魏南河拿出一包烟,想起这是在病房,便又放回口袋里,思度片刻,他说:“为屿,妳的伤还是不要乱动的好,我帮妳向曹老请了假,妳可以在这里安心养伤,寒假回家过个年再去学校。至于小柒……”顿了顿,继续说:“学校里我还有课,走不开,我明天就走,带小柒先回去。”
  柏为屿蓦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魏南河。
  “小柒不懂事,巧了碰上妳也是不懂事的,就会惹祸,以后少在一起玩。”魏南河漠然地避开他的目光,做轻松状站起来,“我先走了,有什麽事挂我手机。”
  “把妳交给家长,以后都不关我的事了,再见。”段杀更加漠然地转身先出了病房。
  魏南河从医院出来,经过院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依然被遗弃在马路边的纸箱子,叹口气拎上箱子。
  
  到商场里买了必需品,魏南河回到酒店,小孩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撩起小孩的浴袍看了看,小屁股还红着,嗯,魏叫兽很满意。
  魏叫兽从塑料袋里找出刚买的猫浴液,然后拆开纸箱子,拎出黑猫丢进浴缸里,爱心泛滥地边洗边抓跳蚤——当然,在抓跳蚤的时候发现了玉琮,毫不客气地解下来作为私人收藏。
  那只黑猫被洗干净吹干了毛后,毛便非常的蓬松柔顺,很是漂亮威风。魏南河忙活完打开浴室门,黑猫夺门而出,以闪电的速度窜到床上,一头拱进乐正柒的怀里,“咪唔~~”
  魏南河悻悻地哼了声:连猫都来和我抢老婆!!
  乐正柒被猫舔醒了,惊喜地抱着猫打个滚,屁股挨上床垫,痛的一咧嘴,忙又趴回来,搂着猫蹭蹭,同时感激地看了眼魏南河,喃喃说:“我饿了。”
  “叫外卖了,”魏南河在床边坐下,“有鱼,高兴了?”
  乐正柒爬过去,拉着魏南河的手,“下次不敢了,妳别生气。”
  魏南河旋开婴儿牛奶润肤露的盖子,挤出一坨在手心里搓开,往乐正柒干燥的脸上抹去,“妳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乐正柒侧躺着,任由魏南河把他抹的香喷喷滑溜溜的。
  魏南河抹完后,俯下身闻了闻,这一闻,从脸蛋闻到脖子,从脖子闻到胸口,在他胸前玲珑粉红的小点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乐正柒弯腰笑着躲避,“变态叔叔!!”
  “我哪有变态?本教授是斯文人。”魏南河调侃着揽住他的腰,在他的小肚皮上舔了一下,一路吻下去。
  乐正柒淘气地把腿架到魏南河肩上,抓住他的头发不轻不重地扯,咬住嘴唇轻轻喘息着说:“我屁股疼。”
  魏南河安抚道:“我给妳揉揉。”正要吻到那个半软半硬的青涩器官,黑猫突然出手了,喵呜一声爪子朝魏南河门面抓去。
  魏南河吓了一大跳,忙不迭躲避,脖子挨了一爪,赫然三条血道。只见那黑猫弓起背,全身黑毛炸开,气势汹汹地瞪着色情叔叔。
  乐正柒一把将黑猫裹进被子里藏在背后护着,“我保证它不是故意的!!”
  魏南河:“……”
  乐正柒十分委屈的说:“我替它向妳道歉。”
  魏叫兽一言不发地扳开乐正柒,从被窝里掏出黑猫,拎着它脖子后的一层厚皮毛丢进浴室里,锁上门,掉头往床的方向走,且走且脱下衣服。
  乐正柒哆嗦:“它抓妳,又不是我,妳,妳……”
  魏叫兽站在床边把裤子脱了,龇着牙摸摸脖子上的血道,如狼似虎地扑向小柒仔。
  乐正柒蹬腿挣扎:“妳是教授啊,妳刚才还说妳是斯文人……”
  魏南河握住他的膝盖弯拎起来,另一手在他腰上掐了几把。小孩的红屁股悬空了,可怜兮兮的小兄弟暴露在空气中,他左扭右摆地乱叫:“痒啊痒啊……妳怎么又这样?爸爸,爸爸——”
  魏南河趁势把他的另一只石膏腿夹着腋下,弯腰舔了舔他□已然挺立的小东西,“不许叫爸爸,叫我。”
  “魏叔叔……”叫得可甜了。
  “啧,这么礼貌啊?那平时怎么没大没小连名带姓的叫?”魏南河嘴下用了点劲,轻咬了一下。
  “啊——不能吃啊……”乐正柒两手胡乱扑腾,痛哭流涕地哀求:“南河,亲爱的,不要咬,把我放下来嘛……”
  魏南河忍笑:“死小孩,和我斗?”
  乐正柒羞愤地瞪他:“尿妳一脸!!”
  魏南河笑而不言,把他放下来,手上沾点润滑剂,缓缓捅进他的身体里做扩张。乐正柒配合地侧趴着,嘟囔道:“屁股疼,妳说好要给我揉揉的……”
  魏南河便揉了揉,又亲了亲。
  乐正柒回手给他一巴掌,“哎呀,妳亲屁股,变态!!”
  魏叫兽的脸色变了又变,哭笑不得,“妳这死孩子,什么时候才长大……”
  
  新买的维尼熊T恤,套上新买的桃红色毛衣;奥特曼内裤,再穿上牛仔背带裤;雪白的袜子,还有印着史努比的帆布鞋,鞋带是柒彩的,色情叔叔正蹲在床边给他系鞋带。小孩很窘:“太弱智了,妳真要我穿这一身出去见人?”
  魏南河头也不抬,“下次再做坏事,我就给妳买天线宝贝连体衫。”
  乐正柒呜呜:“妳怎麽这么低级趣味……”
  巧了,十柒周岁生日是在异乡的酒店里过的,魏南河在小寿星的嘴唇上啄了一口,“蛋糕送来了,吃吧。”
  乐正柒扭了扭,“屁股疼。”
  魏南河把小桌子推到床前,弯腰在包装盒里找蜡烛。乐正柒一叉子戳向蛋糕,叉下一块送进嘴里。
  魏南河拿出蜡烛,抬头看到狼藉的蛋糕,无语。
  小P孩记吃不记打,嘴里一甜就忘了屁股疼,在魏南河脸上亲了一口,奶油都印了上去。魏南河低头含住他的嘴唇,探到又滑又甜的软舌纠缠不休。
  魏南河不是没有危机感,乐正柒只有十柒岁,太小了,而自己过了年已三十四,这年纪说大不大,但和乐正柒比起来真是老了。自己自私也罢无耻也罢,他承认自己是在诱|奸是在犯罪,那又怎样?他喜欢这个孩子,而且有自信比任何人都喜欢。不是他小气狭隘,是他的宝贝过于完美,人见人爱,他已经嗅到了对手的火药味,不能再低估对手了。
  魏南河在乐正柒的眉间印个吻,“小柒,明天跟我回去。”
  乐正柒点点头,点完,眉头一皱:“为屿呢?”
  魏南河柔声哄骗:“为屿还要修养一段日子,没那麽快回去。”
  乐正柒想也不想就说:“那我就在这陪着他呗,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干。”
  魏南河脸色一放,沉声呵斥:“乐正柒,听话!!”
  乐正柒是个乖小孩,虽然有点不满,还是听话了。
  
  “我哥说,妳们的魏教授来了。”段和挂完电话,低头吃青菜。
  “哦,为屿的情敌来了。”小蛮嚼着羊肉。
  两个人心知肚明的对视一眼,小蛮摇头晃脑,“可怜的为屿,魏南河一定会把小柒带走,然后以养伤为由把为屿丢在医院里。”
  段和讶异:“妳怎麽知道,听到我哥和我说的话了?”
  “没,”小蛮喝口汤,“用屁股想也知道啊,换我我也这麽做。”
  段和“嗤”一声,心说:妳的屁股倒是比脑子好使。
  由于单身汉宿舍里只有一张床,小蛮以绝对优势霸占靠墙的位置将主人挤到床沿,一大早又出卖别人并不稀罕的色相逼迫段和出去买好吃的,段和为了避免遭到荼毒,只好向隔壁的吴钱借辆电动车骑去超市买了两大袋食物,于是午饭是一锅鸭肉锅底的火锅,晚饭是剩锅底加点水,烫羊肉吃。
  小蛮吃肉很凶,和狼一样,用筷子夹着羊肉往锅里一掠,顿半秒就拎出来,肉里带着血也能吃下去,段和看着很畏惧,谦让地只吃青菜和豆腐,不忘嘱咐:“再烫烫,没人和妳抢,没熟吃了会拉肚子。”
  “没事,我的胃百毒不侵!!”小蛮一呼噜将刚烫的羊肉塞嘴里,“哎,为屿这小子不错,不知道小柒为啥要选那个老男人。”
  段和:“吃慢点会死啊?烫死了不管。”
  “妳看,小柒才十柒岁,魏南河比他大了一倍!!”小蛮含着羊肉,掰手指算道:“等小柒和我一样大的时候,魏南河都快五十了!!”
  段和漫不经心应了声,转念一想:咦,他这是怎么换算的?
  “等小柒三十五岁的时候,正是成熟性感型男,可以泡一车一车美女,魏南河都柒十了,可以和他老爸一样犯老年痴呆了!!”小蛮满脸遗憾。
  段和:“……”
  小蛮自言自语:“而为屿就不一样了,小柒再长个六年,他们俩就一样大了!!”
  段和:“……”
  小蛮做无可奈何状,老气横秋的道:“唉,猜不透现在的小青年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段和:“……”
  

 

作者有话要说:以上暴力狂叔叔强|奸未成年人的xxoo河蟹夹掉一千字。
下次没有未成年人参与的h,再补上xxoo桥段,迈着小内八淫笑跑走……
柏为屿瑟瑟发抖:下次一定不是我……
夏威摸下巴:阿纳达,难不成是我们?
段和内牛满面:好讨厌哦……

改了口口了,ORZ……

 

 

三只穿山甲

  南方的十二月初依然温暖,太阳光柔和且耀眼,杨小空坐在工瓷坊的屋顶上背对太阳把玩几片克拉克瓷正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探出屋檐往下看,看到了穿着桃红毛衣背带裤的乐正柒。
  “小柒!!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小空攀着竹梯子刺溜刺溜爬下来。
  “刚回,我在楼下叫了妳好几声了!!”乐正柒把手插在裤兜里,笑眯眯的,“呀,水痘好啦!!恢复的挺快,只剩些印子了。”
  杨小空满脸都是笑容,左右一看,“为屿呢?”
  “他受伤了,”乐正柒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挨了一下,脑震荡,在咸阳住着呢,南河说他过完年才回来。”
  “怎么受伤了?”
  “在墓里乱埋炸药,把自己砸了呗。”乐正柒瘸着走到一边的台阶上坐下。
  “妳的腿怎么了?”
  “也被砸了,没事。”乐正柒一招手,喊声:“杰士邦!!”
  杨小空以为自己听错了,“杰……杰……士邦?”
  话没说完,黑猫跑过来,卷着尾巴在乐正柒身边打转,乐正柒摸摸猫,介绍道:“我在墓里捡的,杰士邦。”
  杨小空:“……”
  乐正柒指指杨小空,对黑猫说:“叫叔叔好。”
  黑猫:“喵呜唔~~”
  杨小空抽抽嘴角,“呃,妳,妳好。”
  三只土狗身上的毛参差不齐的长长了,怯怯地在两米之外盯着黑猫,黑猫拔长身子伸个懒腰,将军一样雄赳赳地以雕塑的姿态蹲着,半眯着绿眼睛做沉思状,一身黑黝黝的长毛在阳光下折射出闪闪的反光,一派煞气十足的威风。
  瘦黄狗扁扁夹着尾巴,低着脖子边嗅边靠近,讨好地发出“呜呜”声。
  另外两只土狗在远远的地方观察事态发展,而杰士邦一动不动。
  扁扁逐渐靠近,由于尾巴夹起来了不能摇,只好摇摇屁股:“呜呜……”
  杨小空皱眉道:“小柒,狗会咬猫的。”
  乐正柒:“扁扁这么胆小,连鸡都不咬,怎么会咬猫?”
  扁扁贴近杰士邦,探头在它身上嗅嗅。杰士邦似已打瞌睡了,毫无动静,扁扁壮着胆子又靠近一步,往它的脸上闻去,杰士邦骤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挥爪子直抓向扁扁的鼻子!!
  扁扁怪叫一声往后蹦跶,恼羞成怒地连声狂吠。
  杰士邦慢悠悠站起来,弓起背,低啸:“喵嗷——”
  扁扁掉头就跑,另外两只狗立即做鸟兽状撒腿奔逃,转眼三只狗都不见踪影。
  乐正柒忙揽过黑猫抱进怀里:“杰士邦,别欺负它们,妳要拿出妳两千年的修养,别和它们一般计较!!”
  杨小空冷汗:不是我说,我真不理解小柒……
  
  段杀站在住院部外围的高墙下,背着手,平静地看着柏为屿,“干什么呢?”
  柏为屿趴在墙顶,“晒太阳。”
  段杀:“保安和我说,妳天还没亮就趴这儿了。”
  柏为屿:“我等太阳不行啊?”
  段杀点头,“行。”转身要走。
  柏为屿颤声喊:“回来回来!!”
  段杀停住脚步,“怎么?”
  “我晒够了,想下去。”
  “下来呗,不用和我汇报。”
  “给我找个梯子。”
  “没有那种东西。”
  “有——”柏为屿带着哭腔嚎叫:“肯定有!!妳去找找!!”
  “喂,这里是医院,不是我家,我去哪找?”段杀面无表情,“妳怎么爬上去就怎么爬下来吧。”
  “我,我爬上来还没什么,可上来后一低头就头晕!!”
  “妳恐高?”
  “以前没有。”
  段杀若有所思,“看来是脑震荡的并发症。”
  “先不管那个!!”柏为屿看一眼墙下,眼前昏花,全身摇晃了一阵,忙肚皮贴着墙顶,做乌龟状巍然不动,“我已经趴这里吹了三个多小时的风了,冷!!”
  段杀抬头望着灰沉沉的天空,神清气爽的道:“是啊,看这天气,估计要下雪了。”
  “妳先管我吧!!段大哥,段郎,我叫妳爷还不行吗?”柏为屿抽着鼻子:“快把我弄下去!!”
  “妳跳吧。”段杀好整以暇地观赏他的窘相,“我接着妳呢。”
  “啥?”
  段杀张开手臂,“不高,我接得住妳。”
  “滚吧!!”柏为屿破口大骂:“我不信妳!!别以为我忘了,妳在墓里骗我去喂怪物,自己跑了!!”
  段杀收回手,扭头就走,“那我滚了。”
  “滚回来——”
  “跳吧。”
  “不!!”柏为屿宁死不屈。
  “拜拜。”
  “回来——”
  “妳有完没完?”段杀不耐烦了,“这墙三米都不到,妳怕成这样!!听段和说,妳还蝉联了三届散打冠军,那是什么级别的比赛?”
  柏为屿老脸一红,“别听他乱讲,就是美术学院私下斗殴……”
  段杀玩味地“哦”了一声,“三届啊。”
  “打了三场群架……”柏为屿只想赶紧下来,示弱道:“段大哥,妳行行好,帮我找个梯子吧,我犯头晕,以前不这样的……”
  段杀走到墙根下,伸出手,“手给我。”
  “不给。”
  “给我!!我拖妳下来,保证摔不着妳!!”
  柏守略一犹豫,牙一咬:大不了脑袋再撞一下撞成痴呆!!思及至此,便闭上眼睛半探下身子,一只胳膊紧张地往下扑棱。段杀抓住他的手,猛一用力,柏为屿嗷嗷乱叫两声,天旋地转,眨眼便扎进段杀的怀里,直挺挺地将对方撞倒在地上。
  四爪一落地就安心了,柏为屿跪起来,揉揉鼻子傻乐:“谢了啊哥们。”
  段杀坐起来,面色铁青地咳了两声,“下次想逃院从正门出去,没人会抓妳!!爬墙这招是从哪学来的?”
  柏为屿悻悻道:“电视上教的。”
  “幼稚!!”
  “谢谢夸奖。”
  “回病房去。”
  “不想住了,没趣。”柏为屿歪个身子就地而坐,“磁共振检查的报告单不是也出来了吗?我没事!!”
  段杀拍拍身上的灰,“确实没事,不用小题大做,妳可以办正规手续出院嘛。”
  “妳以为我不想吗?”柏为屿抓狂:“魏师兄不知道和医院交代了什么,主治医生不放我走!!”
  段杀一挑眉毛:“哦。”
  柏为屿叹口气:“我想去越南。”
  “妳杀人了?”
  柏为屿瀑布汗:“这之间有什么逻辑吗?”
  “跑路的一般都跑那儿。”
  “屁咧!!”柏为屿揪地上的枯草,“我妈在那儿。”
  段杀重新打量柏为屿:“妳是越南人?不像啊!!”
  柏为屿蔫蔫的说:“不是,是我妈嫁那儿去了。”
  段杀心里琢磨:越南女人都往中国嫁,妳妈倒好,往越南嫁。瞧妳这副小模样,妈妈应该不至于太差,怎么脑子这么不开窍?
  柏为屿在那儿自怜自伤:“我要去越南看看我妈,那个老家伙如果欺负她的话我就带她回来……”
  段杀动了恻隐之心,“妳是不是没钱?”
  “嗯。”柏为屿垂着眼帘,睫毛黑沉沉的压下来盖住了满眼水波,寒风把他原本就病态十足的面庞吹得白里透青,鼻尖带着点潮红,嘴唇泛紫,瞧着是可怜得招人疼惜。
  段杀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颇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掩饰道:“我借妳些往返的路费好了。”
  
  “我哥回老家了。”段和问小蛮:“夏威,柏为屿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蛮眨巴眨巴眼,夸张地一拍腿:“老实人啊!!和我一样!!”指着自己的鼻子,“妳瞧瞧我就能想象为屿了,我和他那叫一见如故,从没见到这么臭味相投的哥们,不是亲兄弟胜是亲兄弟!!”
  段和以手扶额,“完了,我哥借给他六千块,估计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小蛮:“呔!!为屿这家伙,居然只骗了六千,太没用了!!”
  段和百思不得其解:“不可思议,他到底是用什么把我哥给骗了?”
  “美色咩!!”小蛮抛个媚眼,变出个小圆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像我们这样花容月貌的人儿,总是甩不掉那些个讨厌的仰慕者,实在是太伤脑筋了……”
  “……”段和费劲千辛万苦抑制住打他的冲动:“给我正常说话!!”
  小蛮一丢镜子,颓丧无比地趴在桌面上,粗声粗气地说:“我想吃肉。”
  小蛮在段和的宿舍里连呆了一个礼拜,连楼下都没有去,有时候段和从食堂里带点饭菜回来,大多数时候还是吃火锅——没有新锅底,就是那天的火锅,不断往里面加水加料继续吃,连吃了五、六天,吃得小蛮很没口味。段和那书呆子整天忙着写论文泡图书馆,没空多搭理他。
  这天小蛮用段和的电脑下载了一部《人皮客栈》,边吃饭边看,电影里的杀人工厂将人一群一群骗进去,砍手砍脚挖眼剥皮,惨绝人寰的悲号在单身宿舍里回荡,听得段和毛骨悚然,颤巍巍求道:“夏威,吃饭时间,妳可不可以不要看这么恶心的片?”
  小蛮“嗯”了一声,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没滋没味地嚼着青菜。
  电影里,一个锅炉工打扮的人推着辆手推车,沿途把砍断的手手脚脚和遗落的人头或内脏捡上推车,推到锅炉旁边,一块块丢进火里烧掉。
  小蛮夹一块豆腐干塞进嘴里,两眼迷离:“这么多肉在烧,一定很香。”
  段和头皮发麻,起身一把扯掉电脑的电源,“吃饭!!”
  小蛮这才把目光转向桌子,很哀怨:“没胃口。”
  “红萝卜炒猪肝,补血的!!”段和把炒猪肝往他那推了推,又用筷子指指木须肉里的肉丝,“这里有肉!!”
  小蛮将脸贴近桌面,眯眼寻找:“哪里有肉?”
  “妳真难伺候。”段和把肉丝给他挑出来,“我没空,只能到食堂里随便买些应付应付,妳凑合一点不行吗?”段和说着也觉得过意不去,想了想,说:“明天早一点起床,带妳去买点吃的吧,妳认认路,以后妳身体好一点了就自己去逛逛。”
  小蛮喝着汤:“好!!”
  段和微笑:“妳想吃什么?”
  小蛮不假思索:“穿山甲。”
  段和含在嘴里的汤差点要喷出来:“那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吃!!”
  小蛮抬头,讶异道:“谁说的?”
  “谁说的?法律说的!!妳真的有本科毕业吗?法盲啊!!小学生都知道的!!”
  “吃了会怎么样?”
  “吃一只坐牢十年,吃两只终身监禁!!”段和危言耸听。
  “不可能吧?”小蛮不信。
  “妳说嘛,妳吃了一只熊猫会怎样?”
  “……”小蛮浑身打抖,筷子都捏不稳了。
  “穿山甲和熊猫是一个级别的保护动物!!”段和恨声道:“居然有人丧心病狂到吃保护动物的地步,叫我说,抓到一定严惩不贷!!”
  小蛮不说话了,头顶上乌云蔽日。
  段和想笑,硬生生忍下了,“怎么,妳吃过?”
  “没。”小蛮贼眉鼠眼的模样。
  段和和蔼地劝道:“吃都吃过了,以后别吃就是了。”
  小蛮抖得如筛糠,突然丢下碗扑向段和,嚎啕:“我吃了三只,是不是要枪毙啊?”
  段和做大惊失色状:“什么?在哪吃的?有没有目击证人?”
  “是我自己在野外看到的时候抓来吃的,天地良心!!我不知道不能吃啊——”
  段和顺毛安抚:“好好好,我不说出去,没事的。”
  小蛮感动得热泪盈眶:“阿纳达~~”
  段和恶寒:“妳再这么叫我,我就报警告发妳吃穿山甲。”
  小蛮马上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杨小空,相信我,等他水痘好了就来祸害苍生了……= =……
另,我每天大概是八点多的时候更,大家在这个时间段来看看╭(╯3╰)╮
谢谢帮我捉口口和虫子的朋友们,我看到会及时改的。

 

胆大包天

  大超市太远,段和怕小蛮的身体吃不消,便带他在学校外不远的菜市场逛了逛,正赶上星期天,菜市场里人挤人,喧杂繁乱的摊位遍地生花,段和被挤得心乱如麻,只想买些羊肉应付一下贪吃狼就走人,不想刚称完羊肉,头一回就不见了小蛮。
  转了两个弯,看到那厮又在祸害妇女同胞,和一卖豆腐的淳朴农家姑娘聊得正欢。段和大步流星走过去拎着他的后衣领就走,“妳给我老实点!!”
  小蛮申诉:“我被妳圈养了几天,很寂寞……”说完,觉得无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又加上一个字:“啊!!”
  “明儿开始放养。”段和一头冷汗,“最好放出去就别给我回来了。”
  小蛮立刻做虚弱样转移话题,“哎呦,我想吃鱼……”
  “那就买一条去。”
  小蛮:“……翅。”
  “我去买点粉丝假装一下吧。”段和怕他走丢了,便拉着他的手——拉了一半,觉得不太合适,便换成扯着他的袖子,往卖鱼的摊位走,边走边说:“自己小心点,这儿人多,别让人撞了妳的肩。”
  小蛮应了声,兴致颇高,“哎,一起吃碗辣子蒜羊血吧。”
  段和说:“不吃,我不吃内脏。”
  “血不是内脏吧?”
  “那我不吃血和内脏。”
  “猪肝呢?”小蛮不屑,问起昨晚才吃的东西。
  “……吃。”
  “妳不是不吃内脏吗?”
  “我就吃猪肝。”
  “妳怎麽这么多毛病?”
  “干妳屁事?”
  “我想吃羊血。”小蛮回归旧话题。
  段和给他一张钞票,“吃去吧,我去买鱼,妳乖乖坐在那等我。”
  小蛮拿过钱颠儿颠儿跑去吃羊血了。段和叹气,心说:如果在沙漠里迷路,别人都得饿死,我看就他死不了,连蜥蜴他都会吃。
  段和买了条鱼,等鱼贩子将鱼宰宰洗洗,然后提着塑料袋回原地去找小蛮。小蛮早吃完羊血,蹲在一个铁丝笼子旁不知道在看什么。段和人还未靠近就远远唤了声:“夏威!!”
  小蛮扭过头,兴奋得两眼冒光,笑颜逐开的喊:“有好吃的!!”
  “哦?”段和好笑:什么东西让他高兴成这样?这小子笑起来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小蛮站起来,右手捏着一条蛇。
  “啊啊啊——”段和一跳老高,接连倒退几步暴吼:“放回去!!放回去!!”
  “这是草蛇!!”言下之意:没毒。
  “我不管它是什么蛇,给我放回去——”段和惊得面无血色。
  “为什么呀……”小蛮弯腰把草蛇放回铁丝笼子里,眼睛盯着另一只笼子里的蝮蛇,“咦,这条肥!!”
  段和:“不要啊——”
  小蛮打开另一只笼子,迅速捏住腹蛇的尾巴,恶狠狠的抽出来。那只蝮蛇足有一米多长,抬起三角头嘶嘶叫着扑小蛮的门面而去,小蛮将蛇尾一拎,用力一抖,同时踩住蛇头,馋得直流口水:“就这条,看着就好吃!!”
  卖蛇人:“小兄弟,妳轻点,我的蛇都快被妳踩死了!!”
  段和泪奔:“我不吃蛇,也不会做蛇,给我放回去——”
  小蛮向前一步,“一点都不难做,清蒸就行!!”
  段和连连后退:“别过来!!我不管啦,唔……妳……总之妳赶快放回去!!”
  “为什么?”小蛮歪脑袋,一脸天真。
  “我……我怕……”
  “妳怎麽这么胆小?”
  “妳……妳可不可以也胆小一点啊?呜呜……”
  卖蛇人奉承:“小兄弟,身手不错!!是不是也常抓蛇?”
  小蛮嘿嘿一乐:“没啊,第一次抓。”
  卖蛇人肃然:“不可能!!”
  “真的。”小蛮扭头看了段和一眼,“今天没带枪,以前都是一枪就……”一手拎蛇,一手做枪的手势指着蛇,口里念:“啪!!啪!!啪!!”
  “妳给我闭嘴!!”段和咆哮:“还不快放回去!!”
  “可是……”
  段和恐吓道:“三只穿山甲!!”
  “啊咧……”小蛮没辙,只好把蛇塞笼子里去,隔着笼子使劲咽口口水,恋恋不舍地说:“对不起哦,不能把妳买回去吃掉了。”
  段和虚弱地找棵树扶稳,眼泪往肚子里吞:这个人好讨厌哦……
  
  小蛮总结:“妳不是爷们。”
  “随便妳怎么说。”段和背着小蛮爬楼梯,累的气喘吁吁,“以后要我背的话就别下楼!!”
  小蛮勾住他的脖子,两腿夹紧,老实闭嘴,过了一会儿,贴近段和的耳朵问:“干尸嘴里的那块白玉呢?”
  “在我哥那。”
  “卖了吗?”
  “好像卖了,我不知道。”
  “什么叫好像?”小蛮压低声音:“那是妳的!!妳怎麽不闻不问?”
  “我哥的钱不就是我的?我们兄弟俩没什么好划分的。他和我商量过,他不是有个战友在墓里死了吗?卖了的钱全送给他战友的家属。”段和叹口气,“我们死里逃生,捡回条完整的命就是最幸运的了,钱是身外之物。”
  小蛮在他的脑袋瓜子上拍了一掌:“去死吧,说得那么大度!!不是见钱眼开的人都不会去掏墓!!”
  段和顿住脚步,“再打我我把妳掀下去!!”
  小蛮八爪鱼状扒牢。
  段和见他老实了,便又往上爬,“我本来就不赞成盗墓这种行为,是我哥的战友退役后有路子搞这行,那人记得我哥身手好,就叫他一起搭伙。我是出于对专业的热爱和好奇才跟着一起去的。”
  “真是无私伟大啊~~”小蛮冷嘲热讽。
  段和正色道:“那是!!叫我说,乐正柒那小孩的青铜短剑也应该和妳的面具一样捐给博物馆!!”
  小蛮一愣:“和我的面具一样?”
  “阿咧……”段和脑门上有一颗豆大的冷汗珠子滑下来:说漏嘴了。
  僵窒三秒,小蛮从段和的背上蹦下来,指了他的鼻子:“妳——”
  段和见事情败露,干脆硬着头皮说:“我把妳的……不对,本来就不是妳的,是国家的,总之我把黄金面具匿名送到博物馆去了。”
  “妳……”小蛮指着段和的手微微发抖,“姓段的!!妳为什么不送妳的玉!!”
  “要不是我哥的战友牺牲了,那玉我百分百送博物馆!!”段和预料到他会气得抓狂,忙上前一步,赔笑道:“那面具是文物,妳出手也不方便,被抓了还要判刑,我这不是……”
  小蛮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转身往楼上狂跑。段和一趔趄,慌乱中忙扶住栏杆才没从楼梯上滚下去,鼻血理所当然的涌出来,牵带泪腺,眼泪同时也哗哗不停。小蛮气势汹汹的踹开房门,直扑床底下,拖出他的包——里面放着一块瓷砖。
  段和缓了半天才止住眼泪,仰着脑袋捂住鼻子,苦笑。
  楼上传来小蛮的咆哮和摔东西的声音,隔壁的吴钱跌跌撞撞的往下跑,碰上段和大呼不好:“妳媳妇儿疯了,整层六楼的人都在妳宿舍门口看热闹呢,妳的电脑都被摔出来了!!还不快去……”
  段和展示一下满手的鲜血。
  吴钱一缩脖子,咋舌道:“妳们这是怎么了?”
  段和摆摆手,“家务事,妳别管。”
  
  小蛮发完狂,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大哭,至于是真哭假哭,段和不知道,听着挺像光打雷不下雨的干嚎。
  段和把围在门口观看的同事同学们赶走,拜托吴钱帮忙买套新锁回来,然后关上门洗洗满脸的血。
  身后“咔哒”一声,脑袋上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段和头也不回,知道那是小蛮的枪。
  “反正老子吃了三只穿山甲,已经是死罪了,不差再杀妳一个人!!”小蛮眼圈儿通红,一本正经。
  段和憋不住笑了,拍开他的枪,“别闹,妳枪里的子弹都被我卸掉了。”
  小蛮丢掉枪,发酒疯状揪住段和声嘶力竭地撒泼:“我和妳拼了,我和妳同归于尽——”
  段和怕他扯裂伤口,故而不敢反抗,口里忙不迭喊道:“妳慢慢打,我又不躲,妳别这么疯啊!!”
  小蛮气咻咻地住了手,喘了几口气,一歪身子坐在床上,万念俱灰的模样,“打妳也没用,我的面具也回不来了。”转而,从地上捡起枪,直奔向门口。
  段和一把拉住他,“妳干什么?”
  “我去博物馆把我的面具抢回来,挡我者死——”小蛮挥舞着枪。
  段和劈手夺过枪往床下一丢,回身斜抱着他,连拖带拉地按回床上。
  小蛮脸色煞白,虚汗直冒,只剩最后一口气在折腾,就算没有段和拉他,不用出大门他就瘫下去了!!
  “哎,妳怎麽了?”段和知道大事不好,一呼噜拉下他的外衣拉链,无奈里面穿着件高领的毛衣,拉不下领口,只好从下面将衣服往上卷,三下两下将他脱了个半精光,一看那伤口——玩大发了!!这么一番闹腾,伤口大概是裂开了,血透出绷带,将最里层的棉衫都染红了一小块。
  小蛮既痛又冷,抓着段和的头发呻吟:“痛啊……”
  吴钱推门进来,“锁买来了……”推推眼镜,“啊哦~~”
  段和以强|奸犯的姿态压在衣冠不整的小蛮身上,恼羞成怒:“不知道敲门吗?”
  “抱歉。”吴钱礼貌的退出去掩上门,同时拉大嗓门吆喝:“大家来看啊,活体秀——不精彩不要钱,看一次十块,学生证打八折——”
  “妳他妈给我回来!!”段和把小蛮的衣服放下来,扯扯平整,“吴钱,妳帮我把锁换上去,我去一趟医院!!”拿上钱包,背起小蛮嘿咻嘿咻往外跑。
  吴钱猥琐地笑着挥挥手:“呀,这么快就怀上啦?”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的主线应该是杨小空,不过他属于小火慢炖的,不容易那么快进入状态,还是先把这一伙损人先搞定吧。再说我的缺点就是很容易跑题,主配不清晰……
段和状呜咽:好讨厌哦……XD
再夏威状咬着小手帕小碎步跑走……

 


白左寒其人

  到医院重新上药包扎了一轮,小蛮筋疲力尽地倚在靠背上,喃喃道:“姓段的,我与妳不共戴天!!”
  护士小姐:“去,一边休息去,这是我的椅子!!”
  小蛮只好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没有靠背。段和挪挪自己的椅子靠过去,小蛮很自然地倚在他的肩头,“妳是王八蛋。”
  “嗯,我道歉。”
  “妳说妳怎么赔偿我吧?”
  “妳说呢?”
  小蛮不说话,闭目养神,认真思考起赔偿问题。
  段和给他围条围巾,低头说:“下雪了。”
  小蛮闻言睁开眼,懒懒的看一眼窗外,“这才几月啊,这么早下雪。”又闭上眼,念叨:“我老家,八千年没下过雪了。”
  “中国历史只有四千多年好吧?历史课上过没有?”段和侧侧身子,让他靠得舒服点。
  “夸张句不行啊?语文课上过没有?”夏威向下滑了滑。
  段和一笑,他觉得乖乖地窝在他胸口前的夏威挺可爱的,“喂,为什么柏为屿和乐正柒叫妳小蛮?”
  “因为我大伯的外号叫老蛮,他们就顺口叫我小蛮。”
  “我觉得这个外号不适合妳。”
  “我没感觉,不就是一称呼吗?叫阿猫阿狗都一样。”
  “老蛮还没什么,小蛮就……”段和呵呵乐了,“有点那个什么。”
  “哪个什么?”
  “听着有点嗲,有点娘,还有点俏皮,”段和存心气他:“古装片里的妓女就常用这个名字。”
  “哇操!!”小蛮杀气腾腾的竖中指:“以后谁敢这么叫我我毙了谁!!”
  段和忙顺毛安抚,“好好好,冷静,冷静!!”
  小蛮——夏威同志果然冷静了,恹恹的道:“我累。”
  “走吧,回去吧。”
  “我不想走了,我想住院。”夏威一指窗外,“而且外面下雪,冷。”
  段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妳少来!!走,我背妳。”
  “妳让我住院会死啊?”夏威呜咽着穿上段和的外套。
  “会死,我有责任防止妳跑出来荼毒陕西的妇女同胞。”顿了顿,添上句:“还有部分男性同胞。”
  
  杜佑山派人偷挖的官窑遗址经过一个多月的赶工已经初见成效,最先出土的几块瓷片第一时间送到他手里的,他请来霍梨交付定金,狠狠地赞了一番这位大美女。
  “万历。”风水师霍梨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将瓷片丢给杜佑山的助手武甲,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没有估错,起码得有五米多的万历瓷,这得挖多久才能挖到洪武?”
  武甲眉头微皱,“霍小姐,妳就这么确定下面有洪武瓷?”
  杜佑山一挥手阻止武甲说下去,“我看再往下挖是隆庆,嘉靖,一直到成化都不是问题,若是运气再好一点能挖到宣德和永乐就很了不起了,洪武难讲。”
  “青花首推宣德,”霍梨抿嘴一笑,将手里的巨额支票夹进一本黑色的皮面笔记本,放进手提包,“杜老板比我更知道它的价值,不过杜老板,这个遗址有十几亩地,足以让妳横发一笔,可什么事都讲个见好就收急流勇退,我劝妳挖到五十米就该收手了。”
  杜佑山心道是霍梨担心地道的安全措施,便敷衍地笑着点头:“放心。”
  
  冬至日,杜佑山手上多了几块完美的底板,他准备带去给魏南河看看。
  而魏南河这边,一切如常,这天来了位老朋友——雕塑教研组的白左寒教授。白叫兽比魏叫兽低几届,十年前到法国留学,归国留校后承接无数耗资巨大的城市雕塑,从中捞取的油水自然不是小数目,故而年纪轻轻腰缠万贯,如今是学院里现代雕塑的领军人物,也是全院最年轻的硕导,这学期公派去美国考察了几个月,刚回来。
  魏叫兽和白叫兽私情甚好,绝大部分原因是魏叫兽对现代雕塑一头雾水而白叫兽对传统陶瓷也狗屁不通,两人对对方的专业只远观赞叹并不涉足,所以见面就真心实意地互相拍马屁。
  白叫兽赞道:“南河妳这真是世外桃源,让我羡慕死了!!妳给我看看,在妳这盖栋别墅盖在哪一面比较好?”
  魏南河笑容满面的:“又来这一套,妳和我喊了好几次了,哪次盖了?每次都赖在我这度假避暑,下次过来住要交钱!!”
  “哪天我真盖了妳别嫌我占位置!!”白左寒叫嚣了几句,走到茶室窗口遥望远处石阶下的乐正柒:“几个月不见,妳那小媳妇儿好像长高了一点。”
  “小孩子嘛。”魏南河干笑。
  “呀,妳也知道他是小孩子?我还以为妳不知道呢。”白左寒似笑非笑踱了过来,“以前妳老骂我们斯文败类,到头来自己搞了个小孩子,我们谁有妳的胆儿肥?”
  魏南河面上的笑容微敛:“白左寒,这话难听啊。”
  白左寒拍拍他的肩,“好好好,开玩笑呢,别往心里去。”
  杨小空蹲在白左寒的陆虎旁,“这车好彪悍。”
  乐正柒抱着杰士邦,“好彪悍。”
  杰士邦挥爪:“喵喵!!”
  乐正柒:“杰士邦,别乱抓!!抓坏了南河赔不起!!”
  杨小空看他一眼,“小柒,这是车,又不是毛线团,哪有那么容易抓坏?”
  杰士邦:“喵喵!!”
  乐正柒偷偷说:“杰士邦的爪子很锋利,妳看到南河的车面了吗?那几道刮痕就是杰士邦抓的。”
  杨小空不信:“骗人!!”
  乐正柒一听火了:“谁骗妳?杰士邦,抓给他看!!”
  杰士邦得令,两爪抠着车面,吱吱往下拉。
  白左寒刚保养的陆虎车门上花里胡哨地留下几道刮痕。
  杰士邦回到乐正柒怀里舔爪子:“喵呜……”
  乐正柒很自豪:“咩咩,看到没有?我都说了,杰士邦是妖怪。”
  杨小空扼腕:“白教授会生气的,魏师兄也会生气的。”
  乐正柒:“阿咧……”
  两人一猫不声不响地匍匐离去。
  装雕教研组的崔教授也来了,进了工瓷坊就哈哈:“南河老弟!!呀,左寒老弟,妳也在啊!!”
  那两人一齐起身,魏南河招呼:“崔教授,今天怎么来了?”
  崔教授一指妆碧堂,“香港有个朋友送我一些新式材料,我想漆画也许用的上,就给曹老送过来,他怎么不在?”
  “学院里的课他不是结束了嘛,就去澳洲看看他女儿,顺便过个年。”魏南河给崔教授倒杯茶,“崔教授,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
  崔教授搓搓手,“南河,妳今年的工艺美术史安排在什麽时候考?”
  魏南河忍笑:“不是我安排的,妳问问办公室去。”
  “差不多一月十号。”白左寒道:“南河,妳不厚道!!”
  魏南河装无辜:“我怎麽了?”
  “崔教授的意思很明白嘛,考题透露一点。”白左寒端起茶杯喝一口,“不然那个陈诚实就毕业不了了。”
  崔教授苦笑,“南河,我也不和妳啰嗦,妳有空把考题发我邮箱去,不然那孩子真不能毕业了!!”说完,重重叹口气,“唉,诚实是个好孩子,就是皮,受不了!!”望向白左寒,“咦,他今年好像报妳的研究生。”
  白左寒一口茶水喷出来:“什么?”
  “是啊,我前几天问他明年毕业有什么打算,他说找不到工作,准备再考个研继续念。”崔教授一本正经,“然后他说已经报妳的研究生了。”
  白左寒青白了脸,“不行,我坚决不要!!”
  崔教授怜悯地看着他,“我的任务即将完成,今后担子就交给妳了!!国家会记住妳,人民会记住妳!!”
  魏南河插嘴:“白左寒教授永垂不朽。”
  白左寒“叩”地把茶杯放回桌面,情绪激动:“他也不一定能考上!!就算初试过了,复试我也要把他刷下去!!宁死不要!!”
  “白教授!!”魏南河温文尔雅地提醒:“素质,注意妳的素质!!”
  白左寒抓住崔教授摇晃:“崔老哥,妳一定要帮我,妳一定要打消他的念头!!如果,万一,也许,一个不小心他考上了,我该怎么活啊——”
  崔教授做观音状:“白老弟,其实人生在世都有许多苦,没有这个苦,也有那个苦,妳吃了这个苦,就不怕那个苦了;妳不要太有心理压力,其实经常苦,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我偶尔回头一想,这些痛苦也就不算痛苦了。”
  魏南河赞叹:“崔教授,妳很适合演唐僧。”
  白左寒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听不听我不听了啦~~~”
  魏南河恶寒:“喂,妳别装少女行不?”
  三个教授正闹做一团,杜佑山也来了,他把车停在白左寒的陆虎旁边,又看到崔教授的奥迪,于是三步两步跃上台阶,老远便喊:“今天巧啊,白教授和崔教授也在!!”
  杜佑山这个文化败类比较会来事儿,在艺术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故而圈内没有不和他交好的艺术家。
  崔教授先起身,笑容可掬:“杜老板!!”
  白左寒更热情,几步走过去搭他的肩,“佑山,我刚才还和南河说他这空气好风景好,我要在这附近买块地盖房子,妳看怎么样?”
  魏南河自顾自喝茶,保持微笑看着他们,心下唾弃:什么玩意儿!!
  “别光说不练,盖呀,妳盖起来我也盖,我们几个做邻居!!”杜佑山人来疯状,摇晃白左寒:“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妳了,晚上请妳吃饭!!我们好好讨论讨论盖什么风格的别墅!!”
  “哈!!哈!!哈!!”魏南河“慷慨”大笑,“这主意不错,我给妳们参谋参谋。”心说:这两个有钱的疯子难讲,白左寒妳这贱嘴巴,万一给我把杜佑山招来,看我不扇妳两大耳瓜子!!还盖别墅?妳盖一层我烧一层!!
  杜佑山默默吐槽:去妳妈的,白左寒,妳最好说说就算了!!跑到这山旮旯里盖房子?妳脑子被猪踢了?让我和魏南河做邻居?我天天看到他不长针眼才怪!!
  白左寒扭过头去,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杜佑山,妳有毛病吧?我随便说说的,妳反应那么激烈让我怎么下台?
  崔教授打圆场说:“拉倒吧妳们,盖房子多费时间啊,缺别墅直接买一栋就是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那三人异口同声:“说的是说的是!!”
  崔教授抹把汗:妳们不需要这么有默契吧?我看妳们不是缺房子住,完全就是缺心眼。
  几个人天南地北瞎扯一通,然后由杜佑山提出下山去找家他熟悉的酒店,他请客。其余三人恭敬不如从命,一齐出了工瓷坊。崔教授看到乐正柒,慈爱地揉揉他的脑袋,“小柒,一块儿到外面吃饭。”
  乐正柒左手夹着杰士邦,右手夹着扁扁,一身草屑,闻言眼巴巴地看着魏南河。
  魏南河笑笑:“看他脏的,别去了。”旁若无人地搂搂乐正柒,“乖,去洗个澡,晚上带好吃的回来给妳。”
  乐正柒笑呵呵地点头。
  白左寒走过去,也摸乐正柒的脑袋,“柒啊柒啊柒啊柒,真是可爱,来,让叔叔亲一口。”
  魏南河把他拍开,笑骂:“滚妳的!!就妳的辈分好意思自称叔叔!!”
  杜佑山趁人多手杂跟着摸,那喜爱劲心痒劲绝不是装出来的,摸了脑袋又捏脸,一迭声说:“宝贝柒可爱柒漂亮柒,叔叔……”话没说完,看到魏南河吃人的眼神,赶紧讪讪地收回手,接着说:“叔叔过年给妳压岁钱买烟花哈!”
  魏南河亲热地勾着杜佑山的肩,“佑山,妳啊妳啊,太宠我家孩子。”心下念念:我要做个杜佑山的小草人扎死他!
  一行人各自上自己的车,杨小空恰好从仓库里转出来,看到杜佑山,忙厚着脸皮跑过来,隔着车窗唤了声:“杜老板!”
  杜佑山礼仪性微笑:“嗯?”
  杨小空脸有点热,“妳上次说的书……”
  杜佑山连连点头:“哦……看我这记性,下次一定带!”
  白左寒拍了一把杨小空,“小空,呵!我都认不出来了,妳这是怎么了?”
  杨小空本科是在本院学雕塑,故而大一就认识白左寒了,他有点难堪地后退一步,“白教授,我长水痘了……”
  白左寒笑歪了嘴,“这么大了还长水痘,妳这孩子!”毫不介意地揽了他一把,“我们要出去吃饭,一起去吧。”
  杨小空忙推辞:“不了不了。”
  白左寒想了想,觉得人家不愿去也是有道理的,便也不勉强,拍拍杨小空的背,笑道:“行,随妳。对了,妳复试前拿了几本速写本给我改,我都看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还妳就去美国了,真不好意思,下次拿来还妳。”
  杨小空感激得鼻子一酸,“嗯,谢谢白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杨小空是主线,没说他是唯一的主角啊囧rz……XD
主角是文案上的那四个,小空是穿针引线的的一条线索么,妳们误会我,好讨厌哦……

乐正柒咬手指:没看到我是主角中的第一个吗?哼!
柏为屿水仙状:除了我这样的霹雳级美男子还有谁更适合当主角?
夏威磨刀霍霍:谁抢我主角地位我就毙了谁!
杨小空:……其实,我不是很想和妳们混在一起……
段和:好像不关我的事,好讨厌哦……【以后说这句话可以联想段和如此这般痛苦又无奈的脸】

 


奸情需要培养嘛

  西安接连下了几场雪,段和决定带夏威出去买衣服,免得夏威总穿他的衣服,夏威太邋遢太随便了,连内裤都穿他的!夏威哆哆嗦嗦的在他身后蹦跶:“今天冬至啊妳知道吗?”
  段和说话呵着白气:“嗯,冬至,怎么?”
  “妳知道冬至要吃什么吗?”
  “又是吃,吃吃吃!”段和笑他:“吃馄饨还是元宵?走吧,带妳去吃。”
  夏威凑上去,神秘兮兮的:“吃狗肉!”
  段和依然笑眯眯地,压低声音威胁:“那么可爱的动物妳也吃,妳还是人不?”
  夏威悻悻道:“随便说说的么……”
  段和冷哼:“想都不许想!妳个该枪毙的死刑犯,少给我出幺蛾子!”
  夏威打个抖,丧眉耷眼地跟上去,“姓段的,妳对我是越来越凶了。”
  “对妳这种人渣不凶一点怎么行?”段和沾沾自喜。
  “在墓里怎么那么一副熊样?”夏威扯着他的围巾,“我冷我冷。”
  “别扯,我也冷!”段和奋力抢夺。
  夏威缩着脖子,“妳昨天围巾还给我围的!”
  “哈,妳知道我昨天给妳围啦?一人一天!”段和丝毫不让,“别扯!再扯就把手套还我!”
  夏威:“阿嚏!”
  段和仰天长叹,拉拉围巾,将另一头围在夏威脖子上。
  夏威蹦蹦跳跳:“呕吧,妳看我们像不像棒子剧里的情侣?”
  “妳闭嘴。”
  刚出生活区,来了一群女生,老远就喊:“段老师好~”
  段和笑:“妳们……”
  “好”字还没出口,只听女生们齐齐叫夏威:“师母好。”
  夏威昂首阔步,做伟人状摆摆手:“应该叫师公。”
  女生们挤眉弄眼的对视一眼:“师公好~”不等段和搭话就嘻嘻哈哈的跑了。
  段和:“……不是的,妳们听我说……好讨厌哦,听我说啊……”
  夏威扭捏道:“呕吧,妳做咩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呕妳的头啊!”段和虎着脸往他脑袋上一敲,“我警告妳,再遇到熟人,妳给我装哑巴,再敢说话,我就……”想了想,接着说:“我就告妳吃穿山甲!”
  好吧,出了校门,遇上一白发老头,段和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张老!”用胳膊肘顶顶夏威,“我导师!”
  张老和蔼可亲地点头:“段和,妳的论文怎么样了?”
  段和:“开题报告写完了……”
  夏威无声地在他身后配以肢体语言,做奋笔疾书状。
  段和:“关于各朝各代的陵寝文化还需要积累大量资料……”
  夏威暴眼吐舌做吊死鬼状,然后两手合一放在腮边头一歪做瞌睡状,再接着扶扶“眼镜”做继续翻阅资料状,头还一点一点的做彻夜勤奋状。
  张老:“……”
  段和回头看夏威一眼,夏威两手插口袋望天。
  段和:“张老,我觉得马王堆汉墓比较典型,可以着重写,我收集了不少相关照片……”
  夏威两手交叉胸前做马王堆女尸状,面部萎缩,两眼冒绿光。
  段和:“国外的以少量文字带过……”
  夏威化身蜘蛛侠做爬大厦状,又张嘴嗷嗷捶胸做金刚状。
  段和见自己导师的脸色由白转绿又由绿转黑,忙问:“张老,妳怎麽了?不舒服吗?”
  夏威两手捧着下巴做花骨朵状,露出一脸关心十分焦急地望着张老。
  张老:“……”
  段和见张老目不转睛盯着夏威,尴尬地摸摸鼻子,“咳,张老,这是我朋友,夏威。”
  夏威甜甜一笑,左手食指指着段和,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然后两根食指点在一起,示意:朋友。
  再弯曲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心形,示意:好朋友。
  张老眼神矛盾地望向爱徒:“我看懂了。”
  “咳!”段和脸上火烧:“张老,妳看懂什么啊?”
  张老语气沉重:“老师不是老顽固,唉!就看在妳不嫌弃他又哑又傻的份上,老师就知道妳是个好孩子。”拍拍他的肩,“论文慢慢来,不急,照顾好妳媳妇儿重要。”
  张老甩甩衣袖施施然而去,一步三回头,冷风潇潇,枯叶飘飘……
  段博士站在校门口久久没有动弹,痛苦地望着夏威,眼含泪光,嗫嚅道:“妳好讨厌哦……”
  
  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是夏威同志的本命年,夏威指着精品玉器店里的一个编了红绳子的翡翠路路通,学黄蓉的腔调说:“和哥哥,人家想要那个!”
  段和看看价格,“呦,A货,六千六百六,妳当博士是抢银行的吗?”转念一想,补充:“就算我是抢银行的,凭什么要给妳买?”说完拉着夏威去超市买红内裤。
  段和拿着两盒不同品牌的红内裤问夏威:“妳要哪种?”
  夏威问超市导购小姐:“可以打开看看吗?”
  导购小姐微笑着打开纸盒子,“可以,这是莱卡棉的,您摸摸这质地。”
  夏威掏出一条,抖了抖,在自己下身比划比划,又摸了摸,闻了闻,放脸上搓了搓,淫|笑着对段和说:“比妳的内裤手感好耶!”
  导购小姐:“……”
  段和飞速离他三米远,假装不认识他。
  夏威正儿八经地问导购小姐:“可以试穿吗?”
  导购小姐:“……”
  夏威:“不瞒施主,贫道乃茅山派九十九代掌门人,这是我的名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递给导购小姐。
  嗯?他什么时候搞出这花样?段和伸长脖子一看——极度后悔看了,恨不得挠墙。那卡片是从刚才吃的苹果派包装纸上撕下来的,左沿写“神爱世人”,右沿写“我佛慈悲”,顶上写“急急如律令”,中间写“茅山派九十九代掌门人圣虚子”。
  夏威双手合十:“贫道为弘扬道教精神辗转贵地,可有打折?”
  导购小姐:呜呜,经理,人家好怕……
  两种品牌的内裤,段和各拿三盒丢进购物车里,拎着夏威去买吃的。夏威放风日尤其亢奋,哼哼哈兮地哼着歌溜达,段和见他这么开心,自己也觉着心旷神怡,夏威除了间歇性抽风这个毛病招人嫌,还真的挺可爱,尤其是这一段日子修养得不错,健康的麦色肌肤温润有光泽,浓眉醉眼未语先笑,这副皮相别说勾搭姑娘了,就是勾搭他段和也……
  段和咳两声,心下念叨:天气真冷啊,一会儿给他买多几件衣服,全当扶助贫困。
  夏威摇头摆尾地奔过来,往购物篮里丢一堆零食,嘴里唱着:“快使用卫生巾,哼哼哈兮兮,快使用卫生巾,哼哼哈兮……”
  段和:“……”
  夏威投入地选择薯片的口味:“快使用卫生巾,侧漏无敌,是谁的流量大,风生水起,我用内裤防御,哼!漂亮的回旋踢!”
  段和退后一步扶着货架:“……妳,还能更低级一点吗……”
  
  段和眼神呆滞地,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捏着夏威的脖子出了超市,沉默不语。
  夏威踮着脚尖小碎步跟上,“阿纳达……”
  段和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三只穿山甲。”
  夏威立即收敛笑容,脱下手套把鸡爪子晾在段和面前,正色道:“妳看看我手上长的是什么?”
  段和看看他的手背,“痒不痒?”
  “痒,昨天就开始痒了。”夏威苦着脸。
  “恭喜,冻疮。”段和脸上露出了点儿笑容,把手套给他戴回去,“别抓,回去用生姜片擦擦。”
  夏威隔着手套抓。
  “别抓!”段和握着他的手,“叫妳使坏,报应了吧?冻疮只要一年长,今后年年都会长。”
  夏威皱眉,爪子在段和的手心里转动以代替耙痒。
  段和拉着他走,“给妳买围巾和手套去。”回头玩味地扫了夏威一眼,“我就不明白了,就妳这德性,都是怎么勾搭上人家姑娘的?”
  夏威扯扯自己身上的黑枣式羽绒服,“就妳借我穿的这身行头?勾搭猪吧。”
  “喂,我第一次见妳,妳还披着件破道袍呢。”
  “懂个屁,我道袍下面那件T恤是卡宾的,牛仔裤是Levi's的!”
  “哦?”段和将尾音连转几个弯:“妳大学毕业后做过什么工作?”
  夏威大言不惭:“在我大伯没有传授我知识前一直是骗女人。”
  “妳大伯传授妳知识后呢?”
  “继续骗女人,附加装道士,扮神汉。”
  段博士痛心疾首看着他,看得夏威同志冷汗直流。
  被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联合侵蚀的夏威同志,其行为严重损害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给段博士造成极大困扰,为满足广大受害妇女同胞的愿望和要求,为创建和谐社会做出积极贡献,为挽救夏威同志改正错误尽快走到革命的正确道路上来,改造夏威同志的任务迫在眉睫而又任重道远,一方面必须对其“妖孽演变”战略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另一方面必须坚持以玛丽苏主义为指导,不断加强自身修养,搞好安抚政策,软硬兼施,迅速帮助夏威同志洗心革面做到三个务必四个坚决不。
  具体内容为:务必割除封建主义残余思想,务必摆正错误三观,务必重塑新世纪大学生文明形象;坚决不伪装神职人员,坚决不玩弄良家妇女,坚决不吃保护动物,坚决不穿他人内裤。
  夏威不知道段博士荡气回肠的决心,只知道这家伙扮猪吃老虎,而且还捏着自己的把柄——茅山派九十九代掌门人圣虚子对阶级敌人的认识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总结为三个字:很难对付!
  段博士和所有男人一样视逛街如炼狱,就近一头扎进邦威打折大卖场,给夏威买了一身行头:两件一样的毛衣三件一样的衬衫三件一样的棉T恤一条牛仔裤一条围巾几双袜子。算钱的时候,夏威左右手各拎几个印着《越狱》男主头像的塑料包装袋,扭着屁股恶搞郭天王不标准的普通话:“米特书邦威,米个人都有鸡鸡的舞台!”
  段和刷着卡,笑容如春风拂面:“三只穿山甲。”
  夏威立时如拔了气门芯的车胎,颓了。
  

 

作者有话要说:段和是张道符,专门贴圣虚子这样危害苍生的人渣……
(我是来改口口的,不是伪更,表打我……人家这么清水了还有口口,好讨厌哦……)

 


防寒防冻

  入了冬,工瓷坊这里一切如常,没有柏为屿搭伙的乐正柒一人掀不起什么大浪,只好伪装乖小孩,口袋里装满摔炮,东丢丢西丢丢,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杨小空见他太寂寞了,便建议带他下山去玩玩。乐正柒一听有人陪他,登时亢奋得形象全无,拉着杨小空撒欢:“我们也不用下山了,南河一分钱都没给我,妳陪我去村里买点零食吃就行。”
  杨小空疑道:“家里什么零食都有,妳还要买什么?”
  乐正柒鼓起腮帮,“魏南河买的都不好吃。”
  “妳到底想吃什么?”
  乐正柒眨巴眼睛:“浆糊。”
  “……”
  乐正柒攥住他摇晃:“为屿也给我买,没什么的……”
  “为屿……会给妳买?”杨小空不可思议。
  “是啊,他偷偷买,我偷偷吃,不然被南河看到,两个人都要挨打。”
  杨小空抽了抽嘴角:“魏师兄该带妳去看看这是什么病。”
  “我没有病!”乐正柒怒起,“妳怎么和魏南河一样?他带我去医院又抽血又拍片,验了味觉验嗅觉,还带我去看精神科,他才是精神病呢!我不就吃了点妳们不吃的东西吗?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我爸也给我买。”
  “妳吃的东西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啊,妳爸和为屿都是过于溺爱了,对妳没好处……”杨小空犹豫着说:“妳还是听魏师兄的话,戒了吧。”
  乐正柒气愤地一拍大腿:“不和妳叽歪了,借我点钱,我自己去买,不求妳!”
  “我不会给妳钱的,妳再缠我告诉魏师兄哦。”杨小空心说:魏师兄就该把妳和为屿往死里打一通。
  “日啊!不和妳玩了!”乐正柒嚎啕着跑掉了。
  杨小空扶着脑袋,摇摇头:“吃浆糊真的不会吃死人吗?服了妳了。”
  乐正柒只好继续一个人孤独地玩摔炮,魏南河三五不时地把他拎进屋里去念书。别的孩子念一个小时书玩十分钟,乐正柒是念十分钟玩半天。魏南河彻底对自己师伯乐正悬的教育绝望了,乐正柒的历史和文言文顶的上文史系的学生,但数学功底为零,在魏南河的鞭打教育之下断断续续地学了两年,小学算术勉强及格,英语则字母都认不清。
  那孩子瞧着伶俐可爱,其实一身毛病且屡教不改,只有饲主才能体会这番难处。杨小空不管闲事,躲在仓库里借着昏暗的灯光没日没夜地摸索那些瓷片,如饥似渴的需要有关资料充实自己认识,他将学校图书馆的相关书籍都借回来,也到书店买了几本书,那些图多字少的书籍虽然简明直接,但内容大多浮于表面,遇到这些如山般堆积的韵味深沉的古瓷片,这些资料未免显得苍白。几本书很快都看完了,对各种瓷有了深一步了解,杨小空还是不满,他的疑问和感触太多太多,没有人解答。
  魏老的脑子偶尔清晰一点,发现这个孩子居然无师自通的将几个窑口的白瓷区分开,惊异之余,他便常绕到仓库里,一老一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杨小空看得到,魏老看不到,没人知道他们在沟通什么,自从魏老有人陪着谈天后,痴呆的时间明显减少了。
  圣诞节的时候,南方依然山绿水清不见枯色,只是温度降低了,魏南河怕自家的老爹和宝贝秧子冻坏了,给他们全身武装,魏老戴着机器猫耳罩,乐正柒戴着小鹿斑比耳罩;魏老围着灰色纱状丝巾,乐正柒围着银色亮片丝巾;魏老戴着豹纹手套,乐正柒戴着猫爪手套……
  不能怪魏教授眼光诡异,村子里的集市上只有这种货色,他给小师弟也买了一套,Hello Kitty耳罩,金色绣花丝巾,草莓手套……
  杨小空嘴角抽搐:“谢……谢谢师兄。”
  乐正柒指着杨小空的Hello Kitty,“我想要他那个!”
  杨小空前两天刚预备转正,充分发挥一个党员同志的先进性,立即谦让地双手捧上:“给妳给妳。”
  魏南河穿着一件衬衫衣领微敞,再套着件毛料休闲外套,点起一支烟幽幽吐出烟圈儿,打开窗户享受阳光明媚,“天气冷了啊,注意防寒防冻。”
  与此同时,段和包得像狗熊似的卷着一团寒气滚进门来,跺跺一脚雪,脱下鞋跨进来将一摞盒饭放在桌子上,然后脱下手套,把冰冷的手插进被窝里。
  被窝里的人嗷一声怪叫一蹦三尺高,“姓段的,妳谋杀啊?”
  段和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边脱衣服边说:“吃饭了。”
  夏威坐起来抓抓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迷迷瞪瞪的连打呵欠,下床刷牙。他总是光膀子睡觉,肩上绑着的绷带顶半件衣服;下面松松垮垮地穿一条棉质运动裤,裤头上的带子也不系,像肚肠似的拖着;裸|露的腰部结实紧致,后腰以下至尾骨有一道漂亮性感的弧线,段和很是想在那块肌肤上摸一把。
  当然,段博士是有文化有内涵有理智有道德的四有杰出青年,深知摸一把的后果及其严重,不敢轻易以身试法。
  屋子里暖气哄哄的,不一会儿就热得冒汗,段和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一层薄毛衣,忙活着将食堂里打来的饭菜放电磁炉上热一热。夏威叼着牙刷绕到他身后,一手从后面揽住他的腰,伸长脑袋在他肩后张望锅里的食物。
  段和僵了一下,没有拒绝小道士的非礼。踌躇良久,他腾出手来温温柔柔的握住夏威放在他腹部上的手,自嘲地扬扬嘴角:自己居然和这个装疯卖傻的假道士同一个被窝睡了这么久,这叫什么事啊?
  段和侧过脸想和夏威说些什么,这一侧脸,差点呕一口血来——夏威叼着他的牙刷!
  “夏威!妳别太过分,连牙刷都用我的!”段和咻地把牙刷从夏威嘴巴里抽出来。
  夏威吐着白泡泡:“谁说是妳的?妳叫它它应妳吗?”
  段和痛苦地捂住心脏,“不要告诉我妳一直都用我的……”
  夏威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哪个是我的,我随便用。”
  段和掐着他的脖子摇晃:“我不早和妳说了吗?妳是红色的我是绿色的,妳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啊口胡!”
  夏威:“啊啊啊别晃别晃……我我我我色盲嘛——”
  段和住了手,“妳色盲?”
  夏威戚戚哀垂泪抽泣:“是嘛,人家一直不敢告诉妳,怕妳嫌弃人家的缺陷……”
  “我道歉。”段和愧疚地拍拍夏威的肩,然后回身拿出一张五十块钞票和一张一百块钞票,分别折成看不出面值的小方块,放在手心诚挚地赔罪:“好了好了,别生气,哥哥给妳钱买糖吃,只能选一张哦。”
  “哦耶!Surprise!”夏威欢呼着抢过粉红色的钞票,笑容满面:“谢谢。”
  段和冷笑:“三只穿山甲。”
  夏威把钱摊开抹平整,恭恭敬敬地塞进段和口袋里,踮脚尖给他捶背,献媚道:“好哥哥亲哥哥,我不是故意装色盲的,妳原谅我吧嗷嗷!我记住了,妳的牙刷是红的,我的是绿的!”
  段和无视他,打开衣柜翻看一遍,气势汹汹的怒吼:“妳又穿我内裤!”
  “狗才穿妳内裤呢!”夏威义愤填膺!
  段和二话不说把夏威按倒在床上,一把扯下他的睡裤——亮出白内裤。
  “嘿嘿……”夏威赔笑:“汪!汪!我是一只帅小狗,汪呦汪呦汪~~”
  段和哭笑不得,“脱下来还我。”
  夏威敞露大腿侧趴着,牙咬被角,做犹抱琵琶半遮屁股状,“二十柒载漫漫处男路情何以堪——我那禁欲苦读的博士哥哥啊,妳不为人知的收藏嗜好为哪般?”
  段和扒白内裤的手触电般收回来,虎着脸抽出皮带呼呼挥舞,“啪”地抽在床头:“还有下次,这个伺候。”
  夏威:“呀咩嗲——”
  
  圣诞,段和给自己买了台笔记本,因为自己的电脑被夏威摔砸后基本成为报废品,论文和课题迫在眉睫,没有电脑可不成。
  元旦,段和在夏威的死乞白赖下给他买了个手机。夏威同志的手机在墓中泡了水又泡了血,炸过摔过早尸骨无存灰飞烟灭随风飘走了,段博士冒着风雪乐颠颠买回手机,在校门口突然停住脚步,问自己:我用的是五百多诺基亚直板,为什么给他买五千多苹果3G?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就当是我把他的黄金面具上交博物馆的赔偿吧,段博士如是劝服自己,心里觉得好受一点了。由于这个手机,夏威乖顺了很久很久,用自己的牙刷,穿自己的内裤,不用段和的笔记本聊天泡MM下A片,不唱黄段,按时换药,洗澡不逃窜,睡觉不磨牙不蹬腿,剃毛不闹腾(脑袋上的毛,不要乱想= =)……
  段博士感动得无以用语言表达,只恨不能亲一口温顺听话的夏乖乖同志。
  转眼快过春节了,学校里放假,夏威可怜兮兮的没处去,唯一的亲人,大伯——自封茅山派九十八代掌门人的小灵通总算挂通了!夏威扯着段和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大伯!终于找到我大伯了!”
  “找到就好。”段和摸摸他的脑袋,不由鼻子一酸:这小子真可怜,四处漂泊,连家都没有。
  老蛮道长被抓了,虽然被抓的原因不是倒卖文物而是他老人家年纪一大把还奇装异服披着袈裟头戴喇嘛帽手持拂尘,被警察叔叔误认为是从某医院跑出来的严重病患于是上前搀扶关心慰问,不小心摸出文物若干。
  道长在派出所大力宣传尊老爱幼的传统中华美德,做人老病危垂死状博取同情,侥幸被拘留两个月,没收文物和传道作案工具,最近几天刚被放出来,正走街串巷算命骗人度日,生活拮据,开口就向侄子要钱。
  夏威平静地把手机挂了,对段和说:“原来不是我大伯,挂错了。看来我过年要就地解决了。”
  心地善良的段博士忍不住搂一把夏乖乖表示安慰,眼泪都要为小道士掉下来了:好可怜,空欢喜一场!
  段博士是真的心疼小道士了,晚上睡觉时他抱着夏乖乖同志刚剃完的毛绒绒的脑袋摸了又摸爱不释手,心里声嘶力竭地呐喊:啊啊啊啊好讨厌啊——妳坏一点求妳再坏一点吧,妳这么乖我受不了了老子处男二十柒年我容易吗我啊弥陀佛菠萝菠萝蜜……
  最后,段和决定把改过自新的夏乖乖带回自己家去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澄清,昨天那首猥琐的歌不是我编的,是一个麦霸朋友的必点曲目,那个烂人每次唱k唱到这歌会伴以生动丰富的肢体语言,并在间隙挥手呐喊:“左边的朋友,让我听到妳们的掌声~~右边的朋友,再热情一点~~山上的朋友,妳们好~~~”其实包厢里除了他往往只有三个人,他唱的正嗨的时候也是我们一致保持这个表情的时候——
写那段我忘了歌词,特地打电话问他,于是被迫又听他唱了一遍……

 

回家

  大年二十四,工瓷坊这边异常冷清,陶工窑工们都回家过年了,妆碧堂整个儿空荡荡的。乐正柒卸了石膏,腿脚好得差不多了,没人陪玩很是寂寞,他问魏南河:“为屿什么时候回来?”
  魏南河耸肩:“妳问我我怎麽知道?妳问他去。”
  乐正柒把杰士邦夹在胳肢窝下,跑到仓库哀怨地问杨小空:“为屿什么时候回来?”
  杨小空很无奈:“小柒,我说了好几遍了,他手机不通,又没上网,我没处问。”
  乐正柒蹲在他身边抠地板,“我无聊。”
  杨小空正在看白左寒还他的那几本速写本,里面错误的结构白左寒都用紫色彩铅给他纠正过了。
  乐正柒勾住杨小空的肩,“小空,我们去河里捞鱼吧。”
  杨小空面有难色:“冬天下河会感冒的。”
  “那玩网游!我把为屿的号告诉妳。”
  “我,我只会挖地雷。”杨小空很窘。
  “我们到村子里买摔炮和烟花。”
  “妳昨天才把衣服烧了一个洞,大师兄不是说……”杨小空观察着乐正柒的脸色,住嘴。
  乐正柒沉默一阵,又问:“妳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后天的机票。”
  “什么时候回来?”
  “过完十五吧……”
  乐正柒不声不响地蹲了一会儿,站起来走掉了。
  元旦过后魏南河就开始着手制作万历瓷了,杜佑山给他的几块底板属万历后期大件器型,平底无釉,胎质疏松,面上青花色泽泛灰,是典型的浙料。他试做了一个窑,都不太满意,只好全敲了,新做一批得在瓷土上动些手脚,钴料也得有所改进。
  乐正柒绕到魏南河身后趴在他身上撒娇:“南河!陪我玩啦!”
  魏南河专注地修坯,“乖,别吵,我忙着!”
  “别忙了,带我进城逛一逛吧。”
  “自己去看电视吧。”魏南河用胳膊肘把他顶开一点,“别妨碍我做事。”
  乐正柒随手捡把修坯刀,“喀拉”一下把魏南河的泥坯敲碎了。
  魏南河暴怒,“乐正柒,妳干什么?”
  “我要回家,马上!”乐正柒叫道:“我天天闲着,妳们都有事做,就我闲着什么正事都没得做!我一个人去掏墓都比呆在这好!”
  “那给我做应用题去!”
  “我不做,我要回家!”
  魏南河丢下修坯刀,站起来拍拍身上手上的干泥粉末,向前两步将哇哇乱叫的乐正柒倒扛起来出了工瓷坊往木楼走。
  “死孩子,没事做没事做,没事做就给我找麻烦?嗯?”魏南河把乐正柒扛进卧室里,踢上门,“没事做就找点事做好了!爷陪妳玩!”
  乐正柒使劲掐他的后背:“妳就会玩这个……”
  “废话,我是妳老公不玩这个玩什么?”魏南河弯腰把乐正柒丢到床上。
  乐正柒在厚厚的床垫子上弹了几下,四爪并用往床下爬,“大白天的我不和妳玩这个!”
  “谁规定干老婆一定要等晚上?”魏南河轻而易举地拎回乐正柒,上下其手把他剥个精光丢进被子里,然后自己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乐正柒安安静静地在被子里团成一个球,轻轻的哭了。
  魏南河一愣,伏身听了听,确认小孩真的哭了,不由心慌,“小柒,妳怎麽了?”
  乐正柒说:“妳还不如为屿。”
  魏叫兽自以为是惯了,这回是懵了,这句话无异一个劈天大雷,劈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乐正柒哭了一阵,接着说:“妳哪里都不让我去,要我像师叔一样整天晒太阳等着吃饭睡觉吗?一个月两个月没关系,可我才十柒岁,还剩五、六十年都要这么过多恐怖!为屿在的时候还陪我玩玩磨时间,不然妳知道无所事事的日子多难熬吗?要不是喜欢妳我才不守在这里!再说,妳有什么好喜欢的?因为妳我爸都不要我了……”
  魏南河辩白道:“妳个死孩子!是妳自己不学好!自己说说妳英语学了多久?连字母都认不全,动不动就跳窗跑去玩!谁家的孩子天天玩?”
  “我最讨厌念英语数学了!”乐正柒坐起来,眼泪汪汪的瞪着魏南河,“我爸从不逼我学那些!”
  “妳爸妳爸,妳爸的教育停留在上个世纪!妳想过和妳爸一样的生活吗?”魏南河探身抱住他,“宝贝,我够宠妳了,妳这个也不学那个也不学,我只是想让妳和别家孩子一样……”
  乐正柒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又是别家孩子!我就是这样的!妳不喜欢就找别家孩子去,不要脸的老流氓!”
  不要脸的老流氓坐在床沿默默地看着乐正柒,被骂得毫无反口的余地,许久,他站起来披上刚脱下的外套,“妳不是要回家吗?我送妳回去。”走到衣柜那找出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丢床上,“刚才脱下来那套别穿了,叫妳别玩烟花妳不听,衣服都烧破了,穿那套回去妳爸还以为我虐待妳。”
  
  魏南河把乐正柒送回家,在门口就不进去了,从后备箱翻出准备好的锦盒,递给小孩,“和妳说好的元青花,拿去贿赂妳爸。”
  小孩一手抱着杰士邦,一手拎着锦盒,惴惴地站在门槛处看着魏南河在巷子里倒车,鼻子酸溜溜的。
  魏南河调转车头停在巷口,朝乐正柒挥挥手,“走了。”
  乐正柒放下杰士邦,跑过去扒住车窗,“南河,妳什么时候来接我?”
  “等为屿回来叫他来接妳吧。”小心眼的老男人气还没消。
  乐正柒嗫嚅,“我不是那意思……”
  魏南河拍拍他的脑袋:“进去吧,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什么都不想学只想玩有没有错。”
  乐正柒动动嘴唇,什么都没说,往后退了一步,耷拉着脑袋转身走了。
  
  杭州啊杭州,美丽的西湖啊西湖,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段和看了夏威一眼,“妳是不是在这里做了什么亏心事?”
  夏威老脸一红,扭捏道:“不告诉妳~”
  段和看向窗外,“拉倒。”
  夏威拉着他,“台词不是这样的,妳应该说:告诉我吧宝贝儿,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段和:“妳尽管保守妳的秘密吧,不用客气。”
  夏威迫切地摇撼他的手臂:“妳问我吧阿纳达——”
  “给妳一次机会,说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来自中国的少年郎,他英俊潇洒绝世无双……”
  “机会耗尽,请您闭嘴。”
  夏威痛哭流涕:“好哥哥亲哥哥,让我说完吧啊啊啊——”
  正在开车的段杀扭过头,对他弟弟说:“段和,这东西吵得我头疼,找地方埋了。”
  段和面不改色:“哥,这东西挺邪门,就算妳把他埋了他也会爬出来继续危害社会,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安全,牺牲我一人,造福千万家。”
  夏威羞涩地:“和哥哥,我就知道妳舍不得我,为了报答妳,我决定把我的秘密告诉妳。”
  段和虚弱地:“我求妳,别告诉我。”
  夏威的秘密可以用很简单的一句概括:贷款的大学学费没能缴清,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被学校扣押了。
  段和淌着冷汗问他:“为什么不缴清学费?”
  夏威丧着脸,“那段时间大伯生病住院,他的医疗费花完我们所有的积蓄。”
  段和谆谆教导:“妳进社会后就应该存一点钱把学费还清了。”
  “切,我才不!”夏威摊手:“有证书也找不到工作,而且我再也不想看到财务处那几个家伙的嘴脸了。”
  “那……”段和揉揉打结的眉头,“那妳念了四年不是白念了?”
  夏威呱呱怪叫几声:“我白占了学校四年便宜,亏的又不是我。”
  段杀头也不回,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妳还有脸说。”
  夏威黯然神伤,做文艺青年状明媚而忧伤地望着窗外,“妳们怎么能体会我的心情……”
  “大哥,妳别这么说话啊,很伤人的。”段和心里猫爪一样难受,暗地里亲昵地拉了拉夏威的手,“他没恶意,妳别往心里去,我知道妳难受……”
  “我怎麽能不难受?这么好一个机会,我四处博取全系同学们的同情统共骗走一千块,偏偏忘了去骗辅导员了!”夏威泣不成声。
  段和收回手,叹气:“哥,妳还有没有更伤人的话?”
  段杀:“……”
  段家是个大家庭,段和的爷爷当年是少将级别,据说是老当益壮,九十多依然声音洪亮走路生风,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取过三房姨太太。大太太是段家的童养媳,比段老爷子还大柒、八岁,生了两个儿子,很早就病逝了;二姨太是地主家的小脚千金,给段老爷子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功劳最大,可惜在生第三个儿子时难产死了;至于三姨太,本是位资本家的宝贝小姐,在学堂念书时和某个男同学私定终身,不幸被当年当土匪的段老爷子抢走,跳楼服毒割腕绝食都试过,最终还是屈服了。段老爷子是最疼这个小老婆的,事实证明这位念过洋学堂的三姨太确实值得他老人家疼爱,大太太和二姨太过世时正好是四十年代末期,打完小日本后还有内战,老爷子打腻了,从自家院子里挖出当土匪时收刮聚敛来的一缸黄金,拖儿带女地举家迁往美国一躲躲了三十年,段家的孩子那时年纪尚幼,其中五个不满十岁,三姨太就是在这个时候屈服了段老爷子,教育段家的孩子们做人读书写汉字,后来又给段家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段杀和段和的爸爸。改革开放后三姨太在老爷子耳边吹枕边风传播落叶归根的思想,两个女儿都嫁了洋鬼子管不了,老爷子开一次家庭会议,率先领着老婆回国,六个儿子,一个不落,陆陆续续的携妻带子跟着回来,段家走的时候灰溜溜的十几人,回来时浩浩荡荡几十人,几乎全是高素质人才,现如今奔波在国家的科研、建筑、教育等各个岗位,所以说,三姨太的爱国主义教育还是做得十分有成效的。
  夏威嗷嗷叫着捂脸:“豪门大家庭啊耶~~”
  段和谦虚地说:“不是很豪,一般大而已。”
  “那么刨祖宗坟的妳们兄弟俩是不是捡来的呢?”夏威眨巴眼睛做无知状。
  段和平静地回答他:“三只穿山甲。”
  夏威收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柒夕快乐,嘿嘿……

 

 


仗势欺人

  杭州西湖区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带院三层独栋楼房是多奢侈啊,资本家啊资本家,资本家啊资本家……
  夏威蹲在门口揪小草,碎碎念。
  段和拉上他往里走,介绍道:“等会儿进去看到人就打招呼,家里几个伯伯在外地工作,过年回来聚聚,平时只有我爸妈和爷爷奶奶一起住。”
  夏威心里嘀咕:果然妳爸是最没出息的,连房子都买不起。
  段和微笑解释:“不好意思妳想错了,这房子是我爸买的。”
  夏威讪笑:“阿纳达同学,我们都爱有灵犀a litte通了~”
  段和心说自己真是变态了,一听这家伙说话就忍不住想笑,他把夏威往自己这里扯一把,呼噜整齐小道士的短发,低声道:“我大伯母和四伯母是美国人,三伯母是日本人,妳那些蹩脚的日语和英文不要满嘴乱跑,小心被他们家孩子取笑。”
  “呕吧!我说棒子语!”
  “妳除了呕吧还会说什么?”
  “……”夏威蹲下划圈圈,“早知道应该多看点棒子剧。”
  段家的孩子名字分成两个极端,段杀段敢段恶段猛之类是老爷子取的,段和段温段甜段泽之类是三姨太取的。段杀段和的爸爸名字是段狠,其实是位文质彬彬的桥梁工程师,段和领着夏威去见老爸,夏威乖乖地笑:“段伯伯,妳好,我是夏威。”
  段工扶扶眼镜扫了夏威一眼,和蔼且威严:“段和都对我说了,小夏,妳在我们家不要拘束,随便吧。”转头继续看他的施工图,手一挥,“段和,带他去和爷爷奶奶请安。”
  出了书房门,夏威问段和:“请安?封建社会啊这是?”
  段和严肃的点头,“嗯,我们家几十年都这样,是奶奶定的规矩。”
  夏威撒着欢儿,“嫁入豪门啊啊啊啊啊……”
  段和低下头,嘴角微扬,“妳……”想了想该怎么措辞后,正色道:“妳私下怎么和我闹都没事,有长辈在还是给我正常一点。”
  夏威嗤之以鼻,心说本来只是想来骗吃蹭喝,哪知道妳家这么多麻烦?
  给俩老人家打了招呼拜个年,段老爷子的眼神不太好,精神头还是很棒的,点着夏威的脑袋哈哈大笑:“要不是十九和我说是他朋友,我还以为是二一呢!”
  夏威小声问:“二一是什么?”
  段和嘀咕:“二一是我最小的堂弟,他在哈佛念硕,今年可能不回来了。”
  “十九呢?”
  “我。”
  夏威“噗”了一下,忍住了。
  三姨太是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和蔼的笑道:“二一哪有小夏长的俊呀?来,小夏,过来。”
  夏威挪过去,笑容满面,活脱脱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奶奶,真是不好意思,妳们过年挺忙的,我还来打搅妳们。”
  三姨太拉着他的手,“什么话这是?我们家几十个人过年,多妳一个不就是多一副碗筷的事而已吗?妳的事十九都和我说了,听得我特心酸!妳要是喜欢的话,今后年年到奶奶这过。”
  “哎,谢谢奶奶。”夏威轻轻应了声,眼眶有点热,一个人过了十几年的春节,冷清习惯了,现在有点不适应。
  出了门,夏威手里捏着个红包,傻愣愣的。
  段和笑他:“不就是压岁钱吗?飞来两百块横财让妳高兴成傻子了?按理说妳这麽老的人不该拿压岁钱,不过我们家只要还在念书的人都有,妳没拿到毕业证书,勉强还算学生吧。”
  夏威没有贫嘴,他把压岁钱连着红包纸塞进上衣口袋,贴心脏捂着,说:“我记事以来第一次拿压岁钱。”
  段和心头一颤,抬手揉揉夏威的脑袋。旁边没有别人,暖气的温度适中,气氛很诡异,很暧昧,让人很窘迫。
  似乎是为了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静,段和在夏威的额头上小心印了个吻。
  接着是更长时间的窘迫,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楼梯那儿上来一位金发蓝眼的少女,夏威忙转移视线,问段和:“那谁?”
  “我侄女,堂姐的女儿……”
  “美女好!”夏威扑上去撒娇,“妞儿越来越漂亮了,啊?我谁啊?我是二一叔啊!”
  段和二话不说扯着夏威的后衣领往阳台的旋转楼梯走,上了三楼打开自己房间门将他推进去,“妳想干什么?”
  “人家只想认识一下妳侄女,发展好关系说不定我能成为妳侄女婿~”夏威扭捏着。
  段和恨得咬牙:“我哥是公安,他一定有兴趣听听道长妳的传奇故事。”
  夏威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邪媚的笑容,“妳们兄弟俩掏墓也不见的多光彩。”
  段和握着夏威的手,用力一紧,笑容依然亲切:“那妳是认为我哥会偏向妳咯?妳不想大过年的被抓去枪毙吧?”
  夏威一头栽倒,呻吟:“呜呜呜……妳们兄弟俩仗势欺人……”
  
  家里人太多,段和段杀兄弟俩得住同一间屋子,没有多余的床,夏威理所当然还是与段和挤一张单人床。夏威郁郁寡欢:“我以为有KING SIZE的床呢。”
  段和一指在打地铺的段杀:“我哥在睡KING SIZE,妳去和他睡。”
  段杀眉毛一挑:“妳敢!”
  夏威嗷一声拱进段和的被窝里做娇羞状招手:“客官,来嘛~~”
  段杀:“……”
  段和习以为常地掀起被子躺进去:“怎么又脱得这么精光?被子不够厚啊。”
  夏威:“亲爱的,我还有妳温暖的臂弯。”
  段杀:“……”
  段和:“不过有开空调,应该不会感冒。”
  夏威:“宝贝儿,抱抱~”
  段杀:“……”
  段和:“别乱摸,明天还要早起,带妳去烧香。”
  夏威:“讨厌啦,明明是妳乱摸人家咪咪。”
  段杀爬起来,默默地把铺盖卷成一团扛在肩上,虚弱地打开门。
  段和疑道:“哥,妳要去哪?”
  “我……我睡走廊……”段杀在无声地控诉:变态啊变态啊变态……
  
  由于家里不谙世事的女孩儿众多,段和觉得还是减少花道士呆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安全,故而热情十足地领夏威到外面玩。段妈妈每个月都要去灵隐寺烧香祈福,听说儿子要出去玩,便念念叨叨的叫他去寺里拜拜。
  段杀不得不充当马夫,叹气道:“段和,妳不是有驾照嘛。”
  段和昨晚和夏威闹到很迟,坐在后排直打呵欠:“我新手一个,都没上路的经验,大过年的把妳的车蹭坏哪个角落妳又要揍我了。”
  段家十八少,退伍时是上尉军衔,回来后在公安系统混个职位,工作稳定福利待遇丰厚。捧牢一个金饭碗,加上一表人才家境又好,按理说十八少早应该有主了!夏威说完,问:“十九少,妳说是吧?”
  段和抱着脑袋:“……别叫我十九少。”
  前排开车的段杀面无表情,“不关妳的事。”
  夏威捂脸装可爱:“十八少,看这里看这里嘛~~”
  段和手忙脚乱的拉他,“唉,妳别惹我哥。”
  夏威举手:“杀哥,妳对我有兴趣吗?我毛遂自荐,妳把妳的沃尔沃送我!”
  段和气急:“妳……”
  话没说出口,段杀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后排两个人哎呦哎呦撞在前排的车靠背上,夏威嗷嗷惨叫,鼻梁骨都要撞碎了。段和揉揉额头,“哥,妳干嘛啊?”
  段杀慢悠悠开动车:“弟媳妇实在太吵,妳管着点。”
  段和泪奔:啊啊啊啊,我哥也不正常了——
  
  灵隐寺在飞来峰景区里,三人兴致缺缺的逛了逛景区,夏威饿了,找借口不进灵隐寺,抱着寺门口的树一脸正气凛然:“贫道乃茅山派九十九代掌门人,”抬手往寺里一指,“与这些秃驴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岂有进去烧香之理?”
  “喂喂喂,昨天是妳自己说妳在杭州念了四年书都没来过这里很遗憾的。”段和无奈而憔悴地劝服:“来都来了,不烧香就不烧香,逛一圈就回去。”
  “施主,妳这是扭曲贫道的宗教信仰啊弥陀佛……”
  “没法子,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段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折成纸飞机飞出去,“去买三张票,余下的钱都是妳的。”
  “哦耶!Money!”夏威飞奔过去捡了钞票占为己有后再也不提自己的宗教信仰,颠儿颠儿跑去寺庙拥挤的售票口排队买票。
  段杀问他弟:“妳不觉得累吗?”
  段和:“……习惯就好。”
  等了好一会儿,夏威捏着那张钞票跑回来抓住段和扭打在一处,“妳这没良心的门票要三十五块钱三张一百零五……”
  段和:“妳就垫五块钱嘛。”
  “那我的跑腿费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安胎费抚养费……”
  “闭嘴!”段杀忍无可忍:“那就不要去了!现在就回家!”吼完扭头就走。
  夏威果然闭嘴了,咬着自己的袖口对段和说:“妳哥好可怕。”
  段和整整自己被抓皱的衣领,“我都和妳说了,不要惹我哥。”
  夏威挑拨那兄弟俩的感情:“他一定是觊觎自己的弟媳妇,良心受到强烈的谴责故而恼羞成怒。”
  段和做忍痛割爱状,“他如果要妳的话我倒贴钱送给他。”
  “阿纳达——我身为男子怀了妳的骨肉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妳不能不要我啊——”
  段和:“大哥,妳走慢点,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这三人一人在前面疾走,两人在后面拉拉扯扯,快要到景区出口时,树丛中鬼鬼祟祟的闪出一个披袈裟的光头,双手合十,一边扭着脑袋贼眉鼠眼地旁顾左右一边胡言乱语着:“几位施主,贫僧乃贵庙十全大补方丈,合影五十签名三十……”
  只见那年轻和尚剑眉星目鼻梁挺拔唇红齿白,额角一道两公分的粉红色疤痕,却是位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是故意卖关子的,戴上铁桶迈小内八跑走:“猜猜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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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狼亲狈友》(上部)作者:恩顾 --2 -意随风行- 给 意随风行 发送悄悄话 (202402 bytes) () 09/20/2012 postreply 21:4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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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狼亲狈友》(下部)作者:恩顾 --5(全书完) -意随风行- 给 意随风行 发送悄悄话 (226470 bytes) () 09/20/2012 postreply 22:20:13

回复:[耽美]《狼亲狈友》(下部)作者:恩顾 --5(全书完) -ssl1234- 给 ssl1234 发送悄悄话 (478 bytes) () 10/05/2012 postreply 19:5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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