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卷-第4卷 寂寞一城

本帖于 2008-09-16 07:59:16 时间, 由普通用户 画眉深浅 编辑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01回 阴阳一席坐,佛道两骛人
章节字数:6174 更新时间:07-06-26 08:48
(题记:你向往天赋秉异的人生吗?普通人几乎无不希望能够拥有超人般的能力。很多玄幻小说中的主人公一出场往往就有令人羡慕的奇遇发生,拥有了种种神奇的 异能,然后一步步实现普通人在白日梦中曾拥有的愿望。然而在现实中,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你身上,你也许会发现情况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因为大自然 的法则是公平的,不会特别青睐于某个人。)

我叫石野,从小住在芜城市东北四十里外,昭亭山下石柱村。村里的小伙伴都说我是从石头缝里拣来的野孩子,对我总有些疏远。我问过父母这个问题,他们都笑着 告诉我当然不是。别的孩子不愿意接近我,只有我妹妹除外。但是我当时并不觉得我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别之处,直到懂事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小时候确实很 特别。

小时候第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经常能够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现在有一种说法,说人幼年时心灵纯净眼睛也特别亮,能看见很多成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是等到人们成年后都不会保留这种记忆。而我不同,这种记忆一直很清晰。

记得我七岁那年,有一天傍晚在村口玩耍,看见村东头的三大爷拄着拐杖走过来。三大爷经过我身边时,我很有礼貌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可是三大爷却没有答话,只 是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还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独自一人走向村外的昭亭山。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因为三大爷的腿脚不好,很少出门,怎么会一个人上山呢?回 家的时候我碰见了三大爷的孙子石小三,对他说他爷爷一个人上山了,天快黑了恐怕会有危险。可是石小三说他爷爷病了,这几天一直躺在家里怎么可能起床呢!我 和石小三一起回到村中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他家传来哭声,问了大人才知道三大爷今天傍晚的时候走了。“走了”在芜城的方言就是去世的意思,而在当地的方言 中,去世还有一种委婉的说法就是“上山”。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别人,只有我和石小三知道。

我小时候第二个特别的地方,就是经常能够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情。记得在我五岁那年,有一天一个人在村长家的院墙外玩泥巴,玩着玩着突然觉得身后不对劲,总 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只有离开才安全。我站起来快步跑开了,就在我刚刚跑开没多远,一尺厚、一人多高的土墙无声无息的坍塌了,正好砸在我刚才蹲的位置。

说到这里有些人可能会羡慕我这种特别的天赋,因为在人们看来这是一件非常幸运的好事,比如说我可以去炒股,利用神奇的预感去赚很多钱。只可惜实际情况并非 是大家想象的那样简单,我虽然经常有预感猜到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不能决定自己会预感到什么事情发生,也不能预感到所发生事情前后过程的全部,因此对我 几乎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再举一个例子。我六岁那年夏天,芜城市发大水,村前的青漪江水位几乎快涨到村外的小树林边。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很多条大鱼从江里跳出来落在岸边。 我知道这又是一次清晰的预感,于是第二天带着鱼篓去树林边等着抓鱼。确实有鱼从江里跳到了树林中,我抓了好几条大鱼放进了鱼篓。正在高兴的时候,却不小心 碰到一棵树,惊动了树上的一群马蜂。结果我很不走运,被马蜂叮了满脑门的包,不仅鱼没抓到,连鱼篓都失手丢了。我能预感到有鱼上岸,却不能预感到树上会有 马蜂出现,所以这种预感是好是坏很难说。但是这次事情也并非全然不幸,我回家之后不久,发现我的久治无效的关节炎自己好了,不知道与马蜂叮咬有没有关系。

说到关节炎,我小的时候一直体弱多病,身体就没怎么好过,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这还多亏了村里的金爷爷,经常来给我看病。我们石柱村几乎全村的男人都姓 石,只有金爷爷这么一个外姓人家。这种情况在当地,这个人往往会很受排斥,但金爷爷是个例外,他受到全村人的敬重,因为他是方圆十里最好的医生。金爷爷没 有开医馆,而是无偿的给上门求医的人看病,主要是用针灸和自己上山采的草药。我的童年奇异经历的转折和金爷爷有很大关系。

……

那是我八岁那年夏天,有一天村里的小孩一起去池塘里洗澡,所谓洗澡就是游泳玩水。村口池塘的水不深,人又多,从来没听说过会发生什么危险。一起去的时候我 看见了村长的儿子石东,东东的样子吓了我一跳:只见他面目浮肿苍白,鼻子下面还挂着淤泥和血迹。我吓的惊叫出来,周围的人被我的惊叫声也吓了一跳,问我怎 么了。我揉了揉眼睛再看东东,刚才的样子消失了,站在面前的仍然是个活蹦乱跳的少年。

我在那一刹那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当时年纪小说话不知道掩饰,我指着东东大声说道:“东东,你不能下水,否则你会淹死的!”周围的人都哄笑,没有人理会 我的话。大大小小的孩子都下水了,只有我忐忑不安的坐在池塘边。他们在水里玩的很开心,然而过了不久,就听见东东大声喊救命,人不由自主的向水下滑去,怎 么也起不来。当时就有几个水性好的大孩子想过去拉他,却在水下摸不到,等到村里的大人赶来将东东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我清晰的记得东东躺在池塘边的样子——面目浮肿苍白,鼻子下面还挂着淤泥和血迹,一切就像我曾经看见过的那样。后来东东的爸爸也就是村长也来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光那么让人不舒服,而周围的其它人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回家之后我告诉父母白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当天晚上我就病了。我病的很重,一连几天高烧不退,不断的说着胡话。送到乡卫生所吊了两天盐水也毫无起色,父母又 只好把我抱回家,请来了金爷爷。金爷爷给我把完了脉,皱着眉头问我父母我生病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父母将那天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金爷爷听完之后仍然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说:“这孩子天资奇异,将来祸福难料,但是现在这样下去,很难安全长大。”我妈在一边哭声的问:“金大伯,难道就 没有办法吗?求你救救这个孩子。”金爷爷答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可以试一试。可是这样只能起暂时的作用。”我爸也说:“别的先不管了,只要他能安安稳稳 的长大就行。”金爷爷叹了一口气:“天意如此,不知道人力能不能强求。这孩子要尽量远离寺庙和道观一类的地方,你们要记住了。”

金爷爷说完之后将我抱到椅子上,打开了随身带的一个小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皮卷,展开之后是一排金针。不知道大家对针灸有没有认识,现在的医院里 针灸用的都是一次性不锈钢针,而过去讲究一点的中医用的是银针,但是金爷爷当时用的是金针。金针细如毛发,而且金本身质地很软,用来做针灸需要医生有相当 的功力,否则根本就捻不进穴位。

我模模糊糊的记得,金爷爷在我的太阳穴、眉心、耳根、头顶、后脑下了很多根金针,我觉得金针刺入后还在慢慢的旋转,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后来我睡着了, 醒来之后人已经躺在床上,金爷爷也离去了,我的病也好了。从此之后,我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特异的经历,不再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失去了 异乎寻常的预感。

……

但是凡事有失必有得,后来我变得很健康,人也变的很聪明。我是我们村里学习最好的孩子,考上了乡里的初中。初中毕业那一年,我又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芜城市唯一的省重点芜城中学,是全村有史以来第一个考上芜城中学的孩子。

我是我们全乡的第一名,但远远不是芜城中学的第一名。芜城市总共下辖宣德、广绩、子溪、祖名、茂陵、郎功六县,数百万人口,可是省重点中学就有这么一所, 计划内的招生只有四个班两百多人,其它都是有赞助或者是有其它门路安排进来的学生。我在高一四班是个很普通的学生,而且我的年纪明显偏大。高中是九月开 学,而我那年十月就已经要年满十八周岁了。

芜城中学对我来说是个神秘的所在,它有百年的历史,校园里居然还有千年的古迹。如果我按照正常的道路走下去,很可能也和其它所有人一样,平平安安读完高中 然后考大学,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工作,安安稳稳的去过一生。可是这一切在一个黄昏都被改变了,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封印多年的奇异感觉又回来了,这一 切都是因为一面古怪的镜子。

……

那是十月的一天,时间是星期天晚饭之前。我当时和同学混的已经比较熟了,因为年纪的关系还做了宿舍的老大。我们宿舍八个同学和在操场上和隔壁宿舍踢足球。 我当时踢得兴起,冲向由两块砖头垒的球门,拔脚怒射,皮球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远远的飞了出去,落在了学校南门外的状元桥下。这下大家都停下来看着我,需 要有人去拣球了,我踢的当然是我去拣。

这里需要介绍一下状元桥。状元桥是一座千年古桥,白石砌成,桥下有三个石拱,由于年代久远,桥上的石栏早已无存。据说这座桥是北宋年间为了记念当地一位姓 梅的状元所建。这座桥的奇异之处在于它并不建在任何一条河上,而是在空地上挖了一个很深的池塘,四周用青石砌成围岸,池塘成半圆形,而石桥就架在中间。这 座桥对着我们学校的正南围墙,而池塘就是学校边界的一部分。状元桥下也许几百年前的水很深,但是如今已接近干涸了,有些地方露出了潮湿的池底。

池岸的青石有四、五米高,人本来下不去,但是在某处石壁上不知什么年代长出一棵香樟树,枝叶十分茂盛。顺着这棵树可以爬到离池底一米多高的地方,我就是这 么下去的。下到状元桥底,在一掌多深的池水间拣起了皮球,正准备往回走,发现淤泥间露出圆形的一角,有什么东西半埋在水草中。我顺手将这个东西拔了出来, 在水里涮了涮,看上去是一面古镜。这面镜子只有碗口大小,似乎是青铜的质地,背面刻有很多古怪的花纹,已经有不少绿色的绣迹。然而翻过正面一看,却异常光 滑平整,没有任何绣迹甚至连一条划痕都没有,就像刚刚打磨过的镜面一样,能清晰的照出对面的一切。

这天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我还坐在座位上把玩这面偶尔得到的古镜。同班同学尚云飞走过我身边,看见了我手中的镜子,眼神十分奇怪,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径直走了过去。

尚云飞是我们学校的名人,是我们高一四班的“两大骛人”之一。所谓“骛”,就是“好高骛远”的“骛”,驱驰之意。尚云飞比我小两岁,可是来历非常特别,他 是藏密高僧葛举吉赞大师的弟子。这位大师原先在川西一带受人供奉,后来寺庙被毁,他老人家不知怎么就云游到芜城市,并在芜城市东二十里外的黄庙广教寺落 脚。广教寺最萧条的时候就剩下他这么一位僧人。云飞家就住在广教寺旁边,平时他父母对这一位老僧人多有接济,而尚云飞从小也喜欢到寺里找老和尚玩。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落实宗教政策,葛举吉赞大师又有了地位。政府拨款重新修建了广教寺,香火又见兴盛,大师被无数信徒奉为上师,并且成为了芜城市佛教协会的 会长以及市政协的副主席。就在那时大师对尚云飞的父母说要收云飞做弟子,觉得他的资质和悟性都不错。尚云飞的父母答应了,于是尚云飞小小年纪就成为了一名 佛教徒,只是没有受戒而已。后来云飞考上了芜城中学,学校的教导处主任方周梓听说有个学生信佛,挑战了他的思想政治工作,结果把尚云飞以及他的家长都叫去 训了一顿。这一训不要紧,惹怒了老喇嘛,老人家通过市政协批评了芜城中学领导班子,最后方主任道歉了事,表示不会再干涉尚云飞修佛。不过方周梓主任虽然道 了歉,但私下里还是告诫别的学生不要学尚云飞。尚云飞于是在学校出了名,被称为“骛人”。

我们班除了云飞之外另一位“骛人”叫风君子。风君子比我小三岁,要到十二月才满十五周岁。风君子这个名子让人就觉得很怪,据说是他上学的时候自己起的。真 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父母让孩子自己起名子的。尚云飞的来历我知道一些,可是风君子为什么也被称为“骛人”我就不太清楚了。心里正想到风君子,偶尔从二 楼的窗户向外看去,就看见风君子正从西门处走来。只见风君子右手拎着个黑色人造革公文包,就像个下乡的干部,左手端着一把紫沙茶壶,就像个公园溜鸟的老 头,晃着不丁不八的方步,就像个逛市场的主妇,鼻梁上架着金丝变色镜,就像个三流小报的记者。总之一句话,怎么看怎么不像个高中生。我们学校规定周边县乡 来的住校生必需在校上晚自习,而家住芜城市区的走读生可以自己在家上晚自习,也可以上学校。然而走读生大多都不来,只有风君子是例外。

风君子的身影走进教学楼,我继续低头把玩那面古镜。镜子很清楚,将教室里的一切都清晰的倒映其中,我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教室里多了一个 我不认识的人!这个人就坐在我身后的坐位上,看样子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穿着灰蓝色的卡其布衣服,打扮十分朴素,感觉是几十年前的装束。我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坐位空着,什么也没有!那是风君子的坐位,他的同桌周颂正在那里做作业,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旁边有什么。

我又看了一眼镜中,清清楚楚有一个小男孩坐在风君子的坐位上,苍白的脸色一片茫然,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镜子里看得到,但是我回头用眼睛去看的时 候,却看不见这个人!我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种诡异的情景唤醒了我已经尘封十年的记忆,这一次是因为这面古怪的镜子!就在我惊讶不已的时候,风君子已经走 进了教室。

我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的紧张,不敢抬眼直视风君子,心里在想他如果坐到那个座位上会发生什么?然而并没有发生我担心的情况。风君子踱着步一路走来,走过我身 边,走到自己的座位旁,然后一转身,坐下,却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坐到了走道另一侧一张空着的座位上,避开了自己的座位。风君子坐的是另一个走读女生 季晓雨的座位,季晓雨通常不来上晚自习,她的同桌田玮是住校生,现在正坐在座位上看书。

现在需要介绍一下我们的教室。和大家熟悉的教室一样,一共有四列课桌,也就是四个小组。我和风君子一个小组,我坐在第三排,他坐在第四排。现在我们组坐在 右侧靠窗的地方,然而这个位置并不是固定的,每个星期要各个小组要轮换一遍座位。教室里另外一个特点就是,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这是我们上了 高中才特有的安排,据说是为了防止早恋。

现在的高中生搞对象是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学生早恋仍然是洪水猛兽,是各级教师队伍严防死守的灾害,要尽一切可能扼杀在萌 芽中。高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所以不允许男女生同桌,以防日久生情。在这样的环境中,连男女生之间的正常说话交往都显得怪怪的。然而风君子却大模大样的 坐在了田玮旁边,就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那么自然,坐下之后将茶壶放在桌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书看。

风君子的反常行为立刻引起了全班同学的关注,纷纷放下书向这边看了过来,一边还小声的窃窃私语。田玮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为了摆脱自己接近风君子的“嫌疑 ”,她故意咳嗽了一声,将课桌弄出很大的声响,然后睁圆眼睛狠狠的瞪了风君子一眼。风君子放下书本,面不改色的露齿微笑,冲着田玮点了点头,就像田玮刚才 瞪他是和他很友好的打招呼一样,然后轻轻说了句话:“田玮,我坐在你身边看会儿书,你不介意吧?”

骛人果然是骛人,脸皮够厚,心理素质也够强!田玮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脸突然不争气的红了,低头看书不再理会风君子。我估计全班的男生此时都在佩服风君子的 胆量,趁着老师不在的时候向田玮示爱——田玮和她的同桌季晓雨可是我们班的两大班花,很多男生垂涎已久,只是找不到机会接近而已。可是我的感觉却和别人不 一样,我很奇怪风君子为什么就那么巧的避开了自己的座位,难道他也看见了那个别人看不见的小男孩?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02回 青冥照鬼物,希夷证道心
章节字数:6401 更新时间:07-06-29 08:42
(题记:庄子曾经说过一种人生境界——在“有用”与“无用”之间。世上遭遇难测的事物,往往都在有无之间。比如一件法宝,在普通人手中是毫无用处的废物, 可是匹夫怀璧还可能带来灾祸;如果被真正的高人得到,会成为利器。可是这件法宝,如果落在一个拿它在“有用与无用之间”的人手中,则一切变化未知又一切皆 有可能!比如石野得到了青冥镜。)


这天晚自习我一点看书的心思都没有,不时看一看镜中的倒影——那个小男孩静静的坐在我身后,又不时回头看看实际上空空荡荡的座位。我频频的回头显然引起了 一点小误会,人们都以为我在回头看风君子和田玮。田玮大概是被我看的有点不自在了,又瞪了一眼风君子,然而正迎上了风君子微笑的眼神,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田玮这下脸更红了,扭头不再看风君子。也是,碰见这种厚脸皮有什么办法呢?


教室里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可是我总觉得气氛怪怪的。这种气氛很快被一个人打破了,那就是来巡视晚自习的生物老师,也是我们高一的年级主任司马知北。芜 城中学从初一到高三一共有六个年级,设置了六个年级主任,这是普通老师和校领导之间的中层职务,本来教委给学校的编制中没有这个年级主任,是校领导自己设 置的,算是对亲信的一种提拔。司马老师是何校长的跟屁虫、麻将搭子兼酒友,去年刚刚被提到年级主任的职位。


司马老师一进教室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风君子居然坐到了女生田玮的旁边。他走过去拍了拍风君子的桌子,用严肃的语气说道:“风君子同学,你怎么不坐 在自己的座位上?”全班同学都觉得这下有好戏看了,只见风君子神色不变的抬头回答:“司马老师,白天我物理课上有一个问题我没听懂,来请教田玮,她学的比 我认真比我好。”


“她学的比你认真比你好?恐怕不是这样吧?”司马老师的语气有一丝嘲笑的味道。风君子初中就在芜城中学就读,曾经考过全年级第一名,司马老师早就认识他。 而田玮,不是正式统招的学生,她父亲是宣德县的一位私营煤矿主,她是花了家里一笔不菲的赞助费才进入到芜城中学高中的。司马老师显然很知道田玮的底细,所 以对风君子的话感到好笑。


而然风君子却一本正经的接着答道:“是这样的,我有很多不会的物理题,都是田玮帮我解出来的。”司马老师又问田玮:“风君子真在问你物理题吗?”教室里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田玮,只见田玮低着头,小声答道:“是的。”这句话出乎我意料,没想到田玮帮风君子圆谎。


司马老师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以师长的口吻说:“风君子,你不要妨碍别的同学学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我的好奇心又上来了,看着风君子,心里猜想他会不会回到那个“有鬼”的座位上。此时风君子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话:“报告司马老师,我座位上有鬼!”


几乎所有人都哄的一声笑了,但是我没笑,风君子也没笑,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教室另一侧的尚云飞,他也一脸严肃没有笑!看来不仅仅是我,而在这个教室中可能 有三个人都看见了空座上的那个男孩。司马老师也有点想笑,但还是尽量严肃的说道:“什么鬼不鬼,是你心里有鬼吧?”


风君子此时话锋一转,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司马老师,有一题我们两个都不会,司马老师能不能帮我们解一解?”然后递过去一本练习册。我看不见练习册上的内容,估计就是那道风君子解不出来的物理题。


司马老师的脸色有点尴尬,他是教生物的,但是在学生面前又不能说自己物理学得不好。要知道风君子在初三时得过全国物理竞赛的大奖,谁会知道他会找出什么古 怪的题目来刁难司马老师,说不定还真解不出来。司马老师干脆不看风君子的练习册,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好好上自习,有解不出来的题明天问物理老师。”说话 间走出了教室,不再理会风君子的座位问题。


一晚无话,风君子到底也没有坐回自己的座位。直到九点半钟,下自习的铃声响了,同学们纷纷收拾书本离开教室。人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四个人坐在那里没动, 当然有我一个,另外三个人是尚云飞、风君子和田玮。风君子没走,不知道田玮为什么也没走,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坐了几分钟,风君子终于先对田玮说话了:“田 玮,能不能借你的化学笔记给我抄一下,我上课的时候没记全。”


这小子在胡说八道,因为他就坐在我后面,我从来没见他上课时记过笔记,也没见他借过别人的笔记抄。现在居然要借田玮的化学笔记,分明是借机套近乎。钱钟书 他老人家说过,借书是男女关系的开始,一借一还、再借再还就有借口勾搭上了。我真佩服这小子,旁边坐了个鬼,居然还有心情泡妞!田玮大概等的就是风君子这 句话,伸手从书包里抽出笔记,故意重重的扔在风君子面前,差点将他的茶壶打翻了。然后田玮背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看着田玮走出教室,现在只剩下三个人,风君子又扭头说道:“尚云飞,你还不走,你在等什么呢?”尚云飞看了一眼风君子,坐在那里没动,风君子又说了一 句:“佛门弟子,应该戒贪念。”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然而云飞却站了起来,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咕哝道:“戒贪念,这话为什么不说给你自己听。”说着收拾书包走 向门外。他出门的时候,风君子又说了一句:“戒嗔!戒嗔!”


教室里只剩下了风君子和我两个人。我一直没有走是因为按捺不住的好奇,一直想等没人的时候问一问风君子,他是不是和我看见了一样的东西?要知道我从小是一 个很特别的人,一直想找到与我能够交流的同类,风君子看来很可能与我一样特别。我正准备回头找风君子说话,然而风君子却先开了口:“石野,你手中的青冥镜 是从哪里来的?”


风君子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他没有提到坐位上的那个鬼童,而是问我手中的这面镜子。听他的语气这面镜子还有些名堂,名子叫青冥镜。我也很好奇的问:“这面镜子是我今天从状元桥下面拣到的,你认识吗?青冥镜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有点羡慕的说:“状元桥下面我去过很多次,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宝贝!你小子真是好运气,这可是修道人的法器,算得上是仙家法宝……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这面镜子很特别,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既然拿到手里就小心收好了,不要随便给别人看。”


这面镜子果然古怪,但是听风君子的语气认为我还没有发现其中的古怪。我赶紧追问:“你也知道这面镜子古怪,我在镜子里看见你座位上有个人……”还没等我说 完,风君子突然脸色一变:“你居然看见镜面了!什么都不要在这里说,跟我出来!”说着话书包和茶壶也不拿,招手示意要我和他一起走。


走出教学楼有一段距离,风君子在路边停下来,回头问我:“你看见镜面了?这怎么可能?看你的样子不像修道的人,你是怎么看见镜面的?”我奇怪的回答:“有 什么看见看不见的,我拿到手里这就是一面镜子,今天晚上我在镜子里你座位上坐着个小男孩,你是不是也看见了。”风君子挥了挥手:“先不要谈我座位上有什 么,你以为什么人都能看见镜面吗,你把镜子给我。”


我把古镜交到风君子的手里,风君子翻过镜面对着我说道:“你再看一眼这个东西,它是一面镜子吗?”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镜子一到风君子手中,原本镜面的位置立刻变成了斑驳的锈迹,就像一个在土里埋藏很久的破铜片,哪里还有半点镜面的影子!


“青冥镜之所以是法器,只有有法力的人才可以使用,在普通人眼里看不到它的镜面。除非——除非你是天生阴眼!石野,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经常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没等我回答,风君子又伸出手说道:“伸手给我看一看。”


我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风君子一把握住,我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的手心传来,身躯不由自主的一阵发软,差点没有站住。只听风君子自言自语:“果然是天生异能,只是很奇怪,好像被封住了很多年,不然的话早就应该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风君子一伸手,就把我从小以来的奇异经历猜的八九不离十,听他的语气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的中学生,反倒像一个七老八十的学究。有这么好的求教机会我 当然不会放过,赶紧说道:“我八岁以前却实很特别,经常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且还能感觉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可是后来就没有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君子将青冥镜还给我:“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还很难向你解释,我们边走边说,把你小时候的经历告诉我。”于是风君子跟着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路上我把小时候的经历以及金爷爷给我治病之后就消失的奇异能力等等,大概的告诉了风君子。


我说完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这才想起风君子是不住宿舍的,居然也跟我一路走了过来。听完我的讲述,风君子若有所思:“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了。其实很 多人刚出生时都有阴眼,只是到记事的年纪就消失了,不会留在记忆中。而你的情况比较特别,一直到七、八岁还是那样,这就是天生的异能了。其实这不是一件好 事,这种人往往被阴物缠绕,容易心神不定,同时修行者的神通是需要法力支持的,天生异能者当然没有修行的法力,所以消耗的是自身的元气。心虚而体弱容易夭 折,所以你金爷爷担心你不能平安的长大,就算能够长大成人也往往短寿。”


风君子的话在别人听来也许不好理解,为什么拥有天生的奇异能力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我却听明白了,凡事有得必有失,老天爷是公平的。听到这里我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说我这种人活不长吗?”


风君子抬眼看着我:“倒也未必,我想你那位金爷爷也一定是高人,他用金针封住了你的穴脉,也就封住了你的神通。其实他当年如果不那么做,在你长大的过程中 这些特殊能力也会逐渐退化的,但是你不容易健康的长大。可是现在问题复杂了,你已经成年了,而被封印的经脉一旦打开,这种异能就不会退化,反倒会越来越成 熟,这样你就要小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应该怎么办呢?我又问风君子:“都是因为这面青冥镜吗?”


风君子的表情有点尴尬:“你实在不应该接触这些法器的,青冥镜照出了你的天生阴眼,不过你的异能恢复却不是因为它,都怪我不小心……”


“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问。


“青冥镜虽然是个法宝,但它毕竟是死物,不可能主动打开你被封的穴脉。都是我刚才和你握手的时候,一不小心……你不要问我怎么办到的,我也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


我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打断他的话:“风君子,你等等。我并没有恢复小时候的异能,如果不用这面镜子,我在教室里看不到那个鬼魂。”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就是不用青冥镜,你也一样能看见阴神。……阴神,就是你看见的那个东西……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再回教室一趟!”


……


我和风君子又回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此时教学楼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不远处的路灯将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墙面上,四周静悄悄的,充满了诡异的气息。我从窗外向教 室内看去,就见空荡荡的教室里坐着一个孤独的身影,正是我晚间所见的那个小男孩。这一次没有用青冥镜,是我用眼睛直接看见的!教室里的光线很暗,但奇怪的 是这个男孩的五官身形在我眼中却很清晰。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一步,只听见身旁的风君子说道:“你看见了?你要有思想准备,你将来会经常看见这些东 西,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风君子:“你已经成年,腑藏经脉已经长成不会再有改变,就算金针封穴也不会有用的。你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这么好奇干什么?”听他的语气居然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不禁反问道:“一个小男孩,坐在你的座位上,你难道没有看见吗?那你怎么不坐自己的座位?”


风君子:“我又没有你那种天生阴眼,当然看不见!只不过我的灵觉能够感知那里有阴物,所以避开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突然又想到了尚云飞:“你没看见,那么云飞看见了吗?为什么下课后你们两个人都留下来了?”


风君子突然笑了:“云飞嘛,我想他应该有天眼神通的成就,当然看得见。不过这件事可能有一点误会,我们都以为对方要打你手中这面镜子主意,结果都想错了。 你居然以为我们会因为教室离有阴神留下来。我都没看见管它做什么,而云飞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去管闲事的。我们都误会了,青冥镜是道家法器,尚云飞拿去也没什 么大用处,至于我嘛,法宝虽然是法宝,可惜我根本用不了。现在我还真有点好奇了,想看看那个小孩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不是看不见吗?”


“我自有办法!”风君子神神秘秘的一笑,突然又伸手抓住了我的手,小声说了一句:“借神通一用!”我只觉得全身一阵发麻,似乎身体里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被 抽了出去。风君子握着我的手探头探脑的向教室里看了半天,然后松手说道:“你什么眼神?就这样还天生阴眼?连男女都分不清!哪是什么小男孩,分明是个小丫 头!你是不是以为没屁股没胸就不是女的?人家那年纪还没发育嘛!”


风君子刚才不知用什么古怪法子借用了我的阴眼,也看见了那个小孩,看来他看人比我仔细,看出那是一个小女孩。听了他的话我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那个小孩:皮 肤苍白没有血色,但五官眉宇之间十分秀气,仔细看还真是个小女孩,只是我一开始看见她留着短发就先入为主把她当成小男孩了。我还在那里仔细观瞧,风君子拍 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赶快回去了,要不宿舍关门了。”


再次回去的路上我又问风君子:“这个小女孩为什么要坐在你的座位上?她是从哪来的?”风君子淡淡的答道:“那不是我的座位,你想想今天是星期几?至于她是从哪来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突然想到了今天是星期天,按照我们学校的规定,明天各个小组就要换座位。下周风君子将坐到现在田玮的位子上,那么风君子现在的座位?我仔细想了想班上的 座位情况,明天要坐在那个“有鬼”的座位上的人将是我们何卓秀何校长的儿子何军。想到这里又开始担心何军:“风君子,下周何军要坐这个位子,那他怎么 办?”


风君子想也没想:“不怎么办!何军也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何军,除了你我还有那个不爱管闲事的云飞之外,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管它做什么?现在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


“我刚才说的话你全忘了?天生异能者容易心虚气弱,往往短寿,就算你现在已经成年,情况也是一样的。”


“那我该怎么办?”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今后你不要随便使用阴眼或者其它的异能,青冥镜你最好还是收起来,那玩意也是耗费元气的。只要你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不应该有什么大问题。”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是见怪不怪?”


“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这是老子说的话。其实很多修真的人都能见人所不能见,但是道心稳固自有希夷境界。”


“希夷?小时候金爷爷跟我说过,北宋的时候华山有个陈抟老祖叫希夷先生,是不是你说的希夷?可是我不知道什么叫道心稳固啊。”


风君子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原来你还知道陈抟?老子的话听不懂就听孔子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敬鬼神而远之,这样就对了。你要记住,这个世上是没有鬼的!至于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不要管它,当它没有就没有了。”


想不到风君子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么多希奇古怪的话来,尤其从他嘴里一本正经说出“这世上是没有鬼的”这种言论,简直就是搞笑。可就算是搞笑,我也没有办 法,就算世上有鬼,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是世上的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我只是普通的高一学生而已,还难以预料世事复杂的变化,这一晚的经历, 将我不自由自主的卷入到一场危机中。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03回 谈通论神异,于梦观中阴
章节字数:6284 更新时间:07-06-29 08:43
(题记:有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个老神仙来到一个山村中,村民们向神仙请教点石成金的法术。这位神仙也没有推辞,将点石成金术教给了村民。教完法术之后,他 又指着村口外的小山坡说了一句话:“你们使用点石成金术的时候,一定要记住,心里千万不能想到山坡上的那只羊!否则就不灵了。”结果怎么样呢?我不说大家 也能猜到,没有一个村民能做到。山坡上的那只羊,实际上是修行中人心性修炼的一道关。)


有些事情,你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它,它却拼命向你脑袋里钻。有些人,你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她,她却像磁石一样牢牢的吸引你的视线。风君子告诉我,只要对教室 里那个女孩视而不见,就不会有事,可惜我做不到!我越不想看她,可是我越忍不住回头看她两眼。因为我在告诉自己“不要看她”的同时,实际上也是在不断提醒 自己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这个道理很简单,只可惜当时我不懂,风君子也没有告诉我。我后来怀疑他可能是故意的。


神秘的小女孩总在黄昏时出现,我每天晚自习时走进教室总要和她打一个照面。这个小女孩的存在似乎只和我一个人发生了关系,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她是因为我才 存在的。她的脸色苍白,眼神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坐在那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我有时候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我妹妹正 和她一样的年纪。我的同情心终于忍不住的泛滥,动了想帮一帮她的心思,我想知道她从哪里来?来这里又为了什么?可是不知如何做起。


这一天的晚自习我来的特别早,教室里还没有别人。当然我不是第一个,因为“她”已经坐在那里。出于一种不知名的冲动,我忘记了风君子的告诫,走了过去,对她说:“小妹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不管我如何尝试与她沟通,小女孩都毫无反应,我鼓起勇气想去拍她的肩膀。还没有等到我伸手,身后有声音传来:“你是色身,她是中阴身,别费力气了,没有用 的!风君子没有告诉你吗?”转身一看,尚云飞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教室,他看见我疑惑的神色,又接着说道:“你有先天的报通,还不知足吗?难道想学那些无知 的巫婆神汉,还想得鬼通?你不体悟心性,追求神通不是什么好事。”


“云飞,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不懂?风君子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你?算了,你也别问我了,凡事都有因果业报,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云飞说完之后就坐下了,此时其它同学已经陆续走进教室。


……


下自习后,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追出西门外叫住了回家的风君子。风君子见我叫他,转身问道:“石野,你不回去睡觉,找我什么事?还是因为那个鬼吗?我已经告诉你不要管她。”


一路小跑有点累,我喘着气说:“不是不是,我想问你几个名词。色身、中阴身、报通、鬼通都是什么意思?”


风君子神色一变:“尚云飞告诉你的吧?靠!才多大点一小屁孩,一天到晚五迷三道的,卖弄什么!”


风君子说尚云飞是小屁孩,可是忘了他自己还比云飞小一岁,我心里这么想可嘴上没敢这么说:“是云飞告诉我的,但是他又不解释给我听,我心里好奇,能问问你吗。”


风君子:“那你把云飞的原话都对我说一遍,他是怎么提到这些的?”


我将云飞的话转述了一遍,风君子听完之后似乎有点不高兴:“以为自己那些门道能够大彻大悟号称不求神通,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讲究神通。”


风君子的话我还是没听懂,小心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神通是什么?”


风君子答道:“佛家说自己不宣扬神通,可是在经书里把神通讲的比谁都详细。你听说过五眼六通吗?”


“没听说过。”


“那是佛门的说法。五眼指的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六通指的是眼通、耳通、心通、命通、神境通、漏尽通。肉眼就是普通人的眼睛,但又有不同,指的是目光明澈能见一切细微,天眼跟肉眼不同,它是三维的,三维你明白吧?……”


我点点头,好歹也学过立体几何。风君子又接着说:“天眼不仅能见眼前的世界,还能见极远与极近,修炼到极处,只要世上存在的都能看见,不论它在何处。慧眼 跟天眼又不同,它在三维空间又加了一维时间,能见过去和未来,但是慧眼见过去和未来却看不穿因果,因此不能改变什么。而法眼则高明了一步,俗话说法眼如 炬,能照一切无明,也能因势利导扭转乾坤。这些都是眼通,那么六通之中的耳通你也应该能明白了。心通也叫他心通,指能够窥知人心。至于命通那就是迷信的说 法了,佛教有轮回转世之说,命通能知宿命,和慧眼差不多但也有区别,慧眼强调能知过去未来,命通强调因果循环……”


“你说什么?迷信的说法?”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岔,风君子讲神通居然说命通是迷信,那言下之意其它的神通就不是迷信了?为什么其它的神通不迷信反倒命通迷信了?我疑惑不解。


“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六通中还有神境通,这种神通非常奇妙,包含的内容也很多,比如说在这里消失到那里出现,这其实是遁术……总之中国神话传说里面的神仙能做到的大多在神境通中。石野,我是不是漏掉什么了?”


我点点头:“风君子,你刚才没讲佛眼和漏尽通。”


风君子也点头道:“我确实没讲这一眼一通,因为我一直怀疑佛眼和漏尽通根本就是杜撰的!是为了贬低道教而编造出来的。佛眼在法眼之上,漏尽在神境之上,神 仙永远都比不上佛的神通!***,哪天我一高兴,也写一本经书,搞他个七眼八通,在佛眼之上加个神眼、仙眼……”


风君子的话纠缠不清,我不得不再次打岔:“风君子,你的经书慢慢写,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叫做色身、中阴身、报通、鬼通。”


风君子:“色身指的就是人的肉身,你拍拍自己就知道了。佛家讲这是臭皮囊,不拿它当回事,可是丹道中人的肉身是先天炉鼎、修行根本。中阴身,好像是密宗的 说法,我也不太清楚,他说中阴身我说阴神,在你看来就是鬼!你就当鬼理解好了。刚才讲了神通,指的是分类,那么佛门讲的神通还有一种按来源的说法,说的是 报通、修通、依通、妖通、鬼通五种。报通指的是天生的神通,比如说你这种情况,佛家讲轮回,认为生下来就有神通是前世的业报,所以叫报通。修通指的是根据 各种术法修炼得到的神通。依通就是依靠各种手段或者道具得到的神通,强调借助外物或仪式,这一点恐怕不好理解。你想一想凤凰桥西边有很多摆地滩算命的,如 果算得不准就是骗人,如果算得准就是依通。至于妖通和鬼通,就是借助妖魔鬼怪得到的神通,很多人是因为妖物或者鬼物附体,或者和它们有所沟通……石野,你 听明白没有!”


我正听着入迷,风君子突然叫了我一声,我赶紧答道:“听是听明白了,不过命通为什么是迷信呢?”


风君子冷笑一声:“你听说过六道轮回吗?也是佛家的说法,。”


“没听说过。”


风君子:“六道指的是人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畜生道、天人道。六道中的天人道讲的其实就是中国神话中的那些神仙。但是佛教中的佛却跳出六道之外不入轮回,而天人却有五衰,迟早也会完蛋,跟畜生没什么区别。虽然讲什么众生平等,可是就他们不是畜生!”


听到这里我总算有一点明白了,风君子和尚云飞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点门户之见或者说是“学术之争”。他们之间有什么争论我插不上嘴,他的这些话我也不敢回去告诉云飞。我又问:“那么你刚才说的神通都是真的吗?”


风君子一笑:“那些都是佛门中的说法。其实神通广大,又岂能那么教条,俗话说道法无边,何止区区五眼六通。既然你今天问了,我就让你开开眼界,你看见那块石头了吗?”


风君子指着路边一块青色的石子问我,我点了点头。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小声的说了句:“借神通一用。”又是这一句!我觉得全身又是一阵发软。那块石子突然间就像活了一般,在地上蹦了两下,然后一弹地腾空而起斜飞过来,风君子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接住。


“我没有青冥镜,就拿这个石子当法器吧。”风君子自言自语的将青石子揣到兜里,转身又对我说:“看清楚了吧,这就是道家‘御物’的法术,你说它是什么神通?”


“哇!太神奇了,你能不能教我?”


“其实你也能做到,只是不知道怎么做而已。我现在教你这个,和教你慢性自杀没什么区别。法术都需要消耗法力或者你这种人的先天元气,其实你仔细想一想,这一点也不神奇,甚至是多此一举,可有可无。”


“为什么?”


风君子又走向路边,轻轻拣起另一块石子:“想拣一块石子,走过去拿起来就是了,非要施展御物神功,所消耗的是千倍的能量。你说不是多此一举吗?再说能够将 道法练到这个地步,十万个人里面也没有几个,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有此境界,有人就算达到了这个境界,恐怕也需要苦修百年。世界上的石子如果这么 拣,岂不是太荒唐了!佛家不宣扬神通,其实也有他们的道理,你明白了吗?”


……


尚云飞的话我没有听明白,风君子的话我一开始明白了,后来又糊涂了。从地上拣个石子需要苦修百年,还万中无一!那么风君子今年多大了?他不过才十几岁!风 君子虽然说神通并不神奇甚至可有可无,可我还是希望自己也能像他那样拣一块石子,可惜他不愿意教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一直在胡思乱想,在胡思乱想中渐渐的 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高台上,挥舞着双手。随着我的双手挥舞,眼前满天五颜六色的石子乱飞。仔细一看,原来这些石子不是在乱飞,而是受我的双 手控制,我心念到处,这些彩石如蝴蝶穿花般在空中飞出种种弧线。我心里一高兴,这些石子突然间都失去了控制,劈头盖脸的都向我打来。我一惊之下,突然醒 了。


原来这是一个梦。我觉得宿舍里的空气很闷,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其它人都在沉沉的睡着,没人注意到我从梦中惊醒,我披上衣服,迷迷糊糊的走了出去。走廊 上静悄悄的,月光透过窗户晒了进来,我抬眼看去,发现这是个月圆之夜。圆月静静的挂在天空,似乎在对我发出神秘的召唤,我跟着月光一步步走出了宿舍楼,来 到悄无一人的校园中。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前。这座建于1955年的古老建筑就像个沉默的怪物卧在那里,一扇扇窗户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夜已经深了,那个 小女孩还在那里吗?她一个人在这寂夜空楼中会不会感到害怕?说来奇怪,我想到了一个“鬼”会不会感到害怕,却没有想到我这个“人”是不是也应该感到害怕 呢?


我一步步走上楼梯,脚下的黑暗发出了空荡荡的回声,这回声的尾音就像远处传来的一声声叹息。我走到教室,推开门,向里望去。木门发出枯涩而嘶哑的声音,在 寂静中十分刺耳。那个小女孩还坐在教室里,出乎意料的是,开门声惊动了她。在我向门里望去时,她也抬起黑漆漆的眸子向我看来,用怯生生的声音问道:“你是 谁——?”


这一声把我惊醒,我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脑袋险些砸到了上铺的床板——原来这还是一个梦!梦醒之后还是一梦,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我甚至怀疑自己仍在梦中,用手掐了掐胳膊,疼痛的感觉告诉我这回是真醒了。黑暗中,我出了一身冷汗。


……


这个梦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从这天起,几乎每个晚上我都会做同样的梦,总是梦到我走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前,推开门,然后迎上小女孩的眼神,听见她问:“你是谁?”所有的梦都是到此为止,无一例外的我会在此时醒来,醒来后一身虚汗。


奇怪的是,虽然我每天都在做同样的梦,但是我在梦中时,却意识不到这是梦。只有醒来时才猛然惊醒又是这个梦,因此我一遍又一遍重复这种身临其境的折磨。每 天都做着这样的梦,晚自习时又天天看见那个沉默的女孩。一天两天也许感觉不到什么,可是时间长了,我渐渐的有点神情恍惚。


我开始觉得精力不济,挥身发冷,上课时坐在那里会经常感到头晕目眩,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先发现我异常的不是尚云飞也不是风君子,是我们班主任柳老师。一 天自习课的时候,我用手支着太阳穴昏昏欲睡,眼前书本上的文字成了游来游去的蝌蚪。这时有一只温柔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然后我就听见了柳老师的声音:“ 石野,你这几天怎么了?一直是很不舒服的样子,跟我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好吗?”我抬起头,是柳老师关切的眼神。


“没,没什么,我昨晚没睡好,今天有点困。”我结结巴巴节节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老师中,我一见到柳老师就紧张,特别的紧张!不是因为她对学生 严厉,相反她是对学生最温和的,也不是因为她特别关注我,我在班上只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普通学生。但奇怪的是,我一站在柳老师面前心里就紧张,手足无措, 话也说不利索。也许因为她是我们班主任的缘故吧,我从小遇到的班主任都是很厉害的。


柳老师很年轻,是所有高一班主任中最年轻的一个,比我大五岁,今年二十三,夏天刚刚从芜城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教高一年级三、四班的语文。师范大学刚刚毕 业就能到芜城中学任教,一方面在大学的时候一定是特别优秀的学生,另一方面家里也应该有一定的关系。当然这些我都不清楚,我对柳老师的第一印象就是她异常 的漂亮。从小在山村长大对城市中的美女没有什么印象,第一眼看见柳老师的时候,心里就想传说中的美女就是这样吧?但又说不清楚她具体美在哪里。我虽然年纪 不小,可对异性的概念还很贫乏。


柳老师听见我的话,还是坚持说道:“你这样都已经好几天了,难道天天都睡不好?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有的话告诉老师。”


“没,我家里没什么事,真的,真没事。”


“那你还是跟我去医务室吧,看一看总不是坏事,走,跟我走。”柳老师的声音温柔悦耳,可是和学生说话的语气中也有一种不容辩驳的权威。她拉着我的胳膊,我 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跟着柳老师去校医室。校医没有检查出来任何毛病,只是告诉我要注意休息注意营养。柳老师还是不放心,叮嘱我:“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 就到市医院去看看,还有……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的话,不要不好意思,告诉我。”


我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柳老师走后,我想找风君子,和他说一说梦中的事,却迎面碰见了尚云飞。这两大骛人在我看来都是高人,赶紧迎住尚云飞,和他说了我最近几天奇怪的梦,让他帮忙解释解释。


云飞听了我的话,面色如常,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吃惊,想了想对我说:“你好像走入邪路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心中清净就不会有事,不要去想,也不要刻意去不想,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既然是梦就当它是梦。”


他的回答还是不能让我放心,我又接着问:“有没有办法让我不做这个梦?”


云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是你自己想做,我有什么办法!你跟我说实话,你真实的想法是不想做这个梦吗?还是别的什么?”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梦中那个小女孩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可惜每次到那里我都醒了。”我低下头,终于说出了实话。


尚云飞:“这就对了,这就是你心念执着之处,放下了也就没事了。普通人有持著也就罢了,可是你有天生报通,梦里能见中阴境界,却又不知道自性空明才是解脱之道,所以越陷越深。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你自己没办法,我帮你去找风君子,祸都是他闯的。”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04回 入门因点化,市井求异人
章节字数:6829 更新时间:07-06-29 08:44
(题记:门外人谈道法修为,如隔靴搔痒。虽洋洋万语千言,话头禅而已,终究不得要领。入门,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对于道中人来说,只是捅破一层窗户纸而已。可就是这层窗户纸,很多人终其一生、皓首穷经也摸不到门径。回头望,要么是自己顿悟,要么是有人点化。)


这天晚上我没有上晚自习,一个人躺在宿舍里休息。我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朦胧间,我听见有两个人走进了房间,听说话的声音是风君子和尚云飞——


风君子:“没想到石野能在梦中阴神出游,真是了不起!”


尚云飞:“你还有脸说了不起,你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就教他这种旁门左道吗?”


风君子:“云飞,首先我要告诉你这不是旁门左道,其次这也不是我教的,是他自己做到的,我事先也没想到。”


尚云飞:“那你说怎么办?”


风君子:“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说一说有什么办法?”


尚云飞:“只要他心神淡定,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用不着勉强什么。”


风君子:“真是高人啊,什么闲事都不管。这一次他当然可以没事,下一次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不是福寿之道。”


尚云飞:“那还不是拜你所赐,解铃还需系铃人,你闯的祸你来补救。”


风君子:“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话一点不错。不过事情不是因我而起,都是因为教室里出现了那个鬼,没有那个鬼女孩石野也不会有今天,所以解决问题应该从她开始。”


尚云飞:“风君子,你什么意思?”


风君子:“我听说藏密有六成就法门,你把中阴成就法教给那个小女鬼,把梦观成就法教给石野,大家不就都没事了,这才是我们这种人解决问题的办法。”


尚云飞:“搞了半天你在打密法的主意。你有没有搞错!六成就是白教的法门,我上师是黄教活佛。再说了,石野这种人有天生神通,极容易落入魔道,根本不适合修习密法,我师父肯定不会答应的。就算我师父答应了,石野能够诚心向佛吗?”


风君子:“门户之见!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他的天资确实差了一点,但也算得上千里挑一了。我们现在谈的是救人,又不是哪门哪派在拉壮丁入伙!”


尚云飞:“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为什么要求我?你自己就没有办法了?”


风君子:“既然如此我就不求你了,我自己解决。但是石野的事情,以后你就少插手,他怎么去做你都不要干涉,不要天天说什么谁又落入邪道魔道的废话。”


……


这天夜里,我依旧在重复那个梦。从寂静校园里走过时,浑然不觉身处梦中。踏上楼梯、穿过走廊,来到教室门前。当我伸手去推门时,突然发现有人在门上用粉笔 写了个大大的“梦”字。这个字就像一道符咒,也像黑暗中的一道无声闪电,刹那间把我点醒!当然我不是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而是在梦里惊觉,想起来这个场景 就是我连日来重复的梦境——我在梦中醒悟自己正在做梦。


这一刹那间我的意识不再混沌,而是恢复了神智,脑筋飞快的运转起来:按照以前梦中的经验,我只要推开这扇门,那个小女孩就会听见,并且会抬头看见我。然后 呢?然后她就会问我:“你是谁?”,再然后我就会醒来。这一次会不会又是这样呢?我推开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然后迎面看见了小女孩的眼睛,耳中听 见她的问话:“你是谁——?”


这声音不大,细细的,还带着一丝怯意,但在空旷的教室里听起来异常清晰。我推门而入,说出了连日来一直想说但是没有机会说出的话:“小妹妹,不要怕,我叫石野,你叫什么名子?”这一次,我在梦中终于走进了教室,没有习惯性的惊醒。


“我叫依依,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睡了多长时间?”


这一声哥哥叫得奇怪,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而在此之前,每当我看见她就想到了我妹妹,而她第一次看见我就开口叫我哥哥,叫的还那么自然。听她的语气, 好像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刚刚睡醒,看神色确实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我曾经很多次在心中设想如果她开口说话会说什么,但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问 一句自己睡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谁着的吗?”


“睡着以前?”女茫然的看着我,皱着眉头似乎很吃力的在回忆。她的眼神很纯净,纯净中却有一种旋涡般的吸力,我不由自主的与她对视。恍惚中我有一种错觉, 我觉得她的瞳孔离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将我整个人都容纳进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情景突然一变:教室还是这间教室,桌椅的摆放的位置也没有多大 的改变,但是有一点不对的地方,那就是细节不对!门窗桌椅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教室里仍然是空荡荡的,没有灯,只有月光隐隐约约的照了进来。教室中间的一张课桌两边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小女孩,她对面是个三、四十岁的左右的妇人。我站的位置只能看见妇人的侧后,看不见她的脸以及表情。


“依依,把这杯果汁喝了,喝完之后你就会好好睡一觉的。”妇人的声音很温柔,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声音我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感觉——绝望,彻底的绝望!我突然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本能的叫了一声“等等!”


不料我的话音刚刚响起,眼前的情景又变了。教室中的人不见了,但窗外却亮起了火光!有人在开篝火晚会吗?我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窗外的景象与我熟悉的校园大 不一样,初中部的教学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四周的树木分布依稀还有一点点熟悉的影子,但比我平常所见都低矮了很多。广场上的人很 多,都围着中间由两层课桌拼起来的一座大讲台。高台有五、六米宽窄,上方拉着电线挂着几盏明晃晃的电灯泡,正中央拉着红布大条幅。条幅上刺目的白字写着: 打倒…………柳子规!周围的人们挥舞着标语、红旗、喇叭等五花八门的东西,喊着歇斯底里的口号,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还有人高举着火把,我看见的火光就是 来自晃动的火把。


高台正中间跪着一个人,灰色的中山装已经被扯得披一片挂一片不像个样子,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白色纸筒帽,帽子上还歪歪扭扭写满了鬼画符般的毛笔字。我看不 清他的脸,因为此时正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向后掰着他的手臂,同时用力的按着他的后脑向下压,脸几乎贴到了地上。这两个人按着中间的那个人,一边还带头喊着口 号,随着他们的嘴一开一合,台下就是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我突然认出了一个人,这个人站在跪者的左手边,正在用力的按住他。此人面目依稀就是今天芜城中学的校长何卓秀!只是年轻了许多。我看着这个年轻人,不,应 该说是年轻的何校长,突然有一种感觉钻入了我的脑海,这种感觉就是——强烈的快感!这种快感像魔鬼一样出现,把我吓了一跳,随即反应到我感觉的是何校长的 内心,因为我听见了他内心的声音。


“平时高高在上的人也一样被我按倒在地!你比我有学问!你生来比我优越!所有的人都尊敬你!我恨你说话时那种风度!恨你走路时那种姿势!可是你也有今天!也一样被我踩在脚下!所有的人都对我欢呼!这感觉太棒了!……”


我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这时台下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有人往上丢东西。不是西红柿也不是鸡蛋,而是他们手里五花八门的东西,其中还夹着大大小的石头。开始 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人,紧接着扔东西的人越来越多,都冲着高台中央的那个人。可惜这些人大多扔的不是很准,波及到那人身边的两人。两人见状松开了手闪到一 边,但闪开的时候又很不甘心的用力向前推了一把。只见高台中央那个人刚刚直起腰,身体又向前一晃,头冲下栽了下去,身影淹没在狂热的人群中。有人发出惊 呼,更多的人却在嘶哑的欢呼……


这是什么地方?这还是校园吗?我看见的究竟是什么?是幻觉吗?正在我惊疑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话音:“你看见的不是幻觉,是真实场景的重现,它存在于鬼魂的记忆中。”


随着话音响起,眼前的异像突然消失,我仍然站在教室的窗前,但学校的景观已经恢复正常的模样——窗外仍是静悄悄的夜色与森森树影。我转身,风君子正似笑非 笑的站在教室的另一侧,见我满脸困惑,没等我发问就指着教室中的那个小女孩说道:“你不要奇怪,现在你在她的梦中,我在你的梦中……你刚才看见的是她的回 忆……我对你讲过他心通,你在她的梦中感应阴神,也感应到鬼物的他心通,就是鬼通……你刚才在她的回忆中能够感受别人心中所想,也是如此。”


风君子显然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一开口几乎回答了我所有的疑问,我反倒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天才问:“风君子,我是在做梦吗?那你怎么来了?”


风君子仍然在笑:“你来的时候我就来了,我不来你怎么进得来。你确实在梦中,但这不是一般的梦,这是我的独门道法,现在给你解释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告诉 你,这个小姑娘是二十年前我们芜城中学柳校长的女儿……二十年前柳校长身亡,他的妻女服药自尽,这是轰动芜城中学的大事,只是当时还没有你我……我知道你 心里有很多疑问,但这个小姑娘刚刚醒来,她的疑问更多,你们慢慢聊吧,你恐怕要花一点时间才能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你现在要去哪里?”


“她只记得她睡着了,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是你把她唤醒的,那你就和她解释一切吧。这个地方阴森森的太吓人了,我可不敢待在这里。”风君子说着话已经走到 了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你处理完梦中的事情,明天早上六点在市体育场门口等我,不要忘了带上青冥镜。有什么事白天再说,我要睡觉了。对了,我 在你床头放了个闹钟,定的时间是五点一刻,到时候你会醒的。不打扰了,再见!”


……


叮铃铃的闹钟声把我吵醒,我睁眼一看,天色才微微有点亮。床头放了个闹钟,时间指向五点一刻。我的意识还有点恍惚,不敢相信时间才过了仅仅一夜,我昨夜的 那个梦似乎很长,所经历的远远不止几个小时。我记得风君子出现在梦中,也清晰的记得他走出教室,但后来的记忆却有点模糊了。我不太清楚我是怎样小心翼翼的 和那个名叫“依依”的小女孩解释她现在的处境以及过去的一切,我只朦胧的记得最后她扑到我的怀里哭泣了很久,泪水把我的上衣都打湿了。鬼魂也有眼泪吗?我 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还好是干的。


我想起来风君子约我今天早上六点在市体育场门口见面。这是一个梦中的约会,难道会是真的吗?风君子真的会在那里等我吗?我去不去?只犹豫了片刻我就决定还是要去!解开一切疑问的最好办法就是真正去走一趟,如果风君子真的在等我,那梦中的一切就是真的!


我没吃早饭,简单洗了个脸就穿好衣服走出了校门。今天的感觉有点不一样,我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正常,前几天那种头晕目眩的难受劲消失了,甚至觉得空气很新鲜还带着一丝香甜味。我到达体育场门口的时候,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六点,远远就看见风君子站在那里等我。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我,远远的对我打招呼:“不要发呆了,快过来吧,昨天的梦都是真的。”


我有点木然的走了过去,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仍然在梦中未醒,站在风君子面前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等了半天却只说了一句:“依依真可怜!”


风君子看着我,淡淡的回答:“天下谁不可怜?这个柳依依,死的时候只有十三岁。他父亲五十年代从美国绕道香港回国。解放前一直宣传教育救国论,解放后也回 到家乡身体力行做了芜城中学的校长,是个很受人尊敬的学者。只可惜死于小人之手,他死后老婆孩子也受走了绝路。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其实学校的档案馆里 有,芜城中学的校史上也记载一些。”


“那依依为什么二十年后仍然留在教室里,成了你所说的阴神?她是回来报仇的吗?”小时候也看过一些鬼故事,对鬼魂报仇一类的情节记得比较多。


风君子一皱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尚云飞那个家伙又不肯把中阴成就法教给我。我想还不是因为你,乱动什么青冥镜,照出事来了!还有个原因恐怕是因为那 张课桌,你有没有注意,昨天你梦中看见的那张课桌就是现在依依坐的那张桌子,虽然过了二十年,那张桌子一直在教室里……”


风君子一提醒,我也有点想起来了。我们学校的课桌很有意思,并不统一的以新换旧,只是哪一张桌子坏了就找工友来修,实在不行了就换一张新的,反正样式都一 样。这种情况有可能在别的学校也发生过。这样一来,就很有可能有那么一张桌子,因为保存的比较好一直没有损坏,就一直留在教室里被一批又一批学生使用,甚 至是二十年。前两天何军用小刀在桌子上刻字,桌面露出来的新纹路是纯白色的,非常硬。我认识这是山里面的野核桃木,是一种非常结实耐久的木材,我们那里的 木匠一般用来做家具腿,用几十年是完全有可能的。我正在沉思中,又听见风君子问我:“你打算怎么办,想帮她吗?”


“我确实想帮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做。”


风君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要么你根本就不要去碰,如果一旦插手,就要管到底,否则会很麻烦,可惜你偏偏插手了。我听说有些人死后,并不知道已身已 死,如在梦中,如果被人点醒,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阴神可能被怨念维系直到消散或者心愿已了,我可不希望这世上又多一个怨魂。只是既然我不愿意相信六道轮 回,当然也不懂往生超渡,我帮不了她,尚云飞也不愿意帮她。”


我好像从风君子的话里听出一点什么:“往生超渡?什么意思,你说尚云飞有办法,让她消失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风君子:“我也不希望这么做,让一个人消失是杀人,让一个鬼消失是杀鬼,杀鬼与杀人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只是我对鬼修之道一窍不通,所以想找个机会看看尚云飞是怎么做的,可惜这小子偏偏不上当,不愿意教我。”


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朦胧间我听见他和云飞的那段对话,提到了“梦观成就”、“中阴成就”等几个词,于是问道:“我昨天晚上好像听见尚云飞说你想打密法的主意,这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的脸色有点尴尬,干咳一声答道:“我确实有想法,想研究研究他们的密法,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帮你……既然尚云飞不上当,还得你自己想办法了,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学点东西。”


“让我学什么?你要教我法术吗?那太好了。”


风君子摇摇头:“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懂丹道,而我的丹道你现在根本学不了。当务之急是解决那个女鬼的事情。不能让她见到当年的何校长,阴神一旦心生怨念就麻烦了,所以我打算暂时把她收了,等你能帮她的时候再想办法。”


“为什么不能见何校长……把她收了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能帮她?”


风君子:“不要急,听我慢慢解释。何校长是她的仇人,但是一个人的错是仇,而天下人都错了又应该找谁去报仇?我们不了解那个年代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办法去 解决这段恩怨。你现在的情况最好先照顾你自己,只是在梦中见她一面就已经半死不活了,再想帮她你还要不要命了?你现在首先要学的是物本培元、强身健体之 道,这也是修行人要做的第一步,称之为练形。至于怎么练形,我没有办法直接教你,需要你自己去领悟。”


“你不教我,我怎么领悟?”


风君子神神秘秘的一笑:“世上的高人又不止一个,你今天就跟着我吧,我会带你见识见识。”


我跟着风君子走进体育场,这是芜城市一处开放的市民休闲场所。早上六点钟左右,有很多人正在草场上锻炼,有人在跑步,有人在舞剑,广场中央一群老头老太在 打太极拳。风君子和一个打太极拳的老太太点头打了个招呼,又回头指着这群人对我说:“我考考你的眼力,这一群练太极的人当中,你看出有什么人的特别之处了 吗?”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只好猜测着问:“你说的是刚才和你打招呼的那个老太太吗,我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风君子有点想笑又忍住了:“那个老太太是我小学的班主任,身体不太好,我说的可不是她。你看看那个老爷子,穿白衣服的那个。”顺着风君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有一位老爷子大约七、八十岁的年纪,穿一身纯白的练功服,在场地中央正一招一式的比划着。看他的动作比其它人似乎要标准很多,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 采气势,但我并没有看出来其它的什么特别之处。


我看了一会儿,用疑惑的眼神望着风君子。风君子看出来我心中的疑问,笑着说:“你果然仅仅是阴眼,看不出其它的东西。你不是带青冥镜了吗,用青冥镜照一照就知道了。”


用青冥镜?我记得我是用青冥镜看见的依依,依依是个鬼耶!难道这阳光明媚的早晨,鹤发童颜的老头也会是鬼吗?我拿出青冥镜对着那位老爷子,小心的从镜面中看去,果然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05回 天机藏蔽履,造化入微尘
章节字数:6546 更新时间:07-06-29 08:39
(题记:天机造化,是否真的高深莫测?未必!有人将望远镜对准外星球去寻找未知,却忽略了身边随手可及的奥妙。)

只见青冥镜中,其他众人都与平常无异,只有这位老爷子周身上下隐隐有一层金光罩体。发现老爷子的周身金光之后,我又注意到其它人周身也有各种各样的光团, 颜色不一,大多以白光为主,像一层淡淡的雾气若隐若现,不仔细看几乎无法查觉。当然这并不是我最惊讶的发现,最特别之处是老爷子的双手之间。当他推手抱圆 之际,两手之间居然真有一个如白色云团般的球体,这云球与他的周身一体,也隐隐罩着一层金光。随着双手挥动,云球分合旋转,竟隐约现出一个太极图案。

“想不到吧,在这群人中,居然还有人修练先天元气!”风君子的话打破了沉默,“你现在最弱的就是先天元气,这位老爷子会的就是你最需要学的,可惜我不懂太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你想办法去拜师吧。”

我收起青冥镜,有点为难的说:“我也不认识他呀,就这么去拜师他能教我吗?”

风君子笑了:“我没要你现在就去找他学,这种东西是要想办法找机会的。你也别着急,这里看过了,我们再到别的地方转转。”

我和风君子在体育场兜了一圈,然后出门向城东走去。在路上他买了两个烤地瓜,我们两个啃完之后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眼前已经走到凤凰桥头。凤凰桥也有千年 历史,在唐代就有记载,曾多次毁于战火,最近的一次重建是一九八七年,就是现在这座桥。而在句水河下游不远处的望川桥,倒是从唐代奇迹般的保留到现在。

凤凰桥西面的路旁有一片开阔的空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芜城市看相算命的江湖术士聚集地。只见路边一字排开,有不少算命的地摊。这些地摊大多在前面铺一 张几尺见方的纸或者布,上面画着八卦、手相图一类的东西,还写着“神机妙算、麻衣神相、梅花易数、科学预测”等等五花八门的广告。算命先在幌子后面坐着, 等着有人上门求卜问卦。

凤凰桥的东边就是芜城农贸市场,因为是周末,这里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也有不少人到地摊上算命。风君子带着我在街对面停下脚步,用手指着这一排卦摊说:“再考考你的眼力,你看这些人当中,有什么人有特别之处吗……先不要问我,自己看。”

说实话,我这个人从小比较单纯,在看人方面很迟钝。我在街对面瞅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哪里藏着龙卧着虎,疑惑间突然想起了刚才在体育场的经历,对了,为什么不用用青冥镜呢!我将青冥镜掏出来,用镜面又照了半天,这回奇怪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风君子见我掏出了青冥镜,终于忍不住笑了:“石野,你怎么那么死心眼,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用法器的,青冥镜这种东西还是少用比较好。看人可是一门学问。我 问你,你看看那个人——对,就是那个走过去算命的,你猜他为什么要算命,估计是什么来历?”风君子手指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问我,那人正走到一个卦摊前坐 下。

我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

风君子也摇头:“你的眼力还真需要锻炼锻炼。我告诉你,这个人来算命是因为家道中落或者做生意大亏,总之钱财受损,而且就是最近一年内的事情。”

我有点奇怪:“风君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

风君子:“我不认识他。你看他脚上的那双皮鞋,很破旧是不是?但是你注意看这双鞋是什么牌子的,这种牌子的鞋最少要三千多块钱,贵的要上万。你再注意他腰 间的皮带,和鞋是一个牌子的,看上去还不算太旧。他戴的眼镜也是高档货,配一副也要个三、五千。但是你看他穿的裤子和上衣,都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这是什 么意思?”

我对服装没有研究,芜城的大商场我就从来没有逛过。但是听风君子一说,我也觉得那人的眼镜确实很漂亮,应该是很贵的东西,至于皮鞋我看不出来,想必风君子说的不错吧。听他这么说我也有点领悟:“你是说这个人以前用的东西都很贵重,但是现在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风君子点点头:“不错。皮带看上去还不太旧,因为那东西比较耐用,但是皮鞋已经旧了,他的处境变糟也就是这一年间的事情。你觉得这个人为什么要找算命的?如果你是算命先生又会对他怎么说呢?”

我又摇头:“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么知道!”

风君子:“没干过还不会看吗?你再注意那个人的皮鞋,虽然破旧但是擦的很干净,衣服穿的很低档但是很整洁。说明这个人目前虽然处境不佳但是没有放弃希望和 努力。他之所以来找算命的是因为他缺乏自信,可能是受到了什么挫折对自己的能力感到了怀疑,来找算命先生寻求安慰和鼓励。……如果我是算命先生,开口先说 出他现在的处境,震一震他,让他相信我,然后再给他多一点鼓励,让他找回自信,所谓江湖术,这也是一种套路……”

原来如此!看样子摆摊算命也是一门学问。我不禁又问:“我记得你有天晚上跟我说过算命先生,你说算的不灵就是骗人,算的准就是依通。今天怎么又和皮鞋扯在一起了。”

风君子又笑了:“今天带你来不是淡什么神通,就是考考你在市井中看人的眼力。天底下有两个行业需要眼力活,一种是古董商,另一种就是算命的。刚才看这个人只是给你一条思路,你按这条思路再去看看对面那些人,就没有发现有谁比较特别吗?”

经过风君子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有点开了窍。经过我一翻观察之后,果然发现有一个人与众不同。我不禁自己都笑了,原来我那么笨,那么明显都没有看出来,这个 人还真有点刺眼!当时已经是十一月初,天气已经转凉,大多数人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和外套。这一天有风,河边感觉很冷。然而在那一排卦摊之中,却有一位算 命先生居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绸衫。这绸衫质地不错,薄而无皱,随风吹动长袖摆起露出那人裸露的双臂。这样一身打扮在夏天看起来很凉快,但是在这深秋季节恐 怕就不正常了。

这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色温润神情自若。没有人找他算命,他也不主动招呼。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他的特别之处完全是因为他的神色,他的神色中看不出一 点寒冷的意思,如果将他与周围的人分开,你跟本不会觉得现在的天气已是深秋。众人皆处深秋而他独坐盛夏,却没有一点不自然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让我忽略了 他的独特。

见我的眼光已经盯住了那人,风君子又说道:“你终于看出来了。神气足而筋骨强,精元充盈而寒暑不侵,这也不是一般的功夫。如果你能修炼到他这个程度,我倒可以教你很多东西了。”

……

从凤凰桥头离开已经快到中午,我和风君子又回到了学校的西门外。午饭还是他请,学生没有多少零花钱,风君子虽然家境比我好的多,但也不阔气。早饭吃的是烤 地瓜,中午他请我到面馆去吃馄饨。面馆不大,只有老板娘一个人,顾客也主要是学生。然而我这样的山区农村来的学生从来只在学校食堂吃饭,还是第一次到校门 口这家排档。

第一次到这家面馆,就让我吃了一惊。吃惊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这家面馆的老板娘。不知道称呼她为“老板娘”合不合适,因为这家店里根本就没有“老板”。风君子一坐下就招呼道:“老板娘,来两碗馄饨,两块卤香干、四个茶叶蛋。”我顺着声音看见了她。

二十五、六岁正是一个女人的黄金岁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的味道,正值魅力的颠峰。当时的我缺乏充分的词汇去形容一个充满魅力的女性。只觉得她的眉是略 弯的,细长的眉梢有一种挑逗的韵味,她的唇是粉红的,红润中微显饱满的唇线有一点诱惑的气息,鸭蛋脸在下巴的位置稍尖,秀美中带着一点俏丽。最主要的还是 那双眼睛,单眼皮的女人有时候媚态更足,充满灵动的眼神如有波光流转,和她对视时竟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很性感,是吗?她可是这一带有名的馄饨西施。”一旁的风君子见我有点发呆,小声的说道,“你不太会看女人,看女人应该从下往上,先看腿,后看腰,再看胸,最后才是脸蛋。”

我确实不太会看女人,对“性感”这两个字也没什么经验。不过风君子的话给我的感觉怪怪的,我小声的反问道:“风君子,你是不是太早熟了,记得你下个月才满十五周岁。”

风君子有点不高兴:“早熟不一定,我只是早慧而已,我可不止十五岁,过完年虚岁就十七了。”

我们说话间老板娘已经把东西上齐了,她还笑着和风君子打了个招呼,看样子风君子是这里的常客。风君子刚才说看女人应该从下往上,我忍不住试着这样观察。不 得不承认这女人很耐看,越看越有味道,而且风君子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她给人的感觉是娇艳欲滴,就像——就像熟透了的樱桃!看见她我又联想到我所认识的其 它美女,比如说我们班的班花田玮和季晓雨,与之相比她们更像略显青涩的蜜橘,还欠那么点火候。我怎么总联想到水果?自从上高中住校以来,我的一点生活费就 够在食堂吃最简单的饭菜,几个月没有尝到水果的味道,看样子是谗的!我突然又想到了我们班主任柳老师,她是什么水果?

看见我又在那里发呆,风君子忍不住用手捅了捅我:“傻看什么?看出什么问题来了?这个老板娘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废话!难道美色本身还不够特别吗?但风君子的话让我突然想起今天一天的经历,打太极拳的老者、桥头的算命先生,都是身怀神通的异人。难道这个娇 滴滴的老板娘,也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我这种看人的方式显得不太礼貌,可是老板娘大概是习惯了,见我盯着她 看,还冲我笑了笑。这一笑我差点没松手把筷子掉到地上,令我尴尬的是——我的身体居然起了反应。

风君子见我的样子也笑了:“石野,别盯着别人看了,再看你就该流鼻血了。我也不指望你现在就看出什么门道来。这个女人我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她有什么神通。”

“你也没搞清楚,那你叫我来看什么?”

风君子一皱鼻子,模样显得十分好笑。只听他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面馆有六张桌子二十四个座位,每天供应早、中、晚三餐,可是里里外外就 她一个人。买菜、洗菜、和面、剁陷、包馄饨、下馄饨、跑堂、收帐全是她一个人做的,而且没有一丝凌乱。你看这个面馆收拾的也太干净整齐了,这么一个女人是 怎么做到的?一定有问题!”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心中暗笑,风君子这回恐怕看走眼了。他毕竟是个不满十五周岁的孩子,又在城市中娇生惯养的长大,没见过什么人这么吃苦能干。而我不同, 山村里吃苦能干的媳妇多的是,别说操持一家面馆,照顾孩子、孝敬老人、下地干活、赶集卖货、给一大家子人做饭送饭都是每天要做的事情。看样子风君子虽然对 “道法”有研究,对“世情”还不是很了解,居然把老板娘的勤惠当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功夫!我虽然心中想笑,但是嘴上并不点破,何必让他没面子呢。

风君子见我的神色不以为然,又加重语气说道:“你别不当一回事,一个人再能干也有个限度,超出这个限度就不正常了。你看看她的手,皮肤那么细嫩,哪有一点像吃苦耐劳的样子?”

经风君子这么一提醒我也注意到了:老板娘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包括一双应该经常干活的手,这就有点脱离常识了。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比如说我们村的石东家 的嫂子,和别的媳妇一样都干农活和家务,可就比其它人长的白净,晒也晒不黑,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吧?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想到这里我问风君子:“你带我来就是 为了看这个老板娘?想要我跟她学什么呢?学做馄饨?”

风君子:“俗物杂而条理不乱,历辛苦而颜色不衰。难道这一点还不能学吗?你如果能做到像她那样,也算是有根基了。道法未必一定向秘术中求。我告诉你,我认 识她已经三年了,三年前什么样她现在还是什么样,这一点就够奇怪了。今天我带着你一共见识了三位高人,这老板娘也算一个。那两个都看出门道来了,唯独这个 女人不寻常,连我也没摸清楚,剩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帮我搞清楚她有什么门道。”

“交给我了?你都认识她三年了都没搞清楚,我能有什么办法?”

风君子神色一正,严肃的说道:“这三个人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想办法去接近,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我只是给你指一条门路,造化就在于你自己了。也不指望 你把什么都学会了,三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人肯传授你一点法门,你就有救了。千万不要不当回事,此事对你性命攸关。”

“我究竟应该怎么做?能不能稍微给点提示。”

风君子:“这还用我教你吗?给点提示也可以,早上就去操场和老头老太一起练太极,练完太极去桥头看人算命。晚上放学到这里来吃馄饨。每天都坚持,先混熟了再说。”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兜:“练太极和看热闹都没问题,可是这天天下馆子……”我说的是实话。父母在农村,要供养我这个上高中的儿子,家里还有个上初中的妹妹, 也就是勉强维持而已。我的那点生活费就够在学校食堂吃最简单的饭菜,哪有闲钱出来吃馄饨。这在很多城里人看来已经是最低廉的消费了,可我还是承受不起。

风君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口中自言自语道:“一碗馄饨五毛,再来两个面饼三毛,一块钱一顿差不多。”(觉得便宜吗?这是一九八九年十一月的物价!)说着 从兜里掏出来几张钞票:“算我倒霉,多管闲事还倒贴钱,这里有二十块钱,我兜里就剩这么多了,你省着点,先吃一个月馄饨再说吧。”

还有这种事?风君子居然给我二十块钱!看他的样子十分舍不得但还是掏给我了。我哪好意思要他的钱,自然是推辞了半天。可是风君子坚持要我收下,并且说这是 打听消息的钱,是有条件的,也就是我以后跟那三位高人学到了什么,一定要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有了这个条件,我最终还是把钱收下了。

……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和风君子回到了教室。刚吃完晚饭自习时间还早,教室里没有人。我走到门前就发现有人用粉笔在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梦”字,与我昨晚梦中所见一模一样!难道我昨天在梦中所见居然是现实中的真实场景?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梦呢?我对着门上的字又有点恍惚。

“这个字是我写的!”风君子不理会我的愣神,伸手擦掉字迹,推门走了进去。门开了,那个小女孩依依仍然坐在教室里。与梦中所见不太一样,她在现实中恢复了 茫然的神色,没有看见我,也没有意识到风君子走进教室。风君子见我仍站在门外,对我一招手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把青冥镜给我。”

我走过去把青冥镜递给风君子。风君子右手举起青冥镜对准依依的方向,左手握住我的右手,口中念念有词道:“借神通一用,收!”

又是这一句!风君子怎么总是“借神通一用”啊?我只觉得全身一阵酸软,眼见依依的身形突然变的模糊,似乎被一阵风吹的快要飘散,在即将飘散的时候又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这雾气先散后聚,嗖的一声飞入到青冥镜中。

“风君子,你,你,你把依依怎么了?”

“青冥镜妙用无穷,你小子以后慢慢研究吧。我现在把她收到青冥镜里,你要小心点,这一段时间不要再摆弄这一面镜子,一不小心把她的阴神炼化就麻烦了。算了,就你那点神通,还用不了青冥镜的炼化法术。”说着话风君子松开我的手,把青冥镜递给我。

我总算听明白了,依依被风君子收入了青冥镜。我小心翼翼的捧着青冥镜,把它放进书包里。然后问风君子:“事情都解决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谁说都解决了?你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我还搞不清那三个人究竟会的是什么道法,就算他们肯教你,凭你现在的根基恐怕也入不了门。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习入静之道。道法千万,调心入静第一关,这一层境界达不到,学什么都白扯!”

“调心入静?你没教我呀?”

“你着什么急,我不正准备教你吗!这里有一本书你拿去看,有三个地方我画了线,画线的地方就是口诀,你自己好好研究吧。”说着话风君子走到自己的课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扔给我。

风君子扔给我一本书,看着这本书从空中向我飞来,我心里有一阵紧张还有一点兴奋。这里面有通往神奇之门的法术吗?我接住书的时候双手都有一点发抖。可是瞪 大眼睛看上去,心里却凉了半截——拿在手里书不厚,淡蓝色的封面上有两个大字“庄子”,再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上海古籍出版社”。翻开第一页还盖着一个 戳,戳上四个字我也认识:“新华书店”。靠!这就是传说中的秘芨吗?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06回 质本照朴初,坐忘成樱宁
章节字数:5944 更新时间:07-07-03 12:26
(题记:有心栽花与无心插柳,哪种事件发生的概率更大?其实世上的事情,只有有心栽花才有可能无心插柳。接下来这几回的内容读起来可能比较枯燥无味,因为 我用大段文字描写了主人公在修道入门前摸索的经历。如果仅仅从小说的角度,这一段文章可以一笔带过。但是从“丹书”的角度,我还是想尽量介绍的详细一点, 使之更接近于现实的可能。喜欢看情节的朋友,可以跳过。)

“鲁迅说过,先秦诸子的文章,唯庄子最佳。”风君子不理会我一脸错愕的表情,自说自话。这跟鲁迅又扯上什么关系了?我是越听越糊涂,我越糊涂风君子说的越 起劲:“庄子深奥难懂。还好我买的这本书是文白对照的,你要是看不懂可以看后面的白话文翻译。不过我要告诉你哦,翻译的东西有很多是错的,真正的意思需要 你自己去领会。我也不指望你把这书本给读透了,只需要看看口诀就可以,划线的地方我已经折起来了……”

我翻开这本《庄子》。书已经让风君子翻的很旧,有不少地方还写着歪歪扭扭的 “注解”,有些不认识的字上面还标着拼音,一看就知道是风君子的笔迹。更有意思的是原文中有个别地方被打了个叉,然后在下面又写了别的字,看样子是风君子 认为是书印错了,自作主张的改过来了。划线的地方已经折好,共有三段:

第一段在“人世间”篇中。“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仲尼曰:‘斋,吾将语若,有心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皋天不宜。’颜回曰:‘回之家贫, 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如此,则可以为斋乎?’ 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 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第二段在“大宗师”篇中。“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吾犹守而告之,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 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 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樱宁。樱宁也者,樱而后成者也。”

第三段也在“大宗师”篇中。“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 曰:‘何谓也?’ 曰:‘回忘礼乐矣。’ 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 曰:‘何谓也?’ 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我翻书的时候风君子还在一边说话:“你听说过道教三经吗?《老子》叫《道德经》,《庄子》叫《南华经》,《列子》叫《清虚经》。调心,还是庄子比较适用。 静坐修行的入门,很多人都讲究从调身开始,然后调息,最后才是调心。我们不是出家弟子,不讲什么仪轨,直接从调心入手,这才是正道……”

“姨鬼?”我不得不打断风君子的话:“等等,这是《庄子》吗?怎么你划线的地方有两段都是孔子和颜回的对话?这也算口诀?要不你直接给我一本《论语》得了。”

风君子把眼一瞪,想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要《论语》干什么?孔子的话哪里不对了?从‘心斋’到‘樱宁’,再到‘坐忘’,没什么问题呀?你还没入门就有了门 户之见,跟谁学的?各门道法都有自己的口诀,我是懒得编那些顺口溜,庄子文章那么好,不借用可惜了!其实口诀只是一种印证,光有口诀是不行的,还要有心 法。你现在要学的心法也很简单,听好了……”

风君子说的“心法”确实很简单。他要我每天睡觉前抽两个小时时间既不能睡着,也不能思考。风君子告诉我:人一旦静下心来,诸多杂念就会纷然而起,想强压下 来是不可能的。诸般心念可以有,但是不要去想它,比如可能突然想到上课的事情,但不能去想老师在讲什么或者题目怎么做,或者会想到一个人,但是不能想这个 人在做什么或者你和这个人关系如何。可以有诸般杂念,但意识不能随心念而走。总之如一杯浑水放置静室,让水去自然的沉淀。

听完这些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不就是没事儿发呆吗?”

“发呆?”风君子差点叫了出来,“这和发呆可不一样,你可不能睁着眼睛做梦。要保持清醒,不能昏沉!眼能见而不见,耳能听而不听。先要‘能见’、‘能听 ’,再去体会‘不见’、‘不听’。其中的微妙之处只有你自己去找了,旁人是没有办法告诉你的。至于姿势随便你自己,呼吸也随便……”

我又问:“那这样我要坚持多长时间?”

风君子:“谁也不知道,到了地步你自己就知道了。不过我可没时间等太久,既然庄子他老人家在书里说的很清楚了,我就给你十九天。”

……

风君子说了一大套,可我还是认为就是发呆。发呆就发呆吧,就这样我踏上了每天子夜的“发呆”之旅。风君子告诉我姿势随便,可是如果我躺着,很难不睡着,如 果我站两个小时恐怕也够戗,所以我只能坐。半夜里同学都睡着了,我总不能坐在凳子上,那样会把起夜的室友吓着的,所以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床上盘膝而 坐。怎么盘膝而坐我不太清楚,只能回忆在武侠影视作品中那些“大侠”练功的姿势,装模作样的盘坐在床上。

说起来容易一旦真做起来却很困难,首先的难题并不是心念杂乱,而是我根本坚持不了两个小时。还好我从小心眼实在,几乎是第一天强撑着坐了两个小时,第二天 上课的时候还一个劲打哈欠。为什么?没睡好呗!风君子看见了,只是淡淡的说松静不自然才会觉得睡眠不足,放松入静了就不会困了。

第三天我不仅困,而且觉得腰酸腿痛,风君子又说我不必总是僵坐,可以偶尔放松放松,一步步来。怎么放松他让我自己试,总之他什么都不管。不过说来也怪,我 渐渐发现中正端坐的姿势看起来似乎很累,但是时间越长却感觉越轻松。我不太习惯盘腿,把被子叠成方块垫在屁股下面感觉就好多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其他的变化。但是有两点变化是不易查觉的,一是我的腰腿不酸了,二是我白天不困了。没人对我解释为什么,我自己想腰腿不 酸有可能是习惯了,锻炼的结果。至于白天精神好了,那就是静坐的影响了。我在静坐时渐渐不再昏沉,变的很清醒,感觉也敏锐。耳中能听见极细微的声音,甚至 是校园外很远处公路上的汽车声。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居然也在朦胧间看见宿舍里的一切。当然这也许并不是什么神通,因为我已经忘了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 睛。风君子说我生性纯朴,没有受过什么污染(我又不是蔬菜!),所以“心斋”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在每天夜里发呆的同时,白天也没闲着,想办法接近那三位“高人”。有些事情没做之前觉得很困难,但是一旦去用心做了往往是水到渠成。

接近那位打太极的老爷子并不困难,我首先认识了风君子的小学班主任那个姓崔的老太太,每天早上混在一堆老头老太里面学太极。一堆老人家对我这个新来的“小 孩”很好奇,也很热心,纷纷你一招我一式的教我。我很快就能比比划划的跟得上节奏了。那位老爷子姓高,是个离休老干部。由于我早就知道高老爷子与众不同, 所以打拳的时候我尽量站在他的身边,渐渐发现了一点妙处:每当我站在高老爷子身后跟着他的动作去走的时候,会觉得很放松,很舒服,一招一式都有一种不由自 主的力量在带动,这比在学校做广播体操的感觉好多了。至于风君子说的先天元气,我还没有好意思开口去问。

桥头那位算命先生姓张,我后来叫他张先生。张先生很有意思,我每天中午假装看热闹去看他算命,他也不管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后来混的脸熟了,偶尔冲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那意思好像在说:“你又来了啊?”

去了几天我发现凤凰桥头这地方比较杂乱,每天都有人乱丢瓜皮果核一类的垃圾。而这位先生比较爱干净,我去的时候发现周围都已经被仔细打扫一番,肯定是先生 自己收拾的。于是每天早上打完太极拳,在张先生出来摆摊之前,我又多做了一件事情。我拿着教室里的笤帚和喷壶过去,先将张先生的摊位附近仔细打扫干净,然 后再洒上一层水(马路边的灰尘较重)。

这样又过了几天,我那天早上刚刚扫完地正在洒水,张先生已经背着家伙事过来了。往常他都没有来的这么早过,看见我在这里洒水,张先生笑着说:“我说谁天天这么好心,原来是你呀,谢谢了。”

中午我再过去的时候,张先生没有说什么,而是递给我一个小马扎,让我坐在他身边。就这样我们混熟了,没人的时候就在一起闲聊。张先生不问我为什么天天过来 看他算命,而是跟我侃天南海北的东西。他的见闻很渊博,相比之下我肚子里的那点东西还赶不上他的一个零头。听他的淡吐应该是一个很有学问修养的人,我不明 白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每天以摆摊算命为生?我问过他,他总是笑而不答。

至于面馆老板娘,我与她结识的经过最的戏剧性。我在面馆里吃了一个星期的馄饨,可是与她除了点菜结帐之外的话说了还不到三句。而一个星期以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送上门来了。

那是一天黄昏,天还没黑,我的一碗馄饨加两个面饼已经吃完了,正准备付帐出门。门外来了一辆板车,拉来了一车蜂窝煤。当时的芜城液化汽还没有普及,像这种 小面馆后厨烧的还是蜂窝煤。送煤的也不是汽车,而是当地的一种人力板车。这个车夫今天不太走运,在路上滑了一跤,手擦破流血了。老板娘付钱的时候发现了, 赶紧从后面拿来了沙布和清水,让车夫清洗包扎伤口。

车夫的伤不重,可是这一车煤麻烦了。往常都是车夫一趟一趟的将煤搬到后厨去的,老板娘多付两块钱,但是今天不行了。在车夫洗手的时候老板娘看着这一车煤直 皱眉,这下只能她自己搬了。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许是因为怜香惜玉吧,因为我怎么也不能想象老板娘那双白嫩的小手和这一车黑乎乎的蜂窝煤联系在一起。 很自然的,我站起身来说道:“老板娘,我帮你搬这一车煤吧。”

“哎呦,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这个学生娃。”老板娘没想到我会帮忙,赶紧推辞。

“不用客气,我是山里来的,这点活不算什么。”说着话我已经挽起袖子,到板车上去搬煤,一次搬起八块蜂窝煤,感觉稍有点沉。老板娘看我已经动手,也没再说 什么,而是赶紧去打开了厨房的门。等我运完这一车煤,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了,虽然并不是很累,但也出了一头的汗。老板娘连声道谢,给我端来了水和毛巾, 那毛巾估计是老板娘自己的,上面的味道很好闻。

我和老板娘就是这么认识的,再后来我们的交淡就多了起来。老板娘姓韩,我厚着脸皮就叫她韩姐。韩姐是外地人,到这里开面馆已经三年了。我一直想问她多大年 纪了,但一直没好意思问,因为听风君子说打听美女年纪是不礼貌的。不自觉中,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接触的机会多了,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除了搬蜂窝煤之外, 我还经常帮韩姐去买面粉(那玩意也挺沉的,面馆用量又大,两天就要买一次,搬的时候身上往往粘一层白粉弄脏衣服,不是适合韩姐干的活),收拾桌子、烧水打 水等粗重的活,偶尔有时间还帮她和面(面馆里的大面团和起来可是个力气活)。

韩姐很喜欢我能帮她这些忙。有一天我把面粉搬到后厨,头发上粘了一层白色,她一边替我掸头发一边说:“我这面馆里还真缺你这样一个搭手的,我一个人有时候 真忙不过来,你就在旁边的学校上学,要不就上我这里来打工吧。我这是小本买卖,工钱嘛给的不多,但你以后就在这吃饭,不用去学校的食堂了。要不然你总帮我 的忙我都不好意思了!”

无心插柳,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我客气了半天,说帮忙是应该的,坚决不要韩姐的工钱,我还要上课,不能总在这里帮她。后来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定下来了,我有 空的时候就在面馆里帮忙,吃饭随便不要工钱。但是我并不总在那里吃一日三餐,只是经常去吃一顿晚饭而已。其实我一日三餐都在韩姐的面馆里吃,韩姐也不会介 意的,但是我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我早上要去打太极,中午要去看算命,只有晚上和周末的一点时间才能来帮忙,总不能占她太多便宜。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或者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些事情你只要用心去做,总能想到办法的。半个月下来,我和风君子所说的三位“高人”已经相处的 很好。在韩姐的面馆里帮忙。和张先生成了无话不淡的忘年交,也经常听他讲一些看相算命的门道。至于高老,则主动教了我一套新的拳法。

高老是听说我因为体弱才来这里练太极的,主动教给我一套据说能强身健体的拳法。这套拳法不知道叫什么名子,是高老解放前的一个战友教他的。动作不太复杂, 共有五套,练一套下来也需要十分钟,高老告诉我每次练一套就可以了。高老教我这套拳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练拳也需要调心练气,仅仅有动作是远远不够的。这套 拳法居然也有心法,也有动中入静的功夫,至于调心入静居然和风君子讲的类似,所不同的是随着动作还要导引身体不同部位的气脉运行。但是我体会不到什么叫气 脉运行,高老说不必勉强,功夫到了自然就有了。他告诉我甚至连气脉运行的路线都不必记住,熟练之后气机会自然发动。

我学拳法之后回去给风君子从头到尾演示了一遍,风君子一边看一边摇头说这不太像什么拳法。第二天他又来找我,兴冲冲的说在书上查到了,我练的是五禽戏。五 禽戏据说是华佗模仿五种动物的动作所创,但是风君子说我练的五禽戏和现在流传的华佗五禽戏不太一样,按照这种方式练下去,确实能强身健体,但是要想修炼先 天元气恐怕还早得很。我想确实还早得很,高老爷子三十多岁开始练的,今年都七十八了!

……

我与三位“高人”相处已经成为一种乐趣,但是对庄子所说的“樱宁”、“坐忘”还是毫无体会。我现在已经能够体会到什么是“虚极而静”,但是再进一步应该是 什么境界并不清楚。这段时间风君子并没有教我什么,但是尚云飞总有点鬼鬼崇崇。一天晚上下自习回寝室的时候,云飞在路上拦住了我,问道:“你是不是在和风 君子学道法?他都教了你什么东西?”

风君子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不能告诉别人,再说从我看来,他除了给我一本《庄子》之外,并没有教我什么。于是我答道:“我确实想跟他学,但是他什么都没教我。”

“这怎么可能,我都看出来了,你以为你每天晚上打坐我不知道啊?你们寝室人都告诉我了。”云飞的语气显然不信。

云飞不信,而我这人并没有什么心机,也根本没想到像尚云飞这种“高人”会跟我打听什么秘密。于是将风君子教我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尚云飞。云飞听完之后 果然直皱眉:“简直是胡闹,哪能这么不负责任,把鸭子放到水里自然会游泳,人可不行。他是把你当鸭子放了。不行不行,我得管管。石野,我教你一点禅定入门 的功法,你愿不愿意学?”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07回 神拳博一笑,乱弹筋斗云
章节字数:6328 更新时间:07-07-03 12:27
(题记:义和团所谓的打神拳,还有西游记中的筋斗云,在现实中是否真的存在?或者只是愚昧的迷信与文学创造的神话?这些既不是迷信也不是神话,但是将神秘 的面纱揭开之后,很多人恐怕会感到失望。原来真像如此!还不如不知道!所以世界上有些事情,还是保留一点神秘感比较好,传说总比事实有意思。)

有这样的机会我当然求之不得!风君子和尚云飞这两大“骛人”在我看来都是神秘的存在。而我现在还搞不清楚风君子的来历,总之觉得这个人江湖气重一点,他教 我的东西真有点放鸭子的意思。而云飞不同,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活佛的弟子,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正经的科班出身。他如果肯伸手指点,总比我自己瞎摸索强多 了。

云飞教我的也很简单,但比风君子所教却要详尽多了,他教了我“七支坐法”和“止心随息”。

云飞对我说:“虽说行走坐卧都是修行,但是对入门者,打坐功夫是第一关,身不正心怎么能正,风君子连调身坐法都不教你,也太不像话了。”说着话云飞在路边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盘膝坐下,对我招手道:“我给你讲一讲最常用,也是最标准的七支坐法。”

所谓七支坐法,就是指坐姿的七种要点:(一)双足伽趺。(二)脊骨直竖。(三)左右两手圜结小腹之下,平放在胯骨上,两手心向上,把右手背平放在左手心上 面,大拇指轻轻相抵。是谓佛家三昧印(定印)。(四)双肩舒展。(五)头正,微收颌。(六)双目半开半闭。(七)舌尖轻抵上腭。凡在静坐时,必须全身放 松,微带笑容;不可以过饱过饥、不可坐于风口;初学静坐不可勉强太久。

云飞讲完了七支坐法,我也按照他的样子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可是模仿不了。我的腿关节太硬,没有办法像他那样盘上去。他是将右脚脚心朝上放在左大腿上,然后又将左脚脚心朝上放在了右大腿上,双腿像打了个节一样盘在一起。

云飞看我比划了半天腿也盘不上去,摇了摇头道:“算了,不要这么盘了,你把左脚放在右腿上试试,嗯,还勉强可以,这叫金刚坐,把右脚放在左腿上叫如意坐。 你就先这么坐吧。要注意,有些人一开始练习打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觉得双腿酸痛难忍,要注意散腿放松血脉,然后再接着盘腿。很多人都盘不了,我小时候是师 父用绳子把我腿捆起来的,我看你也需要捆一捆……”

靠!打坐还要用绳子捆?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云飞教了我“七支坐法”之后,还教了我“止心随息”的心法。云飞对我详细讲解了佛家关于打坐调息的“风、喘、 气、息”四相。风相:出入有声。喘相:虽无声,但出入有觉。气相:无声无觉,但心念粗糙。息相:无声,不结滞,不粗浮,出入绵绵,若存若亡。只有息相,才 能形神安稳,方能入定。

云飞还说如果我这几天调心入静的功夫真有根基的话,止心随息可以求证“欲界定”或“初禅未到地定”的境界。云飞讲完之后还叮嘱我,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告诉风君子。既然他好心帮我,不告诉风君子就不告诉了。反正风君子说一切随便,我想他也不会介意的。

事情的变化就出现在尚云飞教我“七支坐法”与“止心随息”的那天夜里。按照云飞所教“七支如意坐”入坐之后,调气入息,心念随息出入,似有似无,果然觉得 “方便”了许多。就在这静坐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中:只觉得周围世界一片清静,时间好像停止了,气息到极细微处几乎不可察觉,随息 的心念也不知寄于何处。正当我几乎忘了身体的存在时,一种暖洋洋、麻酥酥的感觉悄然出现,渐次遍布全身。

这种感觉不是发自身体四肢,而是从内心流出,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又有几份留恋,几乎不愿意离坐而起,就想这么静坐下去。原来打坐也可以是一种享受?难怪那些 和尚道士没事来这套了!就在我沉浸其中的时候,毫无先兆的,我的双肩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紧接着从肩往下,全身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颤动。这颤动开始时极细 微,感觉十分舒适,然而渐渐的情况就有点不对劲了。身体各部位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体内随意乱走不受我控制。还好我现在是盘腿结 印而坐,否则的话可能会手舞足蹈起来。

我这一“动”,就动了许久没有停下来,直到上铺的黄健锋忍不住拍床板对我说:“石野,你不睡觉总翻身干什么?把我都吵醒了。”这时我才结束了那种奇异的状 态回到现实中。这就是云飞所说的“欲界定”吗?说实话那种感觉真的很好,但是后来身体不受控制的乱动却出乎意料。出定之后,我才发现两腿由于盘坐过久已经 完全酸麻了,伸直了按摩许久才恢复,而恢复之后觉得双腿的感觉很舒服,真的很舒服!

第二天我想找云飞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然而清晨时分在体育场却意外的碰到了风君子。风君子这天反常的起了个大早,似乎就在体育场等我。远远见到我走进体育场,走过来开口问道:“石野,这几天调心入静怎么样了?已经是第十八天了,你还有一天时间,有体会没有?”

风君子这一提醒,我才觉得时间过的真快,从他给我那本《庄子》之后,居然已经过去十八天。我本来想问云飞,既然碰到了风君子问问他也没有关系,于是将昨天晚上的打坐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只是记起了云飞的叮嘱,没有对他说云飞教我功法的事情。

风君子听完之后居然笑了,他笑着问我:“石野,你练过气功吗?”

气功?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正是中国大陆气功热的开端。当时的气功宣传还不像后来那样神奇夸张,总之有气功治病的、有气功预测的、还有表演气功舞蹈的、气 功书法的。我记得曾经见过一位气功师表演气功书法,他是闭上眼睛用手持笔在纸上随意挥定,据他说是气随意走。联想到我昨天夜上不由自主的动作,我突然有了 一个想法:如果这种动作仅仅控制在手上,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表演气功书法?

风君子见我没回答,接着说道:“说起来,你的情况就是自发动功。求证樱宁境界有很多种方式,而你自发而动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早在你意料之中?”

风君子又笑了:“你八岁的时候被人用金针封住穴脉长达十年,虽然被我不小心解开但气血运行还是凝滞不畅。你在静中气机自然流转,游走冲击全身经脉,十有八 九会自发而动。所谓樱宁,就是樱挠而后宁静。你现在已经体会到什么是樱挠,下一步就是在樱挠中求宁静。不过你如果总是樱而不宁的话,恐怕就可以去打神拳 了!”

“打神拳?”

风君子点点头:“就是打神拳,你听说过义和团吗?就是一百年前号称扶清灭洋的那个团伙。他们自称义和神拳,所称的神通就是这种自发动功,不过他们称之为打神拳。自发动也是气功中一种功法,你如果决定往这条路上走,就可以加入义和团了。”

风君子真能搞笑,居然连义和团都给扯出来了。我有点莫名其妙的问:“你说我也可以打神拳?神拳怎么打?”

风君子:“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你现在的修为还不适合站着入静,不过想打神拳的话你站着试试。就这么放松站好就可以了,心法是一样的,昨天晚上怎么做的你现在就怎么做。”

站着入静我还从来没有试过,既然风君子要我试试我就试试。这一试问题就来了。还是止心随息,等到我心念一静之后双肩几乎是立刻一动,紧接着双手就不由自主 的挥动起来。我当时是微闭着双眼,随着双手的挥动,腿步也不由自主的转着圈迈开,渐渐的动作越来越大,还真像打拳一样。

我在盘坐时自发而动还不觉得动作夸张,但现在将身体放开了四处乱走,就觉得身体很轻,几乎想飞起来。就在我手舞足蹈之际,突然听见风君子在耳边低声喝 道:“筋斗云,起!”随着这一声低喝,我不由自主的前冲两步,腾空翻了个跟头,紧接着轻飘飘的落地(有点武侠小说中轻功的感觉)。一个跟头之后,紧接着又 翻了两个跟头,这都是我平时做不出来的动作。这时又听见风君子低喝道:“够了,别耍了,收功吧!”

收功?我现在身体几乎不受控制,怎么收?风君子也没有教过我呀!大概风君子也突然想起来没有教我怎么收功,赶紧又大喝一声:“沉息坠肩、开眼吐气,收!”随着他的喝止,我的动作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着他。

“石野,你也太夸张了,连筋斗云都翻出来了,可以出马跳大神了。”风君子说话的时候神色明显很惊讶,但惊讶中还带着几分戏谑。

我吃了一惊:“筋斗云?你说的是孙悟空的筋斗云?那可是十万八千里呀,我刚才只是几个跟头而已。”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说出来你大概不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筋斗云,如假包换。什么十万八千里那是扯淡,真那样都快绕地球一圈半了,你以为你是飞船啊?小说 里面的描写,当然都是文人的夸张。而筋斗云也不是凭空杜撰,它的现实依据就是你刚才翻的跟头。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猴哥的感觉?”

“筋斗云是这么回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么跳大神又是怎么回事呢?”

风君子故作严肃的说:“你以为那些跳大神的巫婆神棍,都是装模做样吗?我告诉你,有许多人是真的在跳!跳着跳着就可以请神上身了,请神上身其实也不难,不 过请来的不是妖物就是鬼物,也就是现在那些科学专家所说的瞬发性人格分裂。你如果立志想当个巫婆神汉,我倒可以教你,加上你的天生异能,你有可能成为有史 以来最出色的巫婆!”

“呸!你才是巫婆呢。你就不能教我一点有用的、高尚的东西。”

风君子又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从樱宁到坐忘,你必需要过这一关的。静极而生动,由挠动重归寂静,调心功夫就差不多了。其实我要教你的是丹道,你不要着 急,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你入门。由动入静比由静入动更难,气机收束从无序到有序是第一步。你的自发动过于剧烈,几乎就是在打神拳了,这不正常。如果云飞在这 里,肯定会说你走入邪道了。”

“不正常!那怎么办?”

“也好办,那位高老爷子不是教你一套五禽戏吗?据我所知需要在动中入静,气机自然发动,这简直就是根据你这种情况量身定做的。你就练这套五禽戏好了。开始的时候就当是在打拳,在动中自然入静,气机就会自然收束不会乱走。五禽戏没练熟的话太极也可以,你试试。”

照着风君子的话,我又试着练习高老爷子教的五禽戏。开始的时候一招一式还是我自己在做动作,但随着心念越来越沉静,发现这种动作变成了不由自主,由体内一 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只是这一次我不是张牙舞爪的乱蹦,而是规规矩矩的打完了这套五禽戏,一段之后又是一段,直到五段完成,收功站好。感觉我虽然没有用 力是身体的自发动作,但收功后全身也出了一层微汗。站在那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我有点兴奋的对风君子说:“高老告诉我不必强记经脉导引的线路,功夫熟了气机会自然发动。我刚才找到气机发动的感觉了,是不是也可以修炼先天元气了?”

风君子冷哼一声:“先天元气?你以为就那么容易?别门别派我不知道,但是你要和我学丹道,至少要等到通督筑基完成,周天练形之后,还早着呢……你现在听不 懂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什么才叫真气流转了……不要灰心,你今天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真没想到你看上去笨笨的悟性还不错。记住了,今天静坐的时候如果 身体再动的话,不要管它,自发而生自发而止,切记不要借助外力。”

……

这天我们俩早自习都迟到了,被巡视教室的司马知北老师逮到臭骂了一顿。中午下课的时候,云飞主动找上门来,问我昨天夜里打坐的情况如何。我又将昨天夜里静 中发动的情况跟云飞说了一遍,但是没有提早上风君子教我打神拳的事情。我多留了一个心眼,就是想知道他与风君子有什么不同的指点。

云飞听完之后眉头紧锁,沉吟着说道:“石野,真没想到你能如此精进,按你的说法是入了‘初禅未到地定’,在此定中往往有‘动、痒、凉、暖、轻、重、涩、滑 ’八种感觉,称之为‘八触’。这八触之中最容易发动的就是‘动触’。动触自发本来也正常,但是听你的描述由肩而起、大动不已,恐怕就是‘邪触’了。世间有 不少歪门邪道,什么打神拳跳大神,都是由此而起(原来云飞也知道打神拳)。好在你入魔不深,不要担心。今天夜里还是这样的话,你不要管它,我会帮你的。”

……

止心随息,气息已精微似无,心念无在又无所不在,定静中动触又自双肩发动,全身摇摆不止,难以自抑。这是当天夜里我打坐的感受。此时突然有隐约的诵经声从 耳后传来。我是背墙而坐,墙后就是隔壁云飞的宿舍,听这声音发自云飞。这低沉的诵经声在我耳边异常的清晰,我虽然听不懂其中任何一个字,但感觉却如同来自 天外的梵音,聆听中心情无比宁静。在这宁静中,我身体的动作已经悄然停了下来,眼前也被一层白光笼罩。

这白光渐起,如圆融圣境,将我沐浴其中。在此境中,心神无比安稳,自然生出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只觉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适,无一处不安乐。在这一片安乐 中,内心流出一股喜悦之感,如盛夏的冰雪,如严冬的暖炉,不可名状,不可言传。眼前的毫光之中,景物也变得剔透。我两眼微闭,而宿舍里的一切都在眼前,就 连四周的墙壁也不再是障碍,整个宿舍楼、整个校园都依稀可见,一片玲珑世界……

……

“光明、喜、乐,还有天眼功德。你小子够厉害的呀!不愧是天生异能。”这是第二天黄昏,风君子听我讲完了昨天入定时的奇异感受,不阴不阳的说道。

我当时的情绪还很兴奋,没有注意到风君子在提到“天眼”两个字时,没有用“神通”而是用“功德”来形容。我又详细的和风君子形容了一番昨天入定时那种其乐 融融、心生喜悦的感觉,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未体会过的,简直是妙不可言!我说着说着,却发现风君子的神色不对,目光越来越严肃,皱着眉头盯着我看。我也觉得 他奇怪了,打住话题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风君子板着脸摇摇头:“没什么地方不对!我得恭喜你了。不过石野,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尚云飞那小子什么时候插手的,你没告诉我是不是?”

“风君子,你怎么知道云飞插手了,云飞叫我不要告诉你的。”听风君子点破,我也就不好意思瞒着了。

风君子反问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一说我就知道了。你刚才所说的定境,根本不是庄子所说的‘坐忘’,分明是佛家的‘初禅’。调心入静的境界有很多种,外 人看起来都是打坐,其中的区别可就太大了。四禅八定第一关,定生喜乐为初禅。我可不相信是你自己求证的,除了云飞那个冒牌小喇嘛还有别人能教你吗?尚云飞 都教你什么了,你最好都仔细说出来。”

风君子这么问让我很为难,云飞要我别告诉风君子,却让风君子给看破了,我犹豫片刻还是答道:“云飞教了我‘止心随息’和‘七支坐法’,他告诉我调心需要用调息和调身相配合。”

风君子冷笑:“我还以为他会对你讲《菩提道次第论》,原来是天台宗的心法。这小子,既然插手还想藏私!”说着话,他也就地盘膝而坐。这入坐的身法居然和云飞所教“七支坐法”一模一样。

我瞪大眼睛问道:“风君子,这七支坐法原来你也会,你怎么早不教我呢?”

风君子:“佛门修止观和丹道修性命当然不同,丹道入门自然有它自然的一套程序,还没有到教你的时候。唉——算了吧,这也没什么,佛门禅定也不算邪道,从禅定中炼精化气、采药归炉虽然没听说有人试过,但我想也不是不可以。过两天我就教你丹道的筑基功夫吧。”

风君子说给我十九天时间果然就是十九天。这十九天下来,我虽然没有体会到什么叫作“坐忘”,风君子却莫名其妙的说我印证了什么“初禅”。看样子他有点不满 意,但还是能够接受我现在这个状况,终于决定传道法了。风君子说过两天传我丹道筑基的功夫,然而计划却没有变化快,意外的情况将风君子的打算退迟了。而这 个意外,又将柳依依在青冥镜中所呆的时间大大缩短了。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08回 十日观不净,一夜念菊开
章节字数:7657 更新时间:07-07-03 12:27
(题记:知道什么是命算的最高境界吗?知道什么是心想事成吗?)

一辆轿车呼啸而来,到凤凰桥头仍然没有减速的意思,看型号是奔驰300。在当时,如今许多高档轿车还没问世,国内见到的就更少,这种小型奔驰在芜城已经算 是顶极货色了。满大街跑的都是拉达、伏尔加、波罗乃茨,有一辆普通桑塔那已经很神气了,开奔驰的那更是牛逼的不得了。

刚刚下完了一场雨,桥头的路面坑凹不平有很多积水,轿车高速驶过溅起一路水花。路边很多人躲闪不急被浇了一身,不远处的我和张先生的衣服上也溅了几个泥点 子。正在张先生皱眉的时候,桥上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原来有一位占道摆摊的农妇起身躲避时不小心滑了一跤,菜筐也打翻了,挡住了奔驰的去路。

还好没撞着人!我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奔驰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探出脑袋对着农妇破口大骂。那农妇不敢吱声,缩头缩脚的收拾起滚了一地的东西躲到一旁。男人的脸和眼睛都有点红红的,看样子是喝了酒,等他骂够了,又发动汽车带起一路泥水而去。

“靠!有钱就了不起吗?横行霸道!”我坐在那里小声的嘀咕。一旁的张先生听见了我的话,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有钱?小子,你搞错了,算起来,你可比那个人有钱多了。”

“张先生,开什么玩笑?我比他有钱?人家开的可是奔驰!”

张先生的表情仍然似笑非笑:“我当然不是胡说,你确实比他有钱,据我所知你的钱至少比他多几千万!”

“几千万?我连几十块都没有!张先生你今天没事儿吧,是不是算命算的太多了,脑筋有点累了!”

张先生:“一早上就没几个来算命的,我怎么会累呢!刚才那个开奔驰的我认识,他叫王勇武,外号王老虎,是芜城国投建安公司的老板。这个公司是个挂靠单位, 说不清是个人的还是国家的,反正是老板的。国投建安公司目前净负债几千万,而你兜里虽然只有几十块,是不是也比他多了几千万?”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种算法我确实比那个人有钱多了。不过说起来我好像比他多了几千万,可我还是个穷光蛋,而人家还是开着奔驰满大街威风。看我一脸怅然的神 色,张先生忍不住笑了:“小子,是不是有点失落感?看样子你还不懂这世上贫富的概念。一个人有多少财富,并不是看他名义上拥有多少钱,而要看他在这个社会 中控制了多少资产与资源。就说那个王老虎吧,虽然算起来资产是负的几千万,但人家有一家大型的建安公司还在运转,有工程可以接,还有银行愿意给他贷款。他 仍然可以过他的好日子,而你还是过你的穷日子。”

“可是这种人……也太不象话了!”

“怎么,你看他不顺眼吗?那我给你个机会让他倒霉,你干不干?”张先生若有所思的盯着我。

“张先生,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本事。”

张先生微笑着说:“你本来是没有这能耐的,但是碰见我就有了。我是个摆摊算命的,你和我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那么你知不知道命算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命算的最高境界?是料事如神?”

张先生神秘的一笑:“错!不是料事如神,也不是铁齿铜牙,而是传说中的金口玉言。世间神通,有道、法、术三种,术士虽然下乘,但修习到最高境界,也有了不起的神通。”

“等等,你说什么金口玉言?那不是皇上说话的意思吗,跟算命的又有什么关系?”

张先生:“皇帝的圣旨叫金口玉言,但这也可以是命算的最高境界。也就是说你开口说他如何他就会如何,不论他原先的命数是好是坏。有一句话你听说过没有‘说 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这就是命算的最高境界。我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开口说,你希望那个王老虎怎样?”

“张先生,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到了命算的最高境界?”

张先生又高深莫测的笑了:“我可没这么说,金口玉言未必就是命算,也可以是世事人情。学道人百年辛苦可能会有些许神通,但是在这人世之中,神通未必从道术中求。我今天就给你上一课,你快说,希望他怎样?”

张先生一再追问,我也就开了口:“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不再那么嚣张,这种人没了钱,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副模样,总之世界上少了一个祸害。那也是好事!”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说着话张先生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黑色的砖头——大哥大!现在这玩意都叫手机,五彩缤纷小巧玲珑,价钱不贵可以换来换去。可是 在那个年代,手机还是非常稀罕的东西,型号也大多就一种,黑乎乎的砖头模样,长长的天线,是模拟信号的,买一部也要两、三万,用起来话费也非常高,不是普 通人的东西。张先生没有理会我瞪大的眼睛,而是拿起大哥大拨了个号码说道:“小李……对,是我……国投建安公司的信用担保我们不给做了……还有,这一次工 程招标也把王老虎踢出去……行,没事了。”

张先生挂断电话一脸悠哉的对我说:“行了,过不了几个月,王老虎的公司就完蛋了。年轻人,不管你是什么人派来的,不管你有什么目地,我曾受你洒水扫地之恩,按着我师门的规矩,要帮你完成一个心愿。现在该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我就劝你别再有什么企图了……”

“企图——我能有什么企图?这和王老虎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你说我是什么人派来的?你是说我们班同学风君子吗?……有什么目地?是他要我跟你学道法的,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当时让张先生搞的已经有点蒙了,不由自主什么实话都说出来了。

“小子,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给我说清楚点。”没想到我的一席话把张先生也说的莫名其妙,他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同学,还有什么道法,到底怎么回事?”

听张先生这么问,我只号告诉他:那天和同学一起到凤凰桥头,又经人提醒注意到张先生与众不同,于是有了好奇之心。张先生听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 这么回事,看样子是我多心了,不好意思。唉!我以为我藏身市井掩饰的很好,没想到一不小心还是露出了痕迹。谢谢你的提醒,我以后得注意点穿着了。真是好 笑,那个王老虎真冤枉,都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倒霉的,这就是命吧!”

“张先生,你怎么多心了?我怎么听不懂?你那大哥大是怎么回事?你是怀疑我想偷你的大哥大吗?我也不知道你有这东西,你是多心了……”

张先生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听见我的话喷了满地,差点没呛着,强忍着笑对我说:“小伙子,你可真逗!怎么回事你就别问了。你不是想跟我学道法吗?我师门 传的是术数,门规所限不能教你……不过你也别失望,看在你陪我这么多天的份上,我可以教你另一套功夫,这套功法不是我师父教的,传给你也没关系。今天不摆 摊了,你跟我走吧。”

……

看样子这位张先生确实是一位高人。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高人还透着十分的古怪,不仅精通什么“术数”和“道法”,而且一个电话(居然还是大哥大),就 让嚣张的王老虎彻底完蛋。虽对于张先生的来历我心里充满了好奇,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高人的脾气都是特别的,行事也不能以常理猜度,认识风君子和尚 云飞之后我就知道了这一点。

张先生领着我走过凤凰桥,沿着句水河的河堤一路向北行去,路上还打了几个电话。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四下里已渐渐看不见别人。张先生此时突然停下脚步,指着 远处河滩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对我说:“到地方了。你走过去,就站在那旁边,睁着眼睛看着它,十分钟内不许闭眼,也不许动!”

我心中不解,但还是按张先生的话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还没等我走近,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嗡”的一声如一片黑云飞起,天哪!都是绿头苍绳!在看地上,是一 具动物尸体,具体是什么动物已经高度腐烂不可辨认,成团的蛆虫在白森森的骨骼和流着腐水的烂肉间拱来拱去。这情景恶心无比,我的胃一阵发紧,一股酸水忍不 住的冒了出来,十分想呕吐!可是我还得强忍,因为张先生说的是不许动,不许闭眼,要坚持十分钟!

这十分钟恐怕是我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十分钟,落了满身的绿头苍蝇,我虽然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但是睁着眼睛神经都快崩溃了。过了十分钟,也许是十个小时,反正 我觉得时间很漫长,张先生终于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身体一晃差点没坐下,此时觉得腿肚子都有点发软。张先生扶住我:“时间到了,看清了吗?你都 印在脑海里了吗?”

我没有说话,脸色发白的点了点头。张先生又接着说道:“接下来的场景你还要瞪大眼睛看好了,一点也不能错过,要集中注意力印在脑海中。”说着话张先生划着 一根火柴,丢在了那具腐尸上。就听见“砰”的一声,火苗立刻窜起来老高,就像这具腐尸浸透了燃油一样。烈烈的火焰在燃烧,满空飞舞的苍蝇也像着了魔一样都 向这火焰中扑去,随即烧焦掉落。这把火异常猛烈,没有烟,火焰也纯净的几乎没有任何杂质。时间不大,熊熊火光已经熄灭,地上只留了一层薄薄的纯白色灰烬。 一阵风吹来,灰烬随风而起飘散而去,露出了已经干燥的河滩,什么都没有留下。

说来也怪,我五脏六俯那种恶心难受的感觉也随着这把火烧掉了大半,胃里的酸水总算不再折腾。这时候我才想起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号,虽然芜城地处江南比较 湿,可是野外哪来这么多苍蝇?会不会是张先生捣的鬼?我看了张先生一眼,他没有理会我,而是说道:“这里的事完了,接着跟我走吧。”

张先生又带着我离开河岸,向东面的野外走去。此地已经是市郊,不远处有一片树林,穿过树林走到了一个小山包下。张先生在小山包前停下脚步对我说,你绕过这座山,然后在你感觉最舒服的地方停下来,不要动,也不要闭眼,坚持半个小时。

绕过山脚,仍是树林,但是在林边山下,却有两块大石耸立,在这大石之间,有一股清泉顺势而下,在山脚积成一湾浅浅的水潭。潭中细石以及山脚的岩石都是纯净 的乳白色,而这一缕山泉泻入潭间,荡起透明的波光,清冽无比。站在这山泉下,恍然乎周身污浊也被这清泉冲刷干干净净,感觉怡然无比。

直到张先生也走过来叫我,我才回过神来,这小小地方居然另有洞天,景色实在不凡!清风徐来,空气中带着香甜的味道,将我一切不适的感觉都已经吹散。我舒舒 服服的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张先生说道:“刚才你眼中所见,就是我要教你的心法,要诀在于一个‘观’字,它的名称叫作‘不净观’!……”

……

“佛祖教弟子四念处,分别是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修学四念处中的观身不净,是以观察死尸,以达到认清楚世间的真相。这个真相是:我们 的身体是由皮肤、毛发、爪甲、血肉、骨骼,五脏六腑组成的,没有一样是干净的,最终是会变坏的,是不值得我们贪爱与执著的!放弃自怜自爱,不要把色身当作 欲求的物体,必须培养从色身的出离欲……佛家有诗云:一兴颠倒想,遂有幻缘身;脓血常交凑,腥臊每具陈。纸粘皮囊肉,藤绊骨缠筋;毛覆丛丛草,虫居比比 邻。内藏惟臭秽,外饰但衣巾;四大元无实,诸根岂有真?语言风自响,动转气相循;强号为男女,虚名立主宾。百年三尺土,万古一堆尘;贵贱空回首,贤愚共怆 神。徒生复徒死,谁识本来人?”

这是尚云飞听了我对“不净观”的疑问后对我的解释。解释完了之后他又提醒道:“学的不净观要以禅定为根基,是为止观双修,只有在定境中才能有成就。还好你 现在修禅定有一点基础,修观也无妨。但是这门功法,要连续坚持才有所得,一开始的时候会很难受,至少要十天之后你才会有所感悟。”

……

我问完云飞之后又跑去找风君子,风君子给了我与云飞不太一样的解释:“不净观?这我听说过。其实早在释迦牟尼之前,印度就有苦行僧侣修炼不净观。曾经有一 群比丘修炼不净观,对色身之污秽不净极生厌患,于是自杀。石野你想干什么,想当苦行僧吗?小心别入魔自杀了!你把那位算命先生教你的功法详详细细的告诉 我。”

张先生教我的功法有两套,分别在每日子、午时分打坐修行。

子时(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修炼是火观不净。具体的功法是金刚坐入定,观想坐在如山的柴堆之上,周身污浊不净,腐恶不堪。随着心念深入,渐觉不可忍受。 到无可忍受的极至时,观想座下火焰燃起,焚烧一切不净化为飞灰。飞灰散去,本相重现红色光明。这光明如炬,破一切秽暗。

午时(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修炼的是水观不净。观想略有不同,如意坐入定之后仍然是观身不净,但不可忍之时,观想已身坐于九天清流之下,接受这世上至清 至洁的清泉冲刷。一切污浊随清流而去,周身纯净纤毫不染。现白色光明,光明中自有喜、乐随心,座身安祥无比,心念纯净无比。

这门观法,最紧要处在于两点。其一是在于定境深入,方能有观想之功,其二在于心念深入,才能观其境界。关于定境,我已经有一点根基,倒也不是太难。而对于 观想的境界,我本没有什么体会,可是张先生领我出游的那一次经历,已经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所以观想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风君子听我讲完这套功法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石野,看样子这是天意!你刚刚求证了初禅定境,就有人传你佛门修观的心法。你暂时不要学丹道了,先修炼这不净 观再说。你这门功法自有奇妙之处,好象不是纯正的不净观,似佛而近道,有点易筋洗髓的意思。按我的分析它有心念力的神通,至于你能不能得到这心念力的成就 就看造化了。如果真是心念力有成,那柳依依在青冥镜中就可以出来了。”

风君子突然提到了柳依依,我赶紧问道:“什么是心念力?这和依依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摆摆手:“有了你就知道了,现在问也没用。不过我要告诉你,这门功法你只需要修炼十天。如果十天之内没什么效果的话,那么再修一百年也没用。所以你也不用着急,十天之后自然会有结果。”

尚云飞说这不净观的心法至少要十天才会有所感悟。而风君子说这门心法最多修炼十天而已,如果练不出东西来那就不用再练了,这东西叫什么“心念力”。而这种 心念力可以帮依依,看样子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试试,想到这里我又想起另一件事,赶紧问风君子:“张先生要我子午打坐,这夜里还好说,可是中午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宿舍平时十点半熄灯,而到子时大部分人已经睡了,我在床上打坐问题不大。可午时恰恰是午饭和午休的时间,午饭时的宿舍里敲盆打碗人来人往 好不热闹,而饭后大部分人并不午休,而是在宿舍不远处的操场踢球,也是相当嘈杂。我自知定性还没有到那么高的程度,无法效仿毛泽东前辈在闹市中读书,更别 提打坐入定了。

风君子也皱眉沉思片刻,抬头道:“确实是个问题,我就好人做到底吧,你跟我来。”我跟着风君子来到了学校南门外的状元桥。这已荒芜几百年的古迹四周十分冷 清。风君子顺着池岸壁上的那棵香樟树下到桥底,我也跟着爬了下去,这下面就是我无意间得到青冥镜的地方。看样子风君子也来过很多次,他沿着池壁旁露出水面 的池底走到了一处桥拱下,招手让我跟过来。

状元桥是一座三拱白石桥,由于数百年无人关照,从桥上垂下的长绿枝藤几乎已经掩住了桥洞。拨开藤蔓走入到最南边的桥拱下,发现这里积水不多,大多数池底已 经露出水面比较干爽。在桥洞中间有一块白色的大石卧在那里,石面十分平整,似乎是与桥体一种材料。白石之上,放着一个红布包裹的藤草蒲团,而红布之上还有 四个醒目的黄字:“九林禅院”。

风君子手指着蒲团对我说:“此地十分幽静,而且无人打扰,你中午就在这里打坐吧。”

这确实是个好地方,简直就是为修行人准备的“洞府”,看样子风君子找这么个地方花了不少心思。难怪他曾经说过我在状元桥下拣到青冥镜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他 来过多次也没发现这个宝贝。我看着那个蒲团有点疑惑,九林禅院这四个字我听说过,芜城市区里最大的寺庙就是城北的九林寺,同城外十里的广教寺一样是芜城市 最重要的佛教中心。我指着蒲团问风君子:“这不是九林寺的东西吗?你怎么搞来的?”

风君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我去九林寺参观,在大雄宝殿看到小和尚打瞌睡,没人注意我,就顺手……”

“什么!这是你偷的?你到哪去偷东西不好,居然偷到庙里去了!”

“偷?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修行人的事情,也不能算偷。我还在九林寺的功德箱里放了五块钱,我对天发誓,当时我兜里只有五块钱,全给他们了,租个蒲团还不行吗?……你别管了,中午就在这里打坐吧,看来你这十天没法吃午饭了,不过少吃一顿也没关系。”

……

十天之后。校长室对面的花坛外,我正在静静的看着一丛丛含苞待放的菊花,心里在想风君子为什么把我约到这个地方来?正在疑惑间,身后传来风君子的声音:“已经阴历十月了,还好江南天暖,居然还有地方赏菊。石野,这菊花好看吗?”

“还没开呢,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说话间风君子已经走到身边,指着菊花问道:“想看花开吗?这也好办,现在需要考考你这十天修炼不净观的成果了。体会到什么叫心念力了吗?……没有体会?没 关系,我给你示范一下——”说话间他伸左手握住我的右手,而另一只手指着一朵尚未开放的菊花念念有词道:“借神通一用,花开!”

又是这一招!不过这一次我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麻,并没有像前几次酸软难受。就见风君子手指的那朵花盘,奇迹般的用一种几乎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渐渐的打开。 长长的花瓣一根根的在晨风中舒卷展开,露出了粉黄色的花蕾。大概是一分钟,或者是三分钟,总之时间不大,居然完全绽放!

风君子松开手,看着一脸惊讶的我笑道:“这就是心念力神通,没有什么口诀,只需要在定境中运用心念,也就是传说中的‘心想事成’。我表演完了,轮到你了,你试试吧……”言毕他不再理我,转身扬长而去。

风君子走后,我定定的看着那朵菊花,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弹指花开”这个事实。不论它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毕竟就发生在我眼前!我学着风君子的样子,也伸 手指向一朵含苞未放的菊花,运用心念让它开放。然而过了许久,这菊花纹丝未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看看时间,我居然在这里傻傻的站了一个多小时!

我有一丝沮丧,看样子我这十天修炼,并未得到风君子所说的“心念力”。风君子说过,如果十天之内不能修成再修一百年也没有用。而这心念力可以帮助青冥镜中 的依依,我有没有神通没关系,依依怎么办?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有了一点疑惑:风君子刚才的演示,他自己分明就有这心念力的神通,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去帮依依脱 困,反道要我来修炼?还有,他为什么每次都要“借神通一用”呢?

这一天晚上我没有睡好,打坐时也心浮气躁无法入定。第二天早上还是早早的起了床,穿过校园准备去体育场练五禽戏。走过花坛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 眼,这一眼却让我停下了脚步:只见满园菊花含羞未开,却有两朵迎风绽放于枝头。一朵是风君子昨天手指花开的那一朵,而另一朵居然就是我昨天用心念催开了一 个多小时也毫无动静的那朵!这菊花难道真的随我的心念而开?只是时间却在一夜之后!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09回 刍狗戏天地,布衣也封神
章节字数:6658 更新时间:07-07-03 12:28
(题记:就算这世上原先没有神,但信的人多了,神也能凭空而出。于是有人开始造神,有人开始封神,封自己或者封别人。这样久而久之,世人已经无法确定,在 我们自愿或被迫顶礼膜拜的神坛之上的,究竟是人、是神、还是鬼?终于有一天,有人站出来说道:“玉皇大帝封得,我为什么封不得?”)

“为什么心念力能够帮助依依?”这是在风君子确认那朵菊花是随我的心愿而开之后,我问他的问题。

时间是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听见我悄悄的发问,风君子放下手中的一本线装古书,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悠悠的说道:“自从碰到你和那个小女鬼的事情之 后,我就一直在想办法帮你们两个。现在你是没事了,但她还困在青冥镜里面,不放也不是放出来也不是。这一段时间我去图书馆查《道藏》,翻得我头晕眼花,结 果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什么重大发现?”

风君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发现古往今来的修行之法浩如烟海,但各门各派流传于世的典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是写给人看的,没有写给鬼看的!”

这算什么重大发现!我不禁好气又好笑:“没听说有写给鬼看的书,烧纸钱还差不多。”

风君子一摇头:“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发现道藏中没有鬼修之法,所以就去想别的办法。这几天我翻了不少明清时代的野史笔记还有神怪小说,终于给我想出了一条妙计。”

“什么妙计?”

“石野你看看这本古书,应该是一本明朝人的笔记。这书里记载了民间流传的很多鬼怪故事。其中有好几个故事都提到民间祠堂里面供的往往不是神仙菩萨,有很多 是妖魔鬼怪。有不少鬼物附在没有开光的佛像和神像身上,接受香火供奉,久而久之也能增长修行。你知道接受香火供奉是什么意思吗?”

“香火供奉?就是老百姓烧香磕头呗。”

“是这么回事,但没这么简单。神是人供出来的,就算原先没有神,信仰的人多了,也能凭空造出一个神来。香火供奉,必有所求,有所求源于有所信。人间香火就 是众人的心愿力。鬼物附于泥偶受人膜拜,就是依心愿力修行。依依只有阴神没有身体,炉鼎不在自然不能修我的丹道,但是可以找一个有香火的庙宇,附在神像之 上,接受众人的心愿力功德,阴神说不定也能修炼成形,然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之所以要你修炼心念力,到了地方自然有用。”

“你是说——找个庙——让依依——冒充菩萨!”

风君子微微一笑:“你也不笨嘛,我一说你就明白了。现在的问题是,上哪儿去找这么一座庙,你们乡下有这种地方吗?最好还是有香火的。”

风君子提了这么个古怪的问题,我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我只知道昭亭山的山中有一座山神庙,那里面的山神像好像是个女的。但这个小庙不大,早就荒废了,可没什么香火。”

“女山神?太好了,简直是给柳依依量身定做的。那座庙在什么地方?”

“离昭亭山的山脚不远,过了山门走一里多路就可以看见,旁边就是昭亭山有名的雪溪泉。每年还有不少游客到那边的。”

风君子一拍大腿:“你一提我还有点印像了。就这么定了,香火没有关系,我自有办法!石野,你回去准备一下,十天之后,你带上青冥镜,我们两个要夜访山神庙。”

“还准备什么,今天晚上不能去吗?为什么非要十天之后?”

风君子白了我一眼:“你也不看看日历,十天之后是什么日子?是一年的冬至,是阴极而阳生之时。你这十天还是继续修行你的不净观吧,现在你虽然有心念力神通,可是念力仍然微弱,能强一点是一点……还有你算一算,十天之后,距离你第一次看见依依是多少天?”

我掰着指头数了数,十天之后距离我第一次看见依依不多不少正好是四十九天,传说中的鬼魂还阳的七七之数,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可惜当时我并不知道风君子的 这种做法,不仅前人没有尝试过,而且是犯了修真界中的大忌。我一向把他当作高人,却忘了他年纪还小,昨天晚上才过了十五周岁的生日。

这天晚上下自习后,我看见风君子站在菊花坛外,对着那两朵提前开放的菊花摇头晃脑,口中还自言自语:“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造反头子也会写诗!还等什么他年,老子十天之后就去上山封神!”

……

世上的狗到底有多少种,我是没弄明白。大到藏獒小到吉娃娃,千差万别形态各异,有的看起来完全不像一种动物,但它们都是狗。但是不论什么狗,都是不会爬树的,会爬树的那是猫。可是我偏偏碰到了一只会爬树的狗。

那是一天中午,在状元桥的桥洞下面,我刚刚在蒲团上坐下,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拨动藤蔓的声音。扭头望去,居然有一条小狗钻了进来。这条小狗不大,按照我们农 村里土狗的体型,这么大的狗恐怕只有三个来月的年纪。它全身的毛发都是棕红色,毛茸茸的,跑起来像个满地滚动的小火球。

居然有狗能跑到这种地方来,它是怎么下到池底的?难道是不小心摔下来的?因为状元桥是没有栏杆的。我正在好奇间,这条小狗直接就跑到了我的面前,似乎一点 也不害怕我这个陌生人。它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粉色的小鼻子还在用力的一抽一吸,好像在闻我的味道。大概是刚才跑累了,嘴里发出咻咻的喘气声。

小狗的样子十分可爱,我伸手去摸摸它的头,它也不躲闪,反而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我的手心,弄得我痒痒的。我突然想起来兜里有吃的,是牛肉干和巧克力。这 些零食我是从来不会买的,都是风君子多事。昨天晚上我去韩姐的面馆时,看到风君子也在那里吃馄饨,一边吃还一边和韩姐说笑。韩姐见我来了就给了我一大包各 式零食,说听说我这十天都没吃午饭,怎么也不上面馆来吃饭,这些零食都是她买给我的。也不知道风君子怎么对她说的,郁闷!韩姐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看见小狗可爱的样子,我想起了兜里的巧克力,掏出来剥开,掰了一块放在手心。小狗立刻舔到嘴里,吧嗒吧嗒的吃下去,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又掰了一块给它。很快巧克力吃完了,可是看小狗的样子还是意犹未尽,不断用眼瞅着我刚才掏的兜,我兜里还有一袋牛肉干。

我掏出牛肉干逗它:“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子?这牛肉干太硬了,你嚼得动吗?”没想到小狗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嘴里发出咻咻的两声叫,看着我居然用力的点了点狗头。

“哦,你叫咻咻?”我接着逗小狗,没想到小狗又点了点头,眼神还是不离开我手中的牛肉干。我掏出一小块牛肉干喂它,它歪着脑袋嚼得挺起劲,吃完之后又看着 我。时间不大一袋牛肉干也都喂完了,我拍了拍手,又把兜翻出来,示意它我没有了。小狗见东西吃完了,打了个哈欠,一纵身跳到我腿上。只见它四脚朝天,肚皮 向上,打了个饱隔,居然在我盘坐的腿上睡着了!

有这条小狗捣乱我今天中午是没法打坐了。我小心的把狗捧起来,放在蒲团上让它好好睡,准备离开。可是转念一想,这条狗在桥底下怎么上去呢?它肯定是不小心 摔下来的,没受伤已经是万幸了。于是我抱着小狗又爬到了池岸上,准备放它下地。没想到这只狗一睁眼从我怀里跳出来,顺着池岸边的那棵香樟树飞快的爬了下 去,一溜烟又钻进了桥洞。我眼前一花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谁家的狗?居然会爬树!它是怎么做到的?

这天中午我没有打坐,夜里还是在寝室的床上静坐修炼不净观。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觉得枕头旁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贴着我的耳朵。我吓了一 跳,差点没叫出声来,扭头一看居然是昨天中午遇到的那条小狗。这小东西蜷成一团爬在我的枕头旁边睡的正香!它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昨天睡觉的时候宿舍的门 是关着的,我又看了看窗户,发现窗户没有插上,被推开了一条小缝。小狗要进来只能从窗户了,可是我们宿舍在二楼!难道这条狗除了会爬树还会翻窗?那真不知 道是猫还是猴了!

这条小狗从这天开始就经常跟着我,我不知道它是谁家的狗,看样子它全身上下十分干净整齐,不像是流浪的野狗。我给它起了个名子就叫咻咻。咻咻很机灵,我们 学生宿舍是不允许养宠物的,可是咻咻每一次钻进宿舍时总能避开舍监大爷不让他发现。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找我又什么时候自己溜走,经常在中午桥下碰到 它,偶尔半夜它会溜进宿舍跑到我的枕头旁边睡觉。我们宿舍里的其它人也都认识了咻咻,经常逗它玩,可是咻咻不太愿意理采别人,只是围着我转。我没有那么多 巧克力牛肉干喂它,可是后来我发现咻咻几乎什么都吃,只要是我喂的就行,连萝卜干都啃的津津有味,快赶上耗子了。

……

冬至那一天很快就到了,是我与风君子约定上山的日子。这一天是星期五,我们两个都没上晚自习,下午一放学就溜出了学校。我只背了个书包,书包里装着青冥 镜,而风君子却拿了个大包。我们两个刚走出校门,一团红影就从地上滚了过来,居然是咻咻。咻咻看见我就噌的一下窜到我身上。

风君子也看见咻咻了,好奇的问我它是哪来的。我告诉他这是我在状元桥底下拣的一条狗,名子叫咻咻。风君子想去摸咻咻,可咻咻扭来扭去的不愿意让他碰,这让 风君子有点不高兴了,突然一伸手揪住了咻咻后脖子的皮毛,把它像拎小鸡一样拎在了空中。咻咻悬在半空中使劲挣扎,我有点看不过去了想劝风君子放手,不料风 君子将咻咻的耳朵提到嘴边对它悄声的说了几句什么,咻咻立刻老实了。

风君子见咻咻不挣扎了,把它抱在怀里摸了几下,咻咻闭着眼睛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风君子觉得无趣,又把咻咻还给我抱着。我问风君子:“风君子,你刚才和咻咻说什么了?它好像能听懂哎。”

风君子看着咻咻说道:“说什么你就别管了,这小东西能听懂人话。你怎么在状元桥底下拣到那么多宝贝?还有,你居然把它当狗养!天天都喂它什么?”

“它是狗,不当狗养还能当什么养?当小兔子吗?”我答道,“我吃什么就喂它什么,萝卜、青菜、大米饭,它什么都吃。”

“天啦!怎么会这样?”风君子的眼神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稀奇似的,随即轻叹一声又说道:“你愿意当狗养就当狗养吧,这可不是普通的狗,五谷杂粮吃多了也会生病的。你要带着它上昭亭山吗?我们快走吧,要不然就赶不上车了。”

昭亭山离芜城市区有二十多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我们到汽车站搭乘了一辆城乡公交车。现在大城市里的公交车或者长途班车都不允许带宠物,可是当时芜城 那种破破烂烂的乡村班车没这个规定,甚至有郊区的农民把小猪崽都抱到车上来了。路上咻咻对车上的两只小猪崽很感兴趣,从我怀里跳出来伸爪子去挠猪崽的耳 朵,而那两只小猪崽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

在乡村公路旁下了车,离昭亭山的那座庙还有五、六里路。我和风君子走到山神庙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这座山神庙已经废弃很久,但也许是由于地处偏 僻不引人注意,所以保存的还算完整。山神庙前有一个大石槽,石槽里还有香烟熏过的痕迹,可见很久之前这也曾有过香火。庙门外一左一右有两棵杯口粗的海棠 树,已经枯死,而周围是一片山桃林。

小庙不大,没有院子,门板也不知到哪里去了。走进庙里,只见神台上有一尊彩绘的山神像,身形面目分明是一宫装女子。这座神像与大多数寺庙或道观的宗教造像 不同,更接近于艺术雕塑。只见这山神身材窈窕,面容秀美,宛如一位脉脉含情的小家碧玉。神像的底座上还刻着一行字:昭亭山神绿雪之位,看来这是神祗的名 号。神像周身的彩绘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有所剥褪,但依稀还有当初的颜色。

风君子在四周围了一圈,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对我说:“这个地方真不错,先休息一下吧,要等子时才行。”说着话从大包里拿出几盒罐头、手电筒,一件军大衣, 甚至还有一把西瓜刀。我问他带西瓜刀干什么,他居然说是防身用的。我在昭亭山下住了十几年,这山上根本就没什么猛兽出现。

简单吃了点东西,我喂了咻咻半块面包,小家伙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风君子披着军大衣靠着神坛闭目养神,我也在门坎上坐着休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无聊的等待中渐渐到了子时。风君子终于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开口问我:“石野,你不冷吗?”

我这才注意到这次在山中过夜,我居然仍然穿着白天的衣服,一点也没觉得山风寒冷。看来这一段时间的修行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不知不觉中身体还是有了变化。 当初看见张先生深秋穿着绸衫觉得不可思议,而现在我自己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等我回答,风君子已经站起身来,面朝着神像对我说道:“石野,你过来,把 青冥镜给我。”

我把青冥镜递给风君子,风君子手举青冥镜对准神像,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对此我早就心里准备,知道他又要干什么了。果然就听他口中念道:“借神通一用,神 灵归位!”只见他手中的青冥镜一阵颤动,在黑暗中散出一道毫光,这光晕恰好罩住了神像,有一条人影从镜面中飘了出来,顺着光线飘向神像。这人影正是柳依 依,只见依依的身形飘向神像,在接近神像的那一瞬间好像被什么力量所吸引,一下子钻了进去。

在青冥镜发出的光茫中,这尊泥塑的神像突然间似乎变活了!眼神五官都变的生动起来。我眼前的神像变成了两道重影,一道仍然是原先的山神,另一道是和山神像 融为一体的依依。我终于又一次看见了依依!依依站在神坛上,附于神像之中,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眼神在看着我,看她的表情 是想对我说什么。我正准备开口对依依说几句话,此时风君子已经收起了青冥镜,毫光消失,四下里重归一片黑暗。这时我听见风君子的声音:“石野,你出去回避 一下,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不能有人打扰。”

这荒山野岭让我到哪里去回避?我只有摸黑走出庙门,在墙根外站住。听见风君子的说话声隐约传来:“柳依依,你二十年前无辜身亡,当时神识迷离,以至今日魂 魄无依……本人自悟鬼修之法传授于你……今日封你为昭亭山神,聚此地山串神灵气助你修行……受人间香火,凝聚元神,重修形体……”

风君子这几句少有的严肃,不像他平日的言行举止,我在门外也听的肃然起敬。然而此时就听风君子语气一转,又变得不正经起来:“柳依依,你是不是十分想见门 外的那位哥哥?……这你就不能着急了,我已经将你的魂魄封在神像中,什么时候你有办法将元神脱困而出,就可以找你的石野哥哥约会啦……想他是不是,其实也 有别的办法……梦中阴神相见,你可以托梦啊……不会不要紧,我会找机会教石野的,让你石哥哥亲自教你吧……”

怎么这小子正经话没说几句又满嘴跑火车,我正在疑问间风君子已经打着手电出来了。见我站在门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庙里面的事情搞定了!”

“风君子,你刚才在里面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你封依依做山神,你不是开玩笑吧?居然连封神都搞出来了!”

风君子将食指竖在嘴边:“你小声点,别让依依听见了。心愿力修行最重要的是心念纯净,她在山神庙里不是山神是什么?提拔山神这种事情应该是玉皇大帝负责, 可是你我都不认识他老人家呀,也不知道这位玉皇大帝躲哪去了,只好我辛苦一点了。本来我想还找过市委组织部,可是人家也不管这种干部……”

风君子胡说八道没完没了,我赶紧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我服了你了,现在这里完事了吗?”

“完事了?还早着呢!”风君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诡异,“下面就要靠你这一段时间的修行成果了。我可要提醒你,接下来可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你会感觉十分、十分、十分的难受。”

“等等,你又要借神通一用吗?风君子,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一直要借我的神通一用呢,你自己动手不是更容易搞定?”

“这你就不明白了。天道昭昭毫厘不爽,我这种修道的人最怕的就是卷入因果事端。事情都是因你而起,那么我只能借用你的法力,到时候老天爷要算起帐来,也别 算在我的头上……不要忘了我可是帮你,与我本人没有一点关系!”原来这小子是这么想的,听他的话还有几分道理。我还想多问几句,然而风君子已经抓住我的 手,抬头大声喝道:“借神通一用,叫春!”

什么?叫春!我有没有听错?世上有这么变态的法术吗?这个名子也太……。就在我心中又奇又笑之际,一阵阵酸软的感觉从全身传来,我觉得身体的力量几乎都被 抽空了,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连气都喘不上来。风君子刚才提醒我会十分难受,看样子不是随口说说。他这一次“借神通一用”比以前任何一次时间都要长得 多,抓着我的手一直没放,虚弱感一次一次的袭来,我渐渐的意识模糊。我不知道风君子施展这“叫春”法术有多长时间,因为到后来我已经不由自主的失去知觉。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10回 仗义多草莽,跳脚喝神僧
章节字数:6286 更新时间:07-07-03 12:29
(题记:提到妖精与高僧斗法,人们大多会想到法海与白娘子。其实站在法海的角度,他不会承认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错,因为他在维护自己所认为的天道。那么问 题出在哪里?天道究竟是应该让某个人活的更幸福,还是保护整个人世的平静?假如世上处处都是白蛇成精,世事恐怕也不会太平。所以白蛇传的前提是假定在“只 有这么一个白娘子”或者“白娘子是个善良的妖精”的基础上的。许仙本来过的很幸福,可是法海一插手却给他带来了灾难,从这个角度,法海算不得得道高僧。法 海的逻辑错误就在于以出身定善恶了,虽然这个错误很容易被发现,但同样的历史却不断在上演。)

不知昏沉了多久我才悠悠醒来,发现天光已经大亮,自己裹着军大衣睡在神龛之下,脑后垫着风君子的旅行包。周围没有人,风君子和咻咻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起 身走向庙门外,突然愣住了!眼前的景色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庙门前一左一右两株已焦枯的海棠树居然一夜之间开满了鲜花!在放眼望去,周围本已经叶落枝残的 野桃林变的生机勃勃,不仅绿意昂然,而且还开了满树的桃花!

难道我这一觉睡了许久,一直从初冬睡到了阳春?不对,我在抬眼向四周的山上望去,十丈之外的山野,仍是一片初冬景色。我有点明白了,这恐怕是风君子干的,我曾经亲眼看见他弹指菊花开的神通,那么让这山神庙周围冬日花开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规模似乎太夸张了一点!

“阿弥陀佛!”就在我失神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念颂佛号的声音,有一位僧人从桃林中走了过来。这和尚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年纪,身姿挺拔,五官端正,剃的锃亮 的脑门上十二个戒疤十分醒目。只见他走到近前,左手持锡杖柱地,右手施礼道:“贫僧路过此地,见上空灵气冲天,应该有高人做法,特来拜会。只是到此方知冬 日花开,施主虽然法力高深,但万物枯荣自有天数,此等逆天而行之事,终究不妥。”

和尚言行举止不给人一种雍容气度,神色平和却自有威仪,也算得上宝相庄严。可是我却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就发现冬日花开,风君子不见了,反而来了个稀奇古怪的和尚。

见我呐呐不答,和尚抬头定睛看来。他原先平和的神色突然变的凝重,手指着我说道:“原来不是高人做法,而是妖物作祟。年轻人,你面色晦暗,神气虚弱,显然 是被妖物吸取了精元。你身后的神像有阴物附体,应该就是作祟的源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妖物所害,听我的话,赶紧离开!”说着话他提起锡杖举步向前,直 奔庙中而去。

坏了!这和尚恐怕也是修行中人,看样子有点误会。见此情景我赶紧摆手拦住了和尚:“和尚,不,大师,你误会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山神不是坏人,你千万别害她……”

“无知愚民,被鬼物所害尚执迷不悟,这哪里是什么山神,待本座打破她的寄身,定叫她魂飞魄散。”说着话和尚一甩衣袖,一股力量传来,我不由自主的被推到一边。

怎么办?眼看和尚气势汹汹逼近庙门,风君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正在我束手无策之际,庙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这吼声就像惊雷在耳边炸响,震得我站 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整个山神庙也被震得一阵晃动,梁上落下不少灰尘。只见咻咻不知何时出现在神像前,像个充满斗志的小公鸡一样蹲坐在那里,弓着 背、夹着尾巴,瞪着一双小眼睛盯着那和尚。这一声大吼威力不小,和尚也被震的向后退了几大步才稳住身形。

和尚稳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气,高声说道:“难怪此地妖物猖獗,原来还有你这么一只异兽护法。天生灵异实属难得,只可惜无人调教落入歧途。如果再挡在本座面前,我连你一起收服,带回去好好管教……孽畜……”

说话间和尚又举步走向咻咻。这和尚说话声音一字一字传入我耳中,就像一个大锤一下一下敲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比起刚才咻咻的那声大吼,和尚的声音更加奇 特,似乎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力量。我想抬手都没有力气,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和尚又走了过去。而咻咻,居然像个人一样举起了前爪掩住了耳朵,样子也是十分难受。

“热闹!热闹!真是热闹!和尚,你以为嗓门大就了不起吗?”此时突然从桃林处传来拍手的声音,风君子钻了出来。他这一出现,和尚也是气势一顿,我周身那股无形的压力也突然消失了,这才发现全身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风君子的出现让和尚也很意外,他转身面对风君子:“施主是何方神圣?能在我的狮子吼下若无其事。”

风君子嬉皮笑脸道:“别管我是什么人,我只是观众,你们接着演……”

“阁下所言,本座不懂!”

“你们不是在演白蛇传吗?”风君子指着和尚、坐在地上的我、还有庙里的神像说道,“法海、许仙、白素贞都到齐了,咦?还差一个哪去了?”说着话他发现了庙门里的咻咻,又指着咻咻说:“还有一个小青,也在这里。”

和尚终于听出了风君子口中嘲讽的味道,原来是把他比作了白蛇传中多管闲事的法海,开口答道:“贫僧九林寺方丈法源,路过此地,见鬼物作祟,吸取这位施主的 元气,故而出手除害,请问阁下是什么人?”说着话还用手指了指我。看样子这位法源和尚把事情给弄拧了,也难怪,恐怕不论是哪位高人看见现在这个样子也难免 会这么想。

风君子笑着答道:“原来是法源禅师,果然跟海法是一伙的,法号里都带个法字。我只是个路过看戏的,没什么来头。不过大师,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不要管这里的闲事……我上次去九林寺,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到功德箱里了……也算挺给你老人家面子了。”

风君子脸皮够厚,居然还好意思提他在九林寺的事情,我记得那个蒲团就是他在那里偷的。法源见风君子纠缠不清,也懒得和他胡扯下去,转过身来举起锡杖对准庙里的神像,低头开始颂念佛号。

佛声一起,风君子也脸色一变,快步向前挡在了法源与山神像之间。见风君子如此,和尚抬头沉声道:“这位施主,我看你的来历也绝不简单,既然是修行中人,何苦要为这些外魔邪道出头,你再不让开,本座可就不留情面了。”

只见风君子一咬牙,似乎暗中下了什么决定,掐腰抬手指着法源和尚大声喝道:“大和尚,你也太过分了!这里是山神庙又不是和尚庙,你来管什么闲事。这里的山神是我刚收的小弟,不,小妹,这个山神庙是我罩的地盘,没招你也没惹你,你来砸什么场子!”

风君子大概是急了,连收小弟、砸场子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都是香港黑帮电影里的台词。法源看了风君子一眼,叹息一声,低下头口念佛号,又一步一步的走向山 神像,锡杖上的九个铁环叮当乱响。风君子似乎拿他也没有办法,一步步退后,已经退到了庙门之中,咻咻躲在风君子身后也只是“咻咻”的喘气。

眼见和尚举起锡杖,就要踏入庙门,突然间异变陡生!我坐在庙门外的空地看的上一清二楚:几丈之外的桃林中无声无息飞出十几条树藤,这树藤一出现,就把法源 和尚周身上下缠了个结实。法源显然也没有想到突然的变化,惊呼一声:“还有妖物……”就突然住口。不是他想住口,而是树藤缠得他说不出话来。和尚的左手举 在空中,倒转锡杖想去拨打那些树藤。树藤似乎也很忌惮他手中的锡杖,灵活的避开随肩而上缠住了他的左臂。和尚和树藤就僵持在那里。

“大师,没想到降妖居然会被妖物降服吧?这也怪你自己多事!”风君子乘机走出庙门,好奇的对周围看了一眼,又转身对和尚说道:“大师,你别拿眼瞪我,我又 不是妖怪,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和你商量一件事行不行,我帮你击退这个妖物,你也放过这庙里的山神……我向你保证,此地山神绝对不会作祟害人,而且今天 发生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有人说出去……”

见和尚不说话,风君子又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不要反悔。”说着不等和尚回答,伸手扯住了树藤上的一片叶子,对着桃林中喊道:“你再不松手,我可要撕你的衣服了!”

说来也怪,那些树藤似乎非常害怕风君子的手,风君子一开口,立刻松开法源和尚缩了回去,消失在桃花林中。法源禅师红着脸站在原地喘气,风君子也不说话似笑 非笑的看着他。这两人古古怪怪的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后法源一跺脚:“施主是得道高人,希望你好自为之!”言毕转身而去,走的比来的时候快多了。

和尚走后,风君子对着桃花林一抱拳,高声说道:“不知道何方神圣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方便的话请现身一见!”

只听林中传来一阵银铃般女子的轻笑声,有人答道:“这位公子,谢我就不必了,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你新收的小妹吗?大哥有难小妹当然要出手了。”

什么?不仅是风君子,连坐在地上的我都吃了一惊!风君子刚才说这里的山神是他刚收的小妹,自然是胡说八道,可是林中的女子也自称是风君子刚收的小妹,那言 下之意她就是这里的山神了!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山神土地吗?我用疑惑的眼光看风君子。风君子也正好回头看我,发现我眼中的疑问,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冲 林中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么大哥就求你一件事情,这座山神庙不论是不是你的道场,我都借用几天,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那个女鬼也实在可怜,能 帮就帮帮她……还有,如果有人捣乱的话,也麻烦你能保护此地的清净……”

“你这小孩,脸皮可真厚,知道我多大岁数了?叫你一声大哥你居然就答应!其实前天晚上你做法的时候我就来了,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通。不过你能耐这么大,怎么刚才还要我来帮忙呢?”

风君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嗯,我的情况有点特殊,不能和那个大和尚动手……我明白了,前天晚上你就帮忙了……我本来只想对着周围的几棵树做法,没想到这一片桃林都开花了……,我早应该想到的,就那小子的法力,哪有这么大的神通!”

那小子的法力?原来风君子说的是我。前天晚上?难道我已经昏睡了一天两夜了吗!这一觉前后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我还需要时间去消化。就在我思考时,林中声音已经消失,风君子也走过来扶起我:“石野,你的样子需要好好休息几天,我们快走吧,过一会儿记者就该来了。”

“记者?怎么还会有记者?”

“你已经睡了一天两夜了,今天是星期天。你猜我刚才干什么去了?我去找地方给报社打电话了。报社和电视台的人估计一会儿就到了,我们收拾东西离开再说。”

……

“风君子,刚才和你说话的究竟是什么人?听她的口气自称是昭亭山神。”

“她用树藤困住法源和尚,看来应该是昭亭山中千年修行的草木精怪,那座山神庙原先是她的地盘也说不定,不过后来也许是因为香火断绝,她就不待在那里了,反正我们去的时候神像没有灵性,要不然我早就发现了。”

“草木精怪?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妖怪吗?”

“有神仙就有妖怪,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但是妖怪这个词也不恰当,人可以修行,草木聚山川灵气为什么就不可以修行呢?其实不仅仅是草木,如果机缘巧合的话, 禽兽也可以通灵,通灵就可以修行。人不是世界上唯一的生命。”说着话,风君子有意无意的看着趴在我怀里的小狗咻咻。

咻咻自从发出那一声震天大吼之后,神情一直萎靡不振,现在老老实实的缩在我怀里昏昏欲睡。看着它那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我真不敢相信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 是从这一个小小身躯里发出来的。风君子说过这条狗不是一般的狗,我今天终于发现它的非同寻常之处,可惜咻咻不会说话,我只有问风君子:“你听见咻咻那一声 吼了吗?那和尚也说它是一只异兽,这么说咻咻也能修行了?”

风君子看着咻咻笑了:“理论上是如此,但是禽兽草木的修行与人不一样。人之所以是万物之灵,那因为人建立了文明社会,有文化传承,有世代相传的道法秘籍。 而草木禽兽没有这些,它们的修行都是因为机缘巧合,属于自己顿悟,都是在一种无意识或者不自觉的情况下开窍的。至于咻咻……”

“咻咻怎么样?”

“你既然把它当一条狗来养,就应该把它培养成为一条有知识、有文化、有理想、有纪律的社会主义四有新狗……石野,你别笑,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教它读书识字。”

“教咻咻读书?你有没有搞错!”

“石野,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你没有发现咻咻听得懂人话吗?讲听得懂人话就应该学得了人事。”

风君子的提议虽然荒诞,但是仔细想想也并非毫无可能,我经历的稀奇古怪已经够多了,再多这一条也无所谓。听他的话我真的动了心,打算回去就教咻咻读书识字 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赶紧问风君子:“风君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本来我们是要给依依找一座有香火的庙,可是那座山神庙并没有香 火呀?”

风君子又笑了,这笑容高深莫测又得意洋洋:“香火?很快就会有的,你看明天的报纸就会知道了。”

……

第二天,芜城的各大报纸都刊登了昭亭山山神庙一带冬日花开的奇闻。在这冬至之日,不仅山神庙周围的一片桃花盛开,就连庙门前两株已经枯死多年的海棠树居然 也开花了。这则奇闻吸引了无数好奇之人前往昭亭一看究竟。有人不信,想眼见为实,而眼见果然为实。于是消息迅速的传开了,前往山神庙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 山脚下的饭馆酒肆也天天爆满。

消息的影响不仅限于芜城,周边省市的媒体也多有转载,有几家电视台特地赶来此地拍摄了专题片。电视画面上满山萧索景像与山神庙周围一片春意昂然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从视觉上给观众很大的冲击。从直升机航拍的镜头来看,这一片冬日开花的桃林恰恰成一个规则的圆形,方圆十丈之内将山神庙围在中心。

对于这千年难遇的异像也有不少专家站出来试图解释。有人说是因为植物基因突变,有人说是因为地热活动的影响,但受到官方最终认可的权威解释是这样的:山神 庙地处昭亭山谷,三面环山一面朝阳,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加之庙后有终年恒温的雪溪泉水渗入地下,形成了这一独特的局部气候异像。这样的解释恐怕连得出这一 结论的专家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但不论怎么说,这是市委宣传部定下的统一宣传口径,成了各大主流媒体广泛引用的科学解释。

不论官方如何解释,大多数老百姓和前来参观的游客却只相信一点,那就是山神显灵了。这种说法上不了台面却流传于民间,很多人深信不疑,也有一些人宁可信其 有不可信其无,更有一些人觉得相信一下也无妨。不知道谁带的头,有人在参观山神庙的时候开始供奉香火,接着烧香磕头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成了昭亭山中的一道 风景线,其香火之盛甚至超过了九林寺与千年古刹广教寺。

后来有一位发了大财的农民企业家主动要求出资重修山神庙,这一举动得到了当地政府和旅游部门的大力支持。山神庙修茸了大殿,又重新修了三重院落、东西配 殿,将庙后石壁上的雪溪泉眼也围到院中。不知从哪传出的消息,雪溪泉水有山神赐福,喝下去可以消灾治病,于是到山神庙中的香客就更多了。

其间也有部分有关人士对昭亭山神庙事件颇有非议,但这种非议遭到了旅游部门的反驳。最终山神庙成了旅游局下辖的一个风景名胜点,在庙门外开设了旅游商店, 进庙参观也需要掏钱买门票了。后来的野桃林不叫野桃林而叫神树林,雪溪泉不叫雪溪泉而叫神水泉,有人请名家题字刻石立于当地。

这一切都在风君子的意料之中,只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那位出钱重修庙宇的大款同志嫌原先的山神像已经过于古旧,想重塑一尊新的。幸亏有考古部门的专家鉴 定此神像是唐代文物,珍贵无比,这才仍然保留在神龛之上。否则风君子的一番功夫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我和风君子回到学校之后,马上就 要面临期末考试了。这两个月跟着他不务正业,连功课都落下了不少,这段时间需要好好学习了。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11回 一阳常生动,阴神初入梦
章节字数:6480 更新时间:07-07-03 12:29
(题记:在很多民间神话传说中,都有某某人在梦中遇到世外高人或者神仙鬼怪,给予指点或者传授法术。这些传说有依据吗?这是我们无法证实的,但古往今来梦 中通灵的故事又太多了,不可能全是杜撰。然而还有一种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那就是你做了这样的梦,但梦中遇到的不是天上神仙,而就是你身边的某个顽 童。)

回到学校之后,风君子也知道期末考试不远了,所以这一段时间也是老老实实的看书学习。近来他和田玮之间打的火热,田玮几乎所有的笔记都让风君子借了一遍。我发现田玮的笔记记得越来越工整、越来越详细了,几乎存心就是给不记笔记的风君子准备的。

但是在晚自习时风君子再没有找到与田玮同桌的机会了,因为田玮的同桌,我们班的另一朵班花季晓雨也来上晚自习了。季晓雨是冲着我来的,或者说是冲着咻咻来 的。从昭亭山回来后我开始教咻咻读书识字了。其实所谓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只是每次翻开书本用手指着讲给咻咻听。咻咻居然经常趴在我手边人模狗样的听我 讲,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过一段时间我有一个新奇的发现,那就是咻咻自己学会了用爪子翻书看,枯燥的课书也看的津津有味,也不知道它在看什么!

咻咻学会翻书之后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那就是跟着我去上晚自习。带宠物去上晚自习当然是校规所不允许,可是咻咻很机灵,知道什么时候该躲在课桌里不让老师发 现,也从来不会发出什么声响。偶尔晚间巡视的老师们没有发现它,但同学们却发现了,最早发现咻咻的是田玮,然后她告诉了季晓雨。季晓雨也来上晚自习是为了 看咻咻。

咻咻脾气很怪,不愿意男生接近它,但是几乎全班的女生都喜欢它,尤其是季晓雨,总是喜欢将它抱在腿上。晓雨对这只自己会翻书的狗十分好奇,从家里给它带来 不少闲书,那个年代女生中流行的是琼瑶、岑凯伦。从此咻咻不再翻课本了,晚自习大多数时间都趴在季晓雨的大腿上翻言情小说,只有预感有老师要经过的时候才 会躲到桌肚里。它的预感一向很准,成了教室里的“敌情预报员”。

很快到了期末,考试的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期中的时候黄健峰是第一,风君子是第二(这小子是怎么搞的,天天不务正业成绩还不错!);而期末的时候风君子 还是第二,黄健峰考了第三,全班第一名居然是田玮!田玮不是凭成绩考进来的统招生,是花赞助费进来的扩招生,期中的排名在三十名以外,期末考了第一实在太 意外了。而我石野,仍然是在中游不引人注目的水平。

看着成绩榜,我突然想起了我刚刚得到青冥镜的那个晚上,风君子就是在那天坐到了田玮旁边,并且跟巡视教室的司马老师说了一句话:“田玮学的比我认真学的比 我好。”风君子考了第二,如果田玮学的比他认真比他好的话,那么恐怕只有考第一了。难道风君子真的一语成谶?这会不会也是一种神通呢?

有这个疑问,自然最好去问摆摊算命的张先生了。成绩出来的那天中午,我又到张先生的卦摊上和他聊天,我提到了风君子曾经说过的话以及田玮期末考试成绩的事情,最后我问他:“张先生,你说过命算的最高境界是金口玉言,能够一语中的,那么你看这件事情算不算呢?”

张先生思索片刻答道:“其实并不仅仅是命算,据说佛家也有一种神通叫做随口禅,随口而说,看似荒诞不禁却能料事如神。在传说中一语成谶的神通是有的,但是 这一种高人一般都不会轻易开口,传说中如果有高僧修成了随口禅,有很多人终生不再开口说话,随口禅成了闭口禅。当然这些只是传说。其实你不必往神通上想, 听你的说法,你那个女同学是上课听的最认真,下课复习的最认真,笔记记的最认真的人,那么她考第一又有什么不对的吗?为什么要先入为主的认为别人就学不好 呢?”

张先生的话很有道理,我听得直点头,他又接着说道:“世人好问前程,其实来算命的并不一定都相信,但是他们一样会来。如果算命先生说的好听,也算是一种心 理安慰或者是精神寄托,如果命算的不好,那也是转移精神压力的一种方式——原来很多事情不顺利错不在自己,而是命数,这样也就想开了。”

听到这里我插口问道:“那么有没有人真的能够一语中的,算的特别准呢?”

张先生:“我师门所传的就是术数,推算世事也往往八九不离十,但是离一语成谶的境界还差的很远。很多来算命的都希望碰到这样高人,但如果真的遇到了这种人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遇到高人还不是好事呢?”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假如有位先生真的有一语成谶的神通,并不意味他能看破任何人的前程。本来福祸命数未定,叫他一开口反倒定了。人都是有私心的, 如果他看到你命数不好不会自损福寿给你添运,如果你真的福寿齐天,他也不会把话说满总要留三分余地。所以碰见这种高人,如果逼他开口,不仅对福寿无益反而 会受损。所以古人说知天命莫问,就是这个道理。”

张先生的话我听的一知半解,总算明白了原来世外高人只能哄不能逼,和世上的高官是一样的。这一段时间我并没有缠着风君子要学法术,风君子好像也把自己曾说过要传我丹道的话忘了。直到放假的前一天,他才拿着本破书到宿舍来找我。

“石野,这本书你先拿去,这里面有丹道入门前筑基功法第一步的口诀,我已经在下面划了线,折好了,你自己看吧。”风君子说着话把书扔在我床上。

有了上次他给我一本《庄子》的经验,我现在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所以看到封面上“道德经”三个大字时一点也不吃惊。翻开一看,果然有个地方画了线:“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 ”。

“风君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没看懂嗳!”

风君子:“牝牡就是雌雄……这只是口诀。其实功法很简单,就是一句话‘安神守窍’,说的通俗点你肯定也知道,就是意守丹田。你已经学过静坐、那么下一步就 在静坐中守窍吧。尚云飞教过你息相,我就不再多讲了,只是呼吸的时候要注意一点,意守丹田讲究的是腹式呼吸……”

风君子说的意守丹田果然简单。腹式呼吸与胸式呼吸不一样,需要注意以小腹的起伏带动隔膜呼吸。风君子告诉我可以自己选择守中丹田(胸口)还是下丹田(脐 下),但是息法不一样。如果守中丹田,则顺式呼吸,就是吸气时小腹隆起,呼气时小腹回收;如果守下丹田,则逆式呼吸,小腹的动作相反。我试了一下感觉不是 很习惯,风君子说练习纯熟了在无意中做到才行。

如果说上次他教我“心斋”和“樱宁”还做了点解释的话,这次他教我“守窍”则是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我也看过一些武侠小说,意守丹田是怎么回事我多少也知 道一点,本想风君子会教我什么高深的道法,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东西。风君子显然也看出了我眼中的疑问,走的时候对我说:“意守丹田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打坐入静的功夫是根本不可能有效果的。明天就要放寒假了,你正好回家好好练习,我建议你还是子时打坐。你不要着急,真正的丹道功夫你还远远没有入 门,这是筑基的第一关,所有人都要过的,有很多人这一关就过不了,那么后面就什么都没法学了。”

“那么我怎么知道这一关过没过呢?”

风君子在门外回头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丹道从练精化气、采药归壶开始。意守丹田目的是寻找 ‘一阳生’的境界,一阳生的境界就在《老子》这本书的口诀中,如果你印证了‘一阳生’,你自然就会明白的,我现在跟你说的太清楚反而不好。如果你体会到什 么是‘一阳生’,那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会教你怎么做的,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

……

已经几个月没有回家了,父母见了我都十分高兴,不停的问学校生活怎么样,我习不习惯等等。妹妹长高了,缠着我问有没有给她买什么东西,还好临回家前韩姐给 我买了不少零食,我全都给了妹妹。父母说我不应该把生活费省下来往家里买东西,我没好意思告诉他们东西不是我买的。

乡间的冬天平淡但也不算单调,我经常下地帮父母干活,现在地里种的是冬小麦。地里的活没有太多好忙的,有空的时候我就上山挖冬笋,到集市上换几个零花钱。 越来越多的竹林被有门路的人承包了,有更多的被划在了旅游风景区范围内,挖冬笋要走到昭亭山中比较远的地方。我有几次也去了依依所在的山神庙,现在的山神 庙已经香火旺盛了。我远远的看着神像,我知道依依能够看见我,但是却没有办法和我说话。她一定很寂寞!

每夜子时,我都在修炼风君子教我的“安神守窍”,腹式呼吸渐渐的已经纯熟自然,在这个过程中每次打坐时小腹都会微微发热。看样子意守丹田是有效果的,这让 我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心。我不知道什么是“一阳生”的境界,但是一天夜里,“一阳生”自然发动了。我为什么会用“发动”这个词来形容?说出来大家就会明白 了。

除夕夜乡间有守岁的习俗,大家并不睡觉,而有了春节联欢晚会之后,家家户户都会看电视到半夜,然后从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爆竹声一直不断,所以大年三十那 一天夜里我没有打坐。中断了一天的修炼,大年初一的子时我又向往常一样静坐中意守丹田。渐渐的小腹又开始微微发热,这我已经习惯了。但这天晚上不一样小腹 中的热流比往常都要充沛,顺着我的呼吸之间似乎向四周游走。在热流游走所到之处,几乎是毫无征兆的,我的下身自然勃起了,如抬头蛙怒,在内裤下搭起了一个 小帐篷。

我已经年满十八岁,身体发育的十分成熟并没有什么缺陷,性冲动以及勃起的经验自然不止一次,可是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首先我当时只是意守丹田 而已,心中并无其它的任何杂念,更没有任何有关色情的联想。其次阴0茎勃起的感觉也和平常时的冲动不同,不是那种兴奋后的充血,搞得人心猿意马,而是很自 然的挺立,心情却十分平静。最重要的一点,我在定境中心神并没有散失,反而入静更深,进入了一个极寂静、极细微的精神状态。在那一刻,我的精神好像有了触 手,真的触摸到了什么叫丹田!

我几乎没有什么怀疑,确定了这就是风君子所说的“一阳生”境界,也明白了《老子》中的那段话究竟指的是什么。第二天我走了三里地,到附近镇上找公用电话打 给风君子。风君子在电话中告诉我确实是“一阳生”发动,但是他又说偶一为之不算成功,需要做到定境不失,常常生动,但又不能用心意刻意去催动。让我再习练 一段时间,如果达到“知常”的程度,就可以修炼下一步的功夫了。

……

心里一直惦记着依依在山神庙中会不会感到寂寞。她被封在山神像中无法离开,这简直比坐牢关禁闭还要让人难以忍受。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在电话里没来得及问风君子依依的事情,晚上就梦见了她。

这个梦很奇怪,梦境中分不清白天黑夜,我能看得清四周景象,却不知道天上是太阳还是月亮。我像平常时一样提着小铲、背着竹篓上山去挖冬笋,走着走着就走到 了依依所在的山神庙。山神庙的正殿前院香烟缭绕,但是却看不见一个人,我迷迷糊糊的走了进去,看见了神坛上的依依。

神坛上站的是依依,不是平日所见的山神像。我看见依依,依依也看见了我,我一走进大殿就听见依依惊喜的声音:“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呀!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情景有什么不对,手脚并用爬上神坛,站到依依身边,伸手扶着她纤细的肩膀:“依依,是我,终于看见你了!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很闷?”

依依:“平时是有点闷,总是有很多人来烧香磕头,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后来也就不太无聊了。上次说什么封我山神的那个小弟弟经常夜里来教我修炼,修炼的时候也就不觉得闷了。”

依依的话有点奇怪,封她山神的那个小弟弟?她说的是风君子吗?风君子年纪比她大怎么会是小弟弟呢?闻言我又低头仔细打量面前的依依,一个多月没有见面,发 现她居然长高了,快到我的鼻尖了,身材也不再像个小孩,而是有了少女的曲线。我最初看见她的样子只有十来岁,我还误以为她是个小男孩,算上去是十三岁。可 是眼前的依依,已经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她身上还是穿着那身灰蓝色的卡叽布衣服,这身原本很朴素而且显得肥大的衣服现在已经短小了,掩饰不住青春少女正在 发育中的身材。上衣短了,连肚脐都露出来了,少女的腰肢就暴露在我眼前,不知道是不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原故,依依的肌肤白的没有任何一点瑕疵。我不禁避开了 眼光,不想用眼神吃她的豆腐。

难道风君子的“鬼修”之法真的神通广大,依依居然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长大发育?只是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不行,我得问问风君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年,依依会不会变成老太婆?

依依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仍然沉浸在我突然出现的喜悦中。她抱住我的一只胳膊将整个身体都贴到我怀中,我的手臂隔着衣服能够感觉到她前胸的隆起柔软,很有 质感的弹性,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莫名的罪恶感?我隐隐约约觉得这样有点不合适,但又不忍心推开她,听见依依又接着说道:“刚开始的时 候,白天经常有一位穿绿衣服的姐姐来找我,陪我说话。后来这里的人多了,姐姐就不常来了,她好像不喜欢人多……上次和你一起送我来的那个小弟弟倒是经常 来,时间都在后半夜……他说我现在就是这里的山神,教我怎么做一个山神……等我学会了做山神就可以去找哥哥你了……他还说叫我不用着急,就算我出不去他也 会想办法让你来见我的。他果然没有骗我,你真的来了耶……”

这一夜的梦中我半搂着依依和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总之依依十分不舍,还一再央求我要经常来陪她。我本来是上山挖冬笋的,可是一 个冬笋也没挖就这么回了家。村子里也没有人影,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连狗都不叫。就在我走到家门前刚要推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石野,我等 了这么多天,你终于出现了!”回头一看,居然是风君子站在那里!

“风君子,你怎么来了?我记得我刚给你打过电话。”

风君子:“电话是白天打的,我是在梦中来的。我每天在梦中等你。我知道你有天生异能,也见过你梦中阴神出游。我本以为你会惦记着那个鬼妹妹柳依依,总有一天会在梦里去找她,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天!”

风君子一番话没头没脑,可是我听在耳中却突然间意识到什么,这种感觉我以前有过,就是那次我在梦中走进教室,结果知道了自己在做梦,同时也碰到了风君子。我试探着问:“风君子,你的意思我现在正在做梦吗?”

风君子笑了:“石野,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阴神出游如在梦中,只有梦中知梦才能灵台清明。刚才可以说你在做梦,可是现在你已经不再梦中了。想想你刚才做的是什么梦?”

我已经不在梦中?我刚才是上山挖冬笋去了,现在?我下意识的一低头,发现背后的竹篓和手上的小铲不见了,而天上的月亮正照着面前的风君子——月光下他没有 影子,再看看自己,居然也没有影子!老天,难道风君子是鬼?我也变成鬼了?我下意识的问道:“风君子,我们怎么没有影子?”

“你我现在都是游荡在色身外的阴神,说起来也跟鬼差不多,当然没有影子。”

“那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吗?”

风君子看着我,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走出梦境,未必就是从床上醒来,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境界,就是你我现在的阴神出游。石野,除丹道之外,其实我一直想教 你‘三梦大法’。我记得上次在梦中我也跟你说过,这是我的独门道法,只是当时你的情况不太好,没法教你,现在可以了。我这几天去找依依,依依每次都问你在 哪里,我实在被她烦的受不了,这下好了,你可以天天去陪她了……”

“等等,你是说要教我怎么做梦的功夫?让我在梦中去陪依依?那也没必要搞这么复杂,大半夜的让我做怪梦。”

风君子对我说的话十分不满:“修真各门派的规矩,这种道法都必须在梦中传授,师徒不可见面。这么做是为了保证选中的弟子天生有这种资质……,你和我当然不 必这么麻烦了,但是保留点神秘感有什么不好呢?再说了,这不也省了我来找你的公共汽车钱了吗?电话费也不用了,你居然不领情!”

什么事情都能让风君子说出点道理来,确实不用打电话也不用坐车,他居然在深夜梦中把我堵在了家门口!



神游 第一卷 阴神篇 012回 世间有三梦,虚实一念中
章节字数:6430 更新时间:07-07-03 12:31
(题记:想体会当神仙的感觉吗?也许不需要苦苦修炼,只用三天时间就能搞定。虽然不是真正的成仙,但也足够过瘾。我说的可不是吸毒,而是做梦!人们经常用 “做梦”这两个字来形容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却往往忽略了“梦”本身也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通过某种方式,梦也会成为你的另一种人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梦 将不再是梦。)

这天后半夜,风君子在梦中对我讲述了“世间三梦大法”。所谓世间三梦,指的是梦中修行的三个阶段,分别是入梦、化梦、无梦。据风君子说这是他自创的独门道 法,与密宗的梦观成就法虽同源却殊归,目地不是为了解脱成佛,也不是为了得道成仙,仅仅是为了在人世间享受神游的乐趣!人都是清醒时才能感受到现实世界, 但如果梦中也能如此,那相当于一个人一辈子过了两种人生。而且修梦之法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梦中之人有种种神通,虽然这种神通只是在梦境中,但如果将梦境 看作另一种人生的话,那么修梦之人实际上可以有另一种全然不同的人生享受。

世间三梦大法的总诀就是《庄子》中的一段话:“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风君子并没有讲“化梦、无梦”究竟如何,只讲了三梦大法的第一梦:入梦大法。所谓入梦大法只是一个总称,实际上包括了入梦、辨梦、出梦、实境、明境、神 境、破实、破虚、破妄等九层功法。

入梦。就是讲怎么做梦,人人都会做梦,但并不是想做梦就会做梦,所以要学修梦之法,首先要知道如何走入梦境之中。

辨梦。就是梦中知梦,也就是俗称的梦中清明,从混沌梦境走入清明梦境,只有如此才谈得上修梦,否则仅仅是在做梦而已。

出梦。就是走出梦境,从梦境中走出来有两种可能,一是可能会醒,二是进入另外一种境界。出梦要求的是不从床上醒来,而是阴神自醒。

实境。出梦之后阴神自醒,要判断是否达到这一境界,就是要看梦中的自己是否已经脱离梦境走入实境。也就是以另一种形式回归现实。梦中所见一切不再是梦境,而是现实中的实景。

明境。阴神与识神不同,眼中所见常常是心像或幻像。由梦入实境之后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明辨实景。再这个过程中,就会有神通,比如说像修道人的天眼一样,可以透视实物,但这种神通只能在梦中拥有。

神境。这是大多数人修炼入梦大法或类似法术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梦中可以离地飞行、可以穿墙过壁,可以瞬间移动。总之神话传说中神仙有的种种神通在神境中 都会拥有。相当于在梦中得到五眼六通中的神境通。不过这不是真正的神境通,只在梦中而已,不会对现实世界造成任何影响。

入梦大法的九层功法,风君子只对我讲了前六层,其中前三层功法与密宗的梦观成就非常类似。他还告诉我国外有很多所谓的灵魂学家也在研究这个东西,但是他们 并没有世传的道法参照,只能做现象研究,所以最高也就能达到第六层神境的深度,至于后面的修为,要有特殊的心法,以后才能慢慢的体会。

风君子说我有天生异能,梦中能够阴神出游,所以入梦大法的前四层功法从入梦到实境很容易,只需要掌握由清醒入梦境的技巧就可以。需要的修炼从第四层功法开 始,首先要做的就是梦中求证实境。并且告诉我以后在现实中最好不要再和他谈论有关修炼的问题,所有道法的传授都将在梦中进行。怎么感觉像地下党接头?不过 地下党如果这么接头,特务肯定抓不到他们!

说实话,这世间三梦大法要比我那根本就不了解的丹道有吸引力多了。第二天晚上,我就迫不及待的想求证实境。办法很简单,睡觉前我找了一本很厚的书,随手翻 开一页放在桌子上,眼神不看,用笔在上面画了一道。入睡之后,按照风君子教我的办法走入清明梦境。也许是道法神奇,也许是我天生就有这种异能,立刻就成功 了。

这一次梦的起点就在我睡觉的床上。我从床上“起身”,走到桌子旁边,看见了桌子上的那本书。那本《醒世恒言》翻在217页,我用笔正好划在一行字上:“阴 阳无二义,天地我中央”。需要强调的是,此时不是我真正的起身看书,而是在梦中。我看清楚了书页和那一行字,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如果你明天起床后发现 梦中所见都是真的,那晚上就再试一次,不过那一次要把书合上……”

我闻言一惊,急回头发现风君子就站在我身后,差点没给吓死!这种感觉可以体会一下,梦中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起来,有一个人突然站在你身后,你不吓死才怪!这 惊吓之下我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一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然后突然就从床上醒来,这回是真的醒了!我从床上坐起来,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忍不住暗骂:“这个风君 子,来也不打声招呼,这要是把我吓死了找谁说理去。”

房间里空空如也,风君子不见了,不知道是我醒来就看不见还是他已经走了。我打开灯走到桌子旁边,那本书就摊开在那里。书翻在216页到217页,217页上还有一道油笔印,划过下面的一行字:阴阳无二义,天地我中央”!看来我成功了。

刚才梦中所见既然是实景,那么风君子也是真的来过了。风君子说过求证实境之后下一步要求证明境,他刚才在梦里告诉我明天再试一次,要把书合上。我现在感觉 有些兴奋,不想等到明天,反正天亮还早,就再做一梦试试吧。我又找了另外一本书,同样的办法,闭眼打开,用油笔写了个“石”字。然后合上书,上床睡觉。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第二次很方便,我很快入梦出梦,在梦境中又走到了桌子旁边。那本书就放在桌子上,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封面上“幻灭”两个字。可是我写 字的那一页看不见,因为书是合上的。我伸手想把书打开,发现这本书一动也不动。这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在做梦,而是离体出游的阴神。风君子说过,阴 神是不能触动现实世界中任何一样实物的,我现在没有办法打开这本书。怎么办呢?我想问问风君子,可惜他已经不在这里了,看来要等到明天夜里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我一天都没有动那本书。子时我仍然打坐,去体会“一阳生”的“知常”境界。打坐之后,躺下去修炼入梦大法。仍然和昨天晚上一样,梦中我根 本动不了那本书,我翻不开。正在我没有办法的时候,突然又听见身后有人说话:“石野,打不开吧?阴神在实境当中动不了任何东西。”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我还是被吓了一跳,转身对突然出现的风君子叫道:“风君子,你能不能不要总在我后面突然冒出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风君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不好意思,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没经验……下次不会了。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习惯了就好。以后要练习阴神出游,总是受惊吓可不好,其实我也是在锻炼你……”

风君子罗嗦了半天,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算了,我原谅你了,下次注意就是了。你是怎么来的?这本书是怎么回事?你能打开它吗?”

风君子:“我也不可能将这本书真正打开,就算把三梦大法修炼到最高境界也不能。但是想看书中的字有两个办法,按照程序我现在教你第一个办法。”

“程序?怎么还有程序?这是在给我上计算机课吗?”

风君子:“道法修行不是国外的灵学试验,是有严格的步骤的,当然要讲究程序。现在如果你打不开这本书的话也不要紧,不就是想找那一页吗,用眼睛看就可以了。阴神是没有障碍的,你可以把脑袋伸到书里面,也可以直接透视这本书,你过去试试。”

我走到那本书边,用眼去看,心中想着自己写字的那一页。说来也怪,那本书居然变的透明了,也不是完全的透明,而是封面和很多页模糊的隐去,现出了我写字的那一页:这是161页,我写了个石字,这个石字写的比较大,盖住了两行四个字“利斯、赏心”。

“心中所想眼中所见,这已经是心像,但它不是幻像,所以在虚实之间。而这虚实之间,正是眼神通的要旨。你就慢慢研究吧,我要出去了。”风君子见我在看那本书,在我身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见风君子的话等我回头,他已经不见了。既然他走了,我正好研究这新的发现。我发现在这种梦境中眼界不受实物所限,只要我心中所想,就能透视而见。比如我 可以隔着柜门看见柜子里挂的衣服,隔着抽屉看见抽屉里的东西。大概是光线的原因,这些东西在我眼中都是黑白的,没有色彩。我站在屋里好奇的东张西望,心念 一动,眼前的墙壁居然也变的透明,我看见了风君子。

原来风君子还没走,他一直站在我家院子里不知道在那里想什么。我盯着他看了几分钟,发现他摇了摇头,然后一跺脚,身体腾空而起,走了。靠,太夸张了,他居然是飞走的!

天亮的时候,我起床了。这一次感觉和前一天不太一样,我觉得特别累,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像一夜没睡的样子。这是怎么了?风君子明明告诉我入梦大法并不影响 睡眠,而且我自从练习打坐小有收获之后,也从来没有过这种睡眠不足的感觉。在这种头重脚轻的难受中,我起床翻开桌子上的那本《幻灭》,果然在161页找到 了我写的那个“石”字,石字下面还盖着“利斯、赏心”四个字。看来这入梦大法的第五层“明境”我也成功了,只不过感觉为什么这么难受?

这天后半夜我“入梦”的时候,风君子又来了。我发现他仍然在我家院子里站了半天,似乎在等什么。到最后他好像等的不耐烦了,冲我的房间走了过来。不对,他 没拐弯,冲着墙过来了!就在我惊疑之间,风君子居然穿墙而入,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石野,我昨天和今天都在院子里等了你半天,你怎么不出来?”

“门都是关着的,我又开不了门……咦,你刚才是穿墙——你不是要我也穿墙吧?”

风君子一把拉住我的手:“你这个笨蛋,我已经告诉你阴神出梦没有实物的障碍,当然能穿墙出去了,你居然在屋里困了两天。”风君子抓住了我的手,他居然连阴 神都能抓得住!想想也不奇怪,因为他现在同样也是个阴神,虚对虚那也就是实了。他拉着我的手穿墙而过,看样子眼前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空虚,反倒风君子成了 唯一的实在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间,风君子已经拉着我穿墙而出站到了院子里。原来墙对我来说是虚的,我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个疑惑,忍不住问道:“风君子,既然阴神没有实物的障碍,墙是虚的,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能站在地上呢,脚下的地不也是虚的吗?为什么没掉下去?”

“问的好,你终于开始动脑筋了。想掉下去吗?”风君子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我只觉得脚下一空,等停住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陷在齐腰深的土里。我吓了一跳,赶紧想爬出来,这心念起时,发现身体又回到了地面上。

“阴神属虚,但虚也是存在,它不是无,更不是没有。所以阴神可以穿越实体,但这不等于这些实体对于阴神来说不存在。我们可以站在地上,也可以坐在椅子上,只有运心念要穿越的时候才可能穿过实体。这下你明白了吧?”

总算听明白了一点点,原来我现在还停留在实境中,墙对我来说还是墙,只是在我刻意要穿过的时候才能过去。想了想我又问道:“风君子,你告诉我练习入梦不会影响睡眠,也不会损伤身体。可是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头晕脑涨的,那是怎么回事?”

“头晕脑涨?怎么会这样呢?你昨天夜里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你出去以后,我就四处看看,练习梦中透视,我还看见你站在院子里,后来看见你飞走了。你怎么会飞?能不能教我?”

“你看了多长时间?我是说你用梦中眼神通四处乱看了多长时间?”

我想了想答道:“也没多长时间,我主要是好奇,看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

风君子嘴张的老大,好半天才合上:“什么?一个多小时!你真是太夸张了。阴神出梦不会消耗任何能量,但是梦中运用心念神通可是会消耗元气的。俗话说孤阴不 生孤阳不长,世间三梦大法修炼到最后,是要和丹道中的阳神一起练的。梦中会有神通,但这种神通由心念来控制,心念一起就会消耗元气或者法力。而消耗最大的 莫过于眼神通,刚才我们穿墙过壁也有消耗。其实入梦大法这一阶段并不要求练习者都练过其它道法,普通人就可以。但是一般人运用梦中神通,也就在一瞬之间, 哪有你这样傻乎乎的看了一个多小时。还好你这一段时间学打坐还有点根基,否则的话今天可以直接送医院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昨天确实有点夸张了。听到这里我又问:“那我昨天看见你是飞走的,在梦中飞来飞去就不消耗元气了吗?”

风君子笑了:“这梦中神境,看上去最神奇的就是离地飞行,其实这恰恰是最简单的。它不过是在穿越空气而已,对人的消耗很小几乎是微乎其微。所以这是练习入梦大法最大的乐趣,你想想,我们可以天天夜里在天上乱飞……”

风君子说的他都快成蝙蝠了,不过我也想体会体会这蝙蝠的乐趣,赶紧问道:“怎么飞?你教我。”

“这不用教,你自己一试就会。”说着话风君子拉着我的手,口中喊了一声“起”,我就被他带离了地面,一下子飞得老高。我虽然没有恐高症,但是看着下面也挺害怕的。就在这时就听见风君子喊道:“我放手啦,你自己飞。”

我刚想出声要他别放手,他已经撒手把我扔了出去。我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并没有像想像的那样直坠地面,而是轻飘飘的向下沉去。在半空中心念一起,我居然控制了身体,再象扇翅膀那样挥了挥手,居然也遥遥晃晃的飞了起来。

“石野,你挥什么手呀?以为自己是大雕吗!这姿势笨手笨脚的太难看了。用心意控制就行,像我这样,就跟超人差不多。”说着话风君子从我身边飞了过去。我定了一下心神,果然自然了很多,跟着风君子飞向前方。

这梦中飞行感觉确实是爽,而且不像在现实中飞行那样耳边有呼呼作响的风声。我飞过大地、农田、村庄。一切都静悄悄的在夜色中,而我是一只自由的鸟,在空中俯瞰着这一切。

风君子又飞了过来:“石野,这梦中神境感觉怎么样?知道我为什么要创这世间三梦大法吗?就是为了给天下梦想成仙的人一个便宜的法门。在现实中修炼,要达到 神境通的境界难比登天,但是在梦中享受到神仙一样的乐趣却要简单的多……看看你只用了三天。三天培养一个神仙,我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确实只用了三天,学会了在梦中飞行,在梦中透视,在梦中穿墙过壁。这些虽然都是从梦中,但经历的却都是实境。这也算得上神仙了吧?不过这神仙好像是冒牌 的,只是过把瘾而已。我飞过去靠近风君子说道:“我也有做神仙的感觉了,风君子,这梦中神境还有什么神通啊?我好像听你说过瞬间移动。”

风君子:“对,这个忘记教你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你在心里想去什么地方,你就可以直接出现在那,当然也有可能不成功。梦中遁术还有一个大用处,就是你心 里想见什么人的话,可以直接出现在那个人身边。但是我建议你还是少用,因为不知道这个过程你要穿越多少东西,可能是对元气极大的消耗。反正我很少这样,想 去什么地方宁愿自己飞过去。”

“你说普通人也可以练习这入梦大法,那么元气不足怎么使用梦中遁术呢?”

风君子:“你问的真奇怪,元气不足就不成功,用不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从梦中实境走到幻境了,你还没学到这一步呢。这些你自己慢慢摸索吧,我也没办 法直接都教给你,唉呀,闹钟响了……”风君子话没说完突然就消失了。闹钟响了?看样子他是醒了。练习这入梦大法就有这么一个特点,就是睡在床上的身体一旦 被惊动,人会立刻醒来,阴神也同时归位。

风君子走后,我一个人又飞了很久,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我想每个人都会贪婪的享受着……。第二天醒来后我觉得自己仍然像在梦中,差点没有直接冲着墙撞过 去。我用手扶着墙壁,墙还是冰冷的墙,在现实中我是不可能穿过去的。我突然又想到风君子昨夜所说的梦中遁术,刚刚梦中飞得太兴奋,忘记了去试一试。我真想 知道张先生、高老、还有韩姐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想到韩姐,我又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去面馆帮忙了,她一个人忙得过来吗?今天夜里,我要在梦中去看一眼。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13回 夺舍神无主,心动眼为贼
章节字数:6665 更新时间:07-07-03 12:33
凝神默想韩姐的面馆,就觉得眼前一暗,似乎穿过了一条不知名的隧道,再抬眼时,已经来到面馆门外。这是在梦中,我尝试了风君子所说的“梦中遁术”,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面馆的门关着,门前的街道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路灯也没有亮。我这才想起来时间是凌晨三点,这里不可能有人。梦中直接穿门而入走进面馆,小小的 面馆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丝不乱,就像我在的时候一样。韩姐当然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此时我突然想试一试梦中的另一种遁术,那就是心念中想着一个 人,就会出现在那个人的身边。

我想去看看韩姐,凝神默想韩姐,一睁眼,还站在原地,没有成功。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韩姐不行换别人,张先生现在在干什么?又试着凝神默想张先生, 仍然没有成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风君子教我的入梦神境不灵了?不对呀,刚才我心里想着面馆就立刻过来了。再试试高老,还是不行,无伦我怎么用心念仍然站 在原地。

我想用梦中遁术去看看风君子给我介绍的这三位“市井高人”,结果一个也见不到。这是什么原因?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到现在为止还不知 道这三个人的名子,只知道一个姓高,一个姓张,一个姓韩。难道要知道名子才行?那我最好试试风君子,他的名子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凝神默想风君子,一睁 眼,还站在面馆里,梦中遁术不好用。

此时我又想到了另一点,也许是因为我的修为太浅,梦中心念无法“抓”住这些真正的高人。想到这里,我又印证了一次,用心念去“找”我们班的另一位“骛人” 尚云飞。果然不出我所料,云飞也找不着。如此说来,风君子的眼力真的不错,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的韩姐很可能也是一位真正的高人,只是高明在何处我们还没有 发现罢了。还是换一个普通人试试吧,找谁呢?我突然间想到了班花季晓雨。

就在这心念一动之时,刹那间眼前又是一暗,就像瞬间穿过了很长的距离,我出现在一个房间里。房间不大,虽然没有灯光,但这也不影响我在黑暗中的视觉。房间 里放着一张书桌,一个书柜,一个衣柜,剩下的就是一张单人床了。我正站在这张床前,床上躺着一个人。这是冬天,被子裹的比较紧,季晓雨露出大半个脑袋侧躺 在枕头上。果然是她,我成功了!

熟睡中的美少女比白日所见情趣又有不同。几缕秀发从前额披散下来,显得小巧的鼻尖特别俏皮。她抿着嘴,睡着的时候居然还带着一丝笑意。我在床边看得有点发 痴,遐想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不知道这厚被下面的少女身姿又是怎样的呢?这心念一动,梦中眼神通自然发动,裹在她身上的棉被突然间变的透明,季晓雨穿着睡 衣的身体呈现在我眼前。

季晓雨今年十六岁,也许是比较早熟,睡梦中的她就像含包的花朵,薄薄的睡衣掩饰不住娇好的身躯。看到这里我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来偷窥 的!我只是不小心做了个实验而已。还好她没有裸睡的习惯,不对,梦中眼神通不管她是不是裸睡,我既然能用眼神透过棉被,一样也能用眼神透过睡衣……

天呐!我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可以这样!风君子教我入梦大法是想让我去陪依依,让依依每天不要那么寂寞,我却跑来偷看女孩子睡觉,这不成了书上所说的窥淫 癖了吗?我还是走吧,不能再留在这里。我一跺脚,身体穿房而出,向着昭亭山的方向飞去。在我飞走的那一刻,身后似乎有人低喝道:“小淫贼——”,听声音好 像是风君子,我当时脸上臊的慌,装作没听见也没有回头。

……

从芜城市区到昭亭山有二十多里路,走起来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如果是在天上飞的话几乎是眨眼就到。依依见到我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刻扑到我的怀里。我看见依 依却吃了一惊,才几天不见,她居然换了装束。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还特别留意了她的衣服,她原先所穿的那套老式卡其布衣服已经明显短小了,而今天她居然换了 一身绿色的衣裙。怎么搞的?是古装耶!我只在电影里见过,依依在哪弄的?这世上还有专门给阴神做衣服的裁缝吗?

依依今天穿了一身粉绿色的长裙,齐腰收束,尤显身姿窈窕;坎袖及肩,手臂和肩头都裸露在空气中,肌肤晶莹如雪。衣服很合体,简直是太合体了,完全衬托出她 的玲珑曲线,妩媚动人。头发没有扎束,而是很自然的披在肩上,颜容愈加秀丽。真是人靠衣妆马靠鞍,我怎么找没发现依依是这么一个美人胚子?几个月前我居然 把她错认为小男孩,这是什么眼神!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真是眼福不浅。

“依依,你这身衣服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哥哥,好看吗?这是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个姐姐给我的,姐姐说我长大了,应该穿女人的衣服了。”

上次那个姐姐?我记得上次依依跟我说过,有一个穿绿衣服的姐姐经常来看她。这是什么人呢?难道除了风君子之外此地还有高人光顾?而这位高人看来对依依也没 有恶意。我突然想起那天在山神庙“封神”之后,有个和尚出来捣乱,而庙外的桃花林里又有一位神秘人物出手相助。这个神秘人没有露面,但听声音是女子,难道 会是她?我问依依:“依依,你知不知道那个姐姐是什么人?她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她没告诉我她是谁,只是经常来陪我说话,还问我那个风君子都教了我什么。”

“对了,风君子都教了你什么?”

“他教我怎么做山神,具体的不能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他不让我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你为什么不去问他呢?你们不是朋友吗?如果他不告诉你……我 再偷偷告诉你,好不好?”看样子依依还是和我亲近,风君子不告诉我的话她也会偷偷告诉我的。不过既然这样,我反而不想打听了,因为风君子说过鬼修之法和人 修之法是完全不同的。

这一天夜里又和依依在庙里待了很久。这次回家不用走回去,直接从天上飞回村里就可以了。当我飞到自家院子上面时,猝然间听见一声狗叫,这狗叫与平常听见的 不同,带着一种如嘶鸣般的声音,在夜空中分外响亮。我当时毫无提防,一惊之下觉得身体一沉,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皮筋突然收紧,我弹回了身体。就这么醒了, 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

这种梦受惊扰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就让风君子吓醒过一回。事情还没完,听见狗叫的不只我一个人,几乎全村的狗都听见了,全部齐声叫了起来。这狗一 叫,猪马牛羊,凡是能哼哼的东西都跟着叫了。全村的人都醒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很多人从床上爬起来,披着衣服出门看情况。

我也披起衣服跑到院子里,我的动作比别人都快,因为我现在不怎么怕冷,披了件外套就出来了。院里的树根底下蹲了个小东西,我定睛一看,那不是咻咻吗?咻咻怎么跑到这来了?

放假前我也想到过咻咻,不知道这个冬天它怎么办,是不是带回家。可是那几天我总也找不到它,不知道咻咻哪里去了。它现在居然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了,也不知道 它是怎么找来的?刚才那一声吼,看样子就是咻咻发出来的,咻咻平时总是“咻咻”的叫,可是一旦大声吼起来声势惊人,这我可是领教过的。村子里有很多人家灯 都亮了,外面还是鸡飞狗跳的,我赶紧抱起咻咻回家关门。这个闯祸精,可不要惹的全村人骂我,趁着还没暴露,赶紧闪。

……

第二天父母见我抱回来一条小狗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也没多说什么。农村这地方不像城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一般小狗崽都是只要打声招呼就可以抱回家,不像城里那些宠物狗还要花钱买。所以我抱回来一条狗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反正我家里正缺一条狗,咻咻就留下来了。

既然家家户户都养狗,村里的狗当然不少,粗略的统计我们村有狗八十条,分不清都是什么品种,什么样的狗都有,看家护院的大土狗最多。咻咻来到这里还不到两 天,居然就成了这里的狗老大!村里原先最凶的狗是村长家的二黑,二黑站起来快赶上人高了,一身黑毛油光发亮,张开大嘴的尖牙都能把小孩吓哭。可是咻咻的样 子也就是几个月大的小狗而已,但二黑在它面前却服服帖帖。我曾亲眼见到咻咻爬到二黑的脖子上,骑着它,领着全村的狗浩浩荡荡的上了昭亭山。也不知道它是怎 么做到的。总之咻咻到我们村三天之后,全村的人还归村长管,但是全村的狗已经归咻咻领导了。

咻咻的事迹还不止于此。有一天它溜进了金爷爷家的院子,把金爷爷晒在竹匾里的茯苓、黄精、草参偷吃了不少。金爷爷气呼呼的跑到我家来算帐,结果咻咻也知道 自己做错了事,抱着金爷爷的腿像人一样打躬作揖,嘴里还咻咻的哼着,像是道歉的样子。金爷爷也被咻咻可爱的样子搞的没了脾气,就放了它一马,没有再追究。 这没出息的狗,不偷骨头不偷肉,居然没病偷药吃。后来咻咻居然跟金爷爷混熟了,没事就往他家跑,还跟金爷爷上山采药。不要忘了咻咻不是普通的狗,它会攀岩 爬树,采起药来确实是一个好帮手。这一老一狗成了好搭档。

咻咻喜欢吃茯苓一类的药材,自从跟金爷爷混熟之后,就经常有得吃了。咻咻不吃别人喂的东西,原来只有我能喂它,现在又多了个金爷爷。说来也怪,在学校的时 候咻咻几个月一点都没有长大,但是在金爷爷那里混了十几天,身体居然沉了不少,用秤称一称长了十来斤,现在有一尺来长了。虽然还是小狗的模样,但毕竟长大 了不少。咻咻在我们村里称王称霸的幸福生活并没有过太久,因为我开学了,我虽然想把咻咻留在家里,可是它还是跟着我又跑回了学校。

……

开学了,高中一年级第二学期开始了。往年寒假之后的新学期开学是我最不愿意经历的日子。刚刚过完新年,按照当地的习俗,几乎所有孩子都要从上到下添置一套 新衣服。班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互相炫耀春节长辈给买的好东西,收到了多少压岁钱,而我只有沉默,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是抱怨什么,家境贫寒不是父母的错, 但我总有那么一点压抑。

但是今年不一样,我的心情不再压抑,甚至不自觉间还有点心理上的优越感。原因也许很微妙,那就是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了道法的神通。虽然丹道修炼还仅仅停在一阳生的阶段,但是入梦大法已经很纯熟了,我拥有了一个别人无法拥有的世界。

我在每夜子时仍然会打坐修炼“安神守窍”,一阳生的境界已经到了“知常”的程度。而每天凌晨我也常常修炼“入梦大法”,在梦中飞到昭亭山陪依依聊天。已经 有很长时间在梦中没有看见风君子了,风君子说过以后再教我什么道法会在梦中传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正在我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风君子主动来找我了。

这天晚上下自习,风君子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今夜子时,状元桥见。”我知道他的意思,不可能半夜爬起来跑到状元桥,而是约我梦中相见。这天夜里 十一点半,在梦中我来到了状元桥头,风君子已经在那里等我了。风君子见我到来,没有多余的话,而是直接说道:“石野,约你来是因为你的一阳生境界已到,可 以学习下一步的功法了……”

风君子教我的下一步功夫是“火侯炉鼎”,口诀简单异常,出自《庄子》中的一句话“缘督以为经”。这一次跟前几次不同,关于心法他讲的很详细:观心、心念退 藏于中丹田(胸臆);内息、气息旋于下丹田(小腹)。念为“火”,息为“侯”。心在上为离为火,肾在下为坎为水,丹田如炉鼎倒悬。定境中“一阳生”发动, 借炉鼎之力,元精自海底(会阴)过尾闾,回旋而上汇入命门(后腰)。命门中气机自动,沿督(身体后方的中轴线)而上。(徐公子注:这段话如果没看懂没关 系,其实做起来比较简单,到后文介绍石野实际练习的时候,大家都会明白的。)

风君子一再强调:这是丹术中的“小炉鼎”功夫,最重要的是止念观心,让命门处气机自动,沿督脉节节上行。切不可用意念引导,否则就不是真正的“通督”。而 水火相交,肾精化为元气,必须在“一阳生”之后。风君子这一讲就一个多小时,像个碎嘴老太婆,反反复复重复了很多遍,直到确认我已经完全记住才住口。

风君子讲完准刚刚备起身离去,突然远处传来了几个人纠缠的声音。我抬眼看去,在马路另一侧的小路口,有两男一女撕扯在一起,那女人的身影很眼熟。

“风君子,那不是柳老师吗?出什么事了?”

“过去看看,好像有麻烦了。”风君子说着话拉着我腾空而起,直飞了过去。差点忘了,梦中我们都是会飞的。

飞近了一看,果然是我们班主任柳菲菲老师,她真的出事了!不知道柳老师为什么深更半夜会一个人外出,这芜城的治安虽然还不是太乱,但也绝对不太平世界,单 身女子走夜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柳老师大概是外出归来,走到离学校不远的偏僻地方,被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堵住了。

这两人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平时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一个手拿着一把短刀挡住柳老师的退路,另一个人正淫笑着伸着手拦在她身前。柳老师现在的处境已经无从躲避,只听她颤着声音说道:“我身上的东西,还有钱包都给你们了,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嘿嘿,我们兄弟俩今天艳福不浅,财可以不要,这色一定要劫的。嗯,不要怪我们,你这娇滴滴的美女大半夜一个人出来,本身就是引诱犯罪……来吧,我们帮你……我们兄弟俩功夫一流,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不要——呜……”柳老师突然发不出来声音,因为她身后那人放下短刀,从后面探出双臂,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魔爪在她高耸胸脯上肆意揉捏,她外 衣的前襟已经散开了,露出了紧身的羊毛衫。柳老师拼命的挣扎,可是前面那人扯开她的上衣向后面直褪到手臂,将她的双手束在了身后。柳老师双脚乱踢,险些踢 中了对面男子的要害。

“他娘的,这小娘们性子还挺烈……性子烈的更爽,玩起来才够味……”柳老师身前的男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提了起来。现在柳老师已经被一前一后两个身强体壮 的男子架在了半空,身躯不断的挣扎,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眼泪从紧闭的美目中溢出,滑过清丽的脸颊。她的挣扎挣脱不了两人的控制,而扭动的性感女体更加刺 激了歹徒的兽欲——

我和风君子就站在他们身边,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柳老师挣扎和呜咽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我的心脏都有一种被人用拳头紧紧攥住的感觉,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风君子,快想办法,救救柳老师!”

“石野,我也想,可现在我们都是阴神离体,动不了任何东西!”

“可是等我们醒过来,再赶到这里或者报警,就什么都来不及了——风君子,你不是神通广大吗?求求你了,求求你想想办法!”

“不是我不想,而是实在没有……”就在这时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打断了风君子的话,此时柳老师被拖到路边的灌木丛后面,羊毛衫已经被掀到颈间,贴胸的小衣也 被撕开了,一对饱满的椒乳跳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两人将她按倒在地,身前的男人正按着她伸手去解她的腰带。风君子突然间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转身对我说道:“ 石野,你如果想救她就要付出代价,这代价可能让你送命,你想清楚了。”

我都快要急疯了:“别罗嗦了,你快说,只要能救她!”

风君子用一种很凝重的眼神看我:“既然如此,我就只好破戒了,你记住了,你只有一瞬间的机会,所以要一击必中。我马上会把你……你要……”

风君子在我耳边快速的说了几句话,然后用力的将我推向趴在柳老师身上的那个人,口中喝道:“夺舍!”风君子这一推力道奇大,我被一阵风卷起直飞向那人,只 觉得眼神一花,眼前居然是柳老师,我正趴在柳老师的身上!这便是风君子所说的“阴神夺舍”,他在一瞬间让我的阴神控制了那个歹徒的身体。

虽然意外,但我也来不及想什么,左手一按柳老师赤裸的前胸,右手抄起地上不远处的短刀,用力向前面的那个半蹲着的歹徒挥了过去。刀光闪现直接砍中了对面那 人的腰腹,鲜血喷涌溅了我一脸。对面那人大概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发难,所以根本没有闪避,等到我一击得手他才反应过来:“*****的,你居然……。”

说着话飞起一脚踢来。一个人重创之下全力反击,其爆发的力量往往惊人。这一脚正端在我的胸前,我只觉得前胸一阵剧痛飞了出去。我只来得急喊了一声:“柳老师快跑”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

整个宿舍的人都被我这一声惊叫吵醒了。大家只听见我在床大喊一声:“……老师快跑!”就惨叫着摔到了床下。风君子说过我只有一瞬间的机会,那人一脚踢中我附体的男子,我就立刻醒来,又回到了宿舍的床上。准确的说不是床上,而是摔下了床。

我躺在地上,胸口剧痛,全身动弹不得。宿舍里其它人都醒了,纷纷起床看发生了什么事。“石野做噩梦了”、“石野摔到地上了”、“哎呀不好了,石野摔伤了”、“他吐血了,快叫人……”宿舍里一片慌乱。而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14回 登堂直做客,不问主人公
章节字数:5161 更新时间:07-07-03 12:34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母亲一脸关切的神色。“小野,你终于醒了,都快把妈妈急死了……”

我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母亲说了半天我才明白这一昏迷就是两天两夜,是学校的老师把我送到医院的。这两天我一直昏迷不醒,医生给我检查过身体,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各种仪器的检查结果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医生们不清楚为什么我会昏迷。

我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惊动了父母,他们第二天就赶到了医院,见到昏迷不醒的我和束手无策的医生也没了主意。这时候我的一位同学(我猜是风君子)提醒我父亲 去找一位中医看看。父亲立刻就想到了村里的金爷爷,特地回村把他老人家接来了。据说金爷爷一见到我就脸色大变,问旁边的人:“是什么人把他伤成这样,他一 个中学生怎么会得罪内家高手,他受的是内伤,很重……”

金爷爷本想在医院就替我治伤,可是市医院的医生却不大相信这个村里来的土郎中,不让他动医院里的病人。金爷爷无奈,告诉我父母等我醒来,就立刻接回家去找 他治伤。现在我醒了,母亲赶紧叫来了父亲还有医生,父母两人都坚持要接我出院回家,理由是反正在医院也没有任何办法。

医院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让我出院了。父母找了一辆车,也没有来得及和学校打招呼,就把我接回到村里。当天晚上,金爷爷就用金针给我刺穴,同时煮了一大碗 又香又苦味道很奇怪的药汤让我喝下去。金爷爷的医术真是神奇,次日我的胸口就不痛了,感觉好了许多,但还是全身无力起不了床。

金爷爷在给我治伤的时候,没有问我是怎么受的伤,而是一开口就问道:“小野,是什么人把你打伤的?你一个中学生怎么会得罪那种高手?”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回 答他,不是我想隐瞒什么,而是这受伤的过程太离奇了!而且打伤我的人并不是什么高手,仅仅是一个流氓而已。我只能按照“事实”回答——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做 梦摔下了床,就摔成了这个样子。金爷爷听完之后眉头紧锁。

又过了两天柳老师来了,她是代表学校老师来看我的。几天不见,柳老师憔悴了许多,脸色显得很苍白。我非常迫切的想知道那天晚上我“醒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事情,柳老师最终怎么样了?可是我无法开口问她,因为我不能和她解释当时的情况。柳老师只是要我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并且给我带来了很多营养品。临走的时候 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中隐藏着疑问,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吗?

柳老师来看我后的第二天,风君子终于来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见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风君子。他走进我房间的时候,我的感觉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共产党!”

风君子进屋的时候面带微笑,那表情简直像下乡视查的领导。这臭小子,我都这样了,他还能笑得出来!风君子不是一个人来的,韩姐也和他一起来了。风君子是代表全班同学来看我的。韩姐听说我病了,而且病的很重,居然也和风君子一起来了。

韩姐看见我之后的第一句话和金爷爷问的一模一样:“小野,是什么人把你打伤的?你一个中学生怎么会得罪那种高手?”我看了一眼风君子,风君子悄悄摇了摇头意。我只好把回答金爷爷的话又说了一遍。韩姐听完之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这怎么可能!”

风君子在一旁插口道:“老板娘,情况就是这样的,整个宿舍的同学都看见了。真奇怪,你看见石野说的第一句话和他们村里的金爷爷一字不差!你们都是怎么了?”

韩姐:“金爷爷是谁?”

风君子:“他们村里的老中医,这几天就是他在帮石野看病。”

韩姐:“那位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那么我要去见见他,他在哪?”

风君子:“就住在村里,你去问问石野的父母就知道了。”

韩姐起身出去找金爷爷了,屋子里就剩下我和风君子。我躺在床上瞪着风君子,等着他说话。风君子被我看的有点不自在,凑过来小声说道:“石野,你受的伤比我 想像的要重……不用你问我也会解释的。其实阴神是不能夺舍的,顶多只是暂时附体而已,但是附体只能使对方神智迷离,却控制不了身体……所以我强用阴神夺 舍,这么做十分凶险……即使对方没有踢中你,你也会元气大伤……结果你现在是伤上加伤……”

风君子给我解释了半天当时的情况,我终于明白了个大概:梦中阴神出窍确实不能触动任何实物,也不能像丹道高手所修炼的阳神那样“夺舍”。可是风君子不知道 用了什么古怪的手法,在那一瞬间让我的阴神夺舍成功。这种夺舍不是真正的夺舍,而是类似于“附体”的最高境界“合体”。这种阴神合体只能趁人不备,如果被 合体之人稍有反应有意挣扎就会立刻把我的阴神甩出来,而我本人的身体也会元气大伤。所以风君子当时说我只有一瞬间一击必中的机会。

我这次不仅元气大伤,而且还受了很重的内伤。原因比较奇特,因为我在合体时被人重重的踢在了胸口,阴神也受了伤,也就是说我本人的身体也受了同样的伤。这 种伤势看不见伤痕,伤在内腑经脉,看上去与内家高手用内劲所伤一模一样,所以金爷爷和韩姐都会有同样的疑问。风君子最后又说道韩姐能看出我的伤势,说明她 绝对不是普通人,这一次把韩姐带来或许会有好处。

其实我最关心的不是我的伤势如何,金爷爷已经说过只要安心调养就不会有事。我最想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我“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这恐怕只有柳老师和风君子两个人知道了。通过风君子的转述,我大概知道了那天晚上后来的情况。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两名歹徒都死了。我那一刀正好刺破了一名歹徒的肝脏。而被我“夺舍”的那名歹徒被同伙一脚踢断了好几根肋骨,碎骨刺破了肺部,他爬起来还跑了一段距离,倒在了二百米之外的路边。深夜四周无人,等有人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没命了。

而柳老师则逃走了。在我喊了那一声“柳老师快跑”之后,两名歹徒都受了重伤,柳老师爬起来掩住衣服就跑向了学校的方向。柳老师在门卫室就打电话报了警,警 察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来,找到的只有两个歹徒的尸体。这个案子太离奇了,警察也想不通两名歹徒为什么会自己动起手来同归于尽,只有用“分脏不均”这个理由草 草的下了结论。

最后风君子告诉我两件事:一是柳老师报警之后,学校传出来很多风言风语,说什么难听话的人都有。尤其是后来警察调查这个案件十分离奇,两个歹徒居然自己火 拼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就更多了。二是当时在现场的人不止柳老师和那两个歹徒,除了我和风君子两个旁观的阴神之外,不远处还一直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目睹了 整个事情。风君子要我好好养伤,等回学校之后还有一件事情等着我做。

风君子和韩姐走后,金爷爷和我父母一起来到了床前。金爷爷问我在上学的时候怎么会结交到韩姐,他说韩姐给我送来了一种丹药,是非常罕见的治伤灵药。而父母 一个劲的感慨好人多,要我回学校之后好好谢谢韩姐。有金爷爷的医术,再加上韩姐送来的丹药十分灵验,我在家里休息了两个星期之后就基本复原了,背着父母给 我准备的山核桃、笋干、香榧、毛栗等山里的特产又回到了学校。

山货分三份,一份给寝室里的同学,一份送给柳老师,一份送给韩姐。再见到柳老师的时候我觉得她的神情中有掩饰不住黯淡之色,看样子风言风语对一个年轻女子 的压力不小,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韩姐见我身体康复很是高兴,叮嘱我多休息,不要总来帮忙,我向她保证已经没事了,谢谢她上一次送给我的药。回到寝室的 时候一屋子人正在砸核桃吃,风君子也凑在里面。风君子见我回来了,做了个手势,示意有话出去说。

“石野,你已经恢复了,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走到僻静无人之处,风君子对我郑重的说道。

“风君子,什么事?你搞得这么严肃。”

“唉!我不想惹事,没想到还是被你拖进来了。柳家的事情我本来不想管,但是现在不管也不行了。”

“柳家的事?哪个柳家?你说的是柳依依还是柳老师?”

“柳依依,柳老师,都是一个柳家,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这里有一张照片,照片后面是这个人的名子。你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算是帮柳依依,也是帮柳老师。好人要做到底,你既然已付出那么大代价去救她,而她现在的麻烦更多……”

风君子的话说得我莫名其妙,照片上是个青年男子,看样子还算英俊,可是眉目之间总有几分阴邪之气,说不出来哪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反正我看着就是觉得不顺眼。我拿着照片问风君子:“这个人跟柳老师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侦探,怎么去查这个人?”

“这个人叫汤劲,是成人教育学院的老师,大家都认为他就是柳老师的男朋友,除了柳老师自己。这个汤劲的父亲叫汤松,现在是芜城市教育局的局长。那天晚上还 有一个人就在出事地点的附近,那个人就是汤劲。至于你怎么去调查,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学会入梦大法,就算白天没办法,晚上到了梦中还怕找不到这个人 吗?”

柳老师深夜单身回校,却遇到了歹徒。他的“男朋友”没有护送她,却躲在暗处偷窥。整个事情听起来真是够奇怪的,而风君子又暗示我柳依依和柳老师是一家人。 我还想让风君子解释的更清楚一点。可是风君子摇头再也不肯多说,最后被我缠得实在没办法,很不高兴的说道:“石野我告诉过你,我这种学道之人最怕就是卷入 到因果事端。这一次出了两条人命,莫名其妙的犯了杀戒,杀人的倒底是谁呢?是你还是我?老天爷恐怕都说不清楚。阴神夺舍可是我干的……”

风君子说了半天我才想起来那天夜里他没有习惯性的先喊“借神通一用”,而是直接大喝了一声“夺舍”。难道他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那也太小心眼了。我正在胡思乱想中,风君子已经走了。

……

这天晚上我睡的比较早,子时我没有打坐修炼“火候炉鼎”,而是直接入梦阴神出游。风君子让我在梦中去找那个叫汤劲的人,给了我他的照片和名子。我凝神默想照片中那人的样子,口中念着他的名子,梦中遁术发动,眼前一暗再接着一亮,我出现在一户人家的客厅中。

这是一套商品房,在当时已经算很高档了,三室一厅的结构,房间的装修或许不算很豪华,但是在我眼中已经和宾馆差不多了。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但这户人家还没有睡觉,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五、六十岁的男子,另一个就是照片中所见的汤劲。

那中年男子相貌与汤劲有几分相似之处,应该就是汤劲的父亲汤局长了。汤局长的样子比较苍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依稀之间我觉得很眼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 到过。我闪到一间卧室的门后,从黑暗的角落里探头探脑看着这两个人,越看越觉得眼熟。这种感觉以前似乎有过……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

我在梦中见过他!不过那时候他还很年轻。我第一次在梦中和依依谈话的时候,曾经看见了依依回忆中的场景。那个景场中当年的柳校长被两个人押在高台之上,左 边那个我当时认出来了,是二十年前的何校长,而右边那个人,就是现在我面前的汤局长!很多看似无关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联系在一起,难道这是天意吗?

“汤劲,你是怎么搞的?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居然搞成这个样子!” 在我回忆的时候,屋子里的两个人也在说话。

“爸,我也不想搞成这样啊。那两个家伙收了我的钱,答应我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让我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可是后来那两个流氓在暗处看见了柳菲儿,突然变卦 了,说什么钱也要人也要,我被他们黑了。他们手里有刀,我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人是我找来的,事情是我安排的,我也没敢报警,可这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自 己火拼了。”

“你找的都是什么人?还好那两个人都死了,现在死无对证,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出了这种事情未必不是好事。我安排人放出去不少风言风语,那柳菲儿不过是一个 女孩家,现在心理压力肯定很大,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多接触她,多安慰她,演一出患难见真情的好戏。你追了她这么长时间,这一次说不定真的 机会来了。”

暗中的我听的心头火起,原来这里面果然有文章,柳老师的事情都是这父子俩一手导演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但是情况又有点不对劲,听上去好像父亲叫儿子去追柳老师,可如果是追女孩的话,没必要把事情搞这么复杂!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正在我思索之际,黑暗中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听见风君子在我耳后说道:“石野,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把自己当贼啦?想听就大大方方的过去听,他们又看不见你。”

风君子出现的非常突然,好在我在梦中已是久经考验,这一次他虽然把我吓了一跳,但还好我没有出什么状况。我现在感觉风君子这个人有点口是心非,白天的时候 是一副不想管闲事的态度,到了梦中自己居然又跑来了。只见风君子大模大样的走了过去,在汤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摆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然后招手对我大声喊 道:“石野,不要客气,过来坐!”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15回 入魔惑财色,走火冲夹脊
章节字数:4337 更新时间:07-07-03 12:35
虽然明知道汤氏父子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和风君子说话,但这样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我还是觉得十分不习惯。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风君子身侧的沙发上坐下。 客厅里有一张长沙发,两侧分别放了两张单人沙发,围着一个茶几。风君子和汤劲面对面的坐在单人沙发上面,而汤局长坐在长沙发靠近汤劲的那一侧,我则坐在了 汤局长的旁边。

“风君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不想卷入因果事端吗?”

风君子:“我回家后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了,既然卷进来了,索性就管到底。藏着掖着也不是个办法,修真人的神通总得有个用处,否则还不如不修炼了。”

这小子终于想明白了,我又问他:“刚才他们俩的话你都听见了吗?这一对父子设计想害柳老师。这个汤局长我曾经见过,在梦里面,依依的回忆中……”

风君子:“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你知道柳老师和柳依依是什么关系吗?柳依依是柳老师的本家姐妹,她们都是一家人。”

柳依依和柳老师是一家人,这在白天风君子已经说过,到了梦中风君子才和我详细讲了这两人这间的渊源:柳家在解放前是芜城当地的名门旺族。柳依依的父亲叫柳 子规,也就是二十年前的柳校长。柳校长的爷爷柳明功曾经是芜城市有名的富绅,这位柳公有两个儿子,其中老大是柳子规的父亲也就是柳依依的爷爷,而老二是柳 老师的爷爷。柳明功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将家产分为两分,大公子二公子各得其半。

大公子治家严谨,有其父风范,有一个儿子就是柳子规自幼聪明好学,成年之后出国留洋。在当时那个年代,要想出国留洋只有大富之家才供得起。而小公子从小倍 受祖母溺爱,养成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性,喜欢吃喝嫖赌,十几年下来把祖产都败光了,时常需要大哥的接济才能过日子。这兄弟俩的故事成了芜城市茶余饭后的谈 资,连当时的大人教育小孩时都要拿柳氏兄弟举例,告诉后辈做人要学老大不能学老二。

然而风水轮流转。解放后五十年代划成份,老大划成了大地主、资本家,而老二是贫农。后来在六十年代,资本家家庭出身的柳子规遭遇多次批斗,最终丧命,妻女 也含恨而终,大公子一脉就此断绝。而老二一家因为贫农身份躲过动荡。如今这二公子早已去世,留下一子,就是柳菲儿柳老师的父亲。柳老师的家庭在如今并没有 什么特殊的背景,大学一毕业就能够到芜城中学任教,多少还是因为当年柳校长的影响,市教育局特意开了绿灯。

听风君子讲了柳家的历史,我心中的疑惑更多了,我问道:“那么这汤氏父子为什么要设计对付柳老师呢?好像不是仅仅因为这个汤劲想追柳老师那么简单吧?”

风君子在沙发上用手一指那两人:“想知道吗?听他们自己说——”

我刚才只顾着听风君子讲话,没注意汤家父子在那边说什么,风君子手指的时候,正好听见汤劲说道:“爸,你确定你看见当年那个人了吗?都这么多年了,会不会认错?”

汤局长:“绝对不会认错,就是他,没想到他是一个出家的道士,二十多年了模样一点都没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汤劲:“爸,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的事情你从来都没跟我说清楚。”

汤局长:“那时候你刚刚出生没多久,怎么可能记得这些事情。现在也该对你说清楚了。二十年前的时候我是芜城中学的战斗队队长,什么是战斗队你们这些年轻人恐怕就不知道了……。有一天有一个人来找我,让我帮他找柳校长家里的两件东西,事成之后会给我重金酬谢……”

听到这里汤劲忍不住问道:“什么东西?他给你多少钱?”

汤局长:“那个年代的人哪有太多钱,但是那人给我的不是人民币,而是黄金!黄金呐,这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黄金,整整一包袱金条。”汤局长用手比划了一 下,大约一个足球那么大小的空间,然后又接着说道:“那人说只要得手,会给我比这再多三倍的黄金……,他要找的东西是一柄黑色的如意和一件紫色的古衣。”

汤劲又插嘴:“柳校长家里怎么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汤局长:“柳子规是世家子弟,祖上多少辈都是芜城市的名门旺族,家中收藏着珍稀古玩、珠宝字画不少。那人所说的东西,也许就是柳家的家传古董……后来我和 何卓秀,也就是现在的芜城中学的何校长,我们两个人想办法……整倒了柳校长。但是抄家的时候,只发现了一些字画、古书,并没有发现那人想要的东西。”

汤劲:“当年抄柳校长家的时候都找不到,难道现在柳菲儿知道吗?”

汤局长:“抄家的时候我也奇怪,柳校长家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东西,家传的古玩都哪里去了?直到十几年后我才听说,柳校长还有一位堂叔住在芜城乡下。柳校长大 概也知道自己身家即将不保,将祖上传下来的珍贵古董都交给了他的堂叔。他的堂叔有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就是现在的柳菲儿,要找东西应该从她 下手……”

汤劲:“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告诉我这些?”

汤局长:“上个月省教育厅来人考查工作,我陪他们到青漪湖旅游,在齐贤观找道士算命的时候我看见了齐贤观的观主,而这个观主就是当年找我的那个人。我当时看见他了,他没看见我,所以我又想起了这件事。”

汤劲:“爸,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念念不忘呢,就算那个道士就是当年找你的人,那么现在他还会用黄金来换柳家的东西吗?”

汤局长一皱眉,用不满的语气说道:“汤劲,你怎么不动脑筋想一想?好东西永远是好东西,那两件东西一定是珍贵的古董,就算不给那个道士,拿到别的地方去也 会非常值钱。再说了,柳家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么两件,几百年的世代家传肯定还有不少,仅仅两件就这么值钱,那都加起来岂不是一大笔?柳家只有一个女儿,只要 你把柳菲儿搞到手,东西将来不都是你的了?而且,我看你早就对那个柳菲儿有意思了!”

汤劲闻言用手揉了揉胸口,用怪怪的语气说道:“想到那个柳菲儿我心里就痒痒的,狠不得马上……,这可是财色双收……。”

听到这里我已经大概明白了,柳家的遭遇竟然包含着一个贯穿二十年的阴谋。面对着汤氏父子这两个贪财好色之徒,我恨的牙根都痒痒的。风君子看出了我的心思,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石野,你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世事的复杂超出了你的想像,不是那么好管的。”

我默然良久,只说了一句:“风君子,我们该怎么办?”

风君子:“怎么办?不要忘了你是什么人,你只是山村里来的一个中学生,这些事情你一件也管不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在想你已经学了道法,有了神通 过人之处,或许可以当一回英雄。可是凭你现在的道法修为,你还什么都不是!你知道那个齐贤观的观主吗?我见过,他也是修真人,论修为比你强的太多了。”

“那我应该——”

风君子打断我的话:“当务之急,管好你自己的事。我教你的丹道你要抓紧时间修炼了,如果这段时间你能有所突破,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否则的话,你着急也没有用处。”

“那么柳老师——”

风君子又打断我的话,看那架势就是不想让我开口:“这父子俩从计划到阴谋得逞,恐怕还需要时间。柳老师现在处境虽然不妙,但暂时还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放 心,我会盯着的。要不然,到时候你就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柳老师,她信不信我们也没办法。实在不行,可以带她去见柳依依……”

“风君子,既然我不行,那你呢?你为什么不——”

“石野,你就别说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和你一样不过是个中学生而已,论年纪我还比你小三岁呢!我只是你修真的引路人,对这件事情也只是一个旁观者。我 参与其中只是让你了解事情的始末。这是他们的恩怨,既然你卷进来了,也就是你的缘法。各人的缘法要个人去解决,我可以帮你,但不能直接插手!”

……

世上最难受之事是什么?那是明明有一个阴谋就摆在你面前,前因后果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却没办法去揭露它。有一个我关心的人即将受到伤害,而我却束手无 策。当然我心中还有一点希望,那就是风君子。风君子嘴上说不能直接插手,但是我跟这小子接触的久了,发现他虽然小小年纪,但却颇有心机。他不会无缘无故的 介入这件事情的,他心里也许已经想到了什么办法,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风君子叫我这段时间只管修炼丹道,应该是有用意的。他说到时候我也许能帮上忙,什么忙呢?不管了,反正好好修炼就是了。于是我又恢复了上个学期时的修行生 活。清晨去体育场陪高老爷子练拳,子午打坐修炼“火候炉鼎”,晚上在韩姐的面馆帮忙,偶尔有时间去凤凰桥头陪张先生聊天。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丹道修炼是急不得的,而我当时心情却很急,想着早一天能够有所突破。在丹术中,用意过重就是“走火”的先兆,可惜我当时不懂。咻咻自从我受伤之后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很长时间都不见了。这样也好,我子午打坐的时候也没有它打扰了。

“火候炉鼎”的功夫,讲究在一阳生境界中,引丹田真元汇入命门,命门中气机自动沿督脉上行。古来“通督”有三关之说,这三关指的是尾闾关、夹脊关、玉枕关。这第一关尾闾好过,第三关玉枕(后脑)最难,而我恰恰卡在了第二关夹脊关(两肩胛骨下沿中间正中的位置)。

连续几天以来,我在静坐中丹田热流回转,一阳生发动,这股热流过海底,穿尾闾,汇入命门(后腰正中正对肚脐的位置)。精元到此,静坐中只觉得双肾微微发 紧,“真气”鼓动,沿着督脉节节上行。开始的时候都很顺利,可是真气运行到夹脊位置,却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再也无法上行。若仅仅是真气不行也就罢了,可 丹田仍然激荡,夹脊处阻塞之感越来越强烈。这几天静坐之后,平日里就觉得胸闷难受,背胛酸痛。其实我不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我心意过 重,有意无意的用意念引导真气上行;二是我前一段时间胸部受过内伤,虽然看起来已经好了可仍然有隐患。

我并不知道这是“走火”的征兆,虽然想问风君子,可是风君子说过平时不要在现实中谈论有关修炼的任何问题,有什么问题到梦中再说。这几天也不知道风君子在 忙什么,白天来去匆匆,晚上也没有在梦里见过他。说来也巧,风君子虽然没有注意到我的情况,但是另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人就是我们班的另一大“骛人”尚云 飞。

那是一天晚上,已经快十点钟了。同学们基本上都已经回到宿舍。我在宿舍门外,被早已等在那里的尚云飞拦住了。自从上次尚云飞教我“七支坐法”与“止心随息 ”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问过我有关修炼的事情了。我还记得很久以前,在我曾经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听见过他和风君子的一段谈话,当时风君子叫他不要插手 我修道的事情。云飞当时答应了,但后来他还是插手了。这次云飞又主动来找我,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16回 九节佛风紧,坐闻耳边雷
章节字数:4612 更新时间:07-07-03 12:35
尚云飞的样子有点神秘,他拉住我小声问道:“石野,我知道风君子在教你丹道,你最近是不是练出什么问题来了?”

“问题?什么问题?我不清楚呀。”我是觉得最近打坐的时候有点问题,但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问题,只能这样回答他。

云飞摇了摇头:“你就别骗我了,我都看在眼里了。前一段时间你天天夜里阴神出游,我就觉得奇怪。哪有丹道筑基未成就修炼离体的?而且据我所知,天下道法都 是以阳神为主,没有偏修阴神的。后来你夜里突然受伤,别人不清楚我可是知道的,一定是阴神在外面受了伤。对不对?”

云飞果然是高人,一番话说的八九不离十。既然他看出来了,我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前一段时间确实是受了伤,不过现在已经好了。难道我还有什么问题吗?”

云飞又摇摇头说道:“你这几天面色潮红,气息紊乱,目色发赤,嘴角发干。一定是炼功出了问题。我早就说过风君子只管教不管学,你肯定是自己走错路了。风君子究竟教你什么了?你都是怎么练的?能不能告诉我。”

听见云飞的话我犹豫了半天,究竟应不应该告诉他呢?我仔细想了想风君子平日对我的叮嘱,并没有要求我不能把所学的东西讲给别人听,他确实没有这样说过。可 是如果我对别人说这些东西,人家也许会认为我神经有问题,但尚云飞不一样。在我眼中他也是一位高人,而且他还帮过我。我考虑再三,还是将我习练“火候炉鼎 ”的经历以及最近几天夹脊关阻塞的感觉告诉了他。

尚云飞听了之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对我说:“石野,对于风君子那套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你的问题可能就是道家所说的走火。经脉阻塞的情况我也遇到 过。我师父曾经教我修炼‘宝瓶气’,也讲究气走中脉的,只是这中脉不是你说的督脉。有一种积气冲关的法子,可能对你有用,你学不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风君子也没告诉我不能和别人学道法,我当然学。云飞上次教我的“止心随息”是息法,这次他教我的仍然是一种息法,名子叫“九节佛风”。 这九节佛风听上去并不复杂,就是在定境中调整息法,一口气分九次吸入,然后再缓缓的一次呼出。尚云飞好像对九节佛风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告诉我一气九吸, 吸吸入丹田,一阳生之后,再一气九吸,吸吸入命门,命门气动之后,一气九吸,吸吸通夹脊。

其中的心法和风君子所说的火候炉鼎略有不同,风君子告诉我通督勿用意念引导,让气机自动而上。而九节佛风讲究心与息相随,心息不离,融入体内真气,节节破关而行。我问尚云飞:“这样行吗,就是调整一下呼吸,就可以冲开经脉?”

云飞答道:“你以为很简单吗?其实九节佛风远不止如此,我师父还讲过左息右息,有时候一口气要分九九八十一节,我现在对你讲的已经是最普通的了。高深的内容我也不方便告诉你,你去试试吧,一定会有用的。”

……

我并不知道,以九节佛风这一类的息法通督,并不是丹道筑基阶段可以修炼的。这与风君子所教看上去差不多,实际上大异其趣。九节佛风引真气节节而上,走的路 线并不全然是督脉,而是脊柱。这是周天炼形,达到洗髓阶段时,炼丹人才可能修炼的功法。然而云飞对丹道并不熟悉,他是以自己的修为来指点我,也没想想我究 竟是什么功底,而我更是一窍不通,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了。云飞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千万不要告诉风君子。

既然云飞已经教我九节佛风,我在修炼火候炉鼎时自然忍不住想要试一试。这一试,果然感觉修为精进,真气沿脊柱节节而上,仍然是到达夹脊为止。在夹脊处九吸一过,感觉豁然开朗。一股真气由命门直冲玉枕,全身说不出的舒泰!然而这种舒泰的感觉却没有维持多久。

云飞教我以九节佛风通夹脊,真气已过夹脊,我却忘了停下来。仍然以九节佛风的吸法引真气去冲玉枕(后脑)。只觉得一股真气在后脑盘旋,并没有顺势冲上顶 门,而是在玉枕越积越多。我觉得头皮发紧,后脑发麻,然后毫无思想准备的,耳边传来一阵滚雷之声。这雷声惊得我心神一散,从定境中走出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下雨了吗?哪来的雷声?我向窗外看去,只见月色皎皎,星空一片。外面并没有打雷,雷声只在我刚才的定境中。这是怎么回事?我又重新入坐试了一次。 这一次入坐修炼果然感觉自己的修为又有进步,真气通督已无任何阻碍,而且顺畅无比。但是每一次当运气至玉枕而入黄庭(颅内)时,耳边就会传来滚滚雷声。这 雷声时大时小,常常震得我全身发麻,无法入静。

……

“定心精进,如迅雷滚耳而坐身不动,是为声闻觉!这是禅定中的声闻觉成就,在声闻觉中可发耳神通。”这是尚云飞听说我昨夜的经历后,对我说的话。

“怎么又变成禅定了呢?我炼的不是丹道通督吗?有耳神通当然好,可是这耳边雷听起来就不舒服了。云飞,我现在该怎么办?真气一到后脑耳边就开始打雷,这还叫我怎么炼功啊?”

尚云飞的脸色也比较难看:“这,这种情况我也没遇到过,只是在经书上看见过这么一段而已。这样吧,既然经书上说迅雷滚耳坐身不动,你就试试,只要保持定境 不散失,也许就能过这一关。我星期天去广教寺问问我师父,问他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我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隐隐约约有点上当的感觉,云飞说风君子管教不管学,但是他现在也教出问题来了,居然没有办法解决。我还是去找风君子吧,风君子说过平日里不要跟他谈有关修炼的事情,但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中午放学之后我就在西门外堵住了风君子。

……

“有三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石野,你先听哪一个?”这是在风君子问明情况以后,握着我的手闭着眼睛半天才对我说的一句话。

“先听好消息。”

风君子一笑:“恭喜你,你不仅仅打通了小周天中的督脉,而且还炼成了大周天炼形中的‘上天梯’功夫。……通督有三层境界,分别是意气、经络、丹道周天。其 实这意气通督在你炼五禽戏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我教你的火候炉鼎,学得是经络通督,而你现在居然学成了在脊髓运转真气的丹道通督。这是通督的最后一关,也 叫上天梯,非常凶险,俗话说七死八活,没有师父或同门高手护法是不可以轻易尝试的。你现在功力尚浅,一旦走火不会送命,但大病一场是免不了的,没想到你居 然稀里糊涂的炼成了,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感觉不出来,但等到你的功夫到结丹之后,再修炼还丹境界时你就知道了。”(徐公子注:这一段 纯粹是小说家言,实际中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读者不必当真。)

风君子一番话,听得我额头冒汗,原来我的运气真不错,这么凶险的功法居然让我炼成了。我擦了擦汗又问:“那么坏消息呢?”

“尚云飞不懂丹道,而我对藏密所知也不多。所以他教你的功法出了偏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云飞的师父修为高深,那老喇嘛一定有办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继续修炼下去,真气越来越足,这耳边雷声也会越来越大,直到尚云飞他师父想出办法的那一天。”

“那不好不坏的消息呢?”

风君子看着我有点不怀好意的笑了:“我虽然没有办法让你过这一关,但可以让你继续修炼丹田真气,因为有一套功法可以化解一部分这耳边雷的威力。也就是说你可以一边修炼丹田真气,我再教你一套散功之法,让你散去真气。”

“散功?那不是白忙乎了吗?一边炼一边散,还不如不炼呢!”

“你别急,听我说。你小子走运,遇到的是本人我,这散功之法另有妙用!”

“什么妙用?是治病还是救人?”

风君子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看过武侠小说吗?听说过金钟罩、铁布衫、横炼十三太保这些外家功夫吗?我告诉你,你在散功的时候可以修炼外家功夫金钟罩,也算是丹田真气的废物利用。”

靠!这风君子越说越玄,连武侠小说中的金钟罩都搞出来了。我对丹道并不是很了解,可是对小说中描写的那些武功神往以久,也难怪,哪个少年人在看武侠的时候 不会对那些神功心驰神往?既然风君子说散功之法可以同时修炼金钟罩,那我当然要学了,说不定当不了神仙还能当大侠呢!只是不知道这小子说话有没有准?

……

“其实金钟罩的功夫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它有外炼和内炼两种,内炼丹田真气这一部分你就不用再学了,你现在要散的就是真气。至于外炼嘛——嘿嘿……”风君子说着话在地上拣起一根手臂粗的树棍,一脸奸笑的看着我。

这是在学校后面的句水河畔的小树林旁边,风君子正在教我散功之法与金钟罩的功夫。我见他拿起一根树棍,吓了一跳,赶忙问:“你拿棍子干什么?要打我吗?”

“外炼的功夫,说穿了都是打出来的。别人用东西打你,你引体内真气相抗,久而久之,可以炼出一身铜皮铁骨。”

我吓的往后连退了几步:“风君子,你不会来真的吧?”

风君子扔掉树棍,瞪了我一眼说道:“吓唬吓唬你还不行啊?别人的金钟罩是这么炼的,你可不能这么炼,就算你想这么炼我也没功夫天天用棍子抽你!金钟罩不是散功之法,而我只是说散功之法可以同时修炼金钟罩。我现在教你散功之法。”

风君子教我的散功之法名子非常难听,做起来样子也非常难看,居然叫“驴打滚”。他居然找了一块平地让我满地打滚。当然这滚不是随便打的,它需要在入静中贴 地滚动,体内真气旋转,发动耳边雷,将激荡的真气化入地气之中。我试了试,效果很好,雷声不再那么震耳。我滚了满身的草叶和泥土之后忍不住问风君子:“我 说风君子,这驴打滚的功夫说出去也太难听了吧?”

风君子一笑:“如果你嫌它难听的话,现在有一伙人给这门功法做了包装,叫什么大地神功。以后你就当自己在炼大地神功不就好了,这样心里也能平衡点。”

“大地神功好听多了。那金钟罩呢?你不说还要炼金钟罩吗?”

风君子招了招手,将我领到了一片开阔的河滩旁边。河滩起伏不定有一个向下沿伸的坡度,河滩上卵石密布,显然都是被上游的洪水冲刷留下来的。这些卵石小的有 拳头大小,大的有如足球。风君子指着河滩说道:“这种卵石应该伤不到肚脐,你只要护住眼睛和下阴就可以了。你在耳边雷发动时,引体内真气回转,身体也跟着 滚动旋转,这些卵石的撞击就相当于很多人用石头在打你,滚的越快打的越重,你自己掌握滚动的速度,开始的时候可以慢一点。大地神功和金钟罩可以一起炼了, 只可惜,我只会半套金钟罩功法,不能全部教你了。”

“什么?半套功法!那半套是什么?”

“凡是外家功夫,都有各门派自己秘制的药物。比如说用药水浸泡全身强化筋骨,同时也能治疗打击时留下的外伤。我不知道金钟罩功夫的秘药是什么,所以这门功法只能算半套而已。但是你在这石滩上炼功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弄脏衣服……小心别滚到河里面去了。”

……

我也不知道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学丹道居然学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你问为什么青一块紫一块的?让河滩上的石头撞得呗!风君子的金钟罩功法只有半套,也就是说没有浸浴的药水和外敷的药膏,我也只能咬牙挺着了。

有一个问题风君子到后来也觉得很奇怪,他奇怪的是石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最后给我下的结论是:看上去笨笨的,却有那么一点大智若愚的意思。虽然天资 不是很高,但性格很坚韧,能将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坚持下去,心念不疑。所以往往有别人意想不到的成就,也有出人意料的运气。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17回 转鉴缠风月,活色白骨观
章节字数:5127 更新时间:07-07-03 12:38
我的好运气很快就来了。那天我在面馆里帮忙扛面粉袋的时候挽起了袖子,韩姐看见了我手臂上青紫的伤痕。她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说了一套风君子早就给我编好的瞎话: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搏击俱乐部,和高年级的体育特长生一起练拳击和跆拳道。

韩姐把我推到后厨,关上小门,一定要我把外衣脱下来让她仔细看看伤势。我坚持不过她,只好将上衣脱下来让她看我身上的伤痕。说实话,我身上的外伤不重,不 过都是皮外轻微的淤血和擦伤而已,不过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怪吓人的。韩姐用手指小心的抚摩着我胸前的伤痕,生怕触痛了我,带着心痛的语气说道:“你这小 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那些同学下手也太狠了,要不——你就别练了吧。”

韩姐说话的时候脸离我很近,连头发都擦到了我的鼻尖。我赤着上身站在那里,鼻周闻到她身上一股奇特的幽香,心里觉得痒痒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觉得 很尴尬,又不好推开她。终于等她看完了我的伤势,我发现我全身都出了一层细汗,大概是紧张的。这天临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一罐药膏,说是擦在身上治伤用的。

这药膏装在一个护肤品的大瓶子中,一看就是韩姐用过润肤霜的瓶子。但是瓶子里面装的不是女性用的润肤霜,而是一种奇怪的药膏。这药膏抹在身上的感觉类似于 清凉油,涂在淤伤上先是火辣辣的,然后是一片冰凉,这冰凉之后全身舒服了许多。看样子韩姐有不少治伤的灵药,上次我吐血受伤就是她送药救的我,这次又给了 我这奇怪的膏药,我对她的来历越来越好奇了。

韩姐的药膏十分灵验,我估计就和风君子所说的金钟罩的外用秘药类似。将它薄薄的涂抹在全身,全身的伤痕好的特别快,而且再练大地神功时我觉得骨骼皮肤都强 壮了许多。有了药膏,在石滩上滚动时的那种撞击显得越来越轻松,我在地上滚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好在河滩四周很少有人,否则一定把我当做一个变态的神经 病。

……

尚云飞说星期天就去找他的师父去请教办法,而实际上他是又过了一个星期才来找我的。云飞苦着脸对我说:“我师父把我臭骂了一顿,后来他仔细问了你的情况, 问我你以前学过什么佛门功法。我说我教过你止心随息,后来你自已又学了一套四念处中的不净观……他老人家说既然学过不净观就有办法了,他让我教你白骨 观……他说教了这白骨观之后,以后我不能再管你的事情了……”

有办法就好,至于今后尚云飞不再管我也无所谓了,他这一次已经让我吃尽苦头了。风君子居然让我在河滩上练驴打滚,幸亏有韩姐的灵药,否则我就让这小子害惨了。

云飞教我的白骨观与我以前修炼的不净观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佛家说“革囊盛血、红粉骷髅、一切色相、缘皆是空。”白骨观正是这一门修观之法,在定境中观想全 身肌肤离散,从脚趾开始,由上而下,最终到达顶门百会。全身肌肤渐渐化去,唯留白骨一具。这白骨纯净,有白色光芒流转。这门观法的要诣与不净观大同小异, 关键都在于“舍身”。身体发肤尚且不存,又何惧耳边惊雷?

云飞讲观法的时候说的很简单,而我在当天夜里习练的时候感觉却要困难多了。困难的地方不是在于观想时的心念是否能够实现,因为我曾经修炼过不净观,对于这种观想掌握起来并不难。真正困扰我的是耳边雷声。

我在定境中观想全身肌肤离散,从脚趾开始,露出趾骨,再向上依次是小腿……。然而当这白骨观越行越深时,耳边的雷声也越来越猛烈!本来我学了风君子的“大 地神功”之后,虽然定境中耳边仍然有雷声滚动,声音已经淡了不少,但这一次入定雷声陡然大了起来。这雷声是有规律的,我在观想中全身肌肤化去、白骨显露的 越多,雷声就越大。似乎随着白骨观的向上推进,雷声越来越集中在我的脑海中,成了一种被压缩之后的轰鸣。当我观想到胸骨位置时,终于承受不住雷声震耳,心 神出离了定境。这第一天,白骨观并没有成功。

第二天晚上,定境中的白骨观自脚趾节节上行,心念中全身已化为一具白骨,耳边的雷声虽然也是越来越大,但还可以忍受。可是这“肌肤消融”的观想上升到颅骨 位置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如爆裂般的惊雷炸响,比我以往所听见的任何一次雷声都要激烈的多,一震之下心神散出了定境,白骨观又没有成功。(可能有很多人修 炼过白骨观的功夫,感觉没这么困难,但大多数人仅仅是臆想而已,只有在定境中才是真正的观法,当然,文中石野这种情况是特例。)

第三天晚上入坐前,我用很长时间来安定心神,对于可能出现的雷鸣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我想再出现那样的惊雷震耳也破不了我的定境。果然,与昨天晚上 一样,一声震耳惊雷之后,我仍在定坐之中,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然后突然一切都平静下来。雷声不见了,这寂静的感觉非同一般,金光闪过之后,颅骨内一片光 明,在一片洁白的光明中,我看见了一具真正的白骨——我自己的骨架。(徐公子注:至于为什么石野知道那是自己的骨架,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相信修炼到“内视 ”境界的朋友应该有所体会。)

我“看见”了自己的白骨,却不是用平常的眼睛,而是不知何处有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见的。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冥冥中多了一只眼睛,看见了自己的一具骨架,这白 骨端坐,周身白色流光环绕!(徐公子注:白骨观证的是实相而不是心像,不是想像自己的一具骨架,而是真正看到一具骨架。到这个程度才算成功。)

……

“你真的看见了自己的骨架?靠!这下麻烦大了,没想到会这样!”风君子听说我求证白骨观之后,不仅没有流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怎么麻烦大了?难道我又出错了吗?”

“你炼的功夫倒一点也不错,可是路却走和我想的不太一样。石野,你到底想学‘止观’还是想学‘丹道’?如果你想跳出红尘出世修行的话就沿着现在这条路走下去,如果你想求长生久视、道法通神的话,现在的白骨观境界与丹道不合。”

“怎么不合?我看都挺好啊,都挺神奇的。”

风君子少见的一脸严肃:“各类修炼的法门看起来大同小异,其实有很多是南辕北辙。都是信仰的不同,我只教你丹道没告诉过你丹道中人的世界观。像不净观、白 骨观都是‘舍身’的法门,而内丹术则是最标准的‘长生’的法门。舍身法讲究放弃对肉身的贪念,而长生法追求炉鼎不坏,这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方向。我不能说哪 一条路就是对的,但你只能走其中一条路。”

我想了半天,我似乎从来没有出家当和尚的打算,我刚开始修炼道法的时候仅仅是因为好奇以及健康的需要,后来继续修炼下去多少也是因为我想帮助柳依依以及柳 老师。如此说来,我还是应该走丹道这条路线比较好,再说了,尚云飞已经说过以后不再管我的修炼了。我再想修炼也只有跟着风君子了。于是我说道:“风君子, 我可不想立地成佛,还是和你学丹道吧,长生不老我还没想过,但是道法的神通你还没有教过我呢。”

风君子看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所以这就麻烦了,你已经走到另外一条路上,再把你拉回来恐怕得费一番功夫了。石野,想当初你和云飞学止心随息、后来又和 那个算命的张先生学了不净观,再到九节佛风,再到这几天的白骨观,前前后后这一段经历你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有没有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似曾相识?我可是第一次修炼道法,也从来没见别人怎么修炼的。怎么会在什么地方看过呢?”

风君子淡淡一笑,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递到我手里:“你看看这本《西游记》,有没有什么印像?别告诉我你没读过,小人书总应该看过,还记得筋斗云的典故吗?”

西游记?筋斗云?风君子这一提我倒有点印像了,当初尚云飞教我禅定,我在禅定中发动触,被风君子拉到体育场去打神拳,并半带搞笑的说我炼成了筋斗云。再想 想西游记中的故事,那孙悟空在八卦炉中的经历,和我修炼火观不净的经历倒有几分暗合之处!孙悟空大闹天宫,我和风君子倒没这么风光,只是在山神庙里演了一 出“封神”闹剧。至于现在的白骨观?我心中想到白骨观,口中就不自觉的念出“白骨”两个字。

“不错,就是三打白骨精那一段。西游记不仅是一部文学作品,也是一本讲修行的谶语。你想想你修炼白骨观用了三天,是为什么?”

“因为耳边雷。”

“耳边雷,不错,就是耳边雷,想到什么了吗?孙悟空前两次打白骨精为什么不成功?”

“难道是——紧箍咒?”

风君子终于笑出声来:“不错,你的紧箍咒就是那耳边雷。这就是西游记中讲修行的谶语。看来你也不笨嘛!”

风君子说西游记中隐藏着修行,我是听明白了,可是另一方面我又更糊涂了。这吴承恩到底是什么人?书难道也可以这么写。风君子不理会我在想什么,仍然在一边 说道:“《西游记》讲修行,实际上是有倾向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抑道而扬佛。书很好看,就是这个主题我不太喜欢,等有机会我自己写一本《神游记》,一定 不能让主人公那么干。……石野,想什么呢?现在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假如你是孙悟空,你是愿意做大闹天宫时的那个孙悟空,还是取经成佛之后的那个孙悟空?”

靠!那还用想吗,我顺嘴就答道:“当然做大闹天宫的那个孙悟空了,那多舒服!多自在!”

“你这么想就好,那我也会想办法帮你的,你就继续去修炼丹道吧!”风君子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狡猾的笑,就像黄鼠狼偷到了小母鸡,只是我没有注意到。

“你想什么办法帮我?我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现在定境中见的是白骨,我怎么教你采药结丹?不过你别急,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

风君子说想办法,可比尚云飞想办法快多了。第二天刚下了早自习,他就从坐位后面一把拉住我,小声说道:“石野,我想到办法了,在书上找到的!”

我转过身去好奇的问道:“什么办法?哪本书?”

风君子得意洋洋的递过来一本比字典还厚的砖头书,封面上写着“红楼梦”三个大字:“名著对名著,曹雪芹PK吴承恩,风月宝鉴反转白骨观,我真是天才!你自 己看,我夹书签的那一页,重点是画线的那一段,那就是口诀!”我哭笑不得的打开这本《红楼梦》,找到了风君子画线的那一段——

贾瑞收了镜子,道:“这道士倒有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试试”想毕,拿起“风月鉴 ”来,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唬得贾瑞连忙掩了,骂:“道士混帐,如何吓我!——我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 里面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的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到了床上,哎哟了一声,一睁眼,镜子从手里掉过来,仍是反面立着一 个骷髅。贾瑞自觉汗津津的。 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三四次。到了这次,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 拉了就走。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只说了这句,就再不能说话了。

这一段话我看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无非是说贾瑞沉迷色欲,因邪念而身亡,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抬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风君子。风君子看出了我的疑问,凑过来 鬼鬼祟祟的说道:“其实社会上早就流传一门气功,叫风月宝鉴,据说能够保健还能减肥,我看了之后才知道就是从佛门白骨观演化过来的。这风月宝鉴这四个字就 是用的《红楼梦》里的典故,我就去看《红楼梦》,果然找到了办法。”

“你是要我修炼那什么风月宝鉴的气功吗?学来学去还不是白骨观?”

风君子一摇头:“你现在虽然不算笨了,但还没有曹雪芹聪明。你没看书上怎么说的吗?这风月宝鉴反着照就是红粉骷髅,但正着照就是活色生香!我又没要你反着照,你正着照不就行了吗?你就可以从白骨观的境界中出来,重正肉身炉鼎。”

“什么?你叫我正着照!那不和书里面的贾瑞一样了吗?贾瑞可是送命了!再说了,上哪去找那风月宝鉴啊?”

风君子头一直摇个不停:“不不不,你怎么会是贾瑞呢!我教你一种心法,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不会有事的。至于风月宝鉴,那东西当然不知道上哪去找,世 上有没有我都不清楚。但是你有青冥镜呀!青冥镜妙用无穷,只要用上佛门的缘光镜法术,青冥镜完全可以像《红楼梦》里的风月宝鉴那么用,我对佛门道法研究的 不多,可是恰恰知道缘光镜……没有问题啦!”

我和风君子隔着课桌嘀嘀咕咕,恰好被一边的季晓雨看见了,她见我在翻一本厚厚的书,也凑过头来看一眼。这一眼正好看见了书中画线的那一段,季晓雨脸色一 红,小声的说了一句:“不正经!”声音虽小我却听见了,转眼去看季晓雨,只见她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不是厌恶的神色,而是略带羞涩。这少女含春的神情看 得我不由得心神一荡。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18回 隐念折欲帜,销魂真幻界
章节字数:5139 更新时间:07-07-03 12:39
风君子曾经教过我“世间三梦大法”,讲究的是梦中出阴神,但这一次他教我“风月正鉴”,却要求我在定中出阴神。定中出阴神对于修丹道的人来说并不困难,需 要有一面镜子放在身前,比如说我的青冥镜。但这“对镜出阴神”的法术虽然简单,然而却凶险异常(徐公子注:按照现代西医学的理论,此种情况非常有可能导致 精神分裂一类的病症。),只有在特定情况下师父才会让弟子去习练。我的情况就非常特别,而且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只是傻乎乎的听风君子摆布。

……

这天晚自习后,在教我法术之前,风君子问了个奇怪的问题:“石野,你是不是处男?”

“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是处男。”

风君子点点头:“那你有没有打过飞机?”

“飞机?出租车我都没打过!”

“嘿嘿,不是那种飞机,就是——手淫!”风君子说着话一面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一脸坏笑,接着说道:“如果有的话,你在那什么的时候心里幻想的都是谁?”

“去,一边去,没有!”

风君子有点惋惜的摇摇头:“真是可惜了,你真是白长这么大了。不过也好,修炼丹道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见过女人的裸体?年轻漂亮的,让你想入非非的那一种?”

这个问题问的突兀,我见过女人的裸体吗?活了十八、九岁,还真没见过女人身体的全貌。风君子见我不答话,悄悄塞给我一本杂志大小的书,低声说道:“我猜你就没见过,给样好东西让你回去学习学习,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搞来的,你可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了。”

我接过来一看,封面是一本人体摄影画册(后来才知道,这是风君子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本日本AV女优的精选写真集)。翻开一看,只见满眼玉体横呈,各个女郎千 娇百媚,身体却大多如新生婴儿般白嫩无遮。种种诱惑的姿势和眼神,有的欲掩还羞,有的将女体最隐秘的部位用最挑逗的方式展现……。我从小到大,哪见过这 个!看的我心里砰砰乱跳,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我合上书红着脸说道:“你哪弄来的这种黄色的东西,这要让老师知道了会挨处分 的。”

风君子:“你先别管黄色不黄色,我告诉你,现在它就是一本丹书,在你对镜练功之前,要仔仔细细的‘学习’一遍……看的时候小心点,别让别人知道了。”

闲话说完之后,风君子教了我 “风月正鉴”的心法(徐公子注:丹道中的“对镜出阴神”以及藏密的“欲乐拙火定”,都是密传不宣的法门,我在这里也不方便说的太详细,大家就把它当小说来 读吧。如果有好此道的人,可以参考两本书,《悟真篇》与《大乘要道密集》。最后强调,不要看了这本书之后去模仿主人公对着镜子打坐,那样是非常危险的,切 记切记!)。讲完之后,他又郑重的说道:“当你阴神出体入镜之后,你在幻境中怎么做都可以,但有两点一定要记住,第一是绝对不能遗精!第二是一定要自己回 来!”

风君子讲的这两点确实是此类道法的精髓,各种隐讳的典籍中恐怕没有人说的这么简单干脆。“不能遗精”我不说大家也能大概猜道为什么,但是“自已回来”这一 条恐怕不好理解。如果阴神落入幻境不可自拔,那就是入魔,回到身体的时候是不受控制也是不由自主的。而阴神出体的时候,如果身体受到什么扰动也会立刻将阴 神拉回来,这就意味着定境散失。“自己回来”,就是要求阴神入镜之后要灵台清醒,同时坐身安定。

一切都交代清楚了,风君子让我拿出了青冥镜。他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右手一指青冥镜,口中低喝道:“借神通一用,风月缘光!”只见青冥镜周身散发出一团白 色的光芒,光芒中的镜面如同包裹着一个雾蒙蒙的虚幻世界。“你把青冥镜拿好,我已经施完法了,你今天夜里就可以用,不用担心,这白光别人是看不见的。”风 君子说着话将镜子塞到我的书包里。

……

当夜子时,我在床上盘膝坐好,将青冥镜反挂在眼前。入坐之后发动白骨观,在定静中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镜中有一具骨架盘膝而坐,惨白的骷髅、空洞洞的眼眶 定定的看着我。这仍然是镜中白骨,与白骨观法没有什么不同!正在我心念一动之时,青冥镜突然无风自动,转了过来。我阴神离体,飞入镜面的白光之中。阴神与 镜中白骨合体,这白骨生肉,很快长出了完整的肌肤,这就是我。此时我已在镜中。

我在镜中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周围被一丝白蒙蒙的雾气包围,脚下也像站在云端间一样,柔柔的十分舒服。我的身形分开白雾,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耳边突然传 来少女的轻笑声:“不正经!”听这声音正是白日里季晓雨说的那句话。我顺着声音向前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傻子,往下看,人家在这儿!”季晓雨的声音又 在身前不远处响起,语气中充满了诱惑的味道。

我微一低头,只见一少女仅着亵衣,侧身蜷卧在面前。五官如画、眉目含春,正是季晓雨。等等!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对了,我在“入梦大法”中第一次练习“ 梦中遁术”时,曾在夜里到过季晓雨的房间,眼神透过棉被看见过她睡卧的身姿。就是现在这个场景!不同是季晓雨现在睁开眼睛说话了!我还记得当时心里还想过 她睡衣下面的身体会是什么样的?只是没敢看偷看!

“坏蛋!你想看我是不是?”眼前的季晓雨似乎知道我心中的闪念,用娇嗔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沉思。“想看吗?你来帮我脱好不好,人家全身没力气!”

老天!不会吧!我站在那里,全身的血液几乎都涌到脸上,脸一定红的发烫。晓雨见我没有动,仰脸坐了起来,羞红着脸轻轻瞪了我一眼,然后做了一连串让我目瞪 口呆的动作。她的素手解开睡衣的前襟,缓缓掀起,让它从嫩白双肩滑落。少女诱人的双乳暴露在我眼前,一对粉色的蓓蕾随着她的娇息微喘也在空气中颤动,简直 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上一口。要命的是,她的动作还没完。脱去上衣之后,微一弓身,就象电影里的慢动作那样又轻轻的褪去身上唯一的那条亵裤。随着她的动作, 修直的玉腿展露无遗,腹股间的浅浅芳草以及芳草下那温泉暖涧也时隐时现……

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不是真的,这是我的心像所生的幻景!我在心中这么告诫自己,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将潜藏的欲望出卖。我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可是又不由自 主的睁大了眼睛,心中升起一股要扑上前去的冲动。忍住!一定要忍住!我一咬牙,闭上眼睛,不再看这幅活色生香的图景。

眼睛虽然闭上了,可耳朵还能听见。只听见一阵蟋娑的轻轻响,面前的少女似乎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鼻间转来一阵诱人心醉的幽香。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胴体软软 的贴到了我的胸前。我尽量扭过头去,控制着有点发颤的身体苦苦抵抗这温柔的侵略。“哥哥,你怎么了?难道不理我了吗?”耳边又传来少女的声音,而口音却变 了,不再是季晓雨,可听上去也很耳熟,难道是——柳依依?

我睁开眼睛低头看去,暖玉温香拥在怀中的少女不正是柳依依吗?面前的依依见我睁开眼睛看她,将身体更紧的靠了过来,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她抱住我的一只胳 膊将整个身体都贴到我怀中,她胸前那两团隆起的软丘一左一右包压着我的手臂,很有质感的弹性,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兴奋?莫名的罪恶感? 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场景也似曾相识!对了,我阴神出梦的时候,第一次到山神庙中去看柳依依,不正是这样一幅情景吗?只是她当时穿着衣服,不象现在这样裸身 相偎。

我明白了,这风月鉴中的幻象并不是凭空而生!而是现实中曾有的经历重现,只是将曾经不经意间埋藏的欲念释放出来,并且将之扭曲与放大。没等我再多想,依依已经仰着脸凑了上来,几乎是对着我的唇吻吐气说道:“哥哥,你不喜欢依依了吗?怎么不说话?”

说话?说什么?她柔滑的身体正象蛇一样缠着我,让我说什么好?喜欢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我结结巴巴的答到:“不是,不是不喜欢,不过……”

“喜欢就好,哥哥亲我一下好吗?”依依打断了我的话。她说话的时候身体贴的太紧了!湿润的红唇离的太近了!真的,离的太近了,我们几乎在吞吐着同一口香甜的空气。我忍!我发誓我真的忍了!可是没忍住。

只亲一下!轻轻的一下!反正这是幻境!亲一下又何妨?我低头将彼此的嘴唇印在一起,只是轻轻的一触,却如触电般,迷醉的感觉酥然遍布全身!怀中的依依鼻中 发出“嘤”的一身低哼,伸出双臂勾住了我的脖子,唇舌随即紧紧的承接住我的亲吻,刚才亲亲的一触,已变成了深长而令人窒息的湿吻!无论在现实或幻境中,这 都是我的初吻,我的动作略显笨拙,可是身体冲动的越来越强烈!(石野:“这么样初吻就没了,我抗议!”风君子:“抗议无效,得了便宜还卖乖!”徐公子:“ 都别吵!听我的,我怎么写你们就怎么办!)

热吻中,我的情绪已经有点迷乱,双手开始下意识的抚摩依依温软的身体。正在这“要紧”的时候,脑海深处不知哪一个角落传来一个声音,我自己的声音:石野,你怎么可以这样?依依只是把你当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哥哥,她在你心目中应该象妹妹一样!而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一起,我立刻清醒了许多,闭上眼睛扶住依依的双肩轻轻推开了她。

“怎么?你不喜欢妹妹?那么姐姐呢?”怀中的玉人儿见我推开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娇笑着问我。只是说话的声音又变了,要命的是,听上去怎么是——韩姐的语气!我不禁又悄悄睁开眼睛,眼前的佳人巧笑倩兮、风情万种,不正是韩姐吗!

韩姐的面目与平日所见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微笑着看着我,笑容中女性天生的媚态十足。然而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未着寸缕。成熟的女体比之刚才的少女身姿,风韵 又有不同,只能说杀伤力更强!如果说季晓雨胸前的蓓蕾春色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那么韩姐的酥脯峰峦则散发着一种致命的热力,让人直想将那一对饱满 和丰挺握在手中,将所有的激情揉碎!如果说依依的纤腰惜弱让人暗生怜爱,那么韩姐的柳肢婉转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让人只想用身体的力量将去体会这柔嫩腰 身,将之扭曲成种种角度与曲线!腰肢往下,小腹光滑圆润,平坦而微隆,收束于三角源地,芳草萋萋……我深吸一口气,不敢再臆想下去。

韩姐见我只是痴痴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伸出手指抚摩着我胸膛,轻轻的、柔柔的,仿佛生怕触痛了我。眼前的场景也有几分似曾相识!几天前韩姐在面馆的后厨给 我检查伤势时也是这样一幅情景。我承认我当时有那么一点点心慌意乱,可没想到在这风月鉴中,内心中一丝潜藏的欲念被放大展现,竟是这样一幅靡靡之景!韩姐 的指尖似乎有一种勾人的魔力,在我赤露的胸肌上划过时,一种奇异的酥痒与热胀直透骨髓,让我全身战栗!

“小野,你觉得我性感吗?我的身体是不是让你冲动?”韩姐突然开口,用她那柔媚的声音问我。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韩姐见我点斗,眉 目含情,略带羞色的抿嘴一笑,拉起我的一只手,牵引着它伸向自己胸前那傲立的双峰。在那秀玉般的乳峰山巅,点缀着两抹妖艳的丹红……

我受不了了!我感觉压抑的欲望就要挣脱理智的束缚,快控制不住了——。此时脑海深处又传来了那个声音,我自己的声音:石野!你不能!韩姐对你那么好,象亲人一样照顾你,还有恩于你,你怎么可以动如此邪念?无耻!

这一线空灵之声将我点醒,我猛一缩手。收手的动作也许太突然,闪到了面前的韩姐。她有些站立不稳,发出一声娇呼,向后摔倒在地,身形被脚下弥漫的白雾掩罩。

“韩姐!你怎么了?没事吧?”我赶紧上前一步连声问道。还没等我迈开脚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倒。我这一扑并没有摔倒在地,而 是重重的压一具柔软的身体上面。曲线起伏是美妙的女体,是刚才倒地的韩姐吗?感觉又不对,这个人她好象穿着什么衣服!

“石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被我压在身下的女人说话了,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居然是我的班主任柳菲儿柳老师!随着她话音响起,四周的白雾就象被一只 看不见的手分开,我看清了身下的妙人儿——柳菲儿老师。柳老师脸红红的,就象喝醉了一般,媚眼如丝、神情迷离,说话时象在呻吟。再往下看,罗裳已解,贴身 的胸衣也被掀起到脖胫,一双玉乳都勾勒出大半个丰润的球弧,两点绛樱一露一掩。而我的前伸的左手,正按在一只饱满的乳球上,乳房尖端那个美妙的凸起,随着 她的喘息起伏正在撩拨着我的掌心……

这个场景不用去刻意回忆,它就刻印在我的内心深处!正是柳老师遭遇歹徒的那天夜里,我“阴神夺舍”后那一瞬间的情景。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触 摸女人的身体。当时情况危急我没有时间去想任何其他的意念,但是后来,我常常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回想起这不到一秒钟的奇异经历。我总是忍不住偷偷去回忆,但 仅仅是一个闪念就会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难道这镜中幻境也有自己的灵性?终于找到了我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隐秘!!!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19回 灵丹同毒饵,无妄身受劫
章节字数:5327 更新时间:07-07-03 12:40
在这一刹那我的心神也不禁有点迷离,有点分不清现在这个“我”是我自己还是那个曾经被我“夺舍”的暴徒。我挣扎着想从柳老师身上爬起来,支撑上身的左手不 自觉的用力,立刻感觉到手掌下的肉球被压迫的弹挺以及指缝间被挤溢的柔软。柳老师的喉间发出一声娇吟,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绵绵的看着我轻声说道:“石野, 你想我吗?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我?”

这轻悄的一句话,却象一柄重锤,击碎了包裹着我心魔的外壳!我想她吗?是的!我想她!!一直在想着她!!!从最开始,我每次看见她,都会莫名的紧张!我不 知道是为什么?看到她遇险、受辱,我毫不犹豫的去救她,甚至根本没有去想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知道了她身处阴谋陷阱,我一心要尽我 最大的所能去帮助她,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么做对我自己的意义?

然而现在,在这幻境中被打开隐藏的心念,我终于开始明白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柳菲儿柳老师已经成为我心目中的天使和欲念中的魔鬼!我觉得有点清醒,又象是 更加混乱,然而身下的菲儿却没有给我时间去思考。她伸出双手搂住了我的腰,将温软的小腹紧紧的抵住了我炙胀的下体,近乎呻吟的说道:“我知道你想我——你 想要我——想要——就要吧——现在,一切都属于你……”说话时口中吐出醉人的热息。

这一刻,我终于彻底沉沦。在现实中,她的年纪比我大了五岁,她的身份是我的老师,不论她在我心里占据着怎样位置,我们之间恐怕都没有亲密的可能;我愿意默 默为她做许多事,不会去想她能给我什么。然而,我的潜魂深处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吗?我清楚的知道我现在身处幻境,这不是现实。既然是幻境,为什么不可以放纵 一回呢?连一直在脑海中提醒自己的声音此时也在说道:石野,拥有她吧!在这里,她是你的——

我伏下身躯,将全部的体重释放在她起伏的曲线上。我的嘴急迫的去淹没那吐气如兰的唇舌。我的双手象两个肆虐的暴徒,件件扯落她本已披散的衣衫,然后略带粗 暴的去侵略那婉转相承的每一寸娇嫩肌肤。此刻的我,想与天使缠绵,将魔鬼蹂躏!然而我却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因为我怀中只有这妙曼的肉体。激烈中我有点慌 乱,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我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最好!别忘了我还是个处男,到了真正箭在弦上的时候还是有点无措!

怀中的菲儿突然在肢体交缠中伸出一只温柔的小手握住了我坚硬的地方,这感觉宛如被电流击中,让我浑身一战!被挑起的激情就象烧的通红的铁棍!……算了!跟着感觉走吧!让感觉带我去寻找那神秘的通道……反正风君子说过:“在幻境中怎么做都可以——

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风君子说的话,想起了第一句随即很自然的想起了后两句:“不能遗精”和“自己回来”!(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其实风君子那一句“在 幻境中怎么做都可以”是接我阴神出镜的灵引!什么“不能遗精”!他根本就没给我这个机会!)(徐公子补注:关于“灵引”,与暗示或催眠的原理类似,懂心理 学的朋友应该能明白。可怜石野,在温柔乡中被风君子暗算了一把!)

说来奇怪,我进入风月青冥镜之后,想到过清醒,想到过忍,想到过接受,想到过放纵,但就是没有想到“回去”。这也难怪,一个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少年,一脚踏 入这香艳无边的温柔乡中,虽然心里知道事情可能不对,但同时也明白这是幻境,在幻境中缠绵一番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所以,表面上不论如何抗拒,心底总还是在 留连,很难主动的想到“我要回去。”

就在我“自己回去”的心念一起,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不见了,灵台稍醒,阴神随着心念微动瞬间飞出了镜面,回到端坐的肉身当中。阴神虽然归坐,但焚身的欲火 并没有在一瞬间完全消失。我只觉得丹田热得发烫,下身仍然挺立如梭,这种勃起与“一阳生”境界不同,一阳生中是无欲而刚,而现在的丹田中是有欲拙火。

虽然风月鉴中的销魂滋味还意犹未尽,但我也知道那幻境已破,只有老老实实的按照风君子所授的心法,灭心火而起体火,心欲分离。心念中渐渐淡去刚才幻境中的 种种场面,而下体的刚阳之火却依旧充沛。当幻念淡去重归寂静之后,起火催精化为真气,仍然是通督脉而冲顶门。玉枕关已过,真气在百会盘旋,只觉得眼前红光 闪闪,不可辨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火已消,体火已化,眼前红光渐渐散去。定境中所见不再是一具白骨,而是自己的五脏六腑。这五脏六腑与生理书上的解剖图景不同,只是一 层清晰的光晕轮廓,在这光晕轮廓之间,周身的经络运行、真气回转也“看”得一清二楚。(徐公子注:这是道家所说的“内视”,也称“返照”。很多现代人研究 《黄帝内经》,想不明白古人是如何标注人体的二十条经络的,但说穿了,道理其实就这么简单。)

当我在静坐中收功,睁开眼睛之后,发现黑暗中有另一双小眼睛正闪着亮光看着我。我倒没有被吓着,因为这种事情我已经有多次经验了,咻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 到我床上来了。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咻咻了,自从我上次受伤之后,咻咻就不见了踪影。现在它居然回来了。咻咻蹲坐在我的枕头上,瞪着一双小眼睛看 看我,又看看悬在我面前的青冥镜,看它表情似乎十分好奇,又十分不解。

有日子没见到咻咻,我还真有点想它了,伸手把它提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抚摩它全身的绒毛。咻咻突然张开嘴,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吐到我的手心里。我很好奇的将 这东西放到眼前,虽然寝室里没有灯光,但我的眼睛现在已经能在黑暗中视物。这是一个水果,确切的说这是一个李子,上面还粘着咻咻粘粘的口水,黑暗中看不清 颜色,也不知道熟了没有。

咻咻一个多月不见,而一见面就给我叼来一个李子。咦?现在是三月份?哪来的李子?难道咻咻是到花果厂的大棚里偷的?咻咻见我捧着李子不说话,着急的伸爪子扒拉我,看那个意思是想要我吃下去。我当然没有吃下去,你想想,一个从狗嘴里吐出来的李子你会放到自己嘴里吗?

……

“石野,你用了这么长时间,于丹道一途终于入门了!”这是第二天中午,在学校的小操场边,风君子对我说的话。我告诉了他我在静坐中内视五脏六腑的情景,却 没有说出风月鉴中具体的经历,那时我的秘密。好在风君子也没有多问,他大概以为我在幻境中遇到的应该是那本画册中的女郎吧。

“什么?刚刚入门而已吗?我觉得我已经学了很多东西了?”

风君子轻轻摇了摇头:“丹道追求‘长生久视’,很多人都不理解其中这个‘视’字是什么意思。丹道入门功夫的第一步就是这‘内视’的境界。‘内视’可以说是 一道门槛,进不了这道门槛,丹术修炼只是徒劳。我以前教你的种种功法,都是筑基而已。门外人都以为筑基就是打通任督二脉,不少武侠小说中都是这么写的,其 实筑基完成与否只取决于是否领悟内视的境界……。从今天开始,你才真正算得上是修道中人了。”

风君子说了半天,总算有一句让我高兴的,那就是我终于算得上是真正的修道中人了。见我喜形与色的样子风君子又说了一句打击我的话:“其实你现在只是站在门槛上而已,还没有真正走进来。”

“怎么那么麻烦?那你说我到底怎么样算是真正入门?”

“我虽然不太在乎什么仪式,但按照自古相传的规矩,修真者正式入门还是有一套仪轨的。你不用着急,内视的境界你刚刚体会,和一阳生一样,它也需要有一个‘知常’的过程。你不用来催我,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风君子说完话,已经准备走开,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问我:“石野,你身上有没有一块钱?我中午没吃饭,想去买点吃的,别小气,明天就还你。”

风君子居然向我这种穷人借钱,幸亏我兜里好像带了几块钱。伸手在口袋里翻找,一不小心掏出来一个圆圆的果子,正是咻咻夜里给我的那一个。

“哦天哪!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风君子看见这个李子,眼睛就像灯泡一样发亮,伸手一把拿了过去。

“不就是个李子吗?你不至于吧,饿成这样了?”

“李子!”风君子一声惊叫,“这要是李子我就是妖怪!这是传说中的朱果,修行人梦寐以求的无上灵药!有增长真气与修行的妙用,是修真界的无价之宝!我也仅仅见过一次,有一帮高人为争一枚朱果打得昏天黑地的。你居然把它当李子,真是没天理了!”

“朱果?”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李子居然是个宝贝,难怪咻咻要我吃下去,它这么多天不见了,原来是给我找药去了,也不知咻咻在哪里找到的这枚朱果。想到这里我问风君子:“这朱果能吃吗?怎么吃?”

“你是说你吗?你不能吃,朱果虽然是个好东西,可是一般人不能吃,因为它有剧毒!”

“有剧毒?不会吧!这可是咻咻给我的东西,难道你认为咻咻想毒死我?”

“咻咻给你的?咻咻回来了吗?……那就能说得通了。咻咻它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你来说有剧毒,有可能它自己吃过朱果,只知道这是灵药,前一段时间看见你受了伤,所以帮你采来了,这狗东西对你还真不错……它是从哪儿找来的呢?”

“我也不知道它从哪找来的!朱果既然有剧毒,为什么又是灵药呢?”

风君子想了想答道:“你还记得《西游记》里面人参果的故事吗?人参果,其实也就是一种叫草还丹的东西,也是修行人的无上灵药,但草还丹也有剧毒,是寒毒。 朱果和草还丹恰恰相反,吃下去会激发人体内的热毒。这热毒发作非常猛烈,服用者往往会因为血脉涨裂、七窍流血而死。其实你问问你们村的金爷爷就知道了,凡 大补之药往往都有毒性,这种毒不是一般毒药的毒,而是药性过于猛烈常人承受不了。这就是俗话的说虚不受补,相对朱果的药力,普通人的身体太柔弱了!”

“既然如此,那修行人怎么吃这东西呢?”

“两种办法,一是修为高深的人,能以自身的真气化解朱果的热毒,并将热毒转化为大补精元的药力。二是将朱果和其它的配伍药物一起炼化,制成另外的丹药,分 次慢慢服用,一方面在炼药的时候化解热毒,另一面也将药性稀释不一次发作。可是这两种办法都很难,第一所谓修为高深,从丹道的角度最少也要在金丹圆转、胎 儿初动之后……你就别打听什么意思了,反正你现在还早得很。第二如果想将这种药物炼化,那么这可以炼药之人就更少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灵丹。我想你们村的金 爷爷恐怕都不行,因为他不是修行人,不了解这种药性。”

我叹了一口气,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惜我无福消受,吃下去恐怕是要送命的。我突然抬头看见风君子正在把玩那枚朱果,心念一动:风君子教了我很多东西,从来就没有想过我能给他什么报答,而我确实无法回报他什么。不知道这枚朱果,对他有没有用处?

“风君子,听你的说法我是不能吃了,你呢?你能不能吃?如果你能吃的话,就送给你了,就当午饭了。”

风君子长叹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意察觉的黯然,将朱果还到我手中,说道:“我当然可以吃,但是我吃这朱果就跟吃平常的李子一样毫无用处,还是不要糟蹋好东西了,你留着吧,会有大用处的!”

这果子可真怪,据说是件好东西,可是我吃下去会中毒,而风君子吃下去又没用,这是怎么个道理?我想再问清楚一点,风君子的神色又一变,变的兴奋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说道:“石野,你能不能办件事情?”

他突然抓住我把我吓了一跳:“什么事情?”

“跟踪咻咻,朱果这东西不是随便哪都能采到的,一定要在灵气环绕的地方才能生长。咻咻跟你最亲近了,只有你才能跟踪它平常都去了什么地方,如果找到朱果树生长的地方,那好处可就太多了!”

我看见风君子的眼中仿佛金光乱冒,这天中午他连吃饭都忘记了。

……

这个咻咻,跑着跑着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站在句水河边不远处的龙首塔下四处张望。刚才明明一路跟踪咻咻到了这里,怎么突然见就看不见它了?这小东西钻到哪个树丛里去了吗?都是风君子多事,非要我跟踪咻咻,一大早跟着它沿着句水河跑了半天。

龙首塔建在句水河畔的一座小山的顶上,是宋代的七层砖石宝塔,八面的塔门早已被文物单位封死。站在塔下视野十分开阔,连句水河对岸都看的清清楚楚,可就是 看不见咻咻的影子。这里已经是市郊,在句水河上游的不远处还有一片长满灌木的丘陵,咻咻有可能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那片丘陵看起来很近,可我沿着句水河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山坡下。在不远处的山腰上,长满了一种很好看的植物。看枝叶很像忍冬,看花朵很 像蔷薇,枝叶上结了不少像珊瑚串一样的小红果,有点像山里的枸杞但又不完全像,枸杞是椭圆的,而这种树的果实是浑圆的。这不是我要找的朱果树,但这果实看 上去也非常漂亮。

这会不会又是一种灵丹妙药?我想采几个回去让风君子看看。于是我分开草丛走上山坡,来到一株树旁,弯腰伸手去摘贴近地面的一串果实。就在这时,草丛中嗖的 一声响,窜出一条浑身黑黄斑纹的大蛇,仰起三角形的脑袋,在我的左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又嗖的一声窜入草丛中不见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结束。如果不是左手小臂上两个针孔大小的血点,我都不感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这一瞬间我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阵天旋地转!我认出了那条蛇——这种蛇的学名叫做蕲蛇,俗称五步蛇,当地人都把它叫做土拔龙!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0回 历劫脱俗骨,金龙锁玉身
章节字数:5463 更新时间:07-07-03 12:41
土拔龙剧毒无比,传说被它咬中后走出五步而亡,而事实没有这么夸张。每一种蛇的毒性主要取决于毒液的致死量,而被蛇咬中后中毒程度的深浅取决这条蛇咬人时 毒液的分泌量。对于同一种毒蛇来说,体型越大毒液分泌量也越大,人被咬之后中毒也越深!我从没见过刚才那么大的五步蛇,通常的土拔龙只有酒杯口粗细,而这 条土拔龙竟然有茶碗粗细,体长也超过了两米!被这种蛇咬一口,其毒液足已毒死九条牛!我在山区里长大,又经常和金爷爷在一起,对这些常识还是了解的很清 楚。

毒蛇咬在了我最要命的地方,左手小臂!一般被蛇咬之后,需要割开伤口放出毒血,同时在伤口离心脏方向的上一个关节后包扎,以减缓血液流通的速度。可是左小 臂被咬,只能在左上臂包扎,这里一过左肩之后就是心脏!连个缓冲都没有。而且中毒之后,最忌讳的就是紧张,也不能奔跑,因为这样只会造成血液流动速度的加 快,毒性会更快的蔓延。

这些常识我都知道,但当时的我身处荒郊野外,如果不及时赶到有人能送我去医院急救的地方我就死定了!又不能快跑,看样子我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这一劫了!人 在这种时候会想到什么?也许会想到很多东西,但我当时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我是本能的转身就走,踉踉跄跄的向山下走去。不料脚下一绊,翻了个跟头摔在树丛 中。

不知道是中毒的影响还是心理的作用,我觉得左手到肩膀都已经冰冷麻木的没有知觉,全身也开始发麻,酸软的难以动弹。对了,先割开伤口挤出毒血!这我怎么忘了!先掏掏兜里有没有小刀!我躺在地上右手掏兜,没有刀,只拿出了一枚红色的,如李子大小的水果。

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只觉得全身的麻痹感越来越强,心脏跳动的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沉重,四肢一阵阵发冷。此时丹田中生出一股热流与全身的冷流相抗,但是热流也 越来越微弱——。丹田中微弱的热流似乎在提醒我什么,我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但是抓不住!就在恍惚之间,我看见了面前的朱果,也许是在精神出于混乱下的 一种本能,我将这枚剧毒的朱果放入了口中!

朱果入口,牙齿本能的咬破果皮,一股甘甜略带辛辣的汁液流入我的喉咙。顺着这一股汁液入喉,从胸口升起一道热流直下丹田,丹田中微弱的暖意似乎被丢进了一 个爆炸的火种,陡然发散开来,全身冰冷的感觉被冲散了不少。这种感觉让我十分渴望,几乎是三口两口就连着果核咽了下去。

朱果入腹之后,丹田中的热流越来越强烈,已经不再是暖流,而是像火烧一样热得发烫!我只觉得浑身真气乱窜,在五脏六腑中四处游走。时间不大,热流已经遍布全身,而且还越来越热,浑身上下烫的如火炭一般!

被蛇咬之后的那种四肢发冷、全身麻痹的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却被另一种更难受的感觉代替。我躺在地上,连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身体就像凝固了一 样。可是这是一种奇异的凝固,我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热、发胀,有一种就要爆炸的错觉!我的嘴唇已经干裂了,喉咙渴的都快冒烟,张嘴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 音,我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

轰隆!天空传来一声惊雷炸响,本来一直阴沉沉的天开始打雷了。随着滚滚雷声,密集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下雨了,而且是夹着小冰雹的大暴雨。

弹珠大小的冰雹打在身上没有一点疼痛,反倒觉得不过瘾。我躺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喝着从天而降的雨水,总算有了一点点清醒。我没有注意到,雨水与碎冰打 在我的身上,很快就被蒸发干了,我周身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显得十分的诡异!雨珠虽然密集,可一点都不解渴,我喉咙里呼出来的都是白色的水蒸气。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也许是一小时,或者是两小时。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树丛中渐渐的浮了起来。坏了!这雨下的太大,而我正好躺在山坡上,从山上冲刷下来的雨水越来越多,很快就要将我冲出树丛。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全身已经快失去知觉,一动也动不了。

山坡上的水越流越快,已经汇集成一股不大不小的山洪,其中还夹着鸡蛋大小的石块。我知道这些石块都砸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突然间就觉得身 体一松,已经打着滚被冲下了山坡!我不记得我在泥石与树丛之间翻滚了多少次,只觉得天昏地暗,意识再度模糊,渐渐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幽幽的醒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趴在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一片卵石密布的河滩,正是我前一段时间练“驴打滚”的那一片 河滩。我的脑袋还是有点迷糊,趴在那里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清楚我在失去意识之前的经历。跟踪咻咻——被蛇咬了——吃下朱果——全身发烧——雷雨冰雹——被山 洪冲走,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

我茫然的坐了起来,摸了摸全身上下,还好,什么零件都在!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天哪,最标准的行为艺术乞丐装!披一片挂一片被撕的一条一条的,最完整的地方 也不超过巴掌大小。怎么会搞成这样?我急忙检查全身上下看有没有受什么伤,照理说我应该遍体鳞伤才对。可是结果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周身的皮肤光洁如 洗,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伤痕!我本来肤色微黑,可是现在的皮肤看起来却成了一种带着光泽的牙白色,在月光下宛如绸缎——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雨早已停 了,半轮明月正静静的挂在中天。

在河滩上坐了半宿,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翻墙溜回了学校。问我为什么不走大门?就我现在这副打扮门卫能让我进去吗?宿舍里的同学都还没睡醒,我赶紧换了身衣服。还好昨天是星期天,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故旷课的事情。

……

“石野,你的皮肤真好!几天没注意,你怎么变白了?是不是偷偷去做美容了?告诉我是哪家美容院,技术可真不错。”中午放学的时候,季晓雨和几个女生围着我好奇的问东问西,原来她们一早就发现我今天的变化。

我吱吱呜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问我我问谁去?我自已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风君子走过来开口替我解了围:“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领石野上九龙池 洗澡去了,请了三个搓澡师父——那些陈年老泥呀,搓了俩钟头,和褪了一层皮差不多!怎么样?洗干净了就白了吧。季晓雨,你是不是也想去好好洗一洗?”

“切!开什么玩笑。”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风君子把我拉出了教室。这小子,虽然是替我打圆场,还不忘了借机损我几句。

我和他一直走到状元桥,在桥头上他转身问我:“石野,昨天元始天尊是不是跟你借钱了?”

我一直想问我身上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元始天尊?没,不知道,我记得大前天中午你跟我借钱了。”

风君子又问:“那么你逛街的时候遇到太上老君摆摊卖药了?”

“风君子,你倒底想说什么?”

风君子把眼一瞪:“你还问我想说什么?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一天时间,你怎么就把金钟罩的功夫练到了最高境界?”

“金钟罩的最高境界?你是说我?”

“你自己还不知道?金钟罩的最高境界叫作‘金龙锁玉柱’,到达这个境界,已经不是一般的外门功夫,与佛门的金刚不坏有得一比。单纯练外家功夫是不可能达到 这个境界的,因为这等于是脱胎换骨。丹道修炼到极高境界,也需要脱胎换骨,但是你的火候还差得太远,怎么会这样?别告诉我玉皇大帝跟你拜了把兄弟!”

“金龙锁玉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说过,告诉我。”

风君子:“先把你昨天的事情告诉我,我再跟你解释。”

当下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包括怎么跟踪咻咻,在山上又怎么被蛇咬了,后来又误食了朱果,最后被水冲下山的过程告诉了风君子。风君子在我说话的时候眼睛越瞪 越大,嘴也一直张着没有合上,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鸭蛋。我说完后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凑到我身边两只手这摸一下那捏一下,就像在集市上挑牲口。

“能不能把手拿回去,我又不是同性恋。”风君子那表情简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小子,简直是冒了天大的险,走了狗屎的运!在野外被土拔龙咬了是一死,吃下朱果也是一死,被山洪冲走又是一死,昏迷的时候卷到河里还是一死,就这样你还活蹦乱跳!居然还练成了金龙锁玉柱,谢天谢地再谢谢我吧!”

“当然要谢天谢地,可为什么要谢谢你呢?”

“谢天,是因为老天爷帮你的忙,没有那场大雨你必死无疑。谢地,是因为土地爷恐怕也帮你的忙了,如果你没有被冲到河滩上而是被水卷走现在恐怕连尸首都找不 着了。至于谢我嘛,那驴打滚的散功之法和金钟罩的口诀都是我教你的,而且将这两门功夫合二为一也是我想出来的,否则你再好的运气也照样没命。”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说清楚点好不好?”

“那么大一条五步蛇,可以毒死好几个你了!你居然吃了朱果,我不知道朱果的药力能不能化解蛇毒,但是朱果的热毒肯定比蛇毒更强烈,你照样得死。大雨并不能 化解你体内的热毒,但妙就妙在水把你冲下了山。有些功夫是在无意中也可以修炼的,比如你的驴打滚加金钟罩,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驴打滚是一种散功 之法,是散去体内的真气,但平时你自己去打滚无论如何也化解不掉朱果的热力的,何况你当时根本动不了。从山上滚下来是意想不到的因祸得福。当然如果你不会 金钟罩,砸也把你给砸死了。朱果的药力强劲,洪水的冲击猛烈,大地神功才能化解你体内的真气,结果让你在无意中得到了金龙锁玉柱的境界。你不觉得你的运气 实在太好了吗?”

“确实是走运。不过这金龙锁玉柱到底有什么用?我是不是就刀枪不入了?”

“刀枪不入?做梦吧!血肉之躯再强也不可能无敌,就算你是铜筋铁骨,给你一颗原子弹照样连灰都剩不下!但外家功夫确实能够强化身体,普通人拿着大刀斧头现在恐怕很难伤到你。我也听过一种说法,说外门功夫修炼到最后,可以在五十米以外挡住手枪子弹……”

“连子弹都能挡住?那上战场不就老厉害了!”

“你激动什么!一般手枪射程只有五十米,超过这个距离根本瞄不准。在战场上手枪不是用来战斗的,是军官用来防身的,说不好听的话恐怕只能用来自杀。你如果想找死的话,可以试试五六半自动,或者AK47!只要在射程内,杀你绝对没问题。”

“那就金钟罩的功夫不是没什么用处了吗?”

“在冷兵器时代还是很好用的,至于现在,你可以到街上找流氓打架……你也别失望,这不是战场上的功夫,这是所有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梦寐以求?”

风君子点点头:“修道,尤其是丹道,追求的是长生久视,而长生的根基就在于炉鼎肉身。但是人的身体是脆弱的,有病有灾,还有意想不到的劫数。所以修丹道首 先要学会健身,学会祛病延年,其次要学会保身,学会历劫避祸。很多人修炼丹道不成并不是因为功夫不对,而是寿数有限。而还有一些高手,虽然学会了延寿之 术,可以在世百年。但是古来战乱频繁,灾祸不断,仅有寿数也是不够的。所以有很多所谓世外高人,往往都躲在深山大泽中修行,倒不是因为那里风景好,而是避 祸之道。可是就算躲进深山,一样有天灾人祸,一样有洪水猛兽。而你这金龙锁玉柱的境界,既可以强身祛病,也可以防身自保,拥有一具近乎于不坏的炉鼎,自然 是丹道中人梦寐以求。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丹道中人学外家功夫不是为了跟人打架的。但是,为什么偏偏就让我碰到了,我是说,那条蛇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咬我一口?”

风君子笑了:“我知道是为什么,其实就算没有蛇来咬你,你还会遇到别的意外的。这是修真人的劫数。别的门派我不清楚,但是我这一门丹道叫做‘四门十二重楼 ’,讲究的是依次而入,层层而上。共有四种成就,十二层境界。而每到一层境界,便有一重劫数。如果首尾都算上,共有一十三道天劫!”

我吓了一跳:“天劫?还一十三道。不是说修仙的人到最后飞升的时候才有天劫吗?历劫之后就可以成仙了!”

风君子:“你是在小说上看的吧?小说上的话你也能当真?修真人几百年平安无事,到最后大功告成的时候让雷劈那么几下,劈死一切都完蛋,劈不死就是神仙,这话说出去你觉得可能吗?那老天爷不是在开玩笑嘛!”

“可是这劫数也太怕可了,再来一次十有八九我就没命了,真的这样我可不敢再学了!”想着昨天的经历,真的是九死一生,再来一次,恐怕就是十死无生了。

风君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劫数是修炼心性的,一般不会直接伤及肉身。而你这次历劫如此凶险,简直是自古以来闻所未闻!照说不应该这样!其实这已经是你过的第二重天劫了,上一次就没什么凶险。”

“第二次?那上一次是什么?”

“按我的四门十二重楼丹道,第一门中是内照、炼形、大药三重境界。从筑基入门到内照,自一阳生发动开始,所以要经历的是‘色欲劫’,这你在风月青冥镜中已 经经历过了(其实我后来才知道,这一劫也没那么简单,自从柳老师遇袭那天晚上就开始了,到青冥镜中只是完成这一劫数)。内视之后是炼形,其实也就是强健身 体、祛病延年之道。在内照与炼形两重境界之间,要经历的是‘身受劫’。普通人经历身受劫,通常是会有一段‘退病’的过程,所有身体内的隐疾都会发作,不适 的感觉会集中出现,然后再慢慢消减,最后达到净化身体的效果。我根本没听说过有谁像你这么极端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是道法凶险,而是我自己运气太特别了。想到这里我又问:“那么下一重天劫是什么,你可要提前告诉我,要不然我可不敢再经历一次了,再搞成这样就没命了!”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1回 神通人为本,知缘有未及
章节字数:4821 更新时间:07-07-03 12:42
风君子:“这你倒不用担心,恐怕很长时间内没有下一次了!第二门中的三重境界是灵丹、还转、金汤,第三门中的三重境界是胎动、婴儿、阳神。一般世传的丹术 就到此这止了,再往后据说就要飞升成仙了。在胎动到婴儿之间,有一重劫数叫作‘换骨劫’,也是炼丹人达到脱胎换骨的境界,可以说凶险异常,在别的门派丹诀 中叫作‘大炼形’,而我刚才所说的炼形叫作‘小炼形’。但是看你的情况,这脱胎换骨的境界已到,所以你在阳神出现之前不会再经历别的劫数。你一重大劫躲过 后面的六重天劫,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听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我还挺划算的。你说我躲过了六重天劫,那么是不是可以直接修炼你说的那什么‘阳神’了?”

风君子:“你想的美!就算你把天底下的朱果都吃光了,也不过是元气充沛而已。这丹道的境界还是需要一步步修炼的,各人的区别只是快慢不同。躲过了劫数你就 偷着乐吧,你的修为境界还差得远呢!而且,你也不要高兴太早,就算你躲的过天劫,你也躲不过人劫……什么是人劫?我说不清,你还是去问那个桥头算命的张先 生吧!

看样子这丹道修炼还是要一步步来,没有取巧之道。我既然问了,当然想一次把话问清楚:“风君子,你说你教我的丹道是‘四门十二重楼’,那最后一门呢?还有,为什么修丹道要经历天劫?”

风君子神色突然变的严肃起来:“这些话我会在你的入门仪式中详细告诉你的,现在你不要问。还有,看样子世间灵物不能强求,你之所以遇到如此凶险恐怕与跟踪咻咻去找朱果有关。你这段时间就安心修炼内照吧,至于咻咻那个小东西……我亲自去跟踪!摸摸这条小狗的底细。”

风君子是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嘴上说世间灵物不能强求,可一转眼居然要亲自出马,这算什么事!我们正说着话,突然远处的路边走来了两个人。我一看见这两个 人,心头就升起一股无名业火,几乎立刻就想冲过去把他们分开。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女的是我们班主任柳老师,而男的我也认识,正是那个卑鄙小人汤劲!

我看见的时候风君子也看见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石野,你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离这里最少有二百多米啊,叫我怎么听?”

“身闻觉中有讯雷滚耳,可发耳神通。你忘了吗?”

“这话云飞也对我说过,可我没有什么耳神通啊?”

风君子瞪着我,然后突然又笑了:“这事怪我,没跟你说清楚。不论什么神通都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就拿这耳神通来说吧,能听极远与极细,如果神通平常发动,总是能听见极远与极细的一切声音,那么你不是要被吵死了!需要用心念发动才行。”

“怎么发动?”

“用神识锁定那两个人,然后凝神运转耳边雷的心法,现在你听见的不再是雷声,而是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什么是神识?”

风君子皱眉道:“神是觉知所至,识为心系之缘……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有些东西很难用语言说清楚的,要是一个口才不好的碰到你还麻烦了!少问,多自己体会。快试试。”

我凝神“锁定”了远处的柳老师和汤劲,耳中果然听到了一段对话——

汤劲:“菲儿,下个月十五你爸爸过六十大寿,我父亲说了,要代表教育局的同志去看望他老人家,给他祝寿。”

柳老师:“我爸又不是教育系统的职工,汤局长就不用去了,省得有人说闲话。”

汤劲:“怎么说想当年的柳校长也是我们芜城著名的教育家,柳家的事情,我父亲一直很关心的。”

柳老师:“柳校长是我堂叔,他的事迹与我父亲没有什么关系。我看就不用麻烦汤局长跑一趟了,这不合适。”

汤劲:“不为公事,从私人的角度也应该去看看他老人家。我父亲早就想到你们家登门拜访了。老人家做寿是最好的机会……菲儿,你就不要推辞了……而且,我爸一切都安排好了……一定要去的。”

柳老师:“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

“你都听到什么了?”风君子好奇的问道。

“风君子,难道你自己听不见吗?”

风君子:“我又没有耳神通,不过我想听也可以,要不,咱再来一次借神通一用?”

“算了,那个还是别来了。我告诉你吧……”当下我把那两人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风君子听了一遍。

风君子听完之后眨着眼睛想了半天,对我说道:“那汤家父子真够死皮赖脸的,牛不喝水强按头。这分明是亲家见面的意思。估计这一登门就要谈婚论嫁了,汤劲这小子缠柳老师缠得紧啊,谁都说他们是小两口了。”

“呸!那汤劲算什么东西?他也配得上柳老师!风君子,我求你一件事……”

风君子一摆手止住我的话:“石野,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用说了,看样子我们要提前动手了。柳老师家住在青泉镇,下个月十五,我跟你都去一趟青泉镇,有一件事情要做……你到那里就明白了。还有,你那耳神通最近要练熟了,到时候有用!”

“耳神通?我已经会了呀?现在我是不是可以随便听什么人讲话了?”

风君子一笑:“神通也不是所无不能的,耳神通的功夫你还浅的很,就算是高手也不能任意妄为。要不,你现在试试听美国总统在讲什么?……听不到吧?要是听见了你就不用在这混了,直接让国安局找去当宝贝了……神通以人为本,而人总有神识未及之处。”

……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很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而风君子的行踪很神秘,每次一放学就不见了,不管是中午还是下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几天后, 在下午上课之前,风君子来到了教室里,没带书包,头发上还粘着草叶子,裤子上还有不少没干透的泥巴,也不知从哪里钻回来的,一脸的狼狈相。

“风君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快擦擦脸,你鼻子上有泥点子。”一边的田玮看风君子这个样子,也好奇的过来关心他,还递过了自己的手绢。

“这个小东西,太狡猾了!……田玮,谢谢你,不好意思,把你的手绢弄脏了……我带回家帮你洗吧。”风君子一边擦着脸,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坐在前面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想笑,可还是憋住了没笑出声来。我能猜到风君子去干什么了,他一定是去跟踪咻咻了,看样子这次吃苦头了。我忍住了没去问他,我想丢面子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愿意说吧。

这天下午放学之后,同学们都在操场上踢球,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没有别人,只看见咻咻趴在我的床上,聚精会神的翻着一本画册在看。看见咻咻翻的那本画册,把我 吓了一跳!那正是风君子给我的那本“黄色丹书”,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裸体女人。我记得我把它藏在床下了,怎么让咻咻给翻出来了?看咻咻的样子看的还很认 真,连我进来的时候它都没有抬头。

我把这本书从咻咻爪子下面拿了过来,又在床底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咻咻似乎对我的举动很不满意,一面“咻咻”的小声叫着,一面又往床底下钻,看样子还 想把这本书掏出来。我赶紧一把把它抱起来,拍着它的脑袋说:“咻咻乖,那本书不是给你看的,要给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以后别再翻出来了!”

咻咻扭了几下,鼻子里哼了几声,这才听话。我把咻咻抱在怀里看着它,心里在想风君子中午的样子,可惜咻咻不会说话,否则我真想问问它怎么让那小子吃的苦 头?我上次跟踪咻咻吃的苦头可不小,差点连命都没了,还好最后因祸得福。想到这里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没必要一定要去跟踪咻咻,咻咻最听我的话了,要找 那个朱果生长的地方,直接让它带我去不就得了?何必跟在后面偷偷摸摸呢?我想咻咻是不会害我的吧。

想到这里我又问咻咻:“咻咻,你上次那个果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能不能带我去那个地方?”

咻咻看着我,像个小人一样使劲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能。看样子咻咻是不能带我去了,至于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我转念一想,换个方式问它:“那那种果子还有吗?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再给我弄一个来?”

我话音未落,咻咻突然从我的怀里跳了出来,嗖的一下溜出了门,转眼就没了影子。我不知道它干什么去了?如果是找朱果的话,这小狗是不是太心急了!这天晚上 我没有再看见咻咻,但是睡觉的时候却在枕头上发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拿在手里一看,居然又是一枚朱果!咻咻来过了,可能是在我上晚自习的时间,看样子风君 子要找的那个地方离这里不远,咻咻很短时间就把朱果弄来了。

我捧着这枚朱果心里又开始嘀咕:“这是个好东西,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不知道会不会烂掉,要那样就可惜了。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呢?我可不敢再吃了!风君子也说过他吃了没用,那么怎么样才能不浪费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咻咻要了。想着想着,我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韩姐。我记得风君子说过这朱果对两种人有用,一种是功力高深的修真者,一种是精通炼制灵丹妙药的人,而这两种人都很难得一遇。我不知道韩姐是不 是功力高深的修真人,但是我想她一定是精通炼制灵药的高手,甚至比我们村的金爷爷都高明。我那次阴神受伤之后,就是韩姐到我家给我送来了治内伤的丹药,而 上次我修炼“金钟罩”的时候搞得满身是伤,韩姐又送给我治外伤的药膏。这两种药的效果都十分神奇!我决定明天把这枚朱果拿给韩姐看看,如果她能用就送给 她。韩姐为我做了很多事,我还从来没有谢过她。

……

“小野,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你居然送给我!”韩姐捧着这枚朱果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我听朋友说,这个东西有剧毒,但也是一种很好的药材。我知道韩姐你会炼药,可能会对你有用,所以就拿来给你。”我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我没说我知道这个东西叫朱果,那样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小野,我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药材,它叫朱果。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是毒药,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是无价之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你可以带着它去几 个地方,我告诉你什么地方,那里的人会给你很多钱的,他们肯定想要这个东西!而你家里也不富裕。”韩姐的神色虽然恋恋不舍,可是仍然将这枚朱果递还给我。

韩姐说她知道什么地方有人会花重金买这个东西,看样子那些人就是修真界的高手了。但我看韩姐的神色,这枚朱果分明对她也有用处。我如果想用朱果换钱的话,还可以再试试找咻咻要,可是这枚朱果,我是无论如何要送给韩姐的。到现在为止,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

我没有接韩姐递过来的朱果,而是对她说:“要想卖钱的话,我还有,可是这一个我一定要送给你。你如果不要的话,以后我有什么事情就不找你帮忙了……你帮了我那么多,这次就算我谢谢你……不就是一个水果吗?”

韩姐看着我,我觉得她的眼神有点迷离,甚至还有点湿湿的。只听她小声说道:“你还有?不要骗姐姐了,这朱果树只生长在四季如春的地方,每六十年才开花结一 次果,最多只结十二枚,在结果的那一年中每月成熟一枚。你怎么可能有两个?这东西我只听说过大家你争我夺,却从来没想到世上还有人拿这个来送人……你是怎 么得来的?”

我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无意中帮了一个朋友的忙,他为了感谢我,送了我这么个东西。并且告诉我这是很珍贵的药材,但是有毒。他说我运气好的话,可以找人帮忙炼制这个药材。我不知道谁会炼药,就想到了韩姐你。这东西对我没用,可是对你有用。你就收下吧。”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子?真是奇人。”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子,只见过几次面,后来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既然这样,那这枚朱果姐姐就收下了,将来如果炼成了丹药,可能对你还有用。小野,你可能不知道,你帮了姐姐天大的忙了!还有,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得到了一枚朱果,并且还送给了我,否则会惹麻烦的……”

韩姐话还没说完,就听面馆的门口有人冷冷的说道:“不告诉别人?可惜现在来不及了!妖孽!让你得到这枚朱果,岂不是祸害人间!交出来吧,我饶你一死!”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2回 镇灵持权柄,九九黄芽丹
章节字数:5552 更新时间:07-07-03 12:44
这声音传来,我和韩姐都吃了一惊。抬眼看去,有一名男子站在面馆门口。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面馆里没有客人,这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门前显得十分刺眼。他 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系着一条鲜红的领带。虽然是个男子,但是唇红齿白倒有三分女人气,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头发,他留着 一头油亮的长发,不知道有多长,因为发梢没有披在肩上,而是束在西装的后衣领下面。

韩姐神色一慌又立刻恢复了平静。她看似无意的轻轻把我推到一旁,另一只手悄悄的将那枚朱果收了起来,转身笑道:“帅哥,你是吃馄饨还是下面条,别看我们这个店不大,可手艺是不错的。”看那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话。

“妖孽,你就不要再装了,将那枚朱果交出来,否则本道爷就不客气了。”

韩姐仍然在笑:“朱果?我们小店不卖这个,这里只有面点,还有五香豆腐干和茶叶蛋,水果店在街对面。”韩姐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的在往后退,脚步已经移到了厨房的门口。

“非要逼我降妖除魔不可吗?刚才那枚朱果明明在你手中……你如果安安稳稳守你的本份我也懒得理你,可是你却觊觎天地宝物,存心不良,本道爷就不能不管了。”说着话那男子向前迈了一大步已经走入店中,而韩姐已经退到了厨房的门内。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站在一边,我一开始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那个男人自称“倒爷”,叫韩姐“妖孽”,这个倒爷为什么要这么说韩姐?是不是因为韩姐长的太 漂亮了?难道她是他的前任女友,曾经甩过他?后来听着听着终于有一点听明白了,原来这男子自称的是“道爷”不是“倒爷”,看样子是修道之人,目的是我刚才 给韩姐的那枚朱果。风君子和韩姐都说过这朱果一出现,往往都会引来修真界的争夺,没想到我这么快就遇上了。

我一个大男人,当然不能看着他欺负韩姐这么个弱女子,于是指着那个男人大声说道:“你是说刚才那个李子吗?那是我送给老板娘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如果自己想吃李子自己去买,难道还想抢不成?”

那男人只是斜了我一眼,仍然盯着韩姐,口中的话却是对我说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懂什么,你这种凡夫俗子怎么会有朱果这种东西?一定是这个妖孽在齐云观偷的,本道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她交出来,我就不追究。”

韩姐见我开口说话,又从厨房门内一步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把刀。这把刀我见过,它既不像普通的菜刀,也不像劈柴的砍刀,有一尺来长,两寸来宽,看上去挺 沉,拿在手里却轻飘飘的就像一根羽毛,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把刀就放在厨房,韩姐用来切面切菜,反正就是当菜刀用。韩姐提刀走了出来,听语气还在笑,但脸 色已经有点发白:“这小伙只是店里的客人,和你要的东西没有关系。我在这里做小本生意,就是图个衣食而已,从来都是安份守已。我不得罪别人,你也不能欺负 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呀。”

那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小女子?安分守已?我看着怎么不像?这个小伙还是个童子身吧?你把他迷的神魂颠倒是什么目的?本道爷在此,怎能容你做孽,本来还想放你一条生路,现在却不得不收了你了!”

说着话那人一亮手掌,掌中现出一物。这件东西朱红的颜色,巴掌大小,看形状像一枚印章,感觉像我们村村委会办公桌上放的公章,只是尺寸大了一圈。这印章一出现,韩姐神色大变,口中低呼一声:“小野快闪开!”举刀护住前胸向后连退了两步。

那人手举印章,神色冷漠,对着韩姐口中念念有词。我看着那人的举止突然觉得十分眼熟,对了!风君子平时“借神通一用”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看来他是要做 法,企图对韩姐不利。本来我们三个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的位置,我离他们两人中间还隔了一张桌子。可是我自从练成了“金龙锁玉柱”之后无论动作还是感觉都变 的十分的敏锐快捷。我觉得情况不好时,脚下一动,就转了个大圈,闪在了他们两人之间,迎面档住了那名男子。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男子和韩姐显然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在中间。只见那枚印章的底面发出一道红色的光芒,正好射在我的胸前。这一束光打在胸前,感觉不是 痛,而是全身一阵发麻,整个身体仿佛在空气中被定住,手脚动弹不得,我像一座雕像一样硬绑绑的仰面倒了下去。我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温柔带着 体香的女人怀里,那是韩姐从后面抢步上来接住了我。

我倒下的时候,听见了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先是韩姐惊呼一声:“小野,不要!”同时面前那男子口中也惊叫道:“闪开,不好!”然后又有一个声音从面馆外传来:“人心不古啊,有人吃饭不给钱,还把店里的伙计给打伤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本来店里的气氛十分沉重,韩姐抱着我,一脸焦急与关切的神色,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那把刀。而对面那个男人脸色也比较古怪,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店外的声音恰恰在此时传来。这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韩姐和那男子都不由自主的向门外看去。

没看见人,一个竹竿挑的幌子先露了出来,幌子上写着“神机”两个大字。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店门,将幌子靠在一边,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靠!这不是别人,正是在凤凰桥头替人算命的张先生。

张先生出现之后,那年轻男子神色不仅仅是不安,而是成了一种惊惧!他抢步上前抱拳鞠躬,口中恭恭敬敬的叫道:“张师叔,您老人家好。”

韩姐本来没有说话,可是一听年轻叫张先生师叔,神色也是一变。她把我轻轻放到地上,举刀站了起来指着张先生:“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就是这么横行霸道吗?……老娘跟你们拼了!”

张先生没抬头,淡淡的说道:“韩紫英,你想为你的情郎殉情也要等他死了以后再说,现在他还没死,你着什么急拼命?难道你不想救人了?”

“什么?你能救小野”韩姐的话音很激动,都快哭了出来,手里握的刀也放下了。

张先生答道:“你如果想救他,就先待在那里别出声,我先处理这小子的事。”说完不理韩姐,转头对那年轻男子说道:“泽中,你师父什么时候把镇灵宝印传给你了?”

张先生一句话,韩姐立刻就不出声了。又伏下身来将我抱在怀中,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脉门,然后感觉她好像松了一口气,但脸上关切的神色更重了,一双美目只是盯着我的脸,片刻也没有离开过。

你们问我在干什么?我现在的就像一具风干了的石膏像,硬绑绑的一动也动不了。但奇怪的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五官的感觉也十分正常!我虽然紧闭双眼,全 身僵硬,但是却双目能视,两耳能听。韩姐将我抱在怀里,我的脸颊紧贴在她丰满的双乳之间,一股醉人的暖香不断的飘进我的鼻子。虽然隔着衣服,可是我能清楚 的感觉到韩姐凹凸的曲线,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在青冥镜幻境中那段香艳的经历,不由得心里砰砰直跳。

韩姐抱我的姿势,天呐,怎么有点像给小孩喂奶!就在我身体不自觉有所反应的时候,突然有一滴带着温热的、咸咸的东西滴到了我的嘴角——那是韩姐的眼泪。韩 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哭了,这流泪是无声的。她看着我,用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口中喃喃自语道:“小野,你怎么这么傻……难道我藏身人世,真的会带来 不祥吗?”

韩姐的眼泪让我清醒了不少,我不再胡思乱想,而是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我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怪呢?这分明不是平常的五官感受,而是我经常阴神离体后的感 受。因为我现在的双眼应该是闭着的,可是却能看见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那小子手里的印章究竟是什么古怪的东西?发出一道红光居然能打出我的阴神来,而看我的 肉身应该是被定住了!而奇怪的是,我的阴神出现后却不能离体,就像被困在身体中一样。(徐公子注:幸亏石野修炼过阴神,否则随后发生的一切他就不可能知道 了。)

我躺在韩姐怀里,耳边只听那年轻人对张先生说道:“齐云观前几天丢东西了,有人偷走了锁兽环和拦妖索,师父派观中弟子出来寻找丢失的法器,就把这镇灵宝印交给我防身。我见这妖孽行事诡异,所以怀疑她和这件事情有关系,所以……”

张先生一摆手打断他的话:“这事我知道,前几天有人偷偷放走了道观里看家护院的大狼狗,结果法器也丢了……我说你师父和尘观主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用锁兽环和拦妖索用来栓狗呢?还有养狗是为了看家的,怎么连狗都让人偷了?”

那个被张先生称作“泽中”的年轻人答道:“锁兽环和拦妖索放在观里很多年都没有人用过了,我师父只是想拿来试验试验,看看能不能训养出一只传说中的灵兽。”

张先生:“胡闹!自古灵兽是天地所化生,法器只是用来降服,不可能驯养的。再说你们正一门以修丹道为主,什么时候又改行炼兽了?还有,你不是出来找法器的吗?那齐云观丢的又不是朱果,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泽中答道:“降妖除魔,是正道中人的职责——”

张先生:“放屁!这面馆已经在闹市中开了三年多了,早怎么不见你们来降妖除魔?再说这老板娘也不是什么妖魔!你就少找借口吧,看见朱果起了贪心了吧?”

泽中呐呐不能答,只听张先生又一拍桌子喝道:“泽中,你知道你犯了什么戒律吗?”

张先生这一声喝,居然把那个泽中吓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张师叔,求您救我。”

张先生眼皮也没抬,接着说道:“你们正一门门中的戒律我懒得管。但是第一,你闹市施法,惊世骇俗。第二,这个小伙子只是普通人,也没任何威胁到你安全的举 动,你却用法术去对付一个凡人!天下修真界的三大戒律,你一下子就犯了两条,还好他没死,否则三条戒律全让你犯了。这要是传出去,你恐怕是要被收回道种、 废去修为、逐出师门。现在你说,该怎么办吧?”

泽中已经浑身发抖,口中只是一个劲的求饶。张先生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你起来吧,我也不是你门中的长辈,清理门户还轮不着我。今天我就放你一马,泽中,我问你?刚才如果我不出现,你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泽中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发誓绝没有动这个心思。”

张先生冷笑一声:“没有就好!否则你未必能讨好,那个女子未必不是你的对手,刚才一直没动手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现在我们做一个约定,你打伤的这个小 伙子是我的忘年交,我会救他。今天这件事情之后,你不能再找他的麻烦。还有,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师父,你也不能看见朱果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听明白没 有?”

“明白明白,一定一定。那朱果的事情我一定不说,只有师叔你一个人知道。”

“明白了还不滚!走的时候别忘了关门。”

那年轻人起身抱头鼠窜而去,临走的时候还把面馆的大门掩上了。还没等张先生说话,韩姐又放下我,走到他坐的桌前,取出那枚朱果放在桌上,口中说道:“这位张前辈,你如果想要这枚朱果就拿去,只要你能救醒小野就行。”

张先生看着韩姐突然笑了:“刚才那小子以为我想要这枚朱果,难道你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那前辈想要什么?”

“我师门学的是数术,以我的修为还不能直接服用朱果。我听说你会炼制灵药,我问你,这一枚朱果如果拿去炼丹药,一炉可以成丹多少粒?”

“我可以用它来炼黄芽丹,一炉八十一粒。”

“那好,我们做个交换,等你炼成之后,我要九粒黄芽丹,而且其它的配药不全的话我也会帮你找来……韩紫英,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居然为石野这个世人流泪了?看样子你的心动了,这情劫你可要小心了——”

“前辈,这是我自己的事……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子?”

张先生又笑了:“你别问这些了,还是先看看石野那小子的情况吧。”

张先生忙到现在终于想起我来了。韩姐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张先生把我抱到桌子上,解开了我胸前的衣服,另一只手掏出一张朱砂写的纸符,准备帖在我胸前,然而手却突然停下了:“咦!这是怎么搞的?这小子居然没受伤!”

韩姐问道:“没受伤?你是说小野没受伤?那他怎么昏迷不醒?”

张先生:“这镇灵宝印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红光可以打得人魂飞魄散,而法印可以镇住一切变化的妖灵。看样子小野没有被红光所伤,但是灵识被镇住了,也许是那小子临时收了手,但是法诀还是喝出来了。”

“那小子怎么会收手,不对呀……”韩姐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镇灵宝印中的红光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的胸口,那个泽中根本就没有机会收手。不知道为什么,韩姐突然又止住了话语,转而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张先生:“要是他受伤的话,疗伤你应该是高手,本来就没我什么事。我本来就是来破了这个镇灵法印的。你放心好了,这小子现在灵识被封,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 不知道,我不会对她说破你的来历的……”说着话张先生将那道符纸帖到我的胸口,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用手指挤按着我的眉心。

张先生和韩姐都已为我现在昏迷不醒毫无知觉,听不见刚才这些话。其实他们都错了,我不仅能听见,而且还看得清清楚楚。大概他们也不知道,世上居然有人在练 习道法之前,竟会专修阴神。而我没有受伤,张先生以为是那小子收了手,韩姐知道不是但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有我自己心理清楚,那是因为我已经练成了“金龙 锁玉柱”的护身功夫。只是这门功夫只能用来护身,对镇灵的法术却没什么作用。

刚才出手行凶的那个小子叫泽中,而这个泽中的师父叫和尘,和尘道长就是齐云观的观主,也就是当年阴谋陷害柳校长一家的幕后人物。新仇旧恨今天都堆在一块 了,有机会我一定要一起算!还有这个张先生的来历果然不凡,泽中叫他张师叔,这说明他也是修道之人,而且和那个和尘观主应该是同辈。另外还有韩姐,她的来 历也不简单,看样子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泽中说她是妖孽,而张先生又说她不是妖魔,她到底是什么人呢?现在我总算知道韩姐的名子叫韩紫英……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3回 放形解索缚,藏神隐心机
章节字数:5835 更新时间:07-07-03 12:44
十八岁以前的我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没有什么心机。这并不是因为我笨,而是我生活在一个很质朴的环境中。然而人是会变的,会随着经历而改变。修炼了丹道之 后,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我拥有了自己的秘密,有了秘密之后,多少也有了自己的心机。传说中的高人,在故事里面个个仙风道骨,不是神仙就是高僧,可是在 实际中我碰到的这些人物,心眼一个比一个多。

风君子就不说了,还不满十六岁的一个小孩,有时候感觉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妖精。还有尚云飞、张先生、韩姐,以及那个我没见过面的和尘道长,言行举止都有 点鬼鬼祟祟的。尚云飞今年也不过十七岁,但心眼和风君子也有得一比。我曾经很奇怪尚云飞为什么会主动教我修真的法门,秘法不是不轻传吗?到后来我才想清 楚,他的目的不是在教我,而是与风君子斗法。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而我们高一四班就有了风君子和尚云飞两大骛人。别人不太清楚风君子的底细,尚云飞应该知道他是个修道之人,而且两个人关于修行的观点 还有很多分歧。尚云飞一直想找机会试一试风君子的深浅,风君子都避开了,我想风君子不是怕了尚云飞,大概是不想惹他的师父。后来风君子传我丹道,尚云飞的 机会就来了,他传我佛门密法,与风君子所授的丹道南辕北辙,看风君子有什么办法?

尚云飞的这种做法看上去是在帮我,实际上也有可能会害我,这是以人为器,以器斗法。还好风君子见招拆招,一一化解,最终稳稳占据了上风,我也因祸得福。风 君子一直没有对我点破,自然有他的用意,修炼讲究的是不能疑法,心生疑虑就无法修行。尚云飞虽然很有心机,但毕竟还是个少年,有着好胜的天性。后来云飞去 找他的师父广教寺的那个老喇嘛求助,老喇嘛臭骂他一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问我怎么突然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我是躺在韩姐的床上想明白的。现在的我已经有点学聪明了,可能是跟风君子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我把朱果送给韩姐的时候,对 朱果的来历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放在以前我是不会撒谎的。我不说实话是不想把咻咻说出来,如果有人知道咻咻能够找到朱果,那恐怕争夺的对象就变成咻咻了。经 历了韩姐、泽中、张先生围绕朱果争夺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觉得我还是入世太浅,为人太嫩。这些人都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我很好奇,但是我也听风君子说 过,修真界有个规矩是“不问”。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各门派都有自己的秘法,别人不说你就不要主动去问,凡事要看机缘。

你问我为什么会躺在韩姐的床上?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这里了。这还要从两天前我被镇灵宝印封住神识说起——

张先生将“晕迷不醒”的我放在桌子上,用一道朱砂写成的黄符贴在我的胸口,同时用手指轻轻挤按着我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我听不清他嘴里面在说什么,但说 来奇怪,他念的古怪咒语就像催眠曲,我的意识止不住的一阵阵模糊,就想沉沉的睡去。在我睡去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姓韩的丫头,你不要着急,他在三 天之内就会醒来……”真是怪了!阴神也会睡着吗?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这床单、枕头、棉被都发出一种非常好闻的香味,不是香水味也不是花香,而是女人的体香。我之所以知道这是女人的体香,因为我闻过,这是韩姐身上的味道!那么,我现在应该躺在韩姐的床上。

果然,我一扭头就看见了韩姐。韩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上半身趴在床头,她睡着了。这个女人倒底是什么来历?有人说她是妖孽,又有人说她不是妖魔,反正不论 怎么说,她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恐怕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韩姐的脸色有点憔悴,头发也有点凌乱,但她现在这个样子比平日所见更加俏丽动人。

她是双手交叠,脸部冲着我的方向微侧着趴在床边,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姿势使她的胸部显得格外的丰满,穿过她双臂间的空隙,我能看见她上衣前襟里一道深 深的乳沟。由于她是向前趴着,所以上衣也有点往上提,从上衣的下摆露出了一圈粉嫩的肌肤。韩姐的身材虽然韵润,但她并不胖,腰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她的 肤色也非常迷人,嫩白中微微泛出粉红。

其实我见过她的裸体——在青冥镜的幻境之中。那是我意念中的幻境,但是现在我看见了她的肌肤竟与幻境中所见一模一样!我看着她,没来由的心中一动,突然想到: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的来历呢?她是妖孽也罢!凡人也罢!反正她一直对我很好,她是我的韩姐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我微微侧了一下头。也许是我弄出了一点动静,韩姐立刻就醒了,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我的目光。我偷窥她的睡姿却给她发现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避 开了眼神。然而韩姐却没有注意到我有点不好意思,而是惊喜道:“小野,你终于醒了!都已经两天了,急死姐姐了!”

“什么?我睡了两天了?”

“别担心,我已经帮你到学校请过假了。”

“韩姐,谢谢你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家,你怎么能谢我呢?你是为了救我你才受了伤……小野,你当时怎么那么傻……”

“我傻吗?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家伙欺负你——”

韩姐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掩住了我的嘴唇:“小野你不要说了,当时的情况我知道……没想到在人世间我真能遇到一个能为我舍身的人……你不懂,但这对我的意义不一样……不要叫我韩姐,我叫韩紫英,紫色的紫,落英的英,你以后就叫我紫英吧。”

韩姐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亮晶晶的,似乎有一层水光,呼吸也不是很均匀,胞满的前胸有节奏的起伏着,脸色也有一丝微红。我侧了侧脸,避开了她的手指说道:“韩姐——”

“不要叫我韩姐,以后你叫我紫英,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太老了?”

女人的心思就是奇怪,我一直都叫她韩姐她也没说什么,怎么今天这一觉醒来就把她叫老了?不管怎么样,让她高兴就好:“那,韩姐——以后我就叫你紫英姐吧。”

“你爱叫紫英姐就叫紫英姐吧,我的年纪确实比你大多了,不过……”韩姐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转而问道:“小野,你是不是修行人?你的身体和一般人不一样——曾经有过易经洗髓的经历。”

韩姐这一问我突然清醒了不少,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先生和韩姐以为我一直昏迷不醒的,那按理说来我应该不知道我倒下后所发生的事情。如果按照我以往的性 格,这一段经历我会实话实说的,但是刚才躺在床上想了那么多,我决定还是隐瞒。我有秘密他们也有秘密,大家都不要点破。于是我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问 道:“对了,韩——紫英姐,那天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我晕过去之后你是怎么打发那个家伙的。”问话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在想她究竟会不会对我说实 话。

韩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底下头小声说道:“那个家伙要抢你的朱果,还把你打伤了,他看自己闯了祸,就一走了之了……小野,你应该是修行人,那你也应该知道修真界的规矩,不能在闹市施法,不能用法术伤害凡人。”

我在心中微叹了一口气,韩姐果然没有对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修行中人,按照风君子的说法我只是刚刚站在门槛上而已,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至于修真界的规矩,我还一点都不懂。想到这里我反问她:“紫英姐,你的话说的不对呀?”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说修行人不能用法术害伤凡人,可你又说我是修行人,他用法术伤我并不算违反了修真界的规矩。那他怎么会就这么走了?”

“我们都没有看出来你是修行人……如果不是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小野,你很奇怪,你的法力低微,没什么修为,于修行一道恐怕还没有入门,所以我们都把你当成了一个普通人。但没想到你却经历过易经洗髓,这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才有这种境界,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换衣服!我赶紧低下头掀起被子一看,发现身上穿的是一套纯白色的全棉内衣,衣服是崭新的,十分的舒适合体——这一定是她给我换上的,那么,我不是全让她给看见了?“紫英姐,这衣服,是,你帮我换的?”说话的时候我有点口吃,脸也红了。

韩姐扑哧一声笑了:“小野,你这孩子,还真是个瓜娃!和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我现在已经……”韩姐又欲言又止,她嘴里说着没什么不好意思,但脸 色却更红了,眼光中也有了羞涩的意味。然而她的眼光并没有移开,一直看着我,像微微喝醉酒的样子,只听她又问道:“小野,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易经洗髓究 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要说起来可就麻烦了,要从咻咻找朱果说起,然后是毒蛇、暴雨,再后来是驴打滚加金钟罩,再后来就是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 夫。然而,现在我说话已经懂得了保留,只有半真半假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从小就很古怪,有人说我有天生异能。”

我这么说也并没有在骗她,实情确实如此。只见她又底下了头:“我明白了,小野你就别说了,我也不该问。我只是有点担心,你是修道之人,将来有一天你可能会嫌弃姐姐,甚至可能会把姐姐当做敌人……”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做敌人呢。”

“小野,我知道你不会,但是你门中的长辈将来要逼你这么做呢?你修为还没入门就打下了这么好的根基,你门中的长辈一定是世外高人……”

韩姐说的我想笑。我门中的长辈?世外高人!我还不知道我是哪门哪派呢,教我道法的只有一个风君子,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年纪还比我小三岁。怎么看怎么也不像 个世外高人的样子,更不像个长辈了。难道风君子会逼我与韩紫英为敌吗?开什么玩笑!他自己还经常跑到韩姐的面馆吃馄饨呢。想到这里我柔声对她说:“韩姐你 误会了,我不属于什么门派,也没有什么长辈高人。我就是我自己。”

韩姐又抬头望着我:“算了,不说了。只要我对你好就行,就算将来你不认识我,甚至要杀了我,我也随你……随你怎样都行……”

韩姐的话怪怪的,眼神也水汪汪的。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音,这声音不仅是敲,听上去还有什么东西用爪子在挠门板。韩姐闻声一皱眉,似乎很不高兴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但还是起身走到了外屋,对门外问道:“是谁呀?有什么事?”

“老板娘,是我,石野的同学风君子,我听说他病了,来看看他。”

……

好巧不巧,风君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牵了一条红色的小狗——咻咻。咻咻一直和风君子不太亲近,见了他总是躲着,怎么今天和他 一起来了?而且咻咻的样子也有点奇怪,脖子上带了个项圈,项圈上栓了条狗链,是被风君子牵着走进来的。看咻咻的样子很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风君子 走。

“风君子,怎么是你?咻咻怎么来了?”

“前两天有人跑到柳老师那里说是你姐姐,还说你生病了替你请三天假,我一猜就是老板娘。后来我跑到面馆一看居然关门了,就猜到你在她家里。可是我也不认识呀,还好咻咻这小狗东西鼻子灵,我把它抓住了,让它带的路。”

“你把咻咻抓住了?它怎么会听你的话?”

“这小东西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可是有了这锁兽环和拦妖索,情况就不一样了……”

“什么?锁兽环和拦妖索!那不是齐云观丢的东西吗?”跟在风君子后面进门的韩姐听见他的话,一时之间惊的花容失色,连手里的杯子都泼出茶叶来。

“老板娘,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报纸上可没登啊。”风君子转身看着韩姐一脸古怪的笑,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齐云观丢了锁兽环和拦妖索,这件事情韩姐当然知道,连我都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没想到这东西会落到风君子手里。

韩姐有点慌乱的答道:“前两天有客人在面馆里吃饭,我听他们谈齐云观丢了东西,有人把观里的大狼狗牵走了……是你干的吗?大狼狗怎么会变成了这个小狗——好可爱的小狗呀。”

我在床上也坐起身来:“风君子,这东西哪来的?该不会是你偷的吧?”

风君子:“怎么能说偷呢,我只是看不顺眼而已。明明是法器,齐云观的道士却用来栓狗,这不是糟蹋东西吗?我最见不得别人糟蹋东西了,就顺手……”

“等等,你说别人糟蹋东西,你怎么也用来栓狗?还有那只大狼狗哪去了?该不是你炖狗肉汤喝了吧?”韩姐问道。

“大狼狗?那不是什么大狼狗,是一只灵獒,我看它被人栓在院子里怪可怜的,就一并救出来了。我这个人心肠好,你想想,如果有人把你栓在院子里不让你四处跑,你说可怜不可怜。”

我打断风君子的话:“你胡说什么,谁会把紫英姐栓在院子里!你把那条大狼狗,不,灵獒弄到哪去了。”

风君子得意洋洋的说:“我又做了一件好事。我听说上次咻咻和你们村的金爷爷处的不错,那孤老头子一个人,养一条通灵性的狗陪陪他也好。我就去了一趟你们村,把那条大狗送给了金爷爷……别看那狗长的凶,脾气可乖了,也通人性,金爷爷给它起了个名子叫大乖。”

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只有风君子才能做得出来,我和韩姐两个大眼瞪小眼,听得目瞪口呆。只听风君子又接着说道:“齐云观的东西确实是我偷的,你们两个不会去告密吧。”

“不会不会,齐云观的法器,巴不得丢了,怎么会告密!”我和韩姐齐声说道。

风君子见我们回答的这么整齐,又看着韩姐问道:“石野讨厌齐云观我知道什么原因,那老板娘你呢?你难道和齐云观也有什么过节?你一个开饭馆的,怎么会讨厌人家开道观的?”

韩姐看着风君子突然笑了:“我才不理会什么和尚道士,从现在开始我只听石野的,既然你是石野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你。小野,是不是?”

风君子看看韩姐,又看看我,笑着说道:“才两天不见,我发现称呼怎么变了,石野你叫老板娘紫英姐?我看你的样子也没什么病,怎么跑到你紫英姐的被窝里去 了?……老板娘,我不管你和石野是什么关系,现在请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对他说,不想被别人听见。”说着话他又伏身解开了咻咻脖子上的项圈,对咻咻说 道:“咻咻,辛苦你了,现在把你放了,自己玩去吧。”

风君子一放开咻咻,咻咻就要往床上蹦,被韩姐一把抱了过去,她抱着咻咻笑道:“你们两个小孩还有什么秘密?算了,让我听我也不听,……好可爱的小狗,你叫咻咻对吧?咻咻,我抱你出去玩。”

说着话韩姐抱着咻咻走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我以为风君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不料他只俯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今夜子时,状元桥见,我要为你举行一个修道入门仪式。”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4回 逆行游周天,有戒无正邪
章节字数:4814 更新时间:07-07-04 10:24
月亮正是预满未满之际,光华如匹裢般撒向地面。风君子背手望天,虽然没有影子,但月光却在他的身形四周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此时的风君子少有的严肃,站在习习夜风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居然也有几份仙风道骨、宝相庄严。

这是在子时,入梦后的阴神离体,我来到了状元桥上,风君子早已等候多时。我平时看见他总是嬉皮笑脸,却很少见到他如此庄重,居然隐约间有了不怒而威的气势。他不说话,我居然也感觉到无法开口。

“石野,你跪下!”风君子背对着我突然开了口,声音中有一种威严。

我不由自主的想跪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跪下?冲哪儿?”

风君子:“对天地而拜——就是拜天地!”

“拜天地!”我怎么觉得这三个字听起来这么别扭。

风君子突然笑了,他笑着转过身来:“石野,不是你和我拜天地,是你对着天地跪拜,这就是丹道的入门仪式——你可不要误会呦。”

风君子这一笑,刚才的庄严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了顽童本色,同样是一个人,怎么转眼之间差别就这么大?我好歹算松了一口气,跪就跪吧,老老实实的双膝跪下。

我一跪下,风君子赶忙闪到一边,口中叫道:“不要对着我,我可不想受你的跪拜……祭拜天地就可以了。”

我跪在地上问道:“怎么拜?拜多少下?”

风君子:“怎么拜随便你,只要心正身正,怀着敬畏之情就可以……四门十二重楼,有一十三道天劫,你就拜一十三下吧。”

我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对天地而拜十三次,拜完之后看着风君子。风君子冲我一招手:“起来吧,仪式已经完成了。”

“这么简单就完成了?”

风君子又笑了:“怎么了?你希望有多复杂?要不,咱再加几个项目,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你干不干?”

我赶紧站起身来:“算了算了,还是简单点好。接下来该干什么?”

风君子:“按照规矩,我该问你一个问题,石野,你知道为什么修丹道入门要先跪拜天地吗?你先想一想,然后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回答。”

我站起身来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我也在图书馆看了不少关于宗教、气功、玄学的书籍,这时在脑中回忆着其中的内容,想了半天答道:“人为天地灵气所生,修行追求的境界是天人合一,所以修行之前要先拜天地,对不对?”

风君子:“有点道理,不过完全错了!”

“完全错了?”

风君子:“我告诉你吧,真相其实是这样的——两个即将要上台格斗的对手,在动手之前总要互相行礼客气一番,这就是我要你跪拜的原因。”

“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和老天爷干仗?”

“也可以这么说。你知道吗,我们所学的丹道,实际上是逆天而行!万物枯荣自有定数,生老病死也是天道循环。而丹道追求的是长生,长生有违天意,自然是逆天而行。你要和老天爷作对,首先总得要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否则就太不讲究了……”

风君子这番话让我吃惊不小!我从来没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番道理,人人都在讲顺应天道,天人合一,风君子却说要和老天爷做对。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 事:上次风君子带着我上昭亭山给柳依依“封神”,有个叫法源的和尚出来捣乱,他当时也说:“贫僧路过此地,见上空灵气冲天,应该有高人做法,特来拜会。只 是到此方知冬日花开,施主虽然法力高深,但万物枯荣自有天数,此等逆天而行之事,终究不妥。”我当时听了也确实觉得有点不妥,但没想到风君子也说出同样的 话来,而且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风君子见我不作声,又接着说道:“你说的天人合一的境界也是有的,但想与天合一,是那么容易的吗?老天爷并没有给你安排好这条路,你想走,就必须逆流而上。”

我终于找到了反问的机会:“可是自古以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风君子摇了摇头,冷笑着的说了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我知道,出自《老子》的第五章,我读过,但一直不太明白,忍不住问道:“我知道这句话,老子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风君子没有直接回答:“小时候学成语,有一个成语叫‘一视同仁’,有很多人经常写错,把这个‘仁’写成人物的‘人’,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其实天地不仁就 是一视同仁。很多人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在天地之中,我们与草木禽兽、山川河岳、日月星辰没有什么区别。天地不仁也是天地无私而不独有私,可惜,丹道却是自 私的!”

“自私?这和自私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你误会了,我说的自私不是你理解的那个自私。修炼丹道的人爱惜炉鼎肉身,追求长生久视,就是对自己的偏私。其实这也没什么错,只有自重自爱才能 怀抱天下,才能去追求天道。天地不仁是无对无错,既然无对无错,丹道的自私也无对无错,仅仅是追求道的一种方式而已。这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祖师爷是这么 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怎么做的?”

风君子:“其实你已经这么做了,还记得我教你的小炉鼎功夫吗?真气自督脉行走是自下而上,从尾闾到玉枕。如果你去问一问一个中医,比如你们村的金爷爷,他会告诉你这个方向与人自身的气血运行路线恰恰相反。丹道的逆天而行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在修炼方法上贯穿始终。”

风君子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射雕英雄传》中的一段故事,插口问道:“那不成了欧阳锋了吗?射雕里面黄蓉教欧阳锋假的九阴真经,让欧阳锋逆行经脉,结果欧阳锋变成傻子了……”

一直一脸严肃的风君子终于绷不住笑了:“你可真逗,武侠小说你也能当真,这完全是两回事!其实丹道的大小周天,还真就算是逆行经脉的功夫。你不用担心会变 成欧阳锋那样。好了好了,‘拜天’和‘问道’先就到此这止吧,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和你讨论,下面进行最后一个仪式‘受戒’。”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这入门仪式还分三步,分别是拜天、问道、受戒。只听风君子咳嗽一声,收起笑容说道:“石野,你听好了,我不想做你的师父,因此你也并不 是拜在我的门下。如果你以后想加入别的门派,那就守别的门派的规矩,如果你想自己自立门户,那你就自己定规矩。所以没有什么门规来约束你。但是你现在是个 修行人,是我引你入门,我要跟你讲一讲天下修行人共守的三大戒律。”

天下修行人三大戒律?这我好像听说过,张先生与韩姐都提到过,但讲的都不是很仔细,看样子还真有其事。我问道:“哪三大戒律?只有三条吗?”

“第一条,不得惊世骇俗。红尘内外是有界限的,我想自古以来恐怕也很少有人看到有高人在闹市作法吧。道法属于秘术,不可以轻易示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老老实实的答道:“不知道。”

风君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据别人说是因为凡人无知,如果轻易示法容易迷惑众人。曾经有邪魔外道以法术惑众,搞得乌烟瘴气……不谈这个了。修行人的第二条戒律,不可以对普通人施法,也就是说不能用法术对付一个凡人。”

我又问道:“那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也不能还手吗?”

风君子:“我还没说完呢。这里面是有讲究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你当然可以做法自保。但是你不能伤及无辜,也不能主动以道法伤人,迷惑人也不可以。”

“我知道了。”

风君子:“别那么着急说你知道了,这条对你最重要。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你不必担心世上有高人会对你出手,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是一个正式入门的修行 人,这比普通人还要危险。如果有高人与你有仇,和你动手斗法已经不算犯戒。而你现在的修为尚浅,恐怕还不是别人的对手,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要轻易显露 行迹。这就是古人说的‘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会还不如不会’的道理,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这我可是真记住了,因为就在两天前我还差点和人动过手,深深休会到其中的凶险所在。幸亏当时对方没有看出我是个修行人。

风君子着着我又说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太担心,你既然没有拜入任何一个门派下,也就没人给你下道种,只要你不出手,没人能看得出来你是修行人。”

“道种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挠挠头:“这我也说不清,你听说过密宗的灌顶仪式吗?道门下道种也差不多。……不是打通经脉,而是把道修为境界的印证心得留在你的神识中,这样每到 一步成就,你都会有体会。这样就不会走错路……当然师父的道种下错了,反而更麻烦,和你没关系的事情你就别问了。下面说第三条戒律。这第三条戒律就是不得 以道法作恶,不得以道法牟财害命,不得以道法干扰世俗,不得以道法求取私欲……”

“风君子,你等等,这第三条怎么这么复杂,都变成好几条了。”

风君子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也觉得挺复杂的,意思说起来就是两点,第一点不能干坏事,第二点不能以道法为手段在世俗中牟私自用。这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你以后自己慢慢体会吧。”

风君子终于将这修行人的三大戒律讲完了,分别是不可惊世骇俗、不可对凡人作法、不可在世俗中牟利害人。风君子最后说修真界的正邪之分的标准就是这三大戒 律,如果有人主动违反这三大戒律,天下修行人有义务共诛之。原来武侠小说中正派邪派的描写还真有那么一点依据。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那个齐云观的和尘道长 应该也是修行人,可是他二十年前阴谋陷害柳校长,是标准的牟财害命,那算不算违反戒律呢?想到这里我问了风君子这个问题。

风君子眨了半天眼睛对我说道:“违不违反他们的门规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和尘道长没有违反这三大戒律。世俗中事用世俗的方法,他只是用黄金引诱两个卑鄙小人 替他办事,并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其实这三大戒律也就是个幌子,真琢磨起来漏洞太多了,所以各门各派还有自己详细的门规。你没有门规是占大便宜了,这一点你 以后就清楚了。等等,我差点忘了,我还要给你加最后一条。”

“加一条?什么?”

“传法而不拜师,这是修真界很忌讳的事,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从今以后,你不能告诉别人你的道法是我所传,也不能告诉别人我会这四门十二重楼的丹道。”

“好吧,我知道了。那别人要问起来怎么办?”

“你是从火星上来的呀?撒谎还用我教你!你就说是做梦梦见高人传授的不就完了吗?这好像也是实话!”

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拜天、问道、受戒等入门仪式终于都结束了。我当时不知道,这恐怕是天下最为潦草的修行入门仪式了,齐云观所属的正一派,正式弟子的入门 仪式前后需要三天三夜的!看来风君子对这个仪式很不感冒,只是应付一下自古相传的规矩而已。风君子说都完了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盯着 我问道:“仪式的事情已经完了,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你这两天的经历了吧?你怎么跑到老板娘被窝里去了?别跟我撒谎,我知道你现在学精了,但还不够和我玩心眼 的。”

我对张先生,对韩姐确实都有隐瞒,但是对风君子我还是打算实话实说。一来怎么他也算我的师父,就算他不认这个师父的名义事实上也是师父,第二风君子也知道我修炼阴神的事情,我的谎话恐怕很难骗过他。于是我老老实实的将这件事情的先因后果告诉了他。

风君子听完之后非常少见的没有东问西问,而是问了一句我没有想到的话:“如果有下一枚朱果,你打算给谁?”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韩姐说过这朱果树六十年才一结果,一次最多结十二枚,结果的这一年一个月成熟一枚。咻咻如果找到了那棵朱果树,很可能下个月还能弄 一颗回来,到时候我给谁?要么再送给韩姐?要么拿去卖了?想了想,还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反正还没有到手的东西怎么说都行,于是笑着答道:“如果还有的 话,一定送给你。”

风君子直摇头:“朱果我是不要了,老板娘炼的那个黄芽丹我倒是很感兴趣,说不定对我有用,有机会你拿几粒给我看看……石野,我问你,你有多久没有去看过柳依依了?”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5回 七情随心欲,玉液洗纷尘
章节字数:4345 更新时间:07-07-04 10:25
风君子的话问得我愣住了。我有多久没有去看依依了?已经有不短时间了!我为什么没去?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一段时间确实有不少事情,但也并不是天天夜里都没有空,怎么就没去呢?我也想不明白。

风君子见我不答话,又追问道:“你记不起来了吧,柳依依告诉我,你已经有二十一天没有去过,小丫头想你想的我都心烦了!我算了算日子,自从你经历了‘风月 青冥镜’中的色欲劫之后,就再没去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在风月幻境中看见的居然是柳依依?留下了什么心病?”

我自己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居然被风君子一语点破了!确实是这么回事,我在风月幻境中先后见到四个女子,分别是季晓雨、柳依依、韩紫英、柳菲儿。再在现实中 看见他们的时候,心里总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我还可以去面对季晓雨、面对柳老师、面对韩姐,然而却不太敢去面对柳依依。原因很简单,柳依依是个鬼魂, 而风君子说过鬼物往往有他心通,柳依依的他心通我也见识过。再和柳依依面对面的时候,我很难保证心里不会有联想,不会想起在青冥镜中的经历。如果这种心思 被柳依依看到了,那将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所以我一直犹犹豫豫没有去看她。

风君子见我的神色好像猜到了什么,又说道:“你还真别说,柳依依学了鬼修之道之后,居然长大了,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这连我都没想到。你动心了,也很正常, 反正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是不是嫌弃她是个鬼?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的心里只有你,这连我都看出来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她的,让她再变成真正的凡人 恐怕不可能,但是还你一个与凡人一模一样的柳依依也不是不行。”

风君子确实聪明,虽然没有猜到我的全部心思,但说得都是让我心动的话,我赶忙问道:“你能让柳依依变得和凡人一模一样?还有,她怎么会长得这么快?照这个速度会不会变成老太婆。”

风君子:“这你就不懂了,你看见过的那些仙女都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一个个都年轻漂亮?这就是道法的神奇之处!你知道丹道为什么要炼形?最后还要脱胎换骨? 还不是为了保持青春鼎盛嘛!柳依依学的不是丹道,不过世间道法总有类似之处。我封她做山神也不完全是开玩笑,她快成仙女了!”风君子说话的时候又开始嬉皮 笑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没见过仙女,我只见过柳依依,你说那是因为修炼的原因?”

风君子又笑着说道:“那当然,算起来你和柳依依都算是我培养出来的,你现在已经入门,她不会比你更差。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小子又撞大运了,这入梦大法只差最后一步成就就可以突破到新境界了。”

“风君子,你说什么?入梦大法?你并没有告诉我下一步修行啊?”

“石野,我教你入梦大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风君子传授我“世间三梦大法”时候说的不多。据说这门道法分为三个境界,分别是入梦、化梦、无梦。而所谓入梦大法只是一个总称,实际上包括了入梦、辨梦、 出梦、实境、明境、神境、破实、破虚、破妄等九层功法。风君子只教了我前六层功法,而后三层功法不传,据说需要自己体会。我并没有什么体会,怎么到现在就 差最后一步了?我将风君子当时的话又说了一遍,怀疑的看着他。

只见风君子摇头晃脑的说道:“玩过射击没有?讲究的是有意瞄准,无意击发!入梦大法的修为精进也是这样。你在青冥镜中已经求证了‘破实’,而这一次你更走 运,让那个叫泽中的小道士用法器打了一下,居然白日出阴神,求证了‘破虚’,其实破实就是虚,破虚就是实,这两个步骤都不是在梦中修炼的,需要自己在现实 中去感受机缘。现在就差最后一步‘破妄’了。”

“那破妄之后呢?”

“破妄之后你就可以进入到‘化梦大法’的境界,如果这样的话,柳依依一定很开心,因为你可以不必总在山神庙中与她相会,你可以将她的阴神引到另外一个地方,这等于她不必总是困在那里了。”

“那怎么破妄?这我想学!”

风君子又摇头:“这我也想教你,可是你的功夫未到。今天你刚刚入门,其实我是打算教你丹道修行的下一个步骤,也是我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一门第二重楼,就是炼形的功夫。至于入梦大法,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教你炼形之术……”

风君子说前一段时间我和高老学的那一套五禽戏,也属于导引炼形之术,那种气机发动、游走周身的感觉我已经体会过了。五禽戏是配合动作,是一套动功,现在他 又教了我一套静功,名子叫玉液炼形。玉液炼形术又称长生酒,祖师爷有人说是吕洞宾,也有人说是刘海蟾,反正我到后来也没搞清。

风君子教我的“长生酒”功夫据他说是炼形与采药一体。口诀出自老子中的一句话“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心法分为两段。第一段是“玉液周天”:闭目 凝神,意念自舌下而起,自觉口中生津。轻轻鼓漱,徐徐咽下。玉液周天的要诀就在于此,玉液下行的同时,同时也引意念自重楼(气管)而下,中宫(胸前)自有 一股精微真气生起。此时有形之津化为无形之玉液,可称长生酒。

长生酒既成,自膻中下行,过脐、流向气海。自气海分成两路,以意引之下到左右大腿,从膝部到足三里,再到脚背,绕过脚指走到涌泉(脚心),再由脚跟沿腿而 上,行至尾闾关。此时两路玉液真气合二为一,通过命门、夹脊,大椎,再分为两路,穿过双肩,外臂、肘、直至手背。自手背绕过指尖转入掌心,再返回手腕,手 内臂,行至双锁骨位置,然后上行绕过耳后汇于玉枕(后脑)。此时又合二为一,经百会(头顶门)、印堂(眉心)、山根(鼻子)又回到舌根。此为一转玉液周 天。玉液周天只有这一转,每次行功行一周天即可。

第二段是“吸、抵、撮、闭”:吸是指鼻中吸气,以接先天;抵是舌抵上腭,以承甘露;撮是谷道中提(嘿嘿,就是提肛),以通任督;闭指的是命门开阖,垂帘逆听。此时要求的状态是“极静”,一切外物纷扰皆不可闻,双目垂帘内视中宫。在往下一步怎么办?风君子没说。

风君子告诉我这是两段心法,本来要分开来炼。但是我既然已经躲过了“魔境劫”(“炼形”与“大药”之间的这一重天劫),他就合在一起教我了。他这么做还有 一个原因,其实当我炼成“金龙锁玉柱”之后,四门十二重楼中的“炼形”可以不学,但是丹道自有步骤,不可以跳过,所以他才给我加了玉液炼形这一段。

直到他讲完之后我才有机会开口问他:“风君子,你说这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一门的三重境界分别是内照、炼形、大药,那我什么时候能知道我突破了‘大药’的境界呢?”

风君子笑了:“采药须寻活子时,活子时中现黄芽。从极静到中宫震动、龙虎交媾、黄芽出现,你自己会感觉到的。我说了也没用,就和‘一阳生’一样,这‘活子 时’的境界也需要你自己去找。这些名词你都不必记住,我已经省略了很多了,什么红黑铅汞都没跟你讲,省得你犯迷糊。”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玉液周天中的真气运行线路太复杂了,我记不住!”

风君子敲了我脑袋一下:“谁叫你记了!我刚刚不是跟你讲过了吗,丹道中的大小周天功夫都是逆行经脉。人的气血运行都是阳升阴降,而我教你的小炉鼎却是督升任降。小炉鼎的功夫走的是任督,而玉液周天,走的是人的十二正经。”

“十二正经?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要找一本中医的书来看?”

风君子又笑了:“你脑袋锈了?还看什么医书?你忘了你有内视的功夫了?在定境中,你自己都能看得见!”

说到这里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不好意思,我没经验,没想到这个。”

风君子:“你有经验才怪呢,那就用不着我教你了。现在我的心法和口诀都教给你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自己回去慢慢炼去吧。对了,待会你去一趟昭亭山,也该去看一看柳依依了。”

风君子说完话转身要走,然而我却想到了一个问题,赶紧叫住他:“等等,我还有事情。”

风君子转身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赶紧一并都问了,省得没完没了。”

我吞吞吐吐的说:“风君子,你能跟我讲一讲‘他心通’吗?他心神通真能知道每个人心里想的事情吗?”这的确是我一直想问的话。我刚才想明白了我这段时间没有去看依依的原因,那就是因为依依有他心通的神通,我不希望她知道我在青冥镜中曾经有过那种联想。

风君子一皱眉:“他心通?自古以来还没有人仔细讲过,这都是大家心里琢磨的事情。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不敢去见柳依依……这不太好说,借用一下心理学的术语吧……其实他心通分为三种,分别是共情、移情、开扉。”

风君子又坐下来对我讲解了一番他心通。所谓共情,说得通俗点就是将心比心,能够感受他人心中的情绪。比如一个人虽然满脸微笑,但是心里可能气的发抖,而他 心通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共情,并不知道一个人心中在想什么,但是知道他的情绪波动是什么样的,此时他心通其实是在窥测七情六欲。人的想法或者是行为 都是因为某种情绪或欲望而起,因此可以共情而知人。

所谓移情,可能会比较神奇一点,通俗的说就是感同身受。那就是能够将某种情绪或感觉渗透到他人的思想中。比如说你可以让另一个人感觉到自己的愤怒、恐怖、 高兴。天生的他心通异能者能够将自己的某种情绪传染给另外的一个人,但是法力高深的修真者所精通的移情更加玄妙。他可以在一个人的脑海中叠加一种情绪或者 欲望,达到影响他人言行举止的目的。

不论是共情还是移情,并不能直接窥测人复杂的思维活动。也就是说,你可能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是你不可能知道他正在思考的具体内容;你可以用某种情绪去感染对方,但不可能在他的意念中输入一条具体的语言指令。除了共情和移情之外,还有一种他心通叫作开扉。

开扉就是打开心扉,让别人进来。你可以展开一幅意念中的场景或者一段思维活动给对方看。开扉这种神通是单向的,你只可以让别人进来,但你却不能强行开扉进 入别人意识。我第一次在梦中见到柳依依,看见了她回忆中的场景,这就是他心通中的开扉神通,是柳依依对我使用了开扉。

“心通”其实并不神奇,也是世事人情的一种。有人虽然没有这种特异功能,但在世俗生活中却能做到这一点。比如投机钻营、媚上瞒下,投权贵所好等等,这都是 需要“揣摩上意”,通常我们称之为“心术”。心术不是神通, 是一种手段,但与他心通类似。世间的神通其实与世事人情相通,比如说共情就是将心比心,移情就是感同身受,至于开扉就是坦诚相见。如果有人能够做到这几 点,那么有没有神通也就无所谓了——这是我很多年后才明白的道理。

当时我当然没想这么多,只是明白了他心通并不一定能够看见对方具体的心理活动,也就是说柳依依看不见我心里具体在想什么场景,有什么话没告诉她。这我就放心了,我也应该去看一看柳依依了,说实话,我还真挺想她的。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6回 得失权轻重,空袖莫求缘
章节字数:5358 更新时间:07-07-04 10:26
阴神飞向昭亭山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有两个问题刚才忘了问风君子。一个是修丹道的人为什么要经历天劫?想想不问也算了,风君子已经说过丹道是逆天而行,老天 爷找点麻烦也正常。另一个问题是四门十二重楼丹道最后一门到底是什么?我现在已经知道这第一门是内照、炼形、大药三层境界,第二门是灵丹、还转、金汤三层 境界,第三门是胎动、婴儿、阳神三层境界。

风君子说一般的世传道法就到此为止了,据说再往后就要飞升成仙了。可是世上谁也没见过真正的仙人!所以只能是据说。但是这四门十二重楼居然还有最后一门,还有三层道法,究竟是什么呢?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离我还远得很,到时候再说吧。

我走进山神庙大殿的时候,依依和平时所见不同——她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神龛之上闭目行功。只见她左腿向右,左脚收于身体的右侧,而右大腿叠在左大腿之 上,右脚向左,收于身体的左侧。双手交叠,手心向下,置于右膝之上,上身端正,闭目而坐。看姿势就像画中的仙女跨鹤乘骑,欲飞天而去!(徐公子注:猜对 了,这就是跨鹤乘骑坐,与七支坐一样,是炼功时坐姿的一种,适合于女性。)

以前我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柳依依炼功。我知道她行功时不能被打扰,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由于坐姿的关系,依依两条洁白的玉腿从衣裙下露了出来,我发现她小腿的弧线很美,而大腿交叠在一起,修直而紧密,让人忍不住产生某种联想。

我忍不住将依依的肤色与韩姐的肤色做一番比较。韩姐的肤色是嫩白中微微泛出粉红,如暖玉生香,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动神醉。而柳依依的大腿是雪白的,如冰肌玉肤,让人心生怜爱。想到这里,我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青冥镜中的经历,不由得心念一动。

就在我这心念一动之际,依依鼻中突然发出了“嘤”的一声,睁开眼睛看见了我。我见她已经收功,一纵身跳上神龛:“依依,我不知道你在炼功,没有打扰你吧?”

“哥哥,你来啦,你的伤好了没有?”柳依依见到我一脸惊喜,跳起来扑到了我的怀里——阴神的身体就是不一样,刚才那种姿势居然能够一跃而起。

“伤!什么伤?”

“风君子说,你前一段时间炼功差点走火入魔了,受了一点伤,所以夜里不能来看我,我一直在为你担心呢……现在都好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依依说着话用手摸着我的前胸,似乎是想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原来风君子编了一套瞎话骗她,也难为这小子了!不过编什么瞎话不好,偏偏要说我走火入魔。我搂着依依的肩膀说道:“就是一点小问题,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没事就好……你以前都是这个时间来,所以我都不在这个时间炼功,这几天你没有来,所以我才……哥哥是不是等了我很长时间?”

听到这里,我鼻子不禁有一点酸酸的。柳依依和我不同,她是个阴神,风君子不得已把她封印在山神像中。每天除了修行之外,能见到的人只有我、风君子,还有另 一个我没有见过的绿衣女子。而在这清冷的夜里,她天天都在等我,而我却这么多天没来看她!我不由自主的将她搂得更紧了,心中也生出一缕怜惜。

阴神没有体温,她对着我的脸说话我也感觉不到她嘴中呵出来的气流,把她抱在怀里也闻不到她身上的任何气味。这种感觉叫作——纯净!然而我的心念并不完全纯 净,我能够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正紧紧帖在我的身上,两条胳膊也勾住了我的后背。这个姿势与青冥幻境中我曾经与她相拥的姿势一模一样!难道那青冥幻境不仅仅 是心念的折射,而且也是一种预感吗?

我自己都快忘记了,我从小天生的异能不仅仅是阴眼,而且还能预感将来的事情,只是这预感什么时候来临、怎么样来临我自己并不知道。风君子说他“一不小心” 打开了我从小被封的穴脉,那么这种异能也应该和阴眼一样被恢复了。如果那是一种预感的话,那么接下来依依应该说一句话,那就是问我喜欢不喜欢她?

没等我再多想,依依已经仰着脸凑了上来,几乎是对着我的唇吻说道:“哥哥,你不喜欢依依了吗?怎么不说话?”(徐公子注:石野你也别得意,你虽然躲过了魔境天劫,但是躲不过魔境人劫。这就是魔境劫的一种。)

靠!真是这么回事!这正是在青冥幻境中柳依依问我的那句话,一个字都不差!接下来呢?我怎么记得接下来是我和她接吻了,天呐!我那可怜的初吻!我心中正想 着那一段回忆,没有答话。然而依依却非常满足的笑了,低下头将脸贴在我的胸口,小声说道:“我好高兴,哥哥心里喜欢我。”

“我什么都没说呀?依依你是怎么知道的?”

“哥哥你不用说,你心里的感情,依依能够感觉到!”

我差点忘了,这就是他心通,他心通的“共情”,能够感知我心中的情和欲。据说这他心通并不知道我心中具体在想什么,如果依依知道我在想青冥镜中的那个吻的 话,她会不会吻我?想到这里我心中竟然得出了一个答案——她会的,只要我想,她就会愿意——我这在想什么呢?还是别想了。

……

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我一睁眼就发现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在看着我。小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咻咻,就趴在枕头旁边,大眼睛水汪汪的,那是紫英姐,坐在床头看着我。

这一夜时间过的可真长!先是风君子给我搞了个修行入门仪式,然后又跑到昭亭山陪依依聊了大半夜。睁开眼睛先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我躺在紫英姐的床上。这世间三梦大法真是神奇,我这一夜折腾下来,居然一点不累。

紫英姐见我醒来,微笑着说道:“你醒啦,快起床,今天要去上课了,我只帮你请了三天假。”

“紫英姐,你没睡吗?怎么坐在这里?”

“小野,你修炼的是什么道法?这么神奇,在睡梦中元神出游!是炼神术吗?……我不问了,我知道我不该问。……我是在帮你护法呢,元神离体应该守好肉身,咻咻居然也守着你,真是一条有意思的小狗。”

元神出游?我没听说过,连元神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风君子只告诉我这是阴神离体。至于守护好肉身,风君子也没有说过,因为肉身一动阴神就会回来。大概韩姐也没听说过这世间三梦大法,所以误会了。

我本打算穿好衣服就去上学校,然而紫英姐却说时间还早的很,要我洗个澡再走——我已经躺了两天多了。韩姐住的房子是西陵小区中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虽然不算太大,却布置的十分雅致。浴室里没有装常见的那种陶瓷浴缸,却放了一个很大的木桶。

木桶有一米多高,椭圆形,像乡下采菱角划的腰子船。很大,感觉挤一挤可以并排躺下去两个人。而且桶底并不是完全平的,一侧还有一个高出一块的坡梯,人可以 躺坐在里面,让热水浸泡全身,十分舒服。紫英姐早就把水准备好了,水温稍稍有点烫,但躺下去几分钟之后就适应了。

水中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隐隐有一种淡紫的光泽,还有一股奇怪的药香味。水面上还飘着五颜六色不知名的花瓣。这花瓣不是采自新鲜的花朵,我刚刚躺在桶里 时,见到的还只是干缩的像纸片一样的东西。但是一段时间以后,这些五颜六色的“纸片”都张开了,在水面上变成一片一片颜色鲜艳的花瓣,而且散发出轻柔的花 香味。

我从小在山村里长大,夏天洗澡也就下池塘游一圈,冬天洗澡也就是烧点热水擦擦身子而已,哪见过这种世面。这水和花的香味并不浓郁,却很缠绵,让人闻了忍不住还想再闻。身体浸泡在热水中,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全身说不出的舒态与轻松——我竟然睡着了。

我在木桶中睡了一个多小时,奇怪的是,这水并没有凉,总是保持着刚开始的那种温度。是紫英姐用毛巾给我擦头发的时候把我弄醒的。见我睁开眼睛她轻声轻语的对我说:“差不多了,你该起来了,这百花汤浴的水温只能保持一个时辰,过一会儿就要变凉了。”

韩姐坐在木桶后面用毛巾在擦我湿漉漉的头发,同时用两根手指轻轻的在我耳后按摩——难怪刚才那么舒服!但是我却吓了一跳,想起来自己是赤身裸体的,虽然水 面上有花瓣挡着,但是还隐隐约约看得见。我赶紧一夹双腿,弓身坐了起来:“紫英姐,你怎么进来了?我……我洗好了,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紫英姐抿嘴一笑:“好的,我出去——我听你的,你叫我出去就出去,叫我进来就进来。”

出去就行了,我可不敢叫她进来。有点慌乱的擦干了身体,穿上了韩姐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衣服——内衣是新的,外衣还是我前两天的那一套。走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准 备好了早饭,早餐是金黄色的小米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吃饭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紫英姐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大一样,我昏迷了两天之后醒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刚才洗的舒服吗?”

“嗯,我从来没洗过这么舒服的澡。”

“小野,如果你喜欢的话,姐姐就经常伺候你洗——只是这百花汤浴的材料太难收集了,否则可以天天让你洗。”

靠!韩姐果然变了,不仅要我把称呼改成了“紫英”,刚才居然用了“伺候”这个词。我怎么好意思让她伺候我?我只是在面馆里帮忙的半个伙计!

……

“石野,给你一幅画,你拿去鉴定一下,然后再去交给柳老师。”这天放学后,风君子交给我一幅画。

这幅画是一幅立轴山水,画在微黄的宣纸上,以丝绸装裱。我虽然没有玩过古董,也不懂字画,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拿着画我一脸不解的问风君子:“鉴定?找谁鉴定?我听说鉴定字画费用很贵耶?”

风君子神神秘秘的说道:“有一个便宜的方法,你一分钱都不用花。你拿着这幅画去找那个桥头算命的张先生,他一定能看出来这幅画的来历。你记住张先生说的话,再去找柳老师,把这幅画的来历告诉她,再把画送给她。”

“这幅画和柳老师有什么关系?”

“这是柳家的东西,当年被抄家的时候流传在外面,被我拣到的。你交给柳老师的时候别说是我拿来的,就说你自己……看你自己怎么编瞎话了,我不管了。”

“风君子,你今年多大了?当年抄柳家的时候还没有你,你怎么拣的?”

“你脑袋是木头长的?后来拣的还不行吗?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许问!记住了,谎话要编圆了,别让柳老师起疑心。”

……

“这是五代时徐熙的画,他的画粗笔浓墨、略施杂彩,世称‘落墨花’笔法,后人很难模仿,这幅画风格清逸、野趣横生,应该是真迹!”张先生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像看见了宝贝,说话的时候只是盯着这幅画,也不看我一眼。

“石野,这可是一幅古画,你从哪里得来的?”

“二十年前,我爸爸曾经在造纸厂打过短工,主要是往仓库里装卸回收的废纸,当时那些废纸,大多都是破四旧抄来的各种古书,他在旧书堆里发现的这幅画,看着 挺好看的,就拿回家了。”这番话我想了很久,是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的。二十年前我父亲确实在造纸厂干过一段时间装卸工,但这幅画的故事是编的。

张先生点点头:“这就对了,当年柳家确实被抄过——这是柳家的东西,这上面还有柳明功柳老爷子的收藏印。柳家曾经是芜城的名门望族,只是你们这一辈人恐怕都不知道了。……石野,你想不想卖这幅画?我可以找人出高价,十万八万没有问题!”

十万八万!要知道那是一九九零年,我当时只是一个山村来的中学生,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要是换一种情况,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它卖掉,然后 拿回去让一家人过好日子。可惜这幅画不是我的,是风君子给我的,我不知道风君子为什么会给我这样一幅画,但肯定有他的用意,而且与柳老师有关。

风君子知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徐公子注:其实这幅画拿到今天来卖,可不止十万八万!)这么随手就给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柳老师,我真想马上跑回去还给他, 然后劝他卖了……顺便分我一笔,我们两个就都有钱花了。但是我转念一想:在我心目中,柳老师和这幅画哪个更重要?当然是柳老师!我还是按风君子说的去做 吧,把画给她。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告诉风君子一声。

……

“哇噻!这一张破画这么值钱!我可真没想到!”风君子听了张先生对我说的话,也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再看这幅画的时候也十分不舍。他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又说 道:“算了,你还是拿去给柳老师吧,反正是柳家的东西。再说了,有得必有失,我们要得的东西可比这幅珍贵多了。”

“风君子,你真把这幅画给我了?”

“什么真的假的,给你就是给你了。不过,你可要拿给柳老师——别自己偷偷卖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给柳老师的东西,我还真说不定拿去卖了,大不了和风君子分钱就是了。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对我也有诱惑,但人总有取舍。有些人不贪财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不爱钱,而是因为他选择了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

风君子看我收起了那幅画,那表情还是有点不太甘心,他腆着脸又说道:“石野,为了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我知道你不富裕,所以要求也不 高,有酒有肉就行!……我是为你好,宝物不可以轻取,总要付出代价,西游记里面唐僧取真经,最后还是把紫金钵盂送人了,这就是大道啊!”

我真服了风君子了,什么事都能扯出大道理。请他吃顿饭应该没有问题,两个人下顿馆子在当时最多不过几十块钱。而我这个学期就没怎么花生活费,几十块钱还是有的,当时就决定晚上请他撮一顿。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7回 焚书愚黔首,混劫弄人天
章节字数:6010 更新时间:07-07-04 10:27
“风君子,我听说修道之人忌食酒肉,是不是这样?”

“石野,你这话问对了!酒肉荤腥其气污浊,于修行不利,于修心也不利。所以修行人大多食素,还经常辟谷不食……老板,再来两瓶啤酒、一盘猪头肉!”

这是在学校北门外的一家大排档里,我请风君子。本来我想请他吃饭最好的地方就是韩姐的面馆,可惜面馆里不卖酒肉,只有上这来了。风君子一边说着修行人如何不能喝酒吃肉,一边大口喝酒吃肉。我看着他的样子,不解的问道:“那你怎么?——”

风君子头也不抬:“你是说我吗?圣人说过‘食色性也’,可怜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再不喝点吃点,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再说了,我这也是考验自己。”

靠!这样也行?我又问道:“考验自己?那你为什么不去辟谷?”

风君子:“有酒有肉,谁还去学神仙餐风饮露,我又不是傻子!……不过你如果想修行的话,不能学我这样。”

“你说餐风饮露,是辟谷吗?辟谷是不是就是不吃东西,喝西北风就行了。”

风君子摇摇头:“西北风味道不好,东南风有生发之气,要喝也喝东南风。”

“这么说你曾经辟过谷了!”

风君子瞄了我一眼:“那是当然,你想不想学?”

“想学,你什么时候教我?”

风君子:“你兜里还有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

风君子施施然说道:“等你多请我几顿,把钱花光了,没钱吃饭了,我就教你辟谷!”

原来这样,那我还是不学了,风君子没安什么好心眼。风君子在对座喝酒,也不住的劝我喝酒,一来二去,我们两个都喝了不少。他的脸已经红扑扑的了,话明显多了起来,只听他打了个嗝问我:“石野,你和那个张先生学命算了吗?”

“没有啊!”

“那随口禅的功夫是谁教你的?”

“随口禅?我听张先生说过,不过他说的是‘金口玉言’。”

风君子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抹了抹嘴角的白沫,抬头说道:“意思差不多,都是一语成谶的神通。我问你?你告诉张先生那幅画是从造纸厂的废纸堆里拣来的,是你瞎编的吗?”

“是我瞎编的。”

“这就奇怪了,我这幅画真的是从造纸厂的废纸里拣到的。你瞎编居然一句就说准了来历!那个张先生精的跟鬼一样,只有说实话才能让他不起疑心。瞎话让你说成了实话,你还真了不起啊!”

“你说什么?那幅画真的是这么来的!”

风君子:“事实确实如此。我告诉过你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接着风君子跟我讲了一段他小时候的经历。风君子的父母应该和柳老师是校友,不过大学毕业的时候要早的多,一九六八年毕业。那个年代事情有点乱,他父母毕业 之后没有当老师,而是分配到工厂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都成了芜城造纸厂的技术员。风君子出生后一直住在芜城造纸厂,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初,他父母调到市里机 关当干部,他才离开那里。

我们这一代人小的时候,没有现在儿童的那些娱乐。别的孩子喜欢上草堆拣蘑菇、下河摸虾蟹。而风君子不同,他喜欢在废纸堆里打滚捉迷藏,累了就在纸堆里睡一觉,无聊的时候就随手找一本书翻一翻(那么小的孩子怎么看书?这使我想起了咻咻看书的样子)。

所谓废纸堆,并不是真正的废纸,而是批林批孔破四旧交上来的或者抄家抄上来的旧书旧画,尤其以线装古书最多,这些书最后都进了造纸厂成了回收的纸浆。不知 道风君子小时候怎么养成的一个爱好,他喜欢收集这些故纸堆里的东西,看见什么顺眼的就拿回家当小孩的玩具收起来。他家里有一只很大的樟木箱子,原本是空 的,后来都让他给塞满了,直到现在还放在他的床底下。至于那幅古画,就是这么拣来的。

风君子对于繁体中文无师自通,大概和从小翻古书有关系,因为我们这一代少年从上学开始老师教的都是简化汉字。说到后来风君子问我:“石野,你看过鲁迅写的《孔乙已》吗?”

“当然看过,语文课本里就有。”

风君子:“我说的是首发,我有一本《新青年》杂志,上面就有鲁迅第一次发表的《孔乙已》。你们看的那都是转帖,我支持原创!”(徐公子注:小小搞笑一把。)

“《新青年》?那不是陈独秀办的杂志吗?那应该是革命进步书籍呀,怎么也当四旧给抄到造纸厂去了?”

风君子摇头道:“这算什么,那本杂志当时不过只有六十多年的历史,而我给你的那幅画已经有一千多年了!还不一样都要被丢到纸浆炉里面。这跟进步不进步没有 关系,而是割裂一种文化,去建立新的思想体系。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也这么干过,幸亏秦朝二世而亡!……我现在就后悔,当时没有多留点东西……说实话,我 一个人也无济于事,但总算我也是传统文明的保护者!”

风君子最后这一句说的有点大,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只听风君子又问道:“石野,你知道我教你的金钟罩功夫为什么只有半套吗?……那是因为我拣到的秘籍是残卷——另外一半没有了。”

“靠!废纸堆里能拣到武林秘籍?”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别的不说,就说柳家那种几百年的世家,家里抄出来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只可惜经过那一场折腾,当代已无世家了!”

“你还拣到什么功夫秘籍了?”

“还有一卷朱砂掌,不过也是半套。另外还有一本三十六路擒蛇手,这个倒是完整的。只可惜我只看懂了其中的两路,其它三十四路没搞明白,也就懒得看了。”

“还有你看不懂的?要不你给我吧!借给我看看。”

风君子摇摇头:“习武需要师承,只看秘籍有什么用,看不懂很正常,你拿去看也没用,你还不如我呢!再说‘长不习武,少不炼丹’,你现在学武有点晚了!”

“什么意思?”

风君子:“少不炼丹,说的是丹术不能从小修炼,必须体格基本发育成熟之后,很多丹法都是从‘一阳生’开始,小孩知道什么叫阳动?什么叫交媾?至于长不习武 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人长大之后骨骼已成,再练武效果也不太好。更重要的是传统武学的习练相当的辛苦,简直和魔鬼集中营差不多。小孩单纯,不知苦之为苦, 稀里糊涂的也就炼成了。别的不说,就说那金钟罩,你觉得很轻松吗?……如果你真想学,先要找明白人,我可以把秘籍给你。”

“真的吗?那么宝贵的东西你也给我?”

“宝贵吗?反正我没什么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有一大箱子!”风君子说话的时候舌头已经有点大了。

……

这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结帐的时候花了二十八块钱,好险!我兜里只有三十。吃完饭之后我们两个摇摇晃晃的走进学校,准备去上晚自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迎面碰到了柳老师。

柳老师看见我们两个的样子好像被吓了一跳,拦住我们小声说道:“你们两个喝酒了!一嘴酒气,这个样子怎么进教室!司马主任在教室里,被看见了你们会挨处分的,你们回去吧,不要上晚自习了!明天早自习的时候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也太不象话了!”

柳老师虽然嘴里说我们不象话,但她的行为还是在维护我们俩个。这个样子如果落到司马知北老师手里,非挨处分不可。看样子酒喝多了人就欠考虑,我怎么就跟着风君子来上自习了呢?

……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我和风君子推开了语文教研室的门,只有柳老师一个人在里面备课。柳老师见我们两个人进来,首先没有管我,而是把风君子叫过去训道:“ 风君子,你也太不注意了,自己出去喝酒也就算了,怎么把石野也叫上了……我也不说你了,刚才打电话告诉你妈了,你自己回家听训去吧。”说着话把他赶走了, 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觉得柳老师对风君子太客气了,这么轻松就让他过关了。然而她却留下了我,不知道会怎么批评我。风君子走后,柳老师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前说道:“石野,我让风君子走,却把你留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柳老师为什么不坐着说话?非要站的离我这么近,我的手心都出汗了!自从青冥幻境中的色欲劫之后,我还是第一次与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柳老师的个子大概有一 米六五,比我矮了十几公分,说话的时候微微仰着脸。这张美丽的面孔我曾多次在臆想中回忆过,但她真的离我这么近的时候,我却不敢去直视。只有喏喏的说 道:“没,没有,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接受批评。”

耳中听见柳老师叹了一口气,她缓缓说道:“石野,你和风君子的情况不一样。风君子出身书香世家,从小所受的教育和处的环境不同。他家教甚严,所以偶尔在外 面有所放纵,但回去之后还有约束,不至于出格!你呢?你没有他天资聪明,家庭环境也一般,所以自己更要管好自己。你到芜城中学来读书的机会不容易,如果自 己不珍惜就太可惜了!你这个年纪,很容易走错路,所以要小心。”

听得出来柳老师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只有连连点头。柳老师又说道:“我知道你入学的时候是你们全乡的第一名。但是芜城几百万人口只有这么一所省重点,你 在这里只能算中游。你可能会感到失落。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想,也没必要和同学出去喝酒。人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没必要一定要和别人 比!”

不得不承认柳老师是个非常称职的好老师。她不像现在很多老师或者家长那样告诉孩子“你要考第一,你应该是最棒的”,而是告诉学生要对自己负责。可是柳老师 恐怕有点误会了,我和风君子出去喝酒并不是她说的原因。只听柳老师接着在说:“风君子的成绩很好,但未必是个好学生。他喝酒是有传统的,我们班还有一个学 生修佛,这两个人被称为两大‘骛人’。我在这里说并不是批评他俩,那是他们的特色,但不是你的,你没必要去模仿。中学时代,最重要的是形成自己独立的人 格。”

我今天终于知道风君子被称为骛人的原因了,原来只听说过酒肉和尚,今天第一次听说了还有酒肉学生。柳老师后来又说了很多话,我不得不承认我很感动。但最终她也未能免俗,拿出了最传统的一招——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交给她。

从教研室出来的时候,发现风君子还躲在门口等我。他听说我要写检查的事情,反而兴奋的一拍大腿:“那真是太巧了,明天找个没别人的机会去交检查,顺便把那幅画也送给她。”

……

“石野,这幅画你是怎么得来的?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这是第二天,我找了一个机会把这幅画放到了柳老师面前,地点不是在语文教研室,而是在她的宿舍中。

我又把对张先生编的那套瞎话对柳老师说了一遍,最后模仿着张先生的语气说道:“鉴定这幅画的人说看题款是五代的徐熙所作,看笔法粗笔浓墨、略施杂彩,是徐 熙典型落墨花,很可能是真迹。我在上面看见了柳明功的收藏印,我听说柳明功是你的曾祖父,那这是你们柳家的东西,我想我应该还给你。”

柳老师定定的看着我:“我们家确实有这么一幅画,是我表叔家的东西,二十年前抄家的时候失去的,我小时候还见过。石野,我以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见识!不过这东西非常珍贵,而且已经易主,我怎么能收下呢?”

我心中暗叫一声惭愧,真正有见识的人不是我,是张先生。我既然把这幅画拿出来了,就一定要柳老师收下。反正照我的说法得到这幅画也没花什么成本,这次只不 过是物归原主而已。这一次我和柳老师的关系似乎颠倒了,我的口气很坚定,一定要把画还给她,而她显得很犹豫。显然是想收回祖先的东西,但又不想就这么拿 走。

最后她还是决定收下了这幅画,拿回家给她父亲看一看。她问我想要什么,她可以给我一笔报酬。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要她的钱呢?如果想换钱的话我就不给她 了。我没说什么就赶紧离开了,出门之后才想起来检查忘了交。我自己并不清楚,经过了这件事情,我在柳老师心目中留下了特别的印象。

……

“张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什么是人劫?”

“人劫?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难道你想学道术吗?还是别人要你来问的?”

“是我一个朋友要我问的。”

“朋友?不管是谁,你告诉他,人劫就是天劫!”

什么?人劫就是天劫?风君子曾经告诉我能躲过六道天劫,却躲不过人劫。所以我才有此一问。张先生居然说人劫就是天劫,那风君子岂不是在骗我!这是一天中午,我坐在凤凰桥头陪张先生聊天,突然想起了人劫的那个问题。

张先生又说道:“修真人的劫数,人劫和天劫是不分的。我们这么空谈是说不清的,除非你能举出具体的例子来。”

具体的例子?我就是啊!我又问道:“我听说过修行人有什么色欲劫和身受劫,这倒底是天劫还是人劫?”

张先生看了我一眼:“小子,你知道的不少啊,这个都听说了。这既是人劫也是天劫。比如说色欲劫,考验的是人的心性,能否克服爱和欲的纠缠,在修行中不向欲 望屈服。如果这一劫过不了,修为就不可能精进,到达不了下一步成就。但是从人劫的角度,色欲不是凭空而生的,在尘世中人总有爱和欲,如果没有男女大欲也不 可能有色欲之劫。而身受劫就更好说了,这是修丹道的人都要经历的。求长生首先要净化炉鼎,但人的身体不可能完美无缺,所以身受劫要将体内的隐患都暴露出来 然后再慢慢的消退,这也是考验炉鼎的功夫,这种考验就是天劫。而身受劫起源于人的肉身不纯净,有灾病之祸,这也是人劫……听明白了吗?”

我算是听明白了,可风君子我躲过了天劫是怎么回事?我又问道:“那有没有这样一种情况,有人躲得过天劫,却躲不过人劫?”

张先生:“这倒挺有意思的,我还没有见到过。从理论上来讲,世间的一切劫难这种人仍然需要经历,但是不妨碍他的修为精进。这不一定是好事,比如说不过身受 劫而采药结丹,身体却没有同步的净化,是不是太勉强了?还是历劫比较好,那样根基稳固。再说了,经历人劫也是一样的,比如说色欲劫,如果你经历了尘世中的 爱欲考验,在修行时自然也不会沉迷其中。”

听了张先生的话我有一点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个风君子!我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张先生笑着说道:“石野,原来你在学习道术,可不要拜错师父吆!——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是算出来的——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你的人劫马上就要来了,经历之后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话间卦滩前走来一位中年男子,三、四十岁的年纪。看穿着十分高档,但是神色却十分凄惶。他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似乎有话想说,又不想开口。我看了他一眼 觉得很眼熟,突然想起来了——他就是曾经开奔驰差点在凤凰桥头撞人的那个家伙,名子叫王勇虎,外号叫王老虎,是芜城一个建安公司的老板。

我记得我上次看见他时,他开车飞驰,还把脏水溅到我和张先生身上了。后来在凤凰桥头差点撞到一个卖菜的农妇,居然还破口大骂。张先生当时问我希不希望这个人倒霉,我说希望。难道这个人真的倒霉了?

我懒得理他,然而张先生却笑眯眯的对王老虎打了个招呼:“这位先生,是来求缘还是来算命?有话就开口,没事就请走。”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8回 局中错三味,且坐赏庭花
章节字数:5496 更新时间:07-07-04 10:28
王老虎的脸色本来很犹豫,听张先生这么一开口,眼中却现出一丝希望的光亮,他凑到卦摊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位师傅,我想找你算一算我儿子现在在哪里,他离家出走了,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

张先生神色不变,依然笑道:“问命莫欺人,你在我面前还说什么谎?你儿子多大了?”

王老虎:“六岁了。”

张先生:“六岁离家出走?说实话,是被人绑架了吧?为什么不报警?”

张先生这话一出口,直见王老虎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他半蹲在那里喘着气说道:“师傅真的是神仙,一下子就算出来了……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就有这么一根独苗!”

张先生:“我只是个算命的,不是救人的,救人的事应该找警察。”

王老虎:“我不敢呐,我欠了别人很多钱。如果报警的话,他们会撕票的。”

张先生:“如果这样的话,你不还钱,他们照样会撕票。”

王老虎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我哪有钱还呐!”

张先生:“那你就报警吧,让警察救你的儿子,让法院封你的资产。”

王老虎:“警察有什么用?现在都不知道我儿子被关在什么地方!我想请师傅算一卦,我儿子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救出来?”

张先生的笑容有点冷:“平时不行善,遇事问神仙!你想的倒挺美。算了,小孩是无辜的。三千金一卦。”

王老虎:“什么三千金?”

张先生:“我有点落伍了,现在应该说是三千人民币,拿三千块我给你起一卦。”

王老虎:“这么贵?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能不能便宜点?或者我先欠着,过两天一定给。”

张先生:“空手莫求缘,没钱就请回吧!你想想,你欠钱什么时候还过?……不要看我,我老人家一向神算,我是算出来的。想想你儿子吧。”

王老虎犹豫了片刻,从身上掏出一摞钞票,点了半天,最后又在别的兜里掏了一些,连零钱都算上,将将三千出头。神色十分不忍的将钱递给了张先生。张先生没有 接,示意他放在卦摊上。看那样子张先生要起卦了,我也好奇的在一边看着。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谁打卦,张先生是摇筹还是起青钱?会不会像电视里看的一样?

让我失望的是,张先生动也没动,只是微微一捻指,口中说道:“剥床以辩,未有与也。找我没用,你得去找那剥床之人。”(徐公子注:剥,易经中的一卦。张先生这一句话的意思是床腿被人砍掉了,形容权势不再。)

张先生这句话说得古怪,王老虎没听懂,我也没听懂,都看着张先生等待下文。张先生又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对我说道:“小子,此事与你有关,你就是那剥床之人,这钱你拿了吧。”

靠!莫名其妙!王老虎的儿子被绑架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三千块钱干嘛要我拿?张先生是不是吃错药了?然而王老虎听见张先生要我接钱,又看见我和张先生坐在一起,大概以为我也是算命的小师傅,转过身来对我哀求道:“小师傅,求你帮帮我,我儿子才六岁呀!”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有问张先生:“我也不会算命,找我干什么?”

“你是修道之人,不会算命难道还不会别的?找个人有什么困难!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转身又对王老虎说道:“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这位小先生会告诉你儿子在哪里,怎么去救他。”

王老虎:“明天?现在不行吗?我都快急死了!”

张先生:“要么现在拿钱走人,要么明天再来。”

王老虎:“那这三千块钱……”

张先生的语气斩钉截铁:“你现在拿走,明天就不要再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王老虎只有听张先生的了,他有点魂不守舍的转身离去。就在此时我突然想到什么。找人?对呀!这个我会!梦中遁术可以用来找人!我赶紧招呼王老虎:“你等等,把你儿子的姓名和照片留下来!”

……

王老虎走后,我很不解的问张先生:“张先生,我确实会找人,但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先生高深莫测的一笑:“怎么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你当初的一句话,他也不会破产!如果他不破产,儿子也不会被债主绑架——石野,你别告诉我你没认出这个人是谁。”

张先生猜得没错,我确实认出了这个王老虎。当初我确实也说过一句话,说我希望这个王老虎倒霉。我记得我当初的原话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不再那么 嚣张,这种人没了钱,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副模样,总之世界上少了一个祸害。那也是好事!”而张先生则掏出了一个大哥大,不知对谁说道:“……国投建安公司的 信用担保我们不给做了……还有,这一次工程招标也把王老虎踢出去……。”难道这就是王老虎破产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帐也不能算到我头上,要怪就怪张先 生才对!

我对张先生说出了我的回忆,也说出了我的疑惑。张先生笑道:“这事确实算我一份,当初我只是个中间人,现在我还是个中间人。源头还是你,所以事情还是由你来最后搞定。……这三千块钱我先替你收着,等王老虎的儿子救出来再说。”

我又问张先生:“你怎么知道他的儿子被绑架了?是算出来的还是早就知道。”

张先生:“我又不是真神仙,怎么能早知道呢,这事还用算吗?只要他一开口是个人就能猜到。”

张先生说是个人就能猜到,可我就没猜到,这不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笨吗?算了,不跟他计较了,谁叫他是前辈呢。还是找人要紧!也不知道这次梦中遁术能不能成功。

……

照片上的男孩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样子十分天真可爱,名子叫王小华。这么可爱的孩子被歹徒绑架,简直太没有天理了。其实王老虎不求我,我听说这件事,也会主动帮忙的。

我没有等到夜间,晚自习的时候我没有去教室,一个留在宿舍里躺在床上施展入梦大法。以前我用这入梦大法只是跟着风君子修炼而已,从来还没有想过它会在现实 中有什么具体的用处。今天我第一次用入梦大法替别人解决问题,而且扮演的还是一个侦察英雄的角色,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这一激动,心情迟迟不能平复,过了好 久才安然入梦。

入梦之后,想着照片中王小华的样子,口中默念他的名子。这心念一起,眼前一暗又是一亮,我出现在一个破乱的房间中,紧接着我看见了这个孩子。地上有一床棉 被,王小华躺在这床棉被上,垫一半盖一半,已经睡着了。稚嫩的小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泪痕,看样子睡觉前还刚刚哭过。

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似乎是一栋还没盖好的楼,也就是我们常见的半截子工地。窗户的位置被人用木板钉死,而门是在外面反锁着。我阴神穿墙而过飞出了这个房 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这一栋尚未竣工的建筑。看地点它应该在芜城市郊,不知道为什么在快盖完的时候停工了,因此周围少有人来。这栋建筑里一共有六个人。 有两个人在三楼一间房间里打瞌睡,这房间没有门,敞开的门洞正对着楼梯口,而王小华就关在三楼左侧通道最后一个房间里。看样子这两个人是看守。

另外有四个人在工地入口处的棚子里打麻将,一边打麻将还一边喝酒。这几个人口中不断的骂着王老虎,说王老虎为富不仁,拖欠工程款,拖欠工人工资。我听了一 会儿听明白了,这几人原来不是什么歹徒,就是给王老虎工程公司干活的几个工头,绑架王老虎的儿子是为了催要欠款。

我又在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人,也没有发现这几个人有什么刀枪之类的武器。想想也是,绑个孩子用不着什么刀枪的,不过满工地的钢筋砖头都是可以 用来做凶器的。知道地形之后,要救王老虎的儿子并不难,只要从后面翻过简易的矮墙潜入工地,再从脚手架上到三楼墙外,悄悄拆开那个房间窗户外的木板,就可 以将小孩救出来。看来那几个家伙对绑架不是很专业!

……

第二天中午,我按时来到了凤凰桥头。王老虎早就在张先生的卦摊前眼巴巴的等着,见我来了那姿势简直就像扑过来和我拥抱。我没有兴趣和他多作纠缠,而是给了 张先生几张早就画好的图。图上标注了小孩所在工地的位置,工地里建筑的分布,那个房间周围的情况。我告诉王老虎拿着这些图去找警察,警察应该知道怎么办。

王老虎拿着东西将信将疑,但还是千恩万谢的匆匆走了。张先生见王老虎走了,也要我回去,并且告诉我明天这个时间再来,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警察当天晚上就 把王小华救出来了,几乎没费什么功夫,而且很轻松的就抓住了那几个绑架者。看样子破案跟打仗一样,出色的情报工作是最重要的。我觉得我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但这件事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我第二天来到凤凰桥头的时候,没有看见张先生出来摆摊,而是王老虎领着两个警察在等我。

王老虎一看见我,就用手指着我大声喊道:“报告政府!就是他!”

靠!连报告政府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样子他也曾经在局子里面呆过。警察看见我不由分说的就上来掏出了手铐,看了看我却没有铐上。而是伸手在我的腋下和腰间摸了一遍,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位先生,有一件绑架案需要带你回去配合调查,请跟我们上车。”

这是怎么回事?张先生不在,王老虎却把警察招来了,看那架式是来抓我的。搞没搞错!就在此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了地面上的东西。在张先生摆摊的那块空地 上,有人用树枝一类的东西写有字迹。字迹划的非常深,上面有人踩过的脚印但却没有擦去。看字迹是个“口”字,上面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张先生曾经暗笑过我笨,但我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笨,只是比较单纯而已。不论我再单纯,现在也看懂了这地上的暗示!这字迹很可能是张先生留下来的,他的意思是叫我什么都别说。

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被警察带上了一辆北京吉普,被送到了江滨派出所。这不知所措的样子可不是装的,我真的有点发蒙。一路上警察也不说话,直到把我带进派 出所的一个房间,让我坐在一个椅子上。这椅子两边有扶手,扶手上还有一根活动的铁杠,坐的时候可以打开,坐下去之后把铁杠一合,就把大腿扣住了,人想跑是 跑不掉的。

这房间不大,我坐的这张椅子后面已经快靠墙了,面前是一张不长不短的桌子,桌子后面有并排的两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女警察不说话,拿个本子拿个笔一直低头,问话的是那个中年男警。

“姓名?”那男警察用一种威严的语气开了口,这是我上了警车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问我吗?”我到现在还有点不太清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问你难道是问我们吗?回答问题!姓名。”

“石野,石头的石,野人的野。”

“职业?就是干什么的!”

“我是学生。”

“哪所学校?哪个班?班主任是谁?”

“芜城中学高一四班,班主任是柳老师。”

说到这里那个男警察微微的愣了一下,旁边做记录的女警察抬头小声对他说道:“季所长,和你家晓雨是同班同学。”

这时候我才看清了那个女警的样子。只见她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穿着制服却没有戴大沿帽,留着齐耳的短发。看她的五官长的比较古典,有点像历史书插图上 雅典娜的画像。鼻子很直,鼻梁比较高。眼睛不大,但是眼窝稍稍有点深。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口雪白的牙齿整齐如贝。她的肤色微铜,却透露出健康的红晕。一双 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有神,也很有韵味。总之她长的既有几份清秀,也有几份英武,十分好看。我在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警花吧。(徐公子注:石野,真佩服 你,这时候还有心思赏警花!)

男警察愣了一下又回过神来:“身上有学生证吗?”

“有,就在上衣前胸的兜里。”

“你别动,我过去拿。”说着话女警站起身来,走了过来。伸手从我上衣兜里掏走了学生证。看来动作不比小偷慢多少,十分干净利索。她站起来的样子比坐在那里 更有风姿,她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零左右,这在女人中就算比较高的。有时候女人还是穿着制服更性感,一身警服扎上宽腰带更显出她的蜂腰长腿、挺胸紧臀,身材 一流!还没等我多看两眼,她又回去坐到了桌后,把学生证递给了那个季所长。

刚才她称呼那个男警察叫季所长,还说我和他们家晓雨是同班同学。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我听的清清楚楚,别忘了我有耳神通,就算不发动神通听力也比一般人好的多。难道他是季晓雨的父亲?我听说季晓雨的父亲是个警察,母亲在教委工作,那这人一定就是她爹了!

季所长接过学生证仔细看了几眼,再问话的时候语气缓和了很多:“石野同学,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和一桩绑架案的绑匪有勾结,你自己交代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我有点想明白了,一定是王老虎。我给了他绑匪关人的地点以及其它资料,他救出了他儿子,然而他又来怀疑我是不是与此事有关?我刚想问是不是王老 虎,却猛然醒悟过来:这种事是说不清的,我总不能和一个外行人谈什么入梦大法,那只能给自己找麻烦。张先生已经在地上留字提示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我答道:“绑架案!什么绑架案?电视剧吗?”

“石野,你最好老实交代,我们叫你来,就是已经掌握了证据。现在就看你配不配合了,我们的政策就在墙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墙,还真写着这八个大字。想到这里我又说:“我昨天晚上在宿舍睡觉没有上自习,这是违反纪律的,我承认错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旁边那个警花听到这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她这开口一笑似乎房间里的光线都亮了不少,笑的样子比刚才板着脸要更漂亮了。季所长有点不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又对我说道:“不要避重就轻,这几张纸你应该有印象吧?”说着话手里拿出了一张纸,正是我给王老虎画的一张图!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9回 自在长生酒,何问醉几回
章节字数:5681 更新时间:07-07-04 10:29
“没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我记得那几张图是先交给张先生,张先生用东西擦了半天才交给王老虎的,应该不会留下我的指纹。图上也没有写字,恐怕也很难鉴定出笔迹,我完全可以不认帐!

接下来的问话陷入了僵局,季所长问我这两天的行踪,我都老老实实如实回答,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问我为什么去桥头,我就说我喜欢看热闹,看桥头那些算命 先生算命觉得有意思。他们拿出王小华的照片,我也摇头说不认识。反正我身上那张照片已经让张先生拿走了,他们也搜不出来。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来。季所长 一直没对我动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晓雨的面子。

问了一会儿没什么结果,两个警察把我留在房间里,锁上门自己出去了。我坐在那里发动耳神通,用神识锁定他们听听在讲什么。只听见那个女警在走廊里小声 说:“我看跟这个中学生没什么关系,我早就说过,这是王勇武为了拖欠工程款玩的苦肉计,那个工地是他自己公司的工地,这几张图完全有可能是他自己画的。”

季所长:“我看这种可能性也非常大。说什么找算命先生花了三千块,结果有人给了他这几张图,我们一去就把他儿子救回来。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警花姑娘又说:“明知道是胡说八道,我们还要折腾一番?这个石野也够倒霉的,看什么热闹不好偏偏跑到凤凰桥看人算命,王勇武还就指认他了。现在怎么办?”

季所长:“我一看王勇武就觉得不是好人。抓住的那几个也不像是歹人。但是职责在身,有线索就要查。”

警花:“现在呢?这个学生怎么办?放了吗?”

季所长:“没有任何证据,就听王勇武一个人胡说八道,我们不合适扣人在这过夜,还是放了吧,你送他出去……小曲,要不要给他们学校打个电话?”

原来那个警花姓曲,只听小曲说道:“还是不要让他们学校知道的好,这样对他的影响不好。反正他是个学生,也跑不到哪去,以后有什么事再去找他就是了。”

两人在走廊上商量完了,听脚步声季所长去了隔壁,门开了,警花小曲一个人走了进来,打开了扣在椅子上的铁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石野同学,你没事了,我送你出去。记得回去之后不要乱说,我们有什么事还会再去找你的。”

刚才他们在走廊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现在心里完全塌实了。其实很多市井小民被警察带到局子里,就算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心理都很紧张,有一种做错事之后 才有的害怕感觉。原因很奇怪,也许是出自对自古以来专政工具的的敬畏吧。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而很多小老百姓,根本没有机会见鬼神,世界上有些人就 成了与鬼神差不多的东西。

说实话,我一直心里都很不安,直到现在才真正放松下来。既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怀疑我的意思,那我也不用胆战心惊了。见曲警官要放我走,我反倒不着急了。我坐在那里问她:“警察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经常在大街上带人回来问话?”

曲警官又笑了:“不要叫我姐姐,我们同岁。今天的事情有点误会……我们也是按职责行事。现在你没事了,可以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会再去找你的……你还不走?真想留在这儿过夜?我们可不管晚饭!”

这位曲警官穿着警服板着脸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秀丽而不失威严,但是现在看她这么笑着对我说话,贝齿轻露、花枝微颤,让人忍不住想多和她聊两句:“怎么可能?你和我同岁?我才上高中,你就参加工作了?”

“学习成绩不好不坏,考大学恐怕没有指望,初中毕业就读警校了,拿了个中专文凭分到了派出所……不像你,能考取省重点,芜城中学的大学录取率可是85%,你能考进去真是走运……不要不学好,不好好学习没事儿乱逛什么……这不,逛到派出所来了。”

需要解释一下,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高等教育的情况与现在不同。初中毕业之后可以上中专,叫初中专,也可以上职业高中,那时候叫技术学校。而高中毕业之 后,成绩好的可以考大学本科,考不上本科可以考大专,考不上大专的也有可能被中专录取,那叫高中专。这些学校毕业之后都可以分配工作的。(过了十几年后, 也就是现在,这些学校几乎全部改成大学了,而且还不分配工作。真不知道是教育事业大发展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这曲警官和我同岁,也就是十八、九岁,初中专要读两年,也就是说十六、七岁初中毕业考了初中专警校,这也完全有可能。我在当地算是上学很晚的了。看她的样 子应该是刚刚参加工作不久,很可能夏天刚刚毕业,当警察还不到半年。一听是同龄人,心理距离立刻拉近了不少。我站起身来随她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她:“ 警官,真羡慕你这么早就工作了。我叫石野,你已经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子啊?”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滨江派出所的门口,曲警官停下腿步:“我还羡慕你呢……自己出去吧,我不送你了……我叫曲灵,曲折的曲,精灵的灵……”

学校在城南,而滨江派出所在城北。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向南没走多远,就听见侧后方有人在喊我的名子。回头一看,张先生站在路边的一棵法国梧桐树底下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看见他,紧走几步来到他身前:“张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张先生:“小子,我是特意在等你出来。”

“你怎么知道……哦!原来你早就料到了,你早就知道王老虎会带着警察来找我!你早怎么不告诉我。”

张先生:“石野,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清楚。王老虎这个人我早就知道,他为人坚啬,性格又多疑。你帮他救儿子,他当时会谢你,可是救出来之后,必然也会怀疑你……这种人是求鬼神又不信鬼神的。我把你拖进这件事,是为了回答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问题?张先生你是说人劫吗?我记得你说我的人劫马上就要来了,说完之后王老虎就来了……这算是人劫吗?”

张先生:“普通人进局子,这在过去,就叫牢狱之灾,也算是一场劫数了。不过这只是小劫,所以有惊无险,真要是遇到天下大劫,你哪有现在这么轻松,恐怕哭都来不及了。我这是给你上一课。”

“上一课?什么课?进出派出所指南吗?”

张先生笑了:“你这小子也不总是那么古板啊,也学会开玩笑了!我问你,如果你早知道这个结果,也就是说你早知道王老虎会带着警察来找你,会把你请到派出所去……你还会不会帮他?”

张先生这句话问的有意思,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早知如此,我想我还是会帮他的,因为我要救的人不是王老虎,而是他儿子。不管那个小孩的父亲有什么错,小孩是无辜的。”

张先生点了点头:“看样子你还真适合做个修行人。如果换另外一个人,如果知道事情这么麻烦,可能就不管了。但是修行人不一样,考虑问题不从世故出发,而讲 究心性直指……所以再来一次还是一样。这就是人劫躲不过的道理。王氏父子的事情过错在王老虎自己,而起因在你,这就是你的人劫!”

张先生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不少,这一件事情的经历比空谈理论要深刻多了。见我有所感悟的样子,张先生又说道:“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个道理你需要明白,那就是为什么道法不能轻易示人?现在你也知道了,以后小心点。送你两句话……勤修行,少用神通;心自在,方容天地。”

张先生说的话没错,我也隐隐约约体会到道法神通不轻易示人的道理。如果我不是用入梦大法,而是用其它的方式去帮助那个王老虎,也不用把事情搞的这么麻烦。 这个张先生真是高深莫测,有意要给我这个教训,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想起来他那里还有三千块钱!这三千块钱是他收王老虎的卦钱,本来说好完事之后是给我的!说 实话,这钱对我还是有点吸引力的,费了这么多劲惹了这些麻烦,总该有点收获才对。

我看着张先生说道:“张先生……那什么……还有什么事吗?”我脸皮比较嫩,直接开口问他那三千块钱还有点不好意思。

张先生看我的神色,又忍不住笑了。从兜里掏出了一摞钞票,笑着说道:“这就是王老虎那三千块钱卦金。这件事情咱俩都有份,你占大头我占小头。打个商量,我拿一千,你拿两千怎么样?”

怎么样?我当然没意见!这意外之财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在当时,两千块钱比我一家四口一年的总收入还要多!发了笔财!看样子这人劫虽然躲不过,还是有收获的。没有收获才怪,我做的是好事也不是坏事!

……

兜里有了两千块钱,走路的时候觉得腿脚都有劲了,骨头也变轻了。我是个穷孩子,有生以来还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小小体会了一把穷人乍富的感觉。我在想这两千 块钱怎么花?给父母补贴家用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直接这么给他们恐怕会吓着他们的,弄不好他们还会以为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要不然一个读书的中学生怎 么会突然有了两千块?

想了想,还是先收起来。读高中剩下这两年多的生活费和学费就不问家里要了,告诉他们我在外面打零工能挣钱,也算是一种补贴。(徐公子注:在一九九零年,两 千块钱确实够一个中学生用两年了,只要不乱花。)如果还有富裕的话,可以请风君子再喝几顿酒,给家里人买点东西,给紫英姐也买点东西——想来想去,又觉得 这点钱不够了。

张先生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要勤修行少用神通。这神通我是没什么机会用,看来修行还是要坚持。风君子上次教了我“玉液炼形长生酒”的功夫,我还一直没有去炼。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内视之术已经纯熟,可以试试了。

这夜子时,咻咻不在,我在床上盘腿入静,修炼长生酒的道法。这门道法入静时内视中宫(膻中),意念却在舌下。自然而然舌下生津,待津液稍满,口中盈润之 时,轻轻漱口,徐徐咽下。长生酒的功夫最重要的就是津液下重楼,在中宫位置化为玉液真气,这一步不成功,只能是咽口水而已。

津液引真气下行,觉得胸前一片清凉舒爽,真有玉液随行。内视中宫可见月毫流转。引此玉液光毫向下,经丹田到气海,逆行十二正经周天一遍(具体路线在第25回中已经详细介绍,在此不重复。),又回到鹊桥(舌尖抵上腭,任督相交之处。)。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风君子为什么说丹道修行要从内视开始。没有这内视根基,眼中就不能见这玉液光毫,也很难引之行周天完整。虽然理论上来讲,凭着气感和意念 也可以修这玉液炼形,但是行周天之时必然聚精会神,默想周身经脉,要么用意过重而心不能静,要么真气走偏而意不能察。如此虽无大碍,也可能有所收获,但很 容易失去炼形之妙趣!

长生酒的妙趣就在于静,不是一般的静,而是极静!这极静非寂灭之静,是动中之静。光华玉液在周天流转,不滞不冲,不束不放,不意不忘;动而无声!随着入静 渐深,一切细微皆不可闻。不仅仅是外缘无扰,甚至连呼吸心跳都静而无声。一片空灵极静,洗周身之形,玉液经过何处,何处就入空灵之静。

极静不仅在于声,而在于心。玉液炼形时心念是非常重要的,若心念杂,则玉液浑浊。七情分七色,而纯正的玉液无色。玉液炼形也是洗心的功夫,若玉液中可见七 色中的一色或几色,则心中可能正缠绕着七情中的一情或几情。这洗心功夫倒是十分玄妙,我当时也不知道,只觉得玉液光华微微泛出橙红之光,也不以为意。

这一夜行功,玉液周天已毕,感觉就是在极静之中。风君子说玉液周天之后是采药,采药要寻活子时。可是我并不知道什么叫活子时,只是在空灵中静坐了很久。收 功之后,感觉确实与以往不同。这种不同有体会但是说不出来,总之觉得意识异常的清醒,而精力似乎也十分的充沛。按照这种感觉,我恐怕以后都不用再睡觉了。

……

第二天上午下课的时候,我终于找机会问了风君子,关于我昨夜静坐行功时的感觉有什么对错。风君子听完之后笑了笑,告诉我极静就对了,不要指望那么快就可以采药。至于活子时,到了就知道了,说出来还不如不说。这家伙神神秘秘,一向如此。

我还没跟风君子说几句,就让柳老师给叫到了走廊上。很温柔也很严肃的批评了我一顿。原因就不用说了,我昨天下午旷了两节课——不是我故意的,那时候我正呆 在派出所里。柳老师虽然批评我不应该如此,却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这让我感到有点意外。自从上次我给了她那幅画之后,她看我的神色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柳老 师告诉我以后不要这样随便旷课就走了,她走了之后我才想起来上次那份检查还没交呢。

柳老师刚走风君子又溜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石野,现在没别人了,我听说你昨天进了派出所,怎么回事?”

“风君子,这事你听谁说的?我谁也没告诉呀!”

“我听田玮说的,田玮听季晓雨说的,季晓雨是昨天听她家院里的一个姓曲的女警察提过你,那个女警察问季晓雨你在学校的情况,季晓雨回家又问了她爸,才知道你昨天进过派出所……”

这都是哪跟哪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昨天刚进了派出所,以为没别人知道,没想到今天中午消息就传了这么多道弯。风君子看我的神色知道传言不虚, 又笑道:“你别小看那帮娘们,什么事情到了她们嘴里,那传播速度赶得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搞不好明天全校都知道了,同情你!快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

在风君子面前我也不必隐瞒,将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风君子听完之后抚着肚子笑得都快岔气了——难道有这么好笑吗?好不容易等他笑完了,才一边咳嗽 一边对我说道:“那个算命先生,真是太有意思了!现在你知道什么叫人劫了吧?人劫躲不过你也明白了。不过我估计他也不知道怎么躲天劫……为什么你能躲六道 天劫,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看风君子笑成那个样子,有点生气的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明白!”

风君子:“这事说不明白,经历过了才知道。你先别得意,还有一道人劫等着你呢……其实这东西就是一个人在人世间要过的坎,就算看见了你也躲不过,要么是你不能躲,要么是你跟本就不想躲。”

“还有什么事?你别吓我!”

风君子止住笑容,正色道:“石野你忘了吗?这个周末就是四月十五,柳老师他爹要过六十大寿,汤局长和汤劲都要登门,我估计双方长辈会谈到婚事。我那幅画不能白给,我们两个要去清泉镇拿两样东西。”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30回 偷风又偷月,投火毁灵签
章节字数:5963 更新时间:07-07-04 10:29
芜城方圆八百里。东面是平原,地域上属于长江中下游平原,水网纵横,是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而西北面多丘陵山地,最有名的一条山脉叫九连山脉。九连山之所 以得名,是因为自古相传它一共有九座主峰蜿蜒相望。但是现在从地图上来看,却只有六座主峰,从东到北方向依次是昭亭、飞尽、白莽、留陵、妙门、齐云六座主 峰,分别形成六片断续相连的山区。

齐云山以外,则是百里烟波青漪湖。青漪江就发源于青漪湖,沿九连山以西向北流淌,三百里后与芜城境内另一条大河水扬江汇流一处,向北流入长江。此地名叫三 江口,还有一座二郎神庙。唐时李白游芜城,曾写下一句诗:“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后人研究,这两水应该指的是青漪江和水扬江,而双桥指的是芜城市区 的望川桥与凤凰桥,那两座桥在唐代就有了,只是凤凰桥后来多次被毁。但是李白词中的明镜指的是什么?所说不一,有人说是双桥桥拱在水面倒映的景像,也有人 说是青漪湖。究竟这明镜何指,恐怕只有诗仙他老人家自己明白了。

我家住在昭亭山脚下,而青泉镇则依白莽山而建,距芜城市区五十五里。青泉镇不大,有一纵两横三条街道,大约两千户人家。青泉镇得名于青泉啤酒厂,镇上的居民有一小半是青泉啤酒厂的职工。啤酒厂选址在白莽山下,是因为九连山的泉水水质很好,酿出来的啤酒口味独特。

四月十五日这一天中午,我和风君子来到了青泉镇。上午坐车过来,下车正好赶上午饭的点。风君子知道我最近得了两千块钱,中午一定叫我请他吃一顿。人兜里有 钱底气也不一样,我没有请他去大排档,而是进了一家门脸还算干净的小酒店。他点了一盘红烧美人腿(田鸡)和几个下酒的小菜,然后问我:“石野,待会儿还有 事,能不能喝酒?”

明摆着下午有事要办,风君子想喝酒又不好意思明说,居然问我。我只有说让他自己看着办,别喝多了就行。风君子自言自语道:“那就喝一瓶啤酒,应该没有关系。”接着转身对服务员喊道:“服务员,来两瓶青泉啤酒!”

“你不是说喝一瓶吗?”

风君子:“一人一瓶。”

我没有喝几口,风君子喝完他那一瓶又喝我这一瓶,这酒一下肚,话就渐渐多了起来。这家饭店的美人腿做的比较辣,吃着吃着风君子的脑门已经冒汗了。席间我找了个机会问他:“风君子,你说我们来拿两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擦了擦汗答道:“这两样东西,那天晚上你在汤局长家也听说过,是一柄黑色的如意和一件紫色的古衣,这就是想当年齐云观的和尘道长想要的东西。我估计是法器,否则他那种出家人是不会动凡心的。”

“和尘道长想要,难道你也想要?”

风君子摇摇头:“我想要和他想要情况是不一样的。俗话说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那柳家只是普通人,留着这种法器没有什么用处,反倒会带来灾祸,二十年前柳校长 就是个例子。我们今天来就是要把这两样东西偷走,而且要让大家都知道有人偷走了这两样东西……这是做善事,替柳家受罪!”

“替柳家受罪?”

风君子点点头:“你不是想要帮柳老师吗?那汤氏父子只是普通人,而你多少有点法力神通,应该不会怕他们。但是齐云观的道士可不一样,他们是正一门下的修行 人。……现在汤氏父子发现了柳家遗物的线索,如果把和尘道长那一票人引来就麻烦了,你我恐怕也保护不了柳家。……所以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先把柳老师一家人 给撇开。”

风君子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点疑惑的说道:“你说这是做善事,但归根到底还是在做小偷啊,我们这是在偷东西……”

风君子喝了一口酒,抬头道:“这叫盗亦有道,柳下惠他兄弟说的。”

“风君子,你是不是经常偷东西?状元桥下面那个蒲团就是你从九林寺偷来的,前一段时间又跑到齐云观偷走了什么锁兽环和拦妖索……偷完和尚偷道士,真没见过你这种小偷!”

风君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我偷的第一件东西,是在一家尼姑庵里……”

“什么!你最早偷的是尼姑!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风君子:“这说起来就复杂了。那家观音庵很早就有了,但是在文革的时候菩萨让人给搬走了,大雄宝殿改成了幼儿园。我曾经在那里上过一年幼儿园。我记得小学五年级过年的时候,又回去看了一眼,幼儿园又改成观音庵了。那一天是大年初三,我闲着没事,就求了一根签。”

“什么签?”

“下中签第十四,签语是‘病龙行雨’。当时求签是要钱的,一根签五毛,我给了一块,小尼姑没钱找,就说那五毛钱算香火钱,菩萨会保佑我考上大学。我记得那 个菩萨是送子观音,跟考大学有什么关系?你说这尼姑搞不搞笑?因为这一件事,我对那支签记得特别清楚,但一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跟偷东西也没关系呀,你究竟偷了什么东西?”

风君子摆摆手:“别急,听我说完。三年之后,也就是一九八八年,那一年正好是龙年。我读初三,莫名其妙得了一场大病,在家休养了很长时间。从小到大,我几 乎没有得过什么病,这是唯一的一次,而这场病来去都没有征兆!当时我就明白了‘病龙行雨’是什么意思。病好之后,我立刻就去了观音庵,趁尼姑不注意,把签 筒里的那支签偷走了,丢到庙门外的香炉里烧掉了。”

“为什么要烧掉?”

风君子郑重道:“庙里的签也不是支支都灵验的。而这一支签如此灵验,抽到的人是祸非福,我怎么能留着它。……其实我不算是小偷,我偷其它的东西,也都有类似的原因。”

“你胆子可真大,也不怕观音菩萨找你算帐。”

风君子冷哼一声:“算帐?我还没找她算帐呢!”

“风君子,你尼姑、和尚、道士都偷过了,下一次偷什么?”

风君子一笑:“不知道芜城有没有清真寺,天主教堂倒是有一家,哪天去逛逛……”

说话间,饭店门前的街道上有一辆桑塔纳小轿车按着喇叭开了过去。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汤劲,是汤氏父子到了。风君子也看见了,冲我点了点头,我们俩结帐出门。青泉镇不大,远远的就看见那辆车拐了个弯,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院门外,看样子那就是柳老师家。

柳老师家独门独院,乡下住的地方比城里要宽敞多了,青泉镇虽然说起来是个镇,但算起来还是乡下。我和风君子穿过一条胡同,来到了柳家后院墙外。风君子对我说:“石野,现在用你的耳神通,听一听这所房子。”

“听什么?”

“听脚步声,脚步声都怎么走动的,然后在地上给我画出来他们家的结构,都有几间屋,门朝什么地方开?有个大概就可以。”

我原来以为耳神通只是用来听人说话的,没想过可以用来听“房子”。用神识锁定这所房子,果然听见了房子发出的各种声音,其中最多的是脚步声。说来真是神奇,随着这些声音的混响,我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所房子的结构。于是拣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张草图,指给风君子看。

风君子点点头,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过一会儿再来。”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和风君子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凝神再听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集中到房子的正厅里,其它的地方应该都没有人了。风君子知道之后,指了指院墙,对我说:“石野,冲这面墙打一拳。”

“你说什么?这是砖墙!我的手可是肉长的。”

风君子;“你怕什么?这是单砖土芯墙。你有金龙锁玉柱的功夫,还怕这个!……我忘了教你拳法了,现在我教你怎么打这一拳。你放心,绝对不会受伤的。”

风君子教我的拳法不是什么武术,就是怎以将这一拳打出去。姿势上倒也不复杂,就是拧腰发力,翻腕直刺,但心法上很有讲究。首先,这一拳打出去发力的目标点 不在墙面,而在穿透墙面之后。其次,精神要集中,运用念力,以心念穿透这层砖墙。心念力我多少知道一些,曾经以心念催菊花开放,但以心念一拳破墙还闻所未 闻。

风君子见我神情犹豫,让我停了下来,告诉我:“心里不能犹豫,有疑虑就不能出拳,你先调心入静,等心神安定之后再一拳打出去……我不是随便教你这一拳的,你修炼过心念力,又有这金龙锁玉柱的护心功夫,这门拳法正好适合你。”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收摄心神一拳打去,砖墙居然被打穿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我的拳头也破壁而出。这一拳的感觉很怪,似乎不是打在砖墙上,而是打穿了 几层纸。拳头并不痛,只觉得有一股力量让全身一震,随即退后了两步才站稳。风君子赶紧拉着我躲到一旁,仔细听了听——前面正厅里的人并没有被惊动。

我看着自己的拳头正有点不感相信,小声问风君子:“这是什么拳?”

风君子从墙洞里贼头贼脑的往里看,随口答道:“印度喀拳!”

“印度喀拳?什么东西?”

“以念力出拳伤人,是印度喀拳的心法,需要长时间的精神修炼。你就别管是什么东西了,我也是偶尔听说的,今天拿你做个试验,没想到你还真成功了。”

“靠!原来你是在诈我,如果不成功怎么办?”

“不成功?那就是特种部队训练时打千层纸的功夫。有护体功夫你又不会受伤,叫什么!小声点。”

“你要我把墙打个洞干什么?”

“等会儿就知道了,你在这里望风,我进去一趟。”说着风君子又叮嘱了我几句,告诉我事成之后如何如何。然后他退后几步,向前助跑,再一纵身一脚踏进墙上的 那个洞,一伸手扶住墙头就翻进了院里,看动作比他在体育课上灵活多了。原来这小子要我把墙打个洞,是翻墙垫脚用的!

我在墙外发动耳神通凝神细听,只听见风君子直奔靠近后院的一间屋子里面,然后好像掀起地面上的什么东西,钻了下去——原来柳老师家的老房子还带地窖。听声音风君子在地窖里翻找什么东西,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找到。我又留心听前厅的动静,却听到了一段对话——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都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还做什么大寿……谢谢汤局长这么大老远的赶来,实在不敢当。”

然后是汤局长的声音:“柳子规先生是芜城著名的教育家,柳家对芜城的文化和教育事业是有贡献的……就算没有柳家的事情,为了两家晚辈,我也应该登门拜访。”

此时汤劲又说道:“柳伯伯,我和菲儿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却很少来看您老人家,我现在这里喝一杯赔罪,以后一定经常来看您……我爸今天是第一次来,是特意来见见菲儿的长辈的……不谈公事,只谈家事。”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我听见汤劲的声音就来气,正在生气的时候,风君子好像已经得手了。只听他一溜烟的跑到后院,翻墙而出,冲我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是按计划行事。

我等风君子跑出几十步,假意追了出去,就绕到了柳家的门前。见门前无人,只停着汤局长的那辆车,风君子拣起半块砖头,丢出去打碎了一扇车窗玻璃。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响,我紧接着就大喊道:“小偷——有小偷!快抓小偷!”

喊完这一声我立刻闪身进了一条胡同,在拐角处暗中观察。柳家大门开了,首先冲出来的是汤劲,紧接着是汤局长和一个不认识的年青人,估计是汤局长的司机。风 君子并没有着急跑,而是站在远处挥舞着手中一柄黑色的如意和一件紫色的上衣。见有人出来,装模作样的大笑三声:“哈哈哈,黑如意!紫英衣!终于到我手里了 ——”说完转身就跑。

柳家已经靠近青泉镇的边缘,再往外走就是白莽山脚。风君子跑得贼快,可以说速度比咻咻都快,一溜烟就上了山,钻进了树丛之中。风君子三声大笑再加上那一句 话,声音大的惊人,许多人家的门都开了,出来不少人。大家都看见了风君子跑上了白莽山,都做出一副呐喊捉贼的样子,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追上去。

没等柳老师出来,我也混在人群中追了出去,做出一副奋勇捉贼的样子,跟着向山上跑去。我刚刚跑上山坡,就听见身边一阵风响,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一个人从我身边越过,追上了山。这人身穿警服,看身形是一个高挑女子——坏了!怎么会有警察?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让我不知所措,风君子可不能让警察抓住,否则就麻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紧跟着追了过去。前面的警察动作十分灵活矫健,大步穿过草丛,跳过树桩,一边跑一边喊:“你站住!我看你了,不许动,不要再跑了,你是跑不掉的!”

她手中举着一样东西,兹啦啦冒着蓝光,不是手枪,是当时警察常用的电棍。只见她向前猛跑几步,草丛中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女警见有人跳出来,随手就将电棍挥 了出去。而那人的身手十分敏捷,飞起一脚踢到的警察的右手腕,电棍脱手飞落到草丛中,紧接着手腕一翻,一把匕首直刺而出。

那人不是风君子!我刚松了一口气跑到近前,正好看见那人的匕首刺向警察。我下意识的一挥手,挡住了匕首,而警察此时也侧开身来,一脚踹在对手的软肋上。这一脚又准又狠,只听见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石野,怎么会是你?真是谢谢你了。”这时那名警察对我说话了,我这才看清她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滨江派出所遇到的制安警曲灵。

“我,我,我——我是和同学一起来玩的……曲警官,你怎么也会在这儿?”

“我姐夫家在青泉镇,我是周末过来看我姐的……你给我老实点。”说着话曲警官一脚踏在那人的后背上,摸了一下腰间没有手铐,就解下了那人的鞋带,将那人反剪双手背在背后,将两手的大拇指用鞋带系在一起。接着从草丛中找回电棒,握在手中,表情轻松了不少。

“石野,你的袖子破了……好险,刚才那一刀是擦着你手腕过去的,要是划到动脉上就麻烦了……今天真要谢谢你了,那一刀是冲我来的。”

闻言我低头一看,右手的袖口被割开了一个几寸长的口子。其实刚才那一匕首是刺在了我的手腕上,但是我手臂上的肌肉自然的一收缩,刀刃滑开,没有割破皮肤, 只是留下了一道白印,转眼又消失了。这就是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风君子曾经说过普通人拿着刀斧很难伤到我,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为什么抓我?我刚溜进屋,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偷……警察同志,不信你搜我的身。”

地上趴着的是个贼眉鼠目的男子,此时正在嚷嚷。曲灵一脚踢在那人的肩膀上,口中骂道:“偷东西就偷东西,你跑什么?跑也就算了,居然敢袭警,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报告政府,我冤枉啊,我没有故意袭警,那是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此时远处有人声传来,已经有不少人趁着热闹走上了山坡。我可不想让柳老师看见,赶紧打个招呼转身就走。曲灵看样子想留住我有话要说,但看着那个歹徒也无法 过来追我。离开的时候我越想越后怕,风君子毕竟是顽童心态,居然这么冒冒失失的就去偷东西,差点没闯大祸。同时也心中暗笑,那个小偷偷东西真不会挑时间地 点,怎么偏偏在风君子偷东西的同时下手,地方还就在附近?结果真是太不幸了!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31回 龙魂黑如意,飞天紫英衣
章节字数:5156 更新时间:07-07-04 10:30
九州大地,自古以来朝代更迭,战祸连绵。然而却有两大世家传承两千年,世称南张北孔,指的是山东曲阜衍圣公与江西龙虎山嗣汉天师。衍圣公是孔子的嫡长后 人,自从孔子九世孙孔腾汉代受封奉祀君之后,历代封赐不绝,至唐时世袭衍圣公爵位,直到抗日战争暴发之前第七十七代衍圣公。而嗣汉天师是道教始祖张道陵的 后人,自第四代天师张盛立观龙虎山,历时近两千年,一直传承到一九四九年,第六十三代天师避走台湾。孔、张两门后人尚在,然而千年世家传承已绝,都发生在 近百年之内。

张道陵张天师创道教,世称正一教。正一教的道士也称在家道士,可以娶妻生子,否则张天师也不会留下两千年的后裔子孙。从元代开始,王重阳创立全真教,全真教的道士是出家道士,不食荤腥,不结婚生子,出家修行。从此道教形成了南北分庭抗礼之势。

道教作为宗教来说,从来并不完整,门派林立,组织松散。不论是正一教还是全真教,都不能作为道教这个宗教的完全代表。因此道教所谓的道,与修行所谓的道是两个概念。道教之所以得名,因为老子的《道德经》,它是修道者的经典,与世传的道教门派关系却不是很大。

入道修行的修真门派正一门,虽然与龙虎山正一教同名也同源,但却是两个概念。正一门是隐藏于世的修行门派,号称天下道术正宗。其弟子所学的丹道,称为“三 十六洞天”,道法完备而严谨,可称天下最详尽的修道之门。三十六洞天的丹道,从修行的境界来看相当于“四门十二重楼”的前三门九重楼。

然而正一门的丹道,与风君子教我的“四门十二重楼”这种有干无枝,直修丹道的功夫不一样,而是包含了修行中各个详细的步骤以及可验用的“法”与“术”。可 以说是千年以来历代修行人的心血精华所汇集。自古修行分为道、法、术三种。道为神,直讲修行的境界,法为体,是印证修为的方式,而术为用,可以在世人面前 展示种种神迹。

正一门关于道的修行,有自古相传的三十六洞天丹道,关于术的修行,据说号称“五雷天心正法”。而在具体修行中,道、法、术往往一体,难以分辨,所以人们常 说道法、道术、法术。正一门弟子尤其擅长于“炼器”。三十六洞天丹道中第十七、十八洞天就称作“御物”与“炼器”。此境界如果按风君子教我的四门十二重楼 功夫,应该在第二门第二重“还转”之中。不过这“还转”境界谈的只是道,而仔细说起来“御物”应该是一种术,而“炼器”是一种法。风君子只懂得丹道,于法 一途并不是很感兴趣,对术知道的就更少。这就是一个人和一个门派的区别。

正一门弟子擅长“炼器”是有原因的。唐代天宝年间有一位修道之人号称正一真人,这正一门就是正一真人的弟子所创,以师号为名。正一真人是一位炼器的大宗师,一生炼器无数,其中传给那位弟子的三件法器号称“正一三宝”。这正一三宝分别是雷神剑、青冥镜、黑如意。

青冥镜是正一祖师的遗物,于八百年前失传,后来阴差阳错落到我石野的手中。而雷神剑仍在正一门,是历代掌门的信物。正一三宝中剩下的一件法器就是黑如意了,现在正拿在风君子手里晃悠。

这是我和风君子在青泉镇偷完东西两天之后的下午,我们两个都躲在状元桥的桥洞底下。风君子对我详细讲了这黑如意的来历,以及它与正一门的关系。难怪正一门 的和尘道长会想办法拿回来,而正一门其它的修行人对和尘道长这种不入流的做法居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只是没想到这段历史把我的青冥镜也扯进去了。

风君子手中这柄如意一尺来长,通体乌黑。弓形的手柄与芝形盘头分别雕刻了一绕一盘两条黑龙。在黑龙四周,是镂空的祥云深浮雕花纹。看材质非金非玉,叩之有声,如此精巧雕功很像是木质,但拿在手里感觉比木头要硬,也要沉得多。

“风君子,这如意是什么做的?像木头又不是木头。”

风君子用如意的手柄轻轻的拍着手心,答道:“我也看不出来,但传说中是用龙骨做的。据说正一门的正一祖师曾在长江中降伏了一条作乱的黑龙,屠龙之后以龙骨炼器,搞出来这一支黑如意,并将龙魂封印其中……总之神的不得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龙魂?有没有办法试试真假?把龙魂放出来看看?”

风君子闻言吓得一哆嗦:“没事可别乱试这个,搞出动静来恐怕收不了场。我们偷黑如意的目地恐怕不是为了放龙魂玩吧……还是看看另外一件,这衣服。”

没见到这衣服之前,只知道是一件紫色的古衣,但是放在眼前,却觉得衣服并不古老,甚至宛然如新。深紫色的丝绸质地,以淡紫色的丝线绣着凤凰、孔雀还有几种 我认不出来的飞禽图案。此衣无领无袖,收腰对襟盘扣,明显是女子的衣物。看这样式倒很像一件宫装内衫。它应该穿在贴身的衬衣之外,外套以里。

“这衣服又有什么古怪?和尘道长干嘛要这种东西?”

风君子一皱眉:“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可是道士要它干什么,自己也不能穿,难道要送给相好的?……石野,这衣服也是大有来历,自古以来有各种各样的法器,但是将衣服炼成法器的我只听说过这么一件。”

“就这么一件?”

风君子点点头:“没有第二件。法器一般都是拿在手上的,穿在身上有什么用?施法的时候,一人只能御一器。难道这人斗法还要当众脱衣服吗?何况是女人!而且 炼器对材质和过程要求都非常严格,材质越珍贵,器物越简单越容易成功。而缝一件衣服要裁裁剪剪、千针万线。无论哪一个步骤稍有出错,法器也就毁了!炼一件 衣服做法器,除非是大脑出毛病了!所以自古以来只有这一件。”

“那这件衣服是什么人炼的?他大脑出毛病了吗?”

风君子笑了:“这人是道门中的痴情种子,究竟是什么人已经不可考证,但关于这衣服也有一个传说——”

传说有一位修道之人法力高深,可以御剑飞行云游三山五岳,反正就是《蜀山剑侠传》里讲的那种御剑飞仙。他有一心爱的道侣,俗话说就是老婆,也是修行人。但 由于天资所限,修为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他的境界,只能勉强御器而已,想做飞仙那是不可能的。这位高人也真是痴情,用了三十年时间炼制了一件法器,就是这件衣 服。他妻子将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施展御物的法术,也可以飞空而行,这样夫妻两人就有了同游之乐。

我原来以为修真高人一个个都是远离人间烟火,一心求道成仙成佛,各各端庄严肃。可是后来认识了风君子,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又听说了和尘道长,才知道修真界 也有卑鄙小人。现在又听说这件衣服的故事,觉得高人也有搞笑的时候,也会为情所困,我问风君子:“这传说真的假的?穿上这衣服真的能飞吗?”

风君子:“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要不怎么叫传说呢!至于能不能飞,穿上之后才知道,反正又不是你我穿的衣服,管那些干什么。”

我伸手摸着这件衣服的质地,感觉柔滑如雾,触手似有似无,轻薄异常,还有一种奇异的韧性。“这是什么质地的?”我问风君子。

“这是天蚕丝帛,这种材料如今几乎绝迹。”

“这件衣服叫什么名子?”

“它叫紫英衣,紫色的紫,落英的英。”

紫英衣?听到这里我心中突然一动,这不就是韩姐的名子吗?她叫韩紫英,而这件衣服叫紫英衣,听上去就是像为她准备的衣服一样!我又问:“风君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两件东西。”

风君子:“东西是我们两个人偷的,俗话说贼不走空,见者有份!我们俩一人一件,你先挑,你要哪一件?”

如果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子我可能会拿黑如意,但知道它叫紫英衣以后,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紫英姐。我知道她不是一般人,而这件衣服是修行人的法宝,是专给女人用的,对她再合适不过了。我决定拿走紫英衣,找机会送给紫英姐,让这件衣服名副其实。

风君子见我挑走了紫英衣,也就收起了黑如意,笑着对我说:“我拿黑如意,还可以用来砸核桃吃,你拿紫英衣干什么?就你那身板能穿上这件衣服?就算你变成个女人,你现在的修为也飞不起来。”

“那你就别管了,我有我的用处。”

“这两样东西分完了,这里还有个顺手牵羊的外快。我在柳家的收藏中找到的,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件好东西,顺手就拿出来了。”说着话风君子掏出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这石头很像河滩上的鹅卵石,光溜溜的椭圆形,表面略显粗糙,却隐约笼罩着一层清碧色的波光纹路。

“这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神神秘秘的说道:“这是透辉石髓,是翡翠原玉中的精华!据说一条翡翠矿脉中只有这么一只石髓,如果石髓被采走,往往矿山震动,连矿坑都会塌陷。所以这东西珍贵异常,十分罕见!”

“不是说好了只拿两件法器吗?你怎么还偷别的东西?”

风君子:“我是为你,也是为柳家好!这是修行人炼器的好材料。炼器的材料往往可遇不可求,比如说现在,我们上哪去搞黑龙骨和天蚕丝这一类东西?所以这东西留在柳家不是什么好事……将来如果你想学炼器,也好有个东西做示范……这就算和那幅画做的交换吧!”

风君子提到那幅画,我也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要让我把那幅画给柳老师?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有得有失吗?”

风君子点点头:“器物不可强求,更不可空手而夺!欲取之必先予之,否则会有报应的!我也不敢小看天人之劫。还有一个原因,我如果不给她那幅画,怎么知道柳家的东西藏在哪里?”

“你在那幅画上做了手脚?”

“你猜对了。我在画上下了灵引,我能感觉到那画在什么地方!你动脑筋想一想,如果你是柳家收回了祖先的遗物,会不会和原来的遗物放在一起?我能找到这幅画的位置,就能找到柳家藏东西的地方……我聪明不聪明?”

“聪明?你觉得你有点多此一举,你难道没有别的神通能找到地方吗?”

风君子正色道:“想找一个地窖,根本用不到什么大神通,借天眼一搜就可以。可是如果我这么做,那就是犯了修真界的三大戒律之一,不能在世俗中以道法牟私为利,用神通来偷东西就更不可以了!”

“不可以?可是你偷东西的时候我用了耳神通!”

风君子笑了,笑的挺贼:“你怕什么?你又没犯戒,东西是我偷的又不是你偷的,我可一点神通都没用,就算用了,那幅画原来也是我自己的,不算犯戒。我早就跟 你说过那三大戒律其实就是个样子,仔细琢磨起来,漏洞太多了。但是我们该守还得守,世间事有自己规矩,就像我拿东西之前先给那幅画一样。”

我听到这里才明白那幅画的前因后果。分完东西之后我准备离开桥洞回学校,风君子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情,拉住我说道:“石野,我差点忘了你这小子现在心眼越来 越活了。你不要黑如意却拿了紫英衣,是不是打算送人?……如果你真打算送人的话,千万要注意,不可以空手相赠,要等机缘巧合,要有取有予才行!”

“为什么呀?”

风君子:“仙家法宝岂可轻易而得。普通人是受不起这个福份的,反倒会有意外的劫数。你想想,你上次送一枚朱果给老板娘,结果惹来了大麻烦,这麻烦到现在恐怕都没完。现在你再送一件紫英衣给别人,我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送画的前因后果,你还没想明白吗?”

我本来想拿这件紫英衣直接送给紫英姐,听风君子这么一说反倒犹豫了。他的话很有道理,上次朱果的事情就是个例子。我问风君子:“你说老板娘的麻烦还没完,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她如果是普通人就算了,可惜偏偏不是。在芜城得罪了正一门,哪能这么轻松就完了。上次的事情吃亏的是你,不过到头来你还是占了个大便宜……我真 羡慕你,收服了那么个妖精宝贝……”风君子说到这里表情有点古怪,突然住口不言。我见他话里有话,一再追问,可他就是不说了。

……

风君子说仙家法宝不可轻易予人,我要把紫英衣送给紫英姐必须要等机缘。我并不明白什么叫机缘,但是过了几天,我觉得这机缘恐怕自己来了。那是一天晚上,我 正在面馆帮忙收拾桌椅。身边传来一阵暖香,紫英姐走了过来抓住了我的一只手腕:“小野,你的袖子破了,快脱下来,让我给你缝上。”

我外衣的袖口被划开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是那天在清泉镇帮曲警官“抓小偷”的时候留下的。我的换洗衣服不多,开学的时候我一共带了三套外套,结果上次被山 洪冲到河滩的时候毁了一套衣服,只剩下两套换着穿,所以这一件虽然破了还是穿在身上。没办法,谁叫我家里穷呢,习惯了!虽然上次得了两千块钱,我还没有想 到给自己再添置一套衣物。

紫英姐要我把外衣脱下来,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没穿上次韩姐给我买的那套内衣,现在身上这件衬衣是旧的,上面有几个小窟窿还有几个大补丁,脱下外衣恐怕有碍 观瞻。紫英姐见我犹豫的神色,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把我推进了后厨,伸手拿出了一件崭新的男式夹克,递到我手里:“小野,你换这件吧,我按照你的身材买的,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32回 汞现昆仑顶,冲升肘后铅
章节字数:5244 更新时间:07-07-04 10:30
“紫英姐,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

紫英姐脸色微微一红,小声道:“我不给你买衣服给谁买衣服?……我都注意你挺长时间了,换来换去就这两身衣服,破了也不知道补……你就在这换吧,换完了把衣服放这就行。”说完她推门准备出去。

见此情景我突然灵机一闪,赶忙叫住她道:“紫英姐,你等等!”

“小野,还有什么事?”

“谢谢你的衣服……如果,如果我也送一件衣服给你……好不好?”

紫英姐居然愣住了,她看了我片刻才答道:“当然好啊,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是你送的,我一定会穿……千万不要太贵的衣服。”

我松了一口气,她没说不要,这也许就是机缘吧?这天晚上临走之前,紫英姐又给了我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瓷瓶里装着十几枚指肚大小、嫩黄色的丹药,味上去有一 股怡神的清香。她告诉我这是前一段时间用朱果炼制的黄芽丹。一共八十一粒,先给我十八粒。让我在静坐修行之前服一粒,或许会有奇效,但此丹每日只能用一 粒,连续服用不可超过九日。

……

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咻咻今天也在,正在我的枕头上蜷着。见我回到宿舍,立刻跳到我身上,脑袋直往我口袋里钻,看那样子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边找还在一边抽着鼻子闻着什么。

我口袋里只有紫英姐给的那个瓷瓶。我把瓷瓶拿出来,倒了几粒丹药在手上,香味飘散开来。咻咻瞪着小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我手上的丹药,舌头也伸了出来,一副很 谗的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它看着丹药又看着我,分明是用一种乞求的眼神。我看明白了,咻咻想要这黄芽丹,难道它也想吃?我想起来了,咻咻曾经偷过金爷 爷的药,它原来就喜欢吃这个。

紫英姐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本来不应该拿它来喂一条狗。但是咻咻不一样,它不是普通的狗,而且这黄芽丹本也就来自于它拿来的朱果。想到这里我拿了一粒递 给咻咻。咻咻小心翼翼的将这枚黄芽丹含在嘴里,眼中充满了感激的神色,却没有立刻咽下去。而是看了我一眼,转身跳下床,从门外跑走了,不知又去了什么地 方。

咻咻走后,我也服了一枚丹药。这丹药入口奇香,随津液而化,咽下去之后,全身一片舒畅,就像三伏天吃一片冰西瓜。紫英姐说这丹药可能有奇效,然而我这夜打 坐时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玉液一周天之后,仍然是极静!这极静的境界感觉虽然很好,但我仍不知道风君子说的大药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起床后,同宿舍的同学都说昨天夜里做梦时闻到一股非常舒服的香味,今天早上起来时觉得精神特别好。早上上课的时候,我身边的人,特别是两个女孩子田玮和季晓雨都说教室里有一股幽香味。我听见了她们的一段对话——

季晓雨:“田玮,你今天用香水了吗?什么牌子的?味这么特别,闻起来好舒服。”

田玮:“没有啊,我没用香水。你说的味道我也闻到了,我还以为是你身上的。”

季晓雨:“仔细闻闻,这好像不是香水味,反正不像是女人身上的味道,咦!奇怪,好像是石野那边传过来的。”

田玮:“他?他身上没有汗臭就不错了,怎么还会有香味?”

不提女生的议论,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风君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叫到了教学楼的拐角处,问道:“石野,你身上怎么会有药香味?”

“药香味?我怎么没有闻到?”

风君子:“废话,你自己身上的味道你当然闻不到!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入幽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这药香味有补气安神的功效,你倒底吃了什么东西?自己偷吃也不带我一份!”

这风君子的鼻子比咻咻还灵,当下我就把紫英姐给我黄芽丹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问他这黄芽丹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

风君子笑了:“我教你学丹道,丹道中的大药也称黄芽,采药结丹也称黄芽丹。不过这个黄芽丹不是你吃的那个黄芽丹,但是有联系。自古以来丹术分为两种,内丹 和外丹。我们修的是内丹,可以不服饵药的。古时有人修外丹之术,据说黄帝就是在黄山炼丹峰上服饵药成仙的……但是饵药炼制之术,自五代之后就已经失传,后 来的方士以重金属炼外丹,吃了不仅不助修行可能还会中毒丧命。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能炼制这黄芽外丹,这实在是奇遇!”

“外丹术为什么会失传?”

“一是丹书太隐晦了,二是材料太难得了,三是炼制的火候太难掌握了。失传也在意料之中……石野,你服了这黄芽外丹有什么效果?”

“没什么效果呀?”

风君子:“我就知道你浪费好东西了。药性从你身上散发出来,没有化为元气!”

“那我应该怎么办?”

“口诀和心法不对,服再多的饵药也是没用的。这黄芽丹虽好,吃多了也是会中毒的。”

风君子说的好像没错,紫英姐也告诉我每日只能服一粒,连续服用不可超过九日。风君子说口诀和心法不对,这也不能怪我,于是我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对呀?要是不对也是你教的不对!”

风君子:“我本来想让你自己心悟,现在既然你得到这黄芽外丹,我还是口传吧……石野,你在极静之中体会到什么是元神了吗?”

“元神?不知道,我只知道阴神,你教过我阴神梦中出游。”

风君子:“不是一回事,阴神是离体的神识,有形无质。……元神为龙,元气为虎,元神与元气相交,称为龙虎交媾。元气在下为鼎,元神在上为炉,移炉换鼎在活子之时,此时大药才能出现。”

“没听懂,你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

风君子:“我就知道你听不懂,你也不需要懂。你在修炼入梦大法的时候,阴神离体出游,意识脱离了身体之外,这是修神的一种。你既然有这种经历,那我问你, 你在极静之中内视,用的是哪一只眼睛?听的是哪一只耳朵?闻的是哪一个鼻子?……不问的这么复杂,你用哪一只眼睛在内视?”

用哪一只眼睛在内视?好像不是左眼也不是右眼,我突然想起了某些气功书上说的人眉心之后有一只眼睛,于是问风君子:“是不是像二郎神那样,眉心后面有一只眼睛?叫什么松果体?”

风君子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不是不是,你扯什么呢,在这么说下去大小肠就成了丹田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在极静中断绝五官六识,自会有一种纯净的意 识出现。这就是识神退位元神出现。内视之眼是元神之眼,外缘不扰之后,元神也有自在之五官,不独独是内视而已。丹书上说‘剖开我中我’,指的就是入静深入 之后,自然出现的一种纯净的意识,它在自己体内,却不属于通常的身体——你在静坐忘我之后,又见我中之我,那就是元神了!我说是没用的,关键是你自己要在 修炼中找到这个境界,不见元神,就没有活子时!”(徐公子注:风君子此时对石野说的这番话,有不实之处。)

“如果我体会到了呢?”

“体会到元神,又能一阳生动,就可以行大药的口诀,大药的口诀我教过你的。大炉鼎和小炉鼎的步骤其实类似,只是它要一气呵成。”

“那我又怎么知道大药出现了呢?”

风君子笑了,笑的有点邪:“你一定会知道的,你知道龙虎交媾为什么要起名叫交媾吗?”

“为什么?”

“因为大药出现时会有感觉,据说是快感,这种快感和男女交媾时的高潮感觉是一样的!”

“高潮是什么感觉?”

风君子一瞪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别忘了我也是个处男!”

……

是夜子时,我服药之后静坐修行。玉液一周天已毕,入极静空灵之中。神光内视,居于胸腹之间。久坐浑然忘我、离形去知。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平常的身体五官似 乎已经不存在,一点神识现于窍中之窍。我曾修炼过阴神离体,能体会这种感觉,现在我的感觉不是离体而去,而是忘形之后出现在空灵之中的体内。内视观心,心 火下行,此时丹田震动,如汤釜沸腾,突然一阳冲举,勃然挺立。

这和风君子白天所说的境界类似,于是按照风君子所授的大药四字诀“吸、抵、撮、闭”依次行功。鼻中绵绵入息,舌下玉液随行,提肛运转丹田元气,冲命门而 上,直飞泥丸(颅顶之内)。此时本已忘形去知,不知何处又来五官感受。只觉得光华一片,白虹满天,黄芽遍地;龙吟虎啸,如滚雷阵阵;异香缥缈,如临仙境; 五味回旋,难言其妙!

在外人看来,我仍在静坐中一动不动。可是在我自身的感受中,可热闹的要紧,从极静到了一个极动的境界。这动静之中看似有极大冲突,而却离奇的合二为一。最 奇妙的感受来自于身体,虽然我觉得身体已经不存在,但是还有感觉——那种感觉——真的是一种快感!圆融而缠绵,说不出来的舒服,就像自己得到了终于想要的 东西,有一种非常深刻的满足感!

风君子曾经告诉我这种感觉很像性快感中的高潮,后来我才知道其中还有很微妙的差别。我当时的快感深刻但是并不激烈,惬意但是并不冲动。看来处男的话还是不能相信,谁要是高潮这么长时间,那真是神仙了!

按照丹道口诀,大药之后应该是采取。要命的是,风君子居然没有教我如何去采取。我只在大动之中静守元神之内景,体会这独特的境界。这样一来倒符合了“以不采而采之,以不取而取之”的要义!

往后一连数日,皆是如此。直到我服完了那九枚黄芽丹,另外九枚,都让咻咻拿走了。咻咻也有意思,每天都来找我,就要这一粒丹药,九天以后,十八枚黄芽丹都用完了。基本上是人狗平分。

十天之后咻咻再来时,我已经没有黄芽丹了,这狗东西似乎也知道,不再绕着我嗅来嗅去。几天后,我回到宿舍,咻咻不在,枕头旁边又放了一个圆圆的东西——还 是一枚朱果。这个咻咻可真是可爱,第一次我受伤的时候它给我叼来一枚朱果,差点没害死我。第二次主动问它要,它又给我弄来一枚。恐怕它知道我想要这东西, 这次又主动送来了!时间又过去一个月了。

手里捧着这枚朱果,我想起了风君子曾经问我的话:“如果还有一枚朱果,送给谁?”

这东西有大用,可惜我不能吃,风君子不要,我再试探试探紫英姐。第二天我找了个问她:“紫英姐,你给我的那个黄芽丹真是十分神奇,如果再有一枚朱果,你可以再炼一炉吗?”

紫英姐笑了:“黄芽丹不可多服,再说我现在也配不齐其它的材料,上次黄芽丹的材料还是别人帮我配齐的。”

我突然想到了张先生,上次紫英姐的药材恐怕就是张先生帮忙配齐的,我记得张先生说过他也要九枚黄芽丹。那我把这枚朱果给张先生试试,风君子说过世间宝物不 能轻易予人,张先生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我看他怎么办!上次他让我给王老虎帮忙,把我送进了派出所,告诉我这就是人劫。我倒要看看他面对朱果,拿还是不 拿,怎么去拿?

……

果然不出我所料,张先生看见朱果也是眼神发亮,就像咻咻看见了黄芽丹。他把朱果当个宝贝似的扣在手心,看样子想还给我又舍不得,吞吞吐吐的对我说:“你这 小子,真的找着朱果树了?平白无故,我可不能拿你的东西……石野,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要把这枚朱果送给我?不骗人?不反悔?”

张先生的样子看得我都笑了,我终于在他面前有了一种心理上的优势:“是的,就是送给你,你别客气了,一定要收下。”

张先生:“既然你一定要给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的,我帮你用它换好东西!”

“什么?卖了吗?你要给我钱?”

张先生:“这世间宝物,不适合以黄白之物交换,你会得到其它东西。这东西是你想都想不到的,而且有世间的因果在。”

张先生的话听得我很糊涂:“张先生,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张先生:“是你需要的,不过也是你很难选择的。我现在不说,到时候有人会给你,给了你你就知道了。……今天收摊了,不算命了,我拿着朱果有事要办。你这小子,给我出了道难题,我也给你出道难题,你等着瞧吧!”

……

张先生拿了我的朱果,却说要给我出道难题,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有等着了。我那一件袖口破损的外套紫英姐已经帮我补好了,衣服拿到手里之后我吃了一惊, 这件衣服看起来就跟没有破过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缝补的痕迹。我问她是怎么办到的,她笑着告诉我有一门手艺叫织补。也真难为她了,为我一件旧衣服,居然下 了这么大的功夫,三寸长的口子用织补接起来,那工本抵得上好几件衣服了。

这天我扛着面粉袋进面馆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这件紫英姐织补过的衣服。将面粉倒在面缸里,紫英姐照例用毛巾替我掸身上的白色。她一边掸一边看着这件衣服 笑。我问她笑什么。她抿嘴答道:“小野,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那么珍惜,有了新的也不忘记旧的……跟着你就对了。”

这话我怎么听着味道有点不对呢?什么叫跟着我就对了?紫英姐最近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水汪汪的含情脉脉,有时候看得我心里都砰砰乱跳,我现在心里又开始 跳了。此时我突然想起我把紫英衣装在一个塑料里放在书包里,今天也带来了,准备送给她。我正准备开口说有东西要送给她,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人很不客气的声 音:“谁是石野,你给我出来!”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33回 主客重颠倒,罗衫不沾尘
章节字数:5714 更新时间:07-07-04 10:31
这声音很不礼貌,带着几分蛮横,但却如黄莺鸣谷,煞是悦耳。我和紫英姐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出门去看。门外站着个女孩,十八、九岁年纪,穿着打扮十分之 前卫。当时刚刚阳历五月,芜城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可是她已经清凉上阵!只见她穿着一双厚底半高腰皮靴,紧绷小腿美妙的弧线,一双红白条纹长袜只到膝下,露 出半截白溜溜的大腿,下身穿着一条火红色的百摺短裙,扎着有一指多宽的腰带,显得小蛮腰尤其纤细,也衬托出前胸挺立的曲线更加夸张。上身穿一件黑色紧身半 袖衫,露的地方倒不过,可这上衣也太贴身了,就和贴在身上一样,身材好也不能这么搞吧?靠!整个一辣妹造型!只是脸上没有化妆,五官很精致,算是一个标准 的美女,可是那神色却有点盛气凌人!

紫英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走过去招呼:“这位小妹妹,你找石野吗?”

她瞅了紫英姐一眼,口中道:“我听说石野是个小子,怎么出来个大嫂?你是石野吗?”

这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呢,一点也不客气。我赶紧过去问道:“我就是石野,你找我什么事?”

“你就是石野?”说着话她侧着头仔细从上到下打量了我足足有一分多钟,这才又开口道:“嗯,应该是你,这东西你拿去,有人要我给你的。”

说着话她扔过来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我接在手里有点没反映过来:“这位——小姐,这东西是给我的吗?怎么回事?能不能进来坐下慢慢说。”

“我就不进去了,你拿了东西就没我什么事了,这脏兮兮的小店!”

面馆里的桌椅紫英姐刚刚擦过,可以说一尘不染,而这丫头居然说脏兮兮的小店。紫英姐没说话一皱眉,我也生气了。哪来的小太妹,莫名其妙给我个大信封,说话 一点礼貌都没有。我随手把档案袋又扔了回去:“不明不白的东西我不要,这小店也接待不了你这么高贵的客人。想吃面就进来坐,不想吃东西别挡着门口!”

那女孩又把档案袋塞回我手里:“给你的就是你的,不能还给我!”

这时紫英姐走过来挡住她的手:“小妹妹,你是石野的什么人?你给他东西他就得要?”

“不是我要给他……石野,你认不认识一位张先生?这东西是他要我给你的,我必须交到你手里!”

听到这里我有点恍然大悟。上次张先生拿了我一枚朱果,说要给我换东西,会有人送来的。没想到这东西是个牛皮纸袋子,还有,他怎么找来这么个太妹!听了她的 话我把档案袋接了过来,打开封口准备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没想到那丫头又开口制止:“张先生说了,你不能在这里看,要等到没人的时候一个人看!”说着话眼睛 盯着紫英姐,那意思是她不能看。

“什么好东西,不看就不看,小野,你收起来吧。”

我把档案袋收了起来,然而那女孩还没走,站在面馆门口犹犹豫豫的好像有话要说。我看她那样子,忍不住又问:“你告诉张先生东西我拿到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还有就是……,张先生叫我请你和这家面馆的老板娘一起吃顿饭,表示感谢!我给你二百块钱,你自己去吃行不行?”

“不用了!钱你自己留着吧!”我和紫英姐齐声答道。

“什么?二百块钱还不够吗?你们想要多少?”那女孩的声音好像有点着急。说实话,在当时二百块钱已经很多了。我上次和风君子出去喝酒吃肉,一晚上两个人才花了二十八。二百块钱一顿饭,我还从来没吃过呢!别笑我老土,事实就是这样。

紫英姐替我回答道:“不是钱的问题,我们不想要你的钱,也不想让你请客,就这样吧,你请回吧。”

“不行不行,一定要请,这是条件!我必须请你们。”

我刚才好奇张先生怎么找来这么个太妹,现在心里更好奇了。他也不知道拿朱果跟别人谈了什么条件,居然要这个女孩必须要请我和紫英姐吃饭以表示感谢,看样子 请不到还不行。看女孩着急的神色我也觉得很有意思:“你和别人有什么条件我管不着,你刚才不礼貌,我不想和你出去吃那顿饭,可不可以?”

那女孩的神色明显的软了下来,口气也不再刁蛮,她不看我,而是冲着紫英姐说道:“这位姐姐,刚才是我不好,没有礼貌,我现在道歉,就让我请你们俩一顿好不好!”

紫英姐笑了:“我要做生意,没时间,石野你要去你就和她去吧……”

“不行不行,”那女孩赶紧摆手:“一定要两个人一起请,一个人去就算我事情没办成。我求求你们好不好。今天没空明天也行啊!”看她那神色真的急了。

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要一进门就客客气气的也没人会为难她这个女孩。我没答话,看了紫英姐一眼。紫英姐看看她又看看我,说道:“既然是张先生交代的事情,我们也就不为难你了,明天中午怎么样?”

女孩:“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中午我来接你们!”

紫英姐:“我没问你,我问石野呢!石野,明天中午好不好?我们也休息一天。”

“随便,反正现在周末又不用上课,明天就明天。”

这个奇怪的太妹走后,紫英姐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看那样子似乎要从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我被她看得不自在,问她:“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小野,你认识这女孩子吗?她怎么对你那样?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紫英姐,你想哪去了!我从来没见过她,今天是第一次。我怎么会交这种女朋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那女孩看见我站在你身边,生气了……她是张先生派来的,你和张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紫英姐碰到了这件事,我也就不必瞒她了:“我曾经把一枚朱果给了张先生,张先生说东西不能白拿,他会拿东西跟我换,还说会有人送过来。没想到是这个人送过来的,还说要请我们吃饭。……这是什么东西呢”说着话我又想打开手中的档案袋。

“既然张先生要你一个人看,你就别在这打开了,回去再看吧。”紫英姐伸手拦住了我。

张先生总是高深莫测,我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既然这样就把东西收起来吧。我把档案袋装进书包里,伸手却摸到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件衣服,正是我准备送给紫英姐的紫英衣。刚才我就想拿出来,不料被那个丫头打岔没来得及。

“小野,你怎么还有一枚朱果,这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的,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们就不要谈朱果了,紫英姐,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不可能又是朱果吧?”

“当然不是……不能在这里给你,你跟我上后面来。”

“怎么还这么神秘?姐姐还真想知道是什么呢。”说着话我拿着书包走到了后厨,紫英姐也跟了进来,把门关上。笑盈盈的对我说:“现在没有别人看见了,什么东西你可以拿出来了。”

我打开书包,取出一个塑料袋。解开塑料袋,伸手拿出了一件紫色的上衣。这上衣取在手中,丝缎顺着手臂如流水一般散开,空气中闪现出一片紫色的云霞。韩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半张着嘴,眼睛呆呆的看着我手中的紫英衣,半天也没有说话,人就象石像一样被定在那里。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见紫英姐还不动弹,用手推了推她的肩膀:“紫英姐,你怎么了,喜不喜欢说句话啊?”

她这才半回过神来,神情还是凝固的,口中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问道:“小野,这是传说中的紫英衣吗?”

“紫英姐真是好眼力!这就是紫英衣。”

她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衣料:“没错,真的是紫英衣,天底下没有第二件!……我见到它了!小野,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没做梦,我说过我要送你一件衣服,就是这一件。”

“紫英衣,你送给我的?我怎么像做梦一样……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子为什么叫紫英?想当初我起这个名子的时候,就是因为那个传说……我好喜欢那个传说……没想到人间修仙的人,还有那样的性情!……没想到今天,有人会送我一件真正的紫英衣……”

紫英姐已经慢慢回过神来,不再是一副梦游的样子。但是她的样子还是不算太正常,语气越来越激动,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光,眼神不知道是 在看着衣服还是在看着我。我听见了她的话觉得有点奇怪,韩紫英这个名子是她自己起的?这使我想到了风君子,据说风君子这个名子也是本人自己起的。还没等我 想明白,就见紫英姐仰起脸来,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神色对我说道:“石野,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送我的这件衣服太贵重了,不是一般的贵重。我承受不起,我不该要,真的不该要……可是我实在太喜欢了,它是我很多年前一个梦想……飞天紫英衣,哪个女人能够拒绝……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想要又不好意思要,我是这么理解的。我把衣服递到她手中,柔声劝道:“紫英姐,上次你送我一件衣服,我也送你一件。普通的夹克衫和这件紫英衣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一件衣服而已。你不要,难道要我自己穿吗?”

紫英姐突然笑了,这一笑云开雾散,映衬着紫英衣如霞光满室:“是的,你确实穿不上,能穿得上也不像个样子!……紫英衣先放在我这儿,以后你想送给谁我再给你……。反正,我的都是你的。”

“什么我的你的,就是给你了,以后就是你的。”

“真的,你不骗我?”

“你别说了,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我拿出来干什么,有人告诉我这件东西不能轻易拿出来。既然我今天拿出来了,就是一定要送给你。”

“那好,我要了……我会向珍惜性命一样珍惜这件紫英衣,我韩紫英的紫英衣。”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又哽咽了,突然一头扑在我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我,嘤嘤的哭 了起来。刚才还好好的,还笑了,怎么转眼又哭成这样?女人的心思就像高原上的天气,说变就变不可琢磨。她哭的时候可不短,流的眼泪也不少,把我胸前的衣服 都打湿了一片。

她搂的也太紧了,我几乎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还有……她的身体的正面完全贴在了身上,还随着她的抽泣在小幅的颤动。隔着衣服,我也能感觉到这性感女体的温 柔侵略。该死的是,我的下身居然起了反应,不受控制的胀硬起来,正好抵在她的小腹上。紫英姐好象也感觉到了我的变化,她的身体微微战了一下,随即一挺身, 小腹贴的更紧了!哭声也只住了,只是仍然埋头抱着我,也不说话,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暧昧的气息。我下意识的觉得这样很不好,小心翼翼的推开她,低头道:“ 紫英姐,好好的你哭什么?”

“我不是哭,我是高兴……几百年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说着话,突然伸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温湿的唇留下一丝余香。她脸上挂的泪珠未干,有几滴洒在我了我的嘴角边,味道很奇怪,有点咸,但是咸中带甜。“这件衣服我一定会贴身穿着,一直贴身穿着。”

“你如果总是不换下来的话,它会有汗臭的!”我看紫英有点高兴糊涂了,居然说什么几百年没有这么开心过,忍不住逗她两句。

“你讨厌!这是宝物,不粘汗尘……再说了,我的汗是香的……”紫英姐轻轻瞪了我一眼,噘起了嘴,看神色哪还有什么老板娘的样子,分明是个娇羞的小女孩。

“我现在就换上,……换上给你看好吗?”

她现在就要换?还要当我的面?这衣服她可是说过要贴身穿的,这不是要演真人秀吗?这可是大白天,外面的面馆还开着门呢!这温柔的折磨已经让我有点受不了了,赶紧摆手:“你还是回家之后,先洗干净再穿吧……这衣服已经几百年没洗了。”

“傻子!这是百年不粘尘的宝物……你要我洗,那我还是洗洗吧。”

“紫英姐,你说这衣服叫飞天紫英衣,穿上了真的能飞天吗?”

紫英姐:“那只是传说。不论它能不能飞天,其实不重要……我也想试试,可是我不会用啊,……这件衣服是你的,你知道这驾御之法吗?”

我有点傻眼,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这衣服不仅仅是穿上而已,还有驾御之法。这我不清楚,看样子有机会还是问问风君子吧,他也许能知道。这事不着急,紫英姐也不急着飞上天。

……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打开了白天那个女孩送来的档案袋。档案袋里有两份文件,是两份房产过户手续。还有两样东西,这东西在过去叫房契,现在叫房屋产权 证。不知道张先生有什么神通,把我的身份资料打听的那么详细,这房屋产权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子。那两张过户手续已经是办完的,章都盖好了,只有需要我签名的 地方空着,我只要一签字手续就完整了。

张先生说可以给我好东西,这东西我意想不到。但我没想到会这么贵重,他给了我一套西陵小区两室一厅的房子还有城南临街的一间商铺门面。张先生到底把朱果给了谁?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一枚果子换来了一套房子和一间店铺!

要说我心里不惊喜不激动那肯定是骗人的。九十年代初农民进城的大潮已经开始,报纸上一直在宣传乡镇企业家如何如何。其实当时发了点财的乡镇企业家哪个不到 城里买房子开店铺,把自己变成城里人。我甚至在想,有了这房子和店铺,我就可以把父母妹妹接到城里来住,店铺可以租出去收钱,或者自己家开间小店也行—— 就像紫英姐的面馆那样。

激动之余,我又仔细看了两眼房屋产权证,不禁愣住了!那房子,那店铺的地点我怎么那么眼熟?刚才太激动了,没仔细看,现在看清楚了——就是紫英姐现在住的 那套房子,就是她现在开面馆的那家店铺!面馆的所在我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而紫英姐现在住的地方我去过,门牌号也记得。她曾经对我提起过,在西陵小区住的房 子以及开面馆的店铺都是租的,已经三年多了。想想也是,她是外地人来芜城讨生活,当时做小本生意不像十几年后那么竞争激烈,但是发财也不容易,没有置办下 房产也很正常。

既然这样,我就有点头痛了。刚才的想法现在不能实现了。我本来是紫英姐面馆里帮忙的伙计,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她的房东,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你说我做谁 的房东不好?偏偏做她的房东!我难道能把她赶出去租房给别人或者把我父母接来住吗?如果不这样,我每个月上门向她收房租?这还真有点开不了口。张先生这人 不是一般的坏,给了我一个大惊喜,也给我出了一道大难题。我该怎么跟紫英姐说这件事?想了半天没什么好主意,后来决定:反正房子已经到手了,现在就这样 吧,等过一段时间再说,暂时不告诉紫英姐。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34回 此身不二用,解金裹玉丸
章节字数:5957 更新时间:07-07-04 10:31
第二天约好的,那个小太妹中午要请我和紫英姐吃饭,就在面馆门前接我们。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就来到了面馆。面馆的门虚掩着,没有开张,紫英姐说休息一天果 然是休息一天。推开门,紫英姐已经在面面馆里等我。看见她今天的样子,我眼前一亮同时心里也吃了一惊——她今天打扮的好精神!

虽然紫英姐这种女人不论怎样打扮都显得妖娆性感,但好好装扮一番让人的感觉会格外的惊艳。她今天是怎么了?不就是吃顿饭吗,又不是去参加宴会!紫英姐今天 穿了一身白衣白裤,白的一尘不染,衬托出她的肤色更加白里透红。她的脸不用化妆也足够迷人,从来都是不施粉黛、不点朱唇,但是我今天注意到,她还是稍微画 了一下眉毛,这个小细节没逃过我的眼睛——我太熟悉她了。

“紫英姐,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想出门迷死什么男人?”

“谁也不迷,要迷也就迷你一个……漂亮吗?我今天穿上紫英衣了……给你看看。”说着话不等我回答,她就站起身来,脱下外套,果然贴身穿着那件紫英衣。她说 贴身穿真的是彻底的贴身穿,里面居然是真空!隔着衣服都能看出胸前高耸曲线顶端那两点颤巍巍的凸起——里面没有穿胸衣!

她穿着紫英衣对着我在地上转了一圈,向我三百六十度展示她美好的身材。这紫英衣坎袖收腰,实在不大,她晶莹的双肩以及婉转的腰脐都露在外面。那位做衣服的老前辈,我知道天蚕丝材料珍贵,但是你就不能把这衣服做长一点?我赶紧摆手:“紫英姐,快把外衣穿上!”

“怎么?小野,你不喜欢?还是我穿上不好看?”紫英姐的语气里似乎有几份委屈。

“不是不是,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可是现在面馆的门没锁,你就不怕有别人进来你春光外泻吗?再说,让别人发现这紫英衣也不好。”

紫英闻言这才笑了,将外衣穿了起来。就在这时面馆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石野——请问石野在这儿吗?”

我以为是昨天那个丫头来了,开门一看,却不是。门外站着两个人,都是女的。一个十八、九岁,一个十六、七岁,我都认识。一个是女警官曲灵,还有一个是我们班的同学季晓雨。

季晓雨见我开门,指着我对曲灵说:“曲姐姐,我没骗你吧?他就在这儿,他有空的时候就在这家面馆里打工,学校里没有,上这肯定能找着。”

原来她们是来找我的,我赶紧打招呼:“曲警官,季晓雨,你们找我有事?”

季晓雨指着曲灵说道:“不是我找你,是她找你有事。”

曲灵:“是这样的,今天我不值班,正好有空……想请你出去吃顿饭,上次在青泉镇的事情我还没有谢你呢。我这个人有恩必报,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我晕,又是一个来请我吃饭的!中国人有很多习惯真是玄妙,老外永远也搞不懂。就拿这吃饭来说吧,虽然人人都有这一日三餐,但这学问就大了。吃饭的含义几乎 可以包含一切,几乎做什么事情都躲不开吃饭的话题。可是今天她来的不巧,我中午已经约好了。我还没开口,身后传来了声音:“石野,是你的朋友啊,怎么也是 来请你吃饭的……你的人缘还真不错呀。”原来紫英姐也走了出来。

紫英姐一出现,曲灵和季晓雨都不说话了,三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互相在打量着。女人看见女人,第一反应就像照镜子一样,先把对方打量清楚,再下意识 的跟自己做一番比较,而漂亮女人到另一个漂亮女人尤其如此。紫英姐今天惊艳四射,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对面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还是紫英姐老练,最先笑着开了口:“石野,是你的朋友吗?还有一个警察,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季晓雨。这是派出所的曲警官,曲灵,我……我帮她抓过小偷。”

“石野,这位是——”曲灵有点疑惑的看着韩紫英。

“这位是韩紫英,这家面馆的老板,我在这里帮工。”

曲灵笑了:“原来你还勤工俭学啊……韩老板,你这个伙计可真不错,标准的好市民,上次还帮我抓过歹徒,我今天就是来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的。”

紫英姐:“小本买卖,千万别叫我韩老板,叫我紫英姐就可以了……唉呀真是不巧,我和石野今天中午和人约好了出去吃饭的,这正准备出门呢。”

曲灵这姑娘不知道是职业的原因,还是生性就比较豪爽。径直走过来挽住紫英姐的胳膊,叫道:“紫英姐,那就正好了,我们一块去吧。上哪儿不是吃饭啊,还有什么朋友一起都来,我一定要请的,请石野也请你。”

曲灵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个气冲冲的声音:“不行,石野还有那谁,你们俩哪也不许去,我要请你们吃饭,昨天都说好的。”我回头一看,昨天那太妹到了。

才一天的功夫,那丫头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今天倒没有穿短裙露大腿,而是穿了一套纯黑色的紧身衣,上衣半袖,下衣露膝,领口开的也挺深的,还是火辣的打扮。 她这一身黑和紫英姐的一身白今天倒是对上了。曲灵也看见她了,以为她是我的朋友,笑着打招呼:“今天我请石野,一起去吧,是朋友都一起聊聊。”

这位太妹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开口就道:“谁跟你是朋友,今天本姑娘请石野和韩老板,你多什么事,要请客等下次,今天中午他们没空。”

曲灵愣住了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季晓雨不高兴了:“我说那谁,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请人吃饭有这样的吗?我曲姐又没得罪你。”;转身又问我:“石野,她是谁呀?”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谁,连名子都不知道。昨天来就说今天要请我和紫英姐吃饭,不去还不行。”

这时候那太妹不高兴了,冲季晓雨说道:“管闲事的人还真多,我好不容易请客吃饭,你干嘛要来插一腿?你和石野什么关系,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看上你男朋友的。”

曲灵终于听出来那女孩不是我朋友,这样子不像来请客倒像来找麻烦的,一闪身走到她面前:“你这人说话能不能注意点,谁是谁男朋友?你又看不上谁?我告诉 你,今天中午我还请定了,你从哪来回哪去吧。”曲灵语气不善,也难怪,自从她当了警察之后,在大街上和人说话,一般人冲着这身警服的面子都对她有三分客 气。今天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女孩,年纪和她差不多,自己笑着打招呼,对方居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穿着警服就了不起啊?你怎么不带警棍呢?请人还有个先来后到吧,有能耐你就把石野抓到派出所吃饭……”

明显可以看出来曲警官的性格比较豪爽,但是脾气也是很烈的,那小太妹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居然站在面馆门口的大街边上吵了起来,反倒把我这个主客晾到了一 边,请客请成了这样真是少见。紫英姐在我身后挥粉拳打了我一下,小声道:“石野,你在外面很招女人啊,两个大姑娘在大街上抢你抢得吵起来了,你不上去劝 劝,动手打起来可不好了!”

我只有苦笑。正在哭笑不得间,街对面又传来一个人笑嘻嘻的声音:“我们几个逛街逛累了想来吃碗馄饨,没想到这家面馆的馄饨不是用开水下的,而是用口水下的,你说稀奇不稀奇?”

抬眼看去,街对面站了三个人少年,都我们班的同学:高大强壮的是常武,文质彬彬的是周颂,正中间笑眯眯的是风君子。吵架的那两个显然也听见风君子说话了,那太妹“百忙”之中还扭头回了一句:“口水开水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风君子也不生气,还是笑着说:“俗话说主雅客也勤,张大小姐这么大火气,谁敢跟你去吃饭,还不怕你把他给吃了。”

太妹一听风君子开口叫她张大小姐也愣住了,顾不上和曲灵斗嘴,转身问风君子:“你认识我吗?我怎么不认识你。”

风君子笑道:“张大小姐是芜城名人,我认识你正常,你不认识我也正常。”又对我说道:“石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芜城首富的大小姐,大名叫张枝,不是灵芝的芝,是树枝的枝。”

“我叫什么名子用你管!”

风君子没理会她的神色,而是走过来对着曲灵和张枝两个人说道:“你们今天中午是不是都要请石野吃饭?那你们吵什么呀?这事得问石野,这是请客又不是绑架。”

她们俩大概觉得风君子话说的也对,都转过身来看我,搞得我也不好回答。我本来已经答应了那个张枝,但现在这个情况我可不愿意为了这个太妹得罪曲警官。风君 子见我不说话又笑了:“还是我给石野出个主意吧,这事情呀不能让石野吃亏,你们俩个都要一起请,本来两顿饭就变成一顿饭了,这不是让石野吃亏吗?……我看 不如大家一起去吃顿饭,这顿饭就算张大小姐请,下次还是咱们一起,让这位警官结帐,不就行了吗……这位警花姐姐,你叫什么名子?”

曲灵看着风君子也笑了:“我是石野的朋友,叫曲灵,你呢?”

风君子:“我叫风君子,是石野的同学,那两个也是,他叫常武,他叫周颂。……我说曲警官,你请客把我们三个也带上呗,我们三个正在找吃的呢。”

曲灵:“原来你们和晓雨都是一个班的,那就一起去,人多热闹。”

那边的小太妹张枝一看被晾在了旁边,急得喊道:“那我呢?今天不是我请客吗?”

这回不用风君子说话,我也觉得有意思了,笑着对她说:“今天是你请客,他们说的是下一顿。今天中午这一顿大家一起,你结帐。”

张枝一撇嘴:“我为什么要请这么多人?”

我乐了:“你是不是要请我吧?要请就一起请,他们不去我也不去。”反正我也知道了,这顿饭是张先生谈的条件,房子和店铺我都收了,也就不在乎多吃一顿饭了。我刚刚听风君子说她是什么芜城首富的大小姐,那是有钱人,不吃她吃谁。

这时风君子又插了一句话:“张大小姐不是怕人多结不了帐吧?钱带没带够?要不找谁借点?”

张枝一跺脚:“一起就一起!……我车里坐不下这么多人。”

我这时才注意到不远处停了一辆小车。这辆火红颜色的车和我平常见的小轿车不一样,小轿车一般都有四个门,而这辆车只有左右两个门。除了驾驶员的座位,只有副驾驶这么一个空位。我当时没见过跑车,只是觉得买这种车太不划算了——座位那么少!

风君子指着我笑道:“他是主客,他和你坐一辆车,告诉我地方,我们自己去。”

张枝:“天香酒楼太白厅,你们就自己去吧。”

那边常武和周颂觉得不合适,和风君子说他俩就不去了,风君子直摇头:“刚才还吵着要我请你俩吃饭,现在有人请你们怎么不去了?听见没有!天香酒楼,芜城最高档的饭店……这么好的机会,不吃白不吃……你们俩今天不去,我以后就不跟你们玩了……”

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乱子大,风君子非要把所有人都叫上一起吃大户。那曲灵和季晓雨正在与张枝赌气,自然也要一起去看看她究竟怎么请客。张枝没管这些人在说什么,而是一把拉着我的胳膊到车门前,开门就把我塞了进去——这丫头看体格不壮,力气倒不小。

然而我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身上有刺!这刺并不是肉眼可见的有形之刺,而是散发在空气中的一种无形之刺!因为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我的胸臂靠近她手臂 的位置突然感觉到一片星星点点的酸麻刺痛。我有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可以说不畏寻常刀斧,这种被刺痛的感觉很久没有了!我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衣服完好,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恍然乎就像是一种错觉。

还没等我有更多的感觉,她的手已经拿开了,从另一侧上车随即一踩油门就把车开了出去。这丫头开车真猛,一根烟的功夫就到了天香酒楼的门前,一个倒车停好,动作倒也干脆利落,只是我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忘记了刚才车上一瞬间的异常。

天香酒店芜城最高档的酒楼,这里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连门都没进来过。这一进门,就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稀奇。千年古城的仿古装饰做的格外精细,一 楼大厅的小桥流水美人靠,还有古色古香的桌椅窗棱,再加上四周墙壁上的绘画与大型陶瓷装饰,看得我眼花缭乱——这得花多少钱布置这么个酒楼?

张枝却没有给我时间多看,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就上了三楼,直接把我领进了太白厅。这太白厅有我们学校的半个教室大,装修不算奢华,而是非常精雅。墙上挂着 一幅李太白游昭亭的山水人物画,虽不是名家所作也是功力不错的作品了。四周是沙发电视和茶几,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大圆桌,坐十几个人没有问题。

张枝在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我也坐了下来。她却一招手让我起来:“石野,你不能坐这,你应该做主客的位置……这是你和韩老板的座位。”

这丫头臭讲究还不少,我也分不清什么主客的座位,也懒得和她计较,就按她指的位置坐了下来。服务员上了茶水,时间不大,外面一阵说笑声,风君子和紫英姐他们都到了,季晓雨、常武 、周颂、曲警官等人一个不少。

人齐了上菜,张枝把菜谱推给我:“石野,今天是我请你和韩老板,吃什么,你们俩自己点。”到现在为止,这是她唯一一句说得还算让人舒服点的话。

我打开菜谱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里的菜怎么这么贵?一盘便宜的菜都要好几十,要知道在一九九零年,普通国家干部的月工资也就不过二百块左右,而一 般农民家庭的年收入不过千元。这菜我还真不好乱点呢。本来酒桌上点菜就是个难活,点的太贱了怕主人没面子,点的太贵了又怕主人心里肉痛,所以懂事的主人一 般都把菜大致点好,只留一、两道让主客点。而这丫头居然空着桌子把菜谱推给我,分明是不太懂事。

我摇了摇头,把菜谱推给了紫英姐,对她说:“紫英姐,这地方我没来过,菜名也不熟悉,还是你来点吧。”

这时张枝说话了:“不要客气,随便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看价钱。”

这本来是一句客气话,可是在她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却不很舒服。紫英姐看着菜谱还没说话,风君子一伸手又把菜谱拿过去了,然后大惊小怪的惊呼一声:“唉呀!这里的菜这么贵呀!张大小姐,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害你放血了,要么我们换个地方吧?”

风君子说的也是一句客气话,但是语气中明显有嘲弄的味道。张枝这大小姐也不知道是粗心还是感觉迟钝,居然没听出来,而是大大咧咧的说:“没关系的,我请得起,你们随便点,不用担心我结不了帐。”

其它人都不说话,尤其是周颂,走进房间之后那神情几乎都呆住了,左看右看看什么东西眼神都是直的。这时候紫英姐突然看着张枝笑了,她笑着说:“客随主便,我只点一道菜,其它的都按张小姐平时喜欢吃的来吧,我们也欣赏欣赏张小姐的口味。就怕这一道菜这个饭店没有。”

张枝一听紫英姐这么说,来了精神:“没有?不太可能,只要芜城有的东西这家饭店都能做。除非是外地的特产。”

紫英姐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原料是本地的……这里有青漪湖的金螯蟹吗?”

张枝:“当然有了,这家饭店的醉金螯是芜城最有名的。”

紫英姐还是笑着摇头:“我要点的不是醉金螯,是用金螯蟹做的另外一道菜,名子叫解金裹玉丸。”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35回 一粒真种子,妙味圆陀陀
章节字数:5612 更新时间:07-07-04 10:32
这时一直站在桌边的服务员说话了:“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饭店没有这道菜。”

我刚想劝紫英姐没有就算了,紫英姐却把脸色一沉:“我量你们这种饭店也不会知道这道菜,我跟你说没用,你把大厨叫来。”

紫英姐这番话倒把张枝那丫头的好奇心给吊起来了,她也跟着说道:“把大厨叫来,大厨不来就把经理叫来。”服务员显然认识这位张大小姐,点头答应一声走了。

时间不大,一个戴着白帽的中年胖子走了进来,站在那里对屋里众人说:“哪位是张小姐?我姓王,是天香酒楼的厨师长,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张枝一指紫英姐:“不是我找你,是这位韩老板要问你一道菜。”

王厨师转向紫英姐:“韩老板,我听服务员说了,你要点的解金裹玉丸,我们酒楼没有,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厨师,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实在是对不起。”

紫英姐说话之前先娇笑两声:“唉呦,王师傅可别这么客气。我这是找你来商量,看看你们能不能做这道菜,这道菜其实也简单,原料只有一味,就是金螯蟹。”

紫英姐点的这道解金裹玉丸,原料确实简单,就是蟹。它是一种带馅的丸子。将金螯蟹蒸熟之后,用勾针将双螯以及蟹腿最粗的第一节足棒肉剔出来。这些肉用细棒 撵成末,什么别的都不加,要揉成这丸子的外皮。用蟹壳中的蟹红(金红色的蟹籽)做馅。最后还有一道工序,就是用陈醋和嫩姜茸与活的生蟹黄调和成蘸酱,再蒸 得微热熟,将丸子在里面滚一遍,挂汁以后装盘端上来。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听得那胖胖的王厨师直擦脑门上的汗,口中喃喃道:“这得用多少只蟹才能做一盘丸子?”

紫英姐看了张枝一眼,微微笑道:“要是麻烦的话,就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也不是真的很想吃。”

紫英姐这番话似乎已经把张枝的兴趣勾上来了,她赶忙说道:“不,一定要做,厨师,把你们经理叫来,今天我就要请客人吃这道菜。”

王师傅又擦了擦汗:“这我还真得问问经理……”说着话走出门去。时间不大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几乎是小跑的走了进来,一看张枝坐在房间里,急忙招呼道:“原 来是张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里的厨师没经验……我已交代厨房马上做这道菜……只是太费功夫,少说也要等一个小时。”

有这道菜垫底,其它人就没有再点菜,那张枝随手点了一桌菜,问我们喝什么酒。一提到酒字风君子的眼睛就发亮了,抢在所有人前面说道:“玉液石榴红,就喝这种酒,他们家应该有。”

说实话,这顿饭其它的酒和菜是什么滋味我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大家一直在等那盘解金裹玉丸。有意思的是,紫英姐点了这道菜之后,那大小姐张枝的态度居然平和 了不少,不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席间还敬了紫英姐好几杯酒。酒楼经理说至少等一个小时,实际上等了一个多小时这盘菜才端上来,一盘汤圆大小的挂黄汁蟹 肉丸。

风君子大概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盘子一端上来他就嚷嚷道:“一盘二十四个丸子,我们八个人,正好一人三个,我先吃我的了……哦!”说话间他已经夹了一个丸子入口,突然发出一声低促的惨叫。

张枝看了他一眼:“你又怎么了?”

风君子口中含糊不清的答道:“大好吃了!我咬到舌头了。”

众人一阵哄笑,张枝也笑了。我发现她笑的样子比板着脸可爱多了,这才是女孩应该有的样子。风君子带头,众人纷纷伸出了筷子。这丸子一入口,顿时觉得唇齿之间鲜香无比,满口生津——难怪风君子刚才会咬到舌头!

在我小的时候,曾经以为城里的鲜肉锅贴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少见多怪。但是餐桌上的美味,总可以想像出什么才是好吃的味道,可是今天这道丸子,其美味是我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众人不说话,都在品尝着丸子,大概心里的想法也和我差不多。这没几筷子的功夫,盘子已经见底了。风君子说了一人三个,大家都很自觉,谁也没好意思多吃,三个丸子下肚之后都停下了筷子。然而盘子里还剩下两个——谁吃的这么慢?

只见所有人都放下筷子,只有紫英姐夹着半个丸子在细嚼慢咽,一边吃还在一边说:“季节不对,要是中秋前后口味是最好的,五月的金螯蟹,材料上就差了两 分……厨师的火候也不对,加工的时候仓促了点,又减了两分口味。这解金裹玉丸的滋味也只做出了一半而已……不过他们是第一次做,五分滋味已经很难得了。”

曲警官:“紫英姐,这才五分滋味吗?那我想像不出十分滋味究竟有多好吃!”

风君子笑道:“这道解金裹玉丸,使我想起了红楼梦里贾府的茄鲞……看来有钱未必真贵族,三代才成世家子,……老板娘,为这道菜,我敬你一杯。”

风君子对紫英姐说话,眼睛却一直瞄着张枝在笑。张枝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唇相讥。紫英姐吃下了第一个丸子就放下了筷子,说她不想再吃了。风君子的眼睛盯着 盘子里那最后两个丸子,我觉得他那样子就像口水要流到桌子上。紫英姐看着他笑了,又拿起桌上干净的公筷,将丸子夹了起来,却没有给风君子,而是放在张枝和 曲灵的碟中一人一个,口中道:“最后两个丸子,给这次和下一次做东的主人,大家都沾光有口福。”

曲灵也不客气,夹起来就吃。看张枝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想拒绝,但终究没有忍住美味的诱惑,也吃了。一旁的风君子看的直舔嘴唇。张枝吃完丸子,大大咧咧的一擦嘴,对着门口的服务员叫道:“服务员,再来一盘——真的是太好吃了!”

时间不大,酒楼经理苦着脸走了进来,不住的对张枝鞠躬道歉:“张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的厨师长带了六个帮工,七个人忙了一个多小时才做了这么一盘丸 子……以前没做过,浪费了不少材料……我们酒楼所有的金螯蟹都用完了,别说再做一盘丸子,其它的客人点的醉金螯都上不了了……今天是无论如何做不了第二盘 了,实在不好意思,改天好不好!”

经理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们不过吃了一盘菜而已,除了紫英姐之外,每个人都不过瘾,然而却把整个酒楼的金螯蟹都用完了!这得用多少金螯蟹!这盘菜得花多少钱?这顿饭花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张枝没有直接付钱,而是签单了事。

吃完这道菜之后,再吃别的菜就觉得没了胃口,大家纷纷起身告辞。我的听觉异于常人,听见了他们出门后说的几句话。

季晓雨:“以后我要是相亲吃饭,就点这盘菜,吓死未来的公婆!”

曲灵:“下一次该我请客了,我请他们吃什么好呢?”

周颂:“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要拼命的挣钱,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常武:“周颂,我看你就算了吧。老老实实平平安安过日子不也是一样吗?有的吃就享受,没得吃也饿不死。”

曲灵这个人明显比较大度,吃完饭之后已经不和张枝生气了,还主动和她握手告别。我、紫英姐、风君子是最后走的。临走的时候紫英姐也握着张枝的手说了几句客 气话。轮到我和她告别的时候,她却伸出手来,主动要和我握手。和大姑娘握手我有点不习惯,但也不能显得没礼貌,就伸手握了上去。

双手握在一起,我就觉得不对!不是她的手有什么不对,她的小手细嫩温暖,柔弱无骨,相信每一个男人都是喜欢握的,但是手上却有无形的刺!握住她的手,立刻 就觉得有一根根看不见的长针扎穿了整个手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酸麻与刺痛。这种感觉我在车上就曾经有过,当时以为是错觉,看来不是。

张枝握手的时候一直看着我,想从我的表情知道我的反应,手也一直没有松开。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如果时间不长我还可以忍受,但她一直不松手,我脸上忍不住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张枝开始的时候看我握住她的手没有立刻松开,脸上的表情微微有点吃惊还有几分高兴,后来看到我脸露痛苦的神色,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还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两个人这种样子很古怪,一旁的紫英姐和风君子都觉得不正常了。紫英姐用询问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她,而风君子则走过来推开了我,伸手向张枝道:“张大小姐,你别握着石野的手不放,我们也握握手。”说着话拨开了我的手,右手握住了张枝的右手。

风君子握住她的手的时候,神情也是微微的一怔,又立刻恢复了自然,嘻笑道:“张大小姐的手真软,摸上去真舒服,让我多摸一会儿。”说着话又伸出了左手,两手相对,将她的右手整个握在了掌中。

这种言行在平常看来,就有点耍流氓占便宜的意思了,张枝这大小姐的脾气居然没有发作。而是看着风君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惊讶、困惑,还有一种掩饰 不住的喜悦。风君子和张枝这次握手至少有三分钟,还是风君子主动松开了手。他看着张枝似乎心里在想什么事情,一边想一边说道:“你,你也别太失望,你这种 情况未必不是好事,别急,或许会有办法的……我叫风君子,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说着话风君子像个小大人一样还拍了拍张枝的肩膀。张枝的年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那风君子应该小她三岁左右,在这个年纪就像个小孩了,因此这个动作显得十 分的滑稽。我和紫英姐都觉得怪怪的,只见风君子说完后转身对我俩说道:“今天吃的太好了,我们走吧。不用张大小姐送了。”我们三人下楼的时候张枝还站在太 白厅的门口发呆。

走出天香酒楼门外,紫英姐忍不住第一个说话了:“我说你们两个小子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握住人家的手不放?是不是看她长的漂亮想占便宜啊?真奇怪,那张小姐居然没生气。……石野,你老实说,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风君子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对我说:“石野,你是不是觉得张枝的脾气不好?其实那也不能怪她,我如果是她,恐怕会变的更暴躁。这个女人居然身上有刺!”

“是的,那是什么东西?你也感觉到了吗?一和她的身体接近,就觉得身上又酸又痛,像被很多长针扎穿了一样。”

紫英姐在一边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丫头身上哪有刺!我就和她握手了,前面曲警官也和她握手了,我们都没什么感觉呀?”

我突然有所感悟,对风君子说道:“这么看来,女人感觉不到,而我们两个男的却觉得她身上有刺!难道这刺只对男人有用吗?那这样她可就惨了,以后怎么嫁人?这是一种怪病吗?”

风君子摇摇头:“不是病,而是一种道术。她身上的刺并没有扎到我,我是用灵觉感受到的,这种情况只能是道术。”

紫英姐:“不会吧,世上哪有这种道术?”

风君子:“天下道术有多少种,恐怕学道的人自己也说不清。有这样一种古怪的道术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我听说有的门派都是女子,拒绝男人接近,那完全有可能存在这样一种道术。”

听风君子的话我突然想起了《西游记》里的一个故事,开口道:“你们看没看过《西游记》,里面有个故事。一个妖怪抓走了一个公主,结果有一个神仙暗中给了公主一件衣服,穿上之后妖怪不能近身,直到公主被孙悟空救走了,神仙才把衣服收回去。”

紫英姐:“那这个张枝身上的刺算什么?只对男人有用,干脆叫男人小心刺算了。什么时候,这天下的男人也都成了妖怪了?”

风君子叹息一声:“这个张枝,是芜城首富荣道集团董事长张荣道的独生女。张荣道这个人很特别也很低调,虽然家财万贯但却不喜欢抛头露面,从来也没在电视或 者报纸杂志上出现过。外界只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是有名的刁蛮小姐。这张枝生于大富之家,又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娇生惯养,娇气一点也正常……但现在 正是青春年华,却身怀这种道术,所有的异性都无法接近,久而久之,换谁脾气也不能太好。”

风君子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子,荣道集团董事长张荣道。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凤凰桥头给人算命的张先生。我早知道张先生不可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算命先生,我曾 经亲眼见他掏出大哥大打了个电话要收拾富商王老虎,没过多久王老虎的公司就破产了。我这人不是真的笨,只是混世的经验不足,有些问题想不到而已。但是现 在,我已经隐约想到张荣道很可能就是那个张先生,而张枝就是他的女儿。这父女两个可都古怪的要紧,张先生明明家中巨富,却在桥头摆摊算命为生,至于张枝, 就更不用说了。

……

修真界“不问”的规矩我早就知道。张先生不告诉我他为什么以算命为生,按道理我就不应该问他。可是算起来,我恐怕是规矩知道的最少的修行人,除了那天下共 守的三大戒律之外,我就知道这么一个“不问”的忌讳。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张先生要张枝送东西给我,还一定要她请我和紫英姐吃饭,肯定有原因。我忍不住要去 试探试探他。一天中午,我又来到了凤凰桥头找他聊天。

“张先生,真是谢谢你,你送我的东西太贵重了!可是那房子和店铺,怎么偏偏是韩老板住的和用的?你叫我很难办。”

张先生笑了:“这是我给你出的一道题。东西是你应该得的,但是却不那么容易去享用。其实这全在你自己,看你怎么办了。”

我早知道这老狐狸是这个用意,也就不再谈这个话题,装作很惊讶的问他:“张先生,上次送东西来还请我吃饭的那个女孩好奇怪呀!我和她握手的时候,感觉她身上有刺,像针在扎我。”

(徐公子注:书中的那道菜——解金裹玉丸,有倒是真有,不过这些年我在全国各地也没有看见哪家饭店有售。希望读者不要看了我的书跑到饭店去点这道菜,那样你有可能会被一群厨师挥舞着炒勺打出门的。

上一次遇见有人做这道菜,那是好多年前了。当时国务院水利部部长到一个很偏僻的乡村,考察一个规划中的水利项目地貌。乡里的干部一辈子也没接待过这么大的官,不知道准备什么样的饭菜才好。

此乡盛产金毛大闸蟹,正值蟹肥时节。当时乡里有个女工帮乡政府食堂做了这道菜。不是在什么大饭店,而是在一个很破旧的乡政府食堂。那女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听当地人说她爷爷是清末的翰林学士。这是我很小时候的事了。

这道菜原本没有名字,“解金裹玉丸”是我在写《神游》这本书的时候起的。)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36回 不惜针锋对,何论轻贱躯
章节字数:5123 更新时间:07-07-04 10:33
“什么?你感觉到了?那你有没有受伤……你这样子没受伤,你倒底和她握手握了多长时间?”张先生的神色不是惊讶,而是异常的关心和紧张。

“一分钟左右吧,我还可以多忍受两分钟,但是时间再长恐怕就受不了了。张先生,这是不是一种道术?那女孩什么来历?”

张先生叹了一口气,神色明显暗淡下来:“这是一种道术,是她师父特意传授的。据说这门道法大成之后,就可以收发随意,但是现在,什么男人都接近不了她一指 之内。……我上次带她去广教寺找葛举吉赞活佛,老活佛的修为已经接近金刚不坏之身,可是挽着她的手一柱香的时间也受不了松开了。”

“那你为什么要让她去找我?还有,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张先生:“我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也是我领着她去拜师的。没想到她师父说和这孩子有缘法,传给她这种只有掌门弟子才能修炼的秘术。这门秘术要想大成,至少 要有三十年的时间。可我并不想这孩子出家当道姑,她今年十九岁,正是花样好年华,可是在同学朋友间被当成了怪物,我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我能看出来你 也是修真人,而且前一段时间我发现你身上起了变化,是不是外门功夫的最高境界?我也是修行人,修为虽然不算很高,但是眼力应该是不错的,这是金龙锁玉柱对 吧?”

张先生真是好眼力,原来他已经看出来了,我也就只有点头承认了。张先生又接着说道:“所以我才想起来让她去找你,看看你能不能接近她……也就是你的身体异于常人,要换一个普通男子,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可惜,你终究也不行!”

我又问:“什么道术这么变态?不练不就行了吗?”

张先生又叹了一口气:“可是她已经学了,如果想从头来过,除非废掉道种根基。这修行人的的道种根基一废,人也就等于废了!我真不应该让她去拜师修行,就算修行也不应该找那个师父,我怎么早就没算到呢!”

张先生言语之中虽然没有承认张枝就是他的女儿,但是他的神情却流露出深切的关心与自责,看来我猜的一点不错。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忙告诉他:“张先生,你先别着急。我有个朋友上次也握过她的手,还握着她的手摸了很长时间,看他的样子一点事都没有!”

张先生眼中陡然出现一丝希望的神色,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急切的问道:“是谁?男的女的?多大年纪?是修行人吗?哪门哪派的?”

“男的,比我小三岁,应该是个修行人,哪门哪派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我对你提起过,就是我们班的同学风君子。”

“风君子,”张先生口中念着这个名子,又自言自语道:“难道世上真有这种高人?小三岁?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小小年纪有这种修为也不太可能啊?难道他有什 么别的秘法,这我一定要搞清楚。……石野,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带他来和我见一面,至于时间,不必太急,总之你安排……我先查查这个人的背景。”

听了张先生的话我心里也有了一点疑惑。我们班的两大骛人尚云飞和风君子之间有那么一点门户摩擦,而风君子总是让着尚云飞三分,原因倒不是怕他,而是忌惮尚 云飞的师父葛举吉赞活佛。如此说来,风君子的修为恐的不会比老喇嘛更高,那老喇嘛都没有办法,风君子怎么会有办法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古怪?既然张 先生叫我过一段时间约风君子,那我就帮他约吧,这也算是助人为乐,不是什么坏事。

我打算帮张先生约风君子,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突然出现的另一件事情让我把此事忘了个干净。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一件小事,可是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大变故——咻咻出事了!

自从上次咻咻连续叼走了我九粒黄芽丹之后,我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它了。它总是神出鬼没的,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又是一个周末,我早上就来到紫英姐的面馆帮忙,时间不是饭点,面馆里没有客人。紫英姐见我来了,神色很凝重,招手把我叫到了后厨,关上门对我说了一件事。

原来正一门的弟子们最近在各修行门派中发布了一个消息:正一门得知祖师留下的正一三宝之一的黑如意重现江湖,希望修真同道帮助寻找,并且愿意用一只幼年瑞兽来交换黑如意。

这种瑞兽的名子叫望天吼,学名为犼。犼与传说中的麒麟、貔貅一样,都是上古神话中托天地灵异之气所生的瑞兽,据说观音菩萨的坐骑就是一只金毛犼。正一门的 道场齐云观最近收服了一只望天吼。这望天吼尚是幼兽,形体没有长成,样子像一只红毛小狗。虽然只是一只红毛小狗,却十分难以对付,会攀崖越壁,还能够发出 震天大吼,逼退所有接近它的人。正一门总共出动了二十八名法力高深的精锐弟子,布下周天伏魔大阵,这才收服。

瑞兽的用处有很多,会御兽的人可以驯养,长成之后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护法使者,也是修行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如果不驯养,那么瑞兽身上的毛发骨肉都是可遇不可 求的珍贵药物和炼器材料,据说瑞兽内丹服用后还可以大大增长修行。这一次正一门用一只幼年瑞兽公开换取黑如意,应该是一种很大的手笔了。普天之下,不论是 谁得到了黑如意,都可以拿着它到芜城齐云观去交换。

正一门的这种做法看似很客气,但也咄咄逼人。如果有人得到了黑如意心里不愿意去换,慑于正一门的威势恐怕也不得不交出来。如果不交出来而又让正一门查出来是谁的话,到时候恐怕就没那么客气了,毕竟已经有礼在先!

我对正一门的用意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关心那只幼年瑞兽。听完紫英姐的说法,我已经可以肯定正一门收服的那只望天吼就是咻咻!我虽然一直把咻咻当狗来养, 但心里也明白咻咻不可能是一只普通的狗,很可能是一种奇异的兽类。风君子见过咻咻,恐怕他看出来了,只是没明说而已。紫英姐见过咻咻,恐怕也看出来门道 了,所以一听见正一门放出来的消息,就告诉了我。她说完之后问我:“是不是你那只小狗咻咻?”

我点点头:“一定是咻咻,咻咻会攀崖过壁,我也听它发出过震天大吼,模样也是一只红毛小狗。……齐云观的臭道士,找黑如意就找黑如意,抓咻咻干什么!”

紫英姐见我面色阴沉,小声问道:“小野,你是不是很喜欢那条小狗,想把它救出来……它如果落到别人手里,结局可就难测了。”

我又点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咻咻从齐云观救回来。”

紫英姐有点担心的说:“你要做的事,我一定全力相助,可是就凭我们两个人,不可能是齐云观那群道士的对手……还是找黑如意容易些,但上哪去找黑如意呢?”

紫英姐这句话提醒了我。我知道黑如意在哪里,它就在风君子手里。所以暂时我还不用担心别人会取走咻咻。为了咻咻,我决定去找风君子,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好像并不是一个很看重身外之物的人,把黑如意给我也许不难。

……

“风君子,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你把你的黑如意给我行不行,我以后有什么别的好东西一定都给你。我这里还有两千块钱,要不你都拿走!”

我刚想说我在西陵小区还有一套房子,如果风君子不赶房客、不长租金,我也可以给他,反正这些都是用咻咻的朱果换的。他却开口打断了我的话。这是在状元桥 下,我把风君子拉到这里就是为了商量黑如意的事情。风君子看了看我手中的钞票说道:“你想要黑如意也可以,当初说好的两件法器一人一件,你拿了紫英衣。现 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再让你挑一次,你用紫英衣来换黑如意。”

紫英衣?如果紫英衣还在我手中我真的会拿它来换黑如意,可是紫英衣我已经给了紫英姐。紫英得到紫英衣之后,激动的又哭又笑,说那是她有生以来的梦想,她会像对待自己性命一样对待自己的衣服。如果我现在去要回来,那不等于要她的命一样吗?

风君子见我不答,又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的手可真快,紫英衣是不是已经送人了?我早告诉你不要轻易予人的,你现在知道了吧!……石野,我问你,你拿黑如意是不是想到齐云观去换咻咻?”

“你,你已经知道咻咻的事了?”

风君子点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石野,你也不动脑筋想一想,你就算拿出了黑如意,就真的能够保住咻咻吗?”

“怎么保不住?正一门不是说了吗,用黑如意到齐云观去换瑞兽。”

“世人说财不外露,修真人的宝器也不可轻易示人。正一门是个大门派,黑如意回到正一门没人会打它的主意。可是你一公开露面,带走了瑞兽望天吼,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明里暗里前来抢夺,就凭你,能保得住咻咻吗?”

风君子一席话说得我愣住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问道:“也不见得修行人都会来打咻咻的主意,上次在昭亭山,那个法源和尚不也看见咻咻了吗?也说它是天生灵异,后来不也没事!”

风君子:“那法源和尚当时看上去狼狈,可是也是位高人,你没注意他手中的锡杖有九个环吗?……不见得人人都会像他那样。再说了,我后来去找过法源,法源答应我不管咻咻的事情,但是提醒我正一门不会像他一样。我和他打了一个赌,赌齐云观的道士收服不了咻咻。”

“什么?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后来我去齐云观,偷走了锁兽环和拦妖索,失去了这两件法器,我以为他们就没有办法收服瑞兽了,没想到……黄道周天、伏魔大阵! 还是收服了咻咻。高人斗法,并非面对面法器横飞,我已经出手,但是还没有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就是输给了法源和尚,还叫我怎么再插手?”

“你输给法源和尚,又没输给齐云观的道士!还有,能不能保住咻咻总要等把咻咻救回来才行,这和黑如意没有关系。”

风君子又叹了一口气:“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也挺喜欢咻咻的,虽然这狗东西不爱理我。如果不是因为别的事,我就把黑如意给你了……我上次去青泉镇上了白莽 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前两天又去了一趟,结果发现今年夏秋之交芜城恐怕有一场大劫,这场大劫关系到数十万生灵的安全。所以我要留着黑如意,如果黑如意 落到齐云观,又被正一门带出了芜城,到时候恐怕就来不及了。我并非重人而轻狗,在我眼里人和狗是一样的,但是我不会为了一条狗拿数十万生灵冒险,所以这黑 如意不能交出来。”

风君子话说的很严重,简直是危言耸听,我追问道:“怎么还有这么样一件大事?芜城大劫?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摇摇头:“我也看不透前因后果,只是知道这件事与我自己有关,至于怎么有关也看不清楚。这天机我就不能跟你说破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不是危言耸听。”

“那咻咻怎么办?总要想办法吧?”

风君子看着我,本来表情严肃的脸上突然笑了:“石野,你这个人性格坚韧,适合于修行。但是脾气却很温和憨厚。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别人对你好你就会对别人 好,往往分不清正邪善恶,也看不透利害关系。打个比喻,你这个人的故事如果写成小说的话,个性里矛盾冲突的东西不够鲜明,实在不适合做个主角,我还差不 多!”

风君子的话稀奇古怪,我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风君子仍然在笑:“你这种人,只有到了必须有所为或有所不为的时候,才能显出大丈夫本色,否则别人很难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是你想救咻咻,又何必问我?如果世上没有黑如意,你就不救它了吗?首先在于你自己的选择,救还是不救,决定了之后再去想怎么去做。”

“救,当然要救,可是我拿什么和齐云观的道士斗?”

风君子:“你手里就真的没有别的东西啦?”

风君子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正一三宝,指的是青冥镜、黑如意、雷神剑。雷神剑仍在正一门,黑如意在风君子手里,而青冥镜可在我手里!正一门要拿回黑如意无非 是因为它是三宝之一,那么青冥镜也是一样的,用它去换咻咻也是可以的。想明白之后,我抬头对风君子说:“谢谢你的提醒,我用青冥镜去换!”

风君子看着我似笑非笑:“如果他们不答应呢?”

“不答应?不答应我也要把咻咻抢回来。”

风君子:“你有这份心就好,那就这么去做吧。我告诉你,那齐云观现在是旅游景点,白天游人很多。你应该挑人最多的时候去。别忘了修真界的规则之一,不得在 闹市施法惊世骇俗,所以你动静要搞得越大越好!只要他们不施道法,你有金龙锁玉柱护身,那道观里也不可能有机枪大炮,你就不用怕他们。”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风君子又笑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如果真有人出手呢?暗中施法不被人看破,你又有什么办法?……所以你先别着急,黑如意在我手里,咻咻跑不了……自古以 来丹成而出师,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到大药境界,离灵丹不远了。如果你内丹有成,我可以传你一手法术,那样青冥镜也多点用处,你也可以防人暗算。多说无益,你 就再等十天时间,自己好好修炼吧,不要把前一段时间黄芽丹的药力浪费了。”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37回 有物先天下,混成不知名
章节字数:5408 更新时间:07-07-04 10:33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强曰之道!

老子他老前辈睿智超凡。然而妙笔生花五千言,也没有说清楚他想要讲的那个东西,只有很勉强的称之为“道”。看来有些东西是很难用语言文字准确描述的。风君 子曾经说过我运气好碰到他这个口才不错的人,面对我的很多问题总是想办法去解释,要是换另外一个修行上师,弄不好就一顿鞋底子把我抽出去了。

灵丹是什么?是一种有意识的能量?它可能是一种纯粹唯心的存在,因为只有修丹者自己才能感受到它,另外一个人是无法用超出心灵体会之外的手段去验证的,更别说用什么实验仪器去检测了。

婴儿是什么?是一种有能量的意识?或者说是一种有存在的意识?它的本源先于我们这个人的存在而存在,却在后天中重新显现。它有可能有唯物的成份,是返朴归真之后另一种形式的新生。

然而事实是这样吗?我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只能勉强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修行人的修行,并不一定是一种技巧的修炼,到最后,更多的是一种修养。自古以来学道者所追求的最高问题,是成仙?是长生不老?神仙这两个字背后是什么?

所有的道,到头来面对的都是超越科学以上的哲学思考。寻找唯心、唯物、意识、存在背后的哲学本源。这个问题实验室里是没有答案的,但是在很久以前,人们就从自己的内心中去求证,于是产生了宗教,有了真主、上帝,佛或道。老子和孔子之所以是圣人,也是因为如此。

然而世上还有另一群人,采用了实证的方法,用自己去实证,用心或者用身体,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系列的仪式或手段,这就是修行,天下也有了五花八门的修行门派。渐渐的,手段取代了目地,很多修行弟子所追求的只是法术神通。

这一段话不是风君子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在静坐时想到的。风君子说我因为咻咻的事情心浮气躁,需要好好静坐一时间让自己安定下来,再去修炼。结果我坐在教室 里胡思乱想了这么多,这也许是我学习丹道以来第一次自觉的去体悟。我之所以会想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是因为讲台上的政治老师。现在是在上政治课, 但是老师没有讲课本,而是讲着讲着就跑题了。

我们政治老师姓唐,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国家特级教师。按年龄他早就应该光荣离休了,可是老头还是坚持再教三年课,说要带完这最后一届学生。唐老师讲 课很怪,不拿课本不带教案,空手上讲台,拿起一支粉笔就开讲,而且是经常随意发挥。何校长和教导处方主任对这个老头很有意见,但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唐 老师是这所学校里唯一拥有特权不在乎校领导权威的人。

唐老头在这所学校里当老师已经超过四十年了。他的弟子遍天下,有许多如今已经位居高位,省里部里的高官都有不少,但是对老头一直很尊敬。老头曾经被打过右 派,也住过干校牛棚,也曾被带上高帽子游街批斗。但这个唐老头和当年的柳校长不一样,身子骨结实经折腾,到现在仍然活蹦乱跳。这样一个人不把校长放在眼 里,校领导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在背后嘀咕,上面的教育局也拿这个老头没办法。

唐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大发感慨:“你们所接受的教育,是失败的一代教育,它只能培养出匠人,培养不出大师!我教课已经四十多年了,就拿你们用的教材来说吧, 没几年就要把以前的内容推倒换新的。老师不能教学生永恒的思想,却总是在传授这些注定速朽的教条……我建议政治课的内容要改革,什么思想教育、革命史的内 容太空,至少要拿出一半课时来教三门很重要的知识——礼仪,逻辑和哲学!这三门课不学,毕业出去以后人就是残废!你们毕业之后可别说是我唐老师的学生,我 可不想让人知道我教出来的是废品。”

同学们听了这段话想笑又不敢笑,真是什么老师教什么学生,难怪我们班会出现风君子和尚云飞这种人。唐老师还在讲台上大声说:“都说中国是礼仪之邦,放屁! 我问你们,你们从小到大,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有谁接受过系统的礼仪的教育?……中国现在唯一进行礼仪教育的地方就是外交部,外交官第一次出国前……平 时不知常守节,危难时刻又怎么会懂家国大义?……舍身炸碉堡、胸口堵枪眼,固然是教育,可是还有更重要的,说话走路排队吃饭这些平常到骨子里的东西没人 教。”

走路吃饭的教育比舍身炸碉堡的教育更重要?这话也就是唐老头敢说,换别的老师恐怕早卷铺盖回家了。老头今天来了兴致,说起来没完没了:“教育,不仅仅是要 告诉学生什么东西是对的,应该有什么样的思想。而是要教学生思考的方法,去寻找一种思想。不学逻辑,你就很难知道别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思想,而不学哲学, 你就没有灵魂。……一个唯心的黑格尔,比一百个庸俗的唯物者都要伟大而有智慧。负责你们思想教育的教导主任,其思想的境界与深度也绝对不会超过两千多年前 的老子……”

唐老头提到了老子,我的思想就是从这时开始溜号的,我想起了我学的丹道。我的四门十二重楼丹道修炼,已经达到了“大药”境界,离“灵丹”不远,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灵丹是什么东西?

……

“石野,我问你,什么是走火入魔?”这是昨天在状元桥下,风君子对我说的一句话。

走火入魔?这个词听起来怪可怕的!在很多武侠小说和功夫作品里面,一提到走火入魔,轻则武功尽废,重则性命不保。可是我并不知道什么叫走火入魔,只有反问风君子:“是不是炼功出了差错,比如说炼气功的?”

风君子:“不要跟我谈什么气功,我不太懂那个!气息走岔叫作出偏,与走火入魔没有关系。走火和入魔完全是两回事,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石野,你读一读这张报纸上的内容。”

风君子从屁股底下抽出来半张皱巴巴的报纸,我接过来展平了念道:“工商银行分行长挪用公款赌博……”

风君子:“因贪而走火。”

“年轻有为处级干部,为情妇葬送前程……”

风君子:“因欲而入魔。”

我放下报纸,问道:“他们也不是修行人,怎么这也叫走火入魔?”

风君子:“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走火是丹道术语,指的是采药结丹时意念不对……入魔是禅定术语,指的是入定时心生幻境,人沉迷其中而不能破境而出。走火 入魔其实并不可怕,火候不对,很可能是浪费是大药,需要重新来过。入了魔境,也不过是禅定修为不前,心智不能再求解脱。”

“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听说的走火入魔很可怕!”

风君子轻轻一笑:“传讹而已。有一句话自古修仙几人成?你我确实没亲眼看见过真正的仙人。但是,你看见过真正修行走火入魔的人吗?亲眼看见学丹道或者禅定而送命或者受伤吗?不要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可是我听说过练功练成神经病的。”

风君子:“不修道也有神经病。这与修行无关,至少可以说与丹道无关。当然如果遇到的是邪魔外道,被歹人邪徒洗脑也不好说。我曾经跟你讲过天劫,四门十二重 楼有十三道天劫。第一劫是色欲劫,离欲所困;第二劫是身受劫,退身之病;第三劫就是魔境劫,正心之偏。如果你过不了天劫,只能说明你本来就有病,要么有身 病要么有心病。……让你读这份报纸,就是让你知道,不修行也会走火入魔,而修行中的走火入魔只是你身心残缺的另一种反映。”

我点了点头:“那你的意思是说修道人不必担心走火入魔?”

风君子:“是的,连想都不要想,好好的做自己的事就行。我和你说这些,主要是要教你火候口诀。大药到灵丹之间,有三种口诀,分别是采取、火候、抽添……”

采取的口诀原来风君子早已教过我,那“吸、抵、撮、闭”四字诀就是采取。想想也是,不采取哪有大药呢?至于火候,有文火武火两种。身心未合之际用武火,身 心已合用文火。意不散是武火,念不起是文火。武火在结丹之前,文火在丹成之后。抽添,是温养内丹的功夫,身不动气定叫作抽,心不动神定叫作添。所谓灵丹出 现,就是身心相合,神气交融。

看样子这一段口诀非常难讲,风君子讲完之后汗都出来了,我也只听了个似懂非懂。听完之后我又问:“什么叫身心相合?”

风君子用手指着我的脑门:“身是你自己的,心也是你自己的,身心相合何必问我?”

我拍了拍脑门笑道:“那倒也是,到时候就知道了!……走火入魔真是你说的那样吗?”

风君子:“诋毁丹道的人,或者说诋毁修行的人,往往说这是唯心迷信,修炼的人会走火入魔。但是你动脑筋想一想,如果世间本无修行,又哪来的火候魔境?如果有人认为走火入魔存在,那也得首先承认有大道神通……不能只责其一而不言其二。……这就是逻辑!……”

风君子昨天谈到了唯心和逻辑,今天唐老师又在课堂上谈到了唯心和逻辑,引发了我一段思考。风君子昨天的话我听的是一知半解,但今天听了唐老师一番话,突然心有所动,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

子夜,静坐中。

大药已现,守元神之内景,安神任息意不散,神气相合守于一。此时,静中已忘身体五官,另一种纯净的意识出现在顶门泥丸宫中。静中有大动,有五音、五色、五 味、五气相聚。元神守一不离,得元气相冲和,忽然觉鸿飞渺渺,蒙蒙霏霏。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采药之前的感觉是极静,得药之时的感觉是大动,而此时的感觉 却是无动无静,犹如混沌之未开。

什么是混沌?混沌是无极,是生一之道。这个无极,不是后来有个姓陈的导演拍的那个电影《无极》,而是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怎么解释呢?人是父母精血受孕而 生,那在精血受孕之前?人又是什么状态呢?有人说那就没有!回答正确,就是没有,先天之元神就在无极之中。无极的无就是无中生有的无。

混沌之中微现一窍,渐渐清晰,如玄珠凝结。身不动而气定,意不动而神定,自觉玄珠渐成。此是丹成之相。

很难形容这灵丹是什么,勉强的说它是一种有意识的能量。能量来自于元气,意识来自于先天返后天的元神。感觉它就是我的一种存在,也能将定境中的意识固结到它的载体上,这就叫身心相合。内丹是体内自在的身心。

修炼丹道,有丹与无丹的区别于哪里?这是一条界线,分的非常明显。比如说我不必用静坐去寻找神识,再用神识去施展神通。灵丹与元神一体,只要心念到处,神 识就可以锁定,行走坐卧常在。难怪自古以来丹成而出师,因为有丹才能随心意施展法术。任何道法的施展,都需要心念神识来控制,而灵丹则是结合神气的根源枢 纽,否则会很费事。别的门派我不知道,反正我本人的感受如此。

……

丹成之后,按照风君子的说法,要在十天内教我一种法术,并且教我怎样去使用青冥镜,然后我再去齐云观去找道士要咻咻,此时已经过去七天。

风君子见我七日丹成,也没多说什么,这天放学后让我带着青冥镜来到了句水河边。之所以没去状元桥,因为那地方不够开阔,现在我们站的地方就是我曾经修炼“ 驴打滚”的那片卵石滩。他站在河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一个奇迹,我没见过成丹这么快的,你修炼丹道的时间还不到一年。感谢好运气吧,你不用过魔境 天劫,又得到了黄芽外丹。但运气太好也不是好事,这我就不多说了……我问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往往丹成之后师父才会教弟子法术了吧?”

我点点头,这一点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了。风君子又说道:“修真界的规矩多,这也是一条规矩,规矩总是有它的原因的。但是我这个人,总不太守规矩,其实我已经 教过你了,我教了你两种法术,一是世间三梦大法,二是印度喀拳。那世间三梦大法你已经熟练了,现在我跟你讲一讲印度喀拳的用处。”

风君子说了修真界的规矩,又承认自己没守规矩。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遵守那天下三大戒律之外的规矩。提到印度喀拳,我忍不住插话道:“那印度喀拳,名子也太难听了,听起来跟阿三似的,能不能改一个名子?”

风君子:“你说的也对,我也觉得难听。今天就改了吧。你上次一拳破壁,就叫破壁拳怎么样?”

“行,破壁拳好听多了!”

风君子也笑了:“破壁拳就破壁拳吧。我今天要跟你讲的是,破壁拳不仅仅是破壁拳,而这种拳术只要稍加变化,就会成为入室抢劫的最佳伴侣,那就是——破壁人!”

“破壁人?”

风君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笑的有点邪邪的:“这破壁拳功夫其实不在拳头上。一是因为你有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二是你修炼过念力。这念力何必只用在拳头 上?用在全身也可以,因为金龙锁玉柱护的可是全身。同样的功夫,你一拳可以把墙打一个洞,那要是整个人撞过去,不就是穿墙而入了吗?”

“穿墙而入?抢劫呀!”

风君子突然冲我挤了挤眼睛:“咻咻在齐云观,那齐云观不过是砖头瓦块,我想墙不可能是用钢板砌的吧?你只要想破壁,这破壁人的功夫哪一间房进不去?”

“这么干?不合适吧?我是去救咻咻,又不是去搞拆迁!你不是说过吗,不能在闹市施法……齐云观的道士不敢这么做,但我如果这么做,他们也会用法术阻止的。”

风君子:“我不是要你破戒,只是提供你一条参考思路而已。总之一句话,要想这帮道士害怕,你要把事件闹得越大越好。如果客客气气不是办法,你就要想办法闹事了,到时候学聪明点。”

我听风君子的口气怎么越来越觉的不对?他说过自己不好再插手,怎么现在在指点我救咻咻的时候,有点惟恐天下不乱的意思?这么干能行吗?我上次跟他去偷东西的时候就有点欠考虑,还好有惊无险。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38回 身与心合器,不言人自知
章节字数:5484 更新时间:07-07-04 10:35
风君子讲完了“破壁人”,又说道:“石野,青冥镜带来了吗?给我。”

我取出青冥镜,交到他手中。青冥镜到了风君子手里,看上去就不再有光滑的镜面,而是一面锈迹斑斑的古铜镜,表面凹凸坑洼不平,背面的画纹也盖满了绿色的铜锈。风君子左手拿起青冥镜,右手握住我的一只手,口中低喝道:“借神通一用。”

好久没听他说这句了。但是他这次“借神通一用”,我的感觉却和以往不同。以前都是觉得体内有一种东西被他抽了出去,多多少少有点难受。而这一次我就觉得神识一动,锁住了青冥镜,而风君子就像是我和青冥镜之间多出来的一道桥梁。

灵丹境界出现之后,很多感觉都和以前不一样。这灵丹一动,我可以瞬时收摄身心,发动只有在以往入静时才有的神识。我只觉得我和青冥镜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联 系,它成了与我的身心互相感应的一个部分。只见青冥镜的镜面在风君子手中发出银白色的光芒,一个清晰的,但是却照不出任何倒影的镜面显现出来。我甚至感到 这镜面的光芒随着我内丹的能量,与我的呼吸一起在波动。

风君子又松开了我的手,这手一松开,青冥镜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把青冥镜还给我说道:“青冥镜确实妙用无穷,连我也搞不明白那正一祖师究竟是怎么用 它的。只可惜此器已残,不再是本来面目!……石野,我还没来得及教你御物的法术,你现在学恐怕也来不及……所以,我用心印的方式告诉你怎么与这件法器相互 感应,现在你知道了吗?”

说来也怪,风君子虽然一个字也没说如何感应青冥镜,但是我心里却清楚了,我知道风君子刚才是怎么做的,就像我自己做到的一样,我也会了!难怪我听说有时候师父教弟子道法,是不立文字的,有时候连话都不说。我以前还觉得奇怪,现在终于亲身体会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点点头,又问道:“与法器身心一体,这我已经知道了。下一步呢?可以施展什么法术。”

风君子:“以身心合器,这是运用法器最基本的心法。但是要以这法器施展法术,还需要其它的口诀。你仅仅是灵丹初成,御物之术还一点没学,别的法术也施展不了。你也不用失望,青冥镜自有妙用,你到时候把镜子举起来就行……不过最好还是不要闹到这一步。”

最后风君子又告诉我,要去齐云观,要选人最多的时候。那地方现在是芜城市的旅游景点,节假日的人最多,他已经安排好了。看样子风君子早有准备,嘴里说不方便插手,私下里居然安排好了!

我不知道他这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

这天上晚自习的时候,风君子迈着方步走进了教室。他却没有走向自己的座位,而是走到了讲台上,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教室里的同学都放下了书本,抬头看着 他。这小子要干什么?难道又要表演模仿秀?记得上学期他有一次也是在晚自习跑上讲台,指手划脚的学教政治的唐老头讲课的样子,还让年级主任司马知北老师给 抓住了。他挨了一顿臭训,还在早读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检查,如果不是唐老头听说了亲自给他求情,他恐怕还得叫家长挨处分什么的。他这回怎么又跑上讲台 了?

风君子见同学们都看着他,他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春游”两个大字。然后对全班同学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最近在外面交了个朋友,是荣道集团 的,结果拉了笔赞助——荣道集团赞助咱们全班同学周末到青漪湖、齐云山去春游。大家赶紧准备野餐的东西,他们派两辆大客车接送!”风君子这一开口,本来静 悄悄的教室立刻就热闹起来,大家开始纷纷讨论春游的事情。

郊游或者是远足,现在的中学生都有经验。但是这种活动在芜城中学或者说整个芜城市都是有历史的。当地有一句民谚:“三月三,上昭亭山;四月四,游双塔寺。 ”昭亭山是离芜城市区最近的一座山,而双塔寺就是云飞他师父所在的广教寺,寺中最著名的古迹就是北宋年间的一对砖塔,称为广教寺双塔。

每年农历三、四月份,映山红花开的时候,是自古以来芜城的文人名士远足郊游的好时节。诗仙李白到过芜城,留下一首诗:“蜀地曾闻子规鸟,芜城还见杜鹃花。 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想来他也参加过芜城文士的春游。柳依依的父亲柳子规柳校长,出生在芜城,他家老爷子可能喜欢太白诗,给儿子起名就用的 “子规”这个典故。

在文革前柳子规当校长的时候,芜城中学就留下了这么个传统,每年春天各个班级都要组织学生春游,地点选择在山水秀丽的地方,以熏陶情怀修养。柳子规校长虽 然不在了,这项传统却保留了下来。班级出去春游,一般多多少少都要拉点赞助,这种赞助不是现在政府办活动要企业掏钱的那种赞助。而是一些有门路的学生家 长,找单位派两辆大客车接送,至于水壶、面包之类野餐的东西,都是学生自己准备的。

教室里的噪音很快就把狼招来了,年级主任司马知北推门走了进来:“高一四班,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大声音把隔壁三班都吵着了!这哪是上自习的态度!”

班长常武站了起来:“报告司马老师,我们班在商量春游的事情。”

司马老师走过去问明了情况,皱着眉头道:“这件事情怎么班主任没向我汇报?去那么远的地方,出了事怎么办?我不同意!别的班不都是上昭亭山吗?”

风君子向何校长的儿子何军使了个眼色。别看这何军平时反应总是慢半拍,对这种事情倒是心领神会,他站起来说道:“司马老师,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我爸爸了,他也同意了!”

司马老师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奥!原来校长已经同意了,那你们就去吧。我主要是担心安全问题。你们班主任一定要跟着,柳老师一个年轻女的不行,我再找一个男老师和你们一起。”

……

青漪湖的水面有六百多平方公里,是芜城境内的第一大湖。百里烟波景色怡人。湖中盛产一种银丝鱼,一指长短,却只有牙签般粗细,通体无色透明,在水中几乎看 不见。这种鱼蒸熟了呈现纯白色,肉质细嫩几近无骨,味道很香。银鱼蒸蛋是芜城的一道地方名菜。青漪湖的另一种特产就是金螯蟹了,醉金螯也是芜城传统名菜。

齐云山在青漪湖畔,是九连山脉最远的一座主峰。齐云山一面地势缓和,而贴着青漪湖的那一面却十分陡峭,壁立如削。悬崖下的湖水多漩涡暗礁、急浪险流,浓雾 终年锁住那一片水域,连渔船都无法靠近。齐云观坐落在齐云山的半山腰上,是传统的道教圣地,也是青漪湖景区重要的旅游景点。

齐云观很神秘。据说在二十年前,有红卫兵破四旧盯上了齐云观,观中的道士一夜之间都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座空观。小将们只有把三清祖师像抬出来丢到了后山 的悬崖下的浓雾中。后来,也就是十年前,政府落实宗教政策决定重修齐云观,而就在这一天之内,那些出走的道士突然都回来了,也不知从哪里回来的。道士们跟 别人说躲在深山里修行了,但是看样子一点也不像躲在深山里十年刚出来。三清祖师像还没重修就找回来了,居然还是原来那三尊!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当年也没有公开的新闻报道过。这传说却吸引了大量游客,还有不少来拜神仙的人,倒是给当地增加了很多旅游收入。但是我却觉得齐云观确实从里到外透着一种神秘感。因为我去过,昨天夜里去过!不是我亲自登门,而是阴神出游。

我到齐云观不是为了春游的,是为了救咻咻。咻咻被道士们绑架了!这使我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王老虎他儿子的绑架案。我当时之所以能帮王老虎破那个绑架案,最主要的是我阴神出游找到了绑匪藏人的地方。这一次我要救咻咻,也要先去探一探咻咻究竟在齐云观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我睡的很早,睡下后施展入梦大法,阴神出去想去齐云观。我心念齐云观发动梦中遁术却没有成功,我还留在原地!这才想起来风君子曾经说过梦中遁术去 不了神识未及之地!既然遁术不好用,那我飞过去得了。阴神可以在梦里实境中飞翔,虽然我从来没有去过齐云山,但是那儿并不难找。顺着九连山蜿蜒相望的六座 主峰飞行,就可以找到齐云观的所在。

齐云山距离芜城市区六十公里,一百二十华里。山路有些地方并不好走,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但是梦中飞行速度要快多了,我只用了一刻钟左右就远远看见了齐云 山。齐云山和传说中的形状一模一样,一面山势起伏,一面壁立如削,邻着青漪湖的那一面是悬崖峭壁,总有浓雾锁在悬崖半腰。似乎整个九连山脉到此为止被人一 刀斩断不知去向。

我远远看见了山腰上的齐云观,占地不小,青色的砖墙,淡绿色的琉璃瓦,依着山势也显得很有气派。共有三座大殿前后左右九重院落。我越飞越近,远远的已经看见齐云观大门上的匾额:洞天齐云。

我想飞的再近,却发现情况不对,在空气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阴神不能通过!阴神离体无形无质,只是一缕神识,照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住的!然而我确实就被档在了齐云观外,怎么也靠近不了齐云观的围墙十丈之内!这种千年传承的修行门派果然有自己门道!

我着急也想不出办法。突然心念一动:既然找地方的梦中遁术不好用,那么找人试试呢?齐云观的道士我认识谁呢?对了,上次打伤我的那个泽中,他就是观主和尘道长的徒弟,我知道他的名子也知道他的样子,我用梦中遁术找他试试!

我也知道这梦中遁术找人往往找不到真正的高人 。比如说我用来找风君子或者尚云飞都不会成功。风君子告诉我那是因为修行人神气内敛,他人神识难及。不过我的丹道修为每突破一定的境界,梦中阴神的遁术境 界也会随之提高,也许可以找那此修为尚不如我的修行人。后来我试过,我始终在梦中找不到尚云飞和风君子,看样子还是修为不够啊。

说实话,能不能找到泽中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口中念泽中的名子,心中想着他的样子,梦中遁术发动,眼前一暗又是一亮,居然成功了!我心中大喜,别看那个泽中一副牛皮哄哄的样子,原来修为是那么稀松平常,居然连我都不如!要不我怎么能找到他呢?

咦?这个地方?我怎么这么眼熟?不是在道观里,而是在某一户人家的客厅外!这户人家我曾经在梦中来过,就是汤氏父子的家。我飞浮在他家的窗台外,透过窗户 看见客厅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汤劲的父亲汤松汤局长,还有一个我认识,就是上次打伤我的那个泽中。汤劲不在,沙发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年纪,留着一头油亮的长发,这头发不知道有多长,因为都收在上衣的后领里面,和泽中的发型一样。我终于知道泽中为什么会留那种古怪的 发型了,原来这两个人都是道士,出门的时候把发髻散开,再换上便装便成了这个样子。这人气质雍容,面如冠玉,泰然端坐倒有几份仙风道骨的架势。

只听见汤松语气急切的在说:“和尘师父,前后过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当时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我听见有人喊抓贼就出去了,结果发现有人拿着两件东西在那里 笑着喊什么‘黑如意,紫英衣,终于到手了。’然后就跑上山了,你要不信可以去问问我儿子还有我们单位的司机,当时还有不少其它人在场。”

和尘没有说话,倒是泽中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也听说了,当时有个警察,跑上山抓住了小偷,结果这小偷身上并没有搜出来什么东西……”

汤松:“泽中小师傅,那个小偷不是偷柳家东西的小偷,警察抓错了小偷……”

这时和尘说话了:“汤局长,你能不能形容那个黑如意是什么样子?那个拿黑如意的人又是什么样子?”

汤松想了想说道:“黑如意一尺多长,确实是如意的形状,”汤松一面说一面用手比划,“上面的花纹我看不清……,离的太远了……至于那个人,个子大概一米七左右,但是看上去像个少年,反正年纪不大,我没看清他的脸……”

泽中:“汤局长,我们就暂时相信你的话。以后你有东西的下落,不要忘了告诉我师父,那东西你一个普通人拿着也没用,……好处会有你的,要是你自己藏起来……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我听着听着不由得凑到了窗户前,想听的仔细些。此时坐在沙发上的和尘突然一抬头,眼睛看向窗外我所在的位置。我正在窗外看他,这眼光正好跟他对视。我只觉得他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彩,一闪,闪得我双眼一阵刺痛!

阴神离体是不会与实物接触的,更不会被什么东西所刺痛!除了像我上次阴神合体夺舍那种很特殊的情况。然而今天这和尘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双眼一痛,随即身 体像一根被蹦紧了的皮筋突然收了回来——我阴神瞬间弹回了身体,在床上醒来。我揉了揉眼睛,额头上莫名其妙的冒出了冷汗。

我学会入梦大法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来没有在梦中被来自梦以外的人惊扰。而今夜连连受挫,先是接近不了齐云观,后来又被和尘道长一眼逼退。看来这齐云观确实很神秘,而这和尘道长也是一位真正的高人,就是不知道他发现我没有!

……

当我在宿舍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和尘道长和他的徒弟泽中也在说话。

泽中问师父:“师父,你怎么突然就离开汤家了,我们话还没问完呢?”

和尘:“你不知道,我的灵觉感到窗外有阴物窥探,这件事情有古怪。看来有邪魔外道也盯上了汤家,黑如意很可能就是那些人拿走的。”

泽中很吃惊:“邪魔外道?师父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和尘:“我的灵觉突然感觉阴物靠近,用眼中神识去锁定,却没有成功,阴物突然消失了……操控阴灵,绝非正道中人,黑如意这件事情有古怪,恐怕比我们想像的更不简单。我明天要回门中禀告掌门这件事,你要观中其它弟子小心了。”

只是这一段话我没有听见,所以也不知道第二天和尘不在齐云观,我只是在那里担心:这个和尘太可怕了,真要闹事的话,我根本不是对手。还是不想了,怎么样都要去救咻咻,用青冥镜去换,他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39回 轻衣春光好,山水两风情
章节字数:5325 更新时间:07-07-04 10:36
周日,芜城中学高一四班集体春游。目的地,青漪湖、齐云观。交通工具,印有荣道集团标志的两辆大客车。这两辆车可能是荣道集团员工上下班的班车,周日不用发班车,就被风君子借来赞助春游了。

我记得张枝是荣道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而她的父亲很可能就是在凤凰桥头摆摊给人算命的那个张先生。风君子前几天晚自习的时候提到拉来荣道集团赞助,那十有 八九找的是张枝。我就突然想起来张先生曾经托我约风君子见一面,而我把这事给忘了!现在风君子自己跟张枝联系上了,人恐怕就不用我再约了。风君子和张家父 女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眼前还是救咻咻要紧。

大家约好早上七点半在学校西门前集合。早上七点不到,我就来到了韩姐的面馆,我想先吃完早餐,同时也跟她打声招呼,告诉她今天有事不能在面馆帮忙了。面馆 的门并没有全开,走进去一看,也没有生火烧水。紫英姐正在一张桌子上收拾一个背包,穿的居然是一套紧身的黑色运动服。

“紫英姐,你这是干什么?今天不做生意?”

紫英姐见我进门,笑道:“今天不开张了,我和你一起去齐云观,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紫英姐:“我昨天就听你那个女同学季晓雨说你们班要去齐云观春游……我想你不仅仅是去春游吧,咻咻就在齐云观。你要救它,我帮你。”

“紫英姐,你怎么把那把菜刀也装到包里了?你难道要拿菜刀去砍人吗?你怎么帮我?”

紫英姐笑的很神秘:“不要忘了姐姐会炼丹药,炼药的高手也是用毒的高手,我去给齐云观道士喝的水里面下药……”

紫英姐话还没说完,门外有人插口道:“你下什么药,泻药还是迷药?你不要忘了在齐云观里面喝水的不仅仅是修行人,还有很多普通游客和没有学过道法的道士。你的药下少了没有用,下重了恐怕会闹出一大批人命。”说着话风君子推门走了进来。

风君子一进门,又对我说道:“石野,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让她这么胡闹!”

真是冤枉,我没有告诉紫英姐我今天要去齐云观,更没有让她去下药。我还没回答,紫英姐替我解释道:“这和小野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去帮忙的。”

风君子看着紫英姐:“帮忙?很好很好!老板娘,你先坐下,坐稳了,我有话跟你说。”

紫英姐坐下,风君子看似无意的拉起我的手,另外一只手突然指向紫英姐,口中喝道:“借神通一用,制枢!”紫英姐坐在椅子上不动了,也不说话,但是看眼神却显得很焦急。

风君子抓住我的手的时候,很奇怪,我能感觉到他在做什么。我察觉到他用一种奇怪的能量封住了紫英姐体内的神气运行,说的通俗点就是麻痹了她四肢的运动神经,让她动弹不得。

“风君子,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定住紫英姐。”

风君子:“想救咻咻,谁都可以帮忙,就是她不能帮忙,否则会给你闯更大的祸。……你放心,这定身法天黑之后就可以解开,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关门走吧,把她留这儿。”

说实话,我也不希望紫英姐卷到这麻烦里去。但看着紫英姐着急的神色,那表情几乎都快哭了出来,我也很担心。拉住风君子说道:“你把紫英姐定在这里不能动弹,面馆里来了坏人欺负她怎么办?”

风君子:“你真麻烦!借神通一用,制枢!”他拉着我的手又指着紫英姐喊道。

“风君子,你怎么又来一次?”

风君子:“这一次我换了一种灵引。她坐在这里动不了,但是只要有什么东西碰了她定身法就解了。不管是好人坏人还是小猫老鼠都行,这下你放心了吧?……老板娘,还从来没有人一回被定身两次,你真该谢谢石野。”

出了面馆,荣道集团的大客车已经到学校西门外了,班上的同学们都背着背包三三俩俩的正在上车。带队的老师有两个,一个是班主任柳老师,还有一个是教政治的唐老师。这唐老头已经六十多岁了,可身体还挺好,还是喜欢凑学生的热闹。

柳老师今天穿了一套鹅黄色的休闲装,换上了一双登山鞋。长发披在脑后,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辫,显得比平时活泼多了。也是,年轻人哪有不喜欢游山水的?前一段 时间柳老师的情绪一直不是太好,总让人感觉到她闷闷不乐,只有今天的样子才算开心点,看来她确实应该出去多散散心。

我坐的是柳老师带队的那辆车。风君子没有和我在一起,而是在前面与尚云飞坐在一排坐位上,两个人一直在嘀嘀咕咕不知讲些什么。我一直盯着柳老师的后脑勺在 发呆,我想到了很多事:齐云观、和尘、柳校长、柳依依、汤氏父子、咻咻。这些人和事交织在一起让人想想就头痛,而柳老师像一朵柔弱的兰花,她知道她身边的 人和事是这样的复杂和神秘吗?如果知道的话?她会怎么想?也许她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时间过的很快,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已经到了齐云山脚下的青漪湖畔。山水风景确实秀美。下车之后,同学们都发出一阵惊叹。只见绿波荡漾一望无际,阳光在湖面上投下点点金磷,而湖边不远就葱茏青翠的山野,点缀着紫色与红色的杜鹃花,微风吹来,有清新的花香。

同学们都散开了,三三俩俩的一起活动。有人去钓鱼,有人到湖边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拣到螃蟹,有人脱鞋卷起裤管去挖沙玩水,更多的人买了票到湖上去划舟。青 漪湖水波纯净清澈,真不愧青漪之名,泛舟其上,看山色湖光,让人神清气爽,有出尘般的享受。而青漪湖的水面也很特别,靠近齐云山的山崖下水流凶险,舟船不 能近,而山脚下这一片平缓的岸边,却风波轻荡,最适合荡舟,风景区也专门提供游船给游客使用。田玮和季晓雨拉着柳老师去划船,其实我心里非常非常想和柳老 师坐在一条小船上共同举桨泛舟,但是我却没有勇气走过去,我总是想接近又不敢去接近她。

然而她们三个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柳老师却主动跟我打招呼:“石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一条船四个人,正好还缺一个,你跟我们一起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突然红了,有点发烫。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跟着她们三个就走了。

我们上船的时候,正好唐老师拉着常武周颂还有何军一起上船。他看见我们这一船人还跟我开了个玩笑:“小伙子,你好福气呀,一船三个美女都陪你!”说的我脸 上更烫了,只能低头装作没听见。再看看四周的同学,可不是吗!都是男生跟男生一条船,女生跟女生一条船,就我们这条船例外,柳老师主动邀请我到女生的船 上。

一条船四把桨,轻轻拨开水面,向碧波深处滑行。我和季晓雨坐在后排,田玮和柳老师在前面。从我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柳老师的侧脸。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阳光却 并不热烈刺眼,而是在湖风中温暖柔和的洒了下来,我眼前的柳菲儿老师成了一幅美妙精致的剪影。她的脸色微微有点憔悴,微笑时眼角也出现了非常细淡的鱼尾 纹,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显得更有韵味。阳光照在她脸上,柔嫩的皮肤看的更加清晰,我甚至能看见那淡淡的、细细的绒毛。

季晓雨推了我一把:“石野,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点划桨,别人都跑前面去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有点走神,赶紧举桨划水,抬头却发现远处有一艘船划的飞快,远远的把大家都抛到了后面。船上坐着三个人,后面两人看身形应该是风君子和尚云 飞。而前面的那个女的坐在那里没有划桨,怎么那么像张枝?张枝怎么也来了?还和风君子尚云飞上了一条船?然而还没等我看清楚,那船已经走远了。

……

快到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全班同学又重新集合在齐云观门外。风君子举着一摞门票交给柳老师,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看我这趟赞助拉的,不仅有车,人家还把门票都给买了,一张五块耶!”

唐老头在一旁拍了拍他笑道:“就你小子能,有种把我们拉到天安门去!”

在笑闹声中,大家一起进了齐云观。齐云观的游客正是最多的时刻,三清大殿前香烟缭绕,有不少人在烧香,还有人在大殿中排队磕头。不远处还有一群人用道观里买来的铜钱在打池塘里的金钟,叮当乱响。我悄悄离开队伍在齐云观各个角落走了一圈,发现了一点不太寻常的气氛。

这里表面上看是个热热闹闹的旅游景点,但是观中游逛的不少游客看上去身形气质明显与普通人不同。这种不同很难说出来,只是一种感觉。我现在也算是一个修行 人,总觉得那些人给我一种飘忽莫测的感觉。看样子齐云观放出风声说抓住了瑞兽,在修行界肯定哄动不小,这些人就算手中没有黑如意也会来看个热闹。看来我就 算用黑如意换咻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只要带着咻咻一出门恐怕就会被无数的人盯上。再看看观中那些道士,一个个面色也很紧张。

我昨天夜里曾在远处空中俯瞰齐去观的大致格局,知道齐云观共有九大院落,而现在对游客开放的只有六个院落,最后三层院落不让游人进去。我定了定心神,走到 了齐云观的后部,在一个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月牙门前,我对一个守门小道士打了声招呼:“这位道长,你好,和尘观主在吗?我有事想见他?”

那小道士本来表情木然的站在门前,我一开口反倒把他吓了一跳:“你和我说话吗?和尘观主今天不在,观里面是泽中师兄主事,师兄不接待游客,你有什么事吗?”

还是开门见山吧,我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位道友,我听说齐云观放出话来,要用一只幼年瑞兽交换法器黑如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我这话一开口,那道士立刻变的十分紧张,看了看我又向身后喊道:“几位师兄,快出来,又有拜山的了!”

他这一嗓子,从耳房里走出来三名青衣道士,一下成品字形把我围在中间。正中一名三十来岁留着短须的道士问道:“这位道友,请问是哪门哪派的同道?”

“不要管我是哪门哪派,你们是不是用瑞兽换黑如意?如果是的话,就让我进去。”

那道士却没有让开:“确有其事,不知道黑如意是不是在阁下手中。如果不在你手中,请你不要无故惹事上身。”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眼神中分明有几份不信,语气中也有劝诫的味道。

“你说了算吗?如果你是这说了算的,我现在就跟你换。如果你说了不算,就找个说了算的人。黑如意也不能在这拿出来,不见到瑞兽,我不会给你看的。”

说话间,我身后已经隐隐的围上来一群人。这些人形色各异,都站在我身后五步之外的地方,看似漫不经心,但是人一多,却隐隐约约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包围圈。

道士显然也看见了我身后的情况,脸色微微有点发苦,对我道:“既然这样,这位道友就请我来吧。泽净、泽明,你们守好门,不要让不相干的游客进来。”说着话 他把我让进了月牙门,领着我走进了齐云观的后院,拐了个弯,又穿过一道小小的屏风进了另一道院落,把我让进了一间厢房。

“这位道友,请你稍坐喝杯茶,此事我做不了主,我去请几位同门来,请您稍等。”然后他走出房门,有个小道童端了一杯茶放在桌上也出去了。厢房的门是虚掩的,可是我分明看见门外两侧多了两个青衣道士,好像是替我守门的。

厢房不大,布置也很简单。正对门墙上挂着一幅老君图,老君图下面安放着一个神龛,神龛上有香烛贡品。厢房两侧放着两排很老式的太师椅和高几,我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不安的等待,没有心情喝齐云观的茶。

时间不大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有人在说话:“泽仁师兄,不会又是有人借机来看瑞兽的吧?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了,都说自己有黑如意,看见了瑞兽才肯拿出来,其实都是来探虚实的。师父早就说过,不见到黑如意,绝对不可以解开伏魔大阵带他们见瑞兽。……”

这声音我很熟悉,就是昨天晚上刚刚看见过的泽中道士,原来刚才那个道士叫泽仁。只听泽仁又答道:“师弟,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进来见一见也没什么坏处,万一他真有黑如意呢?事关师门宝物,还是多费心一点的好。”

他们说话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一共七个道士,一色的青布道袍,年纪大多三、四十岁,看上去只有那个泽中最年轻,然而他却站在最中间。泽中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神色又是一变:“面馆的小伙计,怎么是你?”

“泽中道友,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怎么就不能是我呢?齐云观不是说无论是谁得到了正一门的法器,都可以来换瑞兽,我就不可以吗?”我看见这道士心里就不 太高兴,但又不能在这里跟他发作,只有板着脸回答。我特意没说黑如意这三个字,而是说正一门的法器,因为现在我怀里揣的是青冥镜。

一旁的泽仁问道:“泽中师弟,原来你们认识啊。”

“也不算认识,他是芜城一家面馆的小伙计,我进城办事的时候在他那儿吃过面。”泽中回答时语气有点慌乱。

我听在心里有点好笑,他肯定是害怕我说出来他在闹事做法打伤人的事。既然事情关系到紫英姐,我也就不点破了,也站起身来说道:“这位道长确实光顾过我们面馆的生意,还算面熟。我今天来不是卖馄饨的,是来换瑞兽的。”

泽中听我这么说话,语气又恢复了正常:“黑如意可是天下宝物?真的在你手中?希望你不是听了传言来窥探瑞兽的!和尘观主说过,不见黑如意不可以见瑞兽,如果你是来凑热闹的,那就未免太看不起我们正一门了!”

我心中暗道,老子本来就看不起正一门!而口中答道:“原来和尘观主不在,那么不知道几位能否做主?我今天能不能交换瑞兽?”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0回 门头光影动,金刚破壁出
章节字数:5491 更新时间:07-07-04 10:37
听我如此问话,那泽中把头一扬,昂然答道:“师父走的时候交代由我主事,只要你能拿出黑如意,我就交给你望天吼。”

泽仁也在一旁补充道:“这位小道友,如果你真有黑如意,就交给我们,一定将瑞兽给你,贫道还将送你出齐云山,送到芜城闹市之中。”

听着泽仁道士的口气,似乎是在提醒我这齐云观周围有不少人在打瑞兽的主意,而他主动提出来把我送回芜城闹市,确实在为我考虑,为人比那个泽中强多了。然而泽中却有点不满的看了泽仁一眼,又对我说道:“你倒底有没有黑如意?”

话说到这里,我也不必费唇舌了。我站起身来答道:“黑如意,我没有!但是青冥镜行不行?今天我把青冥镜带来了。”

青冥镜这三个字,就像在一群苍蝇里丢进了一块石头,面前的众人发出一阵小声的噪音。每个人都神色大变,纷纷窃窃私语。还是泽仁反应快,抢步上前说道:“青冥镜?正一三宝之一的青冥镜?如果你真有青冥镜,也可以!”

“泽仁,你怎么能擅自做主?师父要换的是黑如意!”听见泽仁这么说,身后的泽中很不满意的叫道。

泽仁回头道:“用瑞兽交换黑如意,无非因为黑如意是祖师留下来的神器,青冥镜也是三宝之一,有什么不可以?别说是观主,就算是掌门也会答应的。”

泽中:“那万一又有人拿着黑如意来了怎么办?齐云观还讲不讲信用了?”

泽仁:“堂堂正一门,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

这时有个年纪看上去最大的道士走过来劝道:“二位师弟,先不要为此事争执。青冥镜也非同小可,无论如何我们先要看看真伪再说,如果真的是青冥镜,我们再商议……这位小道友,你说你有青冥镜,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青冥镜,举在手里,让他们看个清楚。七个人十四道目光都紧盯着我的手,等他们看清楚我手中的事物,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有 人笑出声来,有人一脸鄙夷,有人面露怒色,有人摇头叹气。泽仁是一脸疑问,而那泽中却满脸的不耐烦,只听他喝道:“你就拿这个破铜片,跑来冒充我正一门的 宝物,你是不是消遣你家道爷?”

坏了!我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这帮道士居然会不认识青冥镜!风君子说过此器已残,不再是本来面目,但是很久以前他看见第一眼就说这是青冥镜,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其它的,也没有想过正一门的人自己会不认识!

还是泽仁脾气温和,他看着我摇头道:“这位小道友,你恐怕是搞错了。我们正一门的青冥镜是一件法器,不是什么古董,虽然也是一面铜镜,但不是这个样子。”

我一着急,反问道:“你们有谁见过青冥镜吗?”

这一句话把他们都问愣住了。是的,青冥镜已经失踪八百年,面前这些人不可能见过真正的青冥镜,他们怎么能说我手中的就不是呢?还是泽仁回答:“我虽然没有见过青冥镜,但是见过师门的器物谱,青冥镜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一摇头:“此器已残,不再是本来面目。但它就是青冥镜。”

泽中又大声喝道:“你这小子懂什么?青冥镜是法宝,哪能说残毁就残毁!你不过是听了江湖上关于正一三宝的传说,不知从哪找来这面破镜子,就以为是什么青冥镜,……你勿要在此胡言,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泽仁也叹道:“青冥宝镜不会那么容易残缺的。我师门的雷神剑已经相传千年,仍粲然如新。前一段时间黑如意出现,见过的人也说完好无损!你一定搞错了……回去吧。”

这帮道士不认识青冥镜,说的我心里也有点疑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八百年前青冥镜是什么样子?这件东西只有风君子一个人告诉我名字,他说这是青冥镜难道就真 的是青冥镜吗?风君子会不会搞错了?照说不会呀,这面镜子妙用无穷,风君子用它施展了很多神奇的法术,一定是不会错的!

情急之下,我想试一下。我举起青冥镜,以身心合器,催动青冥镜与神识感应。只见青冥镜残缺不全的镜面被一层白色毫光笼罩,隐隐散发出能量的波动。

“咦!真是法器。”泽中发出一声惊呼。屋里的人突然都安静下来。

“你们都看见了?青冥镜虽然残缺,但是神通妙用还在。”

泽中:“你这面镜子确实有古怪,虽然不是青冥镜,但也是残缺的法器。这东西留在你手里也没什么用,不如交给我们正一门重新炼化……我会给你别的东西交换,或者给钱也行。”

泽仁却转身劝道:“泽中,你既然知道这不是青冥镜,怎么可以打他人器物的主意?这不过是损毁的法器,还有些残用而已。估计是在古董摊上买来的。让这位小道友带着东西走吧。”

泽中却拨开泽仁对我说道:“这位朋友,齐云观想收你这件东西,你开个价钱吧,想卖多少钱?……你多少钱买的,我出一倍,你卖给我!”

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泽中不认为这是青冥镜,却在打这面镜子的主意,跟我谈起条件来了。我倒这里来是干什么的?是为了救咻咻的!我对泽中说道:“这东西我不卖,多少钱我也不卖,除非拿瑞兽交换!”

“你做梦!我是看你这镜子还算是古物,而你一面馆伙计也不富裕,才发善心花钱买你的东西,你居然不识抬举!想用这破镜子换瑞兽,你分明是想闹事!”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和他们也商量不下去了。泽中说我想闹事,我本来也有谈不成就闹事的想法。但这个地方不合适,我本来打算是在人多的时候闹事,让他们不敢 出手。现在我在后院,周围没有游客,都是正一门的道士,这闹起来肯定是我吃亏!还是想办法到前院再说。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来,没有理泽中,而是对泽仁打了个 招呼:“这位道友,既然你们说这不是青冥镜,不能以瑞兽交换,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我向门外就走,几名道士也没想到我说走就走,都没拦我。刚到门口,突然听见泽中在身后叫道:“齐云观哪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未免太不把正一门放在眼里了,既然来了,总要留下点教训才走。”

“你想怎样?”我扭头答道,脚下却没有停留,已经迈出了门槛。

“你拿着一面破铜镜冒充我师门宝物招摇撞骗,身为正一弟子怎能容你继续如此,留下那面假的青冥镜!”

泽中话一出口,泽仁在旁边劝道:“这是个误会,君子不夺人之器,你怎么可以留他的东西。”

泽中:“观里的事我做主。他要不说那破镜子是青冥镜,我就放过他。但是他用来冒充青冥镜,就绝对不行。不收了这面镜子,怎知他还会不会继续骗人!……把他拦住。”

随着泽中的话音出口,本来守在门外两侧的青衣道士一闪身跳到了院中,一左一右拦住了我的去路。泽中的话强词夺理,但在正一门弟子耳中听上去还有那么几分狗 屁道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想趁机夺我的青冥镜!眼前去路被阻,我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转身冷哼道:“泽中,你什么意思?如果这不是青冥镜,就与你们正一门 无关,如果这是青冥镜,你就拿瑞兽来交换!难道你还敢抢?”

正在这时,院门外突然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小道士,只见他跑到泽中身前喘着气说道:“泽中师兄,不好了!有一大批游客闯进后院来了,说什么齐云观拐卖人口,有人在观里失踪,一定要进后院来搜人!”

泽中喝道:“你怎么没拦住!”

小道士:“拦不住啊!带头的是个女的,浑身就像长了刺一样,碰都碰不得!”

泽仁一皱眉:“浑身有刺?难道是孤云门的掌门师伯来了?不可能啊!那女的什么样子?是不是个冷面道姑?”

小道士:“不是,是个穿短裙的大姑娘。那手、肩膀、大腿都长像了刺一样,一碰就钻心的痛!”

泽中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穿裙子的大姑娘,你怎么能去摸人家的腿!”

小道士:“不是!我伸手拦她,她踢了我一脚……”

说话时人声已近,能听见有一大群人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屏风之外。天助我也!此时不闹事更待何时。我拔脚就往院门冲去,那两个一直盯着我的道士突然出手,一左 一右擒住我的双臂。我趁机大声喊道:“快来人啊!齐云观的道士偷东西啦!他偷了我家的狗,我来要居然还打我……出家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我一喊来人,人还就真来了。院门外呼啦一下跑进来一大群人,有道士还有不少游客,刚才在月牙门外围着我的那些修行人也夹在其中,当然我们班的老师同学也进 来了。关键时刻,还是老师挺身而出,唐老头跑在最前面,一看见我被两个道士反剪双手抓住了,立刻冲过来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出家人干嘛跟一个学生过不 去,你们快放手。”

柳老师也过来问道:“你们怎么了?干嘛抓我的学生?有什么话好好说,快把人放开。”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让一干道士不知所措,围观的游客们也在纷纷议论。我趁机又大声喊道:“老师,这些道士偷了我的狗,是一只红毛小狗,名子叫咻咻。我带咻咻到齐云观来玩,看见它让一个道士抱进了后院,我进来找,他们不承认,还说要打我……”

唐老师和柳老师都愣住了,他们俩没见过咻咻,也没看见我带狗上车。不过在场众人还是有人是见过咻咻的,就听见季晓雨还有几个女生惊呼道:“石野,你把咻咻带来啦?怎么会让这些道士偷走?……偷狗贼,快还咻咻!”

院里这下子热闹了。我的听觉灵敏,听见人群中有人在说:“知道不?这观里的道士偷了这小孩的狗,估计是想炖狗肉汤,结果让人发现了,找上门来了……”“你 胡说吧,道士怎么会炖狗肉汤?”“这你就不知道了,有酒肉和尚就有酒肉道士,别说是吃狗肉了,我听说还有娶媳妇的……”

人群中说什么话的都有,泽中几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听泽中运气大声喝道:“诸位不要听这个小孩胡说,他偷了道观里的东西,被我们抓住了……”这声音异常宏亮,盖住了现场所有的噪音。

柳老师叫道:“石野偷了你们什么东西?我的学生不是这种人。”

泽中一指我手里的青冥镜:“就是这面古铜镜,它是道观里的古董,这个小孩溜进后院偷走了,还好被我们发现了……”

泽中不说这青冥镜还好,一说这青冥镜我们班同学不干了。这面镜子我上晚自习的时候拿在手里玩过,去年的时候同班同学就见到过,当时还有不少人问过我是什么 东西,我就说是拣到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后来我虽然不拿出来了,但是还有不少同学还认的。泽中话一出口,这帮同学开始起哄了:“道士胡说,这就是石野的 东西……去年我就见石野拿在手里玩……怎么可能是今天偷的……道士打人,不行,我们去帮石野的忙。”

我一看情况有点失控,突然想起今天来闹事不是目的,是来找咻咻的,还是把事情引到咻咻身上才对。风君子说过要把事情闹大才行,怎么闹大呢?小时候村里的婆 媳吵架,玩的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只见过这个,现在只能这么试试了。想到这里,突然大声哭喊道:“道士偷了我的狗,快把我的小狗还给我。”

说着话双臂突然发力,挣脱了抓住我的两名道士,张牙舞爪的就向泽中扑过去。心中暗道:“老子今天就当着众人来个撒泼打滚,看你们这些修道高人怎么办?”

眼看我就要扑到泽中身前,眼光突然发现泽中的姿势不对!他的右手扣在腰间,手心向前,掌中亮出一物,形状像个红色的印章——正是上次在面馆打伤我的法器, 镇灵宝印!这家伙终于忍不住出手了!这人好歹毒,出手的时机选择的很好,我正向他扑过去,挡住了别人的视线,没人看得见他手中的东西,除了他身边的泽仁。

泽仁显然也发现了泽中的举动,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师弟,万万不可……”就见那镇灵宝印发出一道淡淡的、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红光,向我当胸打来!

这小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暗算我!想躲已经躲不开了,可是我手中还有青冥镜,正好挡在胸前。一瞬间神识震动,青冥镜的镜面发出白色柔光,迎住了镇灵宝印发出的那道红光。

光,也有力量吗?从物理学的角度是有的,那叫做光压。只是光压非常微弱,不借助精密仪器根本感觉不到。但是镇灵宝印发出的那道红光却像出膛的子弹,虽然无 声无息,却带着一种爆发的力量。红光打在青冥镜上,我只觉得全身大震,几乎拿不稳青冥镜差点脱手!我本来是扑向泽中的,现在被一股大力迎面挡住,整个人在 那一瞬间就像在半空中被定格。

这时间大概只有那么半秒钟,我就觉得青冥镜一阵发颤,然后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红光被反射出来,去势正射向泽中的前胸。这么短的距离,泽中想躲也躲不过了!这 一切发生的时间很短,刚才泽仁阻止泽中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已经发现了我们两人间的变化!泽仁本来想阻止泽中,但现在看我手中红光打向泽中,出手却成了保护 同门。只见他一挥道袍的衣袖,向我卷来。

泽仁出手虽快,但毕竟还是迟了。红光打到了泽中的身上,泽中只来得及发出半声低呼就仰面倒地,此时衣袖才卷到我身前。这泽仁比他那个脓包师弟强太多了!这 衣袖的一角甫一粘身,我就觉得全身都被一股力量卷了起来,这力量柔中有劲,先含后发,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向后飞去,飞过观望的人群头 顶,直飞向院子的一道围墙!

飞在空中听见了人群中发出的各种惊呼,我脑中却只闪出一个念头——破壁人!看我的去势是要撞在墙上了,然而就在我身体就要贴近墙面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去 势已近,在空中转了半圈,双脚落向地面,几乎是贴着墙站住了。那个泽仁果然有门道,一袖将我打飞,却没有真的想伤人,没有用我去砸墙的意思。

他不想让我撞墙,不代表我自己不想!我双脚刚落实地,就运起“破壁人”的心法,顺势一收肩颈,用力向身后的墙壁撞去。以身为拳,发力目标在墙壁之后,金龙 锁玉柱护身,集中念力先穿墙而过,随后耳中就听见稀里哗啦一阵响声。我整个人把这面墙砸了个大洞,摔进了一个大厅里。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1回 动静知宗祖,无事偏更寻
章节字数:5402 更新时间:07-07-04 10:38
在道教传说中的仙人,往往人与神是不分的。比如全真教供奉的“北五祖” 王玄甫、钟离权、吕洞宾、刘操、王重阳,其中就有王重阳自己。而钟离权与吕洞宾既是现实历史中曾存在的人物,也是民间传说的八仙之一。八仙的传说始于唐 代,其时已有「八仙图」、「八仙传」等,然八仙姓氏至宋代尤有变更。明朝吴元泰的《东游记》中讲述“八仙过海”的故事时始定为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何 仙姑、吕洞宾、蓝采和、韩湘子、曹国舅八人。

现在绝大多数人只听说过《西游记》,没听说过《东游记》。其实《西游记》也有两本,一本是吴承恩所著,讲的是孙悟空大闹天宫被如来佛收服,后来又保护唐僧 西天取经的故事,这些早已妇孺皆知。而另一本《西游记》,是王重阳的弟子,全真七子之一,道家龙门派始祖邱处机所著,讲的是邱处机率众弟子西行大漠,谒见 成吉思汗的游记。邱祖遗蜕至今尚停于北京白云观邱祖殿。

吴承恩所著《西游记》抑道扬佛的倾向性很明显,在孙悟空大闹天宫一节中把太上老君埋汰的够戗!而把如来佛描写的神通无比!太上老君在道教中的地位十分之崇 高,丝毫不亚于佛教中的如来。而太上老君的人间化身老子,其在整个人类思想文明史中的地位,特别是在中国以及东亚文化史中的地位,应该说远远高于印度的那 个释加摩尼。所以很多人喜欢《西游记》中的故事,却不喜欢其最表面的主题。

八仙在道教中的地位远远不及太上老君,但在普通老百姓中的知名度却一点都不小。很多人没有听说过老子骑青牛出函谷,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八仙过海。像齐云观 这种道观,其实就是靠游客的钱包过日子,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就是道士们乐于奉献的。想当初重修齐云观的时候,观主和尘道长就特地坚持在东院修了一座东游 殿,请芜城当地一位二流的著名画家画了一幅八仙过海的大型壁画。画中人物如真人般大小,八仙各显神通形态各异。据说这殿中壁画上的八仙各有神异,游客只要 买了道观中的八仙符,在东游殿中挑选八仙之一的画像许愿,再到殿外由专门的道士负责烧掉,就可以如八仙过海一般一帆风顺心想事成云云。其实这都是道观赚钱 的伎俩。

这八仙画像倒也画的栩栩如生,只是太栩栩如生了!想那位画家兴许是学西洋古典油画的,将八仙画的一个个不是出尘脱俗,而是一伙猛男美女,许是人体艺术搞多 了。尤其是那何仙姑,看上去不象神仙过海,倒象是维纳斯出浴。据说后来芜城的九林禅院也要在大殿佛龛的背面加一幅南海观音的壁画,当时芜城搞壁画的人不 多,也想请那位画家。九林禅院的主持法源禅师特地到齐云观看了那壁画,回来之后却改变的主意,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请那位画家来画观音菩萨!但是和尚不喜欢, 不代表游客们不喜欢。

这一天,东游殿中,仍有不少游客手合八仙符在那里低头许愿,仍然是何仙姑前面围的人最多。就在这时,突然整个壁画发出一声闷响,似乎墙壁都颤了一颤,紧接 着只见何仙姑穿着透纱裙的大腿下面砰的被撞出一个大洞,有一个人背朝着殿内带着一地碎砖石摔了进来!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见一妙龄女子尖叫着跳到一秃顶 男子的怀里,看那动作之灵活就象练习了很多次。

这个撞破墙壁摔进殿内的人,就是我石野!

一切发生的太快,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先是我扑向泽中想耍无赖,结果泽中比我更无赖,居然趁乱暗中发动镇灵宝印,也不知道这个猪头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这个衰 人比较弱智,竟然用一道红光打向一面镜子;或者说我比较走运,青冥镜自生感应,挡住红光并奇异的反射回去,泽中被打倒在地!泽仁本来想阻止泽中,急切间却 向我出手,一挥衣袖将我打飞。我落地时急中生智,向后破壁而出——不就是把事闹大嘛!

我带着一地尘土砖石倒下,发现自己摔进了一间大厅里,面前是一幅八仙过海的壁画,何仙姑身下的莲花位置被我撞出了一个大洞,墙外的光线照了进来。这“破壁 人”的威力果然不小,还好没有伤到墙后的人。我躺在地上,晃晃脑袋,动动手脚,感觉自己并没有受伤。此时墙洞内外的众人发出了各式各样的惊呼和尖叫,我正 准备爬起来,突然听见了几个人呼喊的声音——

“师兄,不好了!泽中师兄闭气了——快救救他!”这是一个小道士在向同门惊呼。闻言我吃了一惊,镇灵宝印的威力我可是亲自领教过,那泽中被青冥镜反射的红 光打到,不知后果如何?万一有个好歹,这笔帐会不会算到我头上?正在这时我又听见一个又高又尖的嗓门大声喊到:“不好了!出大事了!大家快去看看啊!齐云 观的道士打游客啦!闹出人命啦——”

这人中气够足的,就这一嗓子,整个道观都听见了!人们的脚步声纷纷向东游殿涌来。这句话好象在提醒我什么?好象这些事都有人在暗中布置!我干脆把眼一闭, 同时闭住呼吸,躺在地上装死。在周围游客眼中看来,我撞破墙壁,然后挣扎了几下,就躺在地上不动了!——这下齐云观可炸了锅了。

第一个冲到我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柳菲儿老师。她是从我撞开的墙洞里钻过来的,见我倒在地上不动,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她低下身来,将我的上半身抱在怀中,用手摸着我的额头,口中轻呼到:“石野!你怎么样了?快醒醒!不要吓唬老师……”

柳老师大概是有点吓糊涂了,我又不是感冒发烧,试我的额头有什么用?我被她半抱在怀里,左耳正贴在她胸乳之间,能听见她的心砰砰乱跳的声音。陡然间我还真 有点恍惚了,只觉得周围一切声音都隐去了,我耳中只能听见这心跳!鼻端闻到她身上飘渺的体香,脸颊隔着衣衫挤在她饱满的双乳之间,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离她这 么近,近的可以感受到她的温暖与柔曲。这一直是埋藏在我心底里的秘密。

我的眼睛是眯着的,从眼缝中看去,柳老师神色焦急,俏脸发白,额头冒出了细汗。原来她这么在乎我?真的在为我担心?那么就算我真的受伤也值了!(徐公子 注:别臭美了,外出春游学生受伤,老师当然担心!)看着她的样子我突然清醒了过来,想起了周围得环境,其实刚才的恍惚也就是一瞬间。让她如此担心我有点不 忍,但我既然要“装死”,怎么也得再装一会儿。

我不是存心要吃柳老师的豆腐,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倚在她的怀中感受真的美妙,如果换一种场合,那应该是世间难得销魂滋味。相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感谢那个泽仁道长。真是想到谁看见谁,我立刻就看见泽仁了。

只见唐老师揪着泽仁道袍的领子将他从墙洞中拽了过来。唐老头身形瘦小,一哈腰就过来了,而泽仁身材魁梧,虽然身怀绝技,但在众人面前也不好把唐老头怎样, 只能让他拽着走。钻过墙洞的时候,脑门不小心碰到了洞口参差不齐的边缘,又撞碎了几块砖——这道士头够硬的!唐老头看见我在柳老师怀中“昏迷不醒”,也顾 不得再和泽仁理论,赶紧松开手伏身看我的情况。此时东游殿几乎已经被闻讯赶来道士们以及围观的游客挤满了,连墙洞那边的院子里也全是人。只见泽仁一脸尴尬 的站在围观的众人之间。

围观的众人将我周边挤的水泄不通,最外围还有不少人踮着脚向里着急的张望,一边望一边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游客甲:“我也不知道啊,我听见有人喊道士打人,出人命了,大家都往这边跑。”

游客乙:“我也听见了,不过我还听人说是东游殿的何仙姑显灵了……”

游客丙:“我告诉你们吧,这里的道士手脚不干净,偷一个学生的东西,被发现了,结果就打起来了……”

游客丁:“学生有什么东西好偷,要偷也偷王老板你的……这里人多,王老板你把包看好了。”

围观者看似杂乱,但此时如果有人站在房梁上,会发现杂乱中也有层次。最中间的当然是我、柳老师、唐老师、泽仁道士,还有趁乱又从墙洞钻过来的常武。这些人 中只有泽仁一个人站着,其它的都蹲在地上看我。在我们的外围,包括墙洞的另一侧,几乎全是穿着道袍的道士和举止身形各异的游客,这些游客不像普通的游客, 而是不久前在月牙门外隐隐围住我的那些人,也就是混进道观的那些修行人士。也难怪,这里太挤了,没两下子功夫还真挤不到前面来!再往外面,则是闻讯赶来看 热闹的众人,而我们班的同学们,大多被挤在墙洞外的院子里。

挤在最里面的围观者看的大多不是我,而是站在那里的泽仁。只见有人对泽仁指指点点道:“看见没,就是他打的人,正一门的弟子功夫真不错啊,一挥衣袖就把墙 打个洞。”“那孩子怎么样了?好像是个学生,抱着他的是老师,这下麻烦大了……”“怎么回事?”“看见那孩子手里拿的破铜镜了吗,居说齐云观有人当成了宝 贝,想要人家不给就抢。”“怎么会这样?我说老弟,你怀里揣没揣家伙,可要小心点,别让正一门给抢了。这正一门怎么变成收破烂的了……”

听着这些话,泽仁的脸色一阵发红又一阵发白。他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来,实际上他虽出手,但并没有伤人。我落地的时候是没事的,那墙是我自己撞的!他知道我也 知道,而且围观者中如果有内行的话也能看出破绽来。但是更多的人却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泽仁也无从辩解。现在站的近的人大多是看出破绽来了,故意在那里看热 闹。齐云观这次洋相出大了。

泽仁虽然心里叫苦,大概也知道是齐云观理亏,上前一步伏身准备来看我的情况,却被一个人拦住了。这个人身材不高,穿着一身学生装束,剃着个小平头,看年纪也就是十六、七岁。然而泽仁看见他却一脸惊讶,退后一步,垂手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小师叔,您怎么来了?”

拦住泽仁的人是我们班的同学尚云飞。尚云飞是广教寺葛举吉赞活佛的弟子,这老喇嘛今年九十八岁了,和泽仁的师祖平辈论交。云飞虽然年纪不大,在芜城修真界中辈份却是不小,泽仁也认识他。

尚云飞拦住他开口道:“泽仁,原来是你?是你出手伤人,打伤我的同学吗?”

泽仁连忙摆手:“这是个误会,现在救人要紧,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应该没有大碍,倒是我师弟泽中是真受伤了!”

泽仁的言下之意云飞也听懂了,那就是我没有真的受伤。但是围在我身边的几个人却没有听懂。刚才是一阵慌乱手足无措,现在泽仁一开口反道提醒他们了。唐老师第一个反应过来:“什么事回头再说,赶紧找地方打电话叫救护车,先把石野送到医院去……”

紧接着常武叫道:“老师不好了,石野没有呼吸了!”我当然没有呼吸了,一直闭息呢!

这一声叫惊醒了柳老师,她用手一拭我的鼻息,带着哭声道:“怎么办?赶紧给他做人工呼吸!”说着就把我平放到地上,解开我上衣的前两个扣子。

人工呼吸?嘴对嘴的那种!柳老师要给我做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突然就红了。我有点怕,又觉得自己躺在地上装死骗柳老师这样有点罪恶感,但同时心里又有那么一点渴望,总之心里又开始乱跳!

“柳老师,让我来!你看他的脸都憋红了。”这是常武自告奋勇的声音,说着话他用手一按我的胸口,嘴就凑上来了。靠!怎么是他!这小子早上没刷牙!我就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赶紧长出一口气,做出刚刚缓过来的样子,只是眼睛还没闭开。

“石野恢复呼吸了!”

“谢天谢地……他怎么还没醒?”

“我知道为什么,他是受惊过度,这种情况我小时候看见过,找个老人家打两耳光就能醒,我来打吧。”说话的是风君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人丛中钻了出来。这小子走的急,冲过来的时候还不轻不重的踢了我一脚。蹲下来一挥手,看样子是真的要打。

他这意思是不让我再装!自从进了齐云观就一直没看见他,直到现在才冒出来,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见他的手就要落下来,我赶紧睁开眼睛,做迷茫状:“风君子,柳老师……我怎么躺在这里?”

身边的几人见我醒来,都长出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们说话。就见一个小道士钻过墙洞站到泽仁身后,低声说道:“师兄,大事不好了!刚才有人趁乱破了伏魔大阵,偷走了瑞兽……”

这声音很低,细若蚊蚁。若不是我听觉超常,根本就听不见!但是周围的人群中耳目敏锐的人显然不止我一个,只觉得大家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听起来就是嗡的一片噪音!有人立刻转身就向外挤去,围在最前面的人刹那间走掉了十几个。

我也大吃一惊!有人趁乱偷走了咻咻?什么人?一急之下我在地上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把柳老师他们吓了一跳。只见风君子伸手按住我,冲我挤了挤眼睛,那样子在偷笑。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肯定是这小子干的!

泽仁大惊失色,转身欲走,却被站起身来的常武一把拉住了:“怎么,臭道士,打了人就想跑吗?”

唐老师也站起来拉住他:“想走,没那么便宜。我的学生没事还好说,要是有事跟你没完……”

柳老师扶着我也站了起来:“老唐,先别管别的,送石野去医院吧……”

我赶紧开口:“不用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这时候风君子突然冲着人群开口道:“让开让开,医生来了。”

向外一看,还真有两个穿白大褂的拎着一副简易担架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让一让,让一让,听说这里有人受伤了,我们是风景区医疗点的的医生。”

两位老师一见是医生来了,赶紧扶着我过去:“医生,人在这儿,赶紧送他去检查检查……”

风君子一拉常武,跟着我转身就走。一旁有几个道士低呼道:“师兄,不能放他走,瑞兽被偷的事情肯定和他有关……”说着话就有几个人上前想拦住我。此时一左 一右两个人却挡在了我的身后,把道士们都截了下来。左边那人是尚云飞,而这些道士一见右边那人都停下了脚步……那人居然是张先生!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2回 回首烟云处,方知我为谁
章节字数:5005 更新时间:07-07-04 10:39
我身不由已的被众人搀扶着向外走去,有点农村丧妇的架势。一边走一边发动耳神通,锁定这边留神听众人的对话。而风君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抓住了我的一只手,看神情也是竖着耳朵在听,他又在玩借用神通的把戏了。

只听得张先生一露面,齐云观的道士们都齐齐的低声叫道:“张师叔。”叫张先生的不止这些道士,连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人打了招呼。本来有些人听见瑞兽被偷转身想走,一见张先生露面又站住了。同样是师叔的辈份,张先生和尚云飞却不一样,他一露面,众人都不敢再乱动了。

此时看热闹的分成了两拨,一伙仍留在东游殿看墙上的那个破洞,一伙人居然跟着我们向齐云观外面走去,真是上哪儿都能碰到这样的,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班的 同学现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我的情况,我不住的跟大家解释我没什么事情,脚下还是跟着那两个医生向外面走。唐老师一看这情况太乱,怕再出什么意外, 对柳老师说:“小柳,你带同学们到外面集合,点一下人数,我送石野去医疗点,里面还有个尚云飞那小子没出来,先别管他,他们和尚道士的有话可以商量。”

“那道士打人就这么算了?我们还要找他们算帐呢!”班上的同学纷纷如是说。

“你们不要添乱了!跟柳老师到外面集合,有什么事情老师处理!……反正他们跑了和尚又跑不了庙!”

“这话说的不对,应该是跑了道士又跑不了观!”围观的看客还真有不忘凑热闹的。

这时我突然听见道观各处都有人在说:“散了散了,没什么热闹好看的。齐云观在后院搞装修,工人不小心把墙砸漏了!……有个人没注意摔到墙洞那边去了,现在没事了。”

又有人问:“好好的墙怎么能砸漏了呢?”

又有人答:“谁知道呢,想当初搞工程的人肯定是收了回扣,这齐云观是豆腐渣工程。……这道士也是人,该贪污的时候也贪污。”

多年之后,有人根据这个故事改编了一个小品叫什么“黄大锤”,还上了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然而当时我却没有兴趣听这些人在讲什么,我一直留神张先生和泽仁那边的情况。

我们离开齐云观的时候,齐云观的道士们也劝退了那些不相干的游客,关上了东游殿的门。一群道士,尚云飞和张先生,还有一群不像游客的游客留在了东游殿中,把张先生和泽仁围在了最中间。

只听泽仁问张先生:“张师叔,你刚才为什么要拦住我们,你明明知道那个人没有受伤,而且齐云观瑞兽被偷,一定和那个人有关。他在这里制造混乱,他的同伙趁 乱破阵!”听到这里我心里也有点佩服泽仁,见他出手功夫不凡,脑筋反应也够快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因后果。我只是不明白,齐云观有这么厉害的弟子,那和尘 道长为什么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让泽中那个草包主事呢?

张先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的问道:“泽仁,你们齐云观先说收服瑞兽,今天又说瑞兽丢了。来来去去都是告诉同道黑如意已重现江湖,大家最好把它交到 正一门。可是除了你们自己之外,又有谁真的见过那只望天吼?说有就有了,说没就没了!你可以说被人偷了,可是大家觉得有可能齐云观本来就没有。你说是不 是?”

张先生这一席话,说得围观的修行同道门纷纷点头。和尘观主自己定下的规矩,只有见到黑如意,才能带人去见瑞兽。现在谁手里也没有黑如意,也就是说除了齐云观自己人,谁也没见过那只瑞兽!大家都看着泽仁,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只有尚云飞低头不言。

泽仁的脸大概快变成苦瓜了,他苦笑道:“张师叔你误会了,正一门岂会言而无信。”

张先生又问道:“泽仁,和尘观主今天不在,观中是你主事吗?”

泽仁:“观主临走前交代,由泽中师弟主事。可是泽中师弟刚才被那人打伤了,所以我才站出来说话……张师叔实在不应放走那人,泽中师弟的伤势目前还不知道如何……”

张先生冷哼一声:“泽中的伤势刚才我已经看过了,明明是被镇灵宝印所伤。镇灵宝印可是你们齐云观的法器,别告诉我是和尘师兄出的手……”

泽仁笑的更苦。泽中怎么受的伤,恐怕在场的人只有他才知道。如果说出来,那理亏的也只能是齐云观。毕竟泽中夺器在先,出手伤人在后,而我石野只是无意中自保而已。看来这泽仁平时在同门中的威望比泽中要高,他说话的时候其它的道士们都没有开口。

泽仁不答话,而一旁的尚云飞却抬头说道:“张先生,这事我看的清楚。那泽中不知道入了什么魔,居然看上了我同学手里的那面破镜子,硬说人家是今天在齐云观偷的。这我可以做证,这东西确实是我同学石野的,去年我就看见他手里有那面镜子。”

尚云飞这一开口,围观的众人说话声就有点乱了,议论纷纷。泽仁见此情景,用肯求的语气问张先生:“张师叔,今天在场的同道中,以你的辈份最高。今天和尘观主不在,你说句话,看如何了结。改天观主回来,再登门与你商量。”

张先生点点头:“不论齐云观是真有瑞兽还是假有瑞兽,但是你们都没有证据偷瑞兽的人与那个孩子有关。因为你们自称瑞兽被丢的时候他一直就在这里,所以此事 不可再追究。还有你那个师弟泽中无理在先,以后正一门不要再去报复,如果那个孩子手里的那个破镜子丢了或者人被伤了,大家首先会怀疑正一门与齐云观。”

泽仁一皱眉:“前辈,这事关重大,我恐怕做不了主!”

张先生:“你今天必须做主,也好在众位同道面前有个交代。至于和尘观主回来,有什么话找我来说。你别忘了,泽中被镇灵宝印所伤,和尘不在,能救他的这里只有我……”

泽仁一咬牙:“好吧,今天我就做一回主。此事就暂且如此。还要麻烦张先生出手救治泽中师弟……”

正在说话间,墙洞另一面的后院又传来呼喊的声音:“师兄,不好了!后院厨房着火了,快来救火……”

我正发动耳神通听他们的谈话,听到这里不禁回头一看。只见齐云观的后院有一股烟云升起,真的着火了!有不少游客正拥挤着跑出齐云观的大门。靠,这又是谁干的?我看了一眼风君子,风君子也在那里苦笑皱眉。

……

齐云观热热闹闹救人救火暂且不提。我被送到了风景区的医疗点,其实也就是齐云乡的乡卫生所。几个医生忙前忙后给我检查了半天,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来。唐老头还不放心,见这里条件一般,告诉我回芜城之后还要带我到市医院拍个片子。(徐公子注:当时还没有CT扫描。)

出了卫生所之后,全班同学也都在青漪湖边集合好了。见我没事,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人亲眼看见我撞墙破壁,当然觉得惊奇。说来说去,大多数人都认 可了齐云观就是豆腐渣工程的说法。还有人认为那是道士的功夫厉害,对那个泽仁道士一挥衣袖就把我打飞的功夫觉得神奇不已,私下里低声商量有机会到齐云观来 拜师——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在回去之前,唐老头又把我和柳老师拉到一边,小声问我:“石野,如果你没事,就算了,回学校也不要再说什么,也别再去找齐云观的麻烦。”

柳老师:“为什么?他们打了人就这么算了?”

唐老头:“我是为石野好。我们出来春游有学生闹了这么大事,传到学校耳朵里,校长可不一定讲理。再说我们也看见了,那道观里的道士可是会武功的,一挥手就把石野打飞了,撞破墙还能不受伤。再和他们闹事会吃亏的,再说学校也不会答应,石野家又没什么后台……”

唐老头不知道什么叫道法,好歹这两年功夫片比较流行,气功热也刚刚开始,也看出来观里的道士会功夫。唐老师的预感果然没错,回校之后这事果然传到了何校长 和教导处方主任耳中,给了我一个记过处分,理由是集体外出时私自行动。没有批评唐老头,柳老师也写了份检查。自古以来无错受罚的人很多,何况是为了救咻 咻,处分我也认了,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柳老师。

……

我很想知道咻咻被救之后哪里去了?张先生和尚云飞为什么会出现来帮我?最后那把火又是谁放的?但是风君子只是低声的告诉我今夜梦中阴神状元桥相见,就上了另外一辆车。

不论是古时还是现代,行军打仗的时候,往往主帅会派一队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新兵蛋子作为疑兵,当炮灰踩地雷什么的。疑兵吸引敌人注意,同时也调动对方的布 置,好让本方主帅看清虚实。疑兵之外另有奇兵突袭,后面才是主力决战。我觉得今年在齐云观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有人做好了安排。我就是那踩地雷的炮灰,而救 咻咻的是突袭的奇兵,最后主力出手是张先生,到那时已经开始谈判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风君子还是张先生?

风君子说早有安排果然是早有安排,我本来是一心一意的想到齐云观去救咻咻,没想到到头来真正救咻咻的不是我,我只是个踩地雷的。本来我生性纯朴,或者说憨 厚。但是憨厚之人如果接触到世间险诈,沉思在心口中不言,往往就会变得心机深沉。我当时没有意识到,大闹齐云观的经历,就是我心机深沉的开始。我不想去做 个坏人,但我意识到无论是为了谁,以后也要学聪明一点,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也是一种经验。

……

下车的时候,唐老头告诉柳老师安排学生回家,带住校生回校,他拉着我非要去芜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去做个详细检查。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医院也快下班了,但是普外科主任也是唐老头的学生,见了老头十分尊敬,连排队挂号都不用,只接找了两个大夫领着我去做体检。

让我体检我就体检,有些事情不能解释就顺其自然吧,体检的结果当然是什么毛病都没有。唐老头这才放下心来,主任非得拉着老头多聊一会儿,我就自己先回学校 了。回去的路上感觉有点怪怪的,总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似乎暗中有眼睛一直在看着我,而且这眼睛不止一双。但是走到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这种感觉又消失了。暗 中有人窥探我?这也难怪,我今天在齐云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闹一场,在场的修行人对我的来历好奇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些人怎么又消失了?

我没有直接回学校——紫英姐还在面馆里被定着呢!打开面馆的门,只见她还是上午离开时的那个姿势,一脸焦急的坐在那里,见到我回来,口中说不出话,眼里却冒出惊喜和欣慰的神色。掩上门,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就这么轻轻一拍,紫英姐浑身一震,就像被打开了电流的开关,腾的就站了起来。她也不顾自己站的稳不稳,一把就把我拉过去,双手在我的浑身上下一阵乱比划,好像在找零件是不是都完好。口中说道:“小野,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让我好好看看。”

我今天都让医生检查两次了,又让她检查了一次。赶紧解释:“不用再检查了,我什么事都没有。”

“你坐下,我给你把把脉……你真的没事……呜——”

紫英姐突然放开我的手,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那样子别提有多委屈多伤心了,一边哭还在一边说,带着哭声的话语像唱出来的一样:“石野,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吗!——我在这里坐了一天,——动都动不了,——都快急死了!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出事,——齐云观的道士会把你怎么样……”

紫英姐在我怀里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是因为紫英衣,她那是高兴的,这一次是着急的。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是个爱哭的女人?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知道在她哭的时候最好顺着她,什么事等她哭完了再说。我一边小声的道歉一边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

还好这一次哭的时间没有上一次长,哭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了正经事。拭了拭泪水,止住哭声抬头问我:“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今天的经过呢,咻咻救出来了没有?”

“救出来了!”

“真的?怎么救出来的?那小狗现在在哪?”紫英姐转悲为喜,连声问道。

这件事说来就复杂了,我也不想说的那么惊心动魄,干脆按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她:“我正在齐云观和道士们吵架呢,把人都引过来了,有人趁机到后面偷走了咻咻……就是那个风君子,他把咻咻送到哪去了,我还不知道……今天晚上再去问他。”

“风君子?”紫英姐的神色突然变的十分奇怪,有几分害怕,有几分生气,又有几分好奇。“他的能耐可不小啊,我认识他三年多了,早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这么点小孩,居然深不可测!今天就是他不让我帮忙……既然他帮你忙把咻咻救出来了,我就不跟他计较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是不是还想找他算帐?”

紫英姐笑了,还是赖在我怀里不起身:“找他算帐,我可有点不敢,你们不是朋友吗?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算了!对了,石野,有个问题我不该问,可是我还想问……”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3回 千年叹三世,不如寄此生
章节字数:5268 更新时间:07-07-04 10:39
“什么问题?想问就问吧。”

“你是修行人,那个风君子也是修行人,你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同门师兄弟吗?如果是这样,你这个师弟可比你强多了。”

她这个问题可真把我问住了,我哪敢让风君子当我的师弟,想叫他一声师父他还不答应呢!不过算起来他应该是我的丹道上师,我会的这点东西几乎全是他教的,但 是他不让我说出来,也不让我说出“四门十二重楼”或“世间三梦大法”的名子。我周围的人只有尚云飞知道他教过我,但是我入门之后风君子具体教了我什么连云 飞也不知道了。

“他是我同学,和我关系好,也是修行人,不是我的师兄弟。其实我们班还有一个修行人,是广教寺活佛的弟子,叫尚云飞。”我只有这么半真半假的回答她。

紫英姐:“那个没受戒的小喇嘛,他我听说过,在芜城修行界里知名度还不小呢。这些高人平常见一个都难,你们小小一个中学班级,居然出了俩,加你变成了三个!这简直是太神奇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听紫英姐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说出去确实没人相信,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说给别人听。这大概就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道理吧,今天在齐云观见到 的高人可真不少,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张先生,试着开口问紫英姐:“紫英姐,你知道张先生是什么来历吗?就是上次让张枝给我送东西的那个张先生。”

我知道紫英姐认识张先生,上次我被泽中的镇灵宝印“打晕”的时候,张先生和她还有一段古怪的对话。经过了今天的事,让我好奇的不仅仅是张先生,还包括了紫 英姐本人。这次大闹齐云观,可以说有人调动了我身边一切“高人”来帮忙,而风君子恰恰不让紫英姐出手,这就是问题所在。

紫英姐没有我想象中的犹豫闪烁,而是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是靠在我怀里,平静的问道:“石野,你知道芜城的三大世家吗?”

我摇摇头:“我只听说过中国的两大世家,北孔南张,芜城三大世家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家姓柳?”

“不错,是有一家姓柳,还有一家姓梅,另一家姓张。而这姓张的就是你说的那北孔南张的分支……”

芜城的三大世家,有一户我早已知道,就是柳老师和柳依依的祖辈,历史上有名的芜城柳氏,是世代缙绅人家,没落于新中国成立之时。而梅氏宗族,在历史上大大 有名,是世代书香诗礼格致世家,千年以来,出过大文人、大诗人、还有著名的数学家、天文学家等等。这一世家非常神秘,至近代已无消息。我们学校南边的状元 桥,据说就是梅氏一位状元所建。

而芜城张氏,来历更为特别,在世俗人眼中,它是芜城的商贾世家。与另外两家的千年传统不一样,张氏于五百年前迁居芜城,据说是江西龙虎山张天师的旁支子 弟。那张天师世代相传,但是位子只能传给一个儿子,有旁支另立门户也很正常,而芜城张氏就是五百年前分出来的一支。

张家人世代做生意,生意都很大,是芜城有名的富贾。但是在修行人眼里,张家的数术与符咒也是世代相传,是修行界中有名的术门大家。在解放前,张荣道(也就 是荣道集团的董事长)的父亲突然之间散尽家财,放弃了传承五百年的家族生意,以城市平民的身份迎接新社会,由此避过一劫,得以颐养天年,这下场要比柳家好 多了。看样子术门世家的见识确实不凡。

改革开放之后,张氏的子弟张荣道重新下海经商,创立了荣道集团。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其经营范围包括了商贸、酒店、运输、地产等行业,张荣道先生也成为了新一代的芜城首富。这就是张先生的来历。

听完了紫英姐的讲述,我又好奇的问:“那张先生是芜城首富,为什么还要在凤凰桥头算命为生?上次我帮他收了三千块钱的卦金,他还分走了我一千块,回头我就看见他跑到路边的酒馆买酒切牛肉……用得着这样吗?”

听完我的疑问,紫英姐在我胸前用手托起自己的下巴,仰着脸,眨着一双美目看着我:“小野,你越来越有意思了……我是说传你道法的那个师父真有意思!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师父没有告诉你吗?照说你们这些修行人,入门受戒的时候都应该把话说清楚了。”

紫英姐说的是“你们这些修行人”而不是“我们这些修行人”,言下之意没有把自己算在修行人之列。这我听出来了,但是她的问题我更好奇。入门受戒我也有过, 风君子对我讲了修行三大戒,最后又加了一个不准把他供出去的第四戒。我问紫英姐:“我知道天下修行共守的三大戒,这里面也没提到张先生那种情况啊?”

紫英姐:“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那修行人共守的第三戒是什么?是不能在世俗中以道法牟利满足私欲。那么多做生意的,凭什么就张家能发财?那还不是因为他 们精通数术,能够料人先机,做生意只要先人一步就够了。这已经是在用道法牟利了,所以他不能私用,否则不仅修行界不答应,而且会遭天谴!修行人谁不怕天 劫?……你知道荣道集团前几年捐了多少钱出去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先生以道法牟利赚的钱不能私用,这还真够难为他的。想到这里我又问:“那张先生摆摊算命不也是在用道法吗?怎么还收人家钱?”

紫英姐又笑了,这回笑的是花枝乱颤:“哎呦!你真可爱,你什么时候看见算命先生给人算命真用法术了?无非是眼力和心机,如果动用数术那是需要特殊的机缘 的,有机缘就不算破戒。……再说了,算命画符是龙虎山道士世代相传的江湖谋生术,张先生以此身份谋生也是为了不忘出身。算起来,他是芜城张氏最辛苦的一位 传人。”

“最辛苦?那他的父辈祖先呢?”

紫英姐:“问题就出在这,生意成了规模,买卖上了正轨,后人只要好好经营就是了,用不着使什么法术手段。五百年来张氏都是大富世家,子弟从一出生就锦衣玉 食,用不着去江湖谋生。可是到了张荣道父亲手里,世家的产业断了,一切需要重新开始,数术可以帮张荣道做生意发家,但这些钱他不能用。产业传承之后,他的 子孙却没有这个忌讳,所以张荣道可以说是重振张氏传承之人,比得上他五百年前的祖先,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儿子!”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荣道集团的钱张先生不能花,但是他的女儿张枝可以花。这规矩真是怪有意思的。我又问紫英姐:“张先生的钱他女儿可以花,如果出了个败家子把产业败光了怎么办?”

紫英姐:“你对修行的规矩还是没理解透,像这种世家产业,子孙可以食利,但不能变卖资财自用,否则也会遭天谴。这么说吧,父辈留下来一座房子,子孙可以把房子租出去吃房租,这没关系,这是经营之利,但是不能把这房子卖了钱自己花。你明白了吗?”

紫英姐这么一比喻,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世间修行人,确实个个不简单,张先生的故事都可以写出一部长篇小说了,我想风君子或者尚云飞的故事如果都说出来,恐怕也是长篇。想到他们我又想到自己,我是个入门未久的修行人,也许将来我的故事,也会和这些人一样多姿多彩吧?

……

离开面馆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天早就黑了下来。我已经走到了学校的西门口,突然心念一动,没来由的觉得有什么事情,回头看了一眼。

远远的面馆门外的路灯还亮着,门是关着的,没什么事情发生。我正准备回头,突然看见有一个身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闪身就溜进了面馆虚掩的大门,开门关 门的动作都灵活无比,如果这时候眨一下眼睛恐怕都不会注意到有人进去了。我吃了一惊,因为我认出了那人的身形——居然是风君子!

风君子这么晚去紫英姐干什么?他白天定住了紫英姐不让她去齐云观,已经够奇怪的了,就算解释为不想让她惹麻烦也是很勉强。现在大晚上做贼一般的溜进面馆, 他还想对紫英姐做什么?我犹豫了一下,在想是不是过去看看。风君子搞的这么神秘,显然是不想叫别人发现,我回去好不好?

想了想我还是用了个折中的办法,闪身靠在一个墙角处,发动耳神通凝神去听面馆里的动静。会道法就是有好处——偷听都不用靠近!心念到处,听力也到,只听见 风君子对紫英姐说:“……你对他说这么多干什么,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自己慢慢去领悟的,他师父都不告诉他,你为什么这么多事?说开了,他明白了,自己就不去 想了,石野这个人,最缺的就是自己用心……”

“没错,石野就是太单纯,我怕他会吃亏,他是修行人,却不懂那些讲究,一不小心犯了错怎么办?他门中的长辈到时候会怪罪他的……”

风君子轻声笑了:“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你怕石野不懂规矩,一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把他的门中长辈给招惹出来了。那么你和他在一起,这可是修行人的大忌,你真正担心的恐怕是这个吧?”

紫英姐的声音有点惊慌:“我,我怎么了?我又没有害他!”

风君子:“刚才你们说话的时候你坐哪不好,偏偏要坐到他怀里!那地方很舒服吗?你怎么坐下去就不起来?……老板娘,以前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可是石野在面馆里被人打伤之后,我就知道你的来历了。……”

听声音紫英姐突然站了起来,退后两步说道:“你——我,我没有恶意!你既然知道了,你想怎么样?”

风君子摇头:“刚才你坐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推开你,说明他还能接受你!既然他的心意如此,我又能怎么样?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想对他怎么样?你和石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找上他了呢?”

这段话听的我心里疑云乱起!我首先想到风君子恐怕误会我和紫英姐的关系了。刚才她确实扑到我怀里说话,我也没推开她,但那情况比较特殊。我已经感觉到了, 紫英姐对我很有好感,几乎肯为我做任何事。我的心念当中真的会接受她吗?这一念刚起,很快又被另一念冲散,风君子说他已经知道紫英姐的来历!紫英姐什么来 历?

只听紫英姐小声答道:“想当初我踏入人世,就曾发过愿,若在世上能遇到为我舍身之人,我就用自己来还他这一世。这是我的修行,你虽然修为比我高明,但未必能懂。”

风君子:“我当然不懂,我才多大呀?你怎么用自己来还他这一世?如果石野是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也就算了。在世不过百年,你陪他也就陪他,陪完了就拉倒。 可是他是修丹道的人,你这一念既出,恐怕就不是一生一世这么简单了。如果他丹道有成,最终长生不灭,我看你怎么办!”

紫英姐:“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愿意。你小小年纪,不会明白的!他给了我踏入红尘之时就有的梦想。六道之中,唯人有情,我既然进入人丛……”

风君子:“STOP!别跟我谈什么六道,我不懂!唯人有情?那也未必!咻咻那条狗对石野不也是有情有义吗?我听出来了,你就是一心一意想以身相报,要么是 他这一世,要么是你这一世。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想没想过?石野是修丹道的人,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这样会坏了他的修行!不要以为世上那些高人吃饱了饭没事干 要降妖除魔,你们在一起,确实对他不利。”

紫英姐:“我确实没有害他的心……”

风君子:“你这几百年的修行也不容易,但异类就是异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要么石野放弃修行,要么以后你不要见他!这话我不会问石野,今天我要你自己 选!……别!老板娘,你别哭呀……你这么大人在我一个小孩面前哭……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了,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有话好好说,你先别哭,事情还可以商 量,也不是没有办法。”

风君子的语气一开始很严肃,说着说着就慌了,原来紫英姐嘤嘤的哭出声来——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哭了。风君子刚才说的两句话让我大吃一惊,一句是“几百年修行”,另一句是“异类就是异类”。

其实对紫英姐的来历我早就有过疑问。今天听到这段对话我突然想到难道紫英姐不是普通人?或者说干脆不是人?她是妖怪吗?狐狸精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放在一年 以前,有人告诉我世上有妖怪我肯定不会相信!但是现在我信,自从我碰到柳依依之后。既然世上有鬼,怎么就不能有妖精呢?我听风君子说过,禽兽草木都可以修 行,出个妖精也不稀奇。怎么偏偏是紫英姐,又怎么偏偏让我碰到了?

不提我胡思乱想,风君子说出还可以商量,不是没有办法的话之后,紫英姐立刻就不哭了。只听扑通一声,是双膝点地的声音,紫英姐居然跪在了风君子面前:“风先生,你是石野的朋友,又是在世高人,肯请先生指点……”

紫英姐说话的语气变了,不再直呼风君子的名子,而是恭恭敬敬的叫他“风先生”。那场景一定比较滑稽,一位少妇跪在一位小孩面前叫先生。可我心里一点滑稽的 的感觉都没有,也是全神贯注的在听。风君子真的有办法能让紫英姐陪在我身边,而我还能继续修行?我的心理觉就算不要要紫英姐陪着我,或者和她怎么样,但是 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总是好的。我隐隐约约觉得,如果生活中真的缺少了紫英姐,我已经不太习惯了。(徐公子注:世间男子心态!)

风君子:“闻道讲究三世缘。我和石野一样学的也是丹道,不讲什么后世前生,只修此生长久,所以也没有什么三世缘份和你纠缠——干脆浓缩了吧!……三年来我 经常在你这里吃馄饨,你给我抹了不少零头,添了不少香葱,还有好几次没收我钱,我也算受惠于你,这就算前世缘吧。此时我正受你跪拜,这就算今世缘吧。可是 还缺一缘呢?你叫我怎么办呢?”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4回 卯酉山河转,浑天两璇玑
章节字数:7283 更新时间:07-07-04 10:40
(题记:“天机”两个字搞的神神秘秘,究竟有什么含义?这谁也说不清!不过可以勉强举个例子:在托洛密提出“地心说”之后,一直到中世纪,欧洲人都认为太 阳是围着地球转的。那么在那个时候,哥白尼的“日心说”就是天机。天机是否不可泄露?这也不好说呀!不是有人因此被教会烧死了吗?那么现在呢?现在有现在 的天机!世上有一时一世的天机,也有永恒不灭的天机。)

****************************************************

“先生,你想要什么?除了我自己,我都可以……”

“老板娘……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流氓……你自己?还是留给石野吧!我的意思是,你给我九粒黄芽丹……别告诉我你没有……”

紫英姐答的很干脆:“有,当然有,可是不在这里,我放家里了。明天给你拿过来,只不过以先生您的修为,好像用不着这黄芽丹了吧?”

风君子:“怎么用不着!感冒发烧头疼脑热,吃一粒黄芽丹比医院里开的药强多了!我这几天看书看的比较累,总觉得头痛。”

紫英姐:“先生这是耗神过度,我还有一盒炼好的牛黄安宫丸,虽然在先生眼里不算什么灵药,但比药房里卖的那些要好多了!也正好对症,明天给先生送来!”

感冒发烧头疼脑热?风君子恐怕又在胡说八道了吧?我自从“炼形”之后,就没生过什么病!风君子的修为应该比我高多了,他怎么会感冒呢?更有意思的是紫英 姐,恐怕是高兴糊涂了,又送上一盒药。牛黄安宫丸是什么东西?好像听金爷爷说过。我一边在想一边在听,风君子又说:“好了,你果然聪明,福报不是我自己能 要来的,你这一盒牛黄安宫丸就算第三世的缘吧!”

紫英姐还是跪在地上没有起来,而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女子请仙人指路。”

靠!风君子这小子又升级了,刚才刚当上“先生”,眨眼间又成了“仙人”。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听他笑呵呵的说道:“你虽修成人形,但并没有得到真正的 人身。天书化形篇道藏不传,世人不知。可是你走运,我有一个消息告诉你,今年农历五月十五夜间,有一个二百五要在昭亭山的山神庙讲颂化形篇的上半卷。…… 天机不可偷窥,你万万不能去偷听。如果你到时候一不小心偏偏走到了那个地方,不可走入神堂,只能在院中,不能见那讲经之人!如果你耳朵好用的话,弄不好也 能听见。记住了,千万不要去偷听!”

风君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要紫英姐去偷听的意思,还说的道貌岸然,什么天机不能偷窥,万万不能去偷听!只听紫英姐答道:“多谢仙人指路,我不会去偷听,我会正大光明的从前门而入。”

风君子:“聪明过头了也不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起来吧,那地板也不是石野的腿!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一定要记住了!第一,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再见石野,除非你领悟了真正的化形。第二,不可以叫我先生或者仙人,还叫我风君子,我还是一个中学生。”

紫英姐站起身来,听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笑着说道:“叫你风君子就叫你风君子。可是我为什么不能见石野?”

风君子:“为你好也是为他好。据我所知石野学的是金丹直指,金丹未成之前天天和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妖精在一起,万一一时没忍住,那可就麻烦了。……我知道你 不会主动去勾引他,可是他如果一定要那什么,你怎么办?还有,他今天大闹齐云观,可是大大出名了,以后恐怕会有不少人在暗中关注他,如果你化形未成,被那 么多高人发现你和一个修行人混在一起,你想想你会是什么下场?到时候石野可保护不了你!”

紫英姐:“我记住了!”

风君子:“记住了就好,明天上午我会来这里取黄芽丹还有那什么丸。”

紫英姐:“可是石野要来见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赶他走。”

风君子:“这你不用操心,我今天夜里就会告诉他!……你别皱眉,我不会对他说出你的秘密的,否则今天我也不必这么麻烦了!”

风君子说不会告诉我紫英姐的秘密,可是我已经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办?不怎么办!紫英姐对我好,那是真好,只要她真的对我好,我又管她是什么来历呢?反正风 君子说了他不是有办法吗?还有这个风君子,总喜欢把事情搞的这么神秘!听他那口气把我当什么人了,如果我一定要对紫英姐怎么样紫英姐怎么办?他怎么会问出 这种话来?如果紫英姐不愿意,我怎么会去碰她?但如果她真的愿意呢?这个问题暂不考虑!听了这么长时间我差点忘记咻咻了,他们俩也没说。今天夜里还要去问 风君子咻咻哪里去了!

……

是夜子时,阴神出游,立于状元桥头。我已经等了半天了,风君子还没来。不是他不守时,而是我心急早到了。今天恐怕是我一生中过的最“充实”的一天。不仅大 闹齐云观,而且还知道了张先生的来历以及紫英姐的秘密。这任何一件事情都够我消化很久,而居然都在同一天发生了!

正在我心中千头万绪之际,风君子的阴神也到了。他不是从远处飞来或走来的,而是直接从天而降,那姿势潇洒的很!可惜没有别的围观者看见超人落地,也没人欣赏上帝降临。

“风君子你可来了,我等你半天了,咻咻哪去了?你不是把它救出来了吗?”

风君子:“你真是重狗轻友,我今天忙的鞋都跑掉了,你也不问我累不累开口就问咻咻!想知道咻咻吗?问你一个问题,孙悟空大闹天宫的下场是什么?”

“被如来佛镇在五指山……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咻咻被我镇在了昭亭山,这段时间你不可以再见它!”

我吃了一惊,上前道:“你说什么?把咻咻镇在昭亭山!大闹齐云观的人是我,你干嘛要镇咻咻?它有什么错……镇在昭亭山是什么意思?压在山下面吗?那怎么能!”

风君子:“我不管是谁闹的齐云观,源头就是咻咻!你放心好了,不是压在山下面,它想被压我还抬不起来那座山呢!我把它放到昭亭山上,找人看管,困住它不让它再跑出来!”

“谁?你找谁看管咻咻?”

“当然是昭亭山神!”

“昭亭山神?柳依依吗?依依可管不住咻咻!”

风君子一摇头:“当然不是柳依依,别说依依管不住那狗东西,就连我都……我找的是昭亭山前任山神,柳依依是现任山神。”

前任山神,现任山神,风君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别人听见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风君子封柳依依做山神的故事,可是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前任山神?难道在他之前,还有别人干过这种事吗?

见我疑惑,风君子问我:“神仙神仙,石野,你知道神和仙的区别吗?……我告诉你,仙是修为成就,神是道场地位,是不一样的。仙是自己修的,神是别的封的。”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我反问道:“那前任山神是谁封的?是什么人?”

风君子扬头飒然一笑:“现任山神柳依依,是我封的!这前任山神其实你见过,她的名子叫绿雪,封神者是唐朝女皇武则天!”

绿雪?我突然想起来了!第一次到山神庙,曾看见那座山神像的底座上有一行古字“昭亭山神绿雪之位”。居然还真有这么一位山神,而且还跟风君子搭上线了。那 次有个法源和尚出来捣乱,有个“妖物”出手帮我们的忙,听声音是个女子,言语之中自称是昭亭山神,难道就是那个绿雪?这世上的妖怪还真不少啊!刚刚我知道 了紫英姐的秘密,现在又冒出来个绿雪!

“风君子,绿雪是不是上次帮我们忙的那个?你后来还猜人家是千年草木精怪,她和武则天又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神神秘秘的一斜眼:“就是她!至于她的事情那是她自己的秘密,我不能说!以为我胡说八道是不是?自己去看一看《芜城州府志》,里面有线索,记载了昭亭山神庙的来历,我可不是空口无凭。”

我现在知道绿雪是谁了,她也就是柳依依曾跟我提起过的绿衣姐姐。这个人对柳依依一直都很好,有她看着咻咻应该可以放心。我问风君子:“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咻咻,你总不能永远把它困在昭亭山吧?”

风君子转头看着我:“不要着急,你能看见面馆老板娘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咻咻。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到今年夏至之前,你都不可以见那韩紫英姐的面!不要问我为什么!”

如果我没有偷听过他和紫英姐的谈话,听到这句话我一定会吃惊,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了。风君子说完了看了我半天,忍不住又问道:“石野,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不是你不让我问的吗?”

风君子:“我就是想看看不让你问你又想问的那样子,没想到你真不问了。你这种反应,要不就是笨到家了,要不就是大智若愚。你真的不问?”

看风君子的样子居然着急了。一直是他在逗我,今天我也逗逗他。我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想听你的话总不会有错的,你不让我见紫英姐我就不见了。”

我的反应大概是出乎风君子意料之外,他有点绷不住了,又追问道:“那在大街上看见她怎么办,走路碰到了呢?逛菜市场遇到了呢?”

“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风君子看了我半天,有点无可奈何的道:“真没意思,我就自己说了吧,看见了就当没看见,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就当没这个人。”

靠!他又把当初让我对付柳依依的那一套搬出来了,能不能有点新鲜花样?我又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她?”

风君子长出了一口气,叹道:“你终于问我了,差点没憋死我!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在今年夏至之前不可以见她。过了夏至我会告诉你的。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有,今天齐云观最后那把火是谁放的?”

风君子笑了:“其实我不该说出来,因为我也没看见。但是我能猜到,那把火是张枝放的!这丫头真是了不得,我只叫她快开车把咻咻送到昭亭山,没想到她临走还放了一把火!”

这下不用我再问了,风君子主动把白天的事情讲了一遍。我在齐云观后院的时候,是张枝带着一伙人闯了进去,然后趁乱她就躲起来了。等到我撞破院墙摔到东游 殿,把人都引到那里。风君子和张枝找到了关咻咻的地方,是风君子破的伏魔大阵,把咻咻交给了张枝。他让张枝把咻咻送到昭亭山神庙外的桃树林中,自会有人来 接。而他自己又溜回到前面去看热闹,不料张枝临走的时候还顺便放了一把火,烧了齐云观的厨房。还好这火不大,很快就扑灭了,否则真是有点画蛇添足了。

是风君子主动去找的张枝,张枝一听风君子有事情求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想想也是,风君子是张枝在这世上唯一可以接近的男人,无论如何会另眼相看的,跑来 找她自然是求之不得。那张先生出现也不奇怪了,张先生什么事都无所谓,恰恰对这个宝贝女儿甚是溺爱,虽然不太同意张枝和风君子的做法,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 出面来摆平。齐云观里还有张氏父女安排的很多人,这些人就不必问了,反正荣道集团有的是员工。

唯一意外的是尚云飞。尚云飞与风君子一向不和,这次居然也会出面帮我,至于为什么,风君子没说,要我自己去问云飞。还说这件事情需要我本人去感谢尚云飞。

风君子说的眉飞色舞,看样子对自己导演的这一出好戏很是得意。事情的大致过程和我猜想的差不多,看风君子得意的样子,我再一边附和着,适当的时候再夸上他两句,这小子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说完笑完之后,风君子的神色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正经事,对我说道:“这件事情先不谈了,我现在该问问你的修行了。上次因为时间太急,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我没有仔细问你。你说你七日得大药丹成,那么你知道什么是高潮了?”

他怎么一开口就问这个?也难怪,处男对这种事情总是很好奇的。我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得药以及灵丹出现的感受。风君子听完皱了皱眉头,沉吟道:“灵丹是体内 自在的身心,是我中之我。你能说出这句话来,说明你的境界到了。只是,你的修为火候还没到,你所谓的丹还不是真正的灵丹!”

“那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事怪我,我没有把大药的道法全部告诉你,你还缺一味药。丹成讲究内外二药,你现在所采的只是外药。还有,交媾之法火候也不对,你说那是高潮我说那不是高潮。我说过,得大药之时感觉就像男女交欢最后的高潮,你知道高潮是什么意思吗?”

“我哪知道?我还是处男!你知道吗?”

风君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其实这一境界非常好分辨,我给你留点悬念,你自己到时候就明白了。自古丹书当中没有‘高潮’二字,我估计是前辈不好 意思写。其实那是采药结丹的正火候,在此之前,大药太嫩,在此之后,黄芽已老。丹成之相你已知道,我今天就教你采内药之法。”

四门十二重楼丹道,说法十分简略。关于采药的诸般功夫,只有大药二字,并没有枝节称谓。在这一点上,正一门的三十六洞天说法要详细多了,风君子告诉我正一 门三十六洞天丹法中的第十三洞天名子叫“璇玑洞天”,其实就是四门十二重楼中第三重楼“大药”采内药的功夫境界。

风君子这次给我介绍了一些修丹道各门派之间的事情。各门丹法,从筑基到采外药之前,大同小异,基本上差不多。但是从采内药到结丹之后,就出现了各种分支。 各有各的秘法,有人还彼此之间互相攻击,说对方不够正宗。按照风君子的说法,当然还是他教我的四门十二重楼最正宗。但如果你去问正一门的弟子什么丹法最正 宗?答案肯定是三十六洞天。

所以修炼丹道,或者现在流行的说法叫内丹术,在采内药结丹之前,各人是可以自修的。你可以到新华书店或者地摊上买本书自己来看,自己在家里炼,只要功夫到 了,也可以有成就。但是到了内药地步,就需要有师承了,自己就算有传世丹书,也很难看得懂,因为各家的注解都不一样。

这门功夫在四门十二重楼中没有名子,风君子自己起了个名子。他起的这个名子一点也不文雅,忒俗!居然叫作“太阳不落山”。怎么听怎么像歌词,不像丹诀!看 看人家正一门,起的名子多好听——璇玑洞天!风君子还讲了其它门派对这一层功夫的称呼。有人称作“浑天搬运”,也有人叫作“斗转星移”(徐公子注:我怎么 想起了慕容复?赞一声金庸老先生,确实渊博!),最流行的名称叫作“卯酉周天”。看看人家,再看看风君子,怎么搞出来一个“太阳不落山”!

我又想起了“驴打滚”还有“印度喀拳”,已经被我改称了“大地神功”和“破壁拳”。我心中又在暗自打算,等我炼成之后,也给这门功夫改个名子。

不过“太阳不落山”这几个字说法倒是十分形象。卯酉周天顾名思义是在卯(早上五点到七点之间)酉(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之时行功,正是一年四季日出日落的 时分。静坐时面南背北,太阳从左侧东边升起,右侧西边落下,浑天运行的路线与身体平行,是左升右降。这也是卯酉周天神气运行开始的路线。所以有人称之为“ 浑天搬运”。浑天而行的不仅仅是太阳,日月星辰走的也是这条路线,所以也有人称为“斗转星移”。

采内药是元气上冲与元神在泥丸宫相交,路线是身体的正前与正后。卯酉周天的路线与之成九十度夹角,是从左到右周天运行。太阳不落山,不仅仅是气行周天,也包括神行周天。

所谓气行周天,指的是元气发自脐肾,沿身体左侧而上,过胃腑,穿左胸,行左肩,过左耳,入左眼,汇于明堂之内。这是升,转到右侧,那就是降。左升右降,名 子叫作进火。为什么叫进火?风君子告诉我因为心属火,心在左边。(徐公子注:反正也没必要说的那么复杂,讲给石野听,勉强可以这么解释。)太阳不落山不仅 仅有进火,还有退符。退符的路线与进火相反,是右升左降。退符在进火之后。有很多丹书写的是进火三十六周,退符二十四周,意思是周天三十六度,一日十二分 时之意,与数术相合。不过风君子没这么教我。

气行周天之外,神行周天是什么呢?这就复杂了,简单的说起来是感应天人,天人相交,相合。身体之内有气行周天,身体之外日月星辰也行此浑天路数,天人一体 相合,这不是一种象征,而是入静后调心的一种境界。卯酉周天必须在这种心神境界中运行。空淡空想都没有什么意义。

风君子告诉我卯时进火,酉时退符,是卯酉分开的功夫。风君子说卯酉一体其实也可以,但是我曾经修炼过子时火观不净、午时水观不净这种对时分度的法门,将卯酉分开来炼对我来说更加“方便”。

气行周天他一说我就明白了,好歹我现在也算内行了。“进火”时的神行周天我也能领悟,毕竟行气行神与日月巡行一体。但是“退符”时的神行周天我没有理解, 因为此时内外小大周天相反,太阳从西边落下去,我的元气却要从右侧升起来。勉强运功当然可以,但是心念却住不到那种天人一体的境界。

风君子听了我的疑问笑了,他高深莫测的说道:“这就是‘太阳不落山’这句话的含义。太阳升起的时候,体内的一线生机也随之出现,这是天人感应之兆。太阳落 山的时候,体内元气却与天地反转,这是长生久视之道。太阳落山我不落山!我早就跟你说过,丹道是逆天而行,处处可见这种痕迹。只有先逆天而后才能合天。”

“道理我是明白了,可是我试了一下,元神的境界达不到,我如何去体悟这种境界呢?”

风君子挠了挠后脑勺,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石野,你听说过哥白尼没有?”

哥白尼!我当然听说过!不就是提出日心说的那个外国人吗?物理课本和世界历史书上都讲过。其实太阳不动,是地球在自转!这种学说与欧洲古典的地心说以及中国古典的浑天说不同,后来天文观测证明哥白尼是正确的。这和太阳不落山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又道:“其实日月星辰不动,是你自己在动。一念定住日月星辰,心神就可随天反转,这下你明白了?……进火的心念境界是天先于我,退符是我同于天。这是一道门槛,不过这道门槛入不了先天之境。说也没用,自己回去练吧,今天就可以开始了。”

“那我到什么地步算是有成就呢?”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风君子顾左右而言它,说出了《圣经》中的第一句话,接着又道:“这就是口诀!你明天此时再来。”言毕飞身冲天而去。(徐公子:牛魔王,快和猪八戒他老婆出来一起看上帝!)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5回 西川回眸望,碧波照蟾光
章节字数:6673 更新时间:07-07-04 10:41
(题记:有个风流浪子,一日也去就佛。佛曰:“悟者不迷。”浪子对:“我阅尽人间美色,却从不沉迷于一人。”佛答:“不沉迷,从何悟?去!”后来又有个太 监也跑到灵山上要学佛法。佛曰:“色即是空。”太监对:“吾一生从不近女色。”佛答的更简单,就一个字:“滚!”于是太监就滚下了山。灵山脚下有一位妙行 天女看见有人滚下来,好奇的问他是怎么回事?太监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听完之后天女笑了,笑的花雨飞舞。天女笑着说:“不识色,怎知色空?……来来来,跟 我走,我帮你到双身大成就菩萨那里借个根器,你凑合着先用用。”说到这里,本回文字的话题就出来了。——都说“光影门头”是镜花水月,那它又有什么妙用 呢?)

************************************

风君子给我讲解丹道,居然连哥白尼的日心说都扯出来了!扯的可真够远的!我听说过道法之中暗合天机,难道这日心说也是古时“天机”的一种吗?如果这样,那 可是够玄的!按照这种说法,修道的人应该懂天文,那为什么中国古代的修行者没有留下诸如“日心说”之类的天文著作呢?

想想这也是有可能的。唐老师曾经在课堂上告诉我们,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王朝中,除了钦天监的皇家官员,民间人士是不准私习天文的。而修行人都在民间不入庙 堂。现在看古装电视剧,说不定从哪儿就蹦出来一个高人,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只能说明编剧的人不懂历史。私习天文还大言惑众,是要抓起来杀头的!谁敢 到处忽悠?所以老百姓只知道翻看黄历,却从不清楚“黄道吉日”是怎么搞出来的。

如此说来,这道法中还真有可能暗藏天机。只是像“日心说”这种天机,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已经不是什么天机,而是人人所知的常识。那么,继续深入的修炼下 去,会不会还有目前世人所不知道的“天机”呢?这个问题很难讲,我还是回去好好修炼那“山落太阳,太阳不落山”的功夫吧。

……

男女交欢,高潮的感觉是什么?这不是一个生理问题,而是一个哲学问题。因为你形容不出来,你可以用各种文字去描写(那就是情色文学了),但是只有有过这种 经历的人才能听懂。假如听众是个没有发育的小孩,你就算说的再清楚再精妙,他再早熟再聪明,他也不可能听得懂。有些事,干了才知道,有些境界,进去了才知 道。修行中的印证,其实和生活中的道理是一样的。

风君子是处男,很不幸,我也是!风君子用“高潮”二字形容得大药的正火候,本来我是不可能理解的,但我偏偏知道了!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也很简单,抽象的 境界也有具体的实相征兆。比如说“一阳生”,它的实相征兆就是男根“无欲而刚”,它的丹道境界就是元气发动,或者是丹诀中所说的“炼精化气”。那么这“正 火候”的实相征兆就是“不射而跳”。

我是男人,所以只能从男性的角度来谈这个问题。(徐公子注:有女性朋友愿意的话,也可以给这段文字作个补充。)兴奋的时候老二会硬,高潮的时候老二会跳!——这不是真正的男女之妙趣,却是形体上最直观的描述。而我在卯时修炼修炼“进火”功夫时,就有了这种体会。

开始功夫与以前修炼并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一阳生发动,元气冲升脑后。此时心神从极静到大动,再归于不静不动,混沌中一点清明出现,此为采药成丹之兆。这 段功夫仍然是子午周天采外药的方法,而卯酉周天要在外药出现之后再去修炼,外药与内药是同步的,从步骤上看先外药后内药。外药出现,方可运转卯酉周天,这 是进火不能烧空釜的道理。

丹道功夫经常提到“周天”二字,把老天爷周来周去。比如我学的丹道,就先后有火候炉鼎周天,玉液炼形周天,采外药的子午周天,采内药的卯酉周天。然而现在 最流行的说法是大小周天。小周天是筑基,大多数人都知道。然而大周天是什么意思?如果你去翻翻市面上的各式各样介绍道法的书籍,会发现说法不一。有人说是 打通十二正经的功夫,有人说是洗浴五脏六腹的功夫,等等。

大周天的精髓在于一个“大”字,指的是心念之大!俗话说一心不能二用,你很难同时去想两件事情,假如你真的去想了,那也是穿插交互,不是齐头并行。那怎么 能够一心二用,只能是合二为一,那么一心万用呢?那就是合万为一!一念容万物,其实还是一心一用。卯酉周天的进火功夫是左升右降,一念浑天。合天人万物为 一念,视为“大”。

卯酉周天发动,元神在身外一念浑天,元气在身内左升右降,内外交感,以内之元气收外之元神,是为内药。静坐中本已忘记身体的存在,又忽觉有身。(徐公子 注:有身就对了,这又不是佛门“空”的功夫。)此时没有征兆的,海底会阴部跳动了起来,勃起的性器也被带动的在点头!这种不射而跳的感觉,确实很像没有杂 念的高潮,言语难以形容其之妙。

……

这一天卯时行功如此,暂且不提。起床后去食堂打早饭,碰到了尚云飞。云飞端着半碗稀饭托着一块馒头正向外走,我赶紧上前迎住他,小声说道:“云飞,昨天齐云观的事情多谢你了。”

尚云飞站住脚步,淡淡答道:“你不用谢我,其实我不是帮你。当时我在场,我看见了泽中和泽仁两个人出手,你并没有什么错。再说你那面镜子,我知道确实是你自己的东西。我只是站出来说了几句实话,如此而已!”

尚云飞帮忙但是并不居功,这种淡淡的态度让我不禁有点佩服,心里也更加感激。又说道:“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你站出来说实话,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尚云飞笑了:“石野,你和风君子混在一起,迟早会闯大祸。这一次看似平安无事,但是事因已经种下,将来必会有果。你想过没有?”

他的话让我不好回答。在一位高人面前说另一位高人的好话坏话都不太合适,本来我以为他们两个合好了,原来矛盾仍然未消。说好话得罪这一位,说坏话得罪那一位,还不如说的不好不坏:“我自己会小心的,你看我这个人是会闯祸的样子吗?”

尚云飞:“你不闯祸?别人闯祸就不能把你卷进去了!树欲静而风不止!齐云观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如果将来你再因为什么人的话,还不知道能搞出多大的事情来。你要小心了!”

云飞这话说的我有点不太舒服。不过他既然帮了我,我也不想和他顶嘴,只有点头称是。尚云飞看见我点头,又道:“石野,你跟着风君子学坏了,也学会了口不对心。……我告诉你吧,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去找你……我师父他老人家说想见你一面。”

“什么?你师父!广教寺葛举吉赞活佛?他要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尚云飞:“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他叫我捎个口信。……不过我要告诉你,你现在可是大大的出名了!用不了几天,天下修行人恐怕都能知道你的名子。……正一 门几百年来都被奉为天下道术正宗,除了当年愚狂无知的的红卫兵,还没听说过什么修行人敢去惹事!这次倒好,齐云观被人行凶伤人、崩壁毁画、破阵夺兽、放火 烧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就算张先生和你关系好,暂时护住你,你认为正一门就会这么算了吗?”

行凶伤人、崩壁毁画、破阵夺兽、放火烧屋!我的老天爷,云飞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头都大了。昨天的事情虽然热闹,但我还没想到说出去问题会这么严重!云飞 说的这“四大恶行”,我占了头两样,风君子和张枝各占一样。可是风君子和张枝并没有露面,这笔帐只能算到我一个人头上。我又苦着脸问尚云飞:“活佛要见 我,是因为这件事吗?”

尚云飞:“他老人家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可以猜一猜。我猜那是因为他老人家心怀慈悲,想化解这一场大恩怨。你自己不知道吗?从昨天到现在,有不少江湖修行 人来暗中探你的底细,有被我发现的,都一一劝退了!这本来不过是一条狗的小问题,现在却成了天下道术正宗的面子与尊严的大问题。你们这些学道的人,怎么就 这么放不下呢?”

难怪,我昨天下午就感觉有人暗中窥探我,到学校附近的时候这种感觉又消失了,原来又是尚云飞出手劝走了那些人。也不知道云飞是怎么劝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听 他的话,恐怕也是给老活佛面子!这件事情我应该感谢他,只是他又说了一句“你们这些学道的人……”却把正一门、风君子、张先生还有我都给骂了。看样子门户 之间还是很深的。

在芜城,修行三大道场鼎足而立,分别是齐云观、广教寺、九林禅院。九林禅院的方丈法源和我打过交道,当时那情景我估计他对我的印象不能太好。而齐云观我肯 定是彻底得罪了!现在广教寺的老活佛点名说要见我,如果不去的话,这芜城修行人我恐怕就要得罪光了!但如果就这么去,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塌实,因为云飞的 语气中明显对道门中人不满。

尚云飞见我神色犹豫,又淡淡说道:“我师父说了,他只是打声招呼,去不去由你自己……你要是拿不定主意,怎么不去找风君子或者张先生商量商量?”云飞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淡,但我总觉得他的目光中有一点点闪烁。

“他老人家说什么时候要见我?”

尚云飞:“不急,我师父今天离寺云游去了,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这老喇嘛有意思,托人捎话说要见我,自己却跑到外地出差去了。既然他不急,那我也不急。我还是去问问风君子和张先生,最主要还是张先生的意见。至于风君子,和他接触的越多也就越了解,有时候他做的事情你也真得考虑考虑。反正时间还有一个月,也不着急这一天。

……

“什么,葛举吉赞那老喇嘛要见你?难道是看中你了?要挑你作女婿?据我所知他老人家没有女儿啊!要有女儿岁数也不对,他今年都九十八了!”

这是在子夜,状元桥头。风君子昨天夜里约我第二天阴神再来相会,我们又来了。他说话口无遮拦,总有点胡搅蛮缠的味道。听说老活佛要见我,居然说出挑女婿的 话来。他一说挑女婿,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张枝。张先生这个宝贝女儿,可够郁闷的,也不知道学了哪门道术,天下男子不能接近,只有风君子例外。他开玩笑我 也开玩笑:“风君子,你别说我。你想想那张先生,他如果也想挑女婿的话,恐怕没得别人挑,天底下只能挑你一个……你做好思想准备没有?肯定心里乐开花了 吧?人家可是芜城首富!你拣到宝了!”

我一说出张枝来,风君子的脸色就有点变了。他赶紧冲我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正在帮张枝想办法呢,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找她师父一趟……不提这个了,还是说说老喇嘛的事。”

“风君子,你说活佛为什么要见我?我去还是不去。”

风君子:“我又不是和尚,怎么知道和尚心里想什么,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我想如果你不去的话,那老喇嘛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齐云观和你的恩怨他恐怕不会再管了……我真奇怪,那位老人家为什么会插手。”

我想了想,觉得活佛插手是有原因的。修行人虽然最关心的问题是修行,但生活还是离不开世俗。比如说葛举吉赞活佛,他也是芜城佛教协会的会长以及市政协的副 主席。他老人家恐怕也不想看见芜城这些修行人继续闹出乱子来。如果这个乱子继续闹大,影响就会波及到世俗中。我大闹齐云观的时候已经惊动了不少游客了。

我将我的想法告诉风君子,风君子也点点头:“可能是这样。他们这些学佛的人,虽然求的是出世,但悟道修行还是要入世的。……我的意见,还是去一趟,看看他想干什么。”

我点点头,又叹息道:“其实这件事起因可不在我,齐云观的道士如果不抓住咻咻,用它去换什么黑如意,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风君子突然又问了一句:“今天尚云飞是不是又说你不懂因果了?”

我愣了一下,风君子怎么突然问这个?今天尚云飞还真这么说了。我把云飞上午的话又说了一遍。风君子冷笑一声:“一年四季嚼一块泡泡糖,这话我都听他说过无数遍了,不过这次他说的还有点道理……石野,你知道齐云观为什么会抓住咻咻吗?”

我摇头。此事我确实不知。我只知道齐云观抓住了咻咻,不知道为什么。

风君子:“我打听了,是咻咻跑到齐云观炼丹房里偷丹药吃,结果让人发现了……你知道咻咻为什么要偷丹药吃吗?”

我又摇头。狗偷东西吃还用解释吗?它还偷过金爷爷家的草药呢!

风君子见我摇头又说道:“咻咻是一只望天吼。这种瑞兽不是吃普通的五谷杂粮能长大的,它的食物是天地灵药。我估计它能找到朱果树一类的东西,吃过朱果,所 以才变成红毛小狗的模样。后来它跟了你,开始吃萝卜白菜,身形就不能再长了。后来在金爷爷那里偷吃了草药,你那金爷爷的晒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咻咻喜欢吃。 可是再后来,你是不是喂它吃了黄芽丹?这下吃出问题来了……”

咻咻确实拿走了我九枚黄芽丹,我点头道:“我的确给了咻咻九里粒黄芽丹,有什么问题吗?”

风君子笑道:“假如你尝过了那道‘解金裹玉丸’,你还会像狗熊一样跑到沟里捞生螃蟹往嘴里送吗?天地生长的生药虽好,哪里及得上高人炼制的熟丹?尝过红烧 的滋味就不想吃生肉,你我不也是如此?咻咻尝过了丹药的滋味,当然觉得好,你这儿没有了,它就去别的地方找,找来找去就找到了齐云观的炼丹房……偷一次两 次也就算了,总去偷人家能不发现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到这里我突然恍然大悟,这其中果然有因果!不说咻咻偷丹药因我而起,就说齐云观想要的那黑如意,也是我和风君子去偷出来的,故意放风是 让齐云观知道。而齐云观抓了咻咻来换黑如意,又是我和风君子去把咻咻救了出来。这一切看似无关,其实都前后相连,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说完了老喇嘛和咻咻偷药的事,风君子又问我白天修炼“太阳不落山”的道法究竟有什么感悟。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听完之后他点头笑道:“看样子‘高潮’确 实到了,大药的正火候也有了。而且你也知道了什么叫‘一念浑天’,说明功夫用对了!其实这门道法的口诀就是《老子》中的一句话‘圣人抱一为天下式’。我昨 天没有告诉你,你自己也能求证,确实不错,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

“什么?口诀是这个?那你昨天告诉我那个口诀,什么上帝,还有什么光!那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那是《圣经》中的第一句话。你想想!我们都是面向二十一世纪的四有新人了,都是重点中学的高中生。也不能总看那些中国的精华,外国的糟粕也适当 学习学习。所以我给你换了一句口诀。这句口诀有两层含义,你先得第一后得第二,至于这含义是什么,你自己体会去。这‘上帝’和‘高潮’一样,我说出来就没 意思了。”

……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靠!这算什么丹道口诀?既然说这上帝和高潮一样,需要自己去体会,那我就体会吧。

次日,卯时行进火,毕。到了下午酉时,我又来到了状元桥的桥洞下,这是以前我正午时打坐的地方。五点到七点正是放学后的晚饭时间,显然不能在宿舍里静坐,还是这地方合适。

酉时行“退符”,元气右升左降。此时正是太阳落山时分,入坐中一念浑天,定住于“周天行止”。看似逆天而行,实则与天同行。内外二药接连出现,不静不动中有一线生机,犹如混沌中开出一窍。眼前有一道光芒闪过!

静坐中眼中见光,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但这种光不是大家平常所谓的那种虚光。其实每个人在黑暗中闭上眼睛,都会觉得眼前有杂乱的光环乱飞。那是一种视觉神 经导致的生理现象,并不是真正的眼睛看见了光。但是我此时见光却不是如此,真的是一道光芒,很清楚,很稳定,很纯正,很清净,很明亮,很醇和!

这光芒一现,则大药已收。周身神气运行不再是右升左降,也不是左升右降,而是自脐肾至顶门,左右前后齐升,汇聚于泥丸。这并不是意念引导的结果,而是自然 而然的发生。(徐公子:三花聚顶?)身心相合只汇于一处,元气与元神相抱凝结,渐渐清明,如梦退身醒,化为玄珠。玄珠已成,则一阳不再生,海底也不再跳 动,反倒觉得外阴稍藏,向腹内收缩。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有误会,认为炼丹入静就是身心两忘,其实不是如此。在这个“灵丹”境界中有身也有心,境界是身心相合,否则何处修炉鼎?玄珠从泥丸落下,穿喉而过收于中宫。此时遍体清舒,口中生津,随玄珠而下。这玄珠尚细,如黄芽微吐。

我终于明白关于上帝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确实是看见了光!见光之后,我才真正的进入了“灵丹”境界。丹道丹道,有丹才能成道,今天是我内丹凝结的开始。 我以前认为的内丹,是体内自在的身心,从境界上来讲也是对的,但是还差实证这一步。内丹这东西,有虚也有实。只有修炼成形,才知道东西如此!卯酉周天收内 药而成丹,此丹不是南北,而是东西!(徐公子注:不是南北,而是东西,这话说的有点玄妙啊?)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6回 神光圆离合,邀来月中姝
章节字数:6961 更新时间:07-07-04 10:42
(题记:“意境”这两个字在汉语中究竟是什么意思?很多人学习白话文时使用传统的抽象名词往往似是而非,不求甚解。其实汉语中一字一辞皆有出处,古文言是单字成词,所以“意境”二字不是一个词。如果要寻找它的来源,恐怕它来源于一种很“实在”的体验。)

***************************************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

这是柳老师朗诵古文的声音。同学们都非常安静,静静的在听她吟咏曹植的这篇《洛神赋》。飘逸出尘的文章意境用柳老师那轻扬柔美的嗓音读出来,再配上她清丽秀美的五官与亭亭玉立的身姿,恍然乎就是文章中的洛神再现。

这是在上语文课。柳老师上课可能多少受了一点她的前辈唐老头的影响,讲课时经常超出课本之外引用其它的各种知识。她和唐老头不同的是,并不乱发感慨和议 论,只是将她自己认为美好的文字推荐给学生。这一节课本来讲的是曹操《观苍海》,柳老师从曹操讲到了魏晋文风,又从魏晋文风又讲到了建安三子,最后背出了 曹植的《洛神赋》。

柳老师告诉我们,要想真正领略到汉语的文字之美,有些文章是必须要看的,有些最好背下来,比如说这篇《洛神赋》。这些要比司马知北老师推销给我们的那些范本作文选集强上千万倍。

我当下就决定,晚上回去就把《洛神赋》背下来。就算不为了中华文字之神韵,仅仅是为了柳老师,我也一定会如此。

……

这天夜间,仍然是阴神出游,来到状元桥头。风君子已经早到了,正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原来他也在那里背《洛神赋》。

我在一旁感慨道:“这么好的文章,为什么我们的课本中没有呢?也不知道编教材的那些人怎么想的。”

风君子点头称是,突然又问我:“石野,你知道曹植是怎么看见洛神的吗。”

“《洛神赋》我背下来了,这是一种意境,他在意境中见到了洛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风君子看了我一眼:“你背下来了?好小子呀,比我还快!……我问你,你看见光了吗?”

我愣了一下,他突然又问起我的丹道修行来了。我看见光了。我把我修炼中的感受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他也没有表扬我,只是点着头说:“嗯,‘上帝’的第一层 含义你已经明白了……不要急,这‘太阳不落山’的功夫急不得。采药成丹,先武火后文火,需要慢慢来,将精气化尽才行,你就慢慢去修炼吧。既然你灵丹已经初 成,按照规矩,我应该教你一手应用的法术,就教你一个‘圆光镜’吧。”

风君子又跟我讲起了规矩。我发现这些规矩他从来不提前跟我讲,每到一段时间就冒出来一个,就像不到地步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一样。我现在有点怀疑,他并不是真 的不想提前告诉我修行人的规矩,而确实是他自己没想起来。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风君子不太喜欢那些规矩,又不得不守那些规矩,恐怕在教我的时候,有意无 意间就给忘了。

“圆光镜是什么东西?”

“其实你见过,上次我用青冥镜施展过这个法术,风月青冥镜你自己还钻进去了……传法术也要根据弟子的不同,你用的法器一直是青冥镜,所以我才想起来这个。 严格的说起来,这其实是佛门的功夫,但偏偏适合你,……学圆光镜的时候要注意了,不能随意对镜出阴神,你上次对镜出阴神,是我作的法,下了灵引接你出来。 以后你自己作法,千万要注意,不要进去出不来。……你干脆就站在外面看,自己不要进去。”

风君子的话越说越玄妙,本来我很难听懂,但巧就巧在,我确实有过“风月青冥镜”的经历,所以勉强听明白了。其实圆光镜这种法术古已有之,在历代文人笔记中 也多有记载,写的最形象也最玄妙的是《聊斋志异》中的“崂山道士”。崂山道士剪纸为月,月中有光影,邀月到眼前,可以入镜让嫦娥伺酒。这当然是一种文学化 的表现手法了。

风君子教我的圆光镜,并不是一面实际的镜子,而是眼前的一轮圆光。这一轮圆光不是凭空出现,必须要有修行道法作为基础。而对于我来说,这道法根基就是“太 阳不落山”的卯酉周天。风君子对我讲了圆光镜的心法(徐公子注:此处暂略,到石野实修的时候再介绍。),但是没有讲口诀。他说这是佛门“镜花水月、光影门 头”的境界,他自己也不知道口诀。

镜花水月一场空,光影门头莫迷留。

我虽然不懂佛法,但是似是而非也听说过这方面的说法。一听“镜花水月”这几个字,心里就犯嘀咕。看书上神仙高僧一旦提到镜花水月,都是鼻孔往外出气,一幅 不以为然的样子。十个人有十一个说这镜花水月是一场空,勿要沉迷等等,多出来的那一个是旁边帮腔的。心中有疑,就开口问了风君子这个问题。

风君子笑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镜花水月,还谈什么看破光影门头?其实佛门所谈的各种眼神通,多半是从这光影中来。你有天生阴眼,我没有道理不教你天 眼神通,根据你童年的经历,常常能预知未来,那就是慧眼的一种,我更应该教你圆光镜了。圆光镜用好了,就是眼神通!……只不过我没有口诀,你用的时候,可 能会碰到点麻烦,要有思想准备……”

学道遇到麻烦,我早就有思想准备了,上次被蛇咬一口差点没送命!关于风君子说的十三道天劫,我已经经历了色欲劫和身受劫,在大药和灵丹之间的天劫叫作“魔 境劫”。难道风君子教我圆光镜和这魔境劫有关?反正后面的六重天劫我已经躲过去了,如果是人劫的话想避也避不过,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没有口诀?我突然想起来风君子教我“太阳不落山”的时候,他自作主张把口诀换了,把老子的一句话换成了上帝的一句话。如此说来,只要境界到了,信手拈来都 是法诀!他能这么做,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心法是具体的功夫次第,而口诀是印证修为的境界。我今天恰恰在课堂上学了《洛神赋》,讲的是曹植见洛神,这恐怕不 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我问风君子:“我很喜欢《洛神赋》的意境,就用《洛神赋》作口诀好不好?”

风君子瞪大眼睛看了我半天:“这个——这个——这个好像也可以,只不这口诀也太长了!你自己愿意的话就这么办喽。”(徐公子注:石野这小子,开始自己悟道了。)

……

在卯酉周天中修炼圆光镜,其实是多加了一点东西。不论是进火退符,左旋右转,双目之神也随之旋转。进火时闭眼,退符时要睁开双眼。双眼睁开却不能去视外 物,只能随心意旋转,最后体内元气齐升之际,将眼神收于面前不远不近之处。(徐公子注:诸位,作个对眼看看,别太夸张就行。)

此时那道光芒出现,与眼前定住不动。圆陀陀、光灿灿,一轮明月在眼前。功夫到这个地步,有两个分支,一是正法,去修炼胎息养丹;另一种是旁门小术,在光中见影,就是圆光镜。圆光镜是佛家的旁门小术,不是什么大道,风君子讲的很清楚,但同时又说小术也有小术的用处。

……

我见到了这一轮明月,却没有见到明月中的光影——没有嫦娥来陪我喝酒。这天我终于在酉时修成圆光镜之后,从状元桥底下爬上来,整了整衣服,准备回学校上晚自习。远远的看见有个人从校外走来,向学校的南门走去,看身影有点闪烁,是我们班的同学周颂。

刚学成的道法当然想试试,虽然风君子说圆光镜不能乱用,但就试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一念既此,身心微动,一轮圆光现于眼前,神识所及就是周颂。虽 然我有思想准备,但眼前的场景还是吃了一惊。眼前圆光宛如镜面,镜中的周颂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房间里,坐在一个狭窄而坚硬,似乎是黄金打造的小床上,穿着 一身破烂的西装,捧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用一双象牙筷子在吃饭!

怎么是这么古怪的场景?我一惊之下从定境中退了出来,眼前的圆光消失了,周颂也走进了学校的大门。天眼能见极远与极近,慧眼能知过去与未来。但是不论远近 还是先后,周颂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徐公子注:石野,你老人家也太厉害了!从《神游》看到《鬼股》去了!也对,跳出作品的人物才算是真正 的人物,我倒是等着看你能不能跳出我这个作者手心?)

……

“张先生,我在入静的光影中看见了我们班一个同学,我看着他穿着破烂的衣服,捧着个破碗,在一个金房子里吃饭……这是怎么回事?”

“哦?有这回事。我觉得你应该去学一学心理学……算了,开玩笑的,学道法的人不应该学那个。你看见的应该是实相与心相之间的一种意境,至于是什么意思,我也想不明白。”

这是在凤凰桥头,我和张先生之间的对话。我来找张先生,要问的事情当然很多,首先是要感谢他那天在齐云观出面帮我。如果没有他及时出现,就算风君子和张枝能救走咻咻,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

听了我的感谢,张先生苦笑道:“小兄弟,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是忘年交,不帮你我还能帮齐云观吗?再说了,我女儿来求我,长这么大她求我的事情实在不 多,总是我要她学这个学那个……只是没想到,那丫头居然还放了一把火……她平时挺乖的呀,怎么一闹起来会这样?太出格了!”

我心中想笑又没敢笑。以我对张枝的印象,这丫头和“乖”这个字可一点都不沾边,她敢在齐云观放火,我是不意外。大概世上父母看儿女,眼光总与别人不同吧。不谈张枝乖不乖的问题,我又告诉了他广教寺葛举吉赞活佛要见我的事,最后问他什么看法。

张先生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石野,齐云观到现在没有来找你的麻烦,恐怕不是给我面子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和尘道长和齐云观那些道士,我倒也不怕,和我张家不过是半斤八两,但是加上整个正一门可就不一样了。”

言语之中张先生见我已经知道他的来历,倒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出身。听张先生这么说,我大闹齐云观之后事情还变的更复杂了,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我又问:“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找我?是因为活佛吗?”

张先生点点头:“嗯,这是原因之一,还有个原因,是正一门忌惮你那个同学风君子。”

“风君子!你说正一门会怕他?他就算很厉害很厉害,可是比整个正一门还厉害吗?”

我现在知道了张先生的来历,也知道了咻咻的来历,同时大概知道了紫英姐的来历。但是与我关系最深的风君子,却一直高深莫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半点底 细!他是在哪里学的道法?师父是谁?张先生的话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这些问题我不可能去问风君子本人,问了他也不会说,还是在张先生这儿打听打听吧。

张先生摇摇头:“不是正一门怕他,堂堂正一门怎么会怕一小孩!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知道风君子破阵的人只有你、我、张枝。你那点底细,泽仁一挥衣袖就打出来了,正一门要对付的主要目标显然不是你,而是暗中那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张先生形容风君子为“深藏不露的高手”。并且跟我解释了一番。原来正一门的“周天伏魔大阵”有剑阵和符阵两种。收服咻咻的是剑阵,由二十八名法力高深的弟 子方可布阵,这所谓法力高深也就是对平常人来说的,像泽中那种草包勉强也能凑个数。而在观中困住咻咻的是符阵,是由事先炼制好的二十八道符器布成。

符阵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想破这种阵其实不难。就算是一个没有学过道法的普通人,只要花足够的时间,调动足够的人力物力,也可以破阵,比如张先生自己就可以破这种周天伏魔大阵。然而按张先生的说法,如果是他本人空手破阵,至少要花一天一夜的时间!

风君子当时是空手破阵,张枝在外面等。风君子进去了,不一会儿就抱着咻咻出来了,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齐云观的道士们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事后也可以 去分析。破阵的人是趁乱偷入,时间不可能太长,人也不可能太多。最可怕的是,当时观中那么多弟子居然毫无察觉!事后齐云观走漏出来的消息,这伏魔大阵的下 场很惨,不仅仅是被破,就连正一门辛苦炼化的二十八件器符也让人顺手都给拿走了!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神通?就算和尘观主自己恐怕也做不到!在芜城近百年来,人们所知的高人中,有这种修为的用一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恐怕只有三、五个 人。第一个就是正一门的掌门人,和尘观主的师父守正真人,守正真人不可能自己到自己家闹事吧?第二个是九林禅院现任方丈法源的师兄法海(徐公子注:靠,怎 么也叫法海!不会是《白蛇传》里的那个吧?),这位法海禅师据说已经闭关几十年没有踏足人世,也不可能是他。那么第三个就是广教寺葛举吉赞老活佛。要说他 老人家跑到齐云观破阵去偷瑞兽,说出来都觉得滑稽,没人会相信!但当时他的弟子尚云飞偏偏就在齐云观,而且还站出来帮我说话。于是就有那么一些无聊的人暗 中议论,言语之中虽然没有直指活佛,却有了猜测之意。

看来本事大,名气也大,有时候也非全然是好事,别的高人做了坏事,难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老活佛肯定是听见了这种议论,所以于公于私,都要站出来作个姿 态。他让尚云飞和我打招呼自己却走了,分明是短时间内不想见我的意思,其用意在于让旁观者有充分的时间知道这件事,知道他要见我。

张先生猜测,活佛见我的时候,恐怕不是一个人私下见面,而修行界的其它人也会在场。这些人恐怕都有一个用意,就是想让我说出我背后隐藏的高手是谁?因为一 在般情况下看来,如果牵扯出这种高手,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很可能牵连到一个大门派,那问题就复杂了。所以正一门也好,暗中关注我的其它修行人也 好,暂时都没有轻举妄动。这就像一盘棋,而没有露面的风君子就是棋局中最关键的争劫。

我问张先生我应该不应该去。张先生说我应该去,但不能就这么悄悄的去,而是要正大光明的去,最好去敲锣打鼓的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心底无私。至于到了那 里,就把齐云观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反正我在齐云观做了什么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有的是证人。至于其它的事,比如风君子破阵,张枝放火,则一个字也别 说,打死也不说!反正他们也不敢打死我。

张先生不愧是老江湖,三言两语把这件看似简单的事分析的条清理顺,以及我如何应对都说的明明白白,这一点比风君子强多了,问他就对了。但不论他的建议正确 与否,我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他要我无论如何不能说出风君子的名子,其实也等于不能把张枝供出来。当然就算他不这么提醒我,我也不会把风君子和张枝 说出来,这么做对他们没好处,对我一样也没好处。

最后张先生问我:“石野,你那个同学风君子是什么来历?他和你倒底什么关系?你知道他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吗?”

这个问题问得我头大,我本来还想在张先生嘴里打听一点风君子的底细,没成想他还来问我。我答道:“同班同学,好朋友,他也是修行人,哪门哪派不知道。张先生,你不是说要调查他吗?难道你也不知道?”

张先生摇头叹息道:“为了张枝我也要查查这个人,我连他生下来七斤八两重,他爹妈第一口喂他喝的是黄连汤都打听出来了,可是关于这个人在修行界的底细却一 点消息都没有。普普通通一个中学生,比一张白纸还干净。其实私下里这么调查一个修真人是不对的,‘不问’的规矩我也知道……就像我从来没问过你出自何门何 派,师承何人一样。”(徐公子注:曾有一个古老的风俗,但未必人人都知道。那就是初生婴儿在世上吃的第一口东西应该是什么?世人以黄连最苦,所以有的父母 在婴儿初生后第一口不喂母乳,而是黄连,用意是不知苦之为苦时尝苦,苦而后方觉甜之更甜。还有一种说法,婴儿初生第一口喝黄连汤,小孩不长毒痈疖疮。)

张先生说他从来没问过我的来历,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我,言下之意是希望我能告诉他点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我只好装糊涂,低头不答。张先生见我不接他的话,又说道:“我不会问你这个问题的,但是你要有思想准备,到时候去了广教寺,当着众人的面你好好想想怎么说。”

……

“云飞,我在入静的光影中看见了周颂,我看着他穿着破烂的衣服,捧着个破碗,在一个金房子里吃饭……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和尚云飞在说话。地点是他的宿舍。当时他宿舍里没有别人,我就告诉他我愿意去见他师父,至于什么时间、地点由他来通知我好了,我一定会去的。说完了 这件事,我突然又想起了我在圆光镜中看见周颂的异像,忍不住问了出来。风君子说这是佛门的功夫,他也不知道口诀。那么问问云飞这个假和尚可能会更好。

尚云飞听见了我的话面色有点不以为然,淡淡说道:“神仙长生之道,终究是镜花水月。这光影之中,虚幻不实,你又何必沉迷好奇?”

他又来这一套了,这回是我自己送上门找他教训的。但既然问了我就问到底:“云飞,我听说佛门对这个最有研究,你就给我解释解释呗。”

尚云飞口中说我,大概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奇。听见我的追问,没有说话,而是从床头钉的木板架上抽出一张白纸,顺手一撕,撕成一个圆形。只见他将这张圆纸放在眼前,再一松手——这张纸并没有落地,而是定在了半空中!

见我吃惊的样子,尚云飞微微露出得意之色,只见他闭眼低头片刻,再睁眼抬头冲着圆纸一挥手,奇迹发生了。这圆纸中出现了光影!这光并不是照出来的光,而是纸面变得透明,成了一面镜子的模样。我向镜中看去,一眼看见了周颂!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7回 枯禅误真趣,行游省吾身
章节字数:6987 更新时间:07-07-04 10:42
(提记:现在很多人在写一种题材为“修真”的文学作品,多见于网络。然而“修真”这个词究竟做何解?修真究竟修的是什么真?去问十个人,有九个半答不上来。其实修真一词最早源于《老子》五十四章“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一句。

有人又要问了:“怎么是‘修之于身’,而不是‘修之于心’呢?”回答这个问题可以用一句反问:“你的心谁能看见?言容行止,皆发乎于心,而现之于身。此身 之言容行止,就是你的心,你不可能说你心有善念常住,却天天去杀人放火。”曾子说的“吾日三省吾身”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修真”也可以说成是“修行”。

还有一个问题要注意:佛门弟子一般不谈“修真”二字,只说“修行”。布施、持戒、忍辱都是修于行。修行不仅仅是打坐念咒,而要一言一行从细微入手,所以本回讲了一个“拣破烂”的小故事。)

*************************************

周颂站在一个很开阔的地方,到处都是一堆一堆的东西,周围苍蝇乱飞。他低着头,左手拿着个塑料编织袋,右手拿着个钢丝勾子,正在这些东西里翻找着什么。再仔细一看,他居然在翻垃圾堆!我没有看错吧?周颂居然在垃圾场里拣破烂!

尚云飞再一挥手,镜面又变成了普通白纸的模样,这白纸似乎在半空中失去了支撑,飘落到地上。看尚云飞此时的举止,我的脑海里面莫名其妙冒出来四个字:“崂山道士”!他刚才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和尚,简直就是活脱脱《聊斋》中崂山道士的翻版。

“云飞,你给我看的又是什么幻境?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看那张白纸,而是向我说道:“这不是什么幻境,你看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周颂。他现在正在垃圾堆里拣破烂!——这是我佛门圆光镜的秘术,你是不会懂的。”

靠!原来真是圆光镜的功夫,尚云飞使用的如此神奇,比我强多了!他说我不懂,我也不能说自己也学过——风君子不让说。我只是好奇、困惑以及不解。我万万想 不通周颂为什么会去拣破烂?我们班五十三个同学,谁去拣破烂恐怕也轮不到周颂啊?原因嘛很特殊,因为周颂这个人特别爱干净!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他有洁癖。

周颂的家境并不是很好,我听说他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他穿的衣服经常是他父亲工厂里发的工作服,有的虽然已经很旧,洗的发白,但总是干净干净一尘不染!不仅 仅是衣服,他的头发、双手也都干干净净,指甲里连一点灰垢都没有。就连他用的课本,也从来不乱写乱画一个字,一个学期下来,书包里的书就跟新的一样!这就 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甚至有点不正常了。就这样一个人,你怎么会想到他会在苍蝇乱飞的地方,去翻肮脏不堪的垃圾堆呢?

我问尚云飞:“这是真的吗?周颂怎么会去拣破烂呢!”

尚云飞微微动容,脸色旋即恢复平静,淡淡说道:“当然是真的。至于为什么,这与你我无关。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前生来世的因果业报,你也不必去强求究竟。”

……

“风君子,我偶尔在圆光镜中看见了周颂,我看见他穿着破烂的衣服,捧着个破碗,在一个金房子里吃饭……刚才云飞用了张白纸定在空中施展圆光镜……我看见的居然是周颂在翻垃圾堆!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问题我又问了风君子。不是我去找他,是他来找我,我一出云飞的宿舍就被他堵住了。星期天他来学校干什么?原来他知道了我今天去找张先生,特意跑来问 我情况的。没来得急说张先生的话,我先问了他这个问题。实在是因为刚才尚云飞施展的圆光镜太神奇了,而镜中所见又太离奇了。

“圆光镜?好端端的你看什么周颂?我不是告诉过你,道法如果没有机缘是不能乱用的吗?”

“我只是好奇,我学会圆光镜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周颂……”

风君子一摇手:“算了算了,看了就看了,既然你看了,我也看看……”说着话他把我拉进了隔壁我的宿舍。时间是星期天的午饭后,同宿舍的同学有的去操场踢球,有的去教室自习,屋里没有别人。

风君子向周围看了看,鬼鬼祟祟的关上门。问我道:“尚云飞是怎么用的圆光镜?”

我将尚云飞裁纸为镜的整个过程和他说了一遍。风君子看着宿舍的墙轻轻一声冷笑,墙的另一面就是尚云飞的宿舍,云飞此时正坐在宿舍里。风君子冲我招招手:“石野,你过来,他是不是这么用的圆光镜……”

我走了过去,风君子突然抓住了我的一只手,口中小声道:“借神通一用!”他又来这一句了,我已经习惯了。但这一次有点不同,他喊完这一句口头禅之后另一只手挠着脑袋半天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东西。

他站在那里想了半天,终于伸出了一根手指,口中念道:“娑婆世界,五光十色。”说着话,用手指在墙上从左到右顺时针画了一个圆,只见这一笔画成,墙面看上 去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圈,光溜溜宛如镜面,但这镜面里什么也看不见!风君子想了想口中又念道:“以色异空,以空入色。”又伸出手指逆时针从右到左在这 个镜面边缘反画了一圈。这一笔画成,镜面中光影立现!

风君子居然虚指画圆,在墙上画出了这么一面圆光镜。只是听他口中所念,分明不是道家口诀,倒很像佛家经书里的文字。我一直看尚云飞像个没剃光头的准和尚, 而风君子则像一个没留发髻的假道士。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尚搞的像道士,道士搞的像和尚?只是他们二人使出的圆光镜法术,比我高明的太多了!我的圆光镜只是 眼前一轮光影,只有自己能看见,他人不知。而这两个人祭出来的圆光镜,居然能化虚为实,连站在一旁的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镜面中仍是周颂。所看见的场景与刚才云飞给我显示的并无不同——周颂左手拿着个编织袋,右手拿着个粗铁丝缠的耙子,正在垃圾堆里翻东西。风君子看见镜 中景象大概也吃了一惊,愣了那么一秒中,然后一弹指。这一面虚幻的镜子突然无声的碎裂,化作细碎的光影消失,墙面还是原来的墙面。

“镜子怎么碎了?我还没看清楚呢!”

风君子:“这圆光镜可不是让你照着梳头的!光影闪过就可以了,没有总在那儿照着玩的!否则没人受得了!”

风君子这一提醒我倒想起来曾经的一段经历。那是我刚刚学会“世间三梦大法”,听说阴神出梦之后有眼神通,瞪着眼睛透视这个透视那个看了一个多小时。结果第 二天头晕脑涨好险起不了床。后来风君子告诉我幸亏我是在梦中阴神用神通,神气消耗非常微弱,否则像我这么干麻烦大了,可以直接送医院了。

风君子又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周颂怎么会去翻垃圾呢?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上次我借他橡皮擦脏了,他还用小刀削去一块……石野,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也不知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我知道那个地方,是城东的垃圾场……我们去看看不就清楚了!走,去看看去。”

如果人的额头上有字的话,那么尚云飞的脑门上一定写着“闲事莫问”,而风君子的脑门上一定写着“爱凑热闹”。风君子拉着我一定要去城东的垃圾场看看,去看周颂拣破烂。

说实话,我刚开始看见周颂在垃圾堆里翻东西的时候,也是怎么样都想不通。可是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渐渐的想明白了,想明白之后就有点不想去了。周颂对垃圾肯 定没什么爱好,他的行为就是“拣废品”或者说“拾荒”。如果十多年后,垃圾场总有拾荒大军很正常,甚至能在垃圾场周围能发展出来一个垃圾村。但是在九零年 的芜城,虽然经济没有十多年后繁荣发达,但当时专门拣废品的人确实很少,我也一时没想到。

拣破烂的目地当然不是为了收藏,肯定是为了到废品回收站去卖钱。如此说来,他家里恐怕有点事,或者是经济上很困难,周颂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找两个零花钱。其 实我以前在家有空的时候,也经常上山挖冬笋、打核桃、剥栗子、摘山楂,放假的时候还去窑场搬过砖头,也就是为了赚两个钱补贴家用。这些其实比拣废品更辛 苦,但是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长大的。

城里的孩子在这一方面恐怕就比不上山里的孩子了,城里没有这些活计可做。当时的社会还不像十多年后,高中生没有什么勤工俭学打工的机会,像我碰到韩姐请我去面馆帮忙这种情况是非常少的。周颂跑到垃圾场去拣废品,从他的角度恐怕是他小小年纪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至于周颂为什么会特别爱干净(我当时还不知道洁癖这个词。)?看似矛盾,但也可以理解,这出于一种近乎于扭曲的自尊心理。现在有很多出身贫苦的人到大城市 中有了一点小成就,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心理,那就是怕别人看不起自己。这种心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这种人更加有上进心,坏处是与人交往的时候过于敏 感,容易莫名其妙的自以为受伤害。其实我曾经或多或少也有一点这种心理,比如过年没有新衣服穿,我就和其它孩子在一起觉得不舒服。但我没有表现的像周颂这 样强烈甚至异化了,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尤其是学了道法之后,这种心态也就完全淡去了。

我想劝风君子不要去看热闹了,却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一路被他拉到了城东,穿过农贸市场,再走就是市郊了。我们俩个钻过一片灌木丛,眼前就是垃圾场。当时 的芜城经济并不算发达,生活垃圾也没有后来那么多,全城只有这么一个很大的垃圾堆放场。一堆堆的垃圾有一人多高,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脚下也感觉软软的,不 知道踩在什么上面。

我曾经修炼过不净观的功夫,对于这种肮脏的境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风君子就不一样了,他捂着鼻子,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显然是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但就是这样他还要去看热闹。转过两堆垃圾远远看见了周颂,他依然埋头在那里翻找着什么。

风君子看见周颂,就要向前打招呼,我赶紧一把拉住他,又把他拽到垃圾堆后面,小声劝阻道:“风君子,你不要过去,最好不要让他看见我们。”

“为什么呀?人都来了,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风君子有点不解的问。

“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每天穿的都干干净净来上学。星期天的时候,却偷偷一个人跑到垃圾堆来拣废品,你好意思让同学看见吗?”

风君子眨了眨眼睛,看表情有点恍然大悟。其实风君子是我见过的人当中几乎是最聪明的一个,我听说他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还得过芜城市少年智力竞赛第一名(张 先生打听出来的资料)。和风君子接触的越多,开始时是觉得神秘莫测,后来渐渐感觉到他也确实就是个小孩,并没有超出一个少年人正常的行止。高人是高人,少 年是少年,这在他身上体现的很明显。他很聪明,手段高超,但是行事并不稳重,确实这个年纪要求他稳重老成也是不可能的。

比如说周颂此时的心态,风君子并没有经历过,他的生活中没有接触过这样情况,不理解就是真的不理解。但是他的聪明之处在于,我一说他就大概明白了。他拉着 我的手又退回到垃圾场边缘的灌木丛后面。小声问我:“看样子他家里过的挺苦的,有没有办法能帮帮他?……石野,你那里不是还有两千块钱吗?借给他呗!”

这风君子一转念居然开始打起我的主意来了。其实我现在在城里已经有了一套房子和一家店铺,虽然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入,但算起来已经步入小康了。那两千块钱我虽然没花,但从心理上已经不是那么在乎,就算拿给周颂也没什么。可是事情不能这么办。

一个在垃圾堆里翻东西的人,一转身就能一尘不染的坐到教室中,这是一种多么强烈的自我意识。对这种人,你莫名其妙给他钱,就是明摆着可怜他,简直和打他的 脸一样,他不仅不会要,反而会恨你。我耐心的跟风君子解释了我的想法,风君子也觉得很有道理,我们两个就躲在灌木丛中看周颂翻垃圾,一时之间也没想出什么 好办法。

“石野,你眼神好,你看周颂那是在干什么,弄出来一条条东西,往外抽什么?”

这风君子的道法是怎么练的?眼神还不如我!我告诉他:“他那是在拣电线,从塑料皮里面抽铜丝,铜丝可以卖钱的。”说到这里我突然心念一动,试着问风君子:“风君子,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你干脆用个法术帮他拣东西得了。”

风君子一拍大腿:“你这小子,怎么不早说!我这几天正在研究正一门的雷法,虽然没搞清楚什么真东西,但用来拣破烂还是可以的……把手伸过来!”你说这风君子烦不烦人?每次都要借神通一用,从来就没见他自己单独施过什么法术。

风君子也猫腰过去从垃圾堆里找来了一根旧电线,掏出一把小刀割开外皮,抽出一截细芯。一看是铝的,扔在地上,钻过去又找来一根,这回抽出来的是铜丝。他将 这根细铜丝缠在自己右手食指上,左手抓住我的手,用右手食指指着垃圾场低喝道:“借神通一用!煌煌天雷,以铜引之!”

风君子最近借用神通,我几乎已经没什么难受的感觉了,原因是因为我的道法修为也算是有根基了。但这次还是有点难受,全身麻酥酥的就像触电一样。我有一种错 觉,我觉得眼前的垃圾场所有的垃圾都在轻微的蠕动。然后就看见眼前地上的垃圾出现了一条一条的细碎纹路,就像有很多小条蛇在下面向我们这个方向快速的拱了 过来。

有一串细铜丝跳出了地面,落在了我们的眼前,是电线里的铜丝,连皮都是剥好的!接着就更热闹了,不断有东西从垃圾堆里蹦出来堆在眼前。这些东西包括:螺丝 上的帽、电池上的钮、水壶上的盖、灯罩上的皮。清一色都是铜质的——总之只有破铜,没有烂铁!这些东西像小山一样在我们面前堆了一堆,最有意思的是其中还 滚出来几个光绪年间的铜板。风君子对古旧的东西总是感兴趣,也不顾铜板脏不脏,顺手拣起来就揣到了兜里。

“风君子,你不是帮周颂拣东西吗?怎么揣到自己兜里了?”

“这一堆破铜有好上千斤,他拿得走吗?……再说了,这叫欲先与之,必先取之。……快闪,周颂过来了。”

人都是有神识灵感的,只不过普通人比修真人在这方面要微弱的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风君子对着垃圾场做法,站在垃圾场中的周颂大概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 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恰巧此时那一堆破铜器不断跳出来,发出叮当乱响的声音,周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这边走了过来。

我和风君子赶紧闪,撤出灌木丛,绕了个大圈,跑到了垃圾场里面。就像共军和国军打游击,我们和周颂换了个地方。从垃圾场里面看过去,只能见到周颂的背影, 他站在那一堆破铜面前正在四下张望,看不清他的表情,估计是吃惊不小。他四下观察了三、五分钟,没有看见别的什么人,从编织袋里取出了一把铲子。嗯?周颂 在干什么?他没有往袋里装破铜,而是在灌木丛中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刨坑!

看着看着我就明白了,原来周颂发现了这一堆不知哪来的铜器,而周围又没有人,他自己一次又拿不走,就动起了心眼。他一共在灌木丛里五个不同的地方刨了坑, 才把这一堆破铜分别放好,再用土盖上,踩实,铺上一层垃圾掩盖好。地上还剩下了一小堆,他都装在了自己的袋子里。他背上袋子走了出去,袋子沉甸甸的,压的 他的腰弯的像个大虾米。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一方面为周颂感到心酸,另一方面又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有点问题——他太独,想拿走所有的东西,也不管这些东西是谁弄来的。

风君子大概没有我想的这么多,见周颂走后拉着我从另一侧离开了垃圾场,看那表情似乎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十分之满意。走在路上我问他:“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所有垃圾堆里的铜器都让你给弄出来了。”

风君子面带得色的一笑:“我告诉你,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宵天雷!”

神宵天雷?!听见这四个字我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垃圾堆里。神宵天雷我听说过,五雷天心正法中的神宵天雷!学道术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张先生跟我说过, 风君子也对我提起过。正一三宝中的雷神剑,据说就是用来施展神宵天雷的上佳利器。据说神宵天雷一旦施展开来,有九天雷劫之威,霹雳所向,神鬼难当,在传说 中是神乎其神,威力无比!可是风君子今天居然用来在垃圾堆里拣破烂,这要让当年创下神宵天雷的祖师爷知道了,就算他还能活到现在也要被这小子气死了。

风君子见我一脸惊愕、不敢置信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的又笑了:“其实神宵天雷讲究的罡步、升符、密咒、器引我都不知道,也没人教过我。我只是在琢磨其中的门道,以一物为引,凝聚心念力激应外物……模仿而已,模仿而已。”

搞了半天他的神宵天雷是假冒伪劣,风君子只修丹道不懂雷法,只是按照自己所学在模仿雷法的效果而已。不过他这种模仿也未免太不伦不类了。(徐公子注:不要 看表面,其实风君子已经非常接近了。)回去的时候,风君子才想起来找我的正经事,问张先生和我说了什么?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把张先生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 他,就是省略了张先生调查他资料的那一段。

“张先生果然是个老江湖,他想的比我透多了。你就按他的意思办吧,这对你也是一种考验。还有,我发现今天我可以以你为师了。”风君子听完之后说道。

“以我为师?”

“是啊,周颂这件事情你处理的对,要我可能就搞砸了,你比我大三岁,看样子也不白白的多活了三年。……为了表示感谢,我决定再教你点东西。”

我心中暗笑,这和我与他大三岁没有关系,与生活的环境经历有关。他又要教我什么东西?我问道:“教我什么?那拣破烂的神宵天雷吗?”

风君子:“不是这个!你想学这个还早,就算学会了用处也不大——你也想去拣破烂?我想教你的是如何用那些修真界的规矩……”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8回 开经三句话,难得口无心
章节字数:4302 更新时间:07-07-21 12:42
(题记:提一个小问题,《佛经》应该怎么念?不能像唐诗宋词那么念。有一句俗话叫“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小和尚这么做就对了。经文出口心中是不留的,这 是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颂经的时候身心清静的像一面明镜,口中颂出的经文就像镜子面前飞过的一只只飞鸟,飞鸟来时镜中便有投影,飞过之后镜中便无痕迹。 《金刚经》中也说过去、现在、未来三心不可得。你要是一边看一边想那是在研究义理,当然只有义理通明之后你才可能做到那种的境界。经书如此,那么天书 呢?)

*************************************

如何用规矩?规矩这两个字听上去,就是让人去遵守的,那规矩又怎么去运用呢?其实风君子今天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例子。修行人不能当众施法惊世骇俗、不能以神 通对付普通人,不能以道法在世俗中牟利私用,这是天下共守的三大戒律。而风君子今天帮周颂“拣破烂”,显然是运用了神通,却一条戒律都没犯。看上去比较胡 闹调皮,其实做事还是很有技巧的。

首先他没有当众施法,我们做了什么周颂根本不知道。其次他做法的对象不是周颂本人,而是一堆垃圾,相当于义务给垃圾堆做了一次分类处理。最后最重要的一 点,东西是周颂自己拣去的,我和风君子没要他半点好处。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恐怕除了风君子之外,世上的高人根本不屑一顾。但小事也有大道理。风君子 早说过那三大戒律漏洞很多,道法在尘世中还有很多用处,就看你怎么去用了。好!拣了一堆破烂,还顺便上了一课。

……

“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年夏天之后,我们就不必总在梦里面见面了……你来看我的时候,也不用总在这个神龛上。”

这是柳依依对我说的话,此时我正和柳依依一起坐在山神庙的神龛上,她还是习惯性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怀中抱着我的一只胳膊——没办法,她只能待在这个地方, 而我当然是梦中阴神出游。风君子不让我再去见紫英姐,咻咻也不见了,我真觉的有点不习惯,总觉得生活中少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还好,还有依依,我梦里还能 来陪她聊天。

“这真是好消息,怎么回事?”

柳依依:“风君子告诉我,我的修炼差不多了,只缺一步就可以化形而出。他说他在今年阴历五月十五,要给我讲颂天书‘化形篇’的上半卷。……”

《天书》“化形篇”?我怎么这么耳熟?想起来了,我曾经偷听过风君子与紫英姐的对话。风君子告诉紫英姐有一个二百五要在今年阴历五月十五,到昭亭山神庙来讲颂天书化形篇的上半卷。原来这个二百五是风君子自己,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以二百五自居。

“天书化形篇是什么东西?怎么只有上半卷?”我问柳依依。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只说这化形篇本来就只有上半卷没有下半卷,而他说出来的时候,听得人也只能听懂一半。……我不管一半还是一小半,只要能经常陪着哥哥在一起就好了,过了夏天,我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到庙外面去玩了……”

我终于知道二百五是什么意思了。古人以一千文为一吊钱,那么半吊子就是五百文,半吊子的半吊子就是二百五。风君子的“化形篇”只有半卷,而且他说出来别人只能听懂一半,那就是半吊子的半吊子天书!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二百五,能够让柳依依化形脱困就好。

人的欲望实在是很奇怪的,有钱的人想赚更多的钱,有权的人想当更大的官,总会觉得自己不够幸福满足。但是对于柳依依来说,她现在的欲望是如此简单,就是想走出山神庙到外面看一眼,陪着我一起。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缕怜惜之情,轻轻的握住了依依的一只手。

柳依依有他心通,显然感觉到我心中的这股情绪,很乖巧的没有说话,而是靠过身体,像个小猫咪一样将头埋在我的胸前。我忍不住轻轻伸手抚摸她的长发,气氛变 的温情脉脉起来……就在这时我听见庙门外传来一个人咳嗽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个人在说话:“石野,柳依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

这个时候冒出来大煞风景的没有别人,只能是风君子。风君子没有进来,而是站在山神庙外等我。我出来之后,他向我招了招手,等我们走到远处他才转身说道:“ 这件事情我怎么给忘了?我本来就想告诉你这一段时间你也不能见柳依依……结果你真的跑来见她,还好让我给发现了!”

“为什么?紫英姐你不让见,咻咻也不让见,现在柳依依也不让我见面。你不知道依依有多可怜吗,天天待在这个鬼地方,夜里眼巴巴的等着我陪她……”

风君子:“别把你说的那么高尚,我看你是来吃豆腐的,馄饨没得吃就想起来豆腐了……我不也是经常来吗?怎么没看她对我那样?其实我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

风君子告诉我,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不仅不能到山神庙来看依依,甚至阴神出游也不可以。因为现在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高人在暗中窥探我,一旦我出游的阴神被高人困 住,那就麻烦了!阴神出游也会遇到麻烦吗?以前没有遇到过,但上一次我阴神出游在汤氏父子家看见了和尘,和尘一眼就把我逼回了肉身,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阴 神出体也不是毫无忌惮的。风君子说三梦大法十分神奇,照说到了神游境界就没什么实物可以阻隔,但是我修为尚浅,连入梦大法最后一步“破妄”境界还没有达 到,还是万事小心为妙。

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结果是被如来佛镇在了五指山。而我大闹齐云观,风君子把咻咻困在了昭亭山。其实想一想,真正被镇住的人还是我。生活中没有了紫英姐,没有了咻咻,没有了柳依依,更加没有了阴神出游的乐趣,这和孙悟空被镇在了五指山下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一点点的,白天我还是一个中学生,不上课的时候,还可以四处乱跑。比如说我还可以跑到凤凰桥头找张先生聊天。张先生没有告诉过我这一段时间我不能来找他。

……

“小子,给你一本书,回去好好看看,不管看懂看不懂,先背下来。”

张先生扔给我一本书。我一看封面,上面有几个大字“金刚般若波罗密多经”。在我没有接触道法之前,看那些武侠小说,总有一伙人为一本秘籍争的头破血流。然 而后来风君子传我丹道,给我的第一本书居然是新华书店买来的《庄子》,告诉我一切修真从“心斋”开始。所以张先生扔给我的书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秘籍我也不会 意外,但我还是没有想到他会给我一本佛经。

“张先生,你给我《金刚经》干什么?我又不是和尚。”

张先生笑了:“世界上不是和尚而看佛经的人多的是。我要你看这本《金刚经》是让你学会三句话。有时候跟和尚说话很麻烦的,满口的禅机佛理,跟着他能绕来绕 去头都晕了。你和活佛见面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修行人的面,我可不希望看见你笨嘴拙舌的丢人。如果他的话你不好回答,就用这三句话去堵那老喇嘛的嘴。”

佛门弟子中擅长“切磋”的莫过于密宗与禅宗,密宗“辩经”是一种固定的仪式,而禅宗和尚“打机锋”在常人眼中显得神秘甚至怪异。然而这两宗僧人见了面,往 往说不到一起去。密宗修习佛法最注重次第等级,比如一个普通僧人(活佛除外)要从第一等级的“拉让巴格西”开始考核,依次要经过“错让巴格西”、“ 多让巴格西”、“ 林色格西”、“让阿巴”、“贵格”、“翁则”、“堪布”、“堪苏”、“孜法王”、“法台”等多层法座。而禅宗更多吸收了中国本土文化“道”的思想,尤其从 六祖慧能开始,“顿悟“之风日盛,成为了中土佛教显宗的主流。

密宗所依据的主要经典是《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简称《大日经》),而禅宗推崇的一部重要经典就是张先生给我的这本《金刚经》。张先生让我学的三句 话就是:如来说XX者,即非XX,是名XX。例如:如来说老和尚,即非老和尚,是名老和尚;如来说王八蛋,即非王八蛋,是名王八蛋……等等如此。这就是理 学儒生们经常笑谈的“金刚经三段论”。

……

寂寞的时候读佛经,也算是一种消遣。日子过的很快,很快到了阴历五月十五,这一天是一九九零年六月十三日,星期一。

我先后两次听说风君子要在这一天夜里到昭亭山神庙去讲颂《天书》“化形篇”。我虽然不知道他讲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紫英姐听了能够化为人身,柳依依听了能够 化形脱困,叫我如何不好奇?我虽然好奇,风君子却一字也未跟我提过这件事。到了这天白天,他仍然像往常一样,上课下课,看不出一点异常。我渐渐的有点着急 了。

下午放学,他没跟我打招呼,书包也放在课桌抽屉里没拿,晃着两只手就走了。我第一次自主的做了一个决定——跟踪他!

想跟踪他并不难,他晃晃悠悠走的并不快,一路走到了老汽车站。芜城有两个汽车站,新汽车站主要发长途客车,老汽车站主要发城乡短途班车。风君子买了一张 票,上车,是一辆去往昭亭山方向的车。我也凑到窗口去买票,售票员却告诉我那趟车的票卖完了,刚才那人一下子买了五张票。半小时后还有下一班。我再回头一 看,前一辆车已经开走了。

不经意间就这么把他跟丢了!风君子买走了剩下的五张票,那意思分明是不想让我跟着他?为什么呢?我突然想到了一点,风君子是担心暗中有人跟着我,如果我再跟着他,连他也一起被人发现。他显然不希望今天做的事情有太多人知道。

想了想,我还是买了一张半个小时之后的班车票。上车之后,闭目入静,凝聚神识灵觉四下感应,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暗中窥探我。当然,如果真有修为很高的人我恐怕也发现不了。昭亭山柳依依那里,我还真有点放心不下,还是要去看看。

我在昭亭山脚下下车,确定四周无人,也上了山。我没有走游客常走的那条大路,而是转身钻进了荆棘丛中一条隐蔽的小道。别忘了我是在昭亭山区长大的,经常挖 冬笋、采山楂,山上的路没有我不熟悉的。在山里绕来绕去,此时天色已经接近于黄昏了,光线暗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走山间野路,哪怕是很熟悉的路,稍不留神 就会迷路,甚至会失足摔到山涧里,想跟踪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趟过雪溪涧,摸进了山神庙外的野桃林中。我在一颗桃树后面探头探脑的看向山神庙的大门。——真奇怪,大门是开着的,但是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你在这贼头贼脑的干什么?”耳后传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一回头,风君子居然站在我后面。

“风君子,你怎么躲我后面去了?吓我一跳!”

“你小子跟踪了我一路,还说我吓你一跳?”

“原来你早发现了。”

“废话,就你那模样,瞎子才看不见!你哪像跟踪人,就像大半夜尾行少女的流氓。……来就来了吧,我今天要做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越少人搅进来与越好,不过你既然知道了,就给我做个守门的护法。”





神游 第四卷 化形篇 049回 天地风云变,孤魂野鬼哭
章节字数:4508 更新时间:07-07-21 12:43
他居然用“大逆不道”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所作所为,加上以前“二百五”那三个字,就成了“大逆不道二百五”了。我早就听他说过丹道是逆天而行,至于逆天 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所以也没有多问。只听风君子又说:“你是从山间小路过来的吧?你以为这样就能甩掉跟踪的了?人人都像你那么笨?如果真有大神通, 何必跟着你爬山……神识锁定不就可以了吗?”

风君子一句话让我很尴尬,有点泄气的说道:“那我是白费力气了,有人跟着我吗?”

风君子笑道:“如果是小角色,肯定被你甩掉了。如果是大角色,也不会做这种事……你小子还是蛮聪明的。来来来,我们先在庙门外等一会儿,子时才能进去。”

我和风君子走到庙门前的空地上。此时的山神庙与我们第一次来时已经大不一样。前文已经说过,自从去年“冬日花开”之后,这里就成了旅游局下辖的一个风景 点。很短的时间内山神庙已经重修了三重大殿、东西配殿,围墙还圈起来两个大院子,雪溪泉的泉眼也被围到后院中。很多地方,盖庙的速度要比盖学校的速度快多 了!

然而此时山神庙前显得比较怪,没有一个人。庙门口的旅游商店兼售票处门是开着的,工作人员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风君子进去拿了两把椅子,两瓶矿泉水,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招呼我坐下,递给我一瓶水喝。

“好奇怪呀,人都哪去了?”

风君子:“今天没有人,山神庙装修不对外开放。工作人员放假两天。”

“装修?怎么没看见工人?连个脚手架都没有?”

风君子:“那就是对外面那么说,其实今天是被人包场了。有人花钱租山神庙两天,条件就是所有工作人员退场,也不对外开放。”

“花钱包场?这又不是电影院!”

风君子:“只要你肯花足够的钱,整座山都能包下来,何况小小的山神庙?”

“你花的钱?你哪来那么多钱?”

风君子笑了,笑容似乎有些苦:“是不是有点好笑?神仙都可以花钱包下来?……我当然没那么多钱,出钱包场的是张枝……这下可好,又欠她一份大人情,这笔帐迟早都要算到你头上。”

原来又是在荣道集团那里拉的赞助,上次是在齐云观,这次是在山神庙,两次的事情可以说都与我有关,要算在我头上就算吧!不过我想张枝应该没那么小器。我们一直坐在桃树林间的空地上聊天,我有几次想进庙看看柳依依站在神龛上的样子,都被风君子拉住了。

季节已经是初夏,山风吹来有一丝温暖,晚间各种昆虫鸣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抬头看时,一轮圆月已升到当空。

俗话说“八月中秋云霁月,七月十五鬼吹灯”。月圆之夜总是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我记得我第一次在梦中推开教室的门,听见柳依依抬头问我是谁,就是在一个月圆之夜。没想到今天,柳依依要化形脱困,也是一个月圆之夜。

我正在看着月亮浮思,耳边听见风君子说:“好了,时辰到了,我要进去了。你就坐在门口,看好山神庙的门,看见任何人都不能让他进去!记住了!不仅是人,鬼也不行。你有阴眼,人鬼都能看见,你来守门护法最合适不过了。”

风君子说的怪恐怖的,这大半夜的,荒山野岭四顾无人,风君子要我一个人看庙门,连鬼也要挡住。还好我的胆子不算小,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风君子走向庙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对我说:“我一会儿进庙入坐之后,只要天书一出口,就会物我两忘。所以你一定要守好门,因为发生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了他站在山神庙的门口,面对着大门的方向静立了很长时间,看面色十分沉重!他抬了抬左脚,放下了,抬了抬右脚,又放下了!似乎前行的道路有无形的阻碍。到后来,只见他在月光下双眉一扬,左手突然亮出一物,黑乎乎一尺来长,正是黑如意。

风君子左手将黑如意平端于胸间,右手伸出一指,立于眉心之前。此时他开口吟颂了一段话,听这段话分明是一首五言诗——

我有书半卷,浩然曰化形。

挥请仙佛退,只送鬼神听。

副墨闻于讴,参寥传玄冥。

一指掩天地,齐物自忘情。

(徐公子注:副墨、于讴、参寥、玄冥,都是《庄子-大宗师》中“传道”的化形人名。)

诵诗声在夜间的山野中显得十分响亮,四面的山谷都隐隐传来回音。我突然觉得周围的环境变了!夏虫不再鸣叫,山风也不再吹过,一切都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风君 子颂诗的声音。这诗句一出口,风君子也举步向庙门内走去,一字一步,渐行渐深,等到诗句念完,声音消失于正殿之中。

四周寂静无声,也不知道风君子在山神庙中干什么。我有点忐忑的四下张望,猛然间发现正对着山神庙的桃树林中走出了一条白色的身影,看行走的方向,就是对着山神庙的大门去的。风君子要我看门,我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人来,没想到他刚进去就来人了——这身影是人是鬼?

我正要起身询问,却坐下了——因为我看清了来人的身形,居然是紫英姐!紫英姐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随着身形走动,越发显得婀娜多姿,曲线动人。可是 在此时此地,却显得非常之诡异,别人看了,恐怕会以为不是女神就是女鬼!我不知道紫英姐看没看见我,她应该看见我了,却没有跟我打招呼,脚下一直向着庙门 的方向走去。

怎么办?拦还是不拦?我知道紫英姐是风君子叫来的,可是风君子刚才也说过无论看见谁我都要拦住!此时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风君子对我说的话。他要我今年夏至之前不能去见紫英姐,如果不小心看见了,就当作没看见!

好小子,早就打好了埋伏!难怪他会要我守门,分明是借机放水的意思。我心里告诉自己“我没看见!我没看见!”低下头,任由紫英姐走进了山神庙。她是从正门 直入的。想起风君子的话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除了说我不能见紫英姐之外,还说过我不能见咻咻。刚才紫英姐已经出现了,那么咻咻今天晚上也会出现吗?

心里想到咻咻,立刻就看见了咻咻!只见不远处有一团影子从桃树林间钻了出来,停在月光下,分明是一只小狗模样,不是咻咻又能是谁呢?好长时间不见,咻咻似 乎又长大了一圈。它站在月光下,向我的方向看了几眼,显然是发现了我。既然我把紫英姐放进去了,咻咻也照此处理。我低下头又默念道:“我没看见!我没看 见!”咻咻见我一直坐着不动,一转身,窜到山神庙的围墙外,再一纵身翻墙进去了。这狗东西,大门开着,干嘛要翻墙啊!

咻咻进去之后,我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不能见的人了!于是端着椅子,在庙门的门槛正中坐下,背对着山神庙的方向。开始老老实实的守门。

当我刚一坐好,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来没有风,四周却传来了风声!只听见风声没有风,却有一种阴飕飕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光线突然变暗了,变得一片漆黑。如果不是我的双眼能在黑暗中视物,恐怕此时会伸手不见五指。

我抬头看天,却发现昭亭山上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厚厚一层密云。这云如华盖,严严实实的笼罩在昭亭山顶,挡住了所有的星月之光,中心位置正是山神庙的上方。这云层的正中似乎还在涌动,涌动中垂下一条龙挂般的云柱!云柱的方向直指山神庙的大殿。

说实话,我有点被惊呆了,下意识的又看了看两边。山神庙正门两侧有两棵高大的茶树,不知从什么地方移栽的。此时我恍惚看见这两棵树的枝条无风摇曳,摇曳中渐渐向上伸直,高度已经越过了山墙。越过山墙之后,高枝上的叶子全部立了起来,叶面反转,冲着山神庙的院内。

然而还没等我看的仔细,耳中又听见无数的声音从四周传来。这声音夹杂在风声中,如泣如诉,如万人呻吟!抬眼向前望去,我的妈呀!鬼影、鬼影、还是鬼影!难 道这世上的孤魂野鬼都跑到这里来开大会?四周飘荡着千百条是半透明的身影,这些身影纠缠在一起都在我身前一丈之外飘来飘去。我听不真切耳边的杂声,朦胧间 似乎有人在喊“求求你让开,放我进去!”可是这声音太杂乱了,飘飘渺渺的交织,听上去像在四周回旋不去的风声。

老天爷!风君子在里面干什么?居然搞的天地风云变色,孤魂野鬼哭嚎!然而这些飘荡的乱影,都挤不到大门之前……似乎我坐在这里,就是把门给挡住了。我全身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个什么东西,只有咬牙硬着头皮坐在大门口,像一尊门神。风君子呀风君子,你要早说是这种差事,我会叫你去换个人干的!

……

我既然答应了风君子看门,就算是上了贼船了,虽然面前千鬼夜哭,也得咬牙忍着,端端正正的坐在门口。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神经几乎都变得麻木了,突然觉得耳中一静,眼前也是一亮——一线天光洒了下来。

抬头看去,山顶上的那朵华盖云已经舒卷而去,满天又见星月交辉。再低头看向眼前,那些丛丛叠叠的飘荡魅影刹那间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山风吹来,送来满山松枝的香气,真的是松风坦荡、月华满山!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我似乎从地狱进入了天堂。

怎么搞的?风君子在里面念完经了吗?就在我惊讶间,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条白色的身影从我身边走过,怀中还抱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原来是紫英姐抱着咻咻出 来了。紫英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笑,这笑声比刚才的鬼哭简直如同仙乐,是那么好听。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伸出一只手,用力掐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飘然下 山。

我忍住了没和她打招呼,因为我“看不见她”。咻咻比紫英姐要不老实多了,紫英姐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它从紫英姐的怀里跳了出来,一纵身就蹦到了我腿上,还伸 出舌头来舔我的手心。它舔得我痒痒的,我不知道应该是抱抱它还是装作没看见它。就在此时,我身侧的那两棵茶树突然梭梭作响,枝叶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咻咻 显然也听见了这响声,看了我一眼,恋恋不舍的跳下地,一溜烟跑走了。看咻咻走的方向,与紫英姐相反,是向山上去的。

咻咻刚走,我就听见身后有说话的声音:“哥哥,你果然在这里,你是在等我出来吗?”

起身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身形窈窕,肌肤如雪,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宫装衣裙——不是柳依依还能是谁?

“依依,真的是你?你出来了!……风君子呢?”

“他坐在那里好像睡着了,我发现我能从神龛上走下来,就自己出来了,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石哥哥。……哥哥,你的手好暖和呀,在这月光下握着你的手是世上最幸福的感觉了。”

说话间柳依依已经走到近前,握着我的一只手,把我拉到庙门前的空地上,沐浴着天上的月光。我突然想到,此时的我是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离体的阴神,这是我 第一次在非梦中感觉到柳依依的身体!她的手很柔软,很细嫩,但是抓住我的时候却微微有点用力。柳依依身形柔弱,衣裙也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她的手感觉有点凉 凉的。

“依依,你冷吗?”

“我不是人,不会怕冷,但是我喜欢哥哥身上这种温暖的感觉……”说着话她又偎进了我的怀里,动作是那么自然。我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膀,这个动作我也已经习惯了。

“他身上温暖?那是凡人的阳气!你想吸他的阳气吗?……我前天刚刚教你采月华之法,今日月华正满,你不要错过天时……你多采一份月华,就多凝聚一份形体。”说话声从庙门口传来,风君子举步走了出来。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0回 抬头天一色,落眼各不同
章节字数:4853 更新时间:07-07-21 12:45
(题记:假设而已。如果欧洲的那个上帝跑到峨眉山上去显灵,会有什么结果?恐怕人们不会拿他当上帝,而会以为自己看见了佛光。反之亦然。人们都是生活在各 种各样的圈子当中,有时候以为自己出去了,结果是进了另一个。1937年,罗马教廷终于解除了一项长达两百多年的禁令——“允许”中国人祭孔以及拜祖先。 好笑吗?你要是了解这一段复杂历史的经过,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上帝是不会吃醋的,吃醋的只是教皇。)

*************************************

见风君子出来,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松开了依依。看依依的样子似乎有点怕风君子,虽然表情有点委屈,但还是站在一边小声答道:“我知道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别人传道法,哪个弟子不是恭恭敬敬端茶倒水的。我倒好,教了你们一人一鬼,当着我的面搂搂抱抱还不说,见了我连个好都不问。”风君子的话虽然不满,语气中却没听出什么不满的意思,说着说着他自己还笑了。

“有茶杯茶壶吗?我这就给你倒茶去。”见他笑我也回他一句。

风君子一摆手:“柳依依,你刚刚化形而出,要抓紧时间巩固根基,昭亭山顶有一块望天石,你现在就去吧。按我教你的法门,对着圆月行功。……来日方长,你有的是时间见你的石哥哥。”

柳依依答应一声,又看了我一眼,依依不舍的飘然上山。我终于有机会问风君子:“风君子,你搞什么鬼?弄那么大动静!你猜我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风君子没回答我的话,而是走到我近前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问我:“石野,这是什么东西?”

“一根手指。”

“你确定是一根不是两根?是手指不是脚丫子?”

我不解的答道:“一根手指就是一根手指。”

风君子点点头,有点满意的说道:“嗯,还不错。你的神经还算正常,没给吓呆也没给吓傻……真没想到,这魔境劫让你小子这么轻松就过去了。”

“你说什么?魔境劫,你不是说我能躲六道天劫吗?怎么又冒出来魔境劫了?”

风君子:“所谓魔境劫,从丹道来说,是指采药成丹,灵丹穿喉落于中宫之时。修炼者眼前会见种种异像,这异像来自于采内药时出现的光影之中。有人就在这一步 被异像所扰,心神散失,道法不得精进。更有问题严重的,如果这个人本来神智就有缺陷,恐怕会变得如痴如狂。这就是四门十二重楼的魔境天劫!你碰到了吗?你 没有,我说你躲过去了就是躲过去了。”

“你这么说我还真是躲过去了,可是刚才你说……”

风君子打断我的话:“人劫嘛,总有前因后果,不是你躲的事情,而是你自己送上门去。今天我没叫你来,是你自己跟来的……其实早在我意料之中。我只是没想到,你能过的这么轻松……我问你,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要是我的话,恐怕会吓的尿裤子。”

风君子说话的时候眼光向我大腿根的方向瞄来瞄去,似乎是在看我究竟有没有尿裤子。听他这么说,我也仔细想了想。我不怕吗?我应该是怕的!如果换在一年多以 前,我陡然见到刚才的景象,不被吓死恐怕也要被吓傻了。世人怕鬼,有绝大多数人是因为对死亡概念上的恐惧和对未知世界的害怕,还有另一部分人如果真的见过 鬼,那种恐怖的景象也会留下阴影,一想到就会发抖。

但我现在不一样。我知道有鬼,也见过鬼,所以对这个概念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恐惧感。还有一个原因很重要,我成年后见到的第一个“鬼”,不是什么长舌瞪眼的 恶鬼,而是惹人怜爱的柳依依。正因为这个原因,我见到鬼影飘荡,第一个感觉是惊,并非全然是惧。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忍过来了。

“刚才那些飘来飘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都是孤魂野鬼吗?”

风君子:“这个世界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你看见的,恐怕也非全然是鬼,我也说不清楚都是什么玩意!”

“你怎么搞的?怎么把这些东西招来了?还有,我还看见天上……”

我刚想告诉他我看见了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树都变得十分怪异,然而风君子却打断了我的话:“你看见什么千万不要告诉我。天机出口,有口无心。眼不见为净,心不知不烦。我不想知道!”

我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突然冒出来四个字——掩耳盗铃!我当然不会当面这么说他,他让我不说我就不说,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柳依依现在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了吗?我刚才摸到她的手了。”

风君子:“没那么简单,她只是化身而出而已。还不是人!这不好解释,你就当山神显灵吧。……她现在元神寄身还在山神像中,化身也离不开这昭亭山的范围。”

柳依依出了山神庙,却仍然离不开昭亭山。我问风君子:“为什么?她为什么离不开昭亭山?”

风君子:“她是昭亭山神,当然不能离开昭亭山。你自己想想,西方的那个上帝会跑到峨眉山去显灵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她会永远如此吗?”

风君子:“你急什么,再想办法就是了。以前不也是想办法想出来的!……你先别操心别人,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过几天就要去见活佛了!”

……

我最近一段时间养成了看日历的习惯,天天掰着指头算日子。算什么呢?我在算夏至这一天。真是无巧不成书,尚云飞告诉我,活佛要见我的日子也就是刚过夏至的第二天。这一天是一九九零年六月二十三号,星期六。尚云飞说这天早上他会来找我,领着我一起上广教寺。

刚起床,云飞就来叫我去食堂吃早饭。吃完早饭,我们两个就上路了。广教寺离芜城市区有二十里,这个距离可以骑自行车,然而我和云飞都没有自行车。没有自行车可以坐短途城乡公交车,可是云飞不坐车,他一定要步行,我也只好跟着他步行。

一开始尚云飞走的不快,我们一起穿过芜城。出城来到市郊之后,行人渐渐稀少,只偶尔见车辆往来。我突然觉得尚云飞加快了脚步。他行走的姿势未变,步调未 变,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前行的速度却快了许多——至少不比自行车慢。他加速向前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几眼,那意思好像在看我能不能跟的上。

我虽然不是什么长跑运动员,但从小也是翻山越岭长大的,而且我现在金龙锁玉柱的身体,体质要比一般人强多了。于是我拔脚就追了上去。只是我们两个的感觉不一样,他是在走,飘飘然然的在走,而我是在跑,甩开大步的跑。

我跑的越快,他走的越快,我和他之间总有那么几十米的距离。到最后我几乎是在拔脚飞奔了,而他看上去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走着,但是却总是甩开我那么一段不远 不近的距离。我们一前一后在大道边赶路,居然不经意间超过了一辆晃晃悠悠屁股冒着青烟的公交车。还好市郊道边没什么行人,其实如果有人看见了尚云飞也不会 太在意,至于看见了我,恐怕会当成一个练长跑的运动员。

离开公路,走上一条黄土路,已经到了昭亭湖边,远远的看见了广教寺的红砖黄瓦以及来来往往的香客游人,云飞这才放慢了脚步,速度恢复了正常。这小喇嘛真不 愧为大师弟子,不经意间就给我露了一手。不知道这是什么功夫?有机会俺也学学,这样回家看爹妈就不用买票坐车了。

昭亭湖不大不小,坐落在一片青翠的丘陵低谷间。过了昭亭湖,有十里桃园,每到春天便是芜城有名的“十里桃花”。过了这十里桃花园后不远,就到了昭亭山脚下。广教寺面南背北,山门正对着昭亭湖,也算是风景灵秀之地。

这一天正好是周末,因此游人不少,香客也很多。广教寺正中空门不开,只留左右两侧的边门供游客出入。尚云飞走到寺门前的时候,我也快步追到了他的身边。他 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没想到,你一路居然能跟上来,看样子根基不错!只是你还没有学会内息之法,跑的张牙舞爪的,一点威仪都没有……”

“站住,就说你们俩呢!你们两个小孩干什么的,票呢?……买票不知道啊,到那边买票去。”

云飞正作高深状跟我讲什么威仪,而我也正好听见他说的内息之法,同时我们两人脚下正向广教寺右侧的边门入口走去,却被一个穿着黄夹克的男人伸手挡住了。原来这人是广教寺门口的检票人。

广教寺如今也对游客开放了,是芜城的一个旅游景点。除了佛门弟子外,其它的游人香客进寺都要买票的。大概以前看门的都认识云飞,没人拦过他,所以他也没想到这一点。然而今天这个把门的却不认识云飞,看着我们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就这么往寺里走,伸手就挡住了。

“我是活佛的弟子,他是活佛今天要请的客人,你问我们要什么票?”云飞倒也没和那拦路的人生气,只是认认真真的和他解释。

那男人四十多岁,带着顶窄沿帽,叼着根烟,露出一口黄牙,鼻孔向外出气道:“真是什么怪事都有,你是庙里佛爷的徒弟?你是佛爷请的客人?就你们俩破小子……一张票五块钱,不掏钱就别想混进去,胡说八道见得多了,没见过你这小子这么胡说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当。我一路在想见到活佛会是怎样一副场景,没想到在大门口却被一个检票的给拦住了。按照我的脾气,换作以往,可能就拉着云飞去买票了,和 这种人有什么道理可说?可是今天不一样,张先生早告诉我要正大光明的来,而且最好要敲锣打鼓的来。我不知道什么是敲锣打鼓,只是跟着云飞来了,没想到一到 庙门口,还真蹦出来一敲锣的。这里的争执已经引起了四周不少人的注意。

想到这里,我抱起胳膊,不动也没说话,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只听云飞面无表情的对那人说道:“你是什么人,要拦我进寺。”

“我是旅游局的,站在这里,拦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看那人的样子,也不像什么正式的国家干部,估计也就是旅游局在本地雇的临时工,但说话的口气也不小。尚云飞也不好发作,伸手掏兜,估计想掏什么东西,结果什么也没掏出来。他转头看我,面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石野,你今天带钱了吗?”

两张票十块钱,我兜里还真有,但是这种情况下我偏偏不掏出来。这广教寺真是出洋相,活佛要请我,也不派个人在门口接,居然搞的要买票。我面露难色的对尚云飞说:“没有啊,我也没带钱!要不,我们就在门口等,等你师父出来?”

尚云飞的脸色很难看,恰好此时有个穿着大红僧袍的中年僧人从另一侧的左边门走出来,给他解了围:“小师叔,这位就是佛爷的客人石小施主吧?你们果然在门外。刚才佛爷说你们进门遇障,要我到门前接引,他老人家真是料事如神!”

红袍僧人上前施礼,领着我们进门,那守门的倒也不拦了,只是我走过去的时候还听见他嘴里小声嘀咕:“那也得买票呀!”

走进山门,第一重是天王殿,迎面是笑嘻嘻的大肚弥勒菩萨。走过天王殿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弥勒背后的韦驮菩萨怒目而瞪,降魔杵以双手拄地——原来这家寺庙是不许行脚挂单的。

面前是三世佛大雄宝殿,殿前游人最多,有人在殿中排队磕头,有人在殿外左右的烛架香炉中供奉香火。僧人领着我向前走,我却在大院正中停下了。面对着佛堂的方向,双手合什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拜完之后又拜一拜,拜完之后再拜一拜,拜完之后还拜一拜……

总之我在那里拜了很长时间,那僧人和云飞见我拜佛,也不好打扰,只有站在一边静静的等。你问我在干什么?其实我在亮相!我就是要站在人最多的地方,让大家都仔细看清楚了,今天我正大光明的来了,进庙遇佛还拜了!我知道暗中肯定有人留意我,我一进寺门就感觉出来了。

终于等我拜完了,尚云飞才领着我跟着那僧人向后走去。路上他小声的问我:“进庙拜佛是谁教你?你也不是佛门弟子。”

“我爹妈教的。他们从小就教育我要尊重长辈尊重老人。佛比我们大两千七百多岁,表示尊重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礼貌还是要讲的……”

说着话穿过大雄宝殿,又穿过第三重正中供奉黄教宗师宗喀巴贴金塑像的十八罗汉殿,来到后院广教寺的讲经堂。讲经堂是广教寺僧人日常传法辨经之所,地方挺 大,站一百来人没人问题。此时门开着,门前也有两位红衣黄帽的僧人正在等候,一见到我们一行三人,招呼道:“石施主到了吗?快请,佛爷正在里面等着。”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1回 问心何曾愧,不独是我非
章节字数:4485 更新时间:07-07-21 12:46
讲经堂里没有凳子,而是放了一地的蒲团。屋子里有几十个人,都站着,一见我进来,目光都迎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十道目光一齐看过来,我立刻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差点没退后一步退出门去——这里果然都是修行界的高人!

这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熟人,只见张先生正引着一位光头老僧走了过来,对着我介绍道:“佛爷,这孩子就是石野,就是你今天要见的人。”

“石小施主好,今天老僧打扰你了,大老远的把你请到广教寺,实在是有事相问,希望你不要介意。”那老僧客客气气的举手施礼,过来和我打了个招呼。

“佛爷,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您是长者我是晚辈,长者有什么事情要找晚辈,晚辈自然应当前来。”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才好,张先生叫佛爷,我也跟着叫佛爷。 说话的时候我也抬眼打量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葛举吉赞活佛。我听说这位老人家今年已经快一百岁了,而面前的老僧看上去却只有六十来岁的样子,剃着光头也没有 留胡子,看不出虚发如何,只是一对眉毛长且浓密,末端甚至都打了卷,却是黑白参半。

修行界的高人我见过最厉害的高手莫过于齐云观的观主和尘以及九林禅院的方丈法源。法源和尚身姿挺拔,看上去宝相庄严,连脑门也是锃亮的;而和尘道长仙风道 骨,看上去飘逸出尘,连眼神都是发光的。但面前的老活佛,身材不高,皮肤微黑,五官端正而普通,眼神平静而柔和。如果他不穿着一身僧袍,简直就是个平平常 常的乡下老头。这就是活佛?简直太让人感到意外了。我本来的想象还以为是坐在佛坛上金光闪闪的那种。

不提我如何感想,老活佛已经引着众人来到了讲经堂中,他先盘腿在一张蒲团上坐下,然后指着对面的蒲团向我招手:“石施主,你也请坐。”

叫我坐我就坐,我也按着平时打坐的姿势在他面前端端正正的坐下了。屁股刚一沾蒲团,就觉得有几道冷飕飕的眼光刺了过来,耳中还隐约听到了几声冷哼。我当时不知道,修行界规矩多着呢,尤其注重辈份长幼。老佛爷要我坐我就坐了,也没管周围还有那么多高人都还站着。

我坐下之后,活佛又一摆手请其它的人也入坐。这些人坐下了一片,但还有人站着没有坐下。这些站着的人也有规律,大多规规矩矩的站在某个坐着的人身后,估计 是那人的门下弟子或者晚辈。我坐在葛举吉赞活佛的对面,右手边坐的是张先生,而左手边坐着个留长发的中年人,见他所留的长发,可能是一位便装出行的道士。 结果张先生一介绍,果然是道士,而且来头还不小,居然是正一门和尘道长的师兄和曦真人!

今天的场合虽然名义上是老活佛与我唱主角,但张先生似乎是个“主持人”的角色,坐下之后,他向我介绍了一遍周围在坐的各人情况,门派以及名号等。这些人有 僧有道有俗,稀奇古怪什么样的都有,我一时之间也记不住那么多,只是不停的点头打招呼。有人客客气气的回礼,而有人仅仅是抬一抬眼皮而已。

除了和曦真人之外,我还记住了另外一个人。这人是个光头和尚,看年纪已经不小,少说也有八、九十岁,留着乱糟糟的白色短须。他坐在厅中很靠前的位置,应该 地位不低,然而看他的表情却像个八、九岁的孩子,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四下张望,就像什么东西都很新鲜没见过一样。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冲我咧嘴一笑,那 笑容无比天真烂漫。

听张先生介绍,这个和尚法号法澄,是九林禅院主持法源的师弟。我以前听说过法源有一个师兄叫法海,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师弟法澄。法海、法源、法澄,清一色都 是水字旁,感觉就像三个水货,这个法澄和尚真有意思。我在心里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边张先生已经介绍完了,只听老活佛咳嗽了一声:“施主,石小施 主……”

老喇嘛见我有点走神,开口招呼我。从小到大没听过别人叫过我施主,冷不丁一听还真有点不适应,下意识的开口答道:“佛爷,不要叫我施主,我又没施舍过贵寺什么东西,进门的时候连票都没买……”

我没意识到这么说话在当时的场合有挑地沟的嫌疑,因为在场坐着佛道两家人,而我本人严格说起来应该出身于道门。佛门弟子称道家弟子为施主,确实有点不合适。我话一出口,就发现左手边的和曦眼神中有了笑意,只是忍住了没有表现出来。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道者也。……道门中人,以有余奉天下不 足,当然也可以称为施主。石小真人,你说呢?”老喇嘛见我说出刚才那番话,面色不变,反而引用了一段《老子》中的文字,来反问我,只是称呼已经变了,不再 称我为施主,而是石小真人。

我曾经猜测过很多次活佛见了我会怎么说话,会不会满口佛经让我听不懂,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说出了道德经中的文字。这老喇嘛确实不简单,也不像他的徒弟 尚云飞那样门户之见那么明显,而且平和的很,一点架子都没有。在坐的众人听了他这番话,面色立刻平和了不少,和曦真人的眼神也有肃然起敬的意思。大家都很 自觉的没有插话,只有法澄和尚鼓掌笑道:“大师说的好!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道士们供的太上老君,不也说过无为嘛。”

法澄和尚这一笑,听上去天真无邪,但在这种场合有点起哄的意思。和曦微微咳嗽了一声。活佛也听见了和曦的咳嗽声,转而说道:“老僧就不多言了,今天找石小真人来,主要是大家都有问题想问你……和曦,还是你问吧。”

那和曦真人向老活佛微一颔首,向我问道:“石野,贫道就开门见山了……你日前在我正一门齐云观撞破墙壁,引发众人之乱,究竟做何解释?”

和曦的话中有责问的意思,但语气并不严厉。他的样子和他的师弟和尘不同,这个道士长的白白胖胖的,嘴角和眉梢都向上弯,就连不笑的时候那表情也感觉在笑。因此他虽然是在问我,但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并非是责怪。

我想起了张先生的嘱咐,开口答道:“当天的事情,其实要我一个人也解释不清楚,在场有很多人看见了,道长可以问问他们,今天这里也有见证人……后面这位先 辈我在齐云观就见过。”说着话我回身一指,指向身后不远处坐着的一位虬髯大汉。这个人的胡子很特别,连鬓落腮很浓密的虬结在一起,我想起来了,那天在齐云 观也见过。

和曦见我指向那人,也问道:“宣花居士,既然那天你也在齐云观,那你就说一说当时你所见的场景。”

没想到这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居然叫宣花居士,只见宣花居士站起身来,向活佛施了一礼,然后开口道:“那天我是去看热闹的。我听说齐云观捉住了瑞兽望天吼,我 还从来没见过瑞兽,想去饱饱眼福。没想到和尘观主说无论是谁没有黑如意都不可以见瑞兽……后来有人喊道士拐卖儿童,有一伙人就闯到了后院,我也跟着进去 了……”

这宣花居士嗓门挺大,震的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只听他接着说道:“泽中说这孩子手中的破镜子是齐云观的东西,后来这小孩就扑向泽中,被泽仁一袖子打出去了,落地的时候故意把墙撞了个大洞。这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宣花居士嗓门大,眼力倒也不错,开口就说了实话——那墙是我故意撞破的。这时候张先生开口问我了:“石野,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要故意撞坏齐云观的墙——在场的都是前辈高人,你用不着撒谎,大家都知道那不是泽仁打的。”

张先生分明是在提醒我该说实话的地方要说实话。我想了想答道:“我是生气,如果你好端端的上门要用法器换东西,不换就不换呗,为什么凭白无故诬陷我是小偷?齐云观这么做事,如果是张先生你,你生不生气?如果你生气了,会不会表示表示?”

张先生摇头笑而不答。老活佛说话了:“我问过小徒尚云飞,他也亲口向我证实那面古镜确实是这位石小真人之物。和曦,这你如何解释?”

和曦真人的表情有点尴尬:“这个——确实是齐云观有错在先,泽中已经回山受罚了,关于崩壁毁画的事情,今天正一门也不再追究。今天这么多同道在场,正一门只想问一句话,那位破伏魔大阵盗走瑞兽的高人是谁?趁乱放火的人又是谁?石野,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不不,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我连伏魔大阵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齐云观起火的时候,我早就出去了——有几百人可以做证。”

话说到这里有点僵住了,我如果就来一个咬死不认帐,和曦恐怕也没什么办法。这时只听老活佛开口道:“一个要问,另一个又不知,还不如不问。石野,老僧问你一个问题,今天当着这么多人,你却不能不答。”

“佛爷,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

活佛微微一笑:“你一定知道,不可能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有如此修为,尤其是修身的外家功夫,一定是高人门下。请问你如自何门何派,师承何人?”

靠!这是我最头痛的问题。我不知道我出自何门何派,也不能告诉他们我是和小我三岁的风君子学的丹道。只有拣起了修行界的规矩,答道:“修行界不是有‘不问’的规矩吗?”

这时张先生插话:“不问的规矩确实有,但也不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问。我们可以不问你的来历,但是你得传道法的经过是一定要说的。”

得传道法的经过?我突然想起了风君子曾经告诉我,如果有人问就说我梦中遇神仙,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半真半假的答道:“我小的时候,就经常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天生阴眼!”人丛中有人说道。

“你别打岔,听他怎么说。”旁边又有人出声阻止。

“我不仅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经常能够梦到未来发生的事情。有一天夜里,我梦见一个人,跑来教我修丹道,告诉我只有这样才能治我气虚体弱的毛病……我小时候身体非常不好,有几次差点就病死了。后来跟这个梦里的人学丹道,才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这一席话半真半假,听的人都不作声了。修行界确实也出现过梦中传法收弟子的情况,虽然非常少见,但众人也不能说就不可能。这时还是和曦开口:“石野,你说那人已经达到出神传法的境界,那你能形容形容这个人的样子吗?”

形容这个人的样子?当然不能说风君子的样子,胡诌一个吧:“是个老道士,走起路来飘飘然然就像个神仙!他穿的是青布道袍,手里还拿着一柄拂尘,拂尘是金色的……”

我信口开河,却发现两边坐着的和曦与张先生脸色都变了,那是一种不可置信的惊讶。张先生突然开口问道:“那老神仙的道袍正中位置是不是还打了一个白色的大补丁?”

张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他这么说我就顺着他说:“对呀,道袍正面是有一个白色的大补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老神仙头上的发簪是不是一把剑的模样?”和曦真人也开口问道。

我越听越奇怪,干脆都顺着说:“是呀,他头上的发簪有四寸长,样子就像一把小宝剑……前辈,难道你也认识他?”

话说到这里,周围突然有点乱了,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我隐约听见有人在说:“怎么会是守正真人?”、“正一门的掌门怎么会去齐云观闹事?”、“高人行事真 是高深莫测!”听着听着我有点听明白了,原来我刚才信口开河,居然说的是正一门的掌门守正真人的样子!老天做证,话可不是我说的,都是他们问出来的!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2回 自古人宏道,在世莫称神
章节字数:4558 更新时间:07-07-21 12:47
只见和曦真人的脸色十分古怪,似乎有什么事情实在难以决断。众人都不大声说话,然而指指点点都把目光投向了和曦。和曦有点犹豫的说道:“石,石小师弟,你 说的这情况我也不好擅自决断,还要回山禀明师尊再做处理。……如果你所言是实,那今日就算我得罪了……如果你是空口胡言,那我正一门也绝不会轻易罢手!”

张先生也问:“石野,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靠!这下麻烦了,显然误会大了,连和曦刚才都叫我石小师弟了。这种事情,事关尊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和曦就算心里怀疑,也要回去问了守正真人再说。 我赶紧解释道:“前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梦中传我道法的那位老神仙就是那个样子,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子。”

说话还是留点余地吧,和曦回去问他师父就露馅了。露馅又怎么样?反正世上的道士多的是,别人就不能在道袍上打补丁?别人就不能用小剑做发簪?然而这句话说出来等于没说。只听和曦又问我:“你在梦中拜了师父吗?”

我答道:“老神仙在梦中给我举行了一个入门仪式,我记得有拜天、问道、受戒,但是他没让我拜师,也不许我叫他师父。”

这番话大多是真的,如果把老神仙换作风君子就全部是真的了。撒谎还是要真假结合,这句话一出口和曦看我的眼神立刻又有了不同,怀疑的成份明显小了。只见他又说道:“世上高人行事,天机莫测。既然如此,今天我就不问为什么了。……佛爷,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了!”

活佛笑着摆手正要说话,却听后面那个法澄和尚好奇的叫道:“梦中也能传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在梦里见到谁来指点我开悟?”

法澄这一开口很多人都忍不住笑了,活佛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未必都向梦中去求解脱。我密宗也有梦观成就,石小真人遇到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既然和曦你没有什么话要问的,我倒有话想说。”

“佛爷,有话就说。”

活佛:“石小真人,据你所言,你在梦中遇仙,传法而不拜师,那么你现在算何门何派?”

这老活佛很厉害,一句话就说中了关键。风君子说过传法不拜师是修行界的忌讳,因为那意味着将来这个弟子闯了祸,没有人会出来承担清理门户的责任。活佛这么一说大家又都安静了。和曦的神色有点着急,却也没开口说话。

我好奇的问道:“一定要有门有派吗?诸位前辈门派未立之前,不也是有人创出来的吗?没有门户,也可以自立门户呀!……”

我说话的时候和曦一个劲的咳嗽,张先生也一个劲的眨眼。等到我说到自立门户这一句,就像在烧开的油锅里倒进一瓢冷水,屋里一下子就炸了,说什么话的都有,大多是表示惊奇,还有人表示愤怒。我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活佛,心道:我要自立门户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活佛定定的看了我一眼,长叹一声:“原来你真的不知!自立门户这种话是不能随便出口的。千年以来,除了邪魔外道,修行界还从未有人新立门户。这其中有很多关节,你一个孩子是不清楚的,还是收回这句话吧。”

听到这里我终于有点生气了。我确实不清楚,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说话。想当初我学法未成的时候,曾经遇到过法源和尚,他根本就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要闯进山 神庙去砸山神像。后来在齐云观,碰到泽中那么一帮道士,明摆着是在欺负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后来,我把事情闹大了,大家怀疑我的后台硬了,这才客客气 气的把我请到广教寺。

今天我说要自立门户,看这些高人都是一脸不自在。本来只是说说而已,而现在我还真有这打算了。我原本什么错都没犯,凭什么让这些人把我叫来问来问去?就因为他们是大门大派,是有道高人?想到这里我冷冷的答道:“佛说门户者,既非门户,是名门户!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正是张先生教我的金刚经三段论,没想到在这用上了。我话一出口,就听见那法澄和尚在众人中叫道:“对呀,这小孩说的对呀!无始生死根本……无始菩提涅磐……”却无人附和。

活佛见我如是说,也没有反驳,而是改口道:“你们道门中的事情,老僧也不好多言。今天在广教寺,大家不要再提这个话题。……看天色,应该吃饭了,今天就在广教寺用一顿素斋吧。”

……

广教寺是藏密黄教寺院,黄教喇嘛吃不吃素我不知道,但广教寺地处江南,也入乡随俗,寺中僧人也是食素的。这一顿素斋味道很好,我以前没想到豆腐干也能做出鸡大腿和烤牛肉的味道,尤其是那一道油炸南瓜花,滋味确实香脆可口。

和曦真人没有在寺中用斋,而是推说有事要赶紧回山,匆匆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话不多,而且看我的眼神总是很闪烁,就像看见什么怪物。只有那法澄和尚例 外,一边吃,一边好奇的问我怎么在梦中遇的神仙,看样子就像个缠着大人讲故事的小孩,我真奇怪这个老和尚怎么会有这种心性?

大多数人用斋只是个样子,几乎是尝了几口就匆匆告辞离去,活佛也不挽留。我是真的饿了,早上跟着尚云飞跑了二十里地,正好吃一顿。所以我是最后走的。老喇嘛没有送我,只是叮嘱我如果将来有事我自己无法解脱,可以再来找他试试。

走出广教寺的大门外,尚云飞不在,估计是回家了,他家就住在广教寺附近。我可不想像上午那样再跑回去,于是走向公交车站点。迎面却碰上了一个熟人,正是在 齐云观一挥衣袖将我打飞的泽仁道士。泽仁是专程在那里等我,见我走出来,迎上来道:“石野道友,贫道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今天在广教寺,名义上是活佛找我,实际上看得出来,是正一门有话要问我,出面的就是那个和曦真人。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胡扯一番下来,老活佛的嫌疑是撇清 了,怎么扯到了正一门掌门人守正真人的头上?这不怪我,要怪就怪正一门自己,过了今天,也不知道天下修行人怎么议论正一门。

出门看见泽仁,我有点不自在。齐云观那些道士,和尘与泽中我都看不顺眼,但这个泽仁是个例外。这人有真功夫,头脑也不笨,举止也不那么嚣张。上次的事情严 格说起来我有嫁祸栽赃给他的嫌疑,搞得他当时十分被动,在众人面前他却没有发作。看见泽仁和我打招呼,我躲也不是,只有上前问道:“这不是泽仁道兄吗?你 找我有什么事?还是因为齐云观的事吗?”

泽仁一摇头:“不是不是,我是奉我师父的命,在这里等你,有话在广教寺不方便当众问你,他老人家叫我在这里问你。”

“你师父?是谁?和尘吗?”

泽仁:“不是不是,和尘真人是我师叔,我师父你在广教寺刚刚见过,就是和曦真人。”

原来这泽仁道长不是和尘的弟子,而是和曦的弟子。师父怎么样,往往看徒弟就知道了。这泽仁功夫与修养都不凡,看来那和曦虽然是个貌不惊人的胖子,手底下可能真有两下子。我问泽仁:“和曦道长还有什么话问我?”

泽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说道:“石野,本来今天代表正一门出面的应该是掌门大弟子和锋真人。和锋师伯性情刚正,冷面无私,我还替你担心。不巧和锋师伯有事,我师父替他前来。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向性情随和,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泽仁的意思,不仅没有因为上次齐云观的事责怪我,反倒在替我担心。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客客气气的说道:“多谢道兄替我担心了。”

泽仁摆手:“别急着叫我道兄,我以后弄不好要叫你小师叔……你在广教寺所言遇仙人传法的事,我也听说了。”

靠,就这种事传的快!他们都误会我说的那个梦中老神仙是守正真人。我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得不装糊涂:“泽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梦中得传道法,难道不可以吗?怎么你又要叫我小师叔?”

泽仁:“原来你还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神仙的样子,就是我正一门祖师爷守正真人。”

我继续装糊涂:“可是那老神仙也没告诉我他是守正真人啊?天底下穿补丁道袍的道士应该有不少吧?拿着金色拂尘用剑形法簪的也应该不止一个吧?”

泽仁笑了:“照说应该不止一个,可是如此打扮,修为又到了出神传法境界的,恐怕就是正一门当代掌门了。”

泽仁说了个“出神传法”,这个境界很高吗?我心里也疑惑的很,风君子一直是在梦中传法,难道他也能和守正真人相提并论?我原来以为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事,只 要是个修行人就会,原来不是这样!这事情越说越拧,也越说越真,有点收不住了,我赶紧问:“其实想弄明白也简单,你师父回山问一问守正前辈不就知道了吗? 何必来找我?”

泽仁:“祖师爷岂是想见就能见,他前不久刚刚闭关修行,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出关。所以我师父也没办法去问他老人家,只能先回山与和锋师伯商量去了。”

原来守正真人闭关了,我暂时松了一口气。有点不放心的又问道:“守正老前辈什么时候出关啊?”

泽仁:“宗门大会之前。”

“宗门大会?什么东西?”

泽仁:“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石野,你在广教寺中说你要开宗立派,此话可是当真?”

又说到这个了!我要开宗立派,本来只是说说而已,后来成了一句气话。这些人,分明都有自己的宗派门户,那我开宗立派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泽仁又要这么问我?想到这里我说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泽仁叹了一口气:“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看样子你的师尊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清楚,而你年纪尚幼,不知道其中的规矩。……”

泽仁跟我解释了一下关于开宗立派的规矩,我听了之后果然觉得很复杂,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它不像政府成立个什么机构,找个办公室挂个牌,任命一批干部就 可以了。自古以来开宗立派的人很多,但大多不为天下修行人所承认,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不能在世称神!

活着的人,不能在世称神,这不仅仅是宗教的原则,也是现代文明的原则。这一点我以前听说过,不是听风君子说的,也不是听张先生说的,而是听我们政治老师唐 老头在课堂上说的。想当年张道陵创道教,奉老子为祖师,他自己也不敢在世称神,至于天师的称号,那是后来历朝皇帝追封的。(徐公子注:耶稣也没有在世称 神,最近美国拍了部电影叫《达-芬奇密码》,也讲到了这件事。)

从宗教的角度,区别正教与邪教,最重要的标准就看这一点。如果有人聚众开宗,号称教主,宣扬自己等于神的存在,在世称神受人膜拜,就离奸佞不远了。这同时 也违反了修行界三大戒的第一条:不得以道法神通惑乱尘世、惊世骇俗。这种情况古已有之,但都折腾不长,原因就不必多说了。所以有些野心家,采取了另外一个 办法,就是乱认祖宗。比如白莲教取法佛家净土宗,供奉弥勒菩萨,虽然不伦不类,修行人也不去理会。最有意思的是太平天国,供奉的是西方的上帝,却结合了中 国本土的宗族思想,洪秀全号称上帝长子,杨秀清号称上帝次子,其它几个头目以此类推。这即使不算邪教,却也与外道无异了。

从现代文明的角度,在世称神往往只会带来灾难,比如说希特勒、想当初的小日本什么天皇。当然这一点,以我小小的年纪还是不太容易理解的。我没想到我要在修 行界开宗立派,首先要面临这个问题,我不能以自己为尊,又不能不奉尊长。想当年正一门开宗立派,那是在正一祖师羽化之后,他弟子立的门户。我开宗立派,又 能立谁呢?如果我真的道法通神,可以开一代风气之先,但是为我开宗立派,那是将来我的弟子们的事情,而不是我的事情。这就是修行界的规矩。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3回 一般同根器,奈何分九流
章节字数:4710 更新时间:07-07-21 12:48
修行界如此立规应该说是很必要的。孔子说过:“人能宏道,非道宏人。”做为一个修行人,应该注重道法的传承,并非以神通来推崇自己。如今我要开宗立派,大家首先就会想到一个问题——我要立谁为宗师?或者干脆和其它人一样,仍旧是托言佛道?

最后泽仁告诉我:“你要想开宗立派,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在宗门大会上斗法夺魁,修行界也会承认你有这个资格。”

“宗门大会上斗法夺魁?什么意思?”

泽仁:“宗门大会是天下修行人每隔一段时间聚集在一起切磋交流的聚会,从八百年前开始,就有了一项传统,各门下弟子也会出手斗法,以相互印证修为得 失。……修行界肯定不希望一个二百五开宗立派,去迷惑世人误人子弟,如果你能在宗门大会上证实你的修为确实不在当世之下,你开宗立派只要不违规矩,大家当 然无话可说。”

“那这个宗门大会什么时候开?在哪儿开?”

泽仁:“从八百年前,宗门大会一直就由正一门主持,地点就在正一门。时间是六十年一届。”

“六十年?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泽仁笑了:“不用等太久,上一次宗门大会是五十九年前,下一次宗门大会就是明年夏天青漪湖涨潮之时!……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你有可能在宗门大会上夺魁吗?”

泽仁一番话说得我有点泄气了。本来开宗立派就是一句气话,听他说完这么多讲究,还要这么严格的条件,显然不是现在的我能够做到的。我不禁默然无语!泽仁见 我低头不言,又问我:“石野,其实我也知道你的根基很不错,如果再过六十年,在宗门大会上一展神通倒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明年……所以我师父和曦真人要我交 代你一句话。”

“什么话?”

泽仁:“他要问你有没有兴趣以正一门弟子的身份参加明年的宗门大会?虽然夺魁是不可能,但总能开开眼界。他听说你在梦中遇高人传授,传法而未拜师,所以现在加入正一门也是可以的。”

泽仁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他的语气分明是要拉我入伙,我一直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加入正一门?”

泽仁又笑了:“你别误会,不是要你出家当道士,我正一门中也有俗家弟子。还有我师父说了,在未禀明师尊之前,也不给你按门中辈份记名,你暂时也不用称他为长辈。他还说,就算你梦中遇到的不是守正真人,他也愿意收你这个弟子。”

没想到泽仁和我说了这么多,到头来居然是请我加入正一门的意思!如果换一种场合,换一种经历,我也许就答应了。一个生活在俗世中的少年人,突然知道世上还 有这种神秘的修真门派,可以学得传说中的道法神通,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这种诱惑。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我对正一门没什么好印像,第一印像就很糟糕!和尘 道长以及泽中那种人我从心里鄙视,和尘当年对柳家的所作所为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和曦与泽仁可能是一番美意,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

“泽仁道兄,谢谢你的一番美意,但我自有我的想法,我不会加入正一门的。”

泽仁对我的回答倒也不意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你自有高人传授,不会轻易加入别的门派,此事没有查明之前,你恐怕是不 会答应的。……那么只有等祖师爷出关之后,看你会不会改变主意了……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要开宗立派,我会亲自把宗门大会的请贴送到你手里。”

“谢谢你,泽仁道兄,如果正一门弟子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你莫要这么说话……我们走吧,这一路恐怕不太平,师父要我把你一路送回学校。”

这和曦真人心真的是很细,他还想到留下一名弟子送我回去。接下来的事情要我更吃惊,泽仁把我领到一辆白色的桑塔纳小轿车旁边,打开后面的车门请我上车,然 后自己坐到前排驾驶员的位置上。这道士们也现代化了?正一门也配了小汽车了?泽仁见我眼睛瞪的大大的,微笑着告诉我这是和曦真人的车,特意留下来送我的, 他自己坐公交车走了。

看来我的观念有点落后了,还以为这些世上修行的道士仍然是深山老林里打坐吃素的那一种。没想到时代在进步,修行人也与时俱进了。普通型桑塔纳到十几年后只 能做做出租车而已,但是在一九九零年,那可是国内的高档车,全车下来要二十多万人民币,道士哪来这么多钱?(暴利时代呀!德国大众用一条闲置的生产线,在 中国赚回去不止一个大众!)

走在路上我也想到,和曦真人特意留车送我,是不是在向我展示正一门的气派?想着想着我又想到了那一天泽仁打我的那一袖子,忍不住问他:“泽仁道兄,你那天在齐云观一袖将我打飞,用的是什么道法?”

泽仁手握方向盘说道:“那不是道法,那是武功!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怎么可能破戒呢?”

“不是法术?是功夫?真有这种武术吗?太夸张了!”

泽仁呵呵笑了:“打人如挂画,沾衣十八跌!这是内家拳术,我是武道双修。习道法的人练内家武功,往往事半功倍,怎么样,你想不想学?”

“想学想学,上哪学?”

泽仁:“只要你加入正一门,我就全教你……”

靠!又是这一套,老子不受诱惑还不行吗?回头问问风君子,再问问张先生,他们会不会这些?我宁愿跟风君子学也不愿意跟正一门学。还有尚云飞早上走路的那个功夫,我也很感兴趣!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轻功?

……

“正一门要收你做弟子?这我当时就想到了,如果你的道法真是守正真人所传,收你入门也算是认祖归宗。如果你的道法不是守正真人所传,站在和曦的角度,他也会收你入门。小子,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是第二天,在凤凰桥头,张先生又出来摆摊了,而我一大早就在那里等他。经过广教寺的事,我很佩服张先生的见识。广教寺的事情后来出了意想不到的波折,我也没来得及问他,只有今天请教了。听了他的话,我老老实实的答道:“不知道,我就是想听张先生是怎么想的。”

张先生伸手捻了捻胡子,却发觉自己没留胡子,于是摸了摸下巴说道:“原因有二。第一,是修行界弟子难寻。虽然说诸法平等、众生无二,但实际上人和人都是有 差别的,资质和慧根不一样。找到一个好苗子太难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修炼高深道法的。所以修行界往往是师父找徒弟而不是徒弟拜师父。你的资质虽然不是 绝顶,但也是相当不错了,尤其难得的是你有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这是修丹道人梦寐以求的炉鼎,和曦真人如何不动心?况且你说你有天生阴眼,而且遇高人梦 中传法,这就说明你生来就有法缘,修行讲究的就是这个法缘。”

张先生说修行界不是徒弟拜师父而是师父找徒弟,这一点我有同感。如果不是风君子主动找到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丹道是怎么回事。而风君子找到我的原因,多少是 因为我手里的青冥镜,还有就是天生阴眼,又机缘巧合的看到教室里的柳依依。风君子曾经说过我是一流的性情、二流的质资、三流的悟性。我问他人分几流,他说 分九流。如此看来我还是算上等了,可是他又告诉我要想习成金丹大道,这三者皆是上品才可,我也就是勉强达标。我又反问他算是几流人材,他说他的性情不如 我,只算二流的性情,至于资质和悟性,他则用了三个字形容自己——“不入流”。

我又问张先生:“那么第二点呢?”

张先生:“第二,那就是你和正一门的恩怨了。你搞得正一门很没面子,但是这事闹大了,正一门抓不住你的证据,又不好公然将你怎么样。如果你最终拜在了正一 门门下,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两全齐美!既化解了这场恩怨,又增长了正一门的脸面,最后和曦还得了一个根基不错的弟子。这和曦考虑问题,要比他的师弟和尘强多 了……小子,你可以考虑考虑,和曦那人不错,正一门又是天下道术正宗,加入他们并不吃亏,……当然,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正一门我是不会加入。对了,张先生,你会内家拳法吗?”

张先生笑了:“你看我这样子像武林高手吗?我明白了,你是在问泽仁吧?他是武道双修,但未必人人都走这条路。其实武功再厉害,怎么比得上道法神通!这只不过是强身健体而已,你有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学那些干什么。”

张先生确实不像武林高手,问他也白问。只好换个话题:“张先生,能不能帮我算一卦,我明年参加宗门大会的话,会有什么结果?”

“小子,你想砸我的招牌!普天之下高人盛会,你居然敢叫我来算。你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个话题,要不然我不理你了……”

算了,他不算就不算,我去问问风君子。

……

“什么?宗门大会是什么东西?你跟我说说。”风君子更有意思,他居然没有听说过宗门大会。不过想想也是,他还不满十六岁,没有听说过六十年一庙的宗门大会很正常。搞了半天我还得给他解释究竟什么是宗门大会。

风君子听完之后一脸好奇:“石野,我跟你商量件事呗!假如你有请贴的话,到时候把我也带去,我也想见识见识。”

这下倒好,在他这儿没问出什么来,他反倒要凑这个热闹。我苦着脸道:“我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一不小心就说出自立门户的话,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风君子:“和曦真人不是给你指了一条路吗?你加入正一门。我不会反对的,三十六洞天的丹道和四门十二重楼的丹道并不冲突,只是他们太罗嗦繁琐了。”

“风君子,要是你的话,你会加入正一门吗。”

风君子直摇头:“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我对黑社会不感兴趣!”

风君子居然将这种隐藏于世的修真门派形容成黑社会。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风君子突然又变的一脸严肃,凑过来对我说道:“石野,你现在可是天下闻名了,修行 界都知道有个小子在梦中遇到守正真人传授道法,而且还扬言要开宗立派。你开宗立派我不管,但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

“什么事?”我也很好奇,风君子还从来没求过我什么事。

风君子郑重道:“你以后要真是开什么宗立什么派,千万不要把我的样子塑成雕像,供奉在你那什么门派里!……只有魏忠贤那个死不要脸的太监才让人给自己立生祠!”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差点没笑出来。原来不能在世称神的规矩风君子也知道。我如果立门派,奉师尊的话,我的师尊严格说起来就是风君子。风君子提前跟我打招呼,到时候不能供奉他。其实按规矩也可以供奉他,但那要等到他离开人世之后,他现在显然还没有做好这个打算。

“好了,我知道了。关于宗门大会的事情,你看该怎么办?”

风君子笑了:“不怎么办!等请贴送来再说。老子说过‘圣人以无事取天下’,没有必要没事想事。你现在只做一件事,就是好好修炼丹道。你现在已经得成‘大药 ’,灵丹初成。已经从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一门进入第二门,第二门中三重境界分别是‘灵丹’、‘还转’和‘金汤’。你记住了,这一段时间你仍然不可以去见韩紫 英以及咻咻。”

“不可以见?你不是说过了夏至就可以吗?”

风君子:“本来问题出在她们身上,所以在夏至之前不能见你。现在问题出在你身上,你又把事情搞大了!是你不能见她们。还有,别忘了我们还是中学生,没有出家当道士。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一个问题,‘圣人以无事取天下’,你怎么那么爱凑热闹?”

风君子:“你看我长的像圣人吗?如果你觉得我像圣人的话,我把名号让给你,换两个银子花花。……对了,你这几天可以阴神出游,但是最远只能到状元桥,如果 状元桥洞下的蒲团是正着的,你就立刻回去,如果蒲团是反过来的,你就在那里等我。我会教你‘灵丹’的心法与口诀。在此之前,至于其它的事,什么开宗立派, 什么加入正一门,包括老板娘、咻咻、柳依依。统统都不要去想!”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4回 姹女殷情念,婴儿归不归
章节字数:5387 更新时间:07-07-21 12:49
风君子要我不要去想紫英姐,不要去想咻咻,不要去想柳依依。我只能好好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试。接下来的日子就像回到了一年前,我没有拣到青冥镜,也没有看见柳依依之前。这应该是一个正常的中学生的生活,然而我却有点不太适应了。还好这段时间不长,很快就会过去。

期末考试的结果很有意思。风君子仍然考了全班第二,这已经是第N次了。全班第一让人大吃一惊,竟然是从不显山露水的周颂。自从上次垃圾场的事情之后,我就 知道周颂家里经济很困难,他甚至去拣破烂换钱花,然而每天却仍然干干净净的坐在教室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考了全班第一!我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很感慨。 至于我,还是中游,虽然这学期不务正业,居然没有退步。

按照风君子的吩咐,我每天夜里阴神出游都到状元桥下去看一眼,可惜那个蒲团总是端端正正的,我就立刻回来了。阴神不走远,并不完全是因为我老实听话,而是 知道修行界的水很深,以前不知道天高地厚也就算了,现在知道厉害了,就应该小心一点。风君子这小子也真能拖延,直到快放暑假前一天的晚上,他才在梦中来见 我。

那天我照例阴神出游,飘到状元桥洞下的时候,却没有看清楚蒲团是正的还是反的,因为风君子正坐在上面,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曲。他看见我到来,招手道:“石野,你来啦?……这一个多星期是不是过的很难受啊?我就知道你会不自在的,想当初我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我在他面前站定,答道:“是觉得很不对劲,过的特没意思。”

风君子笑了,没有接我的话,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想当初我刚刚学会骑自行车,就天天想找辆车来骑,我妈又不给我买,我就觉得特别不对劲,看见别人骑车 就想借过来玩玩。……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走路还是走路,感觉也是一样的。骑车是骑车,走路是走路,不能因为骑车而忘了走路的感觉。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神通是神通,人世是人世,不能因为学会了神通就忘记了怎样在人世中正常的生活。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这一层道理你不明白,你的修为也很难有所精进,道法越高深,心境就越自然。当然了,这和柳依依她们没关系,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今天叫你来,主要是传你四门十二重楼第二门的口诀。”

“好好好,我正等着呢,这几天我天天都来看。”

风君子:“这几天我也没闲着!……石野,传丹诀之前先问你一句话,四门十二重楼为什么叫四门十二重楼?不叫三门十二重楼也不叫六门十二重楼?”

“这我怎么知道?大地神功为什么叫驴打滚?破壁拳为什么叫印度喀拳?还有你新教的功夫为什么叫太阳不落山?还不是你自己起的!”

风君子笑了:“有些名子只是名子,无所谓。你嫌不好听的不都改了吗?对了,你说我的卯酉周天功夫叫‘太阳不落山’不好听,你给起了什么好听的名子?”

风君子这一问,我还真想起来了,我确实给“太阳不落山”换了个名子。我笑着答道:“我学成之后想了想,给它起了一个名子,叫‘转—法—轮’,你看怎么样?”

风君子一瞪眼:“不怎么样,太难听了!而且这个名子也不是你最先想到的,根本不是现代人的原创。八百年前就有门派将卯酉周天的功夫称为‘转—法—轮’。我觉得这个名子不伦不类,明明是丹道功夫,听起来却像佛家的仪式。你让我想一想……叫‘转山河’怎么样?”

“嗯,转山河不错,以后就叫转山河好了。”

风君子:“随便你怎么叫吧。……你可真能打岔,回到刚才的问题,四门十二重楼为什么叫四门十二重楼?这个名子可不能随便改!”

“我不知道。”我只能实话实说。

风君子得意洋洋的抬起头:“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如果全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我告诉你吧。因为这门丹道,每三重境界是一个循环,就像入门之后再入一门,庭院风景类似,其中巧妙不同。你还记得你入第一门时,是如何开始的吗?”

我想了想:“从调心调息安神守窍开始,后来学会了内视,你说我上门槛了。”

风君子:“这就对了。第二门中的‘灵丹’、‘还转’、‘金汤’这三层境界的心法与口诀,表面上看上去与第一门中的功夫类似,但界境之妙却大有不同。就拿这 灵丹来说吧,也有调心,但这里的调心是火候崇正,也有调息,但这里的调息是内息之法,也有守窍,但此时窍中有丹!……现在,我还要问你一个问题,因为丹法 到此,有两个分支。”

“什么问题?”

风君子:“如果是别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叫你练就是了,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提前说清楚。”我看风君子话说的严重,不由得仔细去听。只听他问道:“石野,你想不想缩阴?”

“缩阴?什么意思?”

风君子:“这第二门中‘还转’的口诀是老子所说的‘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行走坐卧,境界不失,返回先天之境。第二层意思就很实在了……那就是小鸡鸡会缩回去,变的和婴儿一样。”

“你说什么?没开玩笑吧!鸡鸡会缩回去!这我可不干!”

风君子笑了:“我就猜到你不会干,我也不会干!好好一大老爷们,老二长的跟牙签似的,也太丢人了!……我只是问一句而已。既然这样就把口诀换掉,走另一条路,到‘还转’功夫的时候,口诀就用《中庸》里的一句话‘道也者不可离须臾也!’。这下你放心了吧?”

如果不是阴神出游,我差点没出一身冷汗。幸亏风君子今天想起来问我一句,这他要是给忘了,我到时候找谁去哭呀?我不禁有点后怕的说道:“我说风君子,风大神仙,你以后再教我什么,最好像今天一样也想清楚了,千万别搞出什么不良后果来!”

风君子:“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其实没必要!即使你到了缩阴境界,也另有一套口诀可以让你的老二长回来,只是那样太麻烦了!咱们就不麻烦了,别跟小弟弟过不去。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我以后找点壮阳的功夫教你……”

“有这种功夫吗?”

风君子:“有,应该有吧?当然有!只是我还没试验过,按规矩是不能传授的。你着急这个干什么?我可告诉你,金丹没有固结之前,你可千万不能乱来……我不让你见老板娘和柳依依也是有考虑的……你万一一下没控制住,麻烦就大了。”

风君子越说越不像话,我赶紧打断他:“那什么时候算金丹固结?”其实我内心里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问也没用。”他仍旧是这个标准答案。

接下来他跟我讲了第二门中的口诀与心法。他这次讲授与以往不同。以往都是到一步讲一步,和挤牙膏似的一段一段的。这一次却是一气呵成,一夜时间将“灵丹、 还转、金汤”三重境界的口诀与心法都讲完了。他告诉我,这本来就是一体的功夫。丹道修炼到这里,就能够分出弟子资质的高下了,有些人一辈子也过不了这个境 界。这第二门的丹道,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不仅仅要看资质,还要靠机缘。(徐公子注:关于风君子讲的这三重境界的丹诀,这里就暂时不写,否则篇幅太长 了,读者也会觉得枯燥。等到后文石野实修的时候,再分步介绍。)

他临走的时候问我:“石野,我听说张先生送你一本《金刚经》,能不能借我看两天?”

“风君子,你什么时候对佛经感兴趣了?”

“我这人好学还不行吗?我不白拿你的,我用书跟你换,武林秘籍要不要?”

“要,当然要!你别弄本假的来骗我!”

风君子哼了一声,答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你回家之前我来找你,你把《金刚经》给我,我给你一本《擒蛇手》还有半卷《朱砂掌》。你不是说泽仁对你不错吗?他会武功,有机会你就去请教请教他,学会了别忘记回来教我……”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了,风君子小时候在造纸厂的废纸堆里拣了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上次给我的那篇古画,还有这两本拳谱。他说他自己看不懂,现在又 开始打起我的主意来了。我们俩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风君子今天讲丹诀的时候,提到了内息之法。我记得尚云飞也跟我提过,我在想如果我也练成之后,能不能 像云飞那样走路?

……

我不是空手回家的,我手里有了钱,总觉得应该买点东西。我买了一辆自行车,中杠男式的,永久牌。这种车不算美观小巧,但是在农村那种乡间道路上很实用。我 为什么会想到买自行车?那是风君子的话提醒了我,他说他曾经学会骑车的时候天天想着骑车,我就想到了家里还真需要一辆新的。父母见我放假时推了一辆铁驴回 家,十分惊讶,问我哪来的钱买的?我只能告诉他们我在韩姐的面馆里打工攒下的工钱。他们听了之后责备我不该攒下来给家里买东西,应该自己多注意改善生活, 但语气中还是十分欣慰。

妹妹长高了,已经十四岁了,再开学应该上初二了。我给她买了一整套新的文具,她也十分高兴。本来我还想给妹妹买几身新衣服,可是我实在不会买衣服,自己也不知道尺寸。本想找紫英姐帮忙,偏偏这一段时间又不能去见她。

暑假对于我来说不能算是休息,因为乡间正是农忙时节。白天我经常去地里帮忙,父母总是拦着我,要我有时间好好复习功课,将来考取大学。他们说他们的,我做我的,还是经常下地干活,一年到头能帮忙的只有这点时间。

种水稻的地方蚊子就多,尤其在这暑季。但是今年夏天比较奇怪,我家里没有蚊子,甚至连蚊帐都不用挂。妹妹笑着说哥哥一回来就把蚊子都赶跑了!原来这是我回 家之后才有的变化。看来修习道法还有意想不到的妙用,这一点我以前并没有注意,妹妹说了,我才想到这可能与我的修行有关。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好好修炼那四 门十二重楼的丹道了。

……

卯酉周天收内药成丹,眼前有神光闪现。这光芒一现,则大药已收。周身神气运行不再是右升左降,也不是左升右降,而是自脐肾至顶门,左右前后齐升,汇聚于泥 丸。身心相合只汇于一处,元气与元神相抱凝结,渐渐清明,如梦退身醒,化为玄珠。玄珠已成,则一阳不再生,海底也不再跳动,反倒觉得外阴稍紧,向内收缩。

功夫到此,已经进入一个新的境界,古人云“灵丹入鼎、长养圣胎”。如果何去养护灵丹,丹道功夫至此又是一个循环。此时打坐,居然与刚入门时的“心斋”类似。讲究一念不起,一意不散。一念不起自然好理解,心不随外物而走。至于一意不散,则另有讲究。

眼前有神光出现,风君子以此教了我一个圆光镜的法术。但圆光镜终究是一种应用的法术,不是精进的功夫。一意不散,讲究收摄眼前神光反照于中宫祖窍。此窍不 在上中下丹田任何一个位置,而是体内身心自在之处。这时有一种心法十分特别,需要垂帘而逆。也就是说眼耳鼻舌触五官逆转,都向中宫护持,这五官既来源于平 常之五官,又并非平常之五官,总之是身心内摄。与风君子曾经教我的“安神守窍”看上去类似,实则巧妙不同。

呼吸的角度,风君子教我第一门丹道的时候,曾经说过腹式呼吸,但是到第二门中,需要的是内息。“灵丹”的口诀很简单,就是老子说的:“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什么时候功夫到了,内息自然会出现。我曾经问过风君子什么时候功夫能到,风君子告诉我上一层境界的口诀未完,等口诀完了我就知道了。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这就是上一层境界的口诀,风君子说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光我已经看见了,但这第二层意思我还没有领略。如此,子时修行打坐,一连七日,尚未得内息之法。今天是第七天。

内丹可曾实有?应该不曾实有,否则有人要说这是体内肿瘤了。内丹可是虚有?当然不是虚有,它有形有相。内丹可曾有色?若无色。无色可能相见?可相见。

是夜子时打坐,神光返照中宫,又入于极静之中。无视、无听、无味、无触。无视怎能有光?中宫神光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自然而然存在的,或者说看见光的,不是眼睛。此时口中津生,连绵而下,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存在”状态。

我的身体成了身外之身,而我“自己”却存在于身体之内的某个位置。或者说我消失了,而另一个我在身体之内的某一个地方出现了。这个我没有身体,却有纯净的 意识,而且能够独立的感应到自己原来的身体。我到此才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元神出现,以前我所以为的元神并非真正的元神。

元神出现,则内外交感。本来是垂帘而逆,极静中已断绝外缘,此时突然能够感应到周身之外的一切。身体不再是障碍,五官也不再是依托,周身床座四面窗墙似乎 是触手可及,变得生动清晰。此时神气开盍,内外交感。我已经忘记了呼吸,反而“灵丹”却自己在呼吸,呼时神念开张,吸时元气相抱。所谓内息之法,原来是守 中而感应外物。

如果用一种平常人能听得懂的语言来形容内息之法。那就是“呼”时意念向外发散,“吸”时天地之气向内收摄。这一呼一吸随意升降,无需导引,绵绵若存。内息 之法已得,则丹形渐成,渐圆。丹形圆转,口中玉液如九天悬河,忽觉天地飘举顺流而下。不是天地飘走了,而是灵丹于中宫降入下丹田。(徐公子注:这几段文字 太难写了,以我的笔力,只能描述到这个程度。再次强调,有读者认为太玄了的话,这仅仅是小说!)

我曾问过风君子,结丹之后,所谓下丹田在何处?风君子笑着告诉我去看一本讲生理的书,就在女人子宫的位置。我又说我们是男人。风君子笑道他说的就是男人,要是女丹功夫的话他反而不知道了。

所有跟帖: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5卷-第6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给 画眉深浅 发送悄悄话 画眉深浅 的博客首页 (461213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12:32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7卷-第8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给 画眉深浅 发送悄悄话 画眉深浅 的博客首页 (292671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13:16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9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给 画眉深浅 发送悄悄话 画眉深浅 的博客首页 (221531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17:51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0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给 画眉深浅 发送悄悄话 画眉深浅 的博客首页 (187035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28:50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1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给 画眉深浅 发送悄悄话 画眉深浅 的博客首页 (550108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29:56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3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给 画眉深浅 发送悄悄话 画眉深浅 的博客首页 (274629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34:25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5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给 画眉深浅 发送悄悄话 画眉深浅 的博客首页 (119950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39:13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6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给 画眉深浅 发送悄悄话 画眉深浅 的博客首页 (239042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42:34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remaining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给 画眉深浅 发送悄悄话 画眉深浅 的博客首页 (434413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43:41

thank you -furongjj- 给 furongjj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16:12:55

谢谢版主MM, 花了不少工夫 -寂寞一城- 给 寂寞一城 发送悄悄话 寂寞一城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9/13/2008 postreply 03:25:36

回复: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卷-第4卷 寂寞一城 -火球魔法- 给 火球魔法 发送悄悄话 火球魔法 的博客首页 (124 bytes) () 09/15/2008 postreply 17:32:03

看完它竟然觉得其他小说没看头了。很有点五岳归来不看山的感觉呵。多谢版主整理得这么好! -总想停留的过客- 给 总想停留的过客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9/17/2008 postreply 13:35:59

回复:看完它竟然觉得其他小说没看头了。很有点五岳归来不看山的感觉呵。 -香香桃桃- 给 香香桃桃 发送悄悄话 (311 bytes) () 09/18/2008 postreply 00:40:20

请您先登陆,再发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