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5回 道心云何住,毋使神龙飞
章节字数:8641 更新时间:07-07-21 12:51
(题记:几乎各种文明的上古神话传说中,都有关于“大洪水”的描述。这当然可以从气候或水文史的角度去做考证研究。但是从神话的角度,“大洪水”意味着什 么?它既象征着天对人的惩罚,也象征着人与天的抗争。从更深的涵义来看,还隐约透露出人类从蒙昧时代进入文明时代的自审意识。这种自审是复杂的,所包含的 思想深度并不亚于几千年后的当代人思想。它包括了对自身行为的反省、文明的最终目的、人与自然以及宇宙的关系等诸多元素。所以,这部《神游》中,也有关于 洪水的故事。)
*************************************
上帝那句话的第二层意思我终于想明白了。这是《圣经》中“创世记”的开篇,讲的是上帝七天之内创造世界的事情。意思就是天地万物于无中生有。我在灵丹境界当中经历了这种感悟,所以就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我走出家门的时候,四周山野田舍还是原来的景致,但是我抬眼望去,感觉却有了不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变的生动起来。我看见了路边的一株小草,突然心念微动,离的很远,但我的神识似乎能够摸到它。用手一指,则心生感应,那株草无风自动。
我正在为这新的境界而感慨时,突然耳边听见了一声霹雳!雷声震耳,连大地都在轻轻的颤动。我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炼功又出了什么问题吗?耳边雷又来了?抬头一看,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我的错觉,老天爷真的打雷了!
天边不知何时层层乌云卷来,第一声雷既起,则电闪雷鸣滚滚不断,黄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下雨了!倾盆大雨连日不歇。
……
初入灵丹境界,照说应该日日行功,勿使散失。可是我却没有这么做,不是我不想,而是老天爷不让!
我穿着一条短裤,光脚套着一双解放鞋,赤着上身站在青漪江大堤上,面对着漫天洪水。这年夏天,芜城市又发大水了。这次水灾据说是百年不遇,来势之汹涌,甚 至超过了五十九年前的1931年特大水灾。江南多水患,三年一洪五年一涝,我从小不是没见过发大水,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洪水。
芜城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与山地丘陵的结合地带,物产丰富,是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但这种地势也有它的天然缺陷,就是水患频繁。此地居民自古以来与洪水相斗,形成了一种比较特殊的农田水力设施——圩。
“圩”,是地方字,读音念“围”,其实意思也差不多。它是用一圈堤坝将连成片的土地农庄围在一起,形状像一个不规则的大澡盆。洪水来时,圩堤将水挡在田地之外。昭亭山脚下的这个乡叫鲤桥乡,鲤桥乡大部分的农田鱼塘都在鲤桥圩中。
鲤桥圩的圩堤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马蹄形,因为它的一端于昭亭山的山体合围,无需像平原上那样修成环壁状。而在另一侧,圩堤则是青漪江大堤的一部分。圩堤上还 有很多排灌站,既可以作灌溉之用,也可以用来抽水防止内涝。鲤桥圩在芜城不算特大圩,但是也不小,圩区内共有七万亩农田,四万亩水塘,有十多万人口居住。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堤上?因为我也是防汛抗洪大军中的一员。我们石柱村在山区不在圩区,水是不会淹到我们村里去的。但是乡里有命令,全乡所有的壮年男劳力 一律上堤防汛。除了命令之外,这其实也是乡约,你想想,如果防汛的时候石柱村的人不上堤,等到来年抗旱的时候,上面凭什么给你调拨物资?
乡约就是乡间不成文的法律,比如还有一条,防汛时女人是不准上堤的。对于这一条,有几个大学里的教授曾经研究过,据说这是因为过去女人被视为私有财产的保 护或者出于一种迷信的思想。其实你上了堤就知道原因了,这里确实不适合女人呆。我至少还穿了条裤子,而有些乡民干脆就赤身裸体,屁股都光着,反正衣服穿在 身上也立刻被泥水打湿了,很不舒服。
女人不适合上堤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这里呆不住,洪水来时,大堤上蛇鼠随处可见,都是让水给赶出洞的。蛇鼠本是天敌,但在天灾面前却相安无事,与人也无扰。此时有很多人已经倒在大堤另一侧的草棚中睡觉了,趁着风浪稍退的间隙抓紧时间休息。
这一天是1990年7月11日,阴历六月十五,时间是凌晨。我手里拿着一把大锤,已经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还好我的精力体力都远远超出常人,否则真的受不了。
你问我抗洪拿个大锤干什么?是打木桩用的。守堤,一怕风浪,二怕激流,三怕高水位静压。风浪拍击,一次可以卷走大堤上的大片土石,很可能就冲开一个缺口; 而激流太速,会一点一点的刮蚀堤坝,将大堤一层层削薄。所以在守堤的时候,往往会在薄弱堤坝前面的水中打一排木桩,木桩上绑上蒿皮芦席之类,以减缓风浪对 大堤的冲击。
防汛的常用物资,包括木桩、毛竹、蒿席、铁丝、麻袋等等。这些物资乡里通常有储备,但是今年似乎不够用了,因为水太大了。青漪江大堤四处告急,险情不断。 我看着面前的洪水心里也发怵,按照这个情形,如果洪水这两天还不退下去的话,仅凭鲤桥乡的这些乡民,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圩堤的。我虽然会道法,有神通,但 是面对这漫天洪水,才觉得自己渺小,起不到什么作用。
正在我感慨中,耳中听见一片汽车喇叭响,回头看去。远远开来了一长列汽车,汽车后面还跟着一条绿色的长龙。原来是驻军部队的战士们带着防汛物资赶来抗洪抢险了。芜城大水,很多道路已经不通,这一队战士是从芜城市区绕到昭亭山,再穿过圩区赶到江边的。
带队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校,他和鲤桥乡的乡长以及市里下来的一个局长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就指挥队伍上了大堤。看这些当兵的,大多是十八、九岁的新兵蛋子, 脸上稚气未脱,却有着军人独有果敢和刚毅。他们上堤之后,有组织,有纪律,互相之间的协作也很好,只是没有经过专门的防汛训练,还需要乡民协助。而我成了 一个小指挥,指挥一个班的战士如何去打木桩,水里斜坡上打立桩也是需要技巧的。
军队一上堤,大堤上的压力立刻缓解了不少,我也轻松了许多。然而却在此时,远处又传来滚雷之声,本来已经渐小的雨点突然又变大了,密密麻麻的倾泻下来。起 风了,风很大,雨点砸在人身上溅起的水花远看就像一个个白点。最要命的是,看风向,居然正对着我所在的这段大堤,浪花卷起,冲着这个方向不断的打过来。
砰的一声,浪头把蒿席撕开了,还卷走了几根木桩。有个小战士脚下一滑没在水里,幸亏他身边的战友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武装带才没有被卷走。俗话说“三尺水 倒健牛”,这浪流变大了,人不能站在水中。我赶紧招呼周围的战士们退到大堤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个落水的小战士就已经呛水闭息了,看来是个不通水性 的。大家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他放到地上,控水急救。腹间和胸口控了几下,他吐出来一口泥水,咳嗽几声,总算是没事了。
这边小战士刚刚脱险,我突然觉得脚下的堤坝在发软,似乎轻微的蠕动。不好!这个地方要塌!顾不得许多,一把抓起那个小战士招呼其它人就跑向一边。刚刚离开 这个地方没多远,刚才的落脚处突然陷了下去,出现了半间屋子大小的空洞,江水立刻卷了进去。好险呀!怎么恰好站在了白蚁穴上!
自古民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河堤上不能种树,不论是内侧还是外侧,为什么?外侧种树会阻挡行洪,可是内侧为什么也不能种呢?因为 这样会招来白蚁,芜城当地恰恰有白蚁。可是在几十年前,国家号召搞三线建设植树造林的时候,市里面派下来的一个领导曾经号召过在河堤外侧坡上种树,说是从 科学角度树木的根系能够保持水土坚固大堤,过去那种堤上不让种树是迷信的说法。
可惜这种作法并没有经过科学的论证,实际证明也是错的。因为树木不可能永远存活,一株死树的根系腐烂后,会在大堤上留下复杂的孔隙。白蚁最喜欢在这种孔隙 里做窝。而且白蚁喜食木头,喜欢在树木的根系下面活动。它们还会分泌一种特别的酸液,既能腐蚀木质而且还会让周围的土壤硬化成壳,成为一种类似水泥的东 西。有的白蚁窝规模很大,会形成一个房子大小的空洞,但是很坚固,空洞的四壁都是与酸液产生反应的土壤,就像一个水泥外壳。
大堤上有白蚁洞,平时感觉不出来,甚至人和车走在上面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在一种情况下就不一样了,那就是长期被水浸泡,白蚁洞的四壁会逐渐发软,最后 可能突然塌陷。这些问题后来暴露的多了,人们才想到大堤上的树不能留,但是又不能砍,需要连根拔起,再将树坑填平。可是时间过去已经很久了,地上早有蚁 穴。
现在有高科技,据我所知就可以用超声波、电磁等多种手段探测。但是在实际中,乡间检查白蚁穴最有效的手段是两个:一个是用狗,让狗去闻,找到可能有白蚁穴 的地方,狗鼻子比超声波还要灵敏。另一个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用的是近代以来盗墓的家伙事——洛阳铲。鲤桥圩的大堤检查过,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在这紧要关 头突然出现了塌陷的蚁穴。
江水借着风浪卷入蚁穴,很快带走更大一块土石,圩堤等于被削掉了一半,这段堤坝立刻就承受不住了,那完好的另一半也突然塌陷下去,被冲开了一个几米宽的缺口。江水涌入缺口,形成一道激流,向圩内冲去。
一阵锣声响,这是有地方破堤的信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解放军战士,从缺口的两侧排着队列冲过来,每人抗着一只草包或麻袋,将麻袋填入缺口立刻让开位置跑步 回去,后面人跟上来。顷刻之间,就有无数的麻袋不断填入到缺口中。这种组织比乡民的效率快多了,我站在一边反而插不上手,只有远远的退开不要碍手碍脚。而 这一队军人的最高长官那位大校和堤上的两位地方领导也赶到缺口边指挥抢险。
缺口不大,只有几米宽,正因为如此水流十分之急,麻袋扔下去就被冲走了,堵不住!解放军战士是在和水流赛跑,然而大堤上的决口是越来越大,眼看着就有溃堤的危险!大校着急了,大喊一声:“准备,排人墙!”
“首长,现在不能排人墙,水太急,人根本站不住!”站在大校身边的乡长赶紧阻止。人们经常在抗洪抢险的电视宣传片中看见排人墙堵水的镜头,而实际中这么做是相当危险的甚至是不可能的。乡长又喊道:“首长,赶紧下命令要他们放几根电线杆过来!”
还是军人的效率快,很快几根通讯线路上的电线杆让当兵的放倒抗了过来,至于线路,等洪水过去再抢修吧。几根电线杆交叉插在了缺口对面,再扔麻袋时,有不少 被电线杆挡在了缺口中。然而这并没有完全阻止缺口的扩大,两侧的泥土不断被带走,缺口的宽度眼看就要超过了电线杆的长度。
大校眉头紧锁,问乡长:“堵缺口还有什么办法?”
乡长一指远方,咬牙道:“沉船!”
随着乡长手指的方向往上游看去,河流拐弯处有一块水流平缓的湾地,附近的渔船都躲在了这片湾地中。由于水位很高,船舷已经超过了圩堤的高度,在这里能看得见。
“沉哪条船?怎么沉?”
“那条大的,铁壳船。先装满石头,开到缺口这边就可以了。”
情况危急,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大校立刻下令派人到那边将那艘铁壳渔船开过来,如果开不了用缆绳拉也要拉过来。而此时却有一个乡民档住了这一队士兵的去路:“解放军,你们不能沉那艘船,那是我家的船,去年新买的,借的债还没还呢!”
大校抢步上前:“老乡,对不起,紧急情况,需要征用你的船,你放心,人民政府会赔偿的。”
那乡民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了大校的腿,哭喊道:“不可以呀!那是我一家人的命根子,你们绝对不能沉了……除非先杀了我……沉别的船吧。”
大校面色一沉,说了一句让所有人胆寒的话:“警卫员,把他拖出去毙了!”
抢险的战士没有武器,手里只有镐和锹,当然不会有枪。可是大校身边站的那个警卫员配了一把手枪。这军令一出,这个警卫员立刻拔枪,同时有两个当兵的向拎小鸡一样将这个乡民远远架了出去。我没听见枪响,不一会儿就看见那个警卫员跑了回来。
大校问:“怎么样?”
警卫员答:“屎都拉裤裆里了,人早吓晕过去了。”
我虽然站的比较远,但是听力超人,清楚的听到堤上这一段对话。这乡民出来阻挡的时候,其它的战士未作理会,早就跑过去把船开了过来。这时有人过来报告:“首长,空船没有石头怎么办?”
这时候不用乡长说话,大校用手一指堤下不远处的一个村庄:“拆房子!快!”
拆房子?拆谁家的房子?所有的村民都沉默了,尤其是这个村庄里的人,都提心掉胆的看着大校的手,不知道他会指向谁家的房子。看清楚之后我感觉有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大校的手指的是那个村子里最漂亮的一栋二层小楼——那是村委会。
现在如果你到一个乡里,看见最漂亮的建筑往往是乡政府,最破烂的建筑往往是学校。这个传统恐怕在九十年代初期就留下来了。当时的农村,还随处可见土墙草 房,完全砖瓦的民宅已经算是富裕农家所有了。而这个村子里的二层砖楼是全村最漂亮的建筑,恰恰被大校看上了,要拆楼取砖装船。
不提我怎么想,大校的手一指,立刻就有一队人冲过去了。这时有一个班长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把大锤借我用用。”说着话把我手里的大锤拿了过去,也冲向村委会。
战士们手里拿的器械大多是镐和锹,这种东西用来刨坑挖土装麻袋十分方便,可是用来拆房子就非常不顺手。用大锤砸,速度也不快。战士们几乎是用手在墙洞上往外掰砖,好几个人手都破了,我远远的看的清楚。
洪水无情,时间就是生命。那边大堤上还不断有战士在扔麻袋,可能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而大堤后就是十多万乡民的家园。这时我不知道哪来的冲动,拔脚也向村 委会的方向冲了过去。当兵的正在刨墙取砖,另一队人非常利索的将拆下来的砖石运走装船,只是效率太慢了。我冲过去的时候,有两个战士似乎想拦我:“老乡, 不要到这边,我们来就可以了!”
我没有理会,而是一低头,双臂前抱,对着村委会的一面墙就冲了过去。周围的人一时之间都看傻了——这孩子想干嘛?选这个时间撞墙自杀?我没时间跟他们解 释,运起破壁人的心法,破墙而入,身后留下一地的砖石。冲进屋里没有停留,踢倒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从另一侧破壁而出,又留下一地砖石。
这时候听见一个军官在喊:“发什么愣,还不趁机运砖装船!”
我左冲右突,村委会的办公楼被我撞成了马蜂窝。这时又听见那个军官在喊:“老乡,别进去了,快走远点——楼快塌了!”
闻言我赶紧跑开,刚刚离开没多久,这栋二层小楼就塌了下来!这下好了,不用拆了,在地上搬砖就行。楼塌了之后,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觉有点头晕——我也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连续使用这破壁人的功夫,觉得消耗很大。
军人的素质确实与普通人不同。我连续穿墙“拆”了这栋小楼,尽管人人惊奇,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问我,而是按照原计划迅速的搬砖装船,人人丝毫不乱。很快那艘船就装满了,吃水线压的很深,都快到船舷的位置了。
大校指挥道:“把船开向决口,谁上去沉船?”
乡长又拉住大校:“不用派人上去沉船,那太危险。把船拉到缺口上游,它自己就顺流漂过去了。在缺口的地方水流一转,这么沉的船自己就会翻。”
当地的老乡长对这种事情已经很有经验,他说的一点没错。把船开到缺口上游不远,船上军人被缆绳拉回大堤。那船顺着水流就冲向了缺口。在缺口处一打横,再被 电线杆一档,整个就侧翻过来,带着一船的砖石,扣在了缺口处,水流立刻被阻住了。两侧的战士手中的草包麻袋像雨点般的填过去,这个缺口总算被堵住了!
这个缺口堵住了,然而大堤上的险情却没有结束。雨还在下,风也仍然在刮,人们又很快分散到各处抢险。大家似乎忘了远远的坐在地上的我。我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气,仰头喝了几口雨水,却突然愣住了,连张大了嘴也忘记合上,眼睛定定的看着天空!
只见前方天空中云层翻滚,但云层却不是乌黑色,而是宛如条条白浪。在这白云浪朵之间,有一个长长的东西时隐时现!
我运足目力看去,那东西居然是,一条白龙!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龙,但此时也能够肯定我看见的就是一条龙!长须鱼尾蟒鳞鹰爪,在云层中出没,与平时雕 塑绘画中龙的形像一模一样。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条龙头上没有传说中的那一对鹿角。由于天空没有参照物,我很难判断这条龙的大小,从我的角度看过 去,至少有二、三十米长。
现在的我,对世上很多怪异的事情已经能够见怪不怪了,因为我自己见的已经够多了。但是此时乍然看见一条龙,还是被惊呆了!只见这条白龙在云层中穿梭,还时 不时的仰首撕吼。看见它的动作,我觉得四面的风声成了这条龙的撕吼声。我在低头向前面的大堤看去,只见风浪似乎是随着这条龙的作动在起伏鼓动。白龙似乎在 云层中挣扎,而风浪也在大堤前挣扎。看那条龙面对的方向,正是我眼前的鲤桥圩大堤!
就在我看见龙的时候,那条龙似乎也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我!它冲着我的方向,仰头无声撕吼。风突然大了,浪头一层一层的卷向大堤,这风很怪异,其中夹杂着一股很浓厚的鱼腥味!
老天!天上怎么出来这么一个东西?难道这洪水与它有关吗?我又看了看不远处大堤上与风浪搏斗的军民,心中不禁在问:“他们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条龙吗?这鲤桥圩大堤能守得住吗?”
正在我看向大堤的时候,却发现有个通讯兵背着个包袱,包袱上架着个五角形天线,手里举着一个话筒样的东西递给了指挥的那个大校。大校接过话筒面色变的相当的阴沉,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气急败坏。
我感觉情况有异,发动耳神通远远锁定他,听他在说些什么。
“什么?上面是这么命令的?……如果这水还退不下去,就放弃鲤桥圩?……随时做好放弃鲤桥圩进行分洪蓄水的准备?……可是这十几万乡民怎么办?我怎么和他 们解释?……下流的天门圩也很危险?再下游的金宝圩?……金宝圩怎么样?……我知道了,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金宝圩!……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声音虽然断续,但是我却听明白什么意思了。面对洪水的不仅仅是鲤桥圩一个地方,青漪江两岸全线告急。从大局权衡考虑,首先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下游的金宝圩!
金宝圩是芜城第一大圩。它的历史很悠久,最早是三国时吴国的部将周泰与少主孙权在芜城囤兵时所修。鲤桥圩虽然不小,大半个鲤桥乡的面积都在圩中,但是金宝 圩还要大的多,圩区里就有完整的三个乡。它是自古以来芜城最重要的农业基地,水土最也为肥沃!据说历年大水,只要金宝圩不破,它产的粮米就够整个芜城度过 灾年,其地位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在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中,金宝圩破圩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是1931年民国大水。据说那一年不仅是芜城,整个长江中 下游都很惨。
金宝圩地处青漪江下游与水扬江的三江汇流之外,原是一块土地肥沃的冲积平原。顺青漪江往上,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圩就是天门圩,天门圩的面积比鲤桥圩大一 点,在鲤桥圩下游二十多里处的江对岸。青漪江在这两圩之间走了个之字形。听那大校在电话里接到的命令,如果下游顶不住,就放弃鲤桥圩分洪蓄水,如果还顶不 住,连天门圩都可以放弃,总之要死守金宝圩。
站在整个大局的高度,这是利益的轻重取舍,但是站在鲤桥乡乡民的角度,要放弃的就是全部家园!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没想到,这个局面是如此的复杂。刚刚有人 放弃的了渔船,有村子放弃了村委会的办公楼,就是为了守住面前的这道大堤。现在却又面临一个问题,这个苦苦死守的大堤又可能被放弃!
怎么办?这些可以避免吗?我又抬头看向天上的那条白色飞龙——如果这场洪水是它带来的,有没有办法可以制伏这条龙?怎么办?我虽然会道法,但是还不能飞到天上去,也谈不上和这条龙去搏斗。想到与龙相斗,我突然想到了两个人和一件东西——
这两个人一个是正一门的宗师正一祖师,另一个就是风君子。那件东西,就是风君子手中的黑如意。据风君子说,正一祖师曾经在长江中屠龙,以龙骨炼器制成黑如 意,并将黑龙之魂封印其中。如此说来,世上修行界的高人是有可能制服飞龙的,只是,当代有没有这种人呢?就算有这种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正在我思考间,身后有人说话:“石野,我可算找着你了,差一点,还好,应该来得及!”
回头一看,看见一个泥猴,再仔细一看,不是泥猴,是满身泥浆的风君子。大堤周围现在只有男人,而且男人只有两种——光膀子和穿军装的,而既穿着上衣又不是 军装的,只有面前这一个。风君子的样子不知道从哪赶过来,全身上下都是泥水,站在大雨中有点发抖,但神色还比较平静。他背着一个帆布书包,这书包我从没见 他用过,现在上面也粘满了泥浆。
“风君子,你怎么来了?我刚刚想到了……黑如意……你看,天上!”
说着话我站了起来,风君子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小声说道:“借神通一用。”然后抬头看天,面色沉重,半天没有说话,想必他也看见了天上的那条白龙。
情况紧迫,我来不急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又找到我的,只是问:“你看见那条龙了?那是龙吧?……那大水和它有没有关系?……有没有办法?”
“我就是为它来的!”风君子沉声答道。说着话他松开我的手,从书包里拿出一支黑色的东西——正是黑如意。他手持黑如意上前几步,走入到前面的废墟中——正 是那拆了一半的村委会小楼。废墟档住了远处的视线,只见他当中站定,手举黑如意摇向天空,口中喝道:“大老黑!小二黑!你们出来,到天上去逼住那个小 白!”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6回 可怜凌云志,错路忘春秋
章节字数:7591 更新时间:07-07-21 12:52
随着风君子的话音,只见他手中的黑如意一阵颤动,颤动中放出两道黑气。这黑气如虹直射天空。在天空中盘旋成形——竟是一大一小两条黑龙!
这就是黑如意中封印的龙魂吗?怎么会是两条?我突然想起来了,黑如意的手柄和云头上分别雕着一大一小两条龙,难道就是这两条?刚才听风君子口中喊的大老 黑、小二黑,应该就是这两个东西,只是听起来怎么像狗的名子?这两条黑龙大的那条与白龙的身形相仿,小的大概有另一条的三分之二那么长。
两条黑龙在空中现形,立刻冲上去围住了白龙。三条龙在空中盘旋撕斗,天上云气翻滚。此时站在大堤上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他们看见了龙,而是面前的 水势变了。浪花不再冲向大堤,而是在面前的江面上盘旋激涌!宽阔的水面上不时出现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相撞又不时击起几层楼高的浪花!
大概是第六感的反应,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天空。这些人没有天生阴眼,看不见天上的龙魂相斗,只能看见云层翻滚。这天上的云层十分怪异,白云与乌云交卷,相互盘旋,随着云气变化,水面也出现了种种异变。
此时突然一个极大的旋涡出现在大堤前,这一片水面突然退了下去,露出了潮湿的泥底。老乡长突然叫了一声:“不好!快闪开!有大浪要来!”
幸亏他喊了这一嗓子,这一片大堤上的人都跑向了两边。随后只见更大的水流涌了过来,不是浪!而是高高的一堵水墙,漫过了大堤,把几个走的慢的冲到大堤的另一面,还好没被卷走。
我没想到天上三龙相斗,会把水面搞成这个样子。那种浪涌太可怕,如果再来几次大堤可是受不了,很有可能要被冲垮了!我赶紧也走到废墟中提醒风君子:“风君子,别搞这么大动静,大堤受不了了!”
风君子:“我也没办法,它们在天上,我也控制不住!”
“那怎么办?”
风君子:“只有再麻烦你了……”
说着话他收起了黑如意,从书包里又拿出两样东西结在一起。这两样东西我也见过,他曾经用来栓过咻咻,看上去像一个狗圈和一个狗链——正是从正一门偷来的锁 兽环和拦妖索。他左手拉住我的一只手,口中喝道:“借神通一用,锁兽拦妖!”同时右手一扬,将连在一起的锁兽环与拦妖索抛向空中。
两件法器在空中去势如电,越变越小很快消失不见!只听得云层中一声闷雷般的痛吼,白云与乌云突然分开。一条白色的云柱升向天空,远远的舒卷而去,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我似乎听见九连山的方向远远传来一声低沉的撕吼。
白龙不见了,天上只剩下两条黑色的龙魂。赶走了白龙,两条黑龙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仍然是打着欢在天上盘旋,大堤前的江面上还是波浪翻滚。风君子看着天空皱起了眉头,又取出黑如意对着两条黑龙喝道:“借神通一用,封魂归印!”
他这一句话喝出,连我都能感觉到他手中的黑如意在剧烈的挣扎颤动,几乎握持不住。天空中的两条黑龙似乎极不情愿的挣扎了一番,又化作两道黑芒,收回到黑如 意中。风君子将黑如意放回书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而我感觉全身的力气就像被人抽空了一样,软软的也倒在了村委会的废墟中。
“石野,你是怎么搞的?刚才借用神通的时候,感到你元气衰弱,神耗也过度?”
“你说的轻松!你也像我一样在大堤守几天几夜试试!然后再用破壁人的功夫拆这么一栋楼,再被你借用神通斗那么一条龙!……我看你还能不能站起来。”
风君子:“原来这栋楼是你拆的!我说墙上怎么这么多人形大洞……这里有三粒黄芽丹,你拿回去每天吃一粒……自己小心点。”
风君子递过来一小瓶子,里面装着就是三粒黄芽丹。他手中黄芽丹的来历我知道,那天我偷听他和紫英姐谈话的时候,他敲诈了紫英姐九粒黄芽丹。我也不想提这个,顺手接了过来。
“风君子,刚才情况急,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又恰好带着黑如意挡住了那条龙?那条白龙又是怎么回事?它现在怎么样了?”
风君子:“你一下这么多问题我怎么答,你听我慢慢说,这件事情话就太长了……石野,我先问你,你知道此地为什么要叫鲤桥乡吗?青漪江下游那个地方为什么又叫天门乡吗?”
鲤桥乡?天门乡?这是芜城自古以来的地名,人人听着习以为常,并不考虑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然而他一问,我倒想起来了——自古以来就有传说,鲤鱼跳龙 门,可以化龙飞天而去。这个传说并不是芜城所独有,甚至黄河中都有一道龙门峡。而鲤桥、天门这两个名子,不就是化龙飞天的意思吗?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当地的一首童谣,这首童谣流传很广,我小时候也学人唱过,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我记得前面四句是:从云水道,不见牛马,青漪长潮,铁树开花……。小时候不知道意思,现在看得古文比较多应该明白了。
俗话说虎从风、云从龙,从云二字指的就是龙。那么“从云水道”,指的是龙行走的水道。“不见牛马”是一个形容词,指的是江水宽阔,对岸看不清牛马,那应该是洪水时的景象。于是我对风君子说了这首童谣以及我的想法。
风君子听完之后点头道:“这首童谣我没听过,但是《芜城州府志》我看过。想当年修建金宝圩时的芜城太守曾有遗训——青漪江水道宽阔,但万不可占用囤田,否 则将因小利而招大害。芜城的各处大圩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唯独这鲤桥圩和天门圩是解放后修的,占了青漪江的水道……这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不清楚鲤桥圩和天门圩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说过。这两座大圩是想当年“农业学大寨”的时候修的,口号是要向“肥沃的江滩要粮食”。当时还有一种说法 叫什么“革命群众多奇志,敢叫苍海变桑田!”这两座大圩很短时间就修成了,当地的劳动力几乎都发动起来,就连我们村的金爷爷也上堤挑过土。青漪江这一带本 来是在山地之间,是一片开阔的滩涂湿地。后来鲤桥圩与天门圩修成之后,青漪江就剩下了一条之字形的水道。这两圩落成之后,确实多了几十万亩粮田,但是青漪 江的水患也更加频繁。
“风君子,你的意思是说鲤桥圩与天门圩挡住了那条白龙的水道。……那白龙是从哪来的呢?世上怎么会真有龙?”
风君子:“是不是真有龙没必要去管它,看见了也就是看见了,看不见也真是看不见!……我告诉你,这条螭龙从白莽山潜龙渊中来,其实我今年四月去白莽山的时 候就发现了,没想到它真的这么快成了气候……我曾经对你说的芜城大劫指的就是这场水患,所以我要留着黑如意对付这条螭龙……这下你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那条龙现在怎么样了?”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眼中有哀伤之色:“它刚刚修炼成形,却发现水道受阻,想乘风浪冲开水道,却又碰到了我。我没杀它,也没伤它,只是将它又锁回到潜龙渊 中……石野,如果你将来有空,去一趟白莽山潜龙渊,叫这条龙出来问问,看它有什么要求,能帮忙的我们尽量满足它……”
风君子刚才的行为,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挽救芜城几十万居民家园的大英雄。然而在这位“大英雄”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豪情壮志,坐在那里反倒像一个闷闷不乐的泥猴。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风君子:“我没脸见它!……你想想,假如你好不容易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有人非要说你的身份不合适,家里条件不够,不让你去上,你会怎么想?你如果是那条 白螭,你会不会恨我?从它的角度,它什么错都没有,是人挡住了它的水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修炼成龙的,但几百年的光阴加上天地造化机缘太不容易,却 莫名其妙被我锁回去了……”
风君子越说情绪越低落,听得出来,他是从“修行”的角度来看那条龙的,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对不起它。我见他不高兴,忍不住安慰他:“其实你也是为了几十万生灵,你保住了几十万人的家园、村庄还有田地。”
风君子淡淡一笑:“本来我是不想管的。这些人不尊祖训,占用水道,图小利而招大害。这种事情不插手,实际上也是法自然之道。但是我还是没忍住,因为我不知道错又在谁?……再说了,其实我还有一点私心。”
“私心!什么私心?”
风君子用手指着青漪江下游的远方:“知道下游二十里的天门圩吗?我父亲现在就是天门圩上的防汛总指挥,他正带着几万军民守在青漪江边……我如果放白龙过去,面对的是我爹!你要是我,你怎么办?”
风君子的父亲我听他偶尔说过,是芜城市水利部门的干部。没想到这一次被派到天门圩做防汛总指挥。我刚才听见那位大校接的电话,天门圩大堤的情况也相当危险。还好有风君子,赶在上游的鲤桥圩截住了白龙。
风君子休息了一会儿,就说要回家了。他今天不回去他妈在家会很担心的,收拾书包闷闷不乐的走了。看着满身泥水的背影,我也知道这一路他赶来很辛苦,做了一 件他不太愿意又不得不做的事情。生活在世上,总要面对不得不做的选择,越是高人这种选择就越重要。比如说我,没有风君子那种修为,就不用面临他那种难题。
我正在沉思间,突然又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个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子?好俊的硬功夫!和谁学的?”起身回头一看,居然是在堤上指挥军队的那位大校微笑着站在我的眼前,身后还跟着几个一脸敬佩神色的解放军战士。
“首,首长,怎么是你?大堤上没事了?你怎么下来了?”
“雨停了,风也止住了,现在没有浪,大堤上的情况好多了,老乡们都在吃午饭休息。……小伙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一身硬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
原来他想问这个。大校刚才看见了我穿墙破壁,他不知道什么是金龙锁玉柱,更不知道什么是破壁人。但是他按他自己的理解,把这当成了硬气功。军队里面的战士 也有练硬气功的,劈砖头什么的,但是他没见过像我这么神奇的。这个问题我没法照实回答,只有敷衍道:“我是从小和师父学的,师父不让我和别人说他的名子。 ”
大校又笑了:“原来是这样,我理解,不问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子,哪个村的?现在在干什么?”
我答道:“我叫石野,石柱村的,现在在芜城中学读高中。”
大校:“芜城中学?那可是省重点。没看出来,你这娃娃还文武双全!……累了吧,午饭送来了,和我们一起吃吧。”
大堤上的午饭很简单,就是在草棚里支张门板当桌子,吃的是乡里送来的大锅菜和馒头,条件简陋的很。大校这一桌好歹还有凳子,乡长以及市里下来的那个局长也 在这一桌——我还从来没和这么大的干部一起吃过饭,有点不自在。而大校对我却很随和,还有他身边的那个警卫员,看架式也是个习武的,不断的问我硬气功的问 题。我所知也不多,只能把风君子教我的那半套金钟罩的内容告诉他几句。
……
这场大水来的快退的也快,就在风君子“锁白龙”的第二天,洪峰就已经过去,青漪江水位降到了警戒线以下。我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了一天一夜,实在是累坏了!父亲和我一样也上了堤,同样十分疲倦。
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鸡汤的香味。起床走到堂屋里一看,母亲已经把鸡汤炖好了,杀的是家里下蛋的老母鸡。鸡汤里还飘着山上采来的新鲜香菇,是妹妹今天刚刚采的,雨过天晴正是采蘑菇的好时间。这是要给我们父子俩补补身子,母亲和妹妹吃的都很少。
我确实觉得有点神气衰弱,我消耗的不单纯是体力,用鸡汤恐怕补不回来,还好风君子特意给我留下了三粒黄芽丹。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把黄芽丹放在鸡汤里 化掉,鸡汤的味道会变的特别好。那是我喝鸡汤的时候悄悄将半粒黄芽丹放在碗里作了个实验,结果连厨房里的母亲都闻到了堂屋里传来那种浓郁的香味,是鸡汤的 味道却又不是普通鸡汤能够发出来的。妹妹很好奇的问我:“哥哥,怎么你的碗里的鸡汤闻起来那么香?闻上去就觉得特别舒服?”
紫英姐曾经跟我说过,普通人也可以服用黄芽丹,只要不过量就行,有补气安神的效果。但是修行人将黄芽丹给普通人服用,其实是浪费了最重要的药力。我可管不 了那么多,见鸡汤这么好喝,悄悄又将半粒黄芽丹放进了装鸡汤的瓦罐里,这下满院子都飘香了。父母以及妹妹喝了这鸡汤,都觉得神清气爽,疲劳的感觉一扫而 空,纷纷啧啧称奇,差点以为下蛋的那只老母鸡成精了。只是我,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看样子还要调养几天时间。
过了两天时间,我才觉得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应该重新修炼“灵丹”的功夫以及内息之法了。然而这一天却又出了意外。那是在上午十点来钟的时候,村口开来了一辆黄绿色的吉普车。司机在进村的时候问了问路边玩耍的小孩,直接将车开到了我家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那是一辆北京吉普212,过去很常见的帆布篷小吉普。市里下乡的干部大多坐这种车,因为山路不好走,轿车过不来。这种车来到我们村里,往常一律都是停在村 委会门口,今天怎么这个到我家门口了?村长和村里的会计大老远的看见有车进村,已经在村委会门口等着了,却发现车没到村委会,也好奇的走过来看情况。
车上下来一个人,径直走到院门口,喊话道:“请问这是石野家吗?石野同学在家吗?”
“方主任,不用喊了,我就在这儿,你怎么来了?学校有事吗?”我就就站在院子里,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院门。
喊话的那个人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是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方周梓。这位方周梓主任,平常对和学生打交道不多,他如果把学生叫去,通常就意味着这个学生犯了错 误要挨批评或者处分,反正没见他表扬过谁。背地里学生们都叫他瘟神,这位瘟神大人怎么在放暑假的时候找到我家来了?我没犯什么错误呀!
有点不安的开门把他让进了院子,父母也闻声走了出来,问是谁家的客人。一听说是我们学校的领导来了,赶紧客客气气的让到屋里端茶倒水,以为是来家访的。方 主任坐下之后和我父母寒暄了几句,看了看我家的环境,夸奖我是山村里出来的秀才、要好好学习珍惜机会云云,东扯西拉都是不着边的话。
看着方主任我有点纳闷。我没听说过他到过哪个学生家家访,就算这位教导主任大人要亲自家访也轮不到我这个不起眼的学生呀?我们芜城中学是正处级单位,算起 来方主任是个副处级干部。但是此人自视甚高,向来以为自己是个大知识分子,连何校长都不怎么放在他眼里,只是表面尊敬而已。
方主任三十多来岁,据说是名牌大学毕业。平时喜欢舞文弄墨,在各种报纸上发表豆腐干文章,还托关系混入了芜城的作家协会,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加入了芜城市 委的科协。看他的言谈举止,俨然就是把自己当作作家兼科学家了。芜城中学历史悠久,二十年代还曾经有两位校领导后来作了黄浦军校的教官,方主任显然是把自 己与这一类前辈看齐了。
我在一旁陪着他闲扯,我父亲注意到吉普车停在我家门外,有不少人在围观,而那个司机一直坐在车上没下来。他们提醒方主任:“方校长,那位司机师傅还在车上,大热天的,请进来喝杯茶吧?”
方主任好像这才想起车上还有人等着,摆手道:“他就不用了,他说他在车上等,你们不要操心了。”我这才注意到那辆车,那辆车的车牌是白底的,应该是辆军 车,不是我们学校的车。大概是不想让门外的人等的太着急,方主任终于切入了正题,他对我说:“石野同学,我是来接你的。你被学校选拔参加今年的雄鹰夏令 营。”
“什么?夏令营?我?”
父亲和我都很吃惊。我本来以为我犯了什么错误方主任找上门了,没想到天大的好事落到了我头上。我以前听说过夏令营,但只在少年读物上听说过,以为那离我这 种学生很远,没想到方主任上门来告诉我学校选拔我参加夏令营。我当时对所谓夏令营的理解,就是组织一批有关系的学生出去游山玩水。
方主任笑着对我父母说:“石野同学在学校表现很好啊,各方面全面发展,校领导和老师们都经常表扬他。这一次暑假市委与芜城地方驻军联合搞了个军民共建雄鹰夏令营活动,我们学校只有一个名额,大家都推荐石野同学。”
方主任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其真诚,我父母也是一脸欣慰和感动的看着我,似乎他们脸上也有了光彩。只有我知道方主任这话说的太假,假的我都不敢相信!我在学校表现普普通通,校领导别说表扬我,恐怕见了面连名子都叫不上来,怎么只有这一个名额,落到了我头上?
这时候我妈问了一句很实际的话:“方领导,参加夏令营要交多少钱呐?”
父亲赶紧打断了母亲的话:“孩他妈,别说这丢人的话……这是好事,多少钱咱也交,方校长,需要给孩准备什么东西吗?”
方主任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笑着答道:“不用交钱,也不用准备什么东西。伙食住宿都是免费的,服装也是免费统一发的,只要石野人去就行。……这也是上级领导对中学生成长锻炼的关心!”
我越听越糊涂,俗话说便宜没好事,好好的学校怎么就会送这个大便宜给我。我有点疑惑的问方主任:“方主任,学校真的选我去吗?不会搞错吧?”
方主任:“当然不会错的,我这个教导主任都亲自来了。……两位家长,孩子出门你们不放心吗?放心好了,有解放军照顾呢!”
父母当然不好说对领导不放心。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急,方主任带着车来,当下就要把我接回学校去报道。没什么好收拾的,可我还是带了几样东西——书包还有几本书,包括风君子给我的那两本拳谱。
虽然心有疑惑,搞不清是为什么?但这种情况下,我还是跟方主任坐车走了。校领导都亲自来接了,我也不好不去。上车的时候司机没说话,见我们关上门就开车了。在去芜城市区的路上,方主任又跟我聊了几句,有意无意的问我究竟认识什么大人物或者家里有什么有地位的亲戚?
原来前两天学校接到了市政府某处的通知,芜城中学要派一个学生参加这个夏令营。学校推荐了几个学生,包括我们班的杨同以及何校长的儿子何军。不料上面领导 根本没看学校的推选,直接点了我石野的名子,还特意派了辆军车,到学校找领导一起来接我。就连方主任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主任显然是想套我这个小孩的 话,可惜我也不清楚。
车没有开回学校,而是在芜城市政府的侧门停了一下。有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上了车,给方主任看了一下证件,自我介绍是政府第几处的什么处长。然后就说了一句:“方主任,你可以回去了!”
方主任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打开车门就下去了。后来这人好大的派头,居然都不送方主任回学校,要他自己走回去!方主任一走车子立刻就开动了,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位的那个中年人转身向我伸出一只手:“石野同学,你好!我姓古,你就叫我老古好了!”
“古,古处长,你好!……这个夏令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找到我!”
古处长呵呵一笑:“小石,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有个熟人在等你。”
吉普车一路穿过芜城,来到了市郊一处地方驻军的大院里。还没停稳,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在外面喊道:“老古,你把那小子带来了吗?”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7回 三口莫谈密,六耳不闻机
章节字数:6299 更新时间:07-07-21 12:53
芜城并不属于边防地区,但有一个重要的雷达基站还有几个不公开的基地,所以周边也有总计一个师的驻军。大校的军衔是正师级,那么大校级军官应该是芜城驻军的最高级别长官了。
下了车,我一眼就看见了一位大校,正是我在鲤桥圩大堤上遇到的那位指挥抢险的大校。古处长一下车就对我介绍道:“这位是秦师长,小石,你们应该认识……”转身又对大校道:“老秦,人我给你带到了,任务可算完成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找你帮忙,你可别推三阻四……”
大校对古处长笑道:“你小子一到了地方,怎么就不像个军人了?做这么点小事还想跟我讨价还价!”又伸出手对我说:“石野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我下意识的和大校握手,他的手掌很宽厚,略显粗糙,但握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很有力、很安全的感觉。我有点不知所措的问道:“你,你是秦师长?是你找我来吗?夏令营是怎么回事?”
“进来说,别在外面站着……”说着话秦师长把我和古处长领到了一间接待室,坐在沙发上,有勤务兵倒上茶水,秦师长这才跟我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秦师长确实是芜城驻军的最高长官。前几天抗洪抢险的时候,驻军部队能抽掉的大多都参与到金宝圩等重要地点的防汛当中。后来鲤桥圩告急,地方政府又来求援,上级也指示出动。秦师长没有办法,只有亲自带着一队新兵绕道赶到了鲤桥圩,没想到却碰见了我这个“奇人”。
我一身匪夷所思的“硬功夫”是他亲眼所见,印象十分深刻!他回到军营后接到一个老战友的电话,说为国家某个新成立的部门物色一批有特殊专长的民间人士,接 受专门的训练与测试,如果部队里有这种人材,也请秦师长帮忙推荐。恰巧,秦师长的老战友已经“转业”的古处长也接到了同样的通知,当然古处长主要任务是在 民间寻找。
秦师长本能的就想到了我,他立刻就给古处长打了个电话,就这样我被请来了。听完之后我问道:“那你们是把我骗来的喽?根本没什么夏令营?”
秦师长笑着不说话,古处长答道:“不是骗你,参加这次训练营的很多人都是你这么大年纪的小孩。可以说是全国各地有特殊专长的少年人材大聚会,像你这种硬功 夫只是其中一种。考虑到这个年龄段小孩的特殊性,一般都是学生,所以这个训练营在暑假举行,时间只有一个半月,不会耽误你开学上课……你说它是夏令营也完 全可以……怎么样,小石,有没有兴趣参加?”
“那这个训练营,都干些什么?我去了有什么影响?”
古处长:“接受各种技能训练,同时对你的特殊专长进行考核和测试,如果测试合格的话,将来每个月还会给你发一笔补助津贴。”
还有人发钱?这倒是好事!好事不会凭白无故上门,我还是问清楚:“都接受什么训练?测试合格是什么意思?将来还有人按月发钱?是参加工作吗?参加什么工作?”
我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然而古处长却很有耐心,慢条斯理的答道:“训练的内容很多啦,包括格斗、射击、野外生存、驾驶技术、心理学、化妆术,……反正只 有你学不会的,没有你学不到的。至于测试合格,那就是指经过训练,确定你确实是对国家有用的特殊人才。……对于有用的人才,国家当然会有特殊照顾了,每个 月有补助津贴也是应该的。回来之后,你不用参加实际工作,仍然还是个中学生,只有在特殊情况下,需要用到你的专长的时候,才会找你来帮忙。……你听明白了 吗?”
古处长这番话连哄带骗,但我当时却没听出什么破绽,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古处长说的那些训练内容,一向都是男孩子们最感兴趣的东西,没事还喜欢买个仿真枪,何况听说有真枪可玩!我决定参加这个训练营,但同时我也留了个心眼。
秦师长推荐我参加这个训练营,原因是因为我有特殊的专长——他所认为的硬气功。那么我的特殊专长就是这个,我没必要和别人说什么金龙锁玉柱,也没有必要暴 露我是一个修行人的身份。人留着底牌总有用的,谁知道这些人还会打什么别的主意?我点点头答应了古处长,表示我很感兴趣。
见我点头答应,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师长开口了,语气很严肃:“石野同学,欢迎你加入雄鹰训练营。不过话要说清楚,你一旦决定参加,就要遵守纪律——在训练营 期间,不得和外界有任何联系,结束之后,也不得向其它人透露训练营的任何内容。你能做到吗?如果你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退出,我也不会怪你,晚上请你吃顿 饭,参观参观军营,明天就派人送你回家……”
秦师长这么说很严肃,但是他要强调的东西其实我已经想到了。这种训练不对外界公开很正常,就像风君子教我丹道时告诉我不能对别人说一样。只不过风君子可不 像秦师长这样一本正经。正不正经其实都一回事。他越说我越想参加,我在芜城接触的修行人并不多,种种江湖异人也很少。我当时就想:在那个训练营中,会不会 遇到平时很难碰到的奇人异士呢?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有吸引力了!
我答道:“纪律当然要遵守,不过我能不能先和家里打个招呼?”
秦师长:“时间恐怕来不急了,最晚今天晚上就要报道。……你家里那边,古处长会派人打招呼的,你就放心好了。……如果还有什么人你放心不下的,可以留个条,我帮你传话。”
我想了想,其实我想打招呼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紫英姐,另一个是风君子。我暑假的时候突然不见了,总得和他们说一声。但是紫英姐的身份太特殊了,还是不要 让古处长和秦师长这些人去找她。至于风君子,他那么大神通,也许能够知道我去了哪里。作为一个修行人,他也不想暴露身份和这些人接触,还是算了吧。简单的 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关照一下我家里的情况,就没再提别的要求。
见一切事情都谈妥了,秦师长站了起来:“既然这样,你就立刻出发吧。本来想留你吃午饭,看样子时间是来不及了,你在飞机上吃吧。”
……
十八周岁那一年的夏天,我第一次飞上了天。不是道法高深可以飞天而行,而是我坐上了飞机。军人做事就是利索,简单几句话,谈好了立刻就出发。秦师长和古处 长把我送到了郊区一处军用机场,他们俩却没有上飞机,而是交代飞机上随行的一位少校将我送到地方。芜城的这处机场有时候是军民两用的,民用无非是山火巡 逻、飞播造林之类,军用大多执行的是运输任务。
我从来没有坐过飞机,所以对一切都很好奇。这是一架运输机,没有从仓门上去,而是从飞机肚子底下打开的装卸跳板直接走到机腹中。靠着一侧的简易座位坐好,从壁上的挂网拉过安全带扣上,飞机很快就起飞了。
这种军用运输机是多用途的,可以用来运送伤员、装备、也可以进行空降跳伞训练。但是隔音不太好,我只觉得有十几台拖拉机在耳边轰鸣。机仓里还坐着不少军 人,看样子也是参军不久的新兵,面色都很严肃,甚至有点紧张。大多数人都紧闭着嘴不说话。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因为噪音太大了!我身边的那位少校递给我两 个亮晶晶的东西,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拿在手里一看,是两个很小巧的手枪子弹壳,在看看他,他居然用这两个东西塞住了耳朵眼。我学着他的样子把耳朵堵住了,感觉好了不少。我虽飞在天上,却没 有看见蓝天白云,因为机仓没有舷窗。但我不久就看见了外面的天空,因为这时候有一名军官把机仓门打开了,那些士兵排着队列一个一个背着包袱跳了出去!
他们想集体自杀吗?我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在跳伞。我亲眼看见有的人在跳伞的时候腿肚子在打哆嗦,教官张嘴的喝骂声淹没在嘈杂的风声与噪声中。有几个家伙几乎是教官用脚对着屁股踹下去的。看着这个场景我心惊肉跳——该不会也要我跳伞吧?我可不会!
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两个小时之后飞机平稳的降落了。有一辆军用吉普在机场接我,那个少校并没有跟随我上车。今天一天我遇到的人几乎都在玩接力,我就像个接力棒被他们传来传去。先是方主任、后是古处长、秦师长、还有那个不知道名子的少校,现在又上了一辆车。
出了这个不知名的军用机场,吉普在简易公路上开的飞快,七弯八绕渐渐走入了山林之中,一路颠簸,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绿树掩映中出现了一个基地的大门。 车没有停,越过岗哨直接开进了基地的院子。这个地方不小,不时可见三三两两穿着军装的人走来走去。吉普车在基地的各种建筑中拐了几个弯,进入了一处独立的 院落,停在了一栋白色的三层楼房前。
我刚下车,就有人迎上来握住了我的手,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对方是谁,就听那人说道:“你是石野?老秦推荐的人,一定有两下子!……小伙子,没看出来,你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居然还有一身硬功夫!”
那人说我白白净净细皮嫩肉,其实我原来不是那个样子。那是在我炼成金龙锁玉柱之后的变化。我本来肤色微黑,可是后来就像蜕了一层皮一样,全身皮肤变的洁白 而且有一种光泽!我抬头打量着面前那人,他穿着作训服,肩膀上两杠四星,也是个大校。身材很魁梧,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国字脸,很浓的眉毛,嘴角有一道浅 浅的伤疤,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那人见我看他,这才想起了自我介绍:“石野同学,欢迎加入雄鹰训练营——我是训练营的总教官,姓李,你就叫我李教官好了……”说着话他握着我的手没松开,明显是在发力。他的手指很有力,几乎就像铁钳一样。我被他这么握着有点不习惯,手背一弓再一缩,把手抽了出来。
我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动作,但是李教官眼里却显得有点惊讶,连声道:“好,果然有门道。你还没吃饭吧……正好赶上了晚饭时间,先到餐厅吃饭,关于训练的事明天再说,今天好好休息。”
……
餐厅就在这栋白色楼房的对面,是个很大的食堂。伙食不错,四菜一汤,有荤有素,一桌坐六个人。我们这一桌的六个人其实也就是将来在训练营中要住一间宿舍的 六个人。我在来之前,曾以为这里大多数人可能和我一样是有修行背景的人,后来才知道,这里一百来号人中修行人不多,而大多数人的专长五花八门稀奇古怪。首 先给大家介绍我这一桌,也是将来一个房间的几位室友。在吃饭的时候教官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要每一桌人互相介绍自己,并且要根据每人的特点起一个代号,将 来训练中大家互相称呼代号而不是名子。
年纪最大的,也是室长,他手里有我们所有人的资料。他的名子叫李根(别笑,不是里根!),今年二十八岁。我们给他起的外号叫“老改”。是320-1号(320是我们要住的房间号码。)
年纪第二大的,名子叫桂金,今年二十四岁。我们给他起的外号叫“鬼精”。是320-2号。
320-4号名子叫廖明华,今年十八岁。我们给他起的外号叫“赶匠”。
320-5号名子叫罗兵,今年也是十八岁。我们给他起的外号叫“总爷”。
320-6号名子叫萧正容,他最小,只有十六岁半,我们给他起的外号就叫“小小”。
至于我石野,是320-3号。我姓石,我的特长登记又是“硬气功”,所以他们给我起的外号就叫“石头”。
这样我们六个人相互的称呼依次是:老改、鬼精、石头、赶匠、总爷、小小。至于这些个外号,都与每个人的特长以及经历有关,不是随便起的。这在后文还会分别详细介绍。
……
这天洗完澡,夜里就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打坐炼功。但是在这个陌生环境中打坐我又担心别人看了会觉得奇怪。不料向宿舍里看了一眼自己就笑了。我们宿舍有六 个人,夜里倒有三个人在打坐,分别是我、赶匠还有小小。而其它三个没打坐的人只顾自己睡觉,也没管我们在干什么。总爷睡觉居在打呼噜,我刚才见他上楼,不 是从楼里面进来的,直接从三楼窗户就进来了。这使我想起了咻咻。这小子是个军人,原来是个侦察兵,可是当兵之后违纪不断,半年后特种部队挑人把他选上了, 这一次又推荐他来参加训练营。
上三楼不走楼梯直接走窗户,有这种“特长”的,我们宿舍不止总爷一个,小小也很轻松的能办到,不过他比较听话守纪律,不像总爷那样调皮捣蛋。关于小小,别 看年纪小,但是他的特长很简单也让人佩服,就是两个字“武功”。要知道能到这个训练营来,特长就不是简单的特长,所谓功夫也不可能简单是练过武而已,一定 是非常出色有过人之处。就拿我自己来说,我的“硬气功”就绝对不是简单的硬气功,而是外门功夫的最高境界。
……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之后,整个训练营的人都在一个像大教室般的礼堂中集合。这种感觉很像上课,这是我参加训练营的第一堂课。
一百来号人,大多数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然而大家都很自觉没有人说话,搞得整个大教室就像空的一样安静。每个人坐位事先都安排好了,坐位前面放着一支笔还有一个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
李总教官站在讲台上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对本次训练营的简单介绍,除了训练科目没有详细说之外,意思和古处长说的差不多。他的话很简短,台下鼓掌之后直接进 入了正题:“现在进行第一项教育,保密教育……大家面前都有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上已经写上了你们的代号与编号。以后你们参加什么训练,笔记只能写在这本笔 记本上,不许记在别的地方,训练结束后,笔记本要收回,明白了吗?”
“明白了!”台下齐声答道。
李教官:“现在打开笔记本的第二页到第三页,上面有三项内容,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把它看清楚,记住了,以后就这么做!”
我打开笔记本,第一页上写着我的代号“石头”以及编号“320-3”。再打开第二页到第三页,有三项内容,是关于保密工作的。有的同志也许对保密工作感到 很神秘,总觉得很复杂。但是保密的基本条例我们国家这几十年来都没有变过,都印在这个本子上。这个本子上有三项内容,分别是:保密手册使用办法、保密工作 三大纪律、保密工作八项注意。内容并不长,我给大家完整转述一下——
保密手册使用办法:
1、工作中需要记录的重要机密事项,均须记入保密手册中,不得随意记录。
2、保密手册不得随便携带到公共场所。
3、保密手册内容记事中有误可以删改,但不得撕毁、缺页。
4、不得私自转借他人或传阅,如有遗失立即向主管部门报告。
5、用完后交回主管部门,另行补发,调动工作时必须交回。
6、如交回的旧手册尚须查考,可随时向保管人员借用,用完退还。
保密工作三大纪律:
1、高革命警惕,保守国家机密。
2、遵守保密制度,养成保密习惯。
3、一切言论行动,服从保密要求。
保密工作八项注意:
1、不该说的机密不说。
2、不该知道的机密不问。
3、私人交往不谈论机密。
4、不私自摘记机密事项。
5、不擅自携带机密文件外出。
6、不擅自同外国人交往。
7、不擅自同在国外的人联系。
8、同敌人的窃密和一切失泄密现象作斗争。
这些东西其实是一切接触机密人员的常识,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打开这个本子看到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股庄严的情绪,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很了不起 的变化——对这个训练营也有了一种神圣感。我看的很仔细,直到很多年以后仍然能将上面这段文字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其实里面有些东西,放在改革开放的年 代,普通人看上去恐怕觉得过时了。特别是“八项注意”中的第6条与第7条。但据我所知,这些条文后来并没有修改。
教官说三分钟就是三分钟,三分钟之后他命令大家合上笔记本。又说道:“下面进行纪律教育。……纪律教育有三条,第一条,服从命令!第二条,服务命令,第三条,还是服从命令!”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8回 知常须应物,应物莫迷离
章节字数:9997 更新时间:07-07-21 12:55
靠!原来这三条就是一条,就是服从命令。但是这种重复的语式从教官的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他停顿了两秒钟又说道:“纪律教育完毕,下面进行思想教育。……思想教育有三条,第一条,热爱祖国!第二条,热爱祖国!第三条,还是热爱祖国!”
靠!还是这一套,三条就是一条热爱祖国,真是简单干脆。教官又顿了两秒钟,开口说道:“下面进行最后一项教育,政治教育。我们刚才讲了两点,第一点是服从命令,第二点是热爱祖国。……现在我要说的是,如果你在执行任务时发现第一点和第二点有冲突,则服从第二点!”
李教官讲的非常简练,他的意思就是当“服从命令”与“热爱祖国”之间发生冲突时,应该首先从“热爱祖国”的角度出发。这简单的几句话含义异常深刻而复杂,但是他并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之后,李教官又说道:“入营教育现在完毕,全体解散,以小组为单位参加分组训练,各组将由专门的教官安排训练计划……”
军人就是军人,极其讲究效率,一点时间也不浪费。保密教育、纪律教育、思想教育、政治教育加在一起前后不超过五分钟时间!这要是换作我们学校的方校长,那还不得罗嗦一个上午啊!散会之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特训生涯就此开始了。
……
戴着密不透光的眼罩,全凭手感,将面前操作台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零件组装成形,而且还有规定的时间。这些零件来自于三支拆卸成零碎的枪,一支冲锋枪,一支突击步枪,一支狙击步枪,口径都是一样的。同一系列的制式枪支,有很多零件是可以互换的,不影响使用。
然而同一口径的系列枪支,拆碎了组装,有很多零件可以正常的安装到另一支枪上,枪也能打得响,但是射程和弹道就变了。比如我面前的突击步枪与狙击步枪的枪 管,可以交换的装上去,但如果那样的话,狙击步枪在实战中就成了一根烧火棍,因为弹道和射击精度改变导致子弹根本打不中远距离的精确目标。
所以这一项测试,相当困难,不仅要将枪支在规定时间内完全装好,而且不该错的地方一点都不允许错。有些零件手感几乎是完全一样的,这时候依靠的就是一种奇异的直觉。
当我在“训练营”中的实际训练开始之后,才知道原来古处长对我说的那一番话并非全然是事实。像射击、格斗这一类我原来最感兴趣的训练在这里根本不是主要科 目,大部分科目是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测试。比如现在的装卸枪支,教官先讲了枪支的击发原理以及通用构造,现场拆了几支枪。然后就立刻要我们闭着眼睛上台操 作。这么短时间内没有过人的记忆或者特殊的天赋是完不成的。
如果仅仅是闭着眼睛,对我影响并不大。我有耳神通,我只要听见这些零件的撞击声大概就知道它们的形状与位置。可是现场环境却更糟糕,蒙着眼睛,周围不断传 来极大的甚至是很可怕的噪音。一会儿就像有一辆卡车呼啸着向你冲来,一会儿又像一辆直升机在你头顶上降落。如果换成普通人,不要提在短时间内完成这项操 作,就是站恐怕都站不稳。
最终,我把三支枪都确准无误的装好了,但时间却超了。学员们大部分能完成这个操作,但三分之二的人都超时,少数几个人把枪管装错了。第一个干净利索完成这 项测试的是我们宿舍的老改。他几乎没有受到蒙眼和噪音的任何影响,用最短时间不可思议的将三支枪安装到位,比其它人都快了许多,受到了教官的点名表扬。
射击不是我们训练的主要科目,甚至没有专门的教官。但是每个小组会有一个成员作为组内的射击指导,教其它人学习射击。我们组内的射击指导就是老改。基地有 个靶场,每天晚上有两个小时专门对训练营的学员们开放,枪械随便用,子弹不限制,只要你自己不嫌累就行。靶场里有各种距离的胸环靶、全身靶、移动靶、飞 靶,甚至还有非常少见的八百米超长距狙击靶。射击是一项组内自由活动,我开枪都是老改手把手教的。
老改的枪法极其精准,射击的感觉非常好,几乎不用什么瞄准,抬手就能上靶。他曾经跟我们吹牛,蒙上眼睛转一圈,100米胸环靶也能打到八环以内。吹牛归吹 牛,但他确实不简单。老改今年二十八岁了,在这个训练营里是最大的,他能进来,多少还有点走后门的因素。在他的特长登记上,写的是“空间思维”几个字。
老改的故事:
老改是一位现役军官,肩抗一杠两星,是个中尉。非军校毕业能从战士提干混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说他走后门进来的,那是因为他就在这个基地的后勤装备科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别人都是全国各地飞来的,他双手插兜穿过两个院子就来报道了。
老改参军的时候,最早也是某野战部队的后勤人员。他当时的工作是负责枪支的检修与校验,或者说他是一位修理匠和校枪员。出于天生对机械结构的精通与爱好, 他的工作完成的十分出色。但是他有一个十分不好的习惯,就是给到手的装备改装。经他的手维修改装的枪械,返回部队之后用起来都顺手了很多。这虽然违反纪 律,但大概是他走运,一直没捅太大篓子。
老改第一次大出风头是在他们部队的一次射击大比武上,本来后勤部门参加这个射击表演纯粹是个陪衬,没想到老改的表现却让现场观摩的领导们大吃一惊。他射击的准确性、稳定性、连续性十分精湛,在各项比试中拿了四个第一。
后来老改被调到了全训部队,被当作一名狙击手进行培养。培养一名合格的狙击手非常不容易,不仅仅是枪打的准而已。它对一个人的身体素质、心理素质、性格、 毅力等多方面的要求都很严格。而老改似乎就是个天生的优秀狙击手,这一切对他来说得心应手。可是不久,他就犯了个大错误。
部队装备的制式武器是严禁私自改装的。这是解放军自从三十年代土地革命时期就留下来的传统纪律,在那时不少红军战士因为损坏枪支或者丢失零件受到了严厉的处分。你说老改改什么枪不好,偏偏要改他用的那支狙击步枪。
八十年代初期,我军并没有研制出自主生产的先进狙击步枪。高精度高性能的狙击步枪大部分使用的是进口武器,价格相当昂贵,几十万也是很正常的。当时的十几 万几十万对普通人是什么概念?可是老改恰恰改了这么一支枪,而且是不可恢复的改装。虽然据他自己说射击精度和击发稳定性都提高了,可是军纪人员可不管他这 一套,他要被送到军事法庭,很可能要坐牢。
恰恰在这个时候,某新组建的特殊任务部门到部队来挑人。这些人挑人的标准很怪,到部队不看谁表现好,而是先把违纪纪录翻出来,看谁平时违反纪律的次数最 多,在这个名单里挑人。结果挑来挑去把老改挑走了,老挑也算躲过了一劫。被分配到这个基地装备部工作,经常可以大展身手改装各种装备。
老改差点被送去劳改,又是个改枪的高手,所以我们给他的外号叫“老改”。当然老改的特长并不仅仅局限于枪械。他对于一切复杂的机械构造几乎有一种天生的热 爱与精通。据说无论多么复杂的一张图纸,只要他看上几眼,闭上眼睛,脑海中就能浮现出一个完整的空间结构。所以他的特长是“空间思维”。
老改就在基地里工作,和工作人员都很熟,连带我们小组都占了不少便宜,比如食堂做菜的大师傅经常私下捎点好吃的。也难怪食堂的人对老改有好感,就在我们参 加训练营没几天,老改和同组的鬼精就帮食堂干了一件“大好事”——他们把食堂的一辆旧的半截美(双排座小货车)用两天时间改装成了性能出色的山地越野车。
我也看见了那辆车,看上去像个大脚怪蟑螂。从表面看,四个轮胎被架空换成了重型运输车的大轮胎,传动主轴与排气管也换了,至于内部怎么改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种车走山地到几十公里外的集市上买菜十分方便,食堂的师傅当然喜欢。如果这辆车跑到我们芜城市的市区里,恐怕没走多远就会被交警拦下来扣车罚款,但在这 个地方却没人管。
……
提到车,我们的训练科目中也有驾驶技术。我不知道地方的驾校是怎么教人开车的,大概是从一档起步开始吧?然而我们学车,第一项训练居然是——偷车!
开车之前先学偷车,而且要在最短时间内搞到一辆车。这大概和执行特殊任务有关,因为你在需要用车的时候不可能总是有车。最简单的撬车锁,就是用一根探条沿 着车窗玻璃下面那条逢伸进去,拨一下就可以了,这和香港警匪片中的镜头一模一样。当然还有各种复杂的车锁,技巧不一。
我对开锁不是很擅长,勉强及格而已。教官对我说,其实我的特点没必要这么麻烦,一拳就把车窗玻璃打碎了,直接进去拆线点火就是了。但这样就成了抢而不是偷 了。这项训练老改的成绩很好,但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我们组的鬼精。鬼精和老改的特长类似,也对一切机械构造有一种神奇的天赋。他的登记特长很古怪,是个 接近古典的名词“机关”。
鬼精的故事:
我们都怀疑鬼精的特长和家族遗传有关,因为据说他家祖上是盗墓世家。真正的盗墓高手,干的可不是倒斗摸金这种小打小闹的活。古时大墓机关重重,各个时期各个地域都不一样,有些机关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如果不是特别擅长于机关消息,往往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鬼精的特长也在于一双手,他的手感十分敏锐。他自己曾经跟我们吹牛:把手指放在桌面上,能感觉到屋子外面的蚂蚁走路。什么东西只要他碰过,就能记住,而且还能照着样子仿造出来,这一点和老改对了脾气,他俩成了宿舍里最好的朋友。
当然鬼精不是个盗墓贼,那已经是他爷爷辈的事了。鬼精十八岁那年就顶替他父亲到工厂里工作,没几年就取得了八级钳工的职称。大家要知道,技术工人种类,像 电工、木工、车工最高只有六级,唯有钳工是八级,因为钳工操作技巧要求非常高。我曾经看过钳工高手的表演,比如在手表上放一张白纸,一大锤下去,把白纸带 起来,表蒙不碎!还有眼测配钥匙,只看一眼,不用卡尺,用锉刀锉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来!这些对于鬼精都是小意思。
鬼精如果老老实实做个钳工也就罢了,可是他有一个坏习惯——开锁!什么锁难开他想开什么锁,据他所说他就没碰着打不开的锁。而且他开锁也不用什么专用工 具,就地取材,拣着什么用什么,就能轻松打开一把别人打不开的锁。这么说鬼精应该算是一位神偷了,可是他并不是小偷,只是有这个爱好而已。因为这个爱好他 进了很多次局子,还成了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名人。正因为如此,他被推荐到这里,来这里之前,是从派出所接出来的。
偷车训练的时候,鬼精没有用教官给的工具,用了一根曲别针掰直之后,就把现场做教学样本的所有车门都打开了,教官告诉他不用参加这个训练了。鬼精名子叫桂金,特长又这么古怪,所以外号叫“鬼精”。
……
蒙眼装卸枪支的测试中老改与鬼精的成绩都不错,我一般,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们组的小小成绩居然也很好,成绩最差的是赶匠。其实我们还有不少别的科目是蒙 着眼睛训练的。比如说在一个大房间里,给你一个拍子,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让你击打各处飞来的小球。我不清楚这项训练是在训练什么能力,据教官说这是在测 试每一个人的直觉反应。
为什么要蒙着眼睛?因为眼睛是人最重要的感觉器官,人所接触的外界信息有百分之七十都来自于视觉。对视觉的依赖往往会影响其它方面生理功能的发挥,同时在特殊情况下也容易产生判断上的误导。显然有很多训练是针对在各种情况下综合判断的准确性。
当我接触“闭眼击球”训练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能用神识感知到身体周围的很多种波动。这和我曾经第一次进入“灵丹”境界后身心与外物感应的状态非常 相似。因此我这项测试的成绩很好,几乎没有小球能打到我身上。我没怎么用拍子去挡,微一闪身就躲过去了。但令我吃惊的是,我并不是这项训练成绩最好的,有 好几个人成绩跟我一样优秀,但他们看上去明显不是修行人,只是普通人。如此说来,有很多异于常人的能力,未必就是要从道法中修行,现在我接受的这种训练就 很特殊也很直接,世间万物有相通之处。达到一个目地,进入一种状态,有很多种方法,而且可以互相作为印证。
……
开车之前先学偷车,而且要在最短时间内搞到一辆车。这大概和执行特殊任务有关,因为你在需要用车的时候不可能总是有车。最简单的撬车锁,就是用一根探条沿 着车窗玻璃下面那条逢伸进去,拨一下就可以了,这和香港警匪片中的镜头一模一样。当然还有各种复杂的车锁,技巧不一。
我对开锁不是很擅长,勉强及格而已。教官对我说,其实我的特点没必要这么麻烦,一拳就把车窗玻璃打碎了,直接进去拆线点火就是了。但如此一来就不是偷而成 了抢。这项训练老改的成绩很好,但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我们组的鬼精。鬼精和老改的特长类似,也对一切机械构造有一种神奇的天赋。他的登记特长很古怪,是 个接近古典的名词“机关”。
鬼精的故事:
我们都怀疑鬼精的特长和家族遗传有关,因为据说他家祖上是盗墓世家。真正的盗墓高手,干的可不是倒斗摸金这种小打小闹的活。古时大墓机关重重,各个时期各个地域都不一样,有些机关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如果不是特别擅长于机关消息,往往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鬼精的特长也在于一双手,他的手感十分敏锐。他自己曾经跟我们吹牛:把手指放在桌面上,能感觉到屋子外面的蚂蚁走路。什么东西只要他碰过,就能记住,而且还能照着样子仿造出来,这一点和老改对了脾气,他俩成了宿舍里最好的朋友。
当然鬼精不是个盗墓贼,那已经是他爷爷辈的事了。鬼精十八岁那年就顶替他父亲到工厂里工作,没几年就取得了八级钳工的职称。大家要知道,技术工人种类,像 电工、木工、车工最高只有六级,唯有钳工是八级,因为钳工操作技巧要求非常高。我曾经看过钳工高手的表演,比如在手表上放一张白纸,一大锤下去,把白纸带 起来,表蒙不碎!还有眼测配钥匙,只看一眼,不用卡尺,用锉刀锉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来!这些对于鬼精都是小意思。
鬼精如果老老实实做个钳工也就罢了,可是他有一个坏习惯——开锁!什么锁难开他想开什么锁,据他所说他就没碰着打不开的锁。而且他开锁也不用什么专用工 具,就地取材,拣着什么用什么,就能轻松打开一把别人打不开的锁。这么说鬼精应该算是一位神偷了,可是他并不是小偷,只是有这个爱好而已。因为这个爱好他 进了很多次局子,还成了他们那个小县城的名人。正因为如此,他被推荐到这里,来这里之前,是从派出所接出来的。
偷车训练的时候,鬼精没有用教官给的工具,用了一根曲别针掰直之后,就把现场做教学样本的所有车门都打开了,教官告诉他不用参加这个训练了。鬼精名子叫桂金,特长又这么古怪,所以外号叫“鬼精”。
……
蒙眼装卸枪支的测试中老改与鬼精的成绩都不错,我一般,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们组的小小成绩居然也很好,成绩最差的是赶匠。其实我们还有不少别的科目是蒙 着眼睛训练的。比如说在一个大房间里,给你一个拍子,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让你击打各处飞来的小球。我不清楚这项训练是在训练什么能力,据教官说这是在测 试每一个人的直觉反应。
为什么要蒙着眼睛?因为眼睛是人最重要的感觉器官,人所接触的外界信息有百分之七十都来自于视觉。对视觉的依赖往往会影响其它方面生理功能的发挥,同时在特殊情况下也容易产生判断上的误导。显然有很多训练是针对在各种情况下综合判断的准确性。
当我接触“闭眼击球”训练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能用神识感知到身体周围的很多种波动。这和我曾经第一次进入“灵丹”境界后身心与外物感应的状态非常 相似。因此我这项测试的成绩很好,几乎没有小球能打到我身上。我没怎么用拍子去挡,微一闪身就躲过去了。但令我吃惊的是,我并不是这项训练成绩最好的,有 好几个人成绩跟我一样优秀,但他们看上去明显不是修行人,只是普通人。如此说来,有很多异于常人的能力,未必就是要从道法中修行,现在我接受的这种训练就 很特殊也很直接,世间万物有相通之处。达到一个目地,进入一种状态,有很多种方法,而且可以互相作为印证。
……
参加训练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在这段时间,除了平时的训练,我仍然坚持每夜的打坐修行。前文已经说过,一个屋子里六个人,有三个人夜里打坐。小小的时间最 短,坐一个小时左右也就躺下睡了,赶匠的时间最长,他几乎是彻夜长坐不卧。这里每个人都是异于常人,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灵丹”境界已成,“内息之法”在静坐中已然如常。四门十二重楼第二门中三重境界讲究一体相承,接下来就要修炼“还转”的境界。丹道修行到了“还转”的境界,就不仅仅是静坐的功夫,它有两套分别的心法与口诀。
先说静坐行功的心法。前文说到四门十二重楼每一门中的境界与前一门中类似而巧妙不同。还转功夫也讲究运转周天,而且路线与我曾经修炼的“火候炉鼎小周天”。基本一致。那么不同在哪里呢?
“火候炉鼎小周天”讲究的是意守丹田,一阳生发动,真气自尾闾沿督而上。在这里,是由人的意念来发动。也就是说“我”在静坐中以意守窍,炼精化气。但是在 “还转”境界中,并不存在一个“我”的意念。元神与元气相抱,就在“灵丹”中出现。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不需要你去意守丹田,因为识神退去后出现的纯净的“ 我”,就于灵丹一体。如果说周天功夫刚开始的时候是意气运行的话,那么到最后“还转”的境界,所有的意识已经凝聚到身体之内,元神自在行周天。
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理解这种境界,用语言也很难描述出来。勉强的说,就是我已经离开了身体但又不是离开了身体,而是退到了自己体内,我的身体就成了一个 天地,有能量的意识按照周天路线在体内运行。灵丹走到什么位置,没有意念引导,而是“我”就在这个位置。这门功夫中最困难的地方叫“上天梯”。讲究的是灵 丹自脊柱节节而上,升到颅内泥丸宫中,让纯净的神识回到它的发源之地。
“上天梯”的功夫凶险异常,没有同门或师长护法很容易出问题,因为此时元神不能有散失。但幸运的是,我早在修炼火候炉鼎时,云飞教过我九节佛风,我无意中 过了上天梯这一关,虽然后来有了“耳边雷”的困扰,还经历了一系列的波折,但总算因祸得福。所以风君子才放心的把还转的心法告诉我,让我自己去修炼。
说到这里,我建议大家做个很有意思的实验;闭上眼睛随便思考一件事情,然后感觉一下,自己的思维是从身体的哪个部位发出来的?从解剖学上来讲当然是大脑, 从体位感觉上来讲你也会觉得自己的思维活动出现在颅内泥丸宫中。很多人搞不清楚“上丹田”在什么位置?闭上眼睛想一个事情就知道了——你的身体哪个部位在 想这个问题?
如果你发现你的思维活动、意识感受不是出现在大脑中,而是在身体中某一条线路上运转,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还转”时的体会。上天梯之后, 元神回归泥丸宫,回到了意识的发源之地。此时显现的元神与静坐中退位的识神相重合,最终还原出一个纯净状态中的自我。“我”又回到了“身体”,但此时的“ 我”经历了一次境界的升华。这就是丹道中的“还转”。之所以说它凶险,那是你有可能“回不去”,进入一种“静锢”中,这时候需要别人安全的把你从这种极静 状态中“唤醒”。
有的门派将之称为“九转金丹”。从字面上很难理解,金丹九转究竟在转什么?其实转的就是这个。九转指的是反复洗炼,让一个先天的“我”渐渐清晰,逐渐与后天的我重合。这是后天反先天的过程,也是修炼丹道的人追求“长生”最重要的步骤。
……
这一天夜里,我终于完成了上天梯的功夫,体会到还转的境界。第二天我起的很早,走到院子里做了一个深呼吸,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的清晰起来,不是眼睛看上去 清晰,而是自己神识中的感应。我感觉到了自己发生的变化——当一个清晰的“自我”被剥离显现出来之后,你才能清晰的感受到与“我”对应的“外物”。
院墙的一角有一块青色的小石子。看见这块小石子,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风君子给我做的一个示范:他曾经用手指一指路边的一块石子,石子就蹦起来跳到他的手中,当时他告诉我这是道法“御物”的法术,我觉得神奇无比。可是现在,我突然自己也有了这种感觉。
我伸手指向那块小石子,心念动处,我与那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之间突然有了某种感应,我觉得我可以用神识去控制它。我轻轻一招手,那块石子在地上滚了两下,腾空跳了起来,直飞向我的手中……
这是风君子曾经演示给我看的法术,他没有教过我,但是我到了还转境界之后,自然而然的就会了!正在我高兴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块石子在半空中停住了!
你可能看见一只鸟在天上飞,但这只鸟不可能是停在那里的!你可能看见一辆直升机悬停在空中,但直升机是因为螺旋桨转动吹起的气流。我想很少有人看见一枚石 子停在半空中不动!不是我与石子之间失去了感应,我清晰的感受到它仍在我的控制之中,它的来势仍是要飞到我的手心,但就像被什么力量挡住了,悬浮在空气中 滴溜溜乱转。此时,我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
我一回头,看见我们宿舍的“赶匠”就站在我侧后不远的地方,伸出一只手,五指前张,正对着那枚石子——那阻止石子的力量居然来自于他!他看见我发现了他,对我点头笑了笑,收回了手。他一收手突然脸色一变,小声喝道:“石头,快闪开!”
他出声提醒还是晚了,我没闪开!那枚石子就在他收手的同时,来势如电,像一枚子弹一样正打在我的后背上。很难想像一枚石子的力量会如此巨大,我就像被铁匠铺里的大锤猛击了一下,踉踉跄跄的向前冲出几步,差点没扑倒在地上!
赶匠赶紧上前扶住了我,一手抚着我的后背问道:“怎么样?石头,你没受伤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难道从来没有和别人出手斗过法?”
我站直了呼吸几下,没有受伤,告诉赶匠我没事。赶匠笑了:“我怎么忘了你的特长——硬气功!真是好身子骨,如果换了别人,不打个筋断骨折才怪!”
我不解的问:“怎么一枚小石子力量如此强大?”
赶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你是跟谁学的法术?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吗?这种道家御物的功夫,所御之物包含极大能量,一枚小石子打到你身上不是石子的力量,是你自己的力量!”
我想起来了,风君子曾经跟我说过,用御物之法去拣一枚石子,所用的是平常情况下千百倍的能量,也就是说刚才那一下相当于几百枚石子打在我身上。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是今天刚刚学会的,还不熟练……赶匠,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是修行人吗?”
赶匠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也是修行人,我看我们屋只有我们两个是修行人,老改他们都不是。……我刚才看见你出手御物,忍不住也伸手试一试,没想到你这么没经验,差点受了伤……对了,你是不是学道术的?”
真是遇到同道中人了,看赶匠比我有经验多了,正好可以请教请教他:“我是学道术的,你也是吗?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也是御物?”
赶匠摇了摇头:“我不是学道术的,我不是你们这些门派中人。我刚才用的术法不是道家的御物,而是‘驱物’,……是我们家传的功夫。”
“驱物?”
赶匠:“对,那是另一种术法,和道家御物类似但不同。在道家御物功夫中,一物只能有一御,只要你的神念不断,别人控制不了同样一件东西。但我们家传的驱物法术不同,另有一套操控的法门,具体就不能多说了。”
赶匠说具体不能多说,也是修行界的讲究,我不可能多问他家传的秘法。赶匠说着说着又笑了,他接着道:“在我们一个宿舍中,我就碰到你这么一个修行人,没想到你却是最没经验的……刚才那枚石子,换成老改、总爷或者小小他们几个,谁都能事先躲开,恰恰是你没躲开!”
我被赶匠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本来我施展御物法术去催动石子,赶匠在我身后施展驱物法术挡住了空中那枚石子,但石子还在我的控制之中。我转身,他收法,我居然把石子给忘了!这要是真的与人斗法,可是大忌!
我刚刚到了还转的境界,可以以“法力”激应外物。这还转功夫有两套,分别为“体”和“用”。用的境界就是我昨夜静坐行功的感受,它的口诀很深奥,是《庄子 -齐物论》中的一句话:“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于还中,以应无穷。”这段口诀中的境界我已经体会到了——剥离出纯净的自我显现之后,可以清晰的 感应万物。
但是体的境界更复杂。它并不是在静坐行功中去运用。而是指在日常一言一行中,行走坐卧境界不失。口诀原本应该是《老子》中的“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但 是风君子给换了,换成了“道也者不可离须臾也。”境界是一样的。也是讲究将静坐行功时那种元神纯净的状态带到平常的一言一行中,不独是静坐,平时的行走坐 卧都在行功。看样子我对还转功夫还没有真正领会,刚才居然走神了。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59回 无为因何故,怀技好生非
章节字数:7399 更新时间:07-07-21 12:56
(题记:本文写到了石野修炼丹道时的“还转”境界。有人恐怕难以理解什么叫“行走坐卧,境界不失!”这确实很难用文字描述,我们可以做个实验,来体会一 下。试试当你说话时,同时清楚地留意着那个正在说话的“自己”,知道自己在说、在听、在感受。当你意识到那正在行、住、坐、卧的“你”时,你才能从“蒙昧 ”中清醒过来,感受到清晰的自我存在。)
我和赶匠说话间,其它的学员们已经陆陆续续走出了宿舍楼,赶匠摆手道:“这里大多数不是修行人,我们就不要讨论术法了,有机会再切磋……吃饭去吧。”说着话转身走向了餐厅。
看着赶匠的背影,我心里微微一动。刚才伸手试法,我感觉到他的修为未必在我之上,但我却缺乏与人相斗的经验。赶匠刚才说他用的是“驱物”的法术,这我隐隐约约听说过,好像跟张先生闲聊的时候他提到过,接近于巫术。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赶匠的来历——
赶匠的故事:
“赶匠”这个代号,是最形象不过的。提到这两个字,你恐怕会想到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职业——赶尸匠。不错,这就是赶匠这个代号的来历。
赶匠不是汉族,他是苗人。他家世代住在湘西乌龙山区,有一部很有名的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描写的就是解放初期的湘西山区,但是这部电视剧里没有提到神秘 的湘西赶尸风俗。赶匠不会说他的爷爷以及祖上是赶尸匠,实际上,他家祖上世代相传是部落里的巫师。他们家传没有什么别的道法,只有一样——驱物。我不知道 驱物与赶尸之间有什么联系,反正赶匠从来没有赶过尸。
解放之后,赶尸匠这个职业就逐渐消失了,到现在人们也没有搞清楚其神秘的内情。究竟是骗人耳目还是确有其事,我也说不清。到了当代,苗人村落里早就没有了 世袭的巫师,但赶匠家传的秘法还在,他是和父亲学的,他父亲是和他爷爷学的,将来说不定还要教给他儿子——如果他有儿子的话。
赶匠之所以被选拔到这个训练营来,纯粹是个意外。那是因为他们村发生了一件事情。村里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婆婆去世了,去世之后子女清点遗物时发现这位老婆婆藏了几十年的一大批珍贵银饰不见了!几个媳妇之间互相吵了起来,都指责别人偷偷拿走了。
苗人的传统银饰非常精美,包括银冠、银披、银佩等多种饰物。往往是历代相传,很多是珍贵的文物与工艺品。这家估计是旧社会的大户人家,那位老婆婆的藏物中好东西不少,拿出去卖很值钱,所以几个媳妇早就有争抢之心。现在人死了,东西不见了,那还了得!
老太太和二儿子住在一起,因此二儿媳的嫌疑最大,可是她指天发誓没有动过婆婆的东西,而其它的人又不相信。结果二儿媳逼的没办法,跑来找赶匠的爷爷,也就 是村落里过去的老巫师,希望巫师能够出面还他个清白。可是赶匠的爷爷经历过建国后的多次运动,早就吓怕了,哪还敢再听别人提巫师两个字,带着儿子躲到山上 砍柴去了。
后来那一家人越闹越凶,闹的二媳妇要上吊,还好被人救了下来。当时赶匠也在场,小小年纪不太懂事,又实在看不惯这家人闹下去,就出手帮忙。他当时走到灵堂中,告诉那家人不要再闹了,他试试问问那个老婆婆东西在哪里。
赶匠是老巫师的孙子,村里人都知道,他一说话别人都安静了,看他怎么办。赶匠要人取来一碗清水,然后将一张纸蒙在老婆婆的脸上,含了一口水,朝天喷了一 口。当水雾落下来打湿那张纸的时候,纸突然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吓得退到了四边。这时赶匠伸手一指老婆婆,那死去的老婆婆突然从灵床上坐了起来,抬起一只 手,指着屋角的一个方向。赶匠收了法,老婆婆又躺了下去,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后来那家人在老婆婆手指的那个屋角,撬开地砖,果然发一了一个箱子埋在地下,箱子里正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这件事情如果就在山村里发生,人们当奇闻异事议论议论也就过去了。可不巧的是,正好有一个旅游团路过,还有当地媒体的几个记者跟随旅行团采访什么生态游,目睹了这件事情,还给拍了下来。
记者回去之后,将拍摄的结果交到了电视台,制作好的节目却被上面压住了,没有让播出,据说是这种事情不适合宣传。但是不久以后,有人就找到村子里,点名要 见赶匠,亮出证件都是上面来的重要干部。我不知道那些人找到赶匠家里都说了什么,估计和古处长对我说的话类似,所以赶匠也送到这里来了。赶匠的特长登记上 写的不论不类还有点含糊,是“无生命物体控制”。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个词的。
……
从这一天开始,我就在每时每刻中体会着丹道修炼中的“还转”境界。当别人看见我时,总觉得我有一点呆呆的傻傻的,一天到晚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这也正好符合了我“石头”的代号。
训练还在继续,很快我们接触到了少年人最感兴趣的一项内容——格斗。这里的格斗训练很特殊,有两个教官分别教我们两种截然不同的格斗技巧,而且有意思的 是,这两个教官之间互相谁都不服谁,都认为对方教的是歪门邪道。更有意思的是,这两个教官都姓丁,我们称之为老丁教官和小丁教官。
小丁教官教的格斗不叫格斗,而叫防卫与攻击技巧。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没有让我们动手,而是把我们带到一个模型室里,模型室里有两个真人大小的人体塑胶模型——一男一女,都是裸体的。我们差点以为教官要讲生理课,纷纷对那个做的很精致的裸体女模型观察的很仔细。
结果教官教的却是怎么杀人!人身上有多少个部位受到什么样的攻击可能致命?有多少个部位受到什么样的攻击可能暂时丧失抵抗能力?什么样的攻击可能导致永久伤残?什么样的攻击可能导致重伤但是可以治愈?这是第一课他讲的内容,接下来的内容令人不寒而栗!
他所介绍的种种攻击技巧既不复杂也不高深,简单但是绝对有效而隐蔽,令普通人几乎无法防备。比如说有一节课,他专门讲了怎么利用我们身边普普通通不引人注 意的东西去杀人!比如说我们手里拿的那支笔,去掉笔帽,笔尖向前握在手心,大拇指与食指抵紧,露出大约一寸左右的尖端。就用这一截露出的笔尖发力突刺人身 上大约七到八个部位,都可以一击致命。这里要求的技巧并不是特别高,普通人也可以完成,关键是绝对的冷静与冷血。要快!要准!要稳!要狠!要不动声色,要 若无其事,要毫不犹豫。
按照小丁教官所教,平常很多东西都可以用来做杀人利器。而且有些时候有闹市中杀人还可以很方便的得手再不引人注意的扬常而去。我们平时用的铅笔刀、茶杯、 钥匙串甚至小小的一根竹制牙签,都可以给别人造成致命伤害。(这些东西就不能详细介绍了。)我不太喜欢小丁教官讲的这些内容,一个修炼丹道追求长生的人, 自然不会对杀人伎俩感兴趣。还好这门课只有学习没有测试(也没法测试)。
但是小丁教官的课让我很是感慨。我感慨的是人的生命与身体原来如此脆弱,轻易的就能夺走与伤害!当然小丁教官讲的并不完全是刺杀,还有防卫,包括保护自己 和保护他人。就是在这个课堂上,我才知道保护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隔离接触,因为来自他人的突然袭击实在是防不胜防。
我们在电影电视中看见杀手杀人往往都离老远端个狙击步枪。实际中的刺客很少采用这种手段,如果要这样杀人,那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防范狙击手,都有一套 完整的措施,比如控制行进路线的射击角度,控制周边地区的制高点等等,而且狙击本身也受到很多条件的限制。反倒是擦肩而过的人群最危险。所以保护一个人, 最容易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有的是理由避免与普通人接触,最难保护的是一个普通人。
小丁教官的课程中也有格斗,但他所讲的格斗十分简练,往往一个动作就分出胜负,交手的人非死即伤要么就是丧失抵抗能力,与平常所见的打斗完全不同。据我们 组的总爷说小丁教官一定是在以色列受过训练,因为这种训练总爷在特种兵部队也接受过,比我们现在所受的训练要系统。
小丁教官虽然讲课的内容凶狠冷酷,但是他这个人却非常随和,对学员们态度也都不错,见到谁都笑呵呵的,一脸无害的表情,很容易接近,看上去也愿意让他接近。所以学员们跟他关系都不错,平时也都爱和他开个玩笑什么的,也没见他生过气。
别一位格斗教官老丁就不一样了。老丁是个四十多岁的黑脸大汉,平时总是板着个脸,看人的时候目露凶光,让人不自觉的就想离他远点。老丁教的内容和小丁完全 不同,他主讲的内容是控制与擒拿,主要目地是尽量减少伤害的情况下制服对方。现在武警部队与警察学校接受的格斗训练主要内容大都如此。
老丁和小丁有矛盾,和他们讲授的内容有关。小丁教官对老丁教官的擒拿技巧很看不惯,据小丁教官说格斗中有一种说法叫作“逢拿必打”,很难在同等情况与同等 力量下拿住一个拼命挣扎的人,哪怕是一个女人。警察能够一对一制服歹徒,往往都是因为歹徒心里面首先有了畏惧。如果碰到穷凶极恶的亡命分子,仅仅接受过擒 拿训练的警察就很危险了,有不少公安干警吃过这方面的亏,甚至还光荣殉职。
小丁教官讲的很有道理,擒拿术对付普通人可以,但是用来对付像我们一样接受过小丁教官训练的人恐怕就有些难度,这些我们自己都有体会。但这门课程还是要学,而且学习的时候也很有收获。
老丁教官给我们上第一节课的时候也没有动手,同样是把我们领到了一间模型室。教室里只有一个模型,但看不清是男是女。因为这个人体模型没有皮肤,只有骨骼 和肌肉。开始的时候,老丁教官详细的讲解了人体每一块骨头和肌肉能够活动的方向和范围,每个关节转动的死角。在这个基础上,详细分析了人在各种状态下肢体 活动的限制区域,以及保持重心的支撑区域。
这种训练要求我们把人看成一个立体。比如你看见了一个大街上行走的人,一眼看上去在脑海中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个阴影区域,这个阴影区域正是擒拿或格斗中需要利用的位置。当然,如果他手里拿着刀、棍子、手抢,情况又有所不同,这些都要经过专门的针对性训练。
这一套训练非常复杂,也有很多有意思的小讲究。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两个人打架,你从后面抱住一个人,应该抱什么位置?普通人可能会选择当胸抱住,有人可 能会学电影当中从后面去勒脖子。但是从控制的角度都不对,首先你不是想杀他,其次你是想控制他。正确的位置应该是抱在腰以下,总之要比他的身体重心稍低一 点,如果你抱在身体重心以上的位置,对方很容易挣脱反击,你也不容易把他放倒。如果你在大街上看见一群人扭打在一起,看出手就应该知道是外行还是内行,这 种观察力很重要。
老丁教官教的最重要的一项训练是擒拿与反擒拿。这项训练需要有对手上台做演示。教官翻了翻我们的名册和特长之后,十有八九上台和他对练的人都是我——谁叫我的特长就是个人体沙袋呢!看着我一次又一次的被教官扭住,放倒,台下学员们还一阵阵的鼓掌,真他妈的倒霉!
教一个新的套路时,往往每个人都要上台让教官试一下,我是上台最多的,但有一个人从来没上过台,有一个人只上台一次教官就再没有让他上去过。从来没上台的是我们组的总爷,只上去一次的是我们组的小小。
总爷没上台,是因为教官知道他的特长,基于反关节原理的擒拿术对特种兵出身的总爷无效。这倒不是因为总爷是个特种兵,而是因为他奇异的能力,他的特长登记是——肌肉骨骼控制。
总爷的故事:
总爷是个农村人,但是他们村大部分人除了平时种田之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营生——四处杂耍卖艺,相当于民间的马戏杂技团。这一种杂耍班子现在很少见了,但过去有不少,基本上都以村落家族为单位。
总爷所在的村子叫罗家村,他们村里这个杂耍班子就叫罗家班,他爷爷曾经是这个罗家班的班主,直到包产到户这个班子解散前。他从小就跟着班子里的大人学习各 种杂技以及种种锻炼身体的基本功。总爷在这一方面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弹跳、支撑、平衡等技巧自不必多说,他还学会了一种非常少见的技术。杂技团中本来就 有传统的钻圈之类的柔术表演,有不少人的筋节是从小用特制的药水泡开的。但总爷这种能力几乎是天生的,一学就会。
你见过一种人可以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肌肉、关节以及骨骼的活动吗?现在有人练瑜迦,可以把脑袋钻到裤裆里去,杂技团有表演柔术的,可以后仰下身从地上叼起一朵花。这些对于总爷来说都是雕虫小技,他的特长可以用武侠小说中的“缩骨术”来形容,真的是那么神奇。
他全身上下的关节骨骼,都可以自如的灵活控制,除了脑袋上的颅骨之外。可以这么说:墙上不论有多小的一个孔洞,只要他的脑袋能探过去,全身就能钻过去,一点问题没有!而他恰恰长了的个小脑袋。
总爷的神奇之处还不止于此。他还能在短时间内控制自己身体内各条肌肉的形状。不要小看这一点,这就意味着他有一个非常特别的能力——模仿。他可以对着镜子 揉自己的脸,使自己的面部特征接近于一个熟人的样子,如果在视线不清楚的情况下,还真容易被他蒙了。更要命的是,这小子小时候还在杂技团学过口技,不仅样 子能模仿,连说话的声音都能模仿。虽然这种模仿只能持续几分钟,但很多情况下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了。
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家家户户都忙着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罗家班也就自然而然的解散了。(当时情况确实如此,后来我听说不少地方又恢复了这种东 西。)这小子学了一身本领,又有这么奇怪的天赋,再加上缺少管束,在乡间偷鸡摸狗的事情干了不少,成了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少年。他父母怕他成天游手好闲的 生事,托了一个在武装部工作的亲戚帮忙,把他送去当兵,希望人民解放军好好管管他儿子。
总爷参了军,刚开始的时候还算老老实实,可是半年后他就犯了一个大错误。这个错误甚至整个军区的人都听说了,人人听了都憋住了想笑又不好笑。原来总爷有一次溜到了驻军医院,模仿他们部队一个副师长的样子和一个小护士套近乎,还和人家亲嘴了!
总爷自己说就是想知道和女人亲嘴到底是什么滋味,还有就是想见识见识那个平时总是板着脸的小护士见到领导是什么态度?这下他知道答案了,却闯了大祸!违纪 处分自然是不必说,他能够继续当兵还多亏是特种部队挑人救了他,这一点倒和老改的经历很相似。我军特种部队挑人向来是从军队中调皮捣蛋分子中筛选,因为仅 有常规思维没有突出创造力的人是不可能完成特种作战任务的。总爷虽然调皮捣蛋,但各项军事素质确实过硬,让特种兵部队挑走了。
总爷这次来参加这次训练营,就是因为他的特长才会被推荐。由于总爷很多时候不像个解放军战士,倒像个国民党兵痞,旧社会老百姓称这些兵痞为“老总”或“军爷”,所以我们把他的代号简称为“总爷”。
……
总爷在擒拿训练时不用上台,因为这些动作根本拿不住他。而我们组还有一个不用上台的是小小。小小原名萧正容,长的五官端正,一言一行也规规矩矩,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老丁教官第一天上擒拿课他就让我们刮目相看。
教官教了个新动作,叫我们一个一个上台和他对练,也就是要我们体会是怎么被他放倒的。小小上台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腼腆,教官为了鼓励他,多余说 了一句话:“小小学员,你不要害怕。……这个动作就是告诉你怎么让对方在正面对抗的情况下失去重心……待会儿我动手的时候,你不要犹豫,可以尽可能的反 抗……”
之所以说教官这句话多余,因为小小在训练营里是出了名的听话,教官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所以他真动手了。两人在台上身形一相错,教官根本就没有抓住小小,他 一转身就绕到了教官的身后,教官再转身拿他的时候,小小一挥手,似乎只是带到了教官的衣角,老丁教官魁梧的身躯就飞了出去。
小小出手还是有分寸的,他没把教官摔成怎么样,而是在空中转了两个圈落在屋角另一侧的一个垫子上。教官身手也了得,落地拿桩站稳,总算没有太丢脸。我当时在台下看见了心里就是一惊,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曾经在齐云观一挥衣袖将我打飞的泽仁道士!
泽仁后来告诉我那不是道法,而是内家拳术!现在看小小这一挥手,极似那天泽仁打飞我的场景,看来他也精通内家拳术。难怪他的特长登记是“武功”。没想到这 个只有十六岁半的孩子,身手如此了得!见他的出手,功夫恐怕还在泽仁道士之上。能来到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是白给的!我突然想起了我带来的两本拳谱,那是一本 《三十六路擒蛇手》和半卷《朱砂掌》。
风君子给我,是让我找会武功的人去学,最好是泽仁这样的内行。我本来想找机会去请教两位丁教官,现在看来不用找教官了,找同屋的小小就可以了。
小小的故事非常简单。他没有其它四个人那么复杂精彩的来历,他的武功是家传的。小小的爷爷名子叫萧天红,是东北一带有名的战斗英雄,自抗日战争起就加入了 红军队伍,杀敌无数,立下了赫赫战功。萧天红老爷子师承清末皇宫的一位大内高手,而他的师祖则是京津一带著名的武术家张占魁,张占魁曾经拜过一个师父,便 是大名鼎鼎的八卦掌创始人董海川。萧天红老爷子还有个师叔非常有名,是抗战时期影响非常大的关东大侠韩慕侠。小小的一身武功,出自名门正宗。有意思的是, 小小的父亲并不会武功,爷爷这一身功夫只教给了孙子。
……
从我们进入训练营的第二个星期开始,每天早上起床后又增加了一项常规训练内容——五公里越野长跑。又过了一个星期,五公里变成了十公里,再过一个星期,十 公里越野长跑变成了十公里武装负重越野长跑。据教官说这是一项体能的训练,因为我们这些人虽然各有特长,但未必每人的体能都很好。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问题,因为毕竟都是十七、八岁的健康少年。可是到每天十公里武装越野长跑的时候,渐渐的有些人就吃不消了。
我们组,总爷和小小很轻松,像玩一样就跑下来了。我和老改也没什么问题,赶匠有点勉强,但还能跟得上大部队,最要命的是鬼精,这小子总是拖后腿。我们都笑 话他:“就这样子还怎么做个神偷?被人发现了跑都跑不掉。”鬼精总是没好气的回答:“哪有这么抓小偷的?全副武装追十公里吗?”
在第一天长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们训练营一共有18个小组,每小组六人,总共是一百零八个人,全是男的。在长跑的时候,有那么五、六个人不是 在跑,而是在走。有人走的很急促,像赶路一样,而有人走的很潇洒,飘飘然然,如果不是在一队奔跑的队伍中,你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速度和跑步一样快!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60回 划地分族类,利害两相成
章节字数:8411 更新时间:07-07-21 12:57
(题记:如果某人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是不可思议的,那将会有什么结果?现实中往往走向两个极端,一是被奉为神明崇拜,二是被当作异类所消灭。 可是这两个结果都不是理想的,无论出现哪一种情况,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存在天人之间的一个世界,他们可能存在于人世,却保持着与世俗的界线。)
我想起了尚云飞,也想起了那次他和我一起去广教寺的经历。当时我拔脚飞奔,却怎么也赶不上信步而走的尚云飞。后来云飞提到了内息之法。难道这内息之法和这走路姿势有关系吗?如果有关系,是怎么做的呢?因为内息之法我也学会了!
我本来想第二天也做一下这种实验,看看我能不能学会这么“走路”,或者找那几个学员问问,结果当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吃完早饭解散的时候,有六个学员就让教官请到办公室去了,说是有话要谈。而这六个人正是早上长跑时“走路”的六个。
我觉得事情有点奇怪,就特意发动耳神通锁定他们几个,自己待在操场的一角静静的偷听。他们被请到了李总教官的办公室,听声音是一个一个进去的,进去之后总 教官还有一个自称是基地政委的人和他们打了招呼,很客气。聊了学习、生活当中的一些话题,没几句就切入了正题:“某某学员,我们通过观察发现,你今天上午 长跑的时候姿势十分特别……我们发现你是在走不是在跑,但是速度却和其它人一致。……这种走路的姿势完全不是竞走运动的姿势,但是比竞走运动员要快多 了……我们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能够介绍一下吗?或者教会其它人,作为一种推广?”
话语很客气,但是作为有修为的修行人来说,这个问题却不好回答。要解释起来就复杂了,比如说“内息之法”,我如果要解释起来,恐怕要从修炼丹道的从头开始。但这些又是风君子不让我说的,我估计这些人也有自己的门规。果然不出我所料,每个人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一个答道:“我从小走惯了山路,习惯了,所以走的比跑的快……没什么好奇怪的……至于推广,我也不知道教别人啊?”
第二个答道:“我昨天格斗训练的时候屁股扭伤了,步子迈不开,只有碎步跟着走,好不容易才跟上大部队……”
第三个答道:“我这是天生的特长,我从小走路就快,不知道为什么。……”
第四个第五个答案类似,最老实的是第六个,他说了实话:“这是我师父教我的,很复杂,不是单纯的走路,只是功夫学到一定境界的结果。具体怎么做到的,很困难,我也不能说。……领导对不起了!”
李教官和政委也没有为难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重点是我又听到了他们后来的一段对话——
李教官:“根据档案,这六个人来自于不同的地区,有的分布相当远,不可能是同一个师父教的。还有,他们的走路姿势各有差异,可能能力深浅与学习方法不同。”
政委:“同时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存在一种系统性的训练方法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而各地都出现这种人,可能就是所谓的门派。”
李教官:“这一点我们已经有安排了,这六个人回去之后,会有重点的限制性措施和监视措施。尽量让这些人的能力为国家所用,同时根据这些人的行踪发现他们隐蔽的团体组织,做到重点监控,尽量消除可能的不安定因素。”
政委:“嗯,上面有精神,对于这些民间的特殊人士。既要好好利用他们的能力为国家服务,也要做好防范工作,防止他们危害社会。……这样的教训,中国几千年 的历史中有过不少。……如果发现这种人有组织的集体出现,一定要立刻报告,制定应急措施。当然,我们还是以用为主。”
李教官和基地政委的这一番话,听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我幸亏还没有表现出十分明显的超能力,也没有表现出对社会可能的危害性。否则我回去之后,恐怕也是重点监控对象。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规矩,讲究隐藏于世与世无争,那三大戒律就是修行界与世俗之间的一条界线。
看样子这条界线是十分明智的作法,否则肯定会招来种种猜忌与防范。我之所以会被送到这个训练营来,多少是因为我违反了修行界第一戒律:不能当众施法惊世骇俗。我当着那么多军人的面,使用了破壁人功夫,显然是犯戒了。
可是回头想一想,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仍然会那么做,因为那是为了保护十几万人的家园。这大概就是人劫躲不过的道理吧?我隐隐约约的觉得,我这次到训练营的经历,可能是我修行道路中另一道重要的人劫!
听到教官与政委的话,我有了一种想法:以后尽量不要在这个训练营中显示其它任何的神通。我曾经在赶匠面前显示了御物的法术,而赶匠也是个修行人,应该没有 问题,但以后要小心了。人世间的事情真的是很复杂呀,本来我以为参加这个训练营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现在才意识到好事未必全然是好处。
尽管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处处小心,但还是一招不慎,也像那六个人一样,被请到了总教官的办公室,接受了政委与李教官的问话。问题出在了一项很特殊的训练中。这项训练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一种游戏。
这个游戏的环境和以前的蒙眼训练差不多,但不同的是不用蒙住眼睛,而是处在一个绝对黑暗的环境中。这项训练要求每个人通过一条曲折但是布满各种障碍物的通 道,通道里没有任何光线。考核的指标有两个,一是触碰障碍的次数,二是通过的时间。这个通道里不仅有障碍,还有飞行物体的袭击。
学员们不是蒙眼通过,相反,配发了红外线夜视仪。这也是在训练使用这种器材。在黑暗中佩带红外线夜视仪,只能看清楚物体大概的轮廓,很多突然出现的障碍和袭击还是要靠视觉之外的反应的。
这里讲一讲夜视仪器。通过夜视仪器看见的东西不像我们平常所见那么清晰多彩,比如红外线夜视仪看见的东西都笼罩着一层绿色的虚影,微光放大夜视仪看见的东 西都呈蒙胧的灰白色。这些东西戴着很不舒服,而且视角也有限。我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当然也有缺陷——绝对的黑暗中我看不到颜色。但我的眼睛比夜视仪器 要好用多了。
我在进行这个游戏的中途,觉得很不适应,几次差点被飞来的小球打中,在一次倒地滚躲中夜视仪落在了地上。我觉得不戴这个东西更好,直接提着夜视仪冲到了出 口处,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再将夜视仪戴上。没想到暗中也有红外摄像机跟踪了我所有动作。这项训练结束后我就被请到了总教官办公室。
李教官问我:“石野学员,我们发现你在进行黑暗走廊测试时,大部分时间并没有使用夜视仪。但你的成绩是最好的?你的眼睛不受黑暗的影响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我一听这个问题心里就暗叫倒霉,怎么这一点没注意到,口中答道:“报告教官,我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高烧几天几夜不退。等病好了之后有一个奇怪的后遗症,就是晚上能够看见东西。……”
我离开教官办公室后,听见政委对李教官说:“目前还没有发现同类的情况,可能是天生的生理异常……有可能这个人的视觉杆细胞特别发达,他描述他看见的东西都是黑白色的。……但是他一个人有两种不同类型的特殊能力,通知芜城的负责人,今后要重点关注。”
就这样,我的特长登记上除了“硬气功”之外,又多了一项“夜视”。还成了有关方面“重点关注”的对象。
……
听说我的眼睛能夜视,宿舍里其它的人都很好奇,围着我问个不停,只有赶匠冲我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不易察觉的苦笑。看来赶匠也感觉到来到这里也并非全然是好事。
对我的眼睛最感兴趣的是小小。有一天晚饭前,小小特意把我拉到操场的一角,小声问我:“石头老三,我问你件事,你的眼睛是不是看见过鬼?”
小小这个问题让我吃了一惊,这我连教官都没告诉过,他怎么知道了?小小见我不回答,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这回事,因为我妹妹有时候就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原来小小还有个妹妹,名子叫萧云衣,小他许多,今年只有八、九岁。他这个妹妹很特别,从小就能看见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直到八、九岁已经上小学仍是如 此。他爷爷说过这是天生阴眼,只不过小小妹妹的天生阴眼和我现在的情况又有不同。首先她不能完全夜视,只是在黑暗中看的清楚一点而已,其次她不像我这种阴 眼总能见着鬼,她可以收放自如,不想看的时候就不看。
小小对他妹妹的眼睛很好奇,但是他爷爷也告诉过他这种事情不要随便说。今天他在训练营里遇到了我这个眼力异于常人的人,忍不住来问问我。听完了小小的话,我决定不再隐瞒什么,将我的天生阴眼告诉了小小,同时问他:“你妹妹的阴眼怎么能够收放自如?而我不行?”
小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我爷爷教她的……爷爷说过我不适合学这些,练武倒是很适合,只教了我武功。以后有机会,我帮你问问我爷爷……”
原来世上还有一种让阴眼收放自如的方法!幸亏我碰到了小小,否则我还不清楚,我遇到的高人包括风君子和张先生,他们也都没说过这回事。我本来还有事找小小,既然他先找到我,我就一并都问了:“小小,我还有事找你,你那天把丁教官打飞的功夫,是内家拳术吗?”
小小:“是啊,我爷爷教的。”
“那你能不能看懂拳谱?”
小小:“那要看什么拳谱了,如果是门派内秘传的功夫,我有可能看不懂。”
我一听觉得有戏,赶紧拉着他说道:“我那有两本拳谱,有个朋友送的,你帮我看一看。……等没别人的时候咱俩一起研究研究。”
一个半月的训练很快就结束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参加了所有的项目,每人个自都有不同的测试。比如说我,教官就给我进行了很特别的测试,专门针对我的特长。他们在一个特别的场地砌了很多堵墙,让我去穿越。当然不是像崂山道士那样穿墙而过,而是破壁而出。
大机构就的大机构的好处,他们可以调动物力给我准备这么多墙,要是我自己,哪有机会找这么多墙壁来试试破壁人的能力究竟如何?测试的墙壁都是标准的,一律是红砖实心墙,只是厚度不同。
我一道墙壁一道墙壁的穿过去,教官记录着我破壁的厚度。一共准备了十面墙壁,我一连穿透了其中的八道,在倒数第二面墙前面停了下来,这面墙我过不去。不用 去试,我自己心里知道到这个厚度我已经过不去了。破壁人的功法是护身功夫加上心念力,首先讲究的就是以心念力穿墙而出,我的心念过不去,人就过不去。
教官见我停了下来,好奇的问我:“石头,你怎么不过去了?”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报告教官,这面墙我过不去。”
教官:“你还没试怎么知道过不去?”
我笑了:“不用试,我自己知道。”
教官对我的答案很感兴趣,又问道:“你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了想,既然我的特长是“硬气功”,就从这方面编一套谎话吧:“前面那八道墙,我站在墙前面都能运气直透墙体,这道墙我运气透不过去。”
最终测试结果,我破壁的最大厚度是六十五公分。这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成绩了,教官几乎以为我是个小型装甲车。(徐公子注:引用一个数据,7.62毫米口 径56式半自动步枪,一百米距离直射,穿透红砖实心墙的厚度是15公分。)在实际中,这种破壁的效率已经足够了,没有谁家的墙能砌这么厚,除非我想去穿越 长城。
另一项特别测试是关于我的“夜视”能力。这项测试很简单,就是在一个绝对黑暗的房间里让我去看一张视力表上的数字。其实这项测试对我来说没有意义,黑暗对 我的视力毫无影响,只是看不清颜色而已。我的视力非常好,可以清晰的看见视力表最后一行字母。但是我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测试结果双眼的黑暗视 力都是0.4。作为常规视力并不好,但是要比所有的夜视仪要好多了。
最后一个星期,我们进行了一项特别的训练,这项训练完成后这期训练营就结束了。训练不是在训练营中,而是在野外进行。没有教官,科目也很简单。就是将每个 小组用直升机放到深山中一个分散的区域,然后向一个固定地点集合。小组集合之后,在集体返回到总营地中。分散集合的时间是三天。集体返回的时间是四天,规 定时间内没有完成任务就是失败。
出发之前的那天晚上,所有人进行了最后一项考核,考核科目居然是射击。前文已经说过,射击训练并没有教官。但是每个组几乎都有一名专业的军人,能到这里来 的军人都是优秀的射手,他负责教组员射击。射击是自由的,每天晚上有两个小时的开放训练时间,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没想到最后还有这项考核,而且考核的成 绩还很重要。
事后教官讲,这实际上是在考核每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接触事物以及学习事物的能力。有很多技巧是不会有人专门教你的,有很多东西的掌握是靠自己平时的积累。 在这个训练营中,随时有优秀的射手指导,天天有开放的场地可以练习,如果你还没有学会射击的话,恐怕也算不上什么人材。考核的结果,绝大多数人的射击成绩 都不错,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没有几个不喜欢玩枪的。
……
基地里轰鸣声阵阵,七、八辆直升机起飞,向各个方向分散而去。组员们将被分别投放到深山野岭不同的地点。我们身上没有指南针,没有地图。但是每个人有一个 对讲机固定在胸前,还有一把信号枪,配了七枚信号弹。如果遇到危险或者准备放弃的话,可以用对讲机呼叫基地,发信号弹求救,基地会派直升机来接,但那样就 等于任务失败了。
没有指南针,因为我们学习过在各种情况下利用各种环境判断方向和方位。至于地图,出发前每个人都看过。教官提供了一张详细的地形图,地图上有各种地形地 标,还标出了每个人投放的位置,每个组集合的位置,以及营地所在的位置。但是这张图不能携带,需要队员们记在脑海中。
我被投放在一片山谷间,是一个半山腰。远处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而我站在一个灌木丛旁的草坡上。时间大约是下午一点左右。我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所有装备: 身上穿的是一套有简单防刺功能的迷彩服,配了一支77式手枪以及40发子弹,一把56式三棱军刺,一把伞兵匕首,背包里还有仅够一天热量的压缩饼干,剩下 的就是对讲机和信号弹,还有一个不锈钢可密封水杯,一瓶喷雾式驱虫剂。
这些是我的所有装备,我需要在三天时间内到达50公里外的集合地点,与小组其它成员集合后,再一起用四天时间,到达120公里外的营地。这个路程在平原上 几乎不算什么,但在这崇山峻岭中是一个极大的考验。根据树木和太阳简单确定了一下方位,走到高处观察了一下地形,大概确定了我要行走的路线。
我并没有急于赶路,因为我心里清楚,现在第一个任务是寻找水源。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不可能几天不喝水。尤其是在山林中穿行,一天没有水都不行,可恶的是基地给的水杯是空的。
我比较走运,大概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顺着山势汇集的方向,就找到了山泉汇聚的一个小水潭。我并没有着急走过去,森林中的水源往往是最危险的所在,因为 所有的野生动物都需要喝水。教官临行时说过这一片山林中有野兽,没有老虎,但是有金钱豹和黑熊出没,有危险的还有野猪和狼。我们有一本手册,专门讲到了各 种野生动物的习性,一般情况下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
水潭边果然有一只小动物在喝水,是一只大山狸,它一边喝一边警惕的向四周看。这只山狸挺肥的!我第一眼就有如此感想。七天时间只给了一天的口粮,大部分吃的都需要自己解决,这只山狸至少够我吃两天的了。想到这里,我悄悄拔出了伞兵刀,想着如何从逆风的方向接近它。
我没有拔枪,因为枪是用来自卫的,回去之后,每一颗子弹的去向都需要详细的报告,能不用尽量不用。可是没移动几步,我突然直觉的感到周围有危险在潜伏。赶 紧把刀交到左手,右手拔出手枪,打开保险背靠一颗树站好。我刚刚站定,就发现离我也就七、八米远的灌木丛中窜出来一只花豹,动作快如闪电,几乎不带多大的 声响,直扑水潭而去。
山狸发现花豹的时间已经晚了,它没跑出几步就被花豹按倒在地。花豹叼着山狸,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表情既像在示威又像在炫耀,又走回到灌木丛中消失不 见。刚才这一幕好险,我差一点就走到了豹子的攻击范围之内,像这种野兽一般在争抢食物和地盘时才会对人发动攻击的。我这一段时间接受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 我虽然没有发现豹子,但直觉却感受到了危险的存在。
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别的危险潜伏,这才收起了枪和匕首。拔出了三棱军刺,这玩意近身防卫比手枪好用。一手握着军刺走到水潭边,也顾不上这水都有什么东西喝过,先自己喝饱,再装上满满一杯。
补充了饮水之后,我才开始赶路。我从小走惯了山路,这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考验,只是这山间无路,很多时间要用伞兵刀在灌木丛中开道。这种情况下危险不仅仅 可能来自于野兽,蛇虫也要小心,可是我有护身功夫,这倒没什么。很快天黑了下来,算算路程我走了不到十公里,看样子明天要加紧了。
丛林中过夜,最要紧的是找到合适的宿营地。可是我们的装备中没有打火机或者是火柴,教官说过尽量不要点火,一定不能引起山林火灾。独自行动的坏处就是没有 人守夜警戒,我又不想生篝火,第一夜是在一颗大树上过的。还好,训练营配发了一瓶喷雾式驱虫剂,将它喷在周围的树干上,夜间也免得蛇虫打扰。
这么睡觉谈不上舒服,但对我来说有可能是一种享受,因为我可以阴神出游。在训练营中这一个多月,我从来没有使用过入梦大法。因为营中虽然大部分不是修行人,但修行人还有不少,在这种环境下离体出游并不是很安全。
今天一个人在野外,终于可以享受享受阴神出游的乐趣了。我甚至想到了作弊,我的阴神可以趁着夜间飞天探探路线,找找老改他们在哪,提前知道到集合地点怎么走方便,回到基地应该走什么道路?
入梦大法,阴神离体。我第一个想法是回基地看看,结果梦中遁术发动,我不仅没有到达基地,反而阴神震动醒了过来!这才想起来风君子曾经对我说过,世间上有些地方阴神是很难靠近的,比如说将帅军营!
为什么将帅军营阴神难近?这里面的原因风君子也不是太清楚。但是照我的想法是因为那种地方杀气、煞气、正气往往都比较重,世间阴物自然退避。想想也是,不 论古今中外,一将成名往往血流成河,有多少冤魂怨鬼出自他手。如果这种地方可以轻易接近的话,那世上也就没有功成万骨枯的将军了,也没有勇敢杀敌的军队 了。军营的杀气与刚阳之气能阻挡阴物,包括我出体的阴神。
可是我看过一些鬼故事,包括台湾军营里很多鬼故事。台湾军营里的鬼故事简直是多姿多彩,在各类流行的鬼故事中甚至自成一派。我就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怎么军营里还会总闹鬼?看样子并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军营都有真正的杀伐之气!穿上军装未必就是真正的军人!
我躺在树干上胡思乱想了一阵,甚至想到了台湾军营的鬼故事。后半夜的时候,我还是想再试一试阴神出游。这一次不再用遁术,而是老老实实的从我现在的地点出 发,按照地图中的记忆,去寻找集合地点,确定一条最省事的行走路线。于是再度发动入梦大法,阴神出游,确定了一下地形,向着集合地点的方向飞去。那个地方 离我所在的地方直线距离只有四十几公里左右,如果在天上飞的话,应该片刻就到了。
可是我没飞出多远,远远的看见一片山谷空地上传来了火光——有人在点篝火,这一片是深山,在这一带活动的恐怕只有我们小组的六个成员,是谁呢?我想飞近看 一看,可等我看清楚之后,却远远的停了下来。那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人隔着火群面对着一群人。
我之所以没敢靠的太近,是因为那一群人当中有一大半居然是手持长剑和各种法器的道士!深山中出现一群道士,手里还拿着法器,看这些人的身形相貌,我可以肯定那是一群修行人!
这群人正中站着两个首领模样的人:一个是高簪道士,面容古朴清瘦,手里拿着一根乌黑的短棒,一头尖一头圆;另一个是个俗家打扮的老者,其貌不扬,手持一柄 精光四射的长剑。这一群人大概有十来个,在他们的对面,隔着火堆,站着一个青年人。这个年轻人俗家打扮,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五官看上去甚是英俊,嘴角眉 梢的线条却感觉有点紧绷,一副刚毅的神色,正冷冷的看着对面一群人。只听为首的高簪道士向那个年轻人说道:“七叶,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叛出终南一派吗?”
道士身边的老者也问道:“七叶,你自幼在终南派长大,师门对你恩重如山,你怎能说走就走……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一时糊涂。”
只听那个叫七叶的年轻人冷冷答道:“师父,掌门师叔,你们不要再说了。我七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从来没有任何对不起终南派的行为。……我在 终南派长大,养育之恩自会报答,但这并不等于我就卖身给你们终南派,我只是不愿意守终南派的门规,我自己想走……何来叛出一说?难道一入终南派,就等于签 了卖身生死契吗?登峰掌门,难道这就是终南派的规矩?”
神游 第五卷 勿用篇 061回 一朝登峰顶,妄臆我为山
章节字数:8582 更新时间:07-07-21 12:58
(题记:某些人因为种种原因登上的一处顶峰,当他俯瞰芸芸众生时,常常会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就是山峰。比如现实中有些人,强奸民意时间久了,居然也会 认为自己说的话就应该是民意!更可悲的是,当某些强大的反抗者取代了前者的地位之后,往往一面指责前者的错误,一面也犯着同样的错误。)
这七叶年纪不大,谈吐之间言词却十分锐利,那高簪老道气的浑身发抖,却也不好回答,他转身向身边的老者道:“登闻师兄,这,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养一条狗,还知道护家,可你这个徒弟有了出息就忘了师门!”
那叫登闻的老者看来是七叶的师父,他的神色十分凄苦,几乎哀求着对七叶说道:“徒儿,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终南,就是为了一个妖女,值得吗?……你受罚闭关三年,三年之期刚满,就这样不辞而别,还是要去找那个妖物……那妖物当年生死不明,你能找得到吗?”
七叶面色一寒:“师父,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去找她……不论她是生是死,我一定要找到她,并且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只听登峰掌门冷笑一声:“七叶,你想的到美!你可别忘了,当年是你亲手将那个妖女打下山崖!就算你找到她,她不杀你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执迷不悟!……本以为让你闭关三年,你能够有一丝悔改之心,没想到你居然心魔更盛,今天要叛师出门。”
七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手指对面那群人喝道:“当年是你们逼我出手伤她……又罚我闭关三年。我要多谢这三年闭关,让我修为精进,道法大成!如今我已经不用再听你们摆布,你们还想把我怎么样?”
登峰道士厉声道:“就算你的修为再高,也是终南派传授,如今你要离开终南我们不管,那请你将一身修为还回来吧!”
听到这里我多少听出了一个大概,原来这些人都属于一个修真门派叫终南派。终南派的掌门人就是那个高簪道士叫登峰,登峰身边的那个老者是他的师兄登闻,而他 们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是登闻的徒弟七叶。这个七叶从小在终南派长大,大概三年多以前结识了一位妖女,因为这个妖女受到门规处罚。七叶被逼亲自出手将那个妖女 打落山崖,还受罚闭关三年。七叶出关之后,居然修为精进道法大成,悄悄出走离开了终南派,不想在这里被同门师长堵住了。
登峰掌门说出了让七叶还回修为的话,只听七叶仰天大笑,笑够了才收声说道:“登峰,我今天最后一次叫你掌门。我问你,想当年我的入门仪式中,你是怎么告诉 我的?你说你是代天传法,道法属于天,而不属于你,也不属于终南派!……收回修为?凭什么?我这一身神通是自己辛苦修来,虽然是终南派教的,却是我自己修 的,你收回修为可以,能还我这几十年的苦行吗?”
只听那老者登闻几乎是颤声说道:“七叶,终南派这一代弟子中,以你的天分最高,你如今的修为已经在为师之上。为师本想让你将终南一派发扬光大,没想到你却因为一个妖女自毁前程。”
七叶:“师父,多谢你这些年传我道法,如今我才终于能够不受人所欺。想要我光大终南,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修改门规,将那不得结交妖物一条去掉……”
登峰掌门:“放肆!我堂堂终南派岂需要你这么一个宵小之辈来光大门楣,师门长辈苦心为你,你不仅不领情,还一意孤行自甘堕落。”
七叶突然笑了,笑容中有几分嘲讽的味道:“不错,我是你口中的宵小之辈,既然终南派不需要我,那就放我走好了,干嘛还这么大阵势拦住我?”
登峰:“你以为我终南派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七叶又笑了:“老道士,你的年纪太大了,已经老的不行了,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走出去,终南派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尘世中的那些学校。学校的学生毕 业,自然会感谢老师,可没听说把学的知识还给学校的,你懂不懂?你自称代天传法,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天了吗?……你不让我出终南派,难道终南派的门规 中有一条不许出师门吗?我的所作所为与门规不符,我不为难你,我自己走,这样还不行吗?”
登峰:“可是你勾结妖物窥视本门道法,就是违反门规。”
七叶:“三年多以前的事情我已受罚,你还想再怎么样?至于今天,请问我违反了修行界哪一条规矩?我杀人放火还是伤天害理了?我对不起你们其中哪一位 了?……登峰,你无非是害怕你那些个捂着不放的术法外泄,或者是你这个终南派丢不起那个脸,是吧?其实这又何必呢?道法在天,岂是你一人独私,你修炼了这 么多年,修为却未必如我,怎么还不明白呢?”
登峰气的眼珠子直瞪:“你好大的口气,竟然如此狂悖!好好好,如果今天你能斗法获胜,终南派就放你离去,从此再无瓜葛。”
七叶冷冷道:“你是我的对手吗?如果你真是我的对手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还不早出手了。”
登峰没有答话,而是想撤出一步,大喝一声:“布阵!”
我还以为他们要单挑呢,可是这个老道士没有自己动手,而是想群欧!只见人群中有十二名弟子纵身而出,站成一个扇面弧形,中心正对着七叶的方向。这阵形站 好,只听众人齐声断喝,十二件法器同时出手,悬停在半空之中。我看了一下,一共有六柄长剑,三个圆盘,一对弯钩,正中间居然是一座金钟。
这金钟有两尺高下,一尺方圆,形状就像庙里撞的那种,周身刻满了奇异的文字,金光闪闪。只听金钟发出铛的一声自鸣,连在远处我的阴神都觉得一阵晕眩,好悬没有震回肉身之中,正对的七叶感觉可想而之。
随着金钟作响,一左一右一对弯钩在空中无风自旋,那速度比风扇还快,旋转中发出两道交叉的弧光向七叶射去。七叶站在那里没有动,而是用手一指面前的火堆, 口中低喝一声:“破!”只见燃烧的火焰突然象被投进炸药一样,砰的一下向四面升起老高,火舌几乎要将周围的人都卷进去,那两道弧光消失在火焰中,对面除了 布阵的十二个人,其它人都远远跳开了。
那火焰腾起,就像一个巨形火球,七叶再用手势一引,火球突然凝聚收缩在一起,成为一道眩目的火柱,他再一弹指,这火柱分成了十二束,如同十二条火龙,向那布阵的众人分别冲去。
众人催动法器,护在身前,火龙的去势在几尺远的地方停住了。画面似乎被定格,七叶手臂前伸,面前有十二条火龙分散飞射而出,而在他的对面,每个人身前都悬 停着一件法器,在无形中阻挡火龙的来势。看画面似乎是静止的,可是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波动,还有无声的爆裂一连串的发出。
时间不大,渐渐分出了各人修为的高下。有两个御剑的道士脸色已经发白,悬在身前垂立的宝剑也在不易察觉的颤动,火龙的舌尖越推越近,几乎就要舔到剑身!而 当中祭金钟者见此情景,口出发出一阵低沉的吟唱,金钟再次作响,这次声音没有上次大,显得沉闷异常,却将七叶向后震退了半步。
这半步一退,对面的阵式立刻又变了!只见当中的金钟上升飞到高空,钟口如扣,正对着七叶,三面圆盘在金钟周围成品字形旋转,旋转中带起一道劲风直射火柱的正中。七叶面前的火柱似乎发出了一声撕叫,砰的一下炸裂开来,变成无数的火星飞射消散,光线突然暗了不少。
这一幕斗法看得我心神震动,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修行高手之间以法术相斗。我刚刚学会御物之法,催动一枚小石子跳来跳去就以为很了不起了。可是看到刚才 的七叶,他居然能够用御物之术催动无形之火,并有如此威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对面那十二个人手中都有法器,可是这个七叶一直空着手,他到 底有没有法器呢?
正在我疑问间场中的情况又风云突变。那十二人破了七叶的火龙,随即啸声连连,六柄长剑都飞向了天空,在金钟周围旋转,然后去势一顿,紧接着呼啸着向七叶射来。剑未到,剑身上发出的蓝色电光就像一张编制的大网,已经笼罩到七叶的上方。
我正为七叶捏一把汗,只听七叶冷哼一声,从身上抽出来一条长长的东西。是裤腰带?不像!是裹脚布?不像!是上吊绳?也不像!出手之后,我才看清那是一条赤色的长鞭。
这鞭形细长而柔韧,七叶用手一抖,再身前上方卷成一个赤色的圆弧,圆弧挡住了从天而降的蓝色电网。七叶再一抖腕,鞭梢宛如毒蛇吐信般立了起来。我有一种错 觉,觉得这根长鞭突然间又伸长了,鞭梢伸出一道赤色的鞭影,突破了剑网的包围,直射半空,打在空中的那尊金钟之上。
金钟发出了半声尖锐的利响!为什么只有半声?因为开始时钟声尖锐,转瞬间又变得暗哑如破锣。只见空中的十二件法器一阵摇晃,控制不住,挣扎的飞回各人手中。十二人都后退一步,齐声发出闷哼,至少有七个人口吐鲜血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剑阵一破,七叶挥动鞭影,长长的鞭影就像一条毒蛇,扇面形扫开,略过各人的面门。只听远处登闻的声音高呼道:“七叶,不要——”
登闻的声音一出,鞭影立刻消失不见,七叶收了法,冷冷道:“虽然终南派今日与我为难,但我并不想伤害曾经的同门。……你们看都清楚了,我刚才完全可以取几 位的性命,可是我七叶心怀悲悯,不愿伤人。今天放过你们,以后我与终南派再无关系……登峰老道,你听清楚了吗?你的法阵我已经破了,我想你应该无话可说 了。”
七叶收起长鞭,向前两步,得意扬扬的对远处的登峰高呼,脚步已经走到火堆近前。就在此时,情况又发生了突变!刚才已经暗淡的火堆中突然飞出一道黑光,这黑光贴地无声无息,到七叶脚下折射而起!当我看见这道黑光时,黑光已经打向七叶的胸口。
七叶显然也没有想到此时还会有此暗算,伸指去挡时已然来不及了,黑光打了个旋,正中七叶胸口。七叶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被打飞几丈远落地!黑光嗖的飞回,回到了远处登峰道士的手中,原来是那根一头尖一头圆的短棍,还在不住的颤动。
“七叶,你少得意,终究还是倒在我的两仪梭之下。”
登峰出手暗算打倒了七叶。这老道士够阴的!刚才七叶破剑阵,注意力全在天上,万没想到登峰的两仪梭会从脚下突然袭来。只听登闻对登峰道:“师弟,你想怎么处置七叶?他刚才手下留情……我们还是不要取他性命……”
登峰:“我终南派不需要这个叛逆的假慈悲。他刚才不伤同门,我也懒的再取他性命。……他中了我的两仪梭法力,三日之内不能使用任何道法。……七绝、七灭, 你们两个过去,就用他的赤蛇鞭将他手脚捆想来,放在此地由他自生自灭。……至于将来是死是活,那要看他的造化了。”
登闻:“他三日之内与常人无异,捆住手脚放在这深山之中,必死无疑……师弟,你这么做……”
登峰:“我是终南掌门,此事就这么定了!登闻师兄,你门下出此大逆,你也有大过,随我回山受罚去吧……”
终南派的一群人已经离去消失在夜色中,林间空地上只有七叶被捆住手脚躺在那里,火堆越来越暗淡接近于熄灭,远处传来了狼嗥之声。我从头到尾看见了这一幕的发生,心中感慨,十分同情这个七叶的遭遇。
我觉得七叶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错,不就是喜欢一个妖怪嘛?既然终南派不许,那就离开终南就是了!可是那个登峰道士实在过分,表面上不杀他,可是捆 住手脚弃之荒山,七叶非死不可!这七叶也真够倒霉的,怎么拜了这么个师门?如果是风君子,恐怕不会像登峰那样做。我突然想起来紫英姐似乎也是什么妖物,风 君子也知道,但风君子没像登峰那样逼我,只是告诉我有一段时间不能见她。
想到这里,我决定去救那个七叶,如果没人救他,他死定了!趁没有野兽发现他之前,我得赶紧赶到那里。阴神当然没有办法救他,我立刻收神归位,从树上爬了下来。这才想起我的双眼不受黑夜影响,完全可以在夜间赶路,没必要学别人的样子非得宿营不可!
直线在天上飞,这段距离片刻就到,可是在山林中穿行,走的却异常艰难。我又不敢绕好走的路,怕失去方向找不到地方。天快亮的时候,我才找到昨天晚上众人斗法的那片空地。火堆早已熄灭,七叶被一根赤色的长鞭捆住手脚丢在地上。还好,我来的及时,他还没被野兽叼走。
我费了好大劲才解开这根鞭子。这长鞭显然是一件法器,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伞兵刀都割不断。七叶面色淡如金纸,双目紧闭昏迷不醒。我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没有断气。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胸口,除了有一个圆形的茶杯口大小的黑影,没有什么外伤的痕迹,显然是受了内伤。修行人被法术所伤怎么解救我不知道,但七叶 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岔息昏迷。推宫过穴的手法我从小还和金爷爷学过一些。当下伸手运劲在他的胸口推拿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七叶咳嗽几声,吐出一口瘀血,睁眼醒了过来。“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这是七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是参加野外生存训练的特种兵,正好路过这里,看见你被人捆住了躺在地上,就把你解开了。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人把你扔在这里的?”我此时还没有忘了出发 前基地领导告诉我们的注意事项,如果在山里碰到别的人就说自己是参加野外生存训练的特种兵,否则佩枪拿刀容易引起误会。
七叶答道:“我是进山采药的山民,叫凌啸。在这秦岭深山之中碰到了一伙盗墓贼,他们怕我报告公安,就把我捆住了放在这里。多谢你解放军同志,你叫什么名子?是哪个部队的?”
靠!我救了他的命他也不说实话。他不是七叶吗?怎么又叫凌啸了?显然他没看出我是个修行人,既然他不说实话我也不想露底。答道:“我姓梅,叫梅野石,是特种兵侦察大队的,番号不方便告诉你。你没事吧?能赶路吗?要不要我背你走?”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叫石野。因为我知道我的名子现在在天下修行界已经很出名了,很多修行人不认识我,却听说过石野石小真人。只见七叶摆了摆手,对我道:“你能扶我坐起来吗,我腰里有个小瓶子,瓶子里有两粒丹药,你拿一颗给我……谢谢了,你有水吗?”
我扶着他坐了起来,他挣扎着盘腿坐好。我在他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瓷瓶,瓷瓶中有两粒鹅黄色的药丸,散发出扑鼻的清香——这药丸我认识,正是黄芽丹!这小子怎么也会有黄芽丹?我虽然心中疑惑,还是取出了一粒放在他口中,又喂他喝了一口清水。
服药之后,七叶又对我说:“解放军同志,我会气功的,学过一点自己治伤的法子。我想打坐练一会儿功,你能不能帮我在周围守一会儿?两个小时就可以。”
服用黄芽丹之后打坐行功,这我当然知道。只是这小子居然说什么练气功,满嘴没有实话。我也懒得点破他,救人救到底,我点点头,答应了他。七叶盘腿而坐闭目 行功,显然是在借黄芽丹的药力治疗内伤。这小子说两个小时,实际上过了三、四个小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我等的有点着急,可又不能碰他,既然答应了他,只 得在一旁守候。
太阳渐渐升高了,山林中传来鸟鸣之声。我百无聊赖的喝了一口水,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吃了几口,想了想,又给七叶留了一半。正在东张西望间,我觉得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接近,难道是野兽吗?
我本能的跳了起来,拔出了军刺面对着那个方向。只见树丛中走出一个人,正在向这个地方张望。这个人我认识,正是昨天晚上见过的登闻,也就是七叶的师父。
登闻显然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出现一个穿着迷彩服,手拿军刺,腰间还佩着手枪的人。他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指着七叶对我说道:“请问,你是什么人?那边那个小伙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师徒俩都够有意思的,见着外人不说实话,他明明认识七叶却装作不认识。我答道:“我是参加野外生存训练的特种兵战士。路过这里,碰到这个人遭遇歹徒被绑住手脚丢在深山。……他,好像在练气功疗伤吧。我答应他守一会儿。”
登闻的表情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他感慨的说道:“还是解放军同志好啊,学雷锋做好事……需不需要我帮忙?如果你要赶路的话,我帮你照顾这个人……你放心,我是附近的乡民,不是坏人。”
靠!还想骗我。就算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知道这附近百里没有人烟,哪里冒出来的乡民?其实昨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这个登闻对他的徒弟一直心怀不忍,想放他一马在掌门面前又没有办法。他今天又偷偷溜回来,估计是想来救七叶的。把七叶交给他照顾也未尝不可。
可是我转念一想,谁知道登闻是什么目的?如果终南派那些人发现登闻溜回来了,再追回来怎么办?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规矩,既然登峰要把七叶放在这里自生自灭, 我一个外人路过救他,他们应该无话可说,可是登闻来救他就不行了!再说了,我并没有暴露修行人的身份,就算登峰来了也不好公然动手。靠他娘的,如果真的登 峰再跑来动手的话,我可不管什么道法不道法,直接拔枪就是了,实在不行用对讲机呼叫基地,我就不信这些人敢和军队对抗。
想到这里我对登闻说:“谢谢你老乡,我想不用了。我答应他守着就要守到底。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用对讲机呼叫基地派直升机来救人……这里用不着你,你还是回家去吧。”
登闻看了我一眼,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七叶很久。恭恭敬敬对我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这里。登闻走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都快到下午了,终于听见七叶坐在那里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离坐了。他脸色缓和了不少,不用我搀扶,自己站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见他起身,将手中的压缩饼干和水杯递给了他。
七叶连声道谢,但还是接了过去。吃喝完毕之后,他对我说:“梅同志,你们的驻地在哪里?我将来一定会登门道谢的。”
我摇了摇头:“道谢就不必了,我们是保密单位,告诉你是违反纪律的。再说现在我在进行的也是秘密训练,你就不要多问了。”
七叶:“是这样吗?那我就不方便多打扰你了。我现在没事了,自己可以走了。你还是执行你的任务去吧。”
“你确定你没事吗?这里可是深山,你能走得出去吗?”
七叶笑了:“解放军同志,我从小在这片山里长大,知道该怎么走,我没事的,你不用管我了。”
我看他站起来的样子,真的与常人无异,似乎行动完全恢复了正常。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登峰道士的话,中了那什么两仪梭的法术,三天之内不能使用道法。看样子七 叶还是有办法走出这片深山的,否则也用不着把他捆起来。既然他要走,我也不强留,想了想,我把伞兵刀递给他说道:“你要走的话,这把刀送给你防身,山里面 有野兽不太安全。”
七叶接过刀,看了看,收下了。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装着黄芽丹的药瓶,有点不舍的递给我:“梅同志,我这里有一粒丹药,是很有效的补药。你救了我还送我这把刀,我现在没什么好报答的,这粒丹药就送给你吧……”
……
和七叶分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本来我要在三天内赶到集合地点,可是这么一折腾,规定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半,我没走出多远。说来也奇怪,我现在对能不能 按时完成任务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大不了到时候用对讲机呼叫基地算了。我走在路上一直在回忆昨天夜里七叶与终南派修行人之间的那场激斗。
七叶是终南派弟子,但他的道法神奇已经不在师门之下。众同门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那登峰掌门如果不是暗算而是面对面单挑的话,恐怕也不如他。如此说来,修行境界渊深博大,对我的吸引力越来越强,如果我继续修炼下去,会有越来越多新的收获。
想着想着,我就想到了内息之法。行走中不自觉的运用内息之法,人似乎在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中,忘记了口鼻之息。丹田内息自然发动,只觉得周身真气流转、生 生不息,身外万物交感。我突然觉得周围的草木后退的速度都变快了。我还在不紧不慢的走着,每一步出去都是那么的轻盈而有天然的韵律节奏。随着内息流转,踏 出自然的步点,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不是草木在后退,而且我的速度飞快的在前行。我终于知道尚云飞是如何行走如神的了?这种境界我也在无意中到达了。我对四门十二重楼中“还转”的功夫又有了 一层新的认识。原来行走坐卧境界不失还可以如此!原本我运用内息之法只在静坐之中,如今行走时居然也得到了与打坐入静一样的感受。
我给这种境界,或者说这种行走之法想了个名子。原本我想称之为《洛神赋》中的“凌波微步”,转念间又想起了金庸老先生的《天龙八部》,段誉的轻功与这个名 子撞车了。又想了想,干脆简单一点,就两个字——神行!岂不知这样一来,又撞上了《水浒传》里面的戴宗,戴宗的外号可是神行太保。
无意间学会了“神行”,我的速度提高了不少,差不多成了一辆越野车。可我也并不着急,走走停停,还是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了集合地点。集合的最后时间是第三天 的正午,我大概就在十一点钟左右赶到的,小组其它五名成员早就到了。组长老改直接被投到这个地点等了我们三天,第二天下午总爷就赶到了,紧接着小小和鬼精 也到了,赶匠是第三天上午到的,全组的人都在等我一个。
我不用确定地标,离了一个山坡我就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因为我没有看见人的时候,在对面山上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我们组除了我和小小,剩下四个哪个不是调 皮捣蛋的祖宗?虽然出发前教官强调尽量不许生火,可是这几个家伙还是大中午的在那里点火烤肉,估计是在山上打来的野味。
见到我出现,赶匠第一个跳起来对总爷叫道:“总爷,你赌输了吧——我早就说过石头就是石头,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可是做事规矩着呢。说他能按时赶到他就能按时赶到……怎么样,你快去捅那个马蜂窝,大家都等着蜂蜜刷兔子腿呢。”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2回 擒来真意纵,欣然又相逢(上)
章节字数:4180 更新时间:07-07-21 13:04
大家见我按时赶到,自然十分高兴,纷纷问长问短不必多说。我们这一组里最胆大妄为的就是总爷,别人都尽量不用子弹,可是他这几天已经开了十几枪了,现在火堆上烤的两只兔子一只山鸡就是他打的。我们都是一个人赶到的,他却还带了两个。
别误会,那两位不是人,而是一公一母两条狼!据总爷说,第一天晚上过夜的时候,就有两条狼在火堆周围转来转去。总爷正好打了一只小黄羊,把内脏就丢给狼吃 了,就像喂家里的狗一样。结果这两只狼就一直跟着他走了过来,我们集合的时候小组成员变成了八个,六个人和两条狼。
这两条狼公的那条尾巴尖上有一撮白毛,母的那条脑后的毛发卷成了一纽。我们给它俩起了名子,公的叫大毛笔,母的叫麻花辫。大毛笔和麻花辫又一路跟着我们小 组三天三夜,我们把吃剩下的野物内脏和骨头都丢给了它们。它们俩也不靠近,总在不远处跟着。晚上宿营的时候,也远远的趴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像两条看家 的狗。直到第三天我们快接近营地的时候,大毛笔和麻花辫才远远的站住了,冲着我们小组行走的方向恋恋不舍的发出两声长嗥转身离去。据总爷说,我们已经走到 了它俩领地的边缘,它们不能再跟过来了。
……
为期四十五天的特训营结束了。在我们回家之前,教官又集合所有的学员强调了保密纪律:所有人在外界一律不得透露这个训练营中的任何情况,学员回家后也不许 私自联系,否则将受到严厉的处分。至于什么处分,教官倒是没说。我觉得这个训练营在某种意义上很像隐藏于世的那些修真门派,只不过它是官办的。
基地考虑的很周到,既然要保密,就要将每个人的掩护工作做好。我回家之前,基地给我发了印有“雄鹰夏令营”字样的太阳帽、T恤衫、背包。我还领到了一本手 册,手册里讲的是本次夏令营所参加的所有活动,当然是瞎编的,但是编的有鼻子有眼。最有意思的是还发给了我十几张参加各种夏令营活动的照片,也不知道他们 是怎么做出来的。
仍然是坐吉普车到了军用机场,在从军用机场坐运输出机回到芜城秦师长的驻地。秦师长不在,估计是外出执行任务去了,古处长在机场接的我。古处长把我接到了芜城市一处机关单位,看这家单位挂的牌是市政府下属的一个什么研究室。
在办公室里,古处长对我说:“恭喜你,石野,你经过训练和考核,成为了一名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特殊人才……”然后是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最后他告诉 我:“平常的时候,不需要你执行什么任务,你的身份仍然是一名普通的高中学生……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和你联系,你的联系人就是我。”
古处长又跟我讲了一大堆关于保密方面的事情。总之一句话,我在芜城单独和他联系,接受他的指令。我看着古处长心里在想:在芜城负责监视与“重点关注”我的人恐怕也是这位古处长吧?以后要小心点,不要让太多秘密给他发现。
古处长给了我三样东西。第一件是一本黑色封皮的工作证,工作证上的单位名头是“国防科学工业技术委员会”。这本工作证平时不能拿出来,只有在特殊情况下用来掩护自己的身份。古处长说我的上级机关并不是国防科工委,但具体是什么单位我没必要知道。
第二件是个很小巧的黑色电子装制,上面还有个液晶显示屏,可以分别调整到震动以及铃声提示状态。这是个信号接收装置,当时看起来很先进,其实它的工作原理 就是六、七年后非常流行的汉显寻呼机,只是频段是特殊加密的。电子技术的发展实在是非常神速,而且最新的技术总是首先运用于军事和特勤领域。
第三件总算有点实惠,是一张银行存折。当时银行存款还没有采用实名制,这张存折上的户名就是我在训练营的代号“石头”。这就是“上面”发给我的“特殊津贴 ”,每个月一号都会打进来人民币八十元。这样我一个月也有了八十块收入了,一年有一千呢!(徐公子注:太他妈小气了!真是糊弄小孩!一月八十块,就想控制 一个高人?太霸道了!)
……
我戴着夏令营的太阳帽,穿着T恤衫,背着新背包,坐着吉普车回到了村里,引来了一大群小孩在我家门口围观。村子里早就知道我去参加什么夏令营了,乡民不知道夏令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我出去见世面去了。
父母和妹妹见我回家自然是十分高兴,都跑到院门口去迎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儿啊,你回来啦?昨天就有人通知你今天回家,给你准备好吃的了……还有你们班的一个同学,都来找过你好几次了,今天又来了,还在堂屋里等着呢……”
走进家门一看,只见风君子正坐在我家那张老式的八仙桌旁,又像生气又像在笑,瞪着眼睛看着我。见我进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雄鹰夏令营……石野,暑假玩的很舒服呀,连个招呼都不打人就没了……我如果不是找到你家来,还不知道你干啥去了。”
进门看见风君子,在父母面前我又不好谈论其它的,只有招呼道:“唉呀风君子呀,你怎么在我家?我去参加夏令营比较急,实在不好意思,没来得及和同学打招呼……”
风君子坏坏的笑了两声道:“我知道了!今天到你家来,是来蹭饭的……你欢不欢迎?”
“欢迎欢迎,就怕没什么好吃的。”
这时候我妹妹拉着我的手说道:“哥哥,金爷爷家的大乖今天从山上叼了两只野兔,送到我家来了……金爷爷说让你打打牙祭。”
大乖?我这才想起来那是金爷爷最近养的一条白色的大狗。大乖其实不能算是一只狗,它就是风君子从齐云观偷回来的那只灵獒,送给金爷爷做伴的。大乖浑身白色 的毛发蓬松,体形高大,如同一只雪夜狮子,然而脾气却十分温顺,就像一只绵羊,村里的小孩都不怕它。金爷爷非常喜欢它,上山采药时也总带在身边。别看大乖 平时脾气温顺,可是一旦发作起来可是十分凶悍难斗,在山中寻常野兽都不敢靠近,是进山的最佳保镖。没想到今天居然还会打猎了,叼回来两只野兔,让风君子给 赶上了,算这小子有口福。
风君子这段时间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也白蹭了好几顿饭,和我家人都混熟了。这一次他大概觉得不好意思了,给我爸捎来了一瓶酒,是剑南春,一看就知道他是从家 里偷的。一盘红烧野兔,一盘辣炒野兔,再从院墙的木桩上摘一把自然生长的木耳,炒两个老母鸡刚下的蛋,农家野味也是相当可口。风君子吃的只擦汗,两只兔子 八条腿他吃了三条,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吃完饭,妹妹缠着我给她讲夏令营的故事,然而风君子却对她说:“小妹,能不能借你哥哥用一会儿,我找他有点事情问,是秘密的事……”
妹妹叫道:“什么秘密?我也要听!”
风君子:“男人之间的秘密,关于你未来嫂子的事……”
妹妹:“嫂子?哥哥,你交女朋友啦?”
风君子吃饱喝足又开始胡说了,赶紧拉着他出门。我们一前一后来到了村外,走下山坡,站在青漪江边。见四下无人,风君子转身问我:“石野,你这一个半月去哪 了?别告诉我你真的去了什么雄鹰夏令营,我请张枝去调查,结果根本就查不到有这么个夏令营……你肯定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连我入梦搜神都找不到你。快说实 话,担白从宽……”
风君子的问题让我很为难。于情于理,对于他我不应该隐瞒什么,但是古处长今天刚刚告诫过我,不要把我参加训练营的事情告诉其它的任何人。我挠了挠头,对风君子说了句实话:“我去了哪里,不能告诉你,这是国家机密。”
“国家机密?”风君子歪着脑袋看了我半天,就像发现了我脸上有朵花。看着看着,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如果是国家机密,那你可要小心了,自古修行人卷入朝中事,往往都能风光一时,可最终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风君子在提醒我小心,我也有同感。不提基地领导在秘密谈话中对我们这些人既利用又防范的那种心态,我读过的历史书中,身怀神通的奇人异士入朝为官,下场可都不怎么样。我答道:“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
风君子指了指河边的一块石头,让我坐了下来。没有看我,而是面对着青漪江说道:“石野,国家机密我懒得问,所以你也不需要回答什么。让我们做个游戏,我猜 你听,如果我猜对了你就点头,猜错了你就摇头,不想点头也不想摇头就咳嗽一声。听清楚了吗?听清楚现在就开始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去了个秘密基地, 而且这个基地是在军营中?”
风君子好聪明,第一句话就猜对了。可是关于军营的一切都是我不能透露的,点头也不好摇头也不好,只有咳嗽一声。
“第二个问题,你在基地里接受的是特别训练,这种训练和神通有关。”
我又咳嗽一声。
“第三个问题,你临走的时候,有人告诉你那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许对别人说。”
我再咳嗽一声。
风君子转过身来,瞪着我道:“你小子嗓子眼卡鸡毛了?……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也不为难你,不过你别忘了,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神通广大的修行人!”风君子摇头晃脑的说道:“连修行界的三大戒律都有漏洞,何况你那点机密……”
“你什么意思?”
风君子眯着眼睛笑了,笑的有点鬼鬼窃窃:“如果有一件事情,不许你对任何人说,那你就不要说。可是做梦的时候,你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地方,比如说今天夜里,梦见自己来到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碰到了一个人,和他说了什么话,应该不是纪律管辖的范围之内吧?”
风君子显然是在给我提一个建议,叫我今天夜里梦中阴神出游的时候,再到此地来,告诉他训练营的事情。古处长要我不许对任何人说,可是在梦中对一个阴神说恐怕也不算违纪!风君子给我指点了一种看上去有点掩耳盗铃的方法。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很有创意。
……
这天夜间,入梦之后,阴神离体出游,来到青漪江边。风君子早就在那里等我了。这小子,对热闹的事情比谁都积极。没有太多废话,我将这一个半月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但是我还是保留了一点,没有告诉他基地中其它人的名子和来历,因为那是别人的秘密。
听完我的讲述,风君子恍然大悟道:“看来我猜的真是不错,将帅军营阴神难近,你又跑得那么远,难怪我入梦搜神找不到你。你现在每个月有八十块钱补助?太好了!每个月的月初别忘了请我喝酒……”
没想到他别的不说,首先惦记起我那每月八十块来了。我怎么忘了把这个也瞒起来呢,告诉他不是给自己找事吗?苦笑着答道:“每月不超过两顿……”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2回 擒来真意纵,欣然又相逢(下)
章节字数:4302 更新时间:07-07-21 13:05
风君子:“瞧你那小器样,一顿就行。对了,你被官方组织盯上了,打算怎么办?”
“你说呢?”
风君子:“我都不知道你加入的是什么组织,哪有什么建议。这样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先看看怎么回事。……你可千万别把我供出去!幸亏我早有防备,跟你谈修行都是在梦中,否则弄不好也会被人盯上的!……不说这个了,你说你救了一个叫七叶的修行人?”
“是的,你知道那个终南派是什么门派吗?”
风君子:“听说过一点,他们的道场在秦岭深山之中,离芜城很远。具体我也不清楚。你救人倒没什么错,不过听你的讲述,那七叶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七叶为什么不是好东西?我觉得他说的话蛮有道理的,人也蛮可怜的,没什么错呀?”
风君子:“大丈夫行事,讲究心口相应,知行合一。当初他修为尚浅时,就老老实的守终南派门规,一旦道法大成,就不把尊长放在眼里。……他要是想离开终南派,就的和师门说明情况,再翻脸不迟,哪有连招呼不打就走的道理!”
“可是终南派绝对不会放他离开的,我都看见终南派那些人拦住他,还布阵斗法,最后下手暗算把他打伤了。他先前不辞而别我看是最明智的。”既然我救了七叶,就忍不住为他辩解几句。
风君子又摇了摇头:“还是有点不对。听你讲那斗法的过程,七叶的修为要高出同门太多了,他要想走怎么会被人拦住?我看他是故意的,他明知道那些人要追他, 追上了还要和他动手,所以他故意不逃,目的就是出手羞辱同门,出一口恶气!……这个人的心性,我不喜欢。登峰掌门出手暗算他,也算他活该!”
我又辩解道:“你的意思,登峰没错反倒是七叶错了?”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是七叶,我也会选择离开终南派,毕竟人各有志。但如果我是登峰,我也会出手伤人,因为七叶确实有错在先。这件事我们两个外人说不明白。”
“可是终南派最后的行为太歹毒了,嘴里说不取七叶的性命,实际上那还不是想要他的命?”
风君子突然问我:“七叶死了吗?”
“七叶没死,那是我救了他。”
风君子又问:“就算你不救他,登闻后来不也是回来了吗?登闻不会是来杀七叶的吧?那你说他来干什么?……如果终南派众人都看住登闻,登闻哪有机会溜回来救 徒弟?登闻能回得来就说明登峰放了他一马。这傻子都能想到,就你这个聪明人没想到。……真想杀了七叶,还把他的法器,就是那根鞭子留下来干什么?”
“我明白了,登峰不想杀七叶。终南派放了七叶一马,但把他打伤捆在山野,是出了一口恶气也算是维护门规,把面子给找回来了。”
风君子:“你还不算笨到家。登峰必须那么做,否则门派的威严和掌门的地位怎么维护?你无意间插了一手,恐怕会有麻烦……你招惹了正一门还不够,现在又惹上 了终南派。还好七叶与登闻都不知道你是修行人,你以后最好别再碰到这两个人,否则恐怕会有误会的,如果他们知道你也是修行人的话。”
本来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听风君子这么一说里面门道还不少。我又问道:“为什么登闻要回去救七叶?”
风君子笑了:“世间高人都护短,这是修行界的通病。七叶虽然要离开终南派,但他毕竟是登闻门下的最出色的弟子,登峰和登闻心里肯定都有维护之意。比如说 你,你如果犯了什么事,我多少也会护短的。……咱们不谈终南派的破事了,说你吧,你该去面馆看看了,那里又添新伙计了……废话不多说了,你先休息两天,有 什么事开学之后再谈,反正还不到一个星期了。”
……
开学的前一天,我从家里出发去学校报道。没有穿“夏令营”发的新衣服,但是背包却背上了,背包里还是父母给我准备好的各种山货,让我带给班主任以及紫英姐,居然还给方主任准备了一份。这一份我是不会给方主任的,准备送给风君子,他喜欢吃香榧和栗子。
父亲把我新买的那辆自行车推了出来,说是让我骑到学校去用。我当然笑着拒绝了,这就是给家里买的,我骑到学校干什么?再说了,我现在学会了神行之法,还骑什么车呀!公交车也不用坐了。
一路上飘飘摇摇信步而行,施展神行之法。芜城距我们村有二十多公里,我不到一个小时就赶到了学校,这还是算慢的,因为路上人多的时候我有意放慢脚步不想露 出痕迹。风君子让我去面馆看看,听他的口气好像忘了他曾经说过不让我去见紫英姐的话了。面馆里添了新伙计?这是怎么回事?紫英姐又请了谁帮忙呢?
在宿舍里放好东西,就提着送给紫英姐的山货来到了学校西门外。正好是午饭时间,面馆里的客人很多,六张桌子都坐满了,有好几个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紫英姐 不在前面,估计是在后厨忙着干活。然而跑前跑后上菜结帐的却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面馆果然添了个新伙计。让我吃惊的是,这个新伙计居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 女!
她穿着一件橘红色连衣裙,没穿袜子,光脚套着一双白色的皮凉鞋。从身后看去,身材不算太高,但玉腿修直、圆臀紧俏显得腰肢纤细,满眼玲珑窈窕。尤其是那一 头不长不短的秀发,齐肩披散,黑亮中发出一种棕红色的光泽,还带着自然的波浪卷曲。当她转过身来,人不大,胸不小,上衣显得稍微有点紧,胸前的峰峦曲线傲 然起伏。再看她的五官面目,媚而不俗、艳而不腻,明眸皓齿中充满了青春的美感。最有趣的是她的鼻尖,微微有点上翘,既小巧又俏丽,
我进门的时候,这女孩刚好收完了钱,对着一个准备出门的客人招呼道:“吃好啦,下次再来……”然后她抬头看见了我,露出一脸惊喜的神色。
“石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风君子没有骗我,你今天真的来了!”她就像一阵轻风一样小跑着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兴奋的喊道。
我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和她打招呼。我明明不认识她,她确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见着我就像在地上拣着了钱,一脸欢快。正在这时韩姐从厨房走出来给我解了 围:“小野,你回来啦?想死我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表妹……我平常经常和她说你的样子,风君子还给她看过你的照片。这丫头真聪明,一见到你就认出来 了!”
表妹?紫英姐的表妹?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紫英姐好像是个妖精。妖精的表妹是什么?那应该还是妖精!可是我看着面前这个青春活泼的少女,怎么也看不出有半点妖精的样子!
……
紫英姐的表妹居然也姓石(你们问为什么不姓韩?姓韩的那是堂妹!),名子很有意思,叫石之秀,小名叫阿秀。阿秀今年十七岁,据紫英姐说她一直在外地,今年 夏天才跑来找她的表姐。阿秀当然不是来帮紫英姐开面馆的,她不知道走了什么后门,居然成了芜城中学的一名插班生,而且就插在我们班。后来我才知道,是张枝 帮忙办的手续。
别以为我是傻子,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虽然看不出来阿秀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但我心里也很清楚她的来历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如果她是紫英姐的表妹, 那就一定有问题,因为紫英姐的问题就很多,说她是十七岁恐怕未必是十七岁,说她叫石之秀恐怕未必叫石之秀。我心里明白,但嘴上不问也不点破,既然那是她的 秘密,就让它成为秘密好了。
我对阿秀的第一印象是活泼可爱,特别容易亲近,对我也特别好,总是前前后后的“石野哥哥”叫个不停。开学后我们在一个教室上课,阿秀小小年纪居然也显示了 作为女人贤惠与体贴的一面。她专门准备了一个白瓷杯,每天下午上课时都会给我泡上一杯清茶,说是中午容易犯困让我提提神,这杯茶是她从面馆一路端到教室 的。
阿秀对我的关心不止于此,每天上午我还没有到教室,她已经把我的桌椅板凳擦得干干净净,还准备好一杯温水和紫英姐给我做的面点,让我在早读课之前先吃早 餐,就不用再去食堂打早饭了。每次我值日打扫卫生的时候,她总是留下来帮忙,我手里的扫帚水壶每次都被她抢了下来,活都让她给干了。
阿秀对我这么好,搞得我很不自在。我说过她几次没必要这样做,可是她总是一脸天真的笑,说表姐告诉她要好好照顾我。真拿她没办法!说到这里,你要认为阿秀是一个天真开朗容易接近的人就错了,她只对我这样而已!对其它人,她显得很冷淡,特别是我们班的男生。
阿秀平时只和女生说话,从来不主动搭理学校的任何男生。阿秀人长的漂亮,身材又好,刚到学校时自然有不少男生对她很注意,甚至连高年纪的同学都到我们班打 听她叫什么名子。但过了一段时间,凡是主动和她搭话的男生一律都碰了钉子。不管是借笔记的还是送小东西的,凡是借故接近他的男同学,阿秀一律没有什么好脸 色。久而久之,她有了一个外号,叫“冷美人”。
冷美人只对我一个人热情,显然容易引起误会。当时的高中,虽然老师明令禁止早恋,可是男女同学之间私下里常常会有那一种蒙胧的感情,比如田玮对风君子,这 我能看得出来。可是阿秀对我的关心,表现的太明显了,同学们都笑话我,私下里都说我和阿秀在搞对象,尤其是碰了阿秀钉子的那些男生们。我不知道阿秀为什么 会这样,我还不至于以为自己有着超凡的魅力。
男生们钉子碰多了,渐渐的就不在阿秀面前自讨苦吃了,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风君子。风君子经常有事没事就找阿秀搭讪:“阿秀,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吃的 了?”、“阿秀,你今天这件新衣服好漂亮啊!”、“阿秀,别光给石野泡茶,下午也给我来一杯好不好?”、“阿秀,星期天请你看录像?”
阿秀对风君子倒不像对别的男生那么冰冷。她似乎有点怕他,有事没事总有点躲着他,风君子那么聪明的人应该能看得出来,可他就是厚着脸皮总是招惹阿秀。还天 天不嫌肉麻的叫人家小名。风君子找阿秀说话,阿秀往往也不好不理他,可是态度也不怎么热情,有一句没一句的。风君子也不嫌无趣,反倒乐在其中。我渐渐有点 看出来了,风君子是故意的,他明知道阿秀不太想理他还偏偏要找不自在。
风君子总是招惹阿秀,在同学间也引起了私下的议论,大家纷纷说什么风君子喜欢石之秀,石之秀喜欢石野,三角恋什么的。这种议论引起了另一个人的不满,那就 是一直对风君子有好感的田玮,田玮见风君子总是有事没事找阿秀说话,看阿秀很是不顺眼。然而奇怪的是,田玮的好朋友季晓雨和阿秀的关系却非常好,至少表面 上总是有说有笑的。总之一句话,不要看中年生年纪小,彼此之间也挺复杂的。
我早知道阿秀的来历不简单,过了不久,有一件事情就证实了我的想法。
那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已经过了客流高峰时间,面馆里没有别的客人,我、阿秀、紫英姐都坐在一张桌子旁聊天休息。紫英姐和阿秀在剥炒熟的栗子,她们俩都把拨好的金黄色栗仁放到我手里,让我吃最香的那一份。这时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3回 温柔刀切玉,素指弹金钟(上)
章节字数:4279 更新时间:07-07-21 13:05
“石野,你好享受啊!阿秀,你也给我剥几颗好不好?……老板娘,麻烦你给我下碗馄饨。”
听见声音,我抬头一看,风君子双手插兜走了进来。这小子星期天逛大街,又跑到这里吃馄饨来了。韩姐拍拍手,去后厨洗手包馄饨去了,阿秀端着栗子,拿着个板凳出门,坐到马路边去了,没有招呼风君子。
我陪风君子坐着,一面看他吃馄饨一面和他聊天,我们正说着话外面门外却传来几个人不怀好意的声音——
“好漂亮的小妹妹,怎么没有人陪你?……一个人在这里剥栗子,我帮你好不好?……来,让我喂你吃。……你陪大哥去逛街,大哥帮你买身新衣服。”
抬眼看去,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在马路边围住了阿秀,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一看就知道是街边游手好闲的地痞混混。
风君子小声对我说道:“有人欺负你的女人——”
风君子这小子,居然说阿秀是我的女人。我也懒得跟他斗嘴,一按桌子就要起身出去。如果以往,我不太愿意和别人动手打架,虽然我有护身功夫不怕挨揍,但却不 知道怎么揍人。我只会一招破壁拳,这种拳法如果打人的话出手就会要人命,所以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但现在不一样了,经历了训练营中的种种训练,虽然不能对付 什么武林高手,但这种小流氓来一打也不在话下。
然而风君子却一把拉住了我,口中说道:“石野,别过去,那几个人你惹不起!我认识,他们可是芜城当地的太岁,都是市里领导的公子,一向横行惯了。”
“我可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总不能让他们欺负阿秀!大不了不打伤他们就是了……”
说着话我就要往外走,风君子却起身拦在我前面,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阿秀,说实话,我现在非常为那几个小太子担心!但愿阿秀不要把他们伤得太重。”
正在说话间,街对面传来了一声玻璃的脆响。向外看去,原来阿秀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马路对面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似乎想摆脱那一伙人的纠缠。可是那几个小混 混跟了过去,嘴里依然说着不干不净的话,还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妹妹,你的脸好白好嫩呀——”有一个小子嬉笑着伸手去摸阿秀的脸。
“你别碰我——”阿秀尖声喝道。阿秀这一声厉喝非常奇特,尾音拉的特别长,带着一种破空般的冲击力。风君子本来伸手拦住我,现在忍不住低下头用双手捂住了 耳朵。再看那几个小子,纷纷弯腰痛苦着抱住了脑袋,有人甚至倒在了地上。那声玻璃的脆响来自于他们头顶上的一盏路灯,路灯的灯罩突然碎裂掉了下来,正好砸 在刚才伸手的那个小子头上,他发出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这路灯一碎,阿秀止住了声音,也没看周围这几个人,端着一盘栗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走回了面馆中。再看那几个人,挣扎着站直身体,又从地上扶起两个同伴,惊慌而去。有一个人还不忘丢下一句话:“小娘们,算你狠,这事没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秀,你怎么这么能惹事?”风君子沉着脸,有点不高兴的对阿秀说。
见风君子说阿秀,我拦在阿秀身前:“风君子,这事怎么能怪阿秀?有流氓调戏你还不能反抗吗?阿秀有什么错?”
阿秀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从后面抱住我的一支胳膊说道:“还是石野哥哥对我好,……”
风君子摇头道:“要想对付那几个混混,有得是办法,为什么要当众施展法术?那三大戒律,我都白讲了吗?”
阿秀对着风君子一吐舌头:“我又不是修行人!”
这时候紫英姐走过来劝道:“算了算了,反正教训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阿秀,你以后要注意点,你现在就是修行人。”
风君子摇头不言,继续坐下来吃馄饨。我有点吃惊的看着阿秀,没想到阿秀有这么大能耐!她不承认自己是修行人,但是紫英姐提醒她现在就是个修行人,看样子确 实是个学道法的妖精一类的东西。管她是什么妖精,只要她不做坏事,对我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我想劝阿秀几句,风君子也是为她好,可是想了想, 她既然没有在我面前暴露身份,我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风君子吃完了馄饨,擦了擦嘴站起来想走。一直没怎么理他的阿秀突然拦住了他:“风君子,你还没给钱呢!……紫英姐不好意思跟你收钱,石野哥哥脸皮嫩也不问你要钱,可是现在有我在,你就别想吃白食。”
紫英姐劝道:“算了算了,都是好朋友,一碗馄饨而已,阿秀你这是干什么?”
风君子尴尬的笑了,伸手掏兜,一面冲着我说道:“石野,你家的管家婆好认真呀!”
他说阿秀是管家婆,可是这话不是冲紫英姐说的,而是冲我说的,分明有调戏阿秀的意思。然而他的这一句话说的阿秀突然笑了,不再跟他板着脸:“既然你这么夸我,就算我请客了,不要你钱了……”
这个阿秀,怎么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居然以为风君子真的在夸她。风君子仍然苦笑道:“那就谢谢了。我告诉你,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几个小混混还会来找麻烦的,既然吃了你的馄饨,我还得帮你想办法去……可怜我,为了一碗馄饨,惹那么多麻烦。”
“又麻烦你什么了?”我听风君子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
风君子:“刚才只是小麻烦,等会儿恐怕才是大麻烦,我这人身子骨弱,还是先躲了……对了,老板娘,你赶紧下一碗素面,待会有个老和尚来化缘,他还会问你一个问题。”
紫英姐好奇的问道:“老和尚化缘?……什么问题?”
风君子:“和尚从哪里出来的?……”说话间他已经走远了。
……
“师兄,这个女人就是师父要找的妖女?”
风君子刚走不久,我和阿秀刚刚坐下来,紫英姐在后厨下素面。面馆里出现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来的好突然,我听见说话声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面前。抬头看去,有一个人我居然认识,就是那天在广教寺碰到的宣花居士!
“宣花居士,怎么是你?你来有事吗?”我不禁站起身来问道。
宣花居士显然也认出了我:“石野,石小真人?你也在这里。……师弟,恐怕有误会,不是这个女孩……”
再看宣花居士旁边的那个师弟,身材不高,站在宣花这个虬髯大汉身边,整个小了一圈。他长了一张惨白的脸,没有留胡须,五官普普通通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似乎笼罩着一层东西让人看不真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谁呀?有和尚来化缘了吗?……七心童子,居然是你!”紫英姐听见声音从后厨走了出来。然而她一见到宣花那个脸色惨白的师弟,陡然间神色大变!向后倒退一步,退到厨房门口,手一招,那柄切菜刀握在手中,刀尖对着前方,脸色说不出的紧张。
那白脸人看见紫英姐,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突然一伸手,从背后的包袱里抽出一样金光闪闪的东西。这东西在他胸前半空中旋转,是一座一、两尺见方的金钟!这金 钟上还刻满了奇异的文字。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我见过!他就是那天布阵与七叶斗法的终南派弟子之一,就是当中催动金钟的那个人。听紫英姐刚才叫他七心童子, 看来确实是七叶的同门。
“妖女,果然是你!……你也别害怕,我师父终南派登峰掌门想请你到终南山一趟,他老人家有话要问你。要我护送你前去……”
在这两人出现时,阿秀没有说话,而是一纵身跳到了厨房门口,护在了紫英姐的身侧,瞪着眼睛看着这两个人。我一见情形有点不对,听着七心的口气要抓紫英姐到 终南派,登峰掌门要见她!我赶紧站起身来,拦在那两人身前道:“宣花居士,这是怎么回事?我紫英姐什么时候得罪你们了?有人要见她,就上这儿来见好了,难 道你说要带人走就带人走,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师兄,这小子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宣花居士对七心童子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石野石小真人,你没听说过吗,正一门守正真人新收的徒弟……”又转身对我说道:“石小真人,我们是奉师门之命来找一个人的,这里恐怕有误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紫英姐在身后喊道:“石野,你快带着阿秀走……七心童子,这不关他俩的事,你要找我就找我,但我不会跟你走的……”
“姐姐,我才不走呢,拿口破钟就了不起啊,待会你一刀把那个破钟劈成两半不就完了!”阿秀在一旁说道。
七心童子喝道:“绝对不是误会,我要找的妖女就是她!就算我认错人,也不会认错她手中那把切玉刀!”
七心童子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七叶的事情。七叶离开终南派,据说是为了去找当年认识的一位妖女。难道这个妖女就是紫英姐?七叶还没有找上门,终南派的人已 经先到了!看来登峰掌门还是没有放弃让七叶回终南的希望,先下手派弟子来找紫英姐。我心中飞快的转动,可是脚步仍然在那两人之前。终南派的事情我懒得理 会,但是有人想在我面前欺负紫英姐就是不行。
“切玉刀!真的是切玉刀吗?……诗为禅家添花锦,禅是诗客切玉刀!女施主,既然你手中刀名为切玉刀,那真的是与佛有缘呐!那小孩没有骗我,我今天找对地方了!”
屋子里的空气本来十分紧张,每一个人都没有乱动。此时却从门外走进一个穿着灰布僧袍的老和尚。这老和尚慈眉善目,看年纪至少也有八、九十岁,然而表情却十分有意思,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东张西望,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孩!
“法澄大师!”我和宣花居士齐声叫道。这老和尚我也认识,就是那天在广教寺遇到的法澄。法澄是广教寺方丈法源禅师的师弟,心性就像个老小孩,我对他的印象 十分深刻。这和尚一露面,我想起了风君子走之前的话,风君子说有个和尚要来化缘,还真来了!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法澄。
法澄看了看宣花和七心,又看了看我们几个人,口中说道:“今天这里熟人还真不少,宣花居士你也是来问道的吗?……请问,手持切玉刀的这位,是不是韩紫英韩居士?”说着话老和尚已经从宣花和七心两人之间穿了过来,绕过我的身侧,站在了紫英姐面前。
老和尚站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在七心与紫英之间。七心一皱眉想要发作,宣花居却拉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七心一言不发收起了金钟。然而两人仍然堵在面馆门口。紫英姐本来手握切玉刀全神戒备,老和尚走过来的时候她也愣住了,然而只愣了片刻突然放下刀笑了。
这一笑如春花灿烂、雨过风晴,似乎把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唉呀,这位是九林禅院的法澄大师吗?早知道大师要来,刚刚下完一碗素面,请大师用斋!”
紫英姐倒也乖巧,也知道这里谁的辈份大,当下不理门口那两人,放下刀,去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放在一张桌子上,请法澄坐下。法澄摇了摇头:“老僧是来化缘的,就不坐了,那是你待客的地方,你就把面倒在我这个钵中吧。”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3回 温柔刀切玉,素指弹金钟(下)
章节字数:4237 更新时间:07-07-21 13:05
法澄举起了一个紫铜色的钵盂要去接那碗面。紫英姐劝道:“大师,你拿在手里不烫吗?还是放在碗里吃吧。”
法澄:“你倒进来,不碍事的……好香的面,你都放了什么?”
紫英姐笑道:“就是素面一碗,加了点香菇、面筋、笋丁,滴了几滴麻油而已,都是素物,却不沾一点荤腥,大师放心用吧!……这是筷子。”
法澄也不客气,接过筷子也不坐下,站在那里吃起面来,听他的声音吃的很香,可能真是饿了。面馆里的气氛怪异已极——一群修行人谁都不说话,瞪眼看着个老和 尚吃面。法澄吃着吃着也觉得不对了,停下筷子抬头说道:“你们怎么都看着老僧?……哦!我明白了,是老僧耽误诸位问道了,那我还是等会儿再吃吧……韩居 士,以食布施,老僧十分感谢,但此番前来,还是希望你能以道布施。”
紫英姐笑盈盈的问道:“大师有话请讲。”
法澄:“请问韩居士——僧从何来?”
“法澄,你从九林禅院来。还问什么!吃完面快走。”一直站在一旁的七心童子终于忍不住了。
“不对不对,天下除了九林禅院,难道就无僧了吗?”法澄摇头答道。
“和尚从庙里来,法澄大师,这下可以了吧?你究竟要干什么?我们师兄弟还有事要办。”大嗓门的宣花也忍不住说话了。
“不对不对,佛祖宏法之时,中土并无庙宇,僧怎能从庙中来。”法澄和尚也不着急,仍然摇着头说话,看表情是在做很严肃的讨论。
我多少有点了解这个和尚,他不是故意的,他平时的言行举止就是这样。想到这里我也有点起哄的意思,答道:“僧从佛法中来,想当年佛祖传法,后世才有僧人。”
“不对不对,佛祖也是僧,那佛祖又从哪里来?”法澄还是摇头。这个问题有点像鸡生蛋蛋生鸡,扯来扯去快扯不清了。
“和尚从哪里来,和尚从门外来,我刚才看见你从门外走进来的。”阿秀也开始凑热闹了。
“小施主,有禅机!可世上和尚在门外之前,又是从哪里来?……韩施主,我前日偶遇一少年,开口喝问,老僧已经想了好几天了。他说你知道答案,能不能告诉我,老僧多谢了!”
听法澄的话,我能猜到他前日偶到的少年十有八九就是风君子。风君子好像知道终南派七心要找上门,想了个法子把法澄和尚也给骗来了。只是他问这么个古怪的问题让紫英姐去回答,不知道什么用意。
只听紫英姐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想什么问题,想了想突然一笑,对法澄道:“大师,这个问题我还真知道,只是现在告诉你有点不方便……”
“有何不便?请施主明示。”法澄一听紫英姐知道答案,眼睛都亮了,就像小孩看见了棒棒糖。
紫英姐:“大师请坐下说话,我知道僧从何来,可是门口这两个人想让我走,他们……”
法澄:“我刚才看见了,有个人手里拿的应该是终南派的七情钟,他是要找你斗法?你放心,老僧自然会帮你接下来,你告诉我好了。”
听到这里我终于听出点门道来了,风君子是让法澄来挡七心的,却问了紫英姐这么个古怪的问题。我也很好奇,竖着耳朵听紫英姐怎么回答。只听紫英姐娇笑的说 道:“大师,你问我和尚从哪里来的?……我告诉你,和尚是和尚他妈生的!……和尚他妈不生小孩,小孩不出家,世上哪来的和尚?……请问世上的和尚,在出家 以前,哪个不是他妈生的?”
“原来如此!施主的话真如醍醐灌顶,老僧茅塞顿开,多谢赐教!”法澄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老和尚,你和一个妖女油嘴滑舌,是消遣我们师兄弟吗?我们师兄弟今天奉掌门之命要带这个妖女走,请你赶紧离开,我们不想伤及无辜。”那边的七心脸色更白了,忍不住又开口说道。
“我只吃了半碗素面,怎么会油嘴滑舌?”法澄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上下,又抬头说道:“《华严经》中有善财童子五十三参,问于外道也未尝不可。你叫七心童 子,为什么不学以学那善财童子呢?道家人说‘无名天地之母’,今天这位韩施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们不在一旁好好听着,还吵什么?”
“妖僧!”七心童子气的只说出来这么一句。
法澄也不生气,只是好奇的反问道:“贫僧全身上下,并无半点妖气,你为什么说我是妖僧?”
七心童子一指紫英姐:“她是妖女,你和她罗嗦就是妖僧。请你让开,我要带她走。”
法澄:“你带她走,为什么要我让开?再说了,这位女施主不想走,你凭什么要带她走?”
“就凭这个!”说着话七心童子不顾宣花居士的劝阻,又祭起了金钟,那金钟在他胸前一尺处虚空旋转,隐隐发出风雷之声。看来势正对着法澄。
“嗯,你有点门道!……石小真人、韩施主还有这位小姑娘,你们退后。”
紫英姐打了个手势,将我和阿秀都拉到了后面,退到了厨房门内。面馆门口站着宣花和七心,七心面前金钟旋转,而面馆正中坐着法澄这个老和尚,手里捧着个紫金 钵盂,钵内还有未吃完的半碗素面。只听法澄对七心说道:“我听说你手中的这个七情钟,能发出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之声,善用人之心性反克于人, 闻者如痴如狂。这倒是对老和尚的一种历练,来来来,历练历练贫僧,难得有此缘法……”
法澄说话客客气气,但是听在七心耳中简直就是嘲弄。他低斥一声,虚空一弹指,金钟无风自鸣,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只见法澄闻声展颜一笑,却未作任何动作。
七心一咬牙,又一弹指,金钟再响一声。法澄面容一肃,竖眉闭目。七心又接连弹指两下,金钟连声两响。只见法澄并未睁眼,只是面容沉重,渐露悲悯之色。
七心再举手时,我觉得他的手腕在发颤,似乎提着千斤重物,虚空中的手指弯曲,极力想弹出去又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听着这钟声连响,陡然间我觉得心中五味翻滚,有很多消失的记忆都在这一时之间涌上心头,都是我自从记事以来种种感受最为强烈的经历。这并不是任何一种特定 的情感,也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悲伤,总觉得心中有一股东西在萌动,人也变得特别敏感,情绪中有几分冲动的欲望。正在此时我发现一左一右有两个软软的身体靠在 了我怀里。
低头看去,紫英姐和阿秀都偎在了我胸前,身体软软的有点站不住的感觉。他们两个人脸红都红扑扑的,眼睛也是湿湿的,用一种迷离的神色看着我,嘴唇也是张开的,呼吸很急促,有点在喘。正在这时,耳中又听见那金钟铛的一声响。
这金钟响起时,我正与紫英姐的眼神对视。我看见她眼中一片朦胧的水光,有一种哀怨的神色,我莫名其妙心中升起一股怜惜的感情。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又很可爱。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低头就向她的唇间吻了下去。
双唇只是轻轻的一触,她却立刻迎了上来,一个轻轻的接触突然变的粗重……舌尖和她彼此在互相湿润。这个吻是如此短暂而深长,无声的激烈,紫英姐媚眼如丝、 娇吟声从喉咙深处微微的发出来……。这一刹那,我有些恍惚了,甚至觉得这是自己产生的幻觉。但是在下一秒钟,我就恢复了清醒,
因为此时又传来叮的一声响,却不是那金钟发出的。原来法澄和尚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露出少有的凌厉之色,他举起筷子重重敲了一下面前的紫金钵。紫金钵一响,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猛一抬头,离开了她的唇舌。紫英姐也听见了那紫金钵震想,身体微微一怔,随即闭上眼睛,将头低伏到我的胸前,我看不清她此刻 的表情。我感觉刚才这一刻很长,其实也就是一瞬间,除了就在眼前的阿秀,别人都没有注意到。
金钵一响,七心童子也是全身发抖,金钟同时一阵乱颤。他发力再一弹指,我却没有听清楚金钟的响声,因为此时法澄又敲了一下钵盂,钵盂与金钟同时鸣响,盖住了金钟的声音。
七心童子深吸一口气,几乎整个身体都缩了一圈,他仍然伸指想弹响金钟。然而法澄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紧接着又敲了一下钵盂,这一次很用力,筷子断了一根,半截筷子落地。
法澄手中的筷子一断,七心童子终于控制不住金钟,那金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一旁的宣花居士手急眼快,一手接住金钟,一手扶住站立不稳的七心。开口叫道:“多谢大师手下留情……我二人今天得罪了,等回山禀明师尊之后,再向大师请教。”
这时紫英姐也清醒过来,在我胸前站直了身体,然而脸还是红扑扑的,偷偷瞄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向门外道:“七花、七心,今天的事,总要做个了断,我可不想天天等你们上门捣乱!”
宣花居士答道:“今天既然法澄大师为你出头,我们斗法已败,自然不会再来上门找你。……韩紫英,他日我七叶师弟如果找上门来,你好自为之吧!”
此时又听七心童子挣扎着说道:“今天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话好说。妖女,我七心放你一马,终南派也不想为难你。不过你见了七叶,最好不要再引他入邪魔外道……”
紫英姐脸色一沉:“什么七叶八叶,我不认识这个人!终南派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自然会记住。……今天是法澄大师放你一马,不是你放我一马,说话可以搞清楚了!”
“不对不对,七心童子,你的七情钟果然厉害,老僧也不敢一味相抗,只有出手破你的法术……你之所以没受伤,倒不是老僧留情,而是这紫金钵中还有韩施主施舍 的半碗面条……你要谢手下留情,就谢这位韩施主吧!”法澄和尚这时候说话了,这话说的大家都哭笑不得。七心没有受伤,是因为半碗面条!
七心离开宣花的扶持,站直身体道:“法澄大师,我输给你,只是输在修为上。我的道术确实不如你百年禅定功力深厚。但是七情钟并没有输给你,连你也不能静坐相抗七情合击之声。”
法澄也不生气,点头道:“不错不错,我还是个老和尚,没有成佛!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够从头到尾与你的七情合击相抗,但是破你的道法却不难!我是和尚又不是傻 子,该出手的时候自然知道出手,我出手,便是你败了……你计较这个胜负又有什么意义?……你自己要小心了,催动这七情钟,如果自己的修为不够,也会受七情 之伤!”
七心童子一直面色惨白,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法澄说完之后,他勉强的躬身施了一礼,拉着宣花居士头也不回的离去。
两个找麻烦的终于走了,紫英姐走到法澄面前施礼道:“大师,今天多谢你为我解难。……”
法澄一摇手:“不用谢我,你今天先施我素面一碗,又为我解答困惑,我应该谢你才对……石小真人,你什么时候跟我去九林禅院?”
怎么法澄说着说着要我跟他走?我没反应过来,阿秀拉着我的胳膊问道:“老和尚,好好的你让石野哥哥跟你走,你想干什么?他又不是和尚!”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4回 人间痴于我,悠悠止一身(上)
章节字数:4343 更新时间:07-07-21 13:07
刚才紫英姐和阿秀一左一右都靠在我的怀里,那七心催动金钟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低头就吻了紫英姐。从那时起阿秀一直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这眼神说 不清有什么含义。她只是看着我,却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现在突然听法澄和尚要带我走,又站出来拉住我,好像生怕法澄和尚把我拐去卖了。
“大师,这又关他什么事?他为什么要跟你去九林禅院?”紫英姐也在一旁问道。
法澄:“我要带他去见我师兄。我和那个问我问题的小孩说好了,如果你能给我答案,我又能帮你挡住不速之客,那么这位石小真人就要做一件事情。我和那位小施主说好的,此件事情完了之后,石小真人要到九林禅院听我师兄讲经。”
靠!原来是风君子安排的。我说他怎么把法澄给招来了,原来是有条件的。法澄来了之后,我要去九林禅院听法源和尚讲经。这个老和尚对别的事情不积极,对拉人去听佛经是很认真的。我赶紧问道:“大师,我什么时候跟你去?现在吗?”
法澄摇头道:“不用不用,我师兄下个月才开坛讲经。我只是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阿秀:“老和尚,你不会让石野哥哥也去当和尚吧?”
紫英姐在一旁笑着拍了阿秀一下:“阿秀,你胡说什么,怎么会呢!”
……
法澄走后,面馆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如果不是半截断了的筷子还在地上,我几乎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气氛变了,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在空气中蔓延。阿秀坐在 角落里看看我,又看看紫英姐,撅了撅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她低着头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想着想着自己又笑了。
紫英姐坐在我对面,微微低着头抬眼看我,见我的目光与她对视,她并没有躲闪,而是冲我轻轻一笑,这笑容中满含娇羞之色。这笑容让我心里砰砰乱跳,刚才七情钟响起之时,我的神志被钟声所惑,不知道怎么就低头和紫英姐接吻,而她居然迎了上来没有躲闪。
那感觉确实如饮淳酒,令人欲醉欲迷,回味起来仍然让我浑身发烫!老天爷,那可是我的初吻!想到初吻这两个字,我突然又想起这并非是我的初吻,在青冥镜的色 欲天劫中,我吻的第一个人是柳依依!那虽是幻境,但感觉是无比真实的!我有点糊涂了,这两个吻,究竟哪个才算真正的初吻?(徐公子注:你就偷着乐吧!一个 人有两次初吻。)
紫英姐见我有点发呆,伸手捅了捅我的胳膊肘:“小野,你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阿秀刚才好像有点不高兴。”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小声的顾左右言他。
紫英姐悄声道:“阿秀不高兴,那是因为你刚才亲了我却没有亲她……”说着话紫英姐低下头去,脸色又红了。
“紫英姐,你不要瞎猜……刚才,其实,其实——”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只好打住。
“小野,女人的心思你不清楚……看阿秀现在又没事了,估计她又想通了什么……你这个傻瓜。对了,你就没什么话要问我吗?”
“问你?问你什么?”
“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你就不想问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叫我妖女?”
七心童子为什么要来找韩紫英?为什么要叫韩紫英妖女?其实紫英姐自己不说,我也能猜到个大概。这事与七叶有关,而紫英姐就是当初七叶认识的那个妖女。我唯 一感兴趣的就是,紫英姐和七叶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这种事情,我还是希望紫英姐自己对我说,我不想去逼问她。但是在紫英姐眼里,我的反应就够迟钝的 了,她并不清楚我已经了解事情的始末。
我想了想,对紫英姐说道:“你不想说的事,我也不能勉强问你。我知道你是好人,他们想欺负你是他们的不对。你不要怕,我会帮你的,坚决帮你!”
紫英姐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她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小声道:“小野,其实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我的身世也不像我告诉你的那么简单……我早想对你说,但是我 又怕你知道以后会不理我。……你的朋友风君子已经知道,但他没有对你说,他的意思也是让我亲口告诉你。……今天我不应该在隐瞒你什么了。”
我心中的感觉很复杂。我早知道紫英姐来历不简单,她有很多秘密不想对人说。她不说,我自然不会去逼问,这是相处之道。可是在我心底里,我还是希望她能够主动告诉我。没想到今天七心这么一闹,紫英姐终于决定对我说出她的来历。
“紫英姐,我知道你有秘密。但是我不介意,其实我也有事没告诉你……这并不意味着我心里对你不好。”
紫英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如今,我不应该再对你有所保留……阿秀!能不能帮忙看一下面馆,我和小野出去一趟有点事情。”
紫英姐突然招呼阿秀,阿秀站起身来说道:“你和石野哥哥出去?有事情吗?”
紫英姐的神情恢复了正常,她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他送到庙里当和尚的,去去就回,你等我们回来吃晚饭。”
走出面馆后,我问她:“紫英姐,我们去哪?”
紫英姐:“找一个安静没人打扰的地方说话……你去过的地方,去我家。”
……
宣花居士与我曾经救的那个七叶出自同门,都是终南派登闻门下弟子,只不过宣花是外室弟子,不在山中修行。宣花居士在芜城开了一家经营字画和装裱的宣花斋, 故号宣花居士,其实他在终南派的法号应该叫七花。七花、七叶,登闻只收了这么两个徒弟,但这两个徒弟修为都是不俗,为终南弟子中的翘楚,彼此关系也很好, 如兄弟一般。
七叶离开终南出走江湖,终南派首先想到了他要去当年那个妖女,其次想到了七叶很可能去找七花。登峰掌门派七心童子到芜城找七花告诉他七叶的消息,可是七花 并没有见过七叶。于是两人就找到了紫英姐这里,登峰让七心想办法带紫英这个“妖女”回终南。其实宣花居士知道韩紫英藏身于芜城,但他与七叶交情甚厚,一直 以来只装作不知。此次掌门有命,不得不随七心找上门来,却一直没有出手。
这是在紫英姐家中,也就是在西陵小区我的那套房子里,紫英姐跟我说了宣花居士的来历以及他与终南派之间的关系。听到这里我问道:“那七心童子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他出手好像很嚣张的样子。终南派为什么派他来……”
紫英姐眼睛看着某个方向,似乎在回忆:“七心童子,他是终南登峰掌门的弟子,五年前终南派七字辈弟子门内较艺,决定由谁来参加修行界六十年一度的宗门大会,七心力压同门道法第一。当时的七花七叶都不是他的对手……”
紫英姐也提到了宗门大会,原来这个七心童子还是很厉害的,想当年的七叶也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七叶三年闭关修为大进,如今已经远在七心之上了。只听紫英姐 又说道:“终南派登字辈仍在山中的如今只有登峰登闻两人,七心和七叶又是这两人门下最出色的弟子,合称终南金童玉女,又都是俗家弟子,后来长辈商议,希望 他俩结成一对道侣……”
听到这里我赶紧打断紫英姐的话:“等等,好像有点不对,那七心童子是个男的,他怎么能和七叶……”
紫英姐:“谁告诉你七心童子是男人?七心是女的!”
“可是我今天见到他,他明明……”
紫英姐:“七心从不以真面目见人,她总戴着面具,外人也多有误会,称她为七心童子。……其实你看她的身形就知道她是个女子……算了,你对这方面没经验。我刚才说到哪了?”
“你说到终南派要让七心和七叶结婚……”
紫英姐:“就算是结婚吧。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不料七心坚决不答应。据说这七心童子认为天下男子情义从来不真,她发过誓,如果有人能在她七情钟七情合击之下无事,她就愿意以身心相许,否则……”
“后来呢?”
“后来七叶就以身试法,领教了她的七情合击。那七情钟神妙异常,就连法澄大师也不敢一味相抗,何况当时的七叶,自然是败下阵来。……这么一折腾,终南长辈 也不好勉强,这门婚事也就算了。当时七叶对男女之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既然长辈安排他就接受,不料却受挫于七心。七叶一向心高气傲,这次受的挫折不 小。后来,他就到终南山中游历,发誓要领悟大道,成就神通,不再受当日之辱。”
“这七叶的心眼是不是有点小?这算什么?我看就是七心不想嫁给他。”
紫英姐淡淡的笑了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七心与七叶出自同门,对这个人看的比较透。不像我当年……”
紫英姐说了半天终于说到了重点,她当年和七叶怎么了?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虽然她和七叶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是隐约间我已经把紫英姐当成了我亲近之人,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她和七叶有过什么亲密的关系。我竖着耳朵在听紫英姐的讲述。
紫英姐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又说道:“我十八年前,在芜城九连山飞尽峰意外被人所伤,修养了很久才恢复了形体,觉得此处不太平,决定出山游历修行,就到了秦岭一带。”
“被人所伤?十八年前?怎么回事?什么人伤的你?”
紫英姐:“是个刚阳之气很重的人,他打猎时开枪打伤的我……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我其实不是人。”
紫英姐说到这里,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在等待我的反应。我看着她,尽量保待着面容的平静:“紫英姐,你不是人?其实我以前隐约已经猜到了,不过你今天自己告诉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小野,你猜到了?谁告诉你的?风君子吗?”
我摇摇头:“不是。其实那次在面馆里,我被齐云观的泽中道士用镇灵宝印打伤,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后来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紫英姐:“原来如此,那你怎么……”
“我怎么不问你?紫英姐,这是你的秘密,你不想说我当然不能逼你。其实我早就问过自己,你如果不是人我怎么办?后来我想通了,不怎么办!只要你对我好,我又何必追究你是什么来历?”
紫英姐仍然看着我,眼神中又泛出了一层水光:“你是这么想的……原来自作聪明的人是我!我早就想告诉你,可是我知道你是修行人,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会 不理我。原谅我,到今天才对你说实话。我不是人,是在飞尽峰中修行了五百年的妖物……是什么妖物你就不要问了,我的族类早已绝迹,剩下的恐怕只有我了。”
紫英姐俏丽的面容中露出哀伤之色,我也为她黯然,她是个妖物,可是如今已无族类,可以想像一下,天地悠悠只余一身的凄清感觉,难怪她要在尘世中去寻找知已。我没有说话,轻轻的握住她一只手,而她五指用力,将我的那只手抓紧了,又接着说道:
“我虽然不能像世间修行人那样短短时间内修行精进,但是山中五百年光阴,却学会了分辨百药之性。……四年前我在终南山采药,在山野之中遇到了一个修行人。 我当时初入人世,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五百年修行已经没有破绽,就以人形相见。而那人果然没有看出我是妖物。”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4回 人间痴于我,悠悠止一身(下)
章节字数:4188 更新时间:07-07-21 13:08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你说的是七叶吗?他没看出来……”
紫英姐轻轻摇了摇头:“我后来才知道,他恐怕是装的,故意没有点破。我很羡慕世人有师承的道法,碰见这样一个人,总要想办法请教。这个七叶当时对我还不 错,除了师门不能外传的秘法之外,指点了我很多修行上的东西。我当然不能白白受人恩惠,就教了他许多辨药炼药之法。”
接着紫英姐讲述了她和七叶之间的故事。
韩紫英在终南山中采药时与七叶结识,七叶指点了她不少修行关窍,韩紫英也送给七叶不少世间灵药助他修行,同时也教了他不少炼药之法。一来二去,这两人就交 了朋友。此时的七叶刚刚受挫于七心不久,郁郁而不得志,恰恰碰到了韩紫英这个温柔丽人。虽然明知她是妖物,但韩紫英炼制的灵药对修为有助,他也没有点破。
后来韩紫英就在终南山中留了下来,一面炼制灵药,一面修行道法。七叶仍在终南派,经常到山中来找她。久而久之,七叶对韩紫英的感情起了变化,有了秋士思春之意。而韩紫英在人世中经验未足,倒也没有太注意。
有一天,七叶偷偷取出了终南派偶尔得到的一枚朱果,交给韩紫英,让韩紫英帮他炼药。韩紫英将多年采得的灵药与朱果药性相配,第一次炼成了一炉黄芽丹,并将这炉黄芽丹都交给了七叶。恰恰就是这一炉黄芽丹惹了麻烦。
终南派发现朱果失窃,而七叶的嫌疑最大,就把他叫来问训。七叶掩饰不住只有承认自己拿了朱果,至于朱果的去向,则已经炼成了黄芽丹,并且交出了黄芽丹(我 后来碰到七叶,他身上还有黄芽丹,看来当时必有藏私)。终南派得到灵药黄芽丹,众弟子自然高兴,也就没有处罚七叶。然而登峰掌门却起了疑心。
黄芽丹的炼制非常困难,不是有朱果就可以炼成黄芽丹,不仅需要配合其它大量的灵药,还需要有炼药高手拿握火候。七叶也时常采药,同时终南弟子大多也会炼 药,以此掩饰过去。但是登峰掌门还是觉得七叶不大可能独自炼成这一炉黄芽丹。于是登峰派七心童子暗中留意七叶的行踪,看他是不是与其它门派的高人结交。
登峰以为七叶另有缘法,暗中有高人相助,不料结果却发现七叶结交的不是什么高人,而是韩紫英这个妖女!更不能忍受的是,七叶居然私自将终南派的道法传授给这个妖女。
那一天,七叶又去找韩紫英。他向韩紫英表露了心迹,说自己知道她是妖物,但是心中早有爱慕之情。七叶的求爱来的太突然,韩紫英不知如何回答,此时正好被终南派的门人围住了!
七叶发现同门到来大惊失色。登峰和登闻两位长辈也没有太为难他,给了他两种选择:一是终南派清理门户,废了七叶的修为;二是七叶亲自动手,不让妖女泄露终南派的修行道法。七叶哀求掌门放过韩紫英,可是终南派门规如此,不可动摇!
修行界的规矩很怪。七叶传韩紫英道法,对于终南派来说,韩紫英没有错,错的是七叶。所以要么终南废七叶以示惩处,要么七叶除妖物以挽回错失。韩紫英吃亏就 吃亏在,她不是世上其它门派的修行人,而是一个妖物,终南派才会做此决定。韩紫英万万没有想到,刚才还满口情爱相求的七叶,在哀求掌门未果之后,还是决定 与她动手斗法。
此时的七叶,修为比一年前同门较艺时已经大有长进,恐怕已不在七心童子之下,韩紫英不是对手。她选择了逃,可是终南派众弟子却布阵阻挡,将她围堵到一深渊绝壁之上。最终七叶当着众同门的面,催动赤蛇鞭打在了韩紫英的背后,将她打落千丈悬崖。
紫英姐终于讲完了她与七叶的故事,听得我心神震动。虽然明知道紫英姐现在仍然好好的坐在我面前,可是听到她被打落山崖时,仍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握住她的 手。紫英姐这段回忆很明显并不愉快,她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眼睛红红的,就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女孩,就差没有哭出来了。
我握着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抚着她的后背,尽量温柔的问道:“后来呢?你怎么回到了芜城,又怎么开了这么一家面馆?”
紫英姐将身体靠了过来,半倚着我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当日我落在悬崖下的深潭之中,也许是幸运,伤的并不重。我在终南上潜伏了一段时日,养好伤势后,觉得天下之大却无处可去……于是又回到芜城,但没有回飞尽峰,藏身于闹市之中。”
“藏身于闹市?”
紫英姐点点头:“是的,这是我的决定。我不想一身独居深山,我要入世修行,我的愿望就是象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经历、感悟天道。我发了一个誓,我发誓在尘 世中如果能遇到肯舍身为我的人,我就报答他一生一世。后来我遇到了你……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修行人,这真是天意!”
“舍身之誓?为什么?是因为七叶,你恨他?”
紫英姐轻轻摇头:“无所谓恨不恨。当时的情况,他那么做有他的原因,他是在他自己和我之间选择了保全自己。他是学道的人,以已身贵为天下,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痛惜我自己,所以我才会发那舍身之誓。好还,我终于遇到了你……”
“可是,我并没有……”
紫英姐打断了我的话:“你有的!想当初你突然送我一枚朱果,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我很害怕,我怕我又会遇到当年的事情。结果你不是来找我炼药的,仅仅是 把朱果送我而已,又让我感到很意外。后来泽中道士出现抢夺那枚朱果,你那时修为尚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却想也没想就挡在我的身前……我就觉得你和我遇到的 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我也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泽中用镇灵宝印中的红光将我打伤。我问道:“你为什么不这样想——我之所以挡在你的身前,是不知道你的来历,也不知道道法的厉害,并非舍身为你。”
紫英姐侧过脸来,将面颊贴在我的肩头,抬眼看着我:“不论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看见了你是怎么做的,事实如此。不谈那天的事,就说今天,七心童子和宣花居士 一出现,你就一直挡在他们身前。从头到尾我看的清清楚楚,你的脚步没有丝毫移动,身形也没有半点退缩。如果今天法澄大师不出现,我相信你也会一样保护我 的,今天的你不是当初的你,你已经知道道法的厉害,也知道我的来历,可是你的行为并没有改变。……其实,你没有见过我的切玉刀出手,我的修为应该在你之 上。”
紫英姐说她的修为在我之上,这应该不是假话,她毕竟是修行了五百年的妖精,而我只是一个不满十九岁的人。紫英姐说话的时候神情越来越温柔,看我的眼光也含 情脉脉。气氛有点暧昧也有点尴尬,我岔开这个话题又问道:“你知道七叶离开终南派了吗?知道终南派的人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紫英姐:“七叶离开终南,这在修行界已经传开了,我听说了。但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今天七心和七花为什么要来找我。小野,我知道的就是我自己的经历,今天全部告诉你了。”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想把什么话都说出来的冲动。看着她,我说道:“紫英姐,其实我知道七叶为什么离开终南派,而且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因为当时我在场,还救了那个人。”
“什么,你救了七叶?”紫英姐吃了一惊。
当下我也不再隐瞒。简单的告诉她我这次参加的“夏令营”就在秦岭深处。又详细的讲述了我遇到终南派内斗以及后来我救七叶的情况。最后我问她:“七叶离开终南,很可能要来找你。如果他找到你,你会怎么办?”
“我?如今我和他已无关系,也不想和终南派有什么纠缠。七叶对于我,只是陌生世界的一个陌生人。而我的世界就是你……”紫英姐说着说着,眼中露出羞涩之 意,“小野,你你不要误会,我和七叶只是曾经相识而已,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修行五百年化形为人,我一直守身如玉。”
我当然知道守身如玉是什么意思,听见这话我的脸上也有点发烫。我本来并不介意她和七叶之间有过什么,可是听见这句话,仍然莫名的感到一丝欣喜。也许在我的 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她和七叶之间有过什么关系吧?想了想我又问:“当初七叶把你打下万丈深崖,你却伤的不重,这又是怎么回事?”
紫英姐:“这确实蹊跷,他的赤蛇鞭打来,力道凶悍无比,将我击飞到半空之中。然而我的腑脏却没有丝毫震动,受伤是落入深潭时水流冲击……”
“如此看来,他当时根本就不想下手杀你,而是一鞭送你逃走。”
紫英姐:“这我也想到了——七叶这人心机深沉。可是你不了解一个女人的感受,虽然我是妖物,但走入尘世毕竟是个女人,小野,你看……”
她突然坐直了身体,脱下了外衫,露出了贴身的紫英衣,看她的手,居然正在解紫英衣的胸前盘扣。她这是要做什么?别忘了我们现在就坐在卧室的大床上!我的心跳了起来,张着嘴说不出话。
比欣赏美女无衣更香艳的场景是什么?那就是看美人解衣。她解衣的动作,是那么充满诱惑的韵律……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除去了紫英衣。现在她的上身已经 完全赤裸,以一个微侧的角度对着我。紫英姐副肤如凝脂,洁白中发出粉嫩的光泽。她的身材近乎完美的艳熟,丰腴中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她双手抱在胸前,堪 堪遮住了那一对红丸,手臂下却露出大半个的玉乳。现在她是侧着身背对着我,相信这种背影是世上所有男人的梦想。
我的心脏快跳出了胸膛,然而却又在一瞬间止住了呼吸。因为我在她光洁如温玉的后背上,看见了一道细长的痕迹。这道痕迹从她的左肋后上方直到右肩胛下方,斜 斜的略带弯曲,有一尺来长,鲜红的颜色,正是一道鞭痕!这鲜红的鞭痕印在紫英姐完美无瑕的肌肤上是那么触目惊心,是那么让人心痛。
我现在明白了,不论当年七叶是否手下留情,这一鞭留下的痕迹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看着这触目的红痕,怜惜之情忍不住涌上心头。我伸出手,用指尖抚摸着这道痕迹,轻轻的,似乎是害怕再次触碰它的伤痛。
她的身体突然轻微的颤栗,我看不见她的脸,却听见她的呼吸声短促起来。她发出“嘤”的一声娇吟,转过身来,放开抱在胸前的手,扑到我的怀中,双手环抱在我的后背,饱胀的双乳毫无遮掩的紧贴在我的胸膛。她伏首,将带着热息的鼻尖埋在我的右耳边。
**************************************
快过年了,恭贺诸位!在此送春联一副:“君子居焉抱天下,真人住此拢烟霞。”我要贴在自家大门上。过年的时候出去转转,看谁家的门联和我家的一样?一定是《神游》的书友!呵呵,诸位投票呀!贴不贴这春联没关系,月票和推荐票一定要投噢。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5回 真人怀闺秀,君子钓七心(上)
章节字数:4301 更新时间:07-07-21 13:09
“小野,是不是很难看?”她伏在我耳边低声问道。
“什么?你说伤痕?……不难看,一点也不难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那道伤痕印在她嫩白的后背上确实触目惊心,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觉得丑陋或 者狰狞,赤红的纹路反倒有一种妖异的鲜艳感。当我看见这道鞭痕,不知为什么在痛惜中却有几分冲动,似乎欲望也受到了某种刺激。但这种感觉,我没有办法说出 来。
“你骗我,一定难看死了。”紫英姐突然无声的哭了起来。我只听见她在我耳边轻轻的抽泣,身体也随着这抽泣在微微的耸动。女人的心思真是奇怪,早不哭晚不哭 偏偏在这个时候因为这句话而哭。平日的紫英姐,一向温柔大方,待人接物都给人一种稳重成熟的感觉,可是别人大概万万想不到,她在我面前居然成了一个爱哭的 小女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在我怀中哭泣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没骗你,真的。你太漂亮了,简直是完美。身上这道伤痕,是老天爷不让你过于完美,……如果你还不满意,你要世上那些长的难看的女子怎么办?”我尽量搜 索着能想到的话语来安慰她。紫英姐在我怀里哭也就罢了,可是她上身未着寸缕,随着她哭泣的身体耸动,隔着我薄薄的衣衫,我只感到那是一波波温柔的侵略,让 我喉咙发干。现在是九月末,天还很热,可怜我只穿了一件单衫!
我知道我在这个时候很不应该胡思乱想,好歹我也是个修行人,好歹我也经历过青冥镜中的色欲天劫。可我还是有了冲动的反应,这身体上的冲动来的悄然而强烈。 我出汗了!心里有一种罪恶感,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有这样反应,假如紫英姐此时低头看的话,会发现我的两腿之间的外裤已经被一根硬物高高的顶起来了。
紫英姐听见我的安慰,稍稍止住了哭声,又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不会嫌弃姐姐吗?”
嫌弃她?这话从何说起!连她是个妖物我都不会在乎,何况这一道红色的鞭痕。我赶紧解释道:“不要胡思乱想,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永远都不会吗?”紫英姐似乎还是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当然永远都不会……”
紫英姐听见我回答,终于停止了抽泣。但她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双手一紧,整个身体都毫无保留的投入到我的怀中。我差点没有叫出声来,因为这下麻烦大了,她不偏不巧正好坐在我的命根子上!我的下体本来就已热胀的狼狈不堪,让她这么一接触,我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紫英姐显然感觉到了,她的身体也突然僵了一下,也就是半秒钟,随即又放松下来。“小野,你喜欢姐姐吗?……不要说话,如果喜欢的话就抱紧我……我知道你在想我……抱紧我。”她的语气突然变了,低低的、绵绵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我不是一个好色之徒!我对紫英姐并没有非份之想!然而我对她真的没有过非份之想吗?那为什么我曾在青冥镜的色欲天劫中还会看见她?这说明在我内心深处还是 有的!在这一刻,我也有点情意迷离了。也许这不能怪我,换成另一个人在如此情景下欲望也是无法抑制的。我不是不想推开她,可是双手本能的将这个柔滑的身体 抱的更紧。
“小野,今天下午你吻过我……现在没有别人,你再吻我一次好吗?”紫英姐的呼吸不再是哭泣而成了喘息,带着温热的体香扑在我的耳根。是的,既然已经吻过她 一次,为什么不能再来一次呢?我低下头,嘴唇向那热息的来源去寻找,这一吻下去,接下来应该发生的事情恐怕所有人都可以想像的到,我的理智也阻止不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并非想所有人想像的那样顺水推舟。如果不是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双臂轻轻用力就会把她压倒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我心里很清楚,她不仅不会反抗,而只会柔情的迎承。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很用力的砰砰敲门。
如果仅仅是敲门也就算了,不管是收电费的还是搞推销的我们都可以不去理会,但是这个人一边敲门还在一边大声的在喊:“石野!老板娘!快开门,我知道你们两个在里面……”这是风君子的声音。
风君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我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心情是轻松还是遗憾。紫英姐在我怀中也叹了一口气,在我胸前推了一把:“等会开门,我先穿好衣服……”
“你们俩个人的耳朵都不太好用吗?开个门怎么这么长时间!”风君子走进来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三分不满。他可真是神出鬼没,似乎早知道今天宣花居士和七心 童子要到面馆来找紫英姐,他自己提前躲出去了,却招了一个稀奇石怪的老和尚来帮忙。而现在,又在这个紧要关头敲开了紫英姐的家门。
“风君子,什么事这么急?你都快把门敲破了!”我问道。
风君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刚刚整理好衣服头发从屋里走出来的紫英姐。他指着紫英姐说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要急着告诉我。”紫英姐大概还在想刚才的事,红着脸没敢抬头。
风君子的表情也有点古怪,他盯着紫英姐看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据我所知,石野的丹道修行还没有到达‘炉鼎封固’的境界,就差这一步,可要小心了!……石野,你说是不是?”
风君子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什么叫“炉鼎封固”,但他说我只差一步,我现在的四门十二重楼修行已经到达“还转”境界,下一步就是“金汤”。金汤顾名思义就是固 若金汤,应该就是他所说的炉鼎封固了。我没多问,只是尴尬的点了点头,有点做了坏事被人抓的感觉,我也不敢肯定风君子知不知道刚才我和紫英姐在屋里做什 么,但看他的表情一定猜到什么了。
紫英姐听了风君子的话,脸色一阵发红又一阵发白,不安的将双手扭在一起,小声答道:“我知道了。”听声音就像是蚊子在哼,看表情就像是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风君子:“知道了就好,你现在进屋回避一下,我有一句话要对石野说。”
紫英姐老老实实走进卧室关上门。我问风君子:“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风君子:“今夜,状元桥见。有什么事夜里再说。”
“就是这个?”
风君子笑了:“就是这个。好了,我没事了,告辞!有什么事你们继续。”
风君子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来的快去的也快。听见他的关门声,紫英姐走了出来。我们两个人站在客厅里,气氛有点暧昧,互相之间的目光有点闪烁,不知道说什么 才好。最后还是紫英姐打破了僵局:“小野,都是姐姐不好,我只想到我已经化为人身,应该可以……可是我没想到这样仍然会坏你的修行,你毕竟不是普通人!”
“紫英姐,话不能这么说,其实刚才都是我……”
她打断了我的话没有让我说下去,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指按住了我的嘴唇:“小野,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不要着急,等你金丹大成之后,姐姐迟早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说着话她的一双妙目含情,春色无限的看着我。
我说什么好呢?难道让我说我不喜欢她吗?可是……老天爷!她是个妖精,真是个妖精!
……
“石野,你已经知道老板娘的来历了?”这天夜里,阴神出游,在状元桥下与风君子相见,他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我点点头,答道:“我知道了,她亲口告诉我的,她是飞尽峰中修行五百年的妖物。”
风君子又道:“你对这个妖精很有情义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今天外衣里面贴身穿的是不是紫英衣?你送给她了?”
他知道了我也不隐瞒,点头道:“是的,我把紫英衣送给她了,她的名子就叫韩紫英。”
风君子:“送就送了,不要找没用的借口,如果我碰到一个人叫石如意,难道我也要把黑如意送给他?……她是个妖女,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和她混在一起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你想明白了吗?”
“好处坏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紫英姐不是坏人。”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你难道就不想问问为什么吗?我明知道她是妖女,却没有阻止你和她接近?”
“你说为什么?”
风君子:“原因有三。第一,想当初是我领着你找上门的,是我要你去接近她的,当时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后来就算知道了,为人也不能出尔反尔。第二,你和她的 关系,是你自找的,所有前因后果应该你自己去承担,我只能插手,却不能阻止。第三,最重要的一点,她虽然是妖物,可是这三年多年并没有做错过一件事,后来 我发现了她的来历去找过她,她没有说错一句话,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风君子终于承认他私下去找过紫英姐,其实那段对话我偷听到了,他当时的表现可不像现在说的这样一本正经,紫英姐一哭他就慌了,主动答应帮她想办法化为人 身。我觉得风君子本来就不在乎紫英姐是不是妖精,就像他明知道柳依依是鬼一样,还是传了柳依依鬼修之道。他刚才说的这三个原因恐怕只是给自己找借口而已。 我也不点破,而是改口问道:“风君子,看今天的事情,你早就知道终南派的人要来,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是,那个法澄大师又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法澄的事以后再说,我和他之间自有约定。至于终南派的事,我倒想问问你,韩紫英和终南派七叶之间究竟怎么回事?我虽然知道一点,可也不是很清楚,老板娘一定告诉你了吧?”
我想了想,终南派要找麻烦,恐怕真正帮得上忙的只有风君子,于是也不隐瞒,将紫英姐告诉我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风君子。风君子听完之后直眨眼,一边迷眼 一边说道:“果然如此,和我猜的几乎一丝不差!我只是有一点没想到,那七心童子居然是个女的,脾气还那么怪。石野,你说她为什么一直要蒙着脸?”
“会不会她脸上有伤疤?”我突然想起了白天看见紫英姐身上的伤痕,不由自主的如此联想。
风君子:“很有可能!我猜这个女人一定长的又黑又丑,所以才蒙着脸不敢见人,对男人还有那么古怪的要求。一定是个又凶又难看的老处女,这种女人,往往心里都变态,才会想出用什么七情合击来考验男人,嗯,一定是这样!”
风君子在那里自言自语半天,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先别管七心童子丑不丑,我想问你,现在我已经可以去见紫英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看看咻咻和柳依依?”
“咻咻和柳依依?你想去看它们?可以倒是可以,可惜你现在见不着。”
“什么?为什么见不着?它们怎么了?”
风君子:“先说咻咻,它已经不在此地,我送它走了,让它另找名山大川去修行,未成气候之前不要回来。”
“为什么要送它走?”
风君子:“还不是因为它自己。现在天下都知道芜城出了只瑞兽,样子是一只红毛小狗。望天吼可是个宝贝,难免有人打它的主意,你觉得它还能在这里待下去吗?芜城这个地方不大,可是修行人聚集,咻咻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5回 真人怀闺秀,君子钓七心(下)
章节字数:4307 更新时间:07-07-21 13:10
“那它什么时候能回来?”说实话,听说咻咻走了心里很失落。我真的很喜欢这条可爱的小狗。
风君子:“有缘自会相见,相见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不必担心咻咻,它迟早会出现的。”
“那柳依依呢,她又是怎么回事?我见不到她,难道她已经不在山神庙吗?”
风君子:“她还在山神庙,可你现在去找她不会找到。我教了她破妄之法,她现在已入妄境。什么时候能破妄而出,什么时候才能与你相见。”
“破妄之法?”
风君子:“对,就是破妄之法。你还记得世间三梦大法都是怎么说的吗?”
“世间三梦大法,有入梦、化梦、无梦三重境界。其中入梦大法又有入梦、辨梦、出梦、实境、明境、神境、破实、破虚、破妄等九层功法。你说的破妄就是入梦大法中的破妄吗?”
风君子点头道:“入梦大法修炼的是阴神。柳依依本就是阴神元身,所以不必修炼那前八层功法,直接从破妄入手。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入梦大法是不是也只差破妄这一层功法了?”
“是的,可是我迟迟不能更进一步,你也没有再教过我。”
风君子笑了:“从入梦到化梦,就是这么一层破妄功夫。这层功夫其实很简单,应该一点就透。可是从修行来讲,它却凶险异常不得不小心,所以我迟迟没有教你。 哪怕不是修行人而是个普通人,也可以试试这入梦大法,当个游戏玩玩也可以。但是到最后这一层破妄境界,却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尝试的。而你是个修行人,要想 不出问题的话,也最好还是到炉鼎封固的境界之后。”
“炉鼎封固?今天白天你说了,是不是就是金汤境界?”
风君子:“不错,这也是今天我要告诉你的。我教你丹道,并不是逼你出家,将来你想结婚生子也与我无关。但是,男女交欢有碍修行。搞的不好可能修为倒退,那 就麻烦了。如果你想继续修行下去,那就忍一忍。等到金汤境界之后,至少那时你的境界不会退失,明白了?金汤的口诀与心法我都教过你了,不需要再多说了。”
“我明白了。我要到金汤境界才可以那什么……那时候你会教我破妄功法吗?”
风君子:“当然了,我一定会教你的。你到时候要入妄境中把柳依依带出来,否则她自己恐怕很难出来。”
“什么?你说柳依依自己出不来?什么意思?”
风君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全靠你了。所以你现在要好好修行,不要胡思乱想。只是……”
风君子欲言又止,我忍不住问道:“只是什么?”
风君子:“只是终南派的事情很麻烦。他们如果不罢手的话,你也不能安心修炼丹道。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人赶走。”
“你说终南派还会再去找紫英姐?”
风君子:“今天法澄和尚已经出面了,七心斗法也输了。按照修行界的规矩,七心和七花不能再公然去找韩紫英闹事,除非终南派想和九林禅院做对。不过那个七心 童子恐怕不会轻异罢手。一个心里变态的老处女,做事最难缠。如果我是七心,又知道你和韩紫英的关系,我就会对你下手,用你去和韩紫英作交换……得想个办 法。对了,你会不会钓鱼?”
风君子在说七心,突然问我会不会钓鱼。我好气又好笑的答道:“钓鱼?不要忘了我是在江边长大的!撒网、下笼、投叉、摸鱼什么都会。”
风君子:“没必要这么复杂,就是最普通的钓鱼。你作鱼饵,我做渔翁。”
“你想钓什么?”
风君子一笑:“我要钓七心童子,其实我也想领教领教那什么七情合击,看看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
我沿着句水河东岸缓步而行,一边欣赏着远处的山野与静静的流水。天气很好,风景也不错,更难得的是野外的空气新鲜无比,风中还带着草木的清香。看来没事的 时候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这种感觉比闹市中强多了。可我此时并不是出来散步的,而是当鱼饵出来钓鱼的。这个地方我和风君子想了很久——四周通常没有人,离 市郊不远不近,而河堤挡住了远处的视线。如果七心童子想找我麻烦很可能会选择在这里。
我在河边走了半天,甚至还抓了两只螃蟹又放回水中,还是没有见到七心童子的身影。风君子会不会搞错了?七心童子根本就没打算来找我的麻烦?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冷冷的说话声:“石野,石小真人!”
回头一看,几丈外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灰衣人,一副惨白的面孔毫无表情,背后背着个旅行包,正是七心童子。靠!风君子这个乌鸦嘴,果然让他说中了。
我站住了转身问道:“这不是终南派七心吗?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和你们终南派一向没有什么过结。”
七心童子没管我说什么,仍然冷冷的问道:“石小真人,我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正一门守正掌门的弟子?”
没想到她问我这个,我摇头道:“那只是江湖传言,我和守正真人没有关系。”
七心童子:“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回头如果正一门问起来你可不要怪我无理。既然你与守正真人没有关系,那我今天出手也不算得罪正一门了!”说着话她从背后的包中抽出了那座七情钟。
坏了!她真要对我出手。我现在空着手,怎么没想起来把青冥镜带在身上?样好歹还可以抵挡一阵。我又向四周看看,风君子哪去了?怎么这个紧要关头看不见他的人影?我赶紧摆手道:“七心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斗法相逼?”
七心:“石小真人,今天对不起了。我是奉掌门之命也没有办法……既然不能再去找那个妖女,就只能来找你了。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我见你与那妖女关系非同一般,先出手将你留住,再交换那妖女去终南山见我师父。”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难道她那天看到我偷偷亲紫英姐了?还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听她的意思想拿我做人质,逼紫英姐去终南山。这么损的主意也能想得出来,难怪风 君子会骂她变态老处女。可是骂她有什么用?风君子现在又不出现。眼见七情钟已经在她身前升起,呜呜旋转。怎么办?我还是先出手吧!
对于修行人之间的斗法我毫无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斗?在暑假训练营中,我有一次与赶匠切磋的经历,急切之间只能想到这个了。我一招手,河滩上一枚鸡蛋大小 的石头凌空飞起,直击半空中的那座金钟。我没有御物去打七心,而是打向那座金钟,学的是七叶与终南门人斗法的经验。我记得七叶当时就是一鞭打中了七情钟, 破了他们的法阵。
只见那石块飞向七情钟,到了三尺远的地方,七情钟突然在空中一转,钟口对着石子。没见有什么动静,那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就突然无声的碎裂开来,化为细小的颗粒散落于地,脱离了我的神识控制。原来高人操纵法器相斗,威力如此厉害!我用一枚普通的石子居然靠近不了。
可我也只会这个了,一块石头不行就多来几块。我双手连挥,脚下河滩上有的是鹅卵石,接二连三如机关枪射出的子弹向前飞去。我也管不了方向了,总之就是七心和七情钟所在的范围。
七心站在那里没有动。七情钟悬浮在她身前两米多远的地方,离地也有两、三米高,成一个倾斜的角度旋转,钟口正对着我的方向。当这些石子打到七情钟前三尺远 的地方,无一例外成为碎屑一般的小颗粒散落开来,空气中不断传来轻微的“噗、噗……”之声。在七心身前,就像下了一场石屑之雨,可是这些落地的石屑没有一 点能接近她的脚边。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觉得很累了,这种累不是身体累,而是神识疲惫。连续使用御物之法催动这么多石头飞空,我也不能坚持很长时间。见此方法对她无效,干脆就停了手,有点喘气的站在那里。
七心见我不动了,又冷冷说道:“嗯,你的修为还不错,可惜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没有趁手的法器,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还是跟我走吧。”
说着话七心伸手一指空中的金钟,那金钟突然降到了她胸前的位置。她一曲手指,在虚空中就欲弹出。七心童子终于要出手了!我两次见她以七情钟与人斗法,这钟声的威力无比,看来我今天要倒霉了。
“铛”的一声金钟鸣响,吓得我一哆嗦。然而哆嗦之后却愣住了,我并没有感到心神震动,也没有感到七情浮躁,什么事都没有——这不过是一声普通的钟鸣而已!怎么回事?抬眼望去,那七心童子似乎也愣住了,正侧脸看向河堤之上。
靠!风君子终于出现了。只见河堤上站了一个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打扮也是中学生的普通装束。他的脸上带着嬉笑,却看不清眼神,因为他鼻梁上架了一副 金丝边变色镜。野外的阳光很足,正照在他的脸上,镜片的颜色很深。然而最吸引我目光的是,他手里拿了一个大号的弹弓!这把弹弓用钢丝扭成的支架,顶端系着 一条粗皮筋,粗皮筋的正中还有一块橡胶皮,这橡胶是用来包住石子的。这玩意不是什么法器,就是当地小孩经常用来打鸟的弹弓!
风君子见七心看他,嬉皮笑脸的喊道:“小妹妹!我在这里打弹弓,我的小鸟飞了。我眼见着它钻到你那口金钟里去了,小鸟一进去就不肯出来了,你说怎么办?帮帮忙好不好?我们一起捉小鸟。”
七心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是我看她的反应,一定是气的快疯了。只见她全身发抖,一跺脚,金钟发出破空之声,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划了个弧线,正对河堤上的风君子。她口中喝道:“无耻淫贼!你找死!”
嗯?七心怎么骂风君子是淫贼?哦!我明白了!风君子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听上去色情的暗示很明显,如果往歪处想可够下流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只见七心挥手弹指,金钟又发出“铛”的一声响。
奇怪的是,这一声响与刚才的那一声一样,没有丝毫威力。这下我看清楚了!就在七心欲弹指的那一瞬间,风君子突然一拉弹弓皮筋,打出一枚小石子。这一枚小石 子正打在那口金钟上,力道不小,立刻碎成了粉末!同时金钟发出了铛的一声响,却是被弹弓打出来的声音。我刚才也用石子打金钟,然而石子却接近不了金钟,现 在看风君子不用御物之法,仅仅用一张弹弓,却把金钟打响了!
七心气的身躯乱颤,看作动就和我刚才一样,连连挥手弹指,不断去催动金钟。而风君子这小子,估计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弹弓打的又快又准!总是赶在七心欲弹指的同时打响金钟。这七情钟在空中铛、铛、铛一阵乱响,就像有人胡乱在敲一口铜锣。
七心和风君子这番相斗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七心也有点微微气喘,却总是奈何不得风君子。她突然一收手,不弹钟了,站在那里喊道:“你什么意思?这么做是不是太过无赖了!既然是高人,就面对面相斗好了!”
风君子从河堤上走了下来,笑道:“你说我无赖?我想了一整天,这可是破你金钟最好的法子!你别管我是怎么办到的,我的弹弓能打响你的金钟你就是输了。快把金钟收下来,我要进去摸一摸,看看小鸟怎么样了。”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6回 携醉耽风月,枕酒揽诗眠(上)
章节字数:4303 更新时间:07-07-21 13:11
“你!——”七心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咬牙,不再弹指,而是双手挥动,那金钟突然倒转过来,钟钮向前,冲着风君子带着呜呜的金铁交鸣之声缓缓飞了过去,同时钟钮处射出一道金光,打向风君子的前胸!
“风君子小心!”
我惊呼一声。风君子抬手去挡那道金光,金光正打在他的左手上,他手上那把粗钢丝扭成的弹弓“啪”的一声断成了几截。风君子怪叫一声将弹弓扔在地上,急步后退,退到了我身边。
“风君子你没受伤吧?”我急切的问。
风君子却没有理我,只是一把抓住我的一只手,抬起另一只手中指伸出指向空中飞来的金钟,口中小声喝道:“借神通一用。”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还玩这一招,但我也没空和他计较。只见风君子一指点出,那空中旋转飞来的金钟似乎被一种力量挡住了,呜呜的原处打旋,却无法再推进一步。这时我听见风君子大声叫道:“七心童子,你赔我弹弓!”
七心童子咬牙不说话,双手前伸,掌心向对,正在全力催动金钟,局面僵持住了!大约过了片刻,空气中只听到两个人的喘息之声,一个人是七心,另一个人是我。不要忘了,风君子的借神通一用借的可是我的法力。
风君子看了我一眼,又抬眼看着七心,开口说道:“七心,这样也不是办法,你这种斗法也是在耍无赖,修行人哪有这么死缠烂打的。我看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赌你的七情合击。你不是发过誓吗?有人能在你七情合击之下全身而退,你就那什么——,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风君子此话一出,七心一招手,七情钟又飞回了她的身前垂直悬立。只听她恨恨的说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你真要试试七情合击吗?别忘了你手中的弹弓已经毁了!”
风君子松开了我的手,又笑了:“那种弹弓我一天能做十把,你喜欢弄坏了玩,我明天再送你几把你慢慢砸。我说要领教你的七情合击,就是真的领教,绝不出手相抗,也绝不打断你施法。”
七心听风君子这么说,反倒有点疑惑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冷冷问道:“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风君子:“我当然说话算数。不过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施展七情合击的时候不要波及无辜,只对我一个人来。第二,如果你的七情合击奈何不了我,你以后就不要再去找韩紫英还有石野的麻烦。你敢不敢试试?”
七心:“是你自己找死,我有什么不敢的!”
“既然这样,我们就开始吧。阳光多么美好,不要浪费这大好光阴,快点来吧……”风君子说着话又举步走向了七心,听他的语气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七心这次表现却很稳重,一直等到风君子走到身前一丈左右,才发力一弹指。
远处的我也能感到金钟一阵波动,四周的空气也受到了冲击一阵颤动,但是我没有听到一点声音!看来七心答应了风君子的条件,只对他一人施法,我听不见七情合击的声音。而此时的风君子一定听见了金钟鸣响,只见他身形一晃,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风君子拍了拍屁股想站起来,还冲着七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七心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弹指催动金钟,这金钟第二声响来的很快,风君子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再看风君子,他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双腿一盘,成了标准的静坐姿势,双手结印,闭上了眼睛。
风君子也说话算数,没有出手去破七情合击的法术,而是坐在那里不动了。接下来成了七心一个人的表演。这场斗法显的非常诡异,七心的身形不断扭动,似乎全身都在发力。她不再是用一只手,而是双手交替抖动,十指接连弹出,那动作就和弹钢琴差不多。
我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看七心的动作,也能想像得到七情钟发出的是类似音乐一样有节奏的一连串声音。我有点担心的看着风君子,只见风君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 撇嘴、一会儿忧伤、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发怒、一会儿沉思。到最后,他的居然像喝醉了酒一样变得如痴如醉,仰着脸坐在那儿,脸色红扑扑的,身形也随着七心的 弹击声开始左摇右晃,就像竖着耳朵在欣赏音乐。
风君子这是怎么了?是着迷了还是入魔了?我正在担忧之际,七心却停了下来。金钟旋转着飞回她手里,又放回背包之中。她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风君子,定定的,就像一尊石像。
风君子晃了晃脑袋好像还在听,然而钟声却停了。他睁开眼睛问道:“怎么没有了?继续啊!”
“没有了,七情合击从头到尾,你听完了!”七心的声音不大,不再是那种冰冷飘渺,而成了柔和的女声。
风君子怔了一下,这才知道七情合击已经结束了。他脸上仍然是红扑扑的,好像那股醉意还没有消失,他开口问七心:“你有没有带酒?”
七心仍然是愣愣的答道:“酒?没有。”
“可惜可惜,如此妙音声闻,人间难得,如果再有一壶美酒,那真是世上莫大的享受。下次你再弹奏这七情合击,别忘了带上一瓶好酒。……推荐一下,芜城的老春 黄就可以。”风君子说着话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向七心走去。七心收起金钟之后,就一直如石化一般站在那里不动,风君子问她话她也愣愣 的下意识的回答。看见风君子向她走去,她的眼中充满了惊讶、疑惑、害怕甚至还有一丝欣喜等等复杂的神色。
然而风君子却没有管她什么反应,一边走近一边又说道:“可惜了这七情合击,居然出自你之手!你说你天天戴着个面具干什么?又凶又丑不是你的错,躲着不敢见 人就是你不对了。修行人讲究的是天性率真,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丑八怪的真面目……你放心,我这人胆子大,你吓不着我的……”
说着话风君子伸手已经揭下了七心的面具,七心估计还在石化状态中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出手阻止。风君子本来面带嬉笑之色,还有几分古怪的醉意,然而一揭下七心的面具,也定在了那里。他不笑了,眼睛也不再乱转,半张着嘴,一时之间也变成了石像!
不要说风君子,就连站在远处的我也怔住了。我远远的看见七心的脸,并非是想像中的又老又丑,相反,她显的很年轻,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我为什么会愣住,因为和预料中的反差太大了!
人们常常用“绝色”这两个字来形容美女。然而什么是绝色?绝色又如何去形容?现在我知道答案了,那就是七心!七心的肤色由于终年戴着面具不见阳光的原故, 显得异常的白皙,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与柳依依的肤色差不多。但这并不影响这绝美的容颜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她的秀美,不是成熟的妖艳,也不是清纯的娇羞,而 是这世上最精致的一种想象。你可以发挥你的想象力,去想象一个女人的容颜,眉目之间的每一个曲线,唇吻之间的每一个角度,到最精致的程度会是什么样子?就 是七心的样子。
我几乎有一种错觉,觉得七心不是人间的人,因为这是天人的容姿,只能用秀美绝伦来形容。面具之下,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容颜,而是艺术家梦想中杰作。我不是 没见过美女,紫英姐、柳依依也都是人间秀色,但她们给我的感觉是活生生的真实的女人。也许美丽精致到极处,就显得过于完美了,反倒不真实,她戴上面具,我 会感觉更真实一点。我离得远,已然如此,风君子就站在她面前,所以一时之间就更说不出话来了。
风君子和七心面对面,眼神也定定的在对视,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痴呆。风君子的手还伸在她的面前,手上拿着七心的面具。还是七心最先回过神来,低呼一声:“登徒子,你竟然……”
听声音已然伴随着哽咽,随即只见七心双手掩面,转身就跑,片刻之间已经消失在河堤之后。风君子这才反应过来:“等等,你的面具——,算了,不要就不要了吧。凭什么说我是登徒子?我又不是故意的!”
风君子看了看手里的面具,将面具揉成一团揣进兜里,这才想起来我还站在一边,转身对我又似乎是对空气说道:“想象和事实总有差距,不过今天这个差距也太大 了。我知道她为什么要蒙面了?就是不想让人有非分之想!……可是,长的漂亮也要哭吗?哭什么呢?我可没有欺负她,是她自己找上门来要欺负你——石野,你说 是不是?”
我咳嗽一声答道:“这个,风君子,刚才你的举止,好像,好像一直有调戏她的意思——”
“调戏她?我有吗?”
我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就是在调戏她。我真的好奇怪,你揭开了她的面具……”
风君子打断我的话:“你奇怪什么!我真不是好色之徒,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她……算了,不说了!我看见她的面貌会走神,不是因为她太美,而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她与那个人的形容有几分神似。”
“其实我只是奇怪你居然没事,法澄大师不是说过天下恐怕没人能够从头到尾与七情合击相抗吗?你是怎么办到的。还有,你说七心像谁?”
风君子面色一寒:“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
我很少看到风君子以此种语气对我说话,也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我什么话不该问?”
“不该问我七心像谁!她不像,只是有几分神似而已。”风君子的神情又有点迷惘,就象刚才他揭开七心的面具时一样。
他应该是想到了一个不愿意提起的人。他不愿意提起,我虽然好奇也不好再问,改口道:“我只想问你怎么过的了七情合击这一关,法澄大师不是说天下没有人能办到吗?”
风君子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和尚说的没错,天下确实没有人能办到。至于我——嘿嘿,那是我的秘密,说出来就不好了。其实我也并非全然无事……石野,你身上有没有带钱?”
风君子说那是他的秘密,然后又莫名其妙的问我带没带钱。我给他搞糊涂了:“钱?我看看……有三十多块,够吗?”
风君子:“够了,全给我!……不要小气,过几天就还你。”
“什么时候还随便你,不过,你要钱干什么?”
风君子伸开双臂,舒展着身体道:“我要去买两壶老春黄。听完这七情合击之声,我现在心潮澎湃、难以自抑!只想端着美酒登上名山之颠,作百句长诗,痛痛快快的宣泄一番!”
“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夜台无李白,沽酒与何人?”这是诗仙李白游昭亭山时留下的名句,回忆的是他早年结识的一位姓纪的老者。这位纪叟善酿一种名为“ 老春”的美酒,因此与李白结交,当纪叟去世后李白写下了这首诗。这也是芜城美酒“老春黄”的来历典故。风君子自从听见“七情合击”之后表现就有点怪怪的, 刚才的脸色就已经象喝多了一样,还问七心有没有酒?现在居然要挟酒上山去写诗。只听说过喝了酒醉倒的,没见过他这样先醉后喝酒的!
我把钱递给他,有点不放心的问:“风君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有事的是七心才对。……你放心,她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说着话风君子也走远了。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6回 携醉耽风月,枕酒揽诗眠(下)
章节字数:4258 更新时间:07-07-21 13:12
第二天是星期一,还是照常到学校上课。整个一天,我就觉得风君子很有点不对劲。他也不说话,下课也坐在那里不动,甚至也不去找阿秀聊闲了。他就那么傻傻的 坐在那里,表情接近于空白,又不是完全空白,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想着想着自己居然很暧昧的笑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的样子使我想到了一个人,我们村里的石二傻。石二傻是先天性痴呆,一天到底流着口水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有时候还莫名其妙的嘿嘿傻乐。我怎么也不明白, 风君子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小子,今天怎么变的和二傻一样?阿秀显然也注意到风君子的不对劲,中午的时候悄悄问我他怎么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我只知道昨天 他和我借了钱,说要买酒上山去作诗。他上了什么山?十有八九是昭亭山。难道这和七心童子的七情合击有关吗?
这天晚上我终于知道了答案,这答案让我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风君子失身了!
这天下午放学后,阿秀照例拉着我去面馆。自从阿秀来了之后,每天晚上我都在紫英姐那里吃晚饭,不是我一定要去,是阿秀非拉着我不可。然而我们俩刚走出校门,就听见风君子的声音在后面喊道:“石野,石野,我找你有事。”
阿秀转身问道:“你找石野什么事?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风君子:“阿秀,把你石野哥哥借我一晚上呗?我找他出去喝杯酒,我心里有事,想找个人聊聊。”
今天一天就看风君子不正常,我还真怕他有什么事,和阿秀打声招呼,跟风君子走了。风君子把我领到了一个地方,就是我第一次请他喝酒吃肉的那个大排档。风君子坐下后就喊道:“老板,烫两壶老春黄,来一盆香辣七节虾,快点上。”
我坐在他对面说道:“风君子,你怎么又要喝酒?昨天你不是喝过了吗?”
风君子神色闪烁:“昨天,唉,昨天……我昨天是不是欠你三十块钱?”
“是欠我三十块钱,不着急要你还。”
风君子笑了:“那我跟你商量商量,今天我请客,就用我准备还你的钱请客,这笔帐就平了好不好?”
“好吧。”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本来就没打算等他还钱。看他的样子,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道:“你没事吧,我今天看你一天怎么样子都不对劲?”
风君子微微有点脸红,凑过来小声问道:“你真看出来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答道:“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
风君子低下头看着桌子,口中自言自语道:“厉害,这也能看得出来!不是说男人是不是处男根本看不出来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吓了我一跳,屁股一晃差点没坐稳。听他的意思,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居然不是处男了!这小子,真了不起,今年才多大呀?如果我没有搞错 的话,他还有两个多月才满十六周岁,就是算虚岁也不过十七。在当时的年代,这个年纪就乱搞男女关系,确实不多见。我按奈不住的好奇:“怎么回事?你破了童 子身?那人是谁?七心吗?不会吧!”
风君子:“你胡说什么呢!当然不是七心。……这还真有点说不出口,等喝两杯再说吧。”
酒上齐了,菜只有一样香辣七节虾,然而份量却不少,满满的一大铝盆。我和风君子一面剥虾一面喝酒,直到他的额头冒汗、面色潮红的时候,看火候差不多了,我又试探着问他:“风君子,你老实交代,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君子喝了一大口酒,红着脸说道:“昨天我听完七心童子的七情合击,就觉得心潮澎湃,想找个地方宣泄一番,于是提着酒上了昭亭山。我在山上面对着月亮喝 酒,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喝多了我就开始念诗,念着念着她就来了。……她煮茶给我醒酒,我念诗,她唱歌,后来……后来我就躺在山石上,枕着她的腿。……我觉 得月色好美,她在月光下更美……”
风君子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成了喃喃自语,眼睛也眯了起来,陷入到回忆中。我总算听明白前因后果了,但我还是好奇,风君子说的那个“她”究竟是谁? 我突然想到了柳依依。昭亭山上?柳依依不就是在昭亭山上?想到这里我心里莫名其妙的紧了一下,有点紧张的问风君子:“她是谁?不会是柳依依吧?”
风君子:“你瞎猜什么!怎么会是柳依依。依依那丫头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她一心一意只想着你。”
说着说着风君子把话头说到我身上来了,他说柳依依一心一意只想着我,这我也能看出来,可是,可是我始终不愿意直接面对这个问题。既然不是柳依依,我莫名的 松了一口气。不是七心,又不是柳依依,那会是谁呢?风君子相熟的女子,还有一个张枝,我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是张枝?你和她……你也不怕张先生找你算 帐。”
风君子摇摇头:“不是张枝,好好的她怎么会跑到昭亭山上?你别瞎猜了,这个人你没见过。”
不是张枝,看来这人就在昭亭山上。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她是谁。风君子曾经和我提起过一个人,就是昭亭山前任山神绿雪!我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山 神,但也不能算没见过,因为我知道她的样子。柳依依寄身的山神庙就是在唐代为绿雪修建的,那座山神像的样子就是绿雪——一位宫装丽人。想到了这人是谁,我 也就不再追问了,再看面前的风君子,突然觉得眼睛一亮,有了一种新的变化。
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不满十五周岁的少年,整天嬉皮笑脸,特爱调皮捣蛋,这第一印象给我十分深刻。后来他传我丹道,我知道他是一位修行高人,但高 人是高人,顽童还是顽童,这个印象我一直没有改变。但现在再看风君子,发现这一年多来,他已经明显长高了,身材已经超过一米七了,看身形面貌,确实有那么 几分英俊不俗,隐约已是一位美少年的模样。这小子其实比我帅,不过只是帅那么一点点。
当我用另一种眼光去看风君子的时候,觉得有可能他在女人眼中还是很可爱的。我原先只知道张枝和他的关系似乎很不错,风君子有很多事情找张枝帮忙,张枝几乎 有求必应。这也难怪,张枝浑身上下都有古怪的无形之刺,天下异性不可接近,只有风君子例外。我若是张枝,自然也会对风君子另眼相看,何况他并不难看。我又 在想,这张枝也够可怜的,天下只有风君子这么一个男人可以接近,可是现在风君子居然和绿雪……,那张枝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吞吞吐吐的问道:“风君子,这件事,张枝知道吗?”
风君子听我这么问,脸色也是一苦,然而还没等他回答,路边就传来一声刹车声。转头一看,真是想到谁来谁,一辆红色的跑车贴着马路边停了下来。一位穿着紧身背心与露膝短裙的女郎大步向我们走过来,不是张枝又是谁?
风君子酒喝的也不少了,没注意张枝来到这里,晃了晃脑袋正准备和我说话。张枝已经直接走到他背后,伸出一只手揪住他的耳朵,气哼哼的说道:“风君子,你老实交代,你昨天把终南派的七心怎么样了?人家怎么是哭着回去的?”
风君子猛一回头,看见了张枝,酒醒了一些,他拨开张枝的手,揉揉耳朵说道:“小姑奶奶,你轻点好不好!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没头没尾的就揪我的耳朵,有话慢慢说。”
张枝放开风君子,走到桌边坐下。大排档的老板见又有客人来,走过来问要不要添一套餐具,张枝摆摆手说不必了,看着架式就是来问罪的。张枝坐下后没问风君子,而是对我说道:“石野,昨天七心是不是去找你麻烦了?”
我点点头:“是的。”
张枝指着风君子又问道:“你恐怕不是七心的对手,这小子是不是插手了。”
我只好又点点头:“是的,七心输给了风君子。”
这时候风君子说话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七心告诉你了?”
张枝瞪了风君子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父亲和终南派的登闻登峰都是故交,这次听说终南派派人到芜城来,他也听说了七叶的事情,就知道终南派要找你那家面 馆的麻烦,所以想上门调解一番。昨天下午我和我爹到宣花斋找宣花居士,坐下还没有说几句话,七心童子就捂着脸从外面哭着回来了。”
风君子:“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张枝:“七心童子回来的时候没戴面具,用又手掩面。这让我们都大吃一惊。要知道,七心自从十二岁开始,就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她成年后还发过誓,有人能破 她的七情合击,她就会揭开面具,并以身心相许……宣花居士只知道她去找石野了,没想到这么样回来了,难道有人破了她的七情合击?我怎么想觉得石野也没这个 能耐,十有八九就是你干的!”
风君子:“连九林禅院的法澄大师那样的有道高僧拿七情合击也没有办法,这你应该听说了吧?难道你认为我比法澄还厉害?”
张枝瞪着风君子说道:“你这个人,神通可能不大,古怪倒是不少。你不怕我的无形之刺,天下几乎没有别人能做到,你空手能破伏魔大阵,修行界都以为守正真人自己干的,我可知道是你!所以如果你能破得了七情合击,我是一点都不意外。老实说,你把七心怎么样了?”
风君子:“我真没把她怎么样!是她自己要找麻烦,哭什么哭!你不信我的话,你可以问问石野,他可是个老实人。”
张枝:“石野,你说说,倒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他们俩,有一种小俩口吵架的错觉。我不清楚张枝为什么会因为七心的事情生气,但言语之中很显然听出了一股醋意。如果这件事情让张枝吃醋的话,她如果 知道昨天风君子还了干什么,真不知道会如何反应?这事当然不能说,我当下一五一十的将昨天我遇到七心拦路,后来风君子出手斗法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 风君子有调戏嫌疑的那几段话。
我的口才不算很好,但风君子与七心的斗法实在精彩奇妙,听得张枝张大了嘴,半天才说道:“我猜的没错,果然是风君子破了她的七情合击……”
风君子:“你猜对了!可这不是修行人的慧眼,而是女人的直觉,可怕的直觉!”
张枝:“你别说什么直觉,我问你打算怎么办?你,你,你——你要娶七心吗?”张枝说到这里,口气也紧张起来,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风君子抬起头,用手指着不远处说道:“你们看看那个人,那个老头。”
我和张枝都不解其意,也抬头看去。这个地方是芜城的大排档一条街,经营的都是各式特色小吃,是平民百姓晚间休闲娱乐的去处,也有若干民间艺人在这一带活 动。风君子指的那个人,是个弹三弦的老者,年纪约有六十多岁,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正站在另一家排档门口低声下气的询问有没有要听曲子的,一块钱一首。
风君子突然指着个卖唱的老头,我们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风君子喝了一口酒对张枝说道:“如果那个老头走过来,弹一曲三弦给你听,不收你钱,你就要嫁给他吗?”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7回 色身收法相,离欲摄元神(上)
章节字数:4331 更新时间:07-07-27 21:22
风君子突然问了一句十分古怪的话,张枝愕然答道:“开什么玩笑,当然不会!”
风君子:“那就对了,我为什么要娶七心?”
张枝笑了:“也对,你没必要一定娶她……可是,七心发的誓天下修行人皆知,你要她怎么办?”
风君子又反问道:“七心说了吗?她对别人说我破了七情合击吗?”
张枝:“没说,她一个字也没说。她回到宣花斋,换了张新面具出来,宣花居士怎么问她都不说发生了什么事。”
风君子:“这就对了。除了你,恐怕也没有别人猜到是我,天底下只有你、我、石野还有七心自己知道。只要我们不说,七心也不必尴尬。”
张枝:“我想我爹也能猜到是你。还有那个七心,真的是很伤心的样子,我看不是装的。”
风君子:“麻烦回去告诉张先生,让他不要说。还有那个七心,你认识她对吧?……那么拜托你一件事,去安慰安慰她,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就算了……还有,这是七心的面具,麻烦你还给她,私下里悄悄的还给她,就说我得罪了。”
风君子从兜里掏出那张白色的面具递给张枝,张枝接过面具,答应一声站起来走了。这丫头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干脆利落,来得快去的也快。张枝走到车门口的时候, 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转身跑到那个卖唱的老者身前,将兜里的钱都掏给了他。那老者愣住了,在他发呆的时候,张枝已经开车走了。
张枝走后,我又想起了刚才被打断的那个问题,接着问风君子:“你还有事瞒着张枝,如果张枝知道你昨天和别的女人……你猜她会怎么样?”
风君子叹了口气,苦笑道:“张枝对我,你也知道原因所在!我会想办法解了她的无形之刺,到时候以她的身家地位,她不会看上我这种人的。不要再说了。……对了,石野,你可听好了,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可千万别再对任何人说。”
“哪件事?是七心那件事,还是你失身这件事?”
风君子:“都不许说!”
“不说就不说,不过我想问问,那种事……滋味究竟如何?”我还是问出来了,说实话,我这种年纪的男孩对这种事不可能不好奇。
风君子又喝一口酒,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看着远方说道:“你是学丹道的人,丹道中自有交媾和大药的口诀,据说就是与那种滋味类似。如果经历过了, 才知道确实类似,但妙处太不一样了!……其中美妙,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如果没有尝过这种滋味,真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不是我好 色。……这是天性,既不可强求也不可强免,我那一刻,真的情之所至,不可也没有想到去躲避,一切发生的那么自然而然,那么神魂颠倒……跟你说也说不清楚, 你还是个处男!”
风君子这番话说的我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打断他“风君子,你别忘了,你还比我小三岁。”
风君子看了我一眼:“怎么样?你心动了?你可比我有条件。不过你不要忘了,从修行的角度,最好还是等到金汤境界之后。……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要你保守秘密你想要好处吗?想要什么样的好处?”
本来风君子要我保守他的秘密,我并没想趁机提什么要求,不过听他的意思,有好处当然更好了。我接过话头问道:“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风君子眯着眼睛看着我:“石野,你知道丹道除了大、小炉鼎之外,还有一门外炉鼎的功夫吗?”
“外炉鼎?不知道!”
风君子:“炉鼎指的是人的身体根本,外炉鼎指的是异性的身体,对于你来说,就是女体。自古以来的修行法门,也有不少是双修的。比如佛教密宗祖师莲花生大 士,就是双身成就。你如果不信,就去问问尚云飞,问他什么是演迭儿法?……丹道中也有这门双修法,只是自古秘而不宣,既怕被外人称为淫邪之术,又怕被心术 不正的人学会了流毒世间。你听说过房中术吗?今天如果不是我酒喝多了,我还真不会告诉你这个。”
“房中术?听说过,不太清楚,你说说。”这个话题我很感兴趣,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出家的打算,心想今天他今天幸亏喝多了。
风君子:“丹道之中的外炉鼎,说起来神秘其实也简单。你想想,从一阳生开始直到得大药成丹,每一步的身体反应是不是都与交欢时类似?然而此境界从定境中一 步步修得,对于一般人的心性来说实在太过艰难。所以有人以女体为媒,直接在男女之欲中收摄心性、提炼元神,最后求证大道。在佛家称为欲乐定,在丹道中称为 外炉鼎。”
这番话听得我目瞪口呆,我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修行,问道:“那房中术呢?房中术又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这种双修法门,是针对不能断欲之人所设的便宜法门。这种法门看似便宜,实际上更加凶险艰难。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落入情欲贪恋中不可自拔,元神收 摄不回来,反而成了催情淫乱的邪术,那就沉迷于房中了。世间的房中术大多如此。所以修行人大多不传这门道法,因为它实在不能算是正道。”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风君子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又一饮而尽,醉意又上来了,他笑着说:“如果你帮我保守秘密,我就教你外炉鼎的法门,你学不学?”
“学,多学一门总归是好的。你什么时候教我?”
风君子:“我的目地是帮你不是害你,所以还是要等到你修成金汤境界之后。”
“你不是多此一举吗?你不是说到金汤境界就不必坚持禁欲了吗?”
风君子:“你别管是不是多此一举,我就问你学不学?”
“学!”
风君子:“想学就老老实实等着。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起来这个吗?”
“为什么?”
风君子:“我早看你和那些女人纠缠不清,男女这一关你是过不去的!……其实我也不能说你,就连我自己也……”
他说的没错,他现在如果再用男女之欲来教训我,恐怕有点不太合适,自己昨天刚刚做了那种事。想到这里我又问他:“风君子,你和那个人,就是昨天那个人,你以后究竟想和她怎么样?”
风君子:“不该你问的事情你就别问。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问你,柳依依和韩紫英是怎么对你的,你不会不明白吧?我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你心里不可能没有一个真正想念的人,那个女人是谁?”
风君子喝着酒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他真把我问住了。柳依依对我如何,这种情意我知道,不管天地多大,她眼中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而紫英姐对我,那就更不用 说了,她甚至发过舍身之誓,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这一生一世都是我的。那我呢?我曾经动过心吗?我不可能没有动过心,否则在青冥镜幻境中不会看见她 们!
我在青冥镜幻境中先后看见了四个女子:季晓雨、柳依依、韩紫英、柳菲儿。看见季晓雨,那应该代表着少年萌动的情怀;看见柳依依,是作为一个男人,自然心生 的怜爱;看见紫英姐,看见的是我天性中的欲望。那么柳老师呢?我看见她又代表着什么?真的是我心灵深处的情之所寄吗?
风君子酒意已经很浓了,见我不答话,他指着我说道:“石野,其实你的秘密我知道,也恐怕只有我才能猜到。你喜欢柳老师对不对?”
“啪”的一声,我把面前的酒杯打翻了。风君子一语点破,我有一种偷东西被人抓住的感觉,下意识的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君子:“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那次阴神出游,你不要命也要去救她,后来我给你那幅画,你不知道价值也就算了,知道了价值,不要钱也要送给 她。柳家的事情,你是那么关心,关心的忘记了自己。这是什么?如果说你不喜欢她,老天爷也不相信!还有,你上语文课的时候,不敢抬头看讲台,只有柳老师转 身写板书的时候,你才目不转睛的看她,我就坐在你后面,看的清楚的很。……可惜的是,怎么偏偏是她!这太……我同情你!”
风君子的话说的我无言以对,而他也并不要我回答,接着说道:“你的麻烦比我多,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也不会再提。我只是教你丹道而 已,你的私事我不想过问,也不应该过问。算了,酒喝的差不多了,到此为止……说正事吧,你知道昨天你为什么打不中七心的金钟?而我能打中?”
“不知道,那弹弓有古怪?”
风君子:“弹弓就是普通的弹弓,但是我用的不是一般的石子,而我也不是一般的人。你的丹道已到还转境界,御物之法无师自通,我该教你炼器和御器了,否则再 碰到昨天那种情况你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明天中午,带着青冥镜悄悄到状元桥的桥洞下面来,注意别给别人发现了。”
风君子起身结帐,然后就拉着我向外走。他今天酒喝的不少,脚步都有一点打晃,我问他去哪里,他醉熏熏的说:“走,去学校上晚自习。”
他怎么有这个坏习惯,怎么喝完酒总要去上晚自习,这影响也太坏了。我劝他不要去了,他却用力的一挥手:“不行,一天不学习,我就觉得对不起古往今来的圣 人!”他真是喝多了。我也没有办法,只有扶着他向学校的北门走去,一边想着把他扶回我们宿舍躺一会儿,反正不能弄进教室去。
扶着摇摇晃晃的风君子向学校走去,我的心里有点乱,因为风君子问我的话。他说的没错,平时上语文课的时候,当柳老师的目光看向教室,我总是不由自主的低下 头,而当她转身面向黑板,我总是忍不住的抬头去看她的背影。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让风君子发现了,不知道柳老师自己有没有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近过柳老师 了,自从上次大闹齐云观之后。我以为我会渐渐的不再对她有什么超越伦理的想法,没想到风君子今天一点破,我发现这份情感在我内心深处一直没有消失。我不知 道它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如何让它去,这个风君子,为什么偏偏要提起这件事呢?
“石野,怎么是你?这不是风君子吗?他怎么又喝多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想到了柳老师,猛然间就听到了柳老师的声音。抬眼一看,柳老师正站在身前,也就离我两尺来远的地方。她美丽的面容就在眼前,神色中有着三 分惊讶,两分关切,还有一丝怨色。我突然看见柳老师,莫名的心跳加速,站在那里不知道手往哪里放才好,眼睛自然避开不敢与她对视。然而转眼又看见她身边站 着另外一个人,是个面容英俊却感觉带着三分邪气的年轻男子,正是那个卑鄙小人汤劲,柳老师的男朋友。我看见他和她站在一起,心中又莫名的一痛。
风君子显然也听见了柳老师的声音,酒醒了一半,站直身体说道:“柳老师,我们刚吃完饭,准备去上晚自习……”
柳老师:“你喝成这个样子去上晚自习?我上次是怎么说你的!石野,你怎么又和他出去喝酒了……算了,你先送他回家,记住了,晚上回去写份深刻的检讨,明天放学后交给我。”
那汤劲站在柳老师身边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们俩,一边细声细气的对柳老师说:“菲儿,别生气了,总有不听话的学生,现在的学生,唉……”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7回 色身收法相,离欲摄元神(下)
章节字数:4194 更新时间:07-07-27 21:23
进入高中二年级之后,学校与高考无关的课程显然压缩了许多,还好没有全部砍掉,每星期还保留了两节体育课,一节美术课和一节音乐课。这在当地已经算不错的了,其它很多高中已经没有了这些课程。
据说我们的何卓秀校长曾经给教育局的汤松局长打过报告,是关于教育课时与科目调整的,想在高中砍掉这些课程。但是这份报告遭到了很多已经在市里工作的芜城 中学的老校友的反对,认为这违反了芜城中学的百年传统,所以现在,就连高三也保留了这些课目。我们的美术老师是芜城当地很有名的一位国画家,也是芜城中学 唯一的一名美术老师。而我们高二的体育老师,也是芜城当地小有名气的一位气功师,原先他不受重视,自从这两年气功热之后地位也高了一些。至于我们的音乐老 师,没什么水平,虽然会弹琴,但有时候唱歌还会跑调,可是她必须留着,因为她是芜城副市长的夫人。在一些校领导的眼里,总认为体育课和美术课被保留是沾了 音乐课的光。
星期二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下课之后,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住校生纷纷端着饭盆到食堂去抢个好位置。而我怀揣着青冥镜,悄悄走出了学校的南门,准备绕到状元桥那一边。
看了看南门外没有人,我举步欲走,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侧后方喊我:“石野,石小真人,请留步。”
回头一看,从一棵粗大的老银杏树背后走出来一个人。她身材娇小,却包裹在一身宽大的灰衣中,五官惨白,面无表情,甚至看不清是男是女。这个人我认识,正是 终南派的七心童子!风君子不是说过她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吗?怎么这么快又来了。看见七心我很紧张,不知道她又来干什么,下意识的就想去掏怀里的青冥镜。然 而七心却对我摆手道:“石小真人,不必紧张,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有事情求你。”
我松了一口气,停下手没把青冥镜掏出来,然而心中却更疑惑了:“七心,你有事情求我?不会吧?”
七心的面具很精巧,戴在脸上一般人看不出,但也看不清她的真实表情。只听她的语气中有乞求的意思:“石小真人,前日的事情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说实话,以七心的所作所为,我本来不必搭理她。可是那天风君子和她那么一闹,我看见了她面具后的面容,无论如何也没法对这样一个女子拉下脸来,何况今天她是客客气气的来找我。我只得站住问道:“有什么事,你先说说看?如果你还打韩紫英的主意,我劝你不要来找我。”
七心的声音低低的:“七叶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错不在韩紫英,但是掌门有命没有办法。我两次斗法失手,自然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何况张容道先生出面要去终南调解,相信掌门暂时也不会再有什么举动。……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那个人,他,他叫什么名子?”
那个人?我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风君子。这七心也够窝囊的了,风君子突然出现破了她的七情合击,调戏她一番还揭了她的面具,然而七心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 叫什么名子。也难怪,当时七心走的急,她没问,风君子也没机会自我介绍,没想到她找到我这里来了。告不告诉她?还是告诉她吧,风君子的名子不是什么秘密, 她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去打听打听就知道风君子是谁了。
“他叫风君子。”
七心:“我听见你喊他风君子,他姓风是不是?那他叫什么名子?”
“他就叫风君子,姓风名君子,那不是什么外号,也不是什么尊称,就是他本人的名子。”我有点哭笑不得,风君子这个名子确实古怪,容易让人误会。
七心:“原来是这样,他这个人……居然自名君子。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这个问题可没法说,活佛问我的时候我都没把风君子供出来,张先生问我的时候我也没全部说实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风君子的来历。只有想了想答道:“我可以告诉你,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家就住在芜城,对了,我们班是高二四班,我想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七心叹了一口气:“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是修行人,你知道他出自何门何派?学的是什么道法?师承哪位高人吗?”
“这我还真不清楚。你也是修行人,应该知道这种问题最好去问他自己。”
“我,我,我——”她我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来,又对我道:“那我就不问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把这个还给他……这是张枝昨天送来的,我不好让张枝再送回 去……这个面具,既然他拿了,就让他留着,也算一个记念。你告诉他,我以天人之劫所发的誓言,自然不可悔改,只是,只是,只是希望他以后不要待人那么轻 浮……”
这些女子的心思确实奇妙,有时候你搞不懂她们是什么意思?风君子昨天晚上让张枝将面具私下还给七心,同时以表示道歉。七心如果不要也就不要,怎么收了张枝的面具,又悄悄送了回来,要我交给风君子?听她可怜巴巴的语气,我只好伸手将面具接了过来。
这张面具非常精巧,薄薄的一层如蝉翼般,轻柔的乳白色,应该就是风君子揭下来的那一张。然而我看了一眼,却发现有点不一样,这面具上不知什么时候绣了七颗 金黄色的星星,如北斗的形状排列,显然是昨天夜里刚刚绣上去的。听七心说的话,她并不想耍赖,修行人以天人之劫发的誓,自然是不容后悔,我忍不住劝她:“ 其实风君子那个人并非是你所见的那样轻浮,他平时不是这样的,虽然喜欢开玩笑,但举止还算个正人君子。”
七心:“如此,那就好,那就好。”她一连说了两声那就好,向我施了一礼,转身飘然而去。
风君子要我悄悄的去状元桥,不要被人发现。没想到一出门就让七心叫住了。我又仔细的观察了四周,用神识搜索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我,这才来到了状元桥。 顺着香樟树下到池底,拨开藤蔓,钻进那个我经常打坐的桥洞,风君子已经坐在白石上上等我了。刚才我上体育课就没看见他,这小子,提前逃课了。
“风君子,你猜我刚才碰到了谁?”
“谁?”
“七心,刚才我一出校门,就被七心拦住了。”
风君子从蒲团上跳了起来:“七心!她找你干什么?”
我将我刚才与七心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也将那张面具给了他。风君子手拿着面具,脸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良久,才抬头道:“七心的事不要提了,时间紧迫,还是谈点正事吧,石野,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他收起面具,从兜里掏出个鸡蛋大小的东西。看上去像一块玲珑剔透的翡翠,十分光滑的表面,找不到一丝裂纹和杂质,碧绿中荡漾着一种奇异的波光。我觉得很眼熟,但也不敢肯定:“这是上次我们在柳家偷的透辉石髓吗?怎么小了这么多,原来有巴掌大,现在只有手心大了。”
风君子:“就是那块石髓,翡翠原玉的精华。我重新炼化过,剥掉了它的外壳,你现在看见的是纯净的石髓,我那天打七心金钟用的弹子,就是用石髓的外壳制成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不是普通的石子!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石野,你知道什么是三昧吗?”风君子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三妹?我只有一个妹妹,怎么不是大哥?我摇了摇头。
风君子:“三昧,来源于佛经。也称三摩地,意思是正定,‘心住一处不动,是名三昧。’”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他说的是三昧而不是三妹。只听他又问道:“石野,你知道什么是真火吗?”
我又摇了摇头,我看过《西游记》还有《封神演义》,里面都提到三味真火,我当然知道,可是风君子要问的真火,肯定不是小说里面的。
风君子:“五脏之中心属火,人的神念发于心,所以丹道中的火候指的是心念。所谓真火,指的是真心之念,纯正的心念。你明白了?”
我点点头,他这么说我能明白。风君子又问:“那你知道什么是三昧真火吗?”
我答道:“我隐隐约约能想到,可是我说不出来。”
风君子笑了:“确实如此,修行中的很多境界很难说出来,其实我刚才的话也很勉强。看过《西游记》吗?”
“看过,可是《西游记》里说的是三味真火不是三昧真火,那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假借而已,三味就是三昧之误,《西游记》是小说,写给老百姓看的,所以可以这么假借。其实《西游记》中的三味真火,是来自另一部丹书《性命圭 旨》中的‘嗔火三昧’。所谓三昧真火,只是后人各自的心得,今天我就讲一讲本门中的三昧真火。……石野,你用御物之法,将这石髓悬在半空。”
我一招手,那枚石髓从风君子手中升起,悬浮在桥洞里的半空之中。浮空去看这枚石髓,真是漂亮无比,它是接近于透明的碧绿,还波动着纯净的光辉。风君子右手抓住我的左手,左手指着石髓口中念道:“借神通一用。”
我已经见怪不怪,每次他要不来这一句我反倒觉得不正常。风君子念完口头禅之后,又念出了一段既像是口诀又像是古诗的文字:“含光已固济,伏魔野战毕,身意收三要,天心玄关回,丹成情归性,真火发三昧。”
随着这一段口诀缓缓念出,空中的石髓起了奇妙的变化,还是碧绿透明的一团,但是形状却在流动,似乎这坚硬的石髓成了一团碧绿的液体。风君子用三昧真火去炼化石髓,说是要告诉我他自己关于三昧真火的心得,然而他却没有说一个字。
他抓住我的手借神通一用,心印相传。我能够感应到空中那枚石髓,它发生的变化很玄妙,似乎这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也有了自己的意识,而这种意识不是石头的, 而是我的,我能感应到它,或者说我拥有了它的感应。所谓炼器,就是将世间的“外物”,炼化成与自己身心一体的“灵器”。
风君子用三昧真火来炼器,用的其实是一种纯正的心念。普通人的心念是虚而无质的,但这三昧真火却包括着一种极大的能量,这种能量甚至可以去改变外物。我正 在体会这奇妙的感觉与难言的收获,只听风君子问道:“石野,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讲这三昧真火吗?……其实这与你的修行有关,你在未学丹道之前,修的是佛门不 净观,在不净观中得到了心念力。所以你要学炼器之道,从此入手是最合适不过。你如果学会这三昧真火,可能巧妙与我又有所不同。”
我确实有所感受,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与风君子有什么不同。这三昧真火我学会了,它对于我来说,是脱离一切由外而内的纷扰,元神出现后纯正的心念,这种纯净的 心念出现后,又以另外一种方式去由内而外感应已经断绝的外缘。这种感应又有不同,它接近了心物一元的境界。这种三昧真火是先天性情中的心念,它甚至可以改 变物质。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8回 因人而用器,未必倚神通(上)
章节字数:4279 更新时间:07-07-27 21:24
风君子说话间那空中的石髓已经炼化的差不多了,成了完全透明的液化状态,像一个大水滴悬浮在那里。风君子放开我的左手,又用他自己的左手抓住我的右手,右手伸出一指对着空中,向我问道:“石野,你知道什么是南明离火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等等,好像《蜀山剑侠传》里面讲过,那不是文人虚构的吗?”
风君子笑了:“这确实是近代文人的虚构,但我等修真之人,就不能化虚为实吗?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什么是南明离火,但学会三昧真火之后,我又自创了一门炼化法术,干脆起名叫南明离火。你知道南明离火这四个字的含义吗?”
“不知道,我不认识还珠楼主,你自创的还是你自己告诉我。”
风君子:“在《易经》中,伏羲作先天八卦,乾在南而坤在北,文王作后天八卦,离在南而坎在北。南明离火,指的是天地万物的造化。三昧真火中,心念发自先天显现的真性情,而南明离火,则是激发万物各自的巧妙,材料不同的属性,让器物有它独特的妙用。”
风君子手指着石髓说出这番话,他说话的时候石髓也在发生变化。只见那石髓的颜色在变淡,由深翠变成了艳碧,再由艳碧变成了浅绿。颜色变淡的同时,体形也在 缩小,好像那一团液滴在不断蒸发收缩,由鸡蛋大小变成了核桃大小。我正看的入神,风君子又问我:“南明离火,你学会了吗?”
这一次很奇怪,我几乎没什么感应,不像他刚才施展三昧真火那样我同时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我摇摇头:“没有。”
风君子:“你体会不到也正常。因为此时不是你的心念在炼化石髓。我告诉你吧,这炼器的第二步,是在材料纯净可以成形之后你去加工它,但这不是随便加工的。 炼器不仅要用纯正的心念去炼化材料,还要用你的神识去体会这件东西,体会它天然的属性,成形之后的变化,你要用神与器沟通。只有这样,它才能成为一件与身 心相合无碍的法器,你才可以自如的去运用它,让它成为你的一部分。炼器虽然需要特殊的材料,但同样的材料每个人炼出来的法器用处是不同的。你现在感受到了 吗,让它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它悬浮在你的身体之外,你能像控制自己的手和脚一样控制这件东西”
风君子这么一说,我还真体会到了。但是这种体会很难说出来,这么形容吧——你想象你长了三只手,这当然不是小偷的意思,而是你还有一只手不与你的身体相 连。但它确是属于你的,它有感觉,也受你控制。其实这已经是御器的心法,它与我先前所会的御物有明显的不同。在御物境界中,我是我,石头还是石头,但在御 器的境界中,我和法器是一体的。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当作法器运用的,它必须要经过人的神识心念去炼化。
风君子见我有所感悟的样子,又说道:“其实这种心物一元的道理,并非修行人才能体会。普通人也行,你见过吗?”
“普通人?让我想想……我们村有个人叫石敢,特别喜欢种花,他种的一盆桂花,恨不得天天抱着睡觉,据他说,花开花落他都有感觉,村里人都笑话他是花痴。……”
风君子又笑了:“不错不错,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唉呀不好!炼过了!”
风君子和我说话的时候没太注意空中那枚石髓,再看时石髓的液滴已经变的很小,绿色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成了一种青白色。再看风君子,神色十分惋惜。他一伸 手,像翘兰花指一样伸出无名指。那一小滴石髓从空中缓缓落下,指尖穿过,石髓停留在他的无名指根部。这时风君子松开了我的手,那石髓停止了滚动,细细的一 圈绕在他的无名指上,成了一个指环的形状。
风君子将石髓从手上摘下来,放在手心,就是一枚指环。他看着这枚指环,脸上的表情很苦,就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我问他:“风君子,你怎么了?石髓有问题吗?你把它炼成了一枚指环?”
风君子:“可惜了这块石髓,这种材料珍贵无比,找都没地方找,好不容易得到一块,却让我给炼废了。都怪我刚才不小心,只顾着和你说话……”
“怎么了?这不是很好吗,我看这枚指环和商场里卖的差不多。”
风君子:“我们是在炼法器,又不是在加工珠宝,真要加工珠宝,那么大一块翡翠原玉值不少钱呢!可是现在,你自己看看,拿过去对着光亮看。”
我拿过这枚指环,对着桥洞外藤蔓间的光亮处看去,这是一件青白色半透明的指环,仔细去看,青白色的质地中布满了无数细小像蛛网一样的纹路,确实比原先那块玲珑剔透的翠玉模样差了很多。我没看着什么门道来,又把它还给风君子,问道:“怎么炼废了?它现在还能用吗?”
风君子拿着这枚指环在手里把玩,两只手十个手指试来试去,玩的差不多了才对我说:“这么好的材料,你我两个人的神通法力,怎么可能没有用处?只不过,这件东西,对你对我都没用。”
“怎么讲?它有什么用?”
风君子:“我用纯正的先天心念去炼化它,可以让外魔不侵。再按照这枚石髓本身的属性造化去加工它,让它有自己的妙用。别忘了这是一枚透辉石髓,翡翠原玉中 的精华,它能锁住山川矿脉中的灵气。……这枚指环有内外两个面,外面这一圈能阻挡世上一切阴物接近,阴邪不能侵;里面这一圈能锁住佩带者全身的精气神,使 灵气神魂没有一丝外泄。这就是这枚指环的用处,可是对你我没用。”
“很神奇呀,怎么对你我没用呢?”
风君子:“我以前没对你说过,其实你的丹道修为目前境界已经不低,离金丹大成只差一步。况且你的阴神修炼早已纯熟,还有金龙锁玉柱的绝佳身体,没必要用这 个指环。你忘了吗,那天夜里在山神庙,孤魂野鬼成千上万,你一个人坐在庙门口就全挡住了,你自己比这枚指环好用多了。……至于我,这东西更是可有可无。”
“那什么人能用它呢?好东西可别浪费了。”风君子说我拿着没用,他自己拿着也没用,我不禁打起了别的主意。我身边还有很多人呢,他们呢?或者说她们呢?
“什么人能用?”风君子看着这枚指环突然笑了。这笑来的突然,刚才他还愁眉苦脸,突然间又笑的眉飞色舞,他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真是无心插柳!我他妈的真是天才!”
“又怎么了?什么无心插柳?”
风君子:“柳就是柳家的柳,不管是柳菲儿老师还是你那个柳依依妹妹,她们都需要这个指环。你注意柳老师了吗?她最近神色憔悴的很,而这枚指环戴在普通人手 上有一个妙用,就是安定心神不染风邪,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做恶梦。还有柳依依,虽然化形而出,但是一入人间,时间长了,阴神就会耗损形体也难以凝聚,但如 果有了这枚指环,就没问题了。虽然她还不能拥有真正的人身,但一切行为给人的感觉应该与常人的身体无异!”
我在一旁听了心里直想乐,这真是天道循环毫厘不爽!这枚石髓本来就是风君子顺手牵羊从柳家偷出来的,不论是给柳老师还是柳依依,都算物归原主。我问道:“风君子,那你打算给谁?柳老师还是依依?”
风君子看着我:“这个问题不要问我,我打算给你!至于你是拿去给你的心上人柳老师,还是那个可爱妹妹柳依依,那是你的事,我才不惹这个麻烦呢,也不必动这 个脑筋。……但你要注意了,指环是什么东西?是戒指一类的东西,一个男人送给一个女人戒指,是什么含义?嘿嘿,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一挥手,将那枚指环扔了过来,我赶紧接住。本来挺高兴的,可听了风君子的话心里又有了难题,给谁呢?按道理来说,我应该给柳依依,因为这东西对她的用处 显然更大,可是风君子又说了一句什么戒指的意义,这还真犯难了。想了想,还是给依依吧。原因没别的,依依更需要,而且我给她她一定会戴的,至于柳老师,我 没有借口送她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东西,而且我送了她也不一定会戴,要不要都说不定。
见我收起指环,风君子又问了一句:“法器都有名子,这枚指环应该叫什么名子?”
“锁灵指环,怎么样?”
风君子点点头:“好,就叫锁灵指环。炼器的大概过程我都教给你了,其实各门各派的炼器方法都不一样,你以后自己慢慢摸索吧。我对这个也不是太精通,不怕你 笑话,今天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炼器,没想就搞了一件次品出来。……我教你炼器的目地是让你在这个过程中学会如何使用法器,那御器的心法你会了吗?”
说实话,风君子在我面前演示“炼器”过程也就是马马虎虎,我并不敢说自己从此也学会了炼器之道,但我确实体会到了“御器”的心法。闻言我点头道:“是的,我在你炼化锁灵指环时领悟到了御器的境界。”
风君子:“很好,现在把青冥镜给我。”
我将青冥镜从怀中掏出来,风君子接了过去,在手中把玩。我一直看着他的手,心想他会不会又要借神通一用?然而他这次却始终没有伸手抓我,而是看着青冥镜开 口道:“青冥镜是正一三宝之一,算得上天地神器,传说中妙用无穷。可惜这东西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有人传给我们的,是你拣到的,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妙用。”
“你不是用过它吗?”
风君子:“那是我用御器的心法自己感应到的,你也可以。只可惜此器已残,不再是本来面目,可能很多法术都施展不了了,否则给我时间,我也能琢磨出来。”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打断他的话问道:“风君子,你等等,你说这是残缺的青冥镜,可是正一门的泽中泽仁都说不是,他们为什么认不出来,你会不会搞错了?”
风君子:“我不会搞错,这就是青冥镜!他们认不出来很正常,因为他们不敢想正一三宝会搞成这个样子,而且和正一门的器物谱记载完全不同。如果正一门的掌门守正真人在此,恐怕会认出这青冥镜,但换成和尘和曦那些人,一样认不出来。这对你不是更好吗?”
风君子说的不错,这样一来确实更好。现在修行界都知道齐云观发生的事,知道我石小真人的法器是一面破旧的古镜。只要没人说这就是青冥镜,我就可以公开把它拿出来带在身上,不让守正真人看见就行了。想到这里我又问风君子:“那它还可以修复吗?”
风君子:“修复应该也可以修复,只是最好别这么做。别以为我刚才搞出这枚指环只用了片刻时间,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简直就是胡闹,是在糟蹋东西。你以为炼一 件法器那么简单吗?炼制紫英衣的那位前辈用了三十年时间!像青冥镜这种宝物,炼制可不是一般的功夫,修复起来更困难,你还是凑和着用吧!”
“那它现在有什么用处?我见你用它做过很多事。”
风君子:“现在这面青冥镜,至少还有三种妙用。第一种用处,就是收摄与炼化世间一切阴物,这毕竟是道士的东西,用来抓个小鬼什么的很方便。我第一次用它,就是把柳依依的阴神收到镜中。”
“抓鬼!没事抓鬼干什么?鬼又没有得罪我!”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8回 因人而用器,未必倚神通(下)
章节字数:4264 更新时间:07-07-27 21:25
风君子:“急什么,我还没说完,谁要你去抓鬼玩了!如果你法力高深,还可以用青冥镜收人三魂七魄,就算收不了,也可伤人元神,这就厉害了!不过你用的时候 要注意,如果碰到修为高深的,不论是人是鬼,未必能管用。还有一点你要注意,这种法术有伤天和,你绝不可无故动用青冥镜,至于那天下修行人的三大戒律,就 更不用我多说了。”
“我知道了,我本来就不是无事生非的人,那第二个用处呢?”
风君子:“青冥镜是一面镜子,它有吸收和反射的妙用。它本身就可以收神和伤神,因此碰到世间一切伤神的法术,都可以用青冥镜将它挡住甚至反射出去。你在齐 云观用青冥镜反射泽中镇灵宝印的红光,原因就是如此。也算那小子倒霉,他的修行不足又没有防备,所以你把他打伤了。因此青冥镜这个用处,主要是用来防身 的。”
“知道了,不用你教我也会了,第三呢?”
风君子:“第三种用处最为奇妙,它可以用来制造各种实景与幻景。你还记得你的色欲天劫吗?青冥镜在我手里就成了《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鉴,那是一个幻境。如 果说实景,你学过圆光镜的法术,尚云飞曾经用一张白纸在你面前施展圆光镜,你可以把青冥镜当那张白纸,圆光镜的法术会容易许多。但是这种妙用,对于你来说 还比较勉强,你现在不能随便乱用。”
“为什么?”
风君子:“你要是想在青冥镜中看实景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去制造幻境。你想想,如果有人造一个像色欲天劫那样的幻境,引别人进去乱搞,那怎么得了!还有, 施展这种幻境法术不是随随便便的,需要心性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同时还要根据各人的缘法。你现在不要着急,世间三梦大法中有一层破妄功夫,与青冥幻境类似, 等你金丹大成之后我会教你,以后你就能施展这一法术。……注意,不能对自己施展这种法术,千万千万要记住。”
风君子的话说的有道理,虽然说世间法术没人会傻到对自己施展,但青冥镜幻境可不一定。比如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女子,在现实中得不到,很有可能他就会对自己施展一种幻术,在幻境中与这名女子相好,这样一来,后果可能就相当严重了。
风君子讲完了青冥镜的妙用,并没有对我演示,而是叫我今后自己去研究。他还告诉我,青冥镜这三种妙用是一体的,比如说我可以收人的阴神入境,同时给他一个 幻境,如果他破不了幻境,就会困在青冥镜中。我拿回青冥镜既高兴又有一点失望,高兴的是我今天终于可以运用青冥镜,失望的是这青冥镜似乎不能施展主动攻击 的法术。不过世间法器是用来修行与防身的,目的并非全然为了与人争斗,这青冥镜已经算是宝贝了。
讲完了青冥镜的用处,时间已经差不多快到下午上课了,我们两个忙了一个中午连午饭都没吃,起身准备回去。风君子又想起什么事,从兜里掏出一个很漂亮的东西递给我:“石野,这个你拿着。”
风君子的衣兜简直像个百宝囊,总能掏出稀奇古怪的玩意。这次他给我的是一个扁葫芦状的琉璃瓶,一面画着宫装美女,一面画着工笔花鸟。画工十分精美,不是画在外壁,居然是在瓶内勾画而成。这东西十分小巧,只有手心大小。
“这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这是乾隆年间的鼻烟壶,也算是个古董了。不过里面装的鼻烟可是今年新产的,正宗德国货。”
“哪来的?你给我干什么?我连烟都不抽,更不会吸鼻烟了!”
风君子:“哪来的你就别管了。这不是给你的,是让你想办法把它送给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们班的同学杨小康。”
“送给杨小康?你自己为什么不给他?”
风君子:“我这可是帮你,不要问,就照我的话做。不要告诉杨小康是我故意的,就说这东西是你们村里老人留下来的,他最喜欢这些玩意了。和他交朋友,对你没坏处!”
……
杨小康是我们班的同学,比我小一岁多,一向在班上不显山露水,和别人打的交道也不多,但却显的比较特别。他特别的地方倒不是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而是老师 对他的态度。在中学时代,每个学生多多少少都会有挨批评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哪个老师说过他一句,就连偶尔的迟到早退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待遇, 只有我们班的何军和杨小康两个人能够享受。何军是何校长的儿子,这不奇怪,可我不知道杨小康是什么来历?
但是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来看,杨小康给人的感觉要比何军强多了,也许这就叫气质吧?他有一种超出同龄人的自信和成熟。风君子叫我把那个鼻烟壶想办法送给杨小康,我有点摸不到头脑。这个东西,虽然不是特别珍贵,但也能值不少钱,干嘛要我送他?他又不是女生。
把鼻烟壶送给杨小康,比我想像的要容易的多。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同学们照例是先去排队上厕所,然后放学回家或去食堂打饭。从男厕所出来,正好和杨小康一道。我耍了个心眼,掏出鼻烟壶,打开盖子,在鼻子前闻了一下,正好晃在他的视线里,杨小康的眼神立刻发亮了。
“石野,石野,你等等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不用我去招呼他,他主动就推着自行车紧走几步追上了我。
我假装意外的站住,把鼻烟壶亮在手心:“这是个鼻烟壶,你也认识?”
杨小康:“给我看看好不好……我当然认识,清朝的东西呀,乾嘉年代的,这内画很不错……还有鼻烟?哪来的?”
“这是我们村一位老中医给我的,他家祖上留下来的。他送给我玩,鼻烟也是他装的,那老头告诉我,感冒打喷嚏的时候吸一点,可以通窍。”
杨小康很羡慕的问道:“他为什么要送给你?”
“我放假的时候经常帮他上山采药。”
杨小康:“让我试试好吗?”
“试就试呗,客气什么。”
杨小康从鼻烟壶中倒出一点褐色的粉末放在手心,再用手指沾一点抹在上唇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嘴打了个喷嚏,表情舒服极了。这种动作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原 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在吸鼻烟。杨小康试完之后拿着鼻烟壶爱不释手,有点放不下来的意思了。他很不好意思的问我:“石野,你说这个鼻烟壶 值多少钱?”
听他的意思他很喜欢,想和我买,又不好直接说出口,先让我说个价钱。我干脆明说了:“你是不是喜欢?喜欢就送给你,反正我也不吸鼻烟。”
杨小康:“这怎么好意思,这东西市面上要卖一、两千呢。这样吧,等我攒够了两千块钱,我给你钱好不好?”
他要给我钱?开口就是两千块,这对于当时的中学生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反正是风君子的东西,索性好人做到底:“都是同学,为这个小瓶子,谈什么钱,喜欢就拿去,你要给钱我就不给你了。”
杨小康:“好,你够义气,我要了。不白拿你的,你喜欢什么东西,说出来,我帮你搞,只要芜城有的,就一定能搞到。”
我摇摇手:“那就不用了,我也不缺什么。”
杨小康更不好意思了:“行,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明天十一放假,我请你吃饭,到芜城最好的饭店,……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那家面馆是不是?明天上午我去找你。”
杨小康不等我拒绝,就揣着鼻烟壶蹬着山地车走了,那样子似乎是怕我反悔。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我不明白风君子为什么要我这么做?难道我们班除了风 君子和尚云飞之外,这杨小康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吗?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个杨小康,看穿着打扮,十分得体,用的东西也是清一色的高档货,应该是个富家 子弟,可是看举止却比较稳重并不轻浮。他是什么人呢?哎,我平时也太不关心同学了!
……
十一假期到了,当时还没有黄金周的说法。时间正好赶上周末,我们学校放假四天,初三和高三毕业班放假一天半。放假的时候,我一般都待在紫英姐的面馆里帮 忙。这天上午我早早的就去市场买面粉,这种活本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可是阿秀非得跟着,她似乎对市场上的一切都很好奇。面粉刚买回来不久,杨小康就来找我 了。
他把山地自行车放在了店门口,进门叫道:“石野,你果然在,走,今天中午请你吃饭,去天香酒楼。”
天香酒楼?这不是上次张枝请我们吃饭的地方吗?芜城最好的饭店,这杨小康居然也要请我去那里。杨小康和我打完招呼之后,又看见了阿秀,也招呼道:“石之秀,你也在这里?正好,都一起去吧。”
不料阿秀却把嘴一撇:“天香酒楼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那里做的菜,还不如紫英姐做的好。你要吃饭,就在这里吃吧。”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阿秀是胡说,或者是为面馆揽生意,可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上次在天香酒楼吃了一桌子菜,不能说菜不好,可是除了那一道解金裹玉丸,其它的菜我都没记住。相比之下,还是紫英姐做的饭菜更可口。
紫英姐也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走出来打招呼:“小野,阿秀,同学来了?赶紧坐。阿秀这丫头,说话总向着自己家饭馆,我的手艺哪比得上酒楼的大厨师,不过小菜还是会做几道的。……石野你要招待同学,就在这里吧,我中午给你们做几道拿手菜……”
杨小康正待说话,面馆里突然走进来五、六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些人打扮奇形怪状,举止也流里流气。进面馆之后也不打招呼,用手里的短棍乱敲面馆的桌子, 对正在吃饭的客人喝道:“走了走了,快点走了,不用结帐了,帐我们都结了,今天这里有人包场,走的慢溅一身血可别怪我们没打招呼。”
一看就知道这些一群街头混混来惹事的,面馆里的客人显然不想惹麻烦,纷纷放下筷子就走,有几个人心地还不错,走的时候把钱放在了桌子上。阿秀看见这群人进 来捣乱把客人都赶跑了,眉头一竖就要上去理论,紫英姐却拉住她做了个手势叫她不要说话。我看清楚了,这群人正是上次在面馆门口调戏阿秀的那一伙,这次带着 家伙上门算帐来了。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害怕,只是觉得十分厌恶!这种人怎么没完没了?面馆里的四个人,除了杨小康我不清楚之外,我、阿秀、紫英姐谁会怕他们?惹到这个地头来 和找死有什么区别?然而讨厌的是,我们不能在这闹市之中、光天化日之下把他们怎么样,总不能掏出青冥镜收了三魂七魄吧?
紫英姐拉住阿秀正准备上前说话,这时杨小康已经转过身来,面对那群人,很平静的说了一句:“你们几个怎么闹到这里来了?快出去!”
这话说的我倒愣住了,听口气杨小康认识这几个人,而且一点都不害怕这几个拿刀拿棒的地痞流氓。我听风君子说过他们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都是芜城官员的儿子 或亲戚。而奇怪的是,那几个人一看见杨小康,脸色都变了,不再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而是换作一副亲切的面容:“杨哥,你怎么在这儿?”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9回 玄鸟高飞尽,众生徒等闲(上)
章节字数:4332 更新时间:07-07-27 21:27
(题记:在前文,石野的丹道入门仪式中,曾经提到了《老子》中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风君子也稍微解释了一下。可是在《老子》中,紧接着这句话还有一句——“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句话又做何解?老子所谓的“无为”,在此处又有何指?)
杨小康的年纪好像没他们大,他们居然叫他杨哥。我和紫英姐还有阿秀都不说话了,都看着这位“杨哥”。杨小康面色平淡的答道:“这是我朋友开的饭馆,今天我是来请朋友吃饭的,你们快出去,别在这里捣乱。”
那群人中领头的家伙说道:“原来是杨哥你罩的场子,误会误会,一点小误会。不好意思,得罪了,我们这就走。”说着话那群人转身就走。
杨小康又说道:“站住,等一等。”
“杨哥还有什么事?”
杨小康:“你们把客人都赶跑了,还没结帐呢!结了帐再走,还有,以后不要在这里闹事了。”
“知道了,纯粹是误会!二百块够吗?”
阿秀突然说话了:“用不着二百,一共是四十二块五毛钱。”这个阿秀,真是一点都没当回事,到现在帐还算的清清楚楚的。
有人放下五十块,这一群人终于走了,阿秀在后面又喊道:“等等,找你七块五!”紫英姐打了她一下手:“阿秀,算了!……小野,你还没介绍你这位同学呢。”
“这位,是我们班同学杨小康。”我只能介绍这么多了,其它的我真不知道。风君子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杨小康可不简单。可他是什么人呢?芜城的黑社会老大?这个年纪也不像啊!
紫英姐:“杨小康,谢谢了,快请坐。……今天不能让你请客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你。阿秀刚才说的也不错,我做的菜也不比天香酒楼的差,你一定要尝一尝。”
杨小康还想推辞,紫英姐轻轻一按他的肩膀,他就老老实实的坐下了。杨小康刚刚坐下,外面又传来了声音:“小野,小野在吗?”
今天真是热闹,怎么不断有人找上门。这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叫我小野的,除了紫英姐之外,就是我的父母和村子里的长辈,我爸爸今天怎么进城了?
我叫了一声“爸”赶紧迎出去,然而有一个人跑得比我们都快,一下子就窜出门外,来到我父亲身前,抱着他的一只胳膊道:“石伯伯,你怎么来啦?进城来看小野的吗?”
“小野,这是谁家的闺女?我怎么没见过?”阿秀的亲热状把我父亲也搞糊涂了。
这时紫英姐走了出来:“这是我表妹阿秀,也是石野的同班同学,刚才听见石野喊爸爸,就知道你是石伯伯了。”
我父亲看着阿秀说道:“好俊的闺女……韩老板,石野明天过生日,他金爷爷家的大乖正好叼了一只山鸡回来,金爷爷让我送过来,给孩子做个山鸡汤面。”
原来明天是我的十九周岁生日了,父亲不提我还忘记了。听见这话我心里有一点潮湿的感觉,拉着父亲满是粗茧的手走到屋里坐下,阿秀端过杯子,紫英姐给倒上茶。这时杨小康又过来打招呼:“叔叔,你好。”
父亲:“这又是谁家的小子?”
“这是我们班的同学,杨小康。”
紫英姐又说道:“杨小康,你今天中午就别走了,石野的爸爸都来了。正好有山里的野味,今天中午我做了,大家一起吃吧。”
杨小康见状也不好推辞,也坐了下来。紫英姐和阿秀去厨房收拾饭菜,我和杨小康坐下陪父亲聊天。我指着门外停着的一辆板车问道:“爸,那一车枣是怎么回事?我们家没种枣树啊?是你拉来的吗?”
父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我拉来的,不是咱家的,是金爷爷种的枣,我进城帮他来卖了,正好城里也过节了。……待会儿你让韩老板还有小杨也装一袋走,金爷爷种的黄金枣,现在是买都买不到了!”
这一车枣是金爷爷种的黄金枣。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听说过这种枣?如今种植面积最多的是原产山东的金丝蜜枣和大红枣,枣成熟后一般都是红色的。然而黄金枣不 一样,它在树上成熟后是淡绿色的,摘下来,放在竹扁里,用麻草席盖上,一个星期后就变成了金黄色,还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清香味,不仅清脆爽口,还可以入药。 这种枣在历史上是芜城的特产,然而现在却越来越少见了,因为它的产量太低,采摘之后又太麻烦,果农大多改种了别的更有经济价值的作物。我们村只有金爷爷承 包的果园才有这种枣,一年也不过收个几百斤,父亲今天一板车都拉到城里来了。
很快到了吃饭时间,就在面馆的一张桌子上摆开了碗筷。我和阿秀倒没觉得什么,杨小康却对紫英姐做的饭菜赞不绝口。山鸡只做了半只,紫英姐说留半只给我下寿面。父亲吃菜不多,却吃了整整两大海碗面条,干体力活的人都这样。
吃饭的时候我问父亲枣卖的怎么样,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往年都是到豆腐街的集市上把车一停就可以卖了。前两年开始收管理费,在那儿卖枣要交钱,交就交也没什么,毕竟用了人家的地方。可是今年,我在芜城转了一上午,也找不到卖枣的地方。”
“怎么回事?往年不都是进城卖枣吗?芜城这么大怎么会没地方卖呢?”
父亲:“在豆腐街,有几个胳膊上戴红箍的,说是上面的市场管理员。他们说上面今年刚刚下的文件,搞什么市容市貌建设,不让随便摆摊设点。我问他们哪里能卖 枣,他们也不告诉我。后来有人路过的告诉我可以去凤凰桥东边农贸市场,我就拉着车去了农贸市场,可是那个地方进蓬要租摊位,我哪有摊位?我就在市场的空地 上卖,心想有人收管理费我就交。收管理费的没来,可是有几个小子过来了,说那是他们的地方,不让我卖。”
“后来呢?”
父亲又叹了一口气:“我不和他们争,拉着车又走了。我想芜城这么大,总能找着个卖枣的地方,往年不都卖出去了吗?后来我找了一个马路边,刚把车放下来,又 来了两个胳膊上戴黄箍的,也是什么管理员。要没收我的秤,说这地方不让摆摊,好说歹说才放我走了,我一看到日头了,就到韩老板这儿来了,这一上午,一斤枣 也没卖出去……唉……”
听到这里杨小康插话道:“那你们村的果农都怎么卖水果?”
父亲:“供销社收一部分,然后给芜城的大商场,但价钱压的很低,数量大的还可以了。还有城里的水果贩子也有定点联系的,他们直接到果园来拉。像金爷爷的黄金枣,只有那么一个品种几百斤,没办法批出去,往年都是我们家帮他进城自己卖的。”
这时面馆已经陆续有了别的客人,有人问道:“门外那一车黄金枣是谁的?卖不卖?给我秤两斤,有年头没吃过了。”
父亲听见有人要买枣,赶紧起身去门外秤枣,我按住他让他休息,走到门外替他去卖枣。有人没见过黄金枣,向买者打听,听说之后也很感兴趣,吃完饭的功夫,就已经卖出了几十斤。枣虽然卖的不少,可一车枣有四百斤,过了午饭点面馆里的人也就不多了,不可能坐在这里卖完。
吃完饭后,父亲的神色很着急,又要急着上街找地方去卖枣。紫英姐走过来说道:“石伯伯,不用去卖了,这一车枣都卖给我吧。”
父亲:“你要吃就拿,他金爷爷不会计较的。可这一车枣你怎么吃得了?这不是白要你的钱吗,我还是进城去卖吧。”
我站了起来:“爸,你歇着,下午我去卖枣。”
阿秀也跑过来:“好啊好啊,我和石野哥哥一起去卖枣玩。”
父亲摇头道:“你们两个学生娃,怎么能做这种事?还是我去。”
这时候杨小康站了起来:“你们别争了。石叔,你老吃完饭歇一会儿,我带石野去一个地方卖枣,保证去去就回。”
父亲:“你知道还有什么市场可以卖东西?那我去。”
杨小康笑了:“那地方您老去不合适,再说了,您拉车走了一上午也累了,让石野去。”说着话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出了门。
……
杨小康推着山地车,我拉着一板车枣跟着他走在芜城的街道上,不知道他要把我领到什么地方?只见他只顺着大路走,方向居然朝着芜城市委市政府的所在,在市委大院门前转了一个弯,绕过大院,来到后门。
市委大院的后面是一大片小区,也是市委市政府工作人员的家属生活区,里面的绿化很不错,但我从来没有进去过。因为门口有站岗的,穿的是军装,腰上还系着武装带,一看那架式就是我这种闲杂人等不能靠近的。
可是杨小康就叫我把车停在这一片生活区的大门口。按照经验,门卫很快就会过来赶我走,可是奇怪的是,杨小康走进门卫室说了几句话,还搬了两个凳子出来,递给我一个让我坐下卖枣。我们两个坐在板车前,我有点忐忑不安。
星期天,大院门口的人流来来往往,我们两个像门神一样坐在这里,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这些人大多都认识杨小康,过来笑着打招呼:“小康,在这干什么呢?”
杨小康回答的很干脆:“卖枣!”
“那给我也秤两斤。”
杨小康冲我道:“石野,快称枣。”
我赶紧站起身来秤了两斤枣,那人交了十块钱,还没等我找钱,只听杨小康道:“正好,不用找了。”
我记得父亲在店里卖的是两块钱一斤,这在当时芜城各类水果的价格中已经算高的了,没想到杨小康开口就卖五块钱一斤,而那买枣的人还眉开眼笑,像拣了天大的便宜了。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就围上来一群人纷纷掏钱买枣,就和抢什么宝贝似的。杨小康收钱我装枣,一车枣下的很快。这些人买枣很奇怪,大多只秤两斤,给一张 十块钱的,一点都不麻烦,我甚至没看见杨小康找过钱。更有意思的还有几个特意跑过来和杨小康打招呼,说在家里听说小康在外面卖枣,尝了几个别人买的觉得味 道太好了,特地过来多买几斤,有人一买就是十斤。我都快忙不过来了。
来来往往的人看穿着打扮,都是坐办公室的国家干部。以往我也在市场里卖过东西,药材、山货什么的,这些人当中的大多数很挑剔,翻来翻去挑个没完。然而今天很奇怪,买东西看都不看,也不怕枣里有烂的或者长虫子,连秤称的准不准也不看一眼,只管买枣回家。
我正忙的不可开交,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大嗓门说道:“这可是芜城特产的黄金枣啊,有十来年没见过了,我老人家都有点搀了,给我来五斤!”
这是我第一次碰见买单数的,别人买的都是两斤、四斤、十斤,给整钱不用找。我抬头一看,来者我认识,是个老熟人。他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爷子,正是每天早上 在体育场教我打太极拳和五禽戏的高老爷子。我一见是高老爷子,赶紧招呼道:“高老,你好!……你认识这是黄金枣?哪好意思收您老的钱,想尝装几斤走就是 了。”
老爷子也认出了我:“原来是小石头啊?好久没看见你了,自从放暑假你就没去打太极拳了,我们这群老人家还挺想你。……你今天来卖枣?怎么卖到这里来了?哦,小康领你来的,你们两个小孩有意思……我今天也有点兴致,小石头,把秤给我,我和小康一起帮你卖。”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69回 玄鸟高飞尽,众生徒等闲(下)
章节字数:4191 更新时间:07-07-27 21:28
说着话高老爷子不由分说把我手里的秤抢过去,也站在那里卖枣,我反倒没什么事了。杨小康显然和高老很熟,他一边收钱一边问高老:“高爷爷,你的秤杆玩的很熟啊,以前卖过菜?”
高老得意洋洋的说道:“想当年,和鬼子打游击的时候。我就化妆成一个农民进城卖枣搞情报,当时卖的就是一车黄金枣。唉,五、六十年了……那时候我也就你们这么大。”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问了一句:“老爷子,当初你进城卖枣,鬼子不管吗?他们让你卖吗?”
高老爷子被我问的莫名其妙:“鬼子?鬼子干嘛不让卖枣?”
杨小康这时悄悄踢了我一脚,示意我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也知趣的闭嘴,坐在那里看他们一老一少继续卖枣。一车枣四百斤,很快就没剩多少。看来杨小康没有对我撒谎,照这个速度,我从面馆出来,还真是去去就回。
这时围在板车前的人群突然自己分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双排扣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小康!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听说你在门口摆摊卖枣,是吃错什么药了?丢人不丢人!”
这名中年男子一脸怒气,我看他的面目依稀有几分像杨小康,似乎又在哪见过,想了想,突然想起来!我在电视里见过。这张脸经常出现在芜城新闻报纸上,他就是芜城的一把手,当地的最高领导,芜城市委书记杨大同。
看看杨大同和杨小康十分相似的五官,这一刹那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杨小康不是什么黑社会老大,而是芜城市委书记的独生子。杨书记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杨书记 的岳父,也就是杨小康的外公,据说比杨书记的官还大,是省里的一位重要领导。难怪那帮太子爷不敢招惹杨小康,而杨小康跑到这里卖枣,连门卫也会主动送上凳 子。
看杨书记的脸色是生气了,别人不管杨小康他可是要管管这个儿子的。然而杨书记的怒气在转瞬间突然消失了,变成了温暖的微笑,这变化比翻书都快,因为他看见 了高老爷子:“老书记,您也在这儿?您老是在卖枣吗?……小康,好好收钱,可别点错了!……老书记,您这是在帮谁卖枣?”
高老爷子瞄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帮一个老朋友卖枣,小康这孩子真不错……”
听到这里,我突然间知道这位高老爷子是谁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子应该叫高飞尽,解放前是芜城一带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解放后长期担任芜城地委行 署专员,后来芜城地区改成芜城市,高飞尽是第一任市委书记,如今早已离休。姓高,杨大同又喊他老书记的,只能是这位传说中的高飞尽高老爷子。我以前只知道 这老头姓高,没想到他就是我早就听说过的高飞尽。
这一老一少站在我身边卖枣,要是传出去,别说是这一板车,就是一卡车今天下午也能卖光了。然而我在感激的同时,心里却有了几丝酸楚,我想到了我父亲今天上 午拉着四百斤黄金枣在这个城市里四处流浪的经历。高老爷子与杨小康都是好人,他们都在主动帮助我。然而我却希望,世间不需要这种帮助。高飞尽和杨小康,都 是风君子指点我去结识的,看来他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
风君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恐怕不是为了教我攀附权贵吧?难道真的像紫英姐曾经说过的那样,修行人也许要阅历这世间的一切?不过如果世上想攀附权贵的人有这种貌似无意中的心机,那也是挺可怕的!这算是一种神通吗?神通未必从道法中求,风君子算是给我上了一课。
……
这一车枣不到两个小时就卖完了。最后剩了一些我没卖,给高老和杨小康各装了一袋,一定要让他们拿回去尝尝。这两位也没推辞,笑着说这是给我打工的劳动所得,拎着枣回家了。回到面馆,把剩下的一袋枣交给阿秀,把钱给了父亲。
一车枣,加上中午卖的,一共卖了一千八百块钱。父亲见我这么快就卖完了回来已经十分惊讶,又见我卖了这么多钱简直是目瞪口呆。一个劲的追问我是不是骗人了,怎么卖了这么多钱?我解释了半天他才放心离去,我想这下金爷爷会高兴了,就算我谢谢他送我的那只山鸡。
父亲走后紫英姐坐到我对面,笑盈盈的看着我说道:“小野,累不累?”
“不累,别忘了我可是修行人,这一车枣算什么!真正累的是我父亲,我这个做儿子的尽孝的地方太少了。”
紫英姐:“明天是你的生日,打算怎么过呀?”
“简简单单过就行了,紫英姐,你帮我下碗长寿面好不好?”
紫英姐:“就这么点要求?不行,哪能这么简单。我刚才和阿秀商量好了,明天歇业一天,我们一起出去秋游好不好?今天晚上我准备吃的,明天出去野餐。”
阿秀这时端了一盘洗干净的黄金枣过来:“洗干净了,石野哥哥,快吃,味道好好呀,还有一股药香!……明天出去玩,太好了,你可不许不答应。”
“野餐?去哪里?”
紫英姐看了我一眼,脸好像有点红:“去飞尽峰怎么样?那是我长大的地方,已经好久没回去了。我能领你去看看吗?就算陪我回娘家。”
紫英姐话都说到这个程度,我又怎能不答应?不过她这话里的语气可有点……。
只听阿秀拍手道:“好,就去飞尽峰,那可是个好地方!”
……
“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抽琴命操,为芜城之歌。歌曰:边风急兮城上寒,井径灭兮丘陇残。千龄兮万代,共尽兮何言。”这是南北朝时大才子鲍照所作《芜城赋》 中的名句。相传一千六百年前,宋孝武帝大学博士兼中书舍人鲍照登临飞尽峰,遥瞰乱世芜城,有感而发,遂成千古名赋。(徐公子注:一直有书友留言询问《神 游》中的芜城在什么地方?这里介绍了它的出处与典故,大家不必在现实的地图里去找。)
诗仙李白受南朝文人谢眺、鲍照等影响很大。他曾作诗句“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不知道与芜城飞尽峰有没有关系。飞尽峰是芜城九连山六峰中最高的一处山 峰。主峰顶上有一座飞尽岩,左右巨石伸出状如凤凰展翅,直欲腾空而去。巨石中间却很平坦,如玄鸟之背,可容几人对坐。坐在飞尽岩上,峰峦秋色尽收眼底,远 远望去可见芜城稠密人烟。
我坐在飞尽岩上远眺芜城,紫英姐坐在我身边,微微侧靠着我的肩膀。而阿秀,则远远的站到了飞尽岩展翅的最高处,如临风仙子,远望人间。这丫头大概忘了自己 穿着裙子,还站的那么高!从我的角度只要一侧头,山风舒卷中的裙底风光一览无余。我无意中抬头不小心看见了粉色的亵裤与两条白生生的大腿,脸色一红,扭头 移开了眼神。
紫英姐大概察觉到了,她看了看阿秀,又伸手遥指着芜城方向轻声说道:“五百年来,我经常和阿秀现在一样,在这飞尽岩上远望人烟。我常常在想,那人世繁华之 处会是怎样一副景象?五百年间,我见到了无数战乱更迭、无数生离死别,还有无数关怀慈爱、无数人情冷暖……我即害怕,又感到羡慕。我很想有朝一日也去经历 这一切,可又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那你现在已入人世间,觉得满意还是失望呢?”我问她。
紫英姐用手指牵着我的衣角,眼神看着远方说道:“五百年前,有一位风采如神的男子,带着他心爱的道侣,来到这飞尽岩上。他告诉她,只要穿上紫英衣,就可以 和他携手飞天,游历世间山河美景。……那时我刚刚出世未久,在飞尽岩下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也亲眼看见两人联袂破空而去。这便是我感悟天道灵觉忽动的机缘, 我也从此开始了自己的修行。我入世之前,就有一个梦想,希望有朝一日,我也会拥有这份人间情义,因此我给自己取名紫英。五百年岁月,我终于等到了你,你亲 手将紫英衣送给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几不可闻,身体也不自觉的靠了过来,悄悄偎入我的怀中。山间轻灵微风之中,又有了她女体独特的暖香。我轻轻揽住她,问道:“你虽然有了紫英衣,可惜我们不知道御用之法,你还是不能飞天呀?”
“紫英衣另有妙用,它也是防身护体的法宝,以我五百年修为再穿上这件紫英衣,不亚于你的金龙锁玉柱。……石野,你这个傻子,我要的就是这份真心爱护的情义,既然与你立足人间,又何必一定要飞天?”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我和紫英姐之间气氛的感染,站在飞岩顶端的阿秀突然凌空一招手,手中出现了一根明绿色的斑竹长笛。我没有看错,这支长笛确实是凭空出 现,阿秀身上不可能藏着这样一件东西。长笛似用竹节制成,浅绿色通体莹润,特别的是上面还有不少鹅黄色的斑痕,如水珠洒落般分布。斑笛出现,阿秀将它举到 唇边,凌风吹奏,一曲悠扬的笛声传遍山野。
阿秀的乐声一起,紫英姐也凝神远望,口中唱到:“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抽琴命操,为芜城之歌。城上兮风寒,井径兮陇残。千龄兮万代,共尽兮何言?”这正是自古流传《芜城赋》中的“芜城之歌”。寥寥数句,反复婉转吟唱,歌声清扬柔美,如梦如烟如幻。
秀峰之巅,有美人如玉,歌乐声闻相伴,是人间难得享受,恍然乎我也若痴若醉。阿秀手中那支斑笛十分奇异,我发现它是一件虚空中无形之物,飞尽峰顶时有丝丝 白雾飘过,云气穿过阿秀双手之间,竟然不受阻挡,就似那支斑笛不存在一般!就在我发现斑笛无形的同时,有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这如天籁般的歌乐之声——
只听飞尽岩下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无形之器!就算是修行人也难得一见,今天居然让我遇到了。我虽然精通炼器,却还从未见过真正的无形法器。”
“什么人如此无礼!居然敢在下面偷窥,小心你的眼珠子!……紫英姐,有坏人偷看我。”说这话阿秀已经从飞岩顶端跳了下来,来到我和紫英姐的身边。原来这丫头自己也知道站在那个地方群底春光外泄,只是不介意我在下面,现在有别人可不行。
“谁叫你自己站那么高?这怪不得别人,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是坏人。”紫英姐劝说着阿秀,一面看着岩下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的声音有点紧张, 神色中也有一丝慌乱不安。我也站起身来,心中有几分疑惑,因为这个声音感觉有点耳熟。飞尽峰山势险要、主峰顶无路可攀,普通人很难上来,因此人迹罕至。我 和阿秀还有紫英姐都不是一般人,感官与神识都十分敏锐,而这个人突然出现在此处,他开口说话前我们居然都没发现!他会是谁呢?
“在下七叶散人凌啸,山中听闻故人歌声,特来相会。无心冒犯,请这位妹妹不要怪罪!……”随着声音一位青年男子走上飞尽岩。
“果然是你!”、“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在?”紫英姐、我还有那男子几乎同声开口,语气中各有惊讶。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从终南派出走的弟子七叶!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70回 菩提本非树,凤自与梧桐(上)
章节字数:4307 更新时间:07-07-27 21:30
七叶首先看见的是我,所以问了一句:“你怎么也在?”显然是认出了我这个救命恩人。然而下一刻,他看见了我身后的紫英姐,目光就再没有移开,眼神痴痴的,口中喃喃道:“紫英,真的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这四多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紫英姐也看见了他,神色没有什么激动,只是微微的动了动身体,悄悄的靠近了我的身侧,淡淡答道:“七叶,听说你离开了终南派,怎么会在此处出现?”
七叶语气显的有几分激动:“紫英,我离开终南就是为了找你,既然找到你了,我就再也不离开了。”
紫英姐淡淡一笑,笑容中有一丝凄凉:“找我?找我做什么?想当年你将我打下终南绝壁,今天你又到此,还想将我打落这飞尽峰吗?”
七叶:“我知道你为当年的事恨我,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自责。当我道法大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离开终南来找你,肯求你的原谅。”七叶的语气显得哀切无比,说着话他双膝一曲,面对着紫英姐跪了下来。
我就站在他的身前,赶紧一闪身避开,不想无端也受他的跪拜。阿秀走过来拉拉我的衣袖,小声问道:“这人就是那个七叶吗?”
我摆了摆手,示意阿秀不要说话,这两人的恩怨别人恐怕说不清楚。见七叶突然下跪,紫英姐也有几分动容,但随即恢复了平静:“七叶,我听说你离开终南派的时 候,曾出手斗法打伤同门,你不对养育你的师长下跪,今日却对我这个妖女下跪,你不怕遭天人之劫吗?你还是起来吧。”
七叶:“管他天劫人劫,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你今天如果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紫英姐:“在乎我?我说道法大宗师七叶散人,你恐怕搞错了。你在乎的人只有你自己!你当年出手伤我,事出有因,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也无所谓恨不恨你,更淡不上什么原谅。你愿意跪就跪吧,起不起来是你自己的事!”
七叶哀求道:“我千辛万苦找到你,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你应该知道我心中对你深情一片。想当年我打你那一鞭,本意就是助你逃走,并非伤你,否则你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今日我为你离开终南,已与终南决裂,我发誓不会再让世间人欺负你我……”
紫英姐脸上终于有了怒气,呼吸有点急促的说:“我并没有丝毫得罪你与终南派之处!终南派逼你杀我,你没有杀我,我就应该感激你吗?你不杀我,我就应该和你 在一起?就应该嫁给你?……你也知道,我这几天在闹市中开了一家面馆,曾经几次遇到垂涎美色的无赖男子纠缠,他们没有杀我?我就应该以身相许?……你离开 终南是你自己的事,世间有没有人欺负你与我无关,不要在此纠缠于我!”
这时候阿秀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男欢女爱讲究两厢情愿,你喜欢紫英姐紫英姐就要跟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紫英姐的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还不快走!”
我在一旁也忍不住劝道:“七叶,你和紫英姐的事我都知道。你给紫英姐带来的麻烦还少吗?她无心于你,你怎能强逼?你还是走吧!”
七叶却没有理会我和阿秀,只是对着紫英姐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是我有我的苦衷,当年将你打落山崖,实在是逼不得已!这些年我一直在反省,是我错 了,我会用全部情义来偿还,世上再也没有人会逼我做任何事!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也是好的,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办到。”
还没等紫英姐说话,阿秀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别自做多情了!紫英姐根本不喜欢你!想当初你逼不得已?胡说八道,石野哥哥就不会那样,他怎么样都不会伤害紫英姐的!你快滚吧,紫英姐早就是石野哥哥的人了!”
七叶终于注意到了我,他指着我问紫英姐:“刚才这小姑娘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紫英姐偷偷瞄了我一眼,转头直视着七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错,是真的,我曾经发过舍身之誓,要以一生一世相报一人,这个人就是他!”
紫英姐发过舍身之誓,要以一生一世相报于我,这我早就知道,但从未听她这么斩钉截铁的说出来,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我想解释也无从解释,况且在这种场合我也无法说什么。
七叶闻言身躯大震,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我问道:“刚才听这小姑娘叫你石野哥哥,你到底叫石野还是叫梅野石?”
梅野石这个名子是我当初救七叶时随口起的,今天既然已经当着他的面说穿了,我也不必否认,点头道:“我姓石名野,上次告诉你的不是真名。”
七叶:“石野?你就是大闹齐云观的石野石小真人?”
真没想到,我人不大,如今在修行界名气可不小,连七叶也都听说过我的光辉事迹。我又点头道:“不错,是我。”
七叶又看着紫英姐若有所思的问道:“紫英,你跟他?正一门的守正真人会答应吗?”他这么问,言下之意江湖传言已经把我当成了守正真人的弟子。
紫英姐:“守正真人怎么想,与你无关!就算他也像终南派登峰掌门那么做,我也不在乎。”
七叶:“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定是守正真人并不反对你与他的弟子结交,你想托身庇护于正一门下,我能理解,这样你就不用再怕终南派了。可是如今你我已不必 再害怕终南门人,你也不必再庇护于人!……等到明年我在天下宗门大会上斗法夺魁之后,你我在一起,天下人就再也不会说什么!”
原来七叶居然打算参加宗门大会,言语之间已经自以为能够斗法夺魁。我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但是对他说话的语气却很反感,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深深的厌恶。我不 明白这个人脑袋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这么想问题?他认为紫英姐跟我,就是为了庇护于正一门,而紫英姐应该跟他,是他已经天下无敌!那紫英姐成什么人了?他 又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我心中厌恶,正待说话,阿秀已经抢先开口,言语中也有十分不屑:“我说七叶,你别白日做梦了!你这个人是不是神经有问题?听不懂人话!紫英姐早就是石野哥哥的人了,没你什么事。”
听见阿秀的话,七叶瞪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恨意与失望,他咬牙问我道:“此话当真?紫英是你的女人?”
这话要是别人问我,我恐怕会摇头,这实在是一笔糊涂帐。可是此时此地,面对七叶和紫英姐,我只能点头:“是的,既然紫英姐叫你不要纠缠,你就请回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七叶恨恨道:“我们?看来的确如此了!你当初突然出现在终南山,有意出手救我,就是要让我欠你这份恩情对不对?没想到,你这个人的心机如此深沉。”
紫英姐怒道:“七叶,你太过分了!别人好心救你一命,救命之恩你不感激,反倒说得如此不堪!”
没等紫英姐说完阿秀也喝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石野哥哥真要是耍心机,一刀杀了你不就完了,还救你干什么?”
“紫英,你恐怕看错人了,今天我就要证明给你看,我比这个男人强多了……”七叶的语气已经进入一种半癫狂状态。说着话他一伸手,衣袖中缓缓伸出一根赤色的长鞭,鞭梢在空中盘旋舞动,正对着我的方向!
没想到七叶的法器赤蛇鞭会在此时出手。我们三人都是大惊失色。首先是阿秀惊呼一声,一纵身跳到我的身侧,无形之器“斑笛”凌空出现,在山风中缓缓转动,笛 中孔窍发出呜呜的夺魄之声。我也一招手,青冥镜自怀中飞出,在我身前旋转,镜面发出一圈白雾般的光毫,迎住了赤蛇鞭的来势。早知道最近不太平,我一直将青 冥镜带在身上。
“住手!七叶,你真要对你的救命恩人出手吗?我告诉你,就算石野不是你的对手!不论你比他强还是比他弱,这和你我之间没有关系,我对你没有半点情意,我是石野的人,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修行!”紫英姐也一纵身拦在了我的身前。
我赶紧一把拉住紫英姐,挺身将她拦在身后,对七叶道:“七叶,我现在才发现你真不是个东西!世上求爱不成就可以强逼吗?你修为高,天下女子就要倾心于你?紫英姐不论跟谁,就是不能跟你这个东西!你想动手,就动手吧!”
“不要!”紫英姐突然厉呼一声,手中亮出了切玉刀。刀尖却没有指向七叶,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她将切玉刀架在自己的雪白的脖颈之间,对七叶决然道:“七 叶,以你今日的修为,我们三人联手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但如果你因我伤了石野,我就在此自绝,也算是应了舍身之誓。”
阿秀:“紫英姐,你把刀对着自己干什么?不要怕他,打不过又怎么样?我们三人全力一击,他也未必能付好!”
紫英姐:“我与他的恩怨与你们无关,实在不想看见你和石野因此……”
七叶见紫英姐如此,赤蛇鞭缓缓收回到袖中,恨恨的叹息一声道:“韩紫英,终究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错了,我会等着你,你会回到我身边的!”言毕转身飘然下山,身影几闪几没,消失在山野树丛之中。
七叶走后,我们三人都收回了法器,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紫英姐才低低说道:“小野,对不起,我……”
“紫英姐,没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阿秀在一旁劝道。
我也劝道:“紫英姐,从头到尾你都没什么错,那七叶实在不是个东西……”
紫英姐还是像犯了什么错误,仍然低着头小声道:“小野,刚才说的那番话,你不要放在心里。我心里对你好,那是我的事,我不会像七叶那样逼你对我如何,你千万不要有负担……”
我不知如何作答,阿秀插话道:“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你们就好呗!石野哥哥喜欢谁就喜欢谁,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我都看见了……你是担心石野哥哥不能娶你吗?那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人!你不会是吃柳依依的醋吧?”
阿秀这丫头向来这么口快,居然直截了当说了这么一句“反正你也不是人!”接下来的这一句让我吃了一惊,原来阿秀也知道柳依依,难道是听紫英姐说的?紫英姐是不是误会我和柳依依之间有什么关系?而我和柳依依的关系确实有点不清不楚。
紫英姐伸手打了阿秀一下,红着脸小声道:“阿秀你什么意思,石野和柳依依,早在我之前就认识了,我怎么会吃依依的醋?我只是对石野好,又不是想霸占他……”
这话味道越说越不对了,说得我心里也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理清这些头绪。也许对于感情,我未经历之前心里想的很清楚,但是世上遇到的事情,却不是三言两语那么简简单单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经过这一件意外,我们也没有心思再游山玩水,当下也下山回城。
我这个生日过的!唉,本来很好,偏偏冒出个不长眼的七叶给搅了。飞尽峰是九连山的第二座山峰,与昭亭山遥遥相对。下了飞尽峰,再往前走几里路,就离昭亭山的山脚不远了,而离我家石柱村也很近了。我的心情说不清是好是坏,总之有莫名的烦躁纷乱,总想一个人静一静。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70回 菩提本非树,凤自与梧桐(下)
章节字数:4236 更新时间:07-07-27 21:30
路过昭亭山的时候,我心念忽动,对她们俩说:“阿秀,你陪紫英姐先回去吧,我想回家看看父母还有我妹妹。”
紫英姐:“放假回家看看也对。你的生日不是儿子的节日,而是父母的节日。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阿秀道:“石野哥哥你一个人走?不怕再碰见坏人?七叶再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刚才紫英姐都说了,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人不是一样吗?难道怕了这个东西,我以后就不能回家了?”
紫英姐拉住阿秀:“石野想一个人回去就一个人回去吧。他说的对,既然不是对手,三个人还是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小野,你也不要太担心,前两天风君子告诉 我,七叶可能要来找我,有麻烦的会是你,还真让他说中了!他还说有高人会暗中保护你,七叶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自己要保重,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的!”
……
紫英姐和阿秀确实保护不了我,而我一个男人怎么会要这两个女子保护?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个七叶明显不是善类,为什么他的道法就这么厉害?风君子早就想到今天的局面了,他说有高人会保护我,这高人会是谁?为什么刚才在飞尽峰上没有出现?
沿着青漪江一路神行,远远的已经看见石柱村上空升起的炊烟,然而此时我却停下了脚步,因为在山间小道之中,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还真让阿秀给说中了,七叶并没有远去,而是在等我。
说实话,看见七叶我并不意外,我早就预感会碰上他。只是他这个人,怎么如此没皮没脸,还真的在路上堵我!看见他我放慢脚步走了过去,面无表情的问道:“我应该叫你七叶,还是叫你凌啸?你一路跟着我,究竟意欲何为?”
七叶:“我俗名凌啸,号七叶散人,我对你说的是真名真姓,不像你这般藏头露尾。”
“行行行,你就是凌啸,有什么事快说。”
七叶:“既然如此,请亮出你的法器吧。”
“七叶,我不想与你斗法,我见过你出手,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七叶一声冷笑:“你不敢?韩紫英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一个懦夫!”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一再相逼?紫英姐对你淡不上什么爱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是世上高人,又何苦执迷不悟!”
七叶一声长笑:“我自幼勤修道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登临天下,怎么能容忍一个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不该杀你,可是不杀了你,那 韩紫英很难回心转意。她不是发过舍身之誓吗?舍身之誓我也知道,你这一生一世已经有她,她也算言而有信了。现在了结你这一生一世,事情才有回转余地。”
我微微吃惊,我想到七叶会和我斗法,却没想到他居然要杀我。风君子和张先生都曾经告诉过我,修行人之间也往往会出手斗法,但是几乎从不伤及性命。世间修行 人,不是求长生就是求解脱,修行最怕的是天劫,杀人有伤天和,谁都不会轻易如此。七叶的修为如此高超,居然会打算杀一个无辜之人,多少在我的意料之外。我 本来还想着劝退他,实在不行就斗法输给他算了,没想到他如此逼人。
“七叶,你是修行人,你就不怕天人之劫吗?”
七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确实不该杀你,本来想废了你的修为就算了,那韩紫英也不会喜欢一个废人。可是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却不得不杀你。我虽然自视甚 高,但自以为恐怕还不是守正真人的对手,不能留下我伤你的证据,否则明年的宗门大会我不好参加。……要想我不杀你,也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七叶:“你以天人之劫发誓,终身不再见韩紫英,她是我的!”
“七叶,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紫英姐是紫英姐自己的,她不是一件东西。这种誓,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发的!”
七叶:“那我就杀了你吧……”说着话赤蛇鞭出手,在空中舞动,鞭身交织出一道红色的光影,这道光影如网,向我当头罩下。
他说出手就出手,我也早就防备,青冥镜已经飞到身前,白色的光圈从镜身四周中发出,恍然乎就像青冥镜扩大了几倍,迎住了光网。这红色的光网投入到白色的光晕中,我觉得身躯大震,就像被一头疯牛撞了一下,晃了几晃,双脚没入地下半寸之多。
光网没入镜晕中消失不见,只见青冥镜镜面毫光如白雾颤动,随即又发出一片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色光茫罩向七叶。这便是青冥镜的妙用之一,吸收伤神的法术再反射而出。看来赤蛇鞭打出的光网能伤人元神,而我险些没有接住。
七叶见一片红网打回来,也大吃一惊。赤蛇鞭的鞭梢在空中画了一圈,凭空出现了一面像赤焰般明亮的火墙。光网打在火墙上,他口中大喝一声:“破!”火墙四散 炸裂,破了这道光网。他这一声喝震得我后退几步,一招青冥镜,镜面向前,周边的白色光晕向内收缩,又恢复了平常铜镜的模样,此时镜面中发出一道白色光柱, 直射向七叶!
这是我会的第二招,风君子第一次用青冥镜就这么玩过,收了柳依依的阴神。我不知道能不能收七叶的三魂七魄,总之只好试一试了。七叶见光柱射来,面色也是一 阵紧张,向后飘身急退。他手中的赤蛇鞭似乎化实为虚,如同一条凌空的游龙,螺旋着在空中伸长,绕住了这道光柱。光茫本应是无形之物,然而在赤蛇鞭的缠绕 下,这道光柱居然如此实物一般被鞭身紧紧的定在了空中,收不回来也打不出去。
我觉得悬在身前的青冥镜变得越来越沉,似乎有千斤之重!御器之法,法器与身心一体,它相当于我的一部分。青冥镜变得沉重无比,那是我感觉到周身上下都有一 种无形的压力,全身骨骼似乎都在酸响,要不是我金龙锁玉柱的身体,恐怕早就受不了了。此时已经是我与七叶在以法力相抗,就看谁能强得过谁。
我认为这段时间过得长,那只是一种错觉,其实也只是在转瞬之间。只听七叶大喝道:“好护身功夫!可惜了!”只见赤蛇鞭的鞭梢如毒蛇吐信般突然展开一截,正 打在青冥镜的镜面上。我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就像爆炸开一般,双脚终于站立不住,腾空向后飞去,青冥镜与我有所感应,也发出呜咽之声,随着我的身形向后翻滚飞 落。
我不知道飞出了多远,只觉得周围草木向前飞退,紧接着后背撞到了一棵水桶粗的树上,咔嚓一声,大树居然被我撞折。我眼前金星乱冒,倒坐在这半截树根之下,青冥镜无力的飞回到我的手边。
“你撞哪棵树不好,偏偏撞这一棵,佛祖会不高兴的!”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我和七叶都吓了一跳。
只见我撞断的是一棵梧桐树,从倒下的树冠枝叶里掉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掉到地上没摔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是个光头老和尚,手里还捧着个紫金钵盂, 居然是九林禅院的法澄大师!这个法澄怎么无处不在?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七心和七花到面馆找麻烦的时候,就是他出手阻止的,如今七叶对我出手,他怎么又从树 上掉下来了?看见他,我立刻想到,他会不会就是风君子所说暗中保护我的高人?
“法澄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挣扎着坐直身体,还是觉得头晕胸闷眼前发花,刚才这一下撞的可不轻,而七叶打中青冥镜那一下我简直就是身心巨震。
法澄用手摸了摸光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道:“我修禅这么多年,也没有顿悟成佛,一定有问题。我想了很久,想当年佛祖是在菩提树下入定悟道,一定是有道理 的。所以我今天也找一棵树,在树下打坐看看有没有收获?坐了半天没什么感觉。我又想,是不是我离西天佛界太远了,树上面会近一点?所以我又到树上去打 坐。……在树上打坐确实不同,于定中十分安乐,我正坐着呢,你居然把树给撞断了,看样子这是我和尚的劫数,老天不想让我这么快成佛……”
这个法澄和尚,说好听一点是心性天真,说不好听一点有时候简直像个白痴,话从来说的纠缠不清,而且每句都夹杂着别人听不懂的佛法。我打断他的话:“大师,这是梧桐树,不是菩提树。”
“梧桐既菩提,菩提既梧桐,应该是一样的吧?……”
“和尚,你在这里捣什么乱?我与这个人有恩怨要了结,你若不想被误伤,就赶紧离开!”远处的七叶刚才见有人突然从树上掉下来,也愣住了,后来听我和这个和尚纠缠不清的在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喝道。
法澄转身看着七叶:“你就是终南七叶吧?果然厉害!不过说话却没道理。我和尚好好的在树上坐着,你们俩个打架把树撞断了,怎么说我捣乱?还有,这棵树也没 有得罪你们?你把人家撞断了干什么?你们这是斗法呀还是砍柴呀?如果砍柴的话,应该找把斧子来,用人来撞树终究不是办法。”
法澄一边说一边摇头,他的话听上去很容易让人误会就是故意在调侃。七叶鼻子都快气歪了,他指着法澄道:“哪来一个疯疯颠颠一个老和尚,这里没你的事,还不快走,否则连你一起灭!”
法澄的头摇的更厉害了:“这位石小真人这个月底要听我师兄去讲《金刚经》,你现在把他杀了,世上不就少一个人听闻佛法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石野 救了你的命,你要杀他。……请问,这是什么修行?难道你想尸解升天,而他拦住不让吗?或者你是为了报答他,帮他看破生死之门?老和尚想不明白,你教教我好 不好?”说着话法澄还向他施了一礼。
七叶远远的站住,眼睛盯着法澄,瞳孔在收缩,赤蛇鞭又在空中盘旋升起。法澄见七叶祭起法器,也面色一沉,将手中紫金钵抛向空中。那紫金钵在半空中翻转过来,钵口对准七叶,紫金钵周身的铭文上隐隐发出金色光芒。
“紫金钵!你是芜城九林禅院的和尚?法海、法源与你什么关系?”七叶一见紫金钵,面色也是一变。
法澄答道:“法海是我的大师兄,法源是我的四师兄,现在九林禅院法字辈的老僧就剩我们三个了,我叫法澄。”
七叶:“法澄大师,我不想与九林禅院为敌。但今日我与石野是私人恩怨,一定要在此了结,既然大师已经插手……”
法澄打断他的话:“石野和你没有恩怨,是你自己心中有恩怨,和尚虽然老,但还没有老糊涂,看的清楚。七叶,真要动手的话,我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以我 的修为,想逃远点总是可以的,你也未必总能拦住我。这里离广教寺很近,走几步就是,我在想你和芜城广教寺老活佛谁的修为更高?”
七叶:“大师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与大师为敌。”
法澄:“要打架,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是你根本没有把握在这里把我们两个都杀了,今天只要走掉一个你日后就麻烦了,对不对?我劝你一句,以后不要再找这位石小真人的麻烦,明天天下修行人都会知道石野救过你的命,而你却要杀石野。”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71回 留情颜如玉,默手谈真言(上)
章节字数:4252 更新时间:07-07-27 21:32
七叶:“大师是出家之人,世间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和石野之间有所误会,不过今天既然法澄大师出面,就在此揭过不提,七叶告辞了。”
这个七叶,挺会见风转向,刚才出手毫不留情,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现在树上掉下个法澄,见事不可为,轻描淡写的一句有所误会就转身想走。我坐在地上只有看着,然而法澄却开口拦住了他:“喂,七叶,别着急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七叶转身道:“大师还有何赐教?”
法澄伸手又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似乎在想什么,想了一会儿看表情是想起来了,抬头对七叶说:“七叶散人,你离开终南派天下人皆知,这本是终南派内部的 事,他人也说不了什么。但是石野救过你,而你今日要杀石野,这件事天下修行人恐怕不知道,老僧回去之后,广告他人,你介意吗?”
七叶面色阴沉:“大师愿意说就说,不过我想佛门高僧不应是饶舌之人。”
法澄没理会七叶说什么,眨了眨眼睛又在想,想了想才接着说道:“你离开终南派,恐怕也不是自绝于天下吧?你有雄心壮志想与天下争锋,首先就要得到天下人的 敬佩。你和石野之事在江湖上传开之后,石野如果平安无事也就罢了,但今后他哪怕出一点意外,这笔帐首先就要算到你头上,天下修行人对你的所作所为也不能答 应。”
我越听越奇怪,这老和尚平时说话夹七杂八的,怎么这几句条清理顺、咄咄逼人、句句切中要害?七叶怒道:“难道别人伤了石野,也要算在我的头上?”
法澄:“石野与世无争,又得高人垂青,天下修行人不会去找他的麻烦,除了你。既然有了今日之事,日后石野再有什么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你今后不仅不要再找石野的麻烦,最好还保佑他平安无事。”
法澄一番言词堵得七叶说不出话来,在那里瞪眼喘气。法澄说完了之后似乎很满意,又摸了摸脑门,然后像没事一样对七叶摆手道:“我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接着又转身对我笑道:“我说的没错吧?那小孩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差点给忘了,还好全记住了。”
听到这里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一番话不是法澄自己要说的,而是有一个小孩教他告诉七叶的。法澄眼里的小孩,十有八九就是风君子了。七叶听法澄如是说,也吃了一惊,他急急转身在原地转了一圈,举目四望:“小孩?什么小孩,还有什么人在此?请现身一见!”
你别说,还真有一位出来了,不过不是人,而是一条白色的大狗。这条狗体形十分高大,简直和小牛犊差不多,汪汪叫了两声从树丛里撒欢跑了出来,直接奔到我的身前,伸舌头舔我的脸,模样十分亲切。我认出来了,这是金爷爷家的大乖,就是风君子在齐云观偷走的那条灵獒。
灵獒出现,七叶闪身倒退了几步,又向树丛中望去,却没有别人出来。七叶看了看我们两人一狗,拱手道:“今日多谢赐教了,七叶告辞。”说完话脚步腾空如风而去。
法澄没有理会七叶,而是对大乖很感兴趣,也伸手去摸大乖的头,口中好奇的问道:“这是谁家的异兽,居然把七叶吓跑了!好白呀,你是不是天天洗澡?”
大乖不会说话,而脾气却十分温顺,伸手舔了舔法澄的手心,又转头冲我叫了两声,低下头去咬我的衣角,意思要拉我起来。
法澄:“石野,这是你养的狗吗?我看这是一只灵獒。”
我扶着大乖的背站了起来:“大师,这是我们村一位长者的狗,名子叫大乖。对了,刚才听大师说话,说有一个小孩有话告诉你要你说给七叶听,那人是不是姓风?”
法澄:“没错,他叫风君子。”
“我想问大师,你和风君子之间究竟有什么约定?大师怎么几次在危难之时出现相助?我一直还没有谢谢你呢。”
法澄摇着光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真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问风小子本人呢?我不过是在此打坐参禅而已,这棵树断了,我再找一棵。”
法澄居然不告诉我,看这老和尚天真烂漫,不像会撒谎的样子,我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苦笑道:“大师还要去找梧桐树吗?”
法澄:“梧桐树?我想起来了!梧桐是凤凰所栖的神木,我是和尚又不是凤凰,难怪会掉下来,还是去找菩提树吧!只是世间有人不是梧桐树,却妄想凤凰留,实在是可怜可叹啊。……”法澄大师叹着气走了,也不知道是在说我还是说七叶。
法澄走后,大乖叼着衣角牵着我,看它的方向是去石柱村村口的路。真有意思,难道大乖知道我今天要回家,特意来接我?这狗可真够通人性的,昨天知道我今天要过生日,还上山抓了只山鸡!看见它,我又想起咻咻了。
刚才与七叶相斗,浑身神气震动,虽然撞断了一棵树却没受什么外伤,主要是觉得真气元神都有损耗,也不算太严重,这要感激那老和尚出现的及时。跟着大乖走向 石柱村,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村外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此人长发尽白,却面色如玉,穿着一身很传统的银色唐装,正是我们村的老中医金爷爷。
“金爷爷,你怎么站在村口?在等什么人吗?”
金爷爷:“小野,我在等你。学校放假了,你今天过生日,我就猜你会回家。刚才大乖突然跑出去,就像要接什么人的样子,我到村口一看,你果然回来了。”
“谢谢你,昨天还叫我爸送了一只山鸡。”
金爷爷呵呵笑道:“要谢也得我谢你,我那几百斤枣,你居然给我卖了一千八百块,那一只山鸡好值钱啊!”
“那还不是金爷爷的枣好吃,城里有很多人,都说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黄金枣了。”
金爷爷:“是啊,昭亭山这一带除了我没有别人种了。咦!小野,你的气色不对,好像有内伤。你先别回家,先跟我回去看看。”
金爷爷是方圆十里最好的医生,一眼看出我身上不对,当下拉着我的手,领着大乖一起回到了他家。他让我在厅中坐下,微皱着眉头给我把了把脉,开口说道:“你 的元气充沛,身体很好,然而最近却有内损,不碍事,我开副药你去调理调理就可以了……对了,上次来村里看你的那个姓韩的女娃,她是个配药的大行家,你在人 家面馆里打工,最好找她看看。”
金爷爷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身上有一样东西,就是七叶曾经给我的那枚黄芽丹,我一直带在身边。我将那个小瓷瓶掏了出来,递过去:“金爷爷,我这里有一粒丹药,你看看能不能用?”
金爷爷打开瓷瓶,将黄芽丹倒在手心,用鼻子闻了闻,笑了:“有了这个,就好办了,小野,你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走走走,上你家喝酒去。”
“喝酒去?不配药了?”
金爷爷:“这就是药,将它放在酒里化掉,不仅可以治内伤,而且可以补元气养容颜,今天你们一家连着我这个老头子都沾光了。我这里有一瓶藏了二十年的好酒,今天也贡献出来,我闻着这药性,还可以使酒味更美。”
黄芽丹能使酒更香?这我倒第一次听说,不过以前我在鸡汤里试过,鸡汤确实更好喝了。原来普通人正确的用法是用酒化掉。
……
“小野,最近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放心,你看我们是不是换一个地方开面馆?”
“紫英姐,怎么了?你怕了吗?可是你能换到哪里去呢?总不能躲回到飞尽峰吧?”
我在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又回到了芜城市里。国庆放假这几天,正是面馆里生意最忙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不去帮忙。这天晚上八、九点钟,客人都散去之 后,阿秀正在擦桌椅板凳,紫英姐用商量的口气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的第一反应很吃惊,以为她在担心七叶又会找上门来,可是换一个地方开面馆实在不是什么 好办法。
紫英姐:“你误会了,在这闹市之中,我倒不怕那七叶会怎么样。他修为再高,修行界自有规矩在。但不论是终南派还是七叶,难道不会耍别的手段?已经快半年 了,我的面馆还有西陵小区的房东都没上门收过房租,几个月前我问过,这两家房东居然同时把房子卖了,高价卖给不认识的人。我以为是新房东忙没有顾得上收房 租,钱一直留着,谁知都半年了,人也没有上门。”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一段时间我倒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这两处房子都是我的,我不要钱紫英姐当然找不到房东。想到这里我笑着问:“紫英姐,白住白用不问你要钱不好吗?别人巴不得,你怎么还担心?”
紫英姐皱眉道:“房子给别人住,店铺让别人开店,却不上门收租,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不正常的事情必然有原因,我怕背后有文章。现在我的身份已经渐渐不是秘密,我怕是别有用心的人……”
我笑着打断她的话:“紫英姐,你看我像别有用心的人吗?”
紫英姐:“什么?你?你的意思是……你是新房东?”
紫英姐果然冰雪聪明,连风君子都佩服,我开口起了个头她居然就想到了。事已至此,我决定不再隐瞒,微带歉意的说道:“其实我早该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上次张枝到店里找我,给我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的是两张房契,一张是这家面馆的,另一张是你住的那套房子的。”
紫英姐:“原来如此!你用一枚朱果和张先生换的是这两样东西?我找来找去,没想到你这个人就在眼前,你可潜伏的够深的。”
“紫英姐,你现在还想换地方吗?”
紫英姐笑了,笑容如春风拂柳:“不换,坚决不换了!你居然成了我的房东,算起来,你才是这家面馆的老板。”
一旁的阿秀也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凑过来说道:“石野变成老板了,你们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老板娘,正好一对呀!”
紫英姐面有羞色,推了阿秀一把说道:“说什么呢?那你算什么?……小野,这半年两处的房租我都留着呢,明天就给你。”
“不用不用,我不缺钱花。”
紫英姐:“这钱本来就是你的,就算你不用,给你父母送去也好啊。”
“你先留着吧,我需要用钱的时候再问你要好吗?我家现在也不缺什么,我吃饭都在这里,连衣服都是你给我买的,真的不需要用什么钱。”
我最近确实觉得花钱的地方很少,一日三餐吃的都是紫英姐做的饭菜,我的内衣外衣紫英姐都给我买好了。我曾说不必了,可是紫英姐说再多的衣服也比不上我送她 的那一件紫英衣,我也只好随她去了。衣食有人照顾,我连那每月八十块的“津贴”都没动过,要说有什么支出,恐怕只剩下请风君子喝酒这一项了。不知道是谁说 过,赚钱的最高境界是不用花钱,我虽然不会赚钱,但现在也觉得很富足。
紫英姐还要劝我,阿秀又说道:“姐姐,你就帮他攒着吧,他天天跟风君子混在一起,肯定留不住钱,兜里有钱都让别人花了。再说了,我们班上女生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你一次给他那么多钱,石野哥哥学坏了怎么办?”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71回 留情颜如玉,默手谈真言(下)
章节字数:4208 更新时间:07-07-27 21:33
紫英姐:“阿秀又胡说,小野怎么会学坏?……这样也好,我帮你攒着,我的就是你的。以后我和阿秀要好好经营这家面馆了,帮你多赚点……”
阿秀又道:“是啊,我觉得我们店里东西太便宜了,紫英姐根本就不是做生意。还有,石野哥哥,那房子也是你的,你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吗?”
紫英姐也说:“小野,你在城里有房子为什么不自己住?搬来一起住吧,反正有地方。我,我和阿秀住一间,你住另一间,我们也好照顾你。”
我摆手道:“不用不用,还是住学校宿舍方便,上课方便,离面馆也近。”
阿秀一撅嘴:“一间宿舍和七个臭男人住一起,有什么好的?石野哥哥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我想天天都陪着你。”
“七个臭男人?应该是八个吧?别忘了我也是男的。……你不是已经天天陪着我了吗?”
紫英姐低眉看我,目光中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又转身向阿秀道:“阿秀,石野要住宿舍就住宿舍吧,你也别着急,等他金丹大成之后,还有的是时间……别忘了,真人有三元之寿。”
紫英姐说等我金丹大成之后还有的是时间,要阿秀别着急,我听着怎么觉得味道不对?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暗示。可是紧接着她又说了一句真人有三元之寿,这我倒闻所未闻,好奇的问道:“什么三元之寿?”
紫英姐睁大眼睛看着我:“小野,你不是学丹道的吗?三元之寿都不知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
我摇头:“不知道,我师父从来没说过。”风君子确实从来没说过。
紫英姐:“那也有可能,你现在年纪还小,还不到时候告诉你。我告诉你吧,所谓三元指的是天元地元和人元,这都是一种说法而已,一元就是一甲子,一甲子是六十年。学道之人,金丹大成之后可称真人,真人有一百八十年的世间阳寿。”
还有这等好事?金丹大成之后能活一百八十年?我又问紫英姐:“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是在哪听说的?”
紫英姐:“当然是真的,丹道求的是长生,长生首先就要延寿。丹道修炼越往后越艰难,一步境界往往需要几十年光阴,如果没有延寿之道,最终又怎么能得长生 呢?你没听说过也有可能,因为这不是丹书上的记载。五百年前,宋元年间有一个人叫李鹏飞,写了一本书叫《三元延寿参赞秘籍》,里面谈的是养生之道。书中说 人只要善于摄生,便有三元之寿。作者不是虽然不是修行人,这本书也不是在淡丹道,但他所说的摄身境界就是丹道中的真人。”
阿秀说话从来直指要害,她问道:“那写书的这个人活了多大?”
紫英姐答道:“他活了一百四十一岁。”
听到这里我信了紫英姐的话,这个写书的人虽然没有养足三元之寿,但一百四十一岁的高龄足以证明他对养生之道所言不虚了。想想这也完全正常,丹道求长生,可是丹道修炼却需要时间,丹道未成人就死了,还长生个屁!
阿秀又问道:“那这个人的书里有没有讲不能近女色?”
紫英姐笑了:“那倒没有,这位李先生,自己一生就先后娶过七位夫人。”
活了一百四十一年,娶了七位夫人,他可活得够本了。我不好意思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紫英姐,那如今所知的人中,谁能称三元之寿?”
紫英姐眨着眼睛想了想:“正一门的守正真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今年一百二十七岁,听说还是活蹦乱跳的。”
……
一九九零年国庆节之后,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北京亚运会胜利闭幕。我的那家面馆也发生了几件大事:首先是紫英姐和阿秀自作主张把招牌换了,变成了“ 石记饭店”。其次是馄饨涨价了,每碗从五毛钱涨到了一块钱,一提价就是百分之百。其实早该涨价了,这两年猪肉的价格从每斤七毛三慢慢涨到了一块四,这就是 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城乡所发生的变化之一。最重要的一个变化,是经营品种丰富了,不仅经营面点,还增加了许多特色小菜,紫英姐和阿秀对这个都很拿手。有意思 的是,涨价之后,面馆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面馆的变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是国庆放假后上学的第一天我就遇上了一件很为难的事情。那天下午放学后,阿秀拉着我要回面馆吃晚饭,柳老师却叫住了我,她叫我跟她走,她有话要问我。
柳老师没有领我去语文教研室,而是穿过初中部的教学楼,向教师宿舍的方向走去。我跟在她后面,心里忐忑不安,我在想我的那份检查。前文交代过,风君子与七 心斗法后的第二天晚上来找我喝酒,喝多了之后硬要拉我去学校上自习,结果在校门口碰到了柳老师和她的男朋友汤劲。柳老师看见我们的样子,要我和风君子回去 一人写一份检查第二天交上来。
风君子当天晚上就把检查写好了,也许是酒还没醒透,以为是老师在布置作文。他那份检查写的是文采飞扬、声情并茂,不仅引经据典最后还配了一首他自作的七言 绝句。柳老师看了之后也不客气,直接用红笔批了一句:“如果这是作文,我可以给你满分。可惜这是检查,重写!”这小子老老实实的拿回去重写,规规矩矩写了 一份检讨书这才过关。
他那份检查如此。可是我那份检查递上去之后无声无息,柳老师也没再找过我。我知道她迟早要来找我的,只是没想到是放假后的第一天。
柳老师把我领到她的宿舍里,关上了门。当时芜城中学的教师单身宿舍还是一排老式的砖瓦平房,单身老师们一人一间。宿舍不大,一张单人床、一个竹制书架、一 个衣柜、一个脸盆架、窗台前放着一张书桌还有一把椅子,就是宿舍里的全部摆设。窗户是老式的木棱窗,上面装着钢筋栏杆。窗台外面的花应该是新种不久,居然 是野外生长的粉蔷薇。看来柳老师不仅仅是种花,更重要的还是种刺。作为她这样美丽的单身女子,窗台外面确实需要有这么一丛花刺来保护。
我的心不争气的砰砰乱跳,这还是我和她第一次独处一室。柳老师让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在一边的床上坐下,伸手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一张纸,正是我写的那份检查。
“石野,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这份检查是我亲笔写的,开头的两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规规矩矩向老师作检讨。关键之后在于最后那一段话,这段话柳老师已经用铅笔 画上了记号:“柳老师,我晚上又看见你和汤劲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他和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我想告诉你,他不是好人,他和他的父亲都不是。想当初,柳 子规校长被迫害,就是现在的汤松局长和何卓秀校长在背后陷害。你那天晚上遇到歹徒,其实是汤劲安排的。我没有办法证明我的话,但我所说的都是真的。我觉得 你是世上最好的女人,千万不要和汤劲那种人在一起!”
这份检查是我那天晚上在宿舍写的,那天我也喝了酒,也许是受了酒精的影响,我才写下了这么一段话。第二天当我头脑变得清醒之后,我想把这份检查撕了重写一 份,但是犹豫再三,我还是咬牙将它交给了柳老师。我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她。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虚幻不实的私心。
我看着桌子上的那张纸半天没有说话,只听柳老师在耳边又问道:“石野,你为什么要写这些话?你是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指控是很严重的。”
“柳老师,我们能不能做个实验?我坐在这里蒙上眼睛,可以知道你认为我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比如你在我身后写字。”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柳老师的问题,索性把心一横,用了一个最彻底的办法,将我的秘密告诉她。只有从头开始,她才能相信我说的一切。
柳老师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看着我:“石野,你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做这个实验?这太荒诞了!你最近是不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柳老师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她开始怀疑我的精神有问题了。我一咬牙,使出了最后一招,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硬塑封面的工作证递给她,封面最下方是“国防工 业科学技术委员会”几个烫金的小字。我今天的决定让我违反了所有的规则,首先是修行界不以道法惑人的戒律,其次是在训练营中不能随意透露身份的保密纪律。 我一直认为我是不会违反的,但今天为了她,是我自愿的。
柳老师接过工作证,打开看见了我的名子和照片,明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又用手去摸了摸照片上的钢印痕迹,好像是在检查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问道:“石野,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过是个中学生,怎么会有国防科工委的工作证?”
“我给你看我的证件,只想告诉你,其实我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我要做那个实验,并不是我的心理有问题。只有这样,我才能解释我想说的事情。”
柳老师的表情有点茫然,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看了我半天终于道:“那好,我今天就陪你做这个实验。你也不要蒙上眼睛,就坐在那里,对着窗外,不要回头。”
我坐在那里面对着窗外,闭上了眼睛。柳老师从桌子上拿起一本硬壳封面的笔记本,走到我身后门口的位置,用手托着笔记本,在上面写着什么。宿舍里很安静,只听见笔尖在纸面上发出的沙沙声。
我的丹道修炼达到“还转”境界之后,终于可以将“四门十二重楼”与“世间三梦大法”互相印证。也就是说,以前我只能在睡梦中阴神出游,可是达到“道不离须 臾,行走坐卧常在”的境界之后,我可以在瞬间的定境中阴神离体。我坐在那里闭目入静,施展入梦大法阴神出游,就站在柳老师的身边,只是她看不见这一个我。 我站的很近,她前额散落的一缕发丝几乎快擦到了我的鼻尖。
过了一段时间,柳老师终于停下了笔,合上笔记本,站在那里,凝眸看着我的背影。她的眼神中充满疑虑,还有一丝很复杂的情感,我奇很惊讶,她居然看我看了那么久!她看着我的背影,我不想打扰她,也在一边看着她的侧影。我们两个人以这种奇异的方式“对望”了很久。
“石野,你可以睁开眼睛转身了。”柳老师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阴神归位,我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转身问道:“柳老师,你真要我把你写的都念出来吗?”
柳老师点点头:“当然是的,是你自己要做这个实验的。如果你念不出来也没关系,这个笔记本送给你,你拿回去自己看。”
我摇摇头:“我还是自己背出来吧。”
柳老师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你真的不看就能知道我写了什么?”
我张开嘴,一字一句的复述了刚才她在笔记本中写下的内容——
*********************************
有票请多支持。多谢了!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72回 少年情滋味,还转寸心知(上)
章节字数:4284 更新时间:07-07-27 21:34
“石野:
你已经快二十岁了,这个年纪对异性会好奇、会有好感,甚至会有幻想,这都是正常的。你写给我的那份检查最后,说你认为我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不想看见我和汤劲在一起。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喜欢我,作为你的班主任老师,我很尴尬,但我也不能责怪你。可你不应该采取这种方式,你不应该中伤其他人,特别是不应该恶意诋毁我的男朋友。你现在这么 做是错的,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将来长大了,去寻找真正适合你的爱情时,千万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念到这里,柳老师的身体几乎凝固住了,一双美目凝视着我定定的再也移不开。我问了一句:“柳菲儿老师,还要我继续念下去吗?”
她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嗓音稍微有点暗哑:“继续念下去,念完。”
“其实我也有错,我应该早发现你有这种倾向。你曾经对我的家庭甚至家族有异乎寻常的了解,这些似乎不应该是你所知道的事情。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关心一个人的情况,我当时没有想到。后来你送了我一幅我家族失落的古画,我接受了,可能会引起你的误会。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对你的印象也一直很好。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对我产生那样的情感。很多人在少年时都可能有着一时朦胧情愫,多年之后这有可能也 是一份美好的回忆,老师也祝福你将来能真正找到世上最好的女人。我和男朋友已经决定在明年元旦结婚,我希望你也能祝福我,真心真意的祝福我。
愚师柳菲儿留字……我不会祝福你和他的,因为你实在不该嫁给他!”
柳老师下意识的答道:“不,没有这最后一句。”
我缓缓说道:“你写的东西我已经从头到尾念完了,最后一句是我想说的话。我念的对不对?一字不差是不是?你还错了两个标点,也许写的太急了。”
柳老师:“你——你有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这倒是个很不错的解释!当时国内不仅流行气功热,还冒出来一批真真假假的特异功能大师或神童。这里面有许多人和我一样是天生异能,也可能更多的 只是江湖骗子。但无论如何,特异功能在当时是一个社会流行名词,大多数人也对特异功能的存在将信将疑。正因为此,有关部门才会组织我参加的那个奇特的训练 营。
我一招手,柳老师鬓角上的那枚蝴蝶形的发卡突然自己动了起来,顺着她长长的发丝滑落,然后在空中飞舞,盘旋着飞向我的身前。我伸手将这枚发卡接住,看着目 瞪口呆的柳老师说道:“不错,我确实有特异功能,正因为这样,国防科工委才招我加入,给了一个特别的编制。……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你让我静一静,仔细想一想!”柳老师走到床边,扶着床着坐了下来,用双手捂住前额,低头在思索着什么。她的发卡被我用御物之法摘了下来,现在一头柔丝般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美丽的脸庞。我有一种冲动,忍不住想伸手去把她的发丝拂到耳后,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动。
“石野,我遇到歹徒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救的我?”柳老师良久之后终于抬起头,然而开口第一句话居然如此问我!
谁说女人长的漂亮就一定不聪明?谁说胸大无脑?柳老师人美,心思也聪慧。她确信我有“特异功能”之后,首先居然想明白了这件事!
“可以说是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柳老师:“那天晚上,那个歹徒本来是压在我……突然就从我身上爬起来给了同伙一刀,他的同伙踢中他胸前,一脚把他踢飞了。我最后听见那个,那个歹徒喊出来 的一句话是‘柳老师快跑!’……我记得那天晚上你也出事了,从宿舍的床上摔下来口吐鲜血,昏迷了好几天。我问过你同屋的同学,他们说你做梦时喊了一句‘老 师快跑!’就受伤倒地不起。我后来算了算时间,这应该是同时发生的事……我也疑惑过,想问问你。可是后来我又觉得我的想法太荒谬了,才没有对任何人说。没 想到原来真的是你,你有特异功能,我这才突然想明白了……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特异功能?”
柳老师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一阵发白又一阵发红,声音有时吞吐有时发颤。这确实是一段非常不愿意回忆的经历,而当她知道最后趴在她身上的那个人可能是“我”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十分羞涩。我记得那时她全身衣衫凌乱,而我的手就按在……。
我轻轻的咳嗽一声,想看着她又不太敢看她,低头答道:“这确实是一种很特殊的能力,我是怎么做到的没法说的太清楚。总之我当时在一瞬间控制了在你身上的那 个歹徒,给了另一个歹徒一刀。后来我控制的那个歹徒胸口受伤,我在宿舍里胸口也受了伤,大概就是这么个过程。”其实到现在我也不太清楚我当时是怎么做到 的,是风君子把我送到那个歹徒身体里,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柳老师:“你睡在宿舍里,怎么知道我在学校南门外出了事?”
我答道:“刚才我面对窗外闭着眼睛,也知道你在我身后写了什么字。这个道理是一样的,特异功能就是特异功能,没办法解释的太清楚,反正我当时就是知道了。”
柳老师抬头看着我,眼睛有点发红,口中期期艾艾道:“石野,你当时伤的好重,昏迷了几天几夜,把你的父母都吓坏了。……现在胸口还痛吗?有没有后遗症?要不要紧了?”
“那只是小伤,早就没事了!……既然你提到这件事,我正好要告诉你,当时在那附近不仅仅只有你和那两个歹徒,不远处的树丛后面还有一个人。”
柳老师:“谁,什么人?”
“就是你现在的男朋友——汤劲!那天晚上的事情本来是他一手安排的,可是后来又出了变故。其实我写在那份检讨上的话,已经讲了这件事。”
柳老师:“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告诉我好吗?”
我回忆着那天我在汤劲家偷听到他们父子的那一段对话,尽量模仿着那一对父子的语气转述了出来。我虽然不能像训练营里的总爷那样能将别人的口音模仿的惟妙惟肖,但这一段对话从我口中流出,柳老师一样可以听明白这是汤松与汤劲的原话——
“汤劲,你是怎么搞的?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居然搞成这个样子!”
“爸,我也不想搞成这样啊。那两个家伙收了我的钱,答应我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让我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可是后来那两个流氓在暗处看见了柳菲儿,突然变卦了,说什么钱也要人也要,……”
“你找的都是什么人?还好那两个人都死了,……那柳菲儿不过是一个女孩家,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多接触她,多安慰她,演一出患难见真情的好戏。……”
……“爸,你确定你看见当年那个人了吗?都这么多年了,会不会认错?”
“二十年前的时候我是芜城中学的战斗队队长,什么是战斗队你们这些年轻人恐怕就不知道了……。有一天有一个人来找我,让我帮他找柳校长家里的两件东西,事成之后会给我重金酬谢……”
“什么东西?他给你多少钱?”
“那个年代的人哪有太多钱,但是那人给我的不是人民币,而是黄金!黄金呐,这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黄金,整整一包袱金条。……那人说只要得手,会给我比这再多三倍的黄金……,他要找的东西是一柄黑色的如意和一件紫色的古衣。”
汤氏父子这一段对话非常长,我一句一句的转述,尽量不漏过每一处细节,等我终于将那晚的对话都说了出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徐公子注:汤氏父子的对话非常长,此处为了不占字数,只挑要点处转述,大家要想看原文,可以参照前面的014与015两回。)
说完之后我问柳老师:“你听明白了吗?你的那件事和当年柳家的事。”
昏暗的房间里她的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悲,只能听见她的嗓音微微发颤:“是的,我听明白了。……我以为我遇到了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一个无论怎样都愿意关心我 的人,没想到,在这些人眼中,只有财色二字。我本来并不喜欢他,但还是答应嫁给他,就是因为……”柳老师轻轻的抽泣起来。
我走近她,伸手想拍她的肩膀,这一只手凝在半空却放不下。这时候我说了一句话:“柳老师,你的暖壶里有没有水?”
“水?有!下午才打的,还很烫,你口渴了?凉一凉再喝。”我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止住悲声,要起身给我倒水。我的手正好按在她肩膀上,轻轻的又很有力的让她坐了下来。
我拿起桌子上一只空茶杯,走到暖瓶架下面拎起暖壶倒了一杯滚烫的水。然后无声无息的走到窗前,将这一杯水向窗外泼了出去。只听见蔷薇花丛后面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有一个人影很狼狈的跳出来,抱头鼠蹿而去。
靠!我和柳老师在屋里说话,居然有个人悄悄摸到窗外趴窗根偷听!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他一靠近我就发觉了,顺手教训教训他。
“石野,算了,这些无聊的人!……自从那件事之后,就有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背后说的话都很难听,更有一些人……言语之中喜欢不干不净。我急着处一个男朋友,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柳老师也发现了窗外那个人影,小声的劝我,声音又有了想哭的意思。
柳老师说的那些情况我都知道。去年的那个夜里,柳老师衣衫不整的冲进学校的门卫室报警。后来警察在学校南门外的树丛中发现了一名歹徒的尸体,又在二百米外的公路边发现另一名歹徒的尸体。警察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让整个学校都轰动了,甚至成为了半个芜城街头巷尾的谈资。有人不知道柳老师是谁,只是听闻有单身女教师走夜路,遭遇歹徒轮奸。还有传言说一伙歹徒劫 持一美女教师,该教师以女色相诱,勾引挑逗歹徒内讧自相残杀,趁机逃出魔窟。更有甚者说什么芜城中学某女老师生性风流,与社会不良分子随意乱搞,两情人吃 醋火拼丧命……。这些大多是汤氏父子散播出来的谣言。
这些话没有人当着柳老师面说,但风声却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无从解释,这种事越解释也越说不清楚,心中的委屈与伤心可想而知。这种压力对于一个柔弱女子来说 意味着什么?而汤劲恰恰在此时不顾所有的风言风语,处处体现了对她的关心与爱护,作为一个世俗中的女子,答应嫁给他,也很正常。但现在,事情已经明了,柳 老师心中只怕会更加伤心。这汤氏父子为了美色和家财,如此心机,不可谓不用其极。
不想见她越想越伤心,我转开话题又说道:“柳老师,今年春天你父亲家丢过东西,你知道吗?”
柳老师:“我刚刚想起来了,丢了一柄如意和一件古衣,还有一块玉璞,其中就有你刚才所说的两样东西。当时姓汤的就在我家,东西是他们安排人偷的吗?你怎么又知道了?”
我决定彻底把事情说清楚:“柳老师,有件事情我要跟你坦白,那三样东西,是我偷的。”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72回 少年情滋味,还转寸心知(下)
章节字数:4209 更新时间:07-07-27 21:34
“什么!是你?为什么?”柳老师闻言吃惊不小。
“我只能简单告诉你,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世上有一群人,他们和我一样,都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特殊能力。你家那几样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只是值钱的古玩,对 于这些人来说却是非常有用的工具,可以用来发挥他们的特殊能力。想当初找到汤劲与何卓秀的那个人,就是这种人,他想要这些东西,所以才会让那两个坏蛋想办 法陷害柳校长。”
我刚说到这里,柳老师接着道:“所以你偷偷把东西拿走了,就是不希望那些人继续找我家的麻烦。世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也懂。谢谢你!”
什么叫善解人意?什么叫心有灵犀?这就是!还没等我解释我为什么要偷这些东西,柳老师已经替我解释了,不仅没有怪我,而且还谢谢我。
我无言只有点头。柳老师又说道:“石野,我不明白,你说的那些人那么神通广大,他们想要什么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去拿?或者像你那样偷走?还要借助汤家这种人?”
“你不知道,这些人有这些人的规矩,不能随便干扰普通人的生活,否则这天下岂不是乱了?”
柳老师:“你今天说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看见你……我想应该是真的。那几样东西你拿走了,那你会不会也有危险?”
她居然想到了我会不会有危险?就这一句话,就让我一年来心中的苦闷一扫而空。说实话,这一段时间看见她和汤劲这个卑鄙小人出双入对,我心里是够郁闷的。我心中热情与柔情一起上涌,脱口说道:“危险?我不怕,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柳老师看着我,黑暗中看见她眼睛里隐约的两点闪光,她问道:“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我真傻,我刚刚已经知道原因了。其实你也够傻的……”
谈话到这里,气氛已经变得尴尬起来。我不知道继续说什么才好,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唯一没有说的就是我对她的心意。可是这已经用不着我说了,她在笔记本里 写的那一段话,已经替我说了出来。对于她来说,一下子听说了这么多事情,也需要时间来消化。我问道:“柳老师,今天我要说的话都说了,你问我的事情我也都 回答了,你恐怕需要时间来好好想一想。我应该走了,那本笔记本不是要送给我吗?现在给我吗?”
柳老师以为黑暗能够掩饰她脸上的神色,她用一种痴迷的眼光看我,她的脸上有一点发红,神情中有一丝不解与遗憾,还有一丝不知所措。其实她不知道,我的眼睛 不怕黑暗,这一切都落在我的眼中。只听她语气很犹豫的说道:“石野,我心里好乱,刚才写的那段话……不合适,不能给你。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好吗?你先回 去吧。”
我是应该告辞了,起身走向门口。正当我准备开门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急冲冲的走到门外,然后就有人很用力的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喊:“菲儿,菲儿,快开门,你在里面吗?”是汤劲的声音。
我面无表情的打开门,汤劲一看开门的是我,吃了一惊,很没有礼貌的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菲儿的房间里?”
“他是我们班的学生,犯了错误,我今天找他谈话。”柳老师在我身后替我答道,她的声音虽然还有一丝颤抖,但已经恢复了正常。
汤劲:“这么晚了关上门谈话?为什么摸黑不开灯?”说着话他伸手去拉门边的灯绳。
“灯泡坏了!”我淡淡的说。就在汤劲拉灯绳的那一瞬间,我悄悄一弹指,以御物之法折断了灯泡里的灯丝。我可不想再让柳老师给人留下什么话柄,也不想让汤劲看清楚柳老师此时脸上的泪迹。
“石野,你去吃晚饭吧。你这份检查写的很好,我知道原因了,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你先走,我有话单独要和他谈一谈……汤劲,你在门外等我,我洗把脸,然后 我们到操场上去,我有话要和你说。”柳老师的语气尽量压抑着一种很激动的情绪,听上去很平静,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坚决的味道。
她和汤劲之间的事情,最终还是需要她自己去解决的,我做到这一步,剩下的就不必插手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他们已经完了。我并没有走远,在不远处目送着柳老 师出门和汤劲一起走向操场的方向。然而此时我眼神一花,神识也随之震动,在教师单身宿舍后面,突然又钻出来一条人影,看出处居然还是柳老师的宿舍窗外!
还有人在暗中偷窥?而且连我都没发现!这个人的背影很熟,身形窈窕是个女子,穿着桔红色的衣裙。我没有看见她的脸,但那一头波浪般的卷发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居然是阿秀!
……
“阿秀,你和小野都不回来吃晚饭,干什么去了?”这是在面馆中,紫英姐在问阿秀。
我发现阿秀偷听我和柳老师的谈话,心中也起疑。远远跟着她,眼见她回到了面馆中。此时早已错过了晚饭时间,面馆里没有客人,紫英姐还在等我们俩。我没有进去,而是发动耳神通在远处偷听。既然她能偷听我,我也能偷听她!
只听阿秀答道:“今天放学,柳老师把石野叫走了,搞的神神秘秘的。我好奇,就去偷听他们说什么……”
紫英姐:“阿秀你太调皮了,老师找学生谈话,你偷听什么?”
阿秀:“你先别说我,你猜我偷听到什么了?我偷听到石野哥哥的一个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他也是妖怪?”紫英姐的语气有点好笑也有点好奇。
阿秀:“紫英姐你知道吗?石野哥哥看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柳老师!他喜欢她,不希望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柳老师也知道了。”
紫英姐:“你说什么?石野和那个柳老师?”
阿秀:“就是啊!紫英姐,你不吃醋吗?”
沉默了片刻,只听紫英姐笑道:“阿秀,是你自己吃醋吧?你我不必与一个世人相争。就算石野喜欢她,哪怕就是娶了她,她是个普通人,也不过几十年的光阴相伴。你我不同,石野修的是长生之道,以你我的修行,可以长伴左右。”
阿秀:“你是这么想的吗?不会是骗人吧?”
紫英姐:“不这么想又能怎样?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阿秀:“我就不这么想。既然石野哥哥喜欢她,我就要帮他,石野想要的东西,我就要想办法让石野哥哥得到。”
紫英姐:“哦?出身不一样果然不一样,你的心性比我开明多了。不过世俗男女的事情,他人是很难插手的。”
阿秀:“这你就别管了,我有我的办法!……还有,你知道石野的紫英衣是怎么来的吗?”
紫英姐:“怎么来的?”
阿秀:“就是在柳老师家偷的……”
阿秀嘀嘀咕咕的对紫英姐转述了我和柳老师的那段谈话。听完之后紫英姐叹息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也得谢谢这个姓柳的女子了,没有她,石野哪来紫英衣送 我……阿秀,此事非同小可!这件事千万不能和任何人谈起,我们以后也不要说了。如果一不小心被他人知道,石野会有麻烦的。”
……
听完这段话我的心里怪怪的,感觉到一阵轻松,同时也十分复杂。当夜无话,第二天我本想找风君子谈谈这件事,可一直没有机会。好不容易在厕所门口堵住他,对他说道:“风君子,这两天我遇到了很多事,想找你问问,白天不方便说话,夜里阴神相见可以吗?”
风君子:“什么事这么急?尿都不让人好好撒。石野,我知道你这几天事情肯定不少,不过我看你的神色,好像心绪杂乱,这可不是修行人应该的样子。这样吧,你 这几天好好的修心养性,将那还转的丹道口诀与心法再体会体会。如果你的心静下来,三天之后,夜间我在状元桥等你。”
风君子看出来我心里乱,不想立刻就和我谈什么,把我支到了三天之后。这短短几天我遇到的事情可真不少,都不是直接与我相干,却与我身边的人关系重大,又莫 名其妙的牵连于我。紫英姐和七叶的事,风君子和法澄的事,柳老师和汤劲的事,我一下子确实理不清这么多头绪,怎么都发生在一个时间?确实需要好好静坐修 行,让我的心境清明下来。
这天中午我没有吃午饭,一个人又来到了状元桥下,在桥洞中打坐。然而刚刚坐下来就站起来了。因为在状元桥底湿润的泥地上,我发现了一行足迹。这不是人的足迹,而是小动物的脚印。小脚丫子踩出来的印迹如梅花竹叶,我看着就莫名的亲切——咻咻的脚印。
风君子不是说咻咻走了吗?它怎么又回来了?想想也有可能,咻咻除了听我的话,什么时候老实过?风君子送它走,它自己完全可能偷偷跑回来!可是这个小东西现 在这个时候在芜城乱跑,可是十分危险,我最好还是找到它。看这行脚印刚刚留下不久,咻咻应该是还在附近。我起身又来到了状元桥上,湿湿的小脚印在不远处的 公路边消失了。
咻咻跑哪去了呢?我站在路边向远处眺望,一眼就看见了句水河边小山上的龙首塔。记得上次风君子要我跟踪咻咻,我就一路跟到了龙首塔下然后失去了它的踪影。 后来又往远处走,被一条五步大蛇咬伤,误服朱果,被暴雨冲下句水河,又被水流卷上乱石滩,因祸得福炼成了金龙锁玉柱。这一切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我记得清 清楚楚。
看来咻咻可能喜欢在龙首塔一带活动,我决定过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它。以我如今的修为,自然不会再怕土拔龙之类的毒蛇。一路走一路张望,一边用神识搜索,没有什么发现。渐渐的我走到了龙首塔所在的那坐小山顶上,在塔下四处张望,也不见红毛小狗的踪影。
它会不会在龙首塔内?这一座砖石古塔四面塔门早就被文物单位封死,但咻咻是会翻墙爬树的,完全有可能爬到塔上面去了。大白天的,我当然不会去爬一座古塔, 在塔下发动神识以及耳神通,去感觉这座古塔。在我神识所及之内,我发现这座塔里面是空的,千年之前的木制阶梯也早已朽损,没有人也没有狗在里面。
然而我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来自于我的神通能力,也不来自于神识感应,似乎是一种内心深处的呼唤,就像很多年前已经忘记的回忆一样。我总 觉得这座塔和这座山与我之间有说不清楚的联系。一个人突然对一座山感到很亲切,就像看见家中亲人、碰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这实在是很奇怪!以前我没有 过这种感觉,但是在我用神识锁定龙首塔去搜索的时候,这种怪怪的感觉突然出现了。
我在那里站了半天,却没有别的发现,微微感到有点失望。但我还不死心,准备到小山下去找一找。龙首塔四周是野竹林,细细的文竹并不高大茂盛,各处疏密不 等。我沿着山脚走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向前就到了句水河滩上。龙首塔下这座小山无名,陡峭的一角就伸入句水河内,平常情况下不可能绕山一周,因为这一边 是水。看看已经要到下午上课时间,我打算再走几步就回去了。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73回 见山不是山,始窥玉阶寒(上)
章节字数:4141 更新时间:07-07-27 21:35
芜城今年夏天曾有百年不遇的水灾出现,原因是一条白龙“作乱”。后来风君子在鲤桥圩以黑如意斗白龙,最后将白龙锁回了潜龙渊,才解决了这场水患。天时运转 自有奇异之处,根据经验,夏季行洪,深秋往往必有大旱。今年秋天芜城大旱,很多小河水流都已经断断续续,露出了河床。句水河的水位也退下去很多,我从没看 见过河床露出来这么多,就连那座小山脚下也出现了干涸的河滩,深一脚浅一脚可以走过去。
这座小山,姑且称之为龙首山吧。龙首山这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就像一堵墙,有十几米高。这一面山壁面临河道寸草不生,质地也很奇怪,非石非土。它呈赭红色, 感觉比泥土硬的多,摸上去却不像石头,就像烧制成半凝结状态的红色陶瓷。我站在这面赭色山壁下,向对岸望去,没有什么发现。转身准备回去,怀中的青冥镜却 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我愣住了,青冥镜虽然是法器,但是不主动操御的话它自己是不会动的。我以为是错觉,于是又站回刚才的位置,转身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青冥镜果然又不易差觉 的颤动了一下。这下我觉得更奇怪了,我在这一片石壁下反复的走来走去,做各种动作来实验,只发现在一个位置下青冥镜会有所反应,就是在那面赭红色山壁的正 中。
按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平时是不可能有人来的,因为按句水河通常的水位,这个地方早就没顶了。这面山壁有古怪吗?我转身看着这面山壁,掏出了青冥镜。青冥 镜在常人眼中只是个生着绿绣的古铜器,但是在我眼中它却是一面很清晰的镜子。青冥镜的镜面十分清楚,我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脸,也看见了句水河对岸的河堤树 木。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不对,我对着山壁照镜子,照见的是对岸,想照山壁应该转过身来才对。我转过身来面对山壁,举起了青冥镜。只看了一眼,镜子差点没掉到地上。如果我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也不会如此吃惊,但是我看见的却是龙首塔!
我的镜面放的有点低,镜面朝斜上正对着龙首塔的方向,照说在镜子里看见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不要忘了,我现在站在山壁脚下,塔是被山挡住的!而且我在镜中看见的这座塔,居然是悬空而立,塔基下什么都没有!突然看见半空中悬着一座塔,无论如何谁都会吃惊的!
我急忙回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视线之内看不见山顶上的龙首塔。我又转身去看镜子,这回镜面放正了,正对着身后的山壁,看见的场景却让我再度目瞪口呆 ——镜中根本没有这面山壁,连这座山都没有!我身后有一条向上的的台阶,这台阶洁白而整齐,象是汉白玉砌成,不太长,一直向上到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看这 块平地的高度,已经超出了句水河水位最高时的水面。
我再回头,哪有什么汉白玉台阶?分明是一面赭红色的山壁!我有一种错觉,恍惚以为这面山壁是幻象,看着有实际上却没有。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山壁是实实 在在的山壁,冰冷坚硬中还有几分潮湿。此时我已经忘记了学校早已上课,站在句水河滩上仔细研究起青冥镜中的异像来。
这是幻象吗?风君子说过青冥镜能够制造幻象,也能照出实景,但最玄妙的地方莫过于实景与幻象之间。水边分明有山,镜中却没有这座山。镜中无山,空中却孤悬高塔,在赭色山壁的地方,出现了一段汉白玉台阶。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我能走上这一段台阶吗?
刚才伸手试过这一片山壁,山就是山,就算我会破壁人的功夫,也不可能钻到山里面去,我虽然是个修行人,但毕竟不是神话传说中的土行孙。但这座山一定有问 题!换一种方法试试,人进不去,阴神出游也许可以。于是我找了一片相对干燥的地方盘腿而坐,于定坐中阴神离体出游,飞向刚才镜中出现台阶的那一片山壁。
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这片山壁阴神难近!不仅仅是这一片山壁,整个这座山都有无形的阻挡,我的阴神根本接近不了!碰到一个地方,阴神难以靠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齐云观,第二次是终南山中的那一处军营,第三次是这座奇怪的小山。
阴神归位,我又站了起来。走到这片山壁前仔细的研究了一番,触手仍是山壁,实实在在的存在。想了想,灵机忽动,举起青冥镜,镜面向前,按在了刚才出现台阶的位置。异相发生了!
青冥镜的镜面接触到山壁,感觉那是一团柔软如绵的东西。紧接着镜面四周发出一圈白光,这白色光环扩大,在山壁正中出现了一个月牙门户的形状。光环之外,仍是山壁,光环之内,却开出一道中空的门户,一条汉白玉台阶就出现在眼前。
我此时有一种错觉,刹那间以为我手中的青冥镜不是青冥镜,而是风君子抓住了我的手。因为我的神识自然震动,身心与青冥镜一体,神通法力为青冥镜所用,就与风君子“借神通一用”的感觉是一样的。不过这一次借用我的神通法力的不是风君子,而是这片山壁。
我手举青冥镜站在那里,镜面凌空什么也没碰到,面前是月牙门户,门后是汉白玉台阶。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走进这道门去,我本来就想找这段台阶,找到了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台阶洁白无暇,甚至没有一丝杂纹,打磨的也异常光润整齐。玉阶上白露未晞,我举步而上,一步步向高处走去。台阶不长,很快到了尽头,我来到了一块平地之 前,面前是一座牌坊。这座牌坊不大,两根方形立柱架起一道门牌,立柱前面有简单的云板鼓形装饰,感觉和昭亭山的“古昭亭”山门石坊差不多。然而不同的是, 看质地这立柱和门楼居然都是用整块白玉雕成!
门楼上用朱砂涂写着四个大字:“菁芜洞天”。再看立柱上还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下联是“山还是山,水还是水”。牌坊后面是一片竹林,翠绿掩映中不知深处如何,林中有一条小径,弯曲幽深,看不清通往何处。
我站在牌坊下回头看来处,只见玉阶往下延伸,尽头处云雾一片,不见山水踪影。再抬头向上,看不见天,也是一片白云漫雾笼罩。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应该在小 山的山腹之中,可是四周都被云层一样的东西笼罩着,向远处什么也看不见。看云层的范围,目测一下还正是这座山的大小。
我既然已经来了,就要走到深处看看究竟。漫步走入竹林间的小径,小径弯曲四周都是竹叶青青。这竹子很奇怪,竹竿浅绿色通体莹润,特别的是上面还有不少鹅黄 色的斑痕,如水珠洒落般分布。昭亭山上我从小见过的山竹不下十种,却从来没见过这种竹子。虽然没见过,但我看了觉得十分眼熟。想起来了,阿秀在飞尽峰上凭 空招出无形之器,是一支斑竹长笛,那竹笛的形式,就与这种竹子一样。只是阿秀手中斑笛是无形之物,而这是一片实实在在的竹林。
小径幽深却并不很长,拐了一个弯在路边看见了一块石碑,石碑只有半人多高,浅黄色的质地像是刻制印章的黄石冻。碑上有几列字:“梅氏禁地,历代宗主修行洞 天,子弟不可擅入,勿泄于外人。”转过去,碑后面还有几行小字:“梅氏数代百年之功凿炼神山为大器芜城八百里藏风聚气之所立灵塔镇之开赤脂石璧为门户此处 菁芜洞天福地非人力可为得青冥镜妙用借山川汇脉之眼而成梅氏历代宗主守之天道毁成切切慎之”。(徐公子注:古时碑文没有句逗标点,读者自己断句吧。)
看到这里我明白了,这应该是芜城三大世家之一的梅氏宗族的禁地。梅氏宗族历来神秘,近代已无消息,没想到禁地在此。这段碑文上提到了“开赤脂石璧为门户 ”,应该就是我刚才进来的那片赭红色的山壁。碑文上还提到了建造这个禁地时“得青冥镜妙用”,看来就是我拿着青冥镜能进来的原因。
明白是明白了,糊涂也更糊涂了。这“菁芜洞天”到底是什么地方?是这座山的山腹中空还是我走入到另一个空间来了?碑文上说梅氏数代人用百年时间“凿炼神山 为大器”是什么意思?世间有这么大的法器吗?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想破头也没用。这里是人家的禁地,我进不进去呢?
想了想我决定先打个招呼,站在石碑前大声喊道:“喂,有没有人?里面有没有人?”
声音传出很远,却无人答应。我站了半天,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我偶尔能够走到此处,让我在此回头不进去实在是心里痒痒的。转过石碑再转个弯,竹林已到尽头,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的四面各有一座竹林精舍。这些房舍建造所用的材料用的全是竹子,包括四面的墙、屋上的顶,都是用竹杆立成或铺就。我走向了身边最近的竹舍,竹门开 着,屋里没有人,四周的摆设也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塌还有一个放东西的格架,都是竹制的。然而空荡荡的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又走进左右两边的竹舍,屋内的情况都差不多,没有多余的东西,也没有人。最后我走进了正对面的那间竹舍,这是四间房舍中最大的一间。推开门,发现这里面 和其它三间屋子不一样。没有竹床竹椅,只有对门的那一面墙下放着和屋子一样长的长条形桌案,这条长案不是竹制的,案面似乎是用整根的香檀木削成,没有一条 接缝。
长案前的地上放着几个白色藤草编织的蒲团,长案上放着一排东西,很整齐的从左到右排列着。我走过去,好奇的拿起来一个看了一眼,这是个象牙的手板,象牙板上有字,刻的应该是人的名子。
我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这是梅氏历代宗主的姓名。在这里我看见了很多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名子,包括梅远、梅清、梅光迪、梅尧臣、梅文鼎等历代名人,这些人有 的是诗文大家,有的是玄学名流,有的是天文数学大师。这些名子浅浅的刻在象牙板上,最上面那个“梅”字,用朱砂涂成了红色,十分醒目。等我看到长案左端最 后一个象牙板时,不由自主的愣住了。我的心情比刚刚发现这菁芜洞天时还要惊讶!
这块象牙板是唯一没有涂上朱砂颜色的,上面浅浅的刻着三个字——梅、野、石!
梅野石?好熟的名子!废话,能不熟吗?想当初在终南山中我救了七叶,七叶问我叫什么名子,我不想说真话,就起了个名子叫梅野石。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名叫 梅野石!我当初之所以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假名,“梅”就是“没”的谐音,意思是没有这个姓,野石当然是石野倒过来。可是今天,我这个“冒牌的”梅野石手里却 拿着写着“梅野石”三个字的象牙板。
我发现这块象牙板下面还压着一张纸。将这张对折的纸拿起来展开,这是一张字条,写在洒金纹檀皮宣纸上,只有廖廖数行字:“宗门大会天下逼问梅氏镇芜城风水千年祸福难料吾子尚幼不知可守若将来有后当名野石”。(徐公子注:此处仍然没有标点。)
神游 第六卷 洞天篇 073回 见山不是山,始窥玉阶寒(下)
章节字数:4179 更新时间:07-07-27 21:36
这张字条我大概读懂了,是某个人写的,好像梅氏家族在宗门大会上遇到了麻烦,他对家族的前景担心。这个人有个儿子年纪还小,估计还没有后代。他的意思是如果他将来有了孙子,应该取名梅野石。
字条没有落款,不知道是哪一位前辈所留。他提到了宗门大会,最近一次的宗门大会在五十九年前,看来这至少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原来这个梅野石在当时只是一 个名子,真正的那个人还根本没出生,连他的老子年纪都还小。我有点疑惑了,写字条的这个人后来有没有孙子?如果有的话,究竟叫不叫梅野石?所有的象牙板中 惟独这一块象牙板中的“梅”字没有涂上朱砂,难道梅氏家族当代已无后人?否则这里怎么会没有人?
看见这张字条我又想起了我的名子“石野”。我曾经问过我父母我为什么要叫石野?父母告诉我这个名子不是他们起的,按照当地的风俗,小孩出生后一般会找村中年纪最大的长者给起个名子,求福添寿的意思,也就是讨个吉利。我的名子是金爷爷起的。
桌子上除了这些象牙板之外只有一个像烛台一样的东西,这烛台顶端没有蜡烛,也没有插蜡烛的长针,只有一个半球形的浅槽,上面放着个非石非玉的小圆球。这个 圆球有麻核大小,我拿在手里看了看,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这圆球放在烛台上,难道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吗?它怎么不发光?不对,夜明珠应该夜里才发光,等天 黑了再看看吧。
屋里没有其它的发现,我走出屋外来到屋后。屋后是一片小树林,林中树木的排列似乎很有规律,是一种我不认识的阵势。在树林的中间还有一道泉眼,泉眼附近汇 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潭。水潭清澈见底,泉眼将将流满一潭泉水,并不外溢。我站在潭边向四周看,发现一棵树的枝叶之间露出几个红点。仔细观瞧,突然恍然大悟 ——我知道咻咻给我的朱果从哪里来的了。
这一小片树林中种的都是同一种树,居然都是朱果树!我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六十棵。朱果树六十年一结果,每次最多只结十二枚,每月成熟一枚。朱果成熟后挂枝一年,如果无人采摘将落地化为尘土。这些都是紫英姐曾经告诉我的。
看来这梅氏家族建造菁芜洞天,真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这六十棵朱果树,有一棵已经挂果成熟,有几棵正生长着青黄不等的未成熟果实,还有两棵开着纯白中带着金红丝线纹路的十二瓣花朵,有几棵含苞未放。看来是每一年都有一棵朱果树结果,每个月这里都有一枚朱果成熟。
那棵挂红果的树上,有五枚朱果已经红透,算算日子,咻咻最后一次给我朱果正好是五个月前。看见朱果我想到了三件事:首先是咻咻经常来这里,朱果是从这里叼 回去的,我一直以为它采朱果的地方很远,没想到就在龙首塔下。其次是梅氏家族如今恐怕已无人在此,否则也不会放着这么珍贵的朱果无人看管,让咻咻都给叼走 了。
还有,那就是上次风君子跟踪咻咻,回到教室之后的样子很狼狈,鞋和裤角上都有河泥,甚至头发上还粘着水草叶子。我当时在心中暗笑他被咻咻耍了。现在回想起 来,风君子一定是跟到了河边。看来他当时是找对地方了,但那时句水河的水没有退下去,他手中也没有青冥镜,所以没有找到这菁芜洞天。想到这里我又有一个疑 惑,如果我没有青冥镜,或者我有青冥镜但没有修为法力,我也不可能发现这里,也不可能进来。那咻咻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天生瑞兽确实与人不同?
菁芜洞天在龙首塔下的山中,不算小,也不算大,我基本上已经把所有的地方都看完了。从朱果林中走回到那片空地的中央,这里还有一件我唯一没有研究的东西, 那是一个整块青石雕成是石台。这石台四周有十二面,雕刻着十二生肖的图腾和我看不懂的铭文,石台下稍宽上稍窄有一米多方圆,齐胸的高度。顶端是平的,上面 有一个浅浅的圆形痕迹,这痕迹比台面稍稍凹下去一块。
看见这个圆形凹痕我笑了,我知道我手中的青冥镜是从哪来的了!我是在状元桥的桥下池泥中拣到的青冥镜,也是在那里第一次碰到的咻咻。咻咻既然能把这里的朱 果偷出去,一样能把这石台上的青冥镜叼到状元桥下。青冥镜本来是放在这个石台凹槽当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咻咻给叼走了,而我碰巧在状元桥下拣到了它。
我把青冥镜镜面朝下放入到石槽中,大小形状吻合的一丝不差。我放好青冥镜刚一松手,整个菁芜洞天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只见四周与天空刹那间云开雾散,我站在句水河边的旷野之中!远处仍然是河滩与原野,似乎这菁芜洞天与周边的一切并无阻隔。这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就是我站 在龙首山山腹内,这座山消失了!或者说变得透明看不见了!异相不止于此,只见青冥镜的背面发出一道圆形的七彩光柱直射天空,这光柱向上发散越来越粗,到顶 端正好是龙首塔的塔基大小。
抬头一看,龙首塔悬空而立。青冥镜所在的这座石台远远的正对着龙首塔的塔基下方,看上去就像是这道光柱从空中托住了龙首塔!(徐公子注:写到这里多说两 句。塔也译作浮屠,是佛教建筑,传入中土又多有变化。塔最早是高僧埋骨之处,最多见的是舍利塔,后来又有藏经塔。我要说的是,中原境内凡是高大的多层古 塔,塔基下必有地宫。地宫中的物品大多属于瑰宝。也许就在你们家乡的某个地方,有一座不起眼的古塔,可能仅仅是个最低级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但塔基下的地 宫中,非常有可能就埋藏着国宝级的文物。我在起点中文网看见不少关于考古和盗墓的小说,却没有人提到这一点。)
我现在等于站在句水河畔的一片高地上,这片高地一面生长的是斑竹林,另一面是稀疏的朱果林,当中有个石台,石台四周有四间竹林精舍。眼光穿过朱果林,可以 看得很远,甚至能够看到我们学校南门外的状元桥。远处的公路上不时有行人和车辆经过,然而奇怪的是,似乎没人发现龙首塔下的山突然没了,一七彩道光柱托着 一座塔悬在空中。
看着看着我突然明白了,这正是菁芜洞天的奇异之处。在洞天之内,看不见这座山,有了青冥镜放入石台,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但外面看不见里面,从外面看龙首塔,山还是山。
这真是个好地方!是修行人的洞天福地,比状元桥的那个桥洞要强多了。我最近一直在犯愁,想找一个修行的地方,状元桥的桥洞虽然适合打坐,但却没有办法练习 御器。那个地方青冥镜根本飞舞不开,光芒乱闪也容易被人发现。我并没有打算把这个菁芜洞天据为己有,但看情形现在这里已经是无主之地,就算我暂时向梅氏家 族借用一下。大不了等正主出现了,我再还给人家就是了。我守他们梅家的规矩,不再泄露给别人知道,应该可以了吧?
看象牙板上的名册,这里的最后一位主人应该是梅野石,不知道世间有没有这位梅野石。既然我也有个名子叫梅野石,那就暂用其地吧。此时我已有了决定,将这菁芜洞天作为我今后的修行试炼之地。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抬头可见龙首塔悬于漫天星斗之间。反正下午课已经没上了,晚自习也就不去了吧。我还没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我是来找咻咻的,咻 咻很可能在这个地方出没,我就等它一晚上。看见天黑,我想到了屋子里的那个烛台。烛台上的石珠亮了没有?我去看看。
石珠仍静静的待在烛台之上,没有任何变化。我看着这枚珠子,心里总感觉奇怪。这里既然是梅氏家族世代的洞天福地,里面的东西肯定都不普通。这石珠莫非是修行人的法器?
我以御器之法感应石珠,果然能与我的身心相合一体,还真是一件法器!我以神识催动石珠,石珠中突然四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这光芒并不耀眼,却照亮了整个 竹屋。世间修行人的法器真是千奇万妙,这一件真是夜明珠。也不知道炼制的那位前辈是用什么材料怎么做出来的?这东西拿回去,可比台灯好用多了,只可惜不是 修行人用不了。
我的眼睛不怕黑暗,用不着,当下收了法术。闲来无事,在地上拿起一个蒲团,出门走到最左边的那间竹舍中。将蒲团放在竹塌上,盘腿坐下。既然有此洞天,我就暂且在此打坐修行。
我本来只是想小坐片刻,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同时也等一等咻咻看它会不会出现。但我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现在静坐的这个地方。此地叫菁芜洞天,是芜城梅氏历代宗主修行之所,据说也是芜城九百里山川地脉汇聚的“风水眼”。我当时不知道,在此修行可能祸福难料。
从好处上讲,此处天地灵气之盛,实在是我平生未遇。从坏处上来讲,此处洞天对于人的定境和心性要求非常高。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个渴望发财的究光蛋突然发现一座金山,可能会手舞足蹈如痴如狂,但是一个已经富有四海的人,可能只会轻轻一笑。
我定坐于此修炼还转心法,只觉得元气激荡不已,元神也特别清明。这里需要回头再介绍一下关于还转的心法:还转的心法有两套,一套是在日常一言一行中,讲究行走坐卧境界不失,另一套在打坐行功时——
元神元气相抱为灵丹。灵丹走到什么位置,没有意念引导,而是“我”就在这个位置。这门功夫中最困难的地方叫“上天梯”。讲究的是灵丹自脊柱节节而上,升到 颅内泥丸宫中,让纯净的神识回到它的发源之地。这是后天反先天的过程,也是修炼丹道的人追求“长生”最重要的步骤。
“上天梯”完成之后,就算进入到还转的境界。但是丹道不能一步登天,静坐行功需要“还转”多次,因此丹书上多用“金丹九转”来形容。简而言之,这门功夫最 重要的火候是两个字——退神。然而此时我却觉得识神虽退而不安,元神虽现而不静,心中自有无边喜乐,暖意融融不可自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几乎就要从全身流 溢出来。
虽然很舒服,但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定坐中七情之一过于强烈都不是好兆头。此时灵丹运转清盈畅快了许多,一点也没有“上天梯”的深沉厚重,看似修为精进了不少,却潜伏着躁动之意。我突生警觉,调摄心神进入了一种更深的定境中,将这种喜乐欢畅忘去。
忘记了此时元气充沛,也不管此时元神轻盈,只是老老实实反复洗练,九上天梯。此时我已经忘了我究竟要达到什么境界为止,然后突然的,梯子没了!
什么叫梯子没了?就是天梯也不升,灵丹也不转,我出了还转的境界。这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的,在此之前我毫无预感,在此之后豁然开朗。自古丹书难懂,你要我 写成现代文字我也写不出来。我觉得这种体会还是佛经上讲的明白,佛家用了一个词,分别是“善护念”与“到地步”。善护念可以用来形容还转,到地步可以用来 形容金汤。当然佛法与丹道根本不同,我只是用这两个词用来形容境界的变化。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74回 真如寻常在,炉鼎化金汤(上)
章节字数:4186 更新时间:07-07-27 21:38
四门十二重楼丹道,第一门中分别是内视、炼形、大药;第二门中分别是灵丹、还转、金汤;第三门中分别是胎动、婴儿、阳神。至于第四门中还有三重境界,风君子没有告诉我,我也想像不出来。
金汤为什么要叫金汤?风君子在外人面前说我学的丹道是金丹直指,并用“金丹大成”这四个字来形容金汤境界。金丹是什么丹?真是体内有一颗金色的内丹吗?不 是,当然不是!所谓金丹,实际上是无丹。元神元气相抱而成灵丹,灵丹还转,元神回到它的发源之地,渐渐洗炼,后天重返先天。当最终境界大成的那一瞬间,丹 道中人苦苦修炼的那一颗“内丹”反而消失了。炼丹炼丹,把丹给炼没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一些介绍丹道的书籍,常常有一些名词。最常见的莫过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后人又附会了两句还虚合道、破碎虚空之类。这里要问,怎么就炼神还 虚了?这里指的是化虚为实,元神最终完全显现出来,不需要再去洗炼。洗炼元神的最终的目的是“识神化元为神识”。如果说灵丹是体内自在的身心的话,那么到 了金丹大成的境界,金丹就是我们自己平常的身心。
所谓金丹大成,也不能说是灵丹消失了,而是我这个人本身就成了金丹,所谓金丹,指的就是我这个人。看古装电影电视,出家修行的道士,有人自称道人,也有的 自称真人,那么真人是什么意思?真人不是随便叫的,金丹大成可称真人。这个人你看上去还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但不一样的地方是:他的元神与识神一体,身心 与灵丹一体,元气与真气一体。这就是“金汤”的心法,风君子曾用四个字来概括:“移炉换鼎”。
想当初风君子把“灵丹”、“还转”、“金汤”这三重境界的心法与口诀一次都交给了我。“金汤”的心法并不复杂,就是移炉换鼎。在我以前的修炼中,以身体为 炉鼎修炼内丹,在定境中收摄出自在的身心,这一身心还转洗炼,并且去感应外物。而最终,自在身心要于平常的身心融合为一体,化炉鼎为金丹。这一步看似简 单,也很好理解,但是境界不到终究成功不了。
它的名子为什么要叫金汤?因为境界到此,道基已然稳固,就算修为不前,也不会退失。有个成语叫固若金汤,就是这个意思。据说佛家修为也有类似的东西,叫作“转报身”,据说报身已转可证罗汉果位。我不知道什么叫罗汉,但我现在知道什么叫真人。
风君子告诉我金汤的口诀,是引用《老子》中的一句话:“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这段 话弯子绕的可够大的,确实是无执无失的一种境界。所谓灵丹已经没有了,境界自然不会退失,人却发生了变化,变成先天具足的真人。然而我觉得这段口诀虽然精 妙,但对于普通人还是过于晦涩,不如另一句话。
这一句话就是我在菁芜洞天的牌坊上看见的那幅对联:“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金丹大成之时,我不是我,而被我中之我所取代,但我还是 我,这是我自己发自先天的身心。我不得不承认,能够在今日进入金汤境界,并非是因为这菁芜洞天灵气冲盈,而是进门时看见了那副对联。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巧 妙。风君子曾经说过金丹大成不仅仅需要资质和悟性,更重要的还是机缘,今日是我的机缘到了。
我以为我只坐了片刻,然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走出竹舍抬头看天,空中仍然是一道七彩光柱托着龙首塔高悬。远望天边,正有半轮红日喷薄而 出。记得我第一次领悟灵丹境界之时,走出家门发现天地万物都变得生动不同,而这一次我金丹大成,感觉到不同是自己,我还是我,却换了一个人。
当我看见日出,才想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没想到我这一打坐居然是这么长时间,这下坏了!我昨天下午旷课了,晚自习也没上,而且一夜没回宿舍。我没有请假, 不知道老师会怎么想,紫英姐和阿秀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着急?得赶紧回去上课!我举步欲走,穿过竹林走到菁芜洞天的牌坊前才想起来青冥镜还没拿。跑回去收起 青冥镜,七彩光柱消失,菁芜洞天立刻又被白云漫雾笼罩。我想了想,又到朱果林中又将那五枚朱果都摘下来揣到兜里,犹豫片刻,把那一枚“夜明珠”也拿走了。
我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教室。我来早了,早读时间根本没到,然而教室门前却有个人已经等在那里。我远远的就看见她的倩影俏立于晨风中——竟然是柳菲儿老师。
“石野,你一消失就是三天三夜,连个招呼都不打,发生了什么事?”柳老师见着我神色中有埋怨的意思,更多的是关切。
三天三夜?我惊的差点叫出声来!我以为时间是第二天早上,没想到已经过了三天三夜!这下麻烦可大了。我赶紧解释道:“对不起,柳老师,我碰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没来得及请假,没想到一去就是三天。……”
柳老师打断我的话:“石之秀已经对我说了,她说你家里出了事,需要回去几天。我帮你请假了。……我是担心你,那天下午你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第二天就不见了……我怕你出事。”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能出什么事。”
柳老师:“我前天下午去过你家,你家里根本没事,你也根本没回家。所以我才更担心,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想你有可能去执行什么特别任务去了……怕你有危险。”
“什么?你去过我家?那我父母……”
柳老师:“你别担心,我没说你在学校不见了。我只是说我去家访的,说你在学校表现还不错,我只是想看看你回没回家……”
“柳老师,你是在等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柳老师:“我知道你失踪以后,又问过石之秀。可是她告诉我,你只是在面馆里和她打了声招呼,说家里有急事要她帮你请假就走了。……这两天我都很不安,每天 早上都站在教室门口等,在等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柳老师说话的时候明显能看出来尽量控制着自己表情平静,语气中有要掩饰的东西。
她现在很关心我,但又不知道这种关系如何相处。我和她之间确实有那么一点尴尬,也许需要顺其自然吧。我转移话题问道:“几点了,怎么还不上课?”
柳老师:“石野,你没事吧?今天是周末。”
“哦,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柳老师:“石野,你别着急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柳老师:“你就在教室等我,我去去就回。”
柳老师说完话匆匆走了,脚步还很急,看方向是回教工宿舍去了。时间不大,她拿了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又回到教室中。她把这个盒子递给我,口中说道:“打开,戴上。”
她的语气中有那么一点命令的意思,不自觉中还是使用了老师对学生说话的口吻。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很精美的男式手表,圆形的表盘,表盘上还有日历。我吃了一惊:“柳老师,这块手表是给我的吗?”
柳老师:“你连今天星期几都不知道,这么早跑到教室问我怎么还不上课?你需要这个东西。”
“可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记错日子,又会搞错时间?”
柳老师:“这表本来是准备给我父亲的。现在送给你,你戴上吧。”
“我怎么好意思……这是你要送老人家的东西。”
柳老师:“我再买一块就是了。你现在比较需要,就先送给你。不要跟我推辞,你也曾经送过我一幅画。”
其实我并没有想推辞,她送我东西,我是发自内心高兴的。将手表戴在手腕上,表带的长度竟然正好合适。柳老师并没有问我这几天去做什么了,只是叮嘱我自己要小心,不要出什么事情。
……
和柳老师道别,戴着手表走出校门,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瞬间。走到西门口正好碰到尚云飞从外面进 来。这假和尚走路从来是目不斜视,别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就是微微点一点头。然而今天却很奇怪,我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却迎面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前上上下下看了 我半天。
“尚云飞,你怎么了?三天不见,不认识了吗?”
尚云飞:“恭喜你了,石真人!”云飞这句话“真人”两个字咬的特别重。说完了他也不再纠缠,转身自己走了。嗯?他看出来了?他看出我已经达到金丹大成的境界了?
前走几步就到了面馆门口,远远的看见紫英姐系着围裙、挽着头发在面馆前的马路边洒水。我走过去招呼道:“紫英姐,马路边灰大,你进去吧,这洒扫的话我来干。”
听见我的声音她几乎是跳着转过身:“小野,你可回来了,担心死姐姐了!”
“对不起,我有点事情,没想到一去就是三天。”
紫英姐本来神色中有三分娇嗔与担忧,但她定睛看见我的时候,眼神却变了。她走过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我的脸,柔声说道:“恭喜你了,石真人!”
这句话说的和尚云飞一模一样,但语气却大有不同。尚云飞说的平平淡淡波澜不惊,而紫英姐说的是含羞带怯还有抑制不住的惊喜。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们都看出我与以往不同了,难道我脸上写着“金丹大成”四个字吗?
这时阿秀听见声音也从店门口跑了出来:“石野哥哥你回来了?……恭喜你了!”
她居然也是这句话,说的我很不自在:“阿秀,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开口都恭喜我?”
紫英姐脸色微红的说道:“小野,我还想问你这是怎么了?你就算金丹大成,也不用这样招摇过市……我明白了,你是想给我和阿秀一个惊喜是吗?想让我们知道。”
“招摇过市?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了?”
阿秀说话了:“石野哥哥,我和姐姐都知道了,你可以收起来了。”
“收起来?把什么收起来?”
阿秀:“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是唯恐天下人都不知道?你不是有一面法器镜子吗,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照照看。”
她们越说我越奇怪,赶紧穿过面馆钻进后厨,拿出了青冥镜。镜中的我还是平常的我,我也不会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但我却有点蒙了。你猜我在镜中看见了什么?看见了我周身的光环!
青冥镜中能见人身上有光,这我早就知道。风君子第一次带我去市井中寻找高人,第一个找到的就是高老爷子。当时高老爷子在操场上打太极拳,我在青冥镜中看见 他双手抱圆之际,手心之间有太极般旋转的云团,同时周身也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现在镜中的我,周身也有光芒,这光芒可不是淡淡的金光,而是层层光环闪 烁,金中带紫,隐约有七彩流动。靠!怎么搞的这么夸张?我变成一棵洋人家里的圣诞树了!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74回 真如寻常在,炉鼎化金汤(下)
章节字数:4401 更新时间:07-07-27 21:40
这时阿秀也钻进了厨房:“石野哥哥,你看见了?怎么不收起来?”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收?”
阿秀摇了摇头:“我学的和你学的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你怎么不去问问风君子,你们俩个不是今天晚上约好要见面的吗?”
“阿秀,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为什么到柳老师那里给我请假?”
阿秀眨了眨眼睛答道:“我发现你不见了,就去问风君子。风君子居然说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告诉我你们约好了三天之后有事要淡。我就猜到了你们俩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别人,你可能这三天时间有什么事情要办,所以我就到柳老师那里帮你请了三天假。这个风君子,真不象话!”
原来如此,阿秀对风君子好像总有成见。我不见了,她认为是风君子捣鬼,还好风君子对她说了三天之约,阿秀去帮我请了三天假。
这时我又想起了兜里的五枚朱果和那枚石珠,对阿秀道:“你告诉紫英姐,今天晚上早点关门,我有东西要给你们看。”
阿秀:“什么东西?不能在这里拿出来。”
“好东西,不适合在这里拿出来,晚上我跟你们回家,你告诉紫英姐一声。”
……
“阿秀,哪能像你这么吃!给我……小野,你找到朱果树了?一次就是五个!在哪儿找到的?”在紫英姐家中,我将兜里的朱果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阿秀看见朱果也 不客气,拿起来一个就往嘴里送。紫英姐手疾眼快,“啪”打了她的手背一下,将朱果都收了过去,用惊叹的语气问我。
我不太好回答,因为菁芜洞天是梅家的禁地,我不适合告诉别人。但我又不想骗英姐,只有实话实说道:“三天前也是机缘巧合,我无意中进入到一处洞天福地。我 一入静坐就是三天三夜,由此金丹大成。朱果也是在那里找到的,如果你想要,以后还有。只是那个地方十分特别……”
我话还没说完,紫英姐就打断我道:“小野,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找到了前辈高人的修行洞府。象你这样的江湖散人,平时没有高门大派的道场依托,最 重要的就是找到一处适合于修行、又无人打搅的福地。我前一段时间还和阿秀商量过这件事,上次到飞尽峰就想告诉你飞尽岩上是个好地方,可是碰到了七叶……你 既然自己找到了,这是造化福缘,不能轻易告人。”
我解释道:“紫英姐,你别误会,不是我不想告诉你,那个地方情况有点特殊。”
紫英姐笑了:“误会的是你,我真的是不想让你告诉我……仙家洞府,如果是别人发现了进出门户,只会秘而不宣,以免招致不测。哪有你这样的,还跑来告诉我你 找到了洞天福地,在那里采到这些朱果。要知道你我在此谈话,也并非密不透风,以后象这种事情,你最好提都不要轻易提起。……日后如果我有机缘,你想让我见 识,就直接领我去好了。这些你最好不要开口相告,我也不能开口相求。小野,你明白了吗?”
还没等我答话,阿秀道:“紫英姐,石野哥哥又不是傻子,你一说他就能懂。他才说一句话,你就说了他那么多!你快说,石野哥哥的这些果子怎么处理?”
紫英姐:“他不是傻子?我看他傻的可爱!……小野修为已到金丹大成境界,照说可以服用朱果,化药力为元气。只是这种用法,一不能过量,二效用单一。我看还是炼制成丹药比较好,这样不浪费。”
阿秀:“太好了,姐姐可以炼很多黄牙丹了!”
紫英姐:“阿秀,你又在打黄牙丹的主意!……只有朱果成不了黄牙丹,现在我们手里凑不齐其他的配药。”
我问道:“那怎么办?还可以炼药吗?”我把朱果拿给紫英姐,就是让她去炼药的。
紫英姐:“你放心,我就用一味朱果也可以炼制‘龙首丹’,正好适合你金丹大成之后服用。”
龙首丹?我的朱果就得自龙首塔下。紫英姐为我炼制龙首丹,难道这就是天意?只听阿秀又拽着我袖子问道:“石野哥哥,你还找到什么好东西了?拿出来让我看看?”
“还真有一件好东西……你们看……猜猜这是什么?”我将那颗“夜明珠”掏了出来,托在掌心。
“辟水犀!哥哥拿到这个好东西了?姐姐你看,这就是辟水犀。”阿秀一把就把石珠拿了过去,递到紫英姐手中。
紫英姐看这手中的石珠,好奇的说:“这就是辟水犀?我只听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等等,你们说它是辟水犀?不是夜明珠吗?它是一件会发光的法器呀,比台灯都亮。”
紫英姐:“小野,你可真有趣!谁会炼一件法器只为了当灯用?直接点灯不就可以了?还耗费什么元神法力?凡是世间法器,都有寻常物品所不能的妙用。……阿秀,你既然这么熟悉辟水犀,一定知道它的妙用吧?”
阿秀:“我当然知道,石野哥哥,你来试试。”
“怎么试?”
阿秀:“不能在这里试,走,去卫生间……站到这个大木桶里。”
紫英姐的卫生间没有安装常见的那种陶瓷浴缸,却放了一个很大的椭圆形木桶。我曾在这个木桶里洗过紫英姐为我准备的“百花汤浴”,那种舒服享受的滋味至今还是回味无穷。而现在,阿秀把我推到卫生间,让我站在这个大木桶中间,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站好后,阿秀辟水犀交给我:“石野哥哥,你把珠子含到嘴里,放心,它是干净的。”
这光溜溜的珠子有麻核大小,正好含在嘴里,只是这样用法,也未免太怪异了!嘴里含着珠子不方便说话,只能用眼神询问阿秀。
阿秀:“好了,现在施展御器的法术……以神识罩护周身……恩,辟水犀亮了。”
这时紫英姐正好走进来,看见站在木桶中的我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都笑的弯了腰:“小野,你快把嘴唇闭上,你的牙齿缝在往外放光!”
阿秀:“姐姐快来帮忙,我们一起往石野哥哥身上泼水。”
这是要干什么?要帮我洗淋浴吗?我还穿着衣服!没等我多想,水已经泼了过来。紫英姐只是轻轻的往我身上泼,而阿秀则是接了满满一脸盆水劈头盖脸就倒了下来。我已经做好了变成落汤鸡的准备,然而奇怪的是,水泼到我身上,就象雨点打在荷叶上,四散弹开一点也没有沾湿!
紫英姐和阿秀嘻嘻哈哈就象在玩游戏,水不断的泼到我身上,如同水银洒向玻璃,毫无侵润,与我周身发肤与衣物之间似乎有着肉眼看不见的距离。我明白了这“辟 水犀”的妙用,也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菁芜洞天中?菁芜洞天的门户开在赤脂石璧上,按句水河通常的水位,入口处在河面下几米深处,进出都要潜水。梅氏历代 宗主总不能象落汤鸡那样来来回回吧?辟水犀可以避水,修行人只要会内息之法,也可以闭住外息很长时间,这样在水下就能进出自如。这洞天门户以及进出方法设 计的如此巧妙!只是我不明白洞天中人既然离开,辟水犀怎么会留在那里没有被随身携带?
木桶里的水已经淹没了我的小腿肚子,嘻嘻哈哈泼水的两人都停下手看着我。我迈步走出了木桶,看自己周身上下没有一点水迹,连鞋袜都是干干净净的。我又头看 了一眼她们俩,突然脸上一红,别过脸去,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原来刚才泼水游戏,水没有沾到我身上,反倒溅到她们自己身上不少。她们都只穿着寻常丝织家居 服,被水打湿了,紧贴在身上,身体的曲线几乎纤毫毕现!我看见了浸湿的外衣下紫英衣的轮廓,也看见了阿秀胸前饱满结实的一对少女乳房,连那两点凸起的绯红 颜色都透了出来。这种衣服湿了就接近半透明,阿秀这小妮子在家居然不戴胸衣。
她们俩显然也意识到了,紫英姐俏脸飞红:“阿秀,看你弄的……快去换衣服……”
我在卫生间站了一会儿,估计等她们回屋换好了衣服才走回厅中。我问道:“阿秀,辟水犀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可以拿去玩,不过不能送给你,因为这不是我的东西。”
阿秀:“石野哥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说不定会有用。我和紫英姐又不下河摸鱼。”
眼见天色已晚,心中还惦记着和风君子的约会,我向她们告辞准备回宿舍去了。紫英姐见我要走,劝道:“天都这么晚了,就在这里住吧,你也不是没在这里住过。……我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阿秀不高兴的说道:“你不是金丹大成了吗?难道还怕这里有妖怪吃了你?”
阿秀话中有话,紫英姐这个“妖女”就站在身边。我赶紧道:“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打扰你们……”
紫英姐扑兹一笑:“你不怕我们打扰你就谢天谢地了,这儿本来就是你的房子你的家,天太晚了,别走了。……我不会吃了你的。”
“可是,我还要和风君子见面。”
“你们不是出神相见吗?又不用你人过去!”阿秀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我无话可说了。时间也实在晚了,住下就住下吧。
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的结构,紫英姐给我准备的房间原来是她的丹房,而她现在和阿秀住在另一间。洗漱完毕走进我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但每一件都显得精 巧雅致,显然经过精心的布置。书桌、扶椅、格架、衣柜都是白梨木的质地,只上了极薄的透明清漆,露出自然的清新纹路。床上的被褥是新的,还散发出淡淡的干 爽的草木清香气息。在枕头旁边靠墙的一角,立放着一个白色软麻草编织的蒲团,应该是给我打坐准备的。
我正准备解衣上床,听见阿秀轻轻敲门:“石野哥哥,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门没有插。”
阿秀穿着睡衣端着一个白釉瓷盅走了进来,放在床头柜上:“这是紫英姐给你准备的养荣安神露,休息前喝一杯,有好处的。”
“谢谢你!”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紫英姐姐。……你要出神去见人,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在门外轮流给你护法。”
“护法?不用了,你们也休息吧。”
“休息不休息你说了不算,我们自己说了才算。”说完阿秀走出门去,把房门关好。子时快到了,我赶时间,不好和她们再多耽误。没有打坐,躺在床上阴神出游,临走时还听见她们在屋外的一段对话——
阿秀:“姐姐,石野的修为,难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这不太可能呀!”
紫英姐:“不是,我看他只是出神,并未入化。他的道法真是玄妙!什么人教他的?这么大的胆子!”
阿秀:“怎么了?这和胆子大有什么关系?”
紫英姐:“他平时在学校宿舍里就这么修习出神之法吗?无人护法,一旦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阿秀:“这倒没什么,不用担心!我们班有一个人叫尚云飞你知道吧?他是广教寺葛举吉赞活佛的弟子,修为很厉害的。他的宿舍就在石野隔壁,他们俩的床铺就隔一面墙。寻常邪物不可能接近那里……”
她们继续说着话,而我的阴神已经飞走了。
……
“唉呀妈呀!有鬼啊!”风君子惊叫一声,阴神起身就欲飞走。
“风君子,别走,是我呀!”我在后面大声喊道。
这是当夜子时,我阴神出游来到状元桥的桥洞下,风君子已经坐在那里。没想到我刚钻进桥洞,还没说话,就把风君子吓了一大跳,飞身就要跑掉。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75回 有孚不速客,坦然涉大川(上)
章节字数:4478 更新时间:07-07-27 21:41
(题记:有一个成语叫“不速之客”,出自何处?出自《易经》第五卦“需”卦。需卦第六爻辞是“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需卦上坎下乾,是水 在天上的卦象,卦辞的是“有孚(孚是等待、面临的意思),光亨,贞,吉,利,涉大川”。朱熹这样注解:“正固无所不利,而涉川。尤贵于能待,则不欲速而犯 难也。”朱夫子弄玄虚,篡失真意也!
“利,涉大川”我认为可以这样简单的解释——前面有条河,你过也得过,不过也的过,所以你只能老老实实的过了这条河!用老百姓的话讲那就是一道坎。现在这 “坎”从天上来,你更是躲不过!至于“不速之客”的意思,也可以如此理解。“敬之终吉”的意思不是要你尊敬不速之客,而是要你敬待事物本身,坦然处理好需 要面对的一切。这是真正的儒家精神!
现在很多人一提到《易经》,就想到阴阳八卦,以为是道家玄学。其实《易经》不是道书,而是儒家经典,五经之一。有人说“儒”是“人之所需”,有道理。那么 《易经》中的需卦,则在儒家思想中有很重要的地位。本书《神游》中,很多地方介绍了佛、道修行,对儒家的修养提到的不多。因为这些东西很难明示,只有体现 在石野的“人劫”中。如果你对世间的“君子之道”感兴趣,可以去看我的另一本书《鬼股》。)
************************************
风君子又飞回来站定:“石野,原来是你!差点没吓死我。”
“你怎么了?不是你约我来的吗?再说你自己就是阴神出游,还会怕鬼?”我奇怪的问道。
风君子:“我是约你了!不过我们约的时间是昨天夜里,你小子没来!不仅没来,而且一消失就是三天,你干什么去了?”
原来我们两个对于三天之后这句话理解错了,风君子说的三天之后是昨天,而我以为是今天。我解释道:“不好意思,出了点小意外,回头再慢慢对你说。……那你今天怎么又在这里?怎么又莫名其妙被我吓着了?”
风君子:“你没有发现吗?刚才你进桥洞的时候,桥洞口的藤蔓有被人拨动的声音。这大半夜的,阴森无人桥洞下,突然天上飞来个东西,拨响藤蔓就钻进来,你不害怕呀?”
石野:“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没见过鬼!”
风君子:“我本来胆子就小,今天晚上又溜出去看录相了,刚看了一部国外的恐怖片!……咦?恭喜你了,石真人!”
“你怎么也说这句话?我现在身上没光环啊?”
风君子:“我怎么也说?还有谁说了?”
“尚云飞,紫英姐,还有阿秀。”
风君子:“原来是真的,三天不见,你居然到了金汤境界。你有什么奇遇吗?赶紧告诉我。”
“奇遇不着急说,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风君子:“你以前阴神出游到这里,钻进桥洞的时候藤蔓发出声音了吗?”
“当然没有,阴神无质,不会触动实物,不会有声音。”
风君子:“这就对了,所以你刚才进来藤蔓出声,才吓了我一大跳,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看清楚是你,这才想明白,你十有八九是金丹大成了。”
“你是说金丹大成之后,阴神出游也可以触动实物吗?”
风君子摇摇头:“不是,阴神无质就是无质,它动不了任何有形的物品。拨动藤蔓的不是你的阴神,而是你的金汤肉身与阴神之间的感应。这说明你的神识化元,在无意中御物。所以我才想到你的境界到了。”
风君子如此说,我又试着伸手去拨桥洞口的藤蔓,这回却没有了反应。风君子在我身后笑道:“这样不行,刚才是无意中御物,现在是你的阴神有意去动它,还是动不了。先别试了,过来说说正经事吧。”
我坐回去,着急的问道:“风君子,我在青冥镜中看见自己周身有光环笼罩,阿秀说我应该把光环收了,到底怎么收啊?”
风君子:“这种光环,是金汤境界之后,真身移炉换鼎的自然反应,平常人看不见,有修为的修行人可以发现。其实别人看见的未必就是青冥镜中的光环,可是能感 受到你周身神气波动。想收也简单,你刚刚到达金汤境界,这一境界的口诀和心法你都还没有习炼纯熟,熟练之后精华内敛,就可以收放自如。你放心,这不需要多 长时间,你把金汤的心法和口诀参悟透了就可以了。”
“那其它人都可以做到精华内敛吗?”
风君子:“活佛你也见过,法源、法海你也认识,和曦、和尘也打过交道。你发现他们长的像灯泡吗?……我说的不是和尚的光头……算了,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既然已经到此境界就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告诉我,你这三天去哪里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风君子这话问出来我觉得很为难。照说我应该原原本本都告诉他,可是那菁芜洞天是梅氏家族世代的禁地。我闯进去已经是不应该,借用其地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再 泄露给外人恐怕就是不守规矩了。我自己的秘密对风君子可以无所保留,但风君子他不姓梅,梅家的秘密我不适合泄露给他。晚上的时候紫英姐已经说过这个问题 了。
“风君子,我正想对你说件事。三天之前我中午打坐在状元桥下发现了咻咻的脚印,原来咻咻偷偷跑回来了。我去找咻咻,无意间进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我在那个地方打坐,觉得只坐了片刻就过了三天,在这三天中我的修为突破了金汤境界。”
风君子:“你去的地方可是梅氏家族的禁地?”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君子:“我们所在的这座桥,还有不远处的那座塔,都是古时与梅家有关的东西。梅氏家族据说有一世代相传的洞天福地,我猜就在这附近。如果你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那里。”
“那你去过吗?”
风君子:“没有,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天下有很多无聊的修行人也偷偷的去找过,谁都没有找到。像这种地方,发现它要靠机缘。没有机缘再大的神通也进不去。”
“你想知道那地方在哪儿吗?”
风君子:“既然是禁地,自然不想被外人所知。你发现了,就不应该泄露给外人,除非是告诉梅氏后人。我又不是梅家的后人。这样吧……你还是别说了,如果是我自己发现的,我也不算破了修行人的规矩,如果是你告诉我的,我们两个就都做错了。”
“那个地方,你自己恐怕发现不了。”
风君子:“嘿嘿,我可以跟踪你,只要你没有发现我,就与你没关系。梅家的人如果要算帐,……能算什么帐?和我们俩都没关系。”
听到这里我笑了。风君子要跟踪我,就像他当初跟踪咻咻一样,就算找对了地方,手里没有青冥镜,也一样看不到,也一样进不去。算了,这事暂时就这样吧,如果他自己误打误撞真能进得了菁芜洞天,我也不能说什么。
“风君子,此事以后再说,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有话想问你。”
风君子:“什么事?你说吧。”
他让我说,我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最近短短几天时间,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千头万绪理不清!风君子见我不说话,又问道:“你怎么了?不是有事吗?”
“是有事,事情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开始说……”
风君子:“从头开始说,不着急,一件一件说。”
从头开始说,头在哪儿呢?我想了想,从我送给杨小康鼻烟壶开始,说到怎么上市委大院后门卖枣、怎么碰上高老爷子,这算一件。我过生日那天和紫英姐还有阿秀 上飞尽峰秋游,碰到七叶,后来我一人回村,半路又和七叶相遇斗法,法澄出现救了我,这是第二件。十一放假后第一天我被柳老师找去,我给她看了我的秘密证件 还显示了“特意功能”,告诉她汤氏父子的真面目……今天她送我一块手表,这是第三件。我跟踪咻咻的足迹,无意中发现了梅氏家族的修行洞府,在那里一入座就 是三天三夜,丹道修为达到了金汤境界,这又是一件。我记住了风君子和紫英姐的告诫,没有说出菁芜洞天的所在以及进出的方法。
这几天的事情够复杂的,前因后果就更复杂了!我尽量挑简要处说,说完也用了快两个小时。我有很多疑问,又不知道先问什么才好,这些事情我都想和他商量商量。风君子一直没有说话,见我停了下来,才问道:“你都说完了?真够热闹的!可以写一部小说了。”
“我只是说了个大概,如果仔细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没等我先问什么,风君子先问了我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石野,从你拣到青冥镜开始修真之路,到今日金丹大成,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让我想想……应该是一年,对,我就是去年的这个时侯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的柳依依。”
风君子:“那是几月几号?”
“十一之后不久,是个星期天,好象是十月八号。”
风君子:“今天是几月几号?”
“上午柳老师刚刚送我一块手表,有日历,今天是十月七号。”
风君子:“你又糊涂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半夜零点!今天是1990年10月8日,星期一,阴历八月十五。不多不少正好一年春秋!”
“阴历八月十五?不对呀,上个月已经过了中秋节!”
风君子:“今年是闰八月,有两个八月十五。算了,不说日历了……我问你,一年之内金丹大成,你不觉的太快了吗?”
“很快吗?我也不知道,都是你教我的,是你教的好吧?”
风君子笑了:“这倒不好说呀,看来我我教的确实不错。本来闻道先后并不能以修行时间长短来衡量,但凡事总有限度,一年金丹大成实在太少见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敢相信。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风君子微皱着眉头:“原因嘛,首先当然是我这个高人处处指点的高明!不过仅仅如此解释,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其实我知道关键所在,关键在于天劫!道法修 行越往后越艰难,不仅是道法境界本身难以突破,更重要的是天劫难度。所以修行人大半的时间往往是用在度劫、历劫上。而你以一重凶险无比的身受劫躲过了后来 的六重天劫,又有世间难得的高人指点,境界突破如此之快,也不算太意外。……石野,你记得你是怎么能够躲过六重天劫的吗?”
“金龙锁玉柱?”
风君子:“不错,就是因为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正因为这样,我才会更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风君子沉吟道:“那是脱胎换骨的功夫,你等于已经过了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七重楼‘胎动’到第八重楼‘婴儿’之间的‘换骨劫’。我的四门十二重楼丹道,关于修 炼形体的境界,第一门中是退病强身,就是炼形;第二门中是易筋洗髓,就是还转;第三门中是脱胎换骨,就是婴儿;第四门中是化形神游,就是忘情。……其实化 形篇我自己现在也只知道一半……”
“你还没解释你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终于第一次听他提起了“四门十二重楼”中最后一门的境界,虽然还不清楚第十重楼和第十二重楼的是什么,看来第十一重楼的境界叫“忘情”。
风君子:“你急什么,听我慢慢说!我当时也认为是你走运,可是后来越想越不对,修行次第不可能乱来的。你不可能一步就脱胎换骨,除非早已易筋洗髓,可是当时我的‘还转’功夫根本就没教你!这只能有一种解释——”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75回 有孚不速客,坦然涉大川(下)
章节字数:4275 更新时间:07-07-27 21:42
“什么解释?”我也觉得奇怪了,难道我的修行境界,也超出了风君子的预料之外?他可以从来都没和我提起过这方面问题,有时候问都不让我问。
风君子:“你另有奇遇,而这奇遇与毒蛇、朱果、洪水无关。”
他说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奇遇?我怎么不知道?”
风君子笑了:“其实你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奇遇,你自己想想?你有天生阴眼,这未必是什么好事,可是你从小遇到了高人,用金针封住了你的穴脉。如果是这样也就 算了,可是你拣到了青冥镜,又遇到了我,这就是机缘。另外,你的丹道修为进展如此之快,除了避过天劫,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风君子:“我和七心交过手,她在终南门下七字辈弟子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就算在正一门的泽字辈弟子中也是高手。你金丹大成之后,如果再有青冥镜相助,现在 与她已经相差不远。可是你想想另一个人,就是那个七叶。如果七叶五年前不是七心的对手,那么以他现在的修为,算不算精进神速?你们两人之间有一种遭遇是相 同的,你们都得到了同样东西。”
“你是说紫英姐的黄芽丹?”
风君子点点头:“朱果本身就是修行界的宝物,可是黄芽丹要比朱果珍贵多了,它不仅需要其它的珍贵灵药相配,而且需要高手炼制,一不小心就可能一炉丹药都废 了。韩紫英炼成了两炉黄芽丹,一炉是因为你,这我就不说了。另一炉是给了七叶,七叶必有藏私,没有全部交给师门。他闭关三年道法大成,和黄芽丹相助肯定有 关系。”
“那你不是已经知道原因了吗?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风君子:“你得到黄芽丹是在修成金龙锁玉柱之后。我奇怪的是——什么人替你易筋洗髓?别说你自己不知道,连我都没看出来!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人可太高明了!”
“你没看出来?”
风君子:“我要是看出来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我一开始怀疑是你们村的金爷爷。可是那老头子家我去过,我送他一只灵獒,还要走了一个鼻烟壶。从头到尾,也没看出这位老爷子有什么不对,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中医,没有半点修行人的痕迹。所以我才疑惑,想不通会是谁?”
原来我送杨小康的那个鼻烟壶,是风君子拿金爷爷的,后来杨小康得到这个鼻烟壶,又帮我给金爷爷卖枣,其中的因果循环实在是很巧妙。而我告诉杨小康那个鼻烟 壶是我们村一个老中医给的,无意之间居然给说中了!但我现在不关心这个问题,我问道:“那你现在又怀疑谁?这天底下谁没事会暗中帮我易筋洗髓?”
风君子:“连我都没发现,你自己就别琢磨了,顺其自然吧。和你说这件事,主要是为了解答你刚才那么多疑惑。你今天晚上来找我,是因为遇到了那么多事情。你 自己是不是也很奇怪?这些事情,换一个人一辈子恐怕也遇不到,而你这短短一年时间内全碰上了!想通了吗?我告诉过你原因。”
“你是说——人劫?”
风君子:“对了,就是人劫!你在修行中躲得过天劫,却在世间躲不过人劫。你想想这些事,都不是你自己招惹的,你这个人也不是惹事生非的人,可它们偏偏都找 上门来,你想躲都躲不过!而且人劫的奇异之处就是从你的心性之中来,就算你早知道今日局面,回头再来一次,一样会面临今日的事端。你回头想想,是不是这么 回事?”
风君子问我回头再来一次我会如何?我也问自己,如果回头再来一次恐怕也是一样的,这就是人劫吗?我又问:“如果这些都是我的人劫,会不会太多了?”
风君子笑了:“这就要怪你自己了!你一年之内金丹大成,修行可称神速,你躲过多少天劫,就有多少人劫。所以你才会遇到这么多事!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原因,省得你想不通,以为天底下就你事多,这叫有得有失。”
“那我该怎么办?”
风君子:“这我也没法说。经历人劫唯一的办法就是坦然面对,把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好。不要过多的去想前因后果,因为就算你知道答案,事情也是避不过的。这对 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很痛苦的,对于修行人也不容易,所以还不如不问。不过你现在的情况,倒是提醒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风君子:“你的境界已到金汤,四门十二重楼前两门的心法与口诀我都教完了。但如今我还不能急着教你第三门中胎动的功夫。等你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吧,否则 人劫再来,我怕你真的忙不过来。我可以告诉你,在金汤到胎动之间,这一重天劫叫真空劫。很多丹道中人一世修行到此为止,可能尸解而去,或转世重来,或自以 为得道。有很多世传丹法也到此为止,足见这一重天劫不是那么好过的,历此人劫恐怕也不简单。”
“什么叫尸解?”
风君子:“这不是我的丹法,你也没必要问。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处理你遭遇到的这一切,这也算是修行。”
“那你什么时候再教我第三门中的心法和口诀?”
风君子:“你不用历真空天劫,但我就当有这一劫数。等你听九林禅院法源和尚讲完《金刚经》再说吧,前因后果你自会知道。还有,自古以来丹成而出师,丹道修行弟子只有到达灵丹境界才可以出来行走世间,这我告诉过你。金丹大成之后也有讲究,你知道吗?”
“金丹大成可自称真人,是不是这样?”
风君子:“韩紫英告诉你的吧?她知道的可真不少,真没白活五百年。我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个,而是修行界的规矩。丹道门派,只有金丹大成之后才可以传法收徒。 正一门修的也是丹道,所以你看正一门中的那些人,如果有人正式收了弟子,那说明他的修为应该至少到了三十六洞天的第二十四洞天‘不堕洞天’。说起来你现在 也可以收徒弟了,但是你没有开宗立派,只能传承宗族中人,所以还是不要传法收徒比较好。”
“我现在还没有收徒弟的打算……这一段时间你不再教我了吗?”
风君子:“那倒不是!我只是暂时不教你‘胎动’的心法与口诀。世间法术很多,可是我知道的不多。现在,我能传你三种法术,但你只能一样一样的学,你先学哪一门?”
“你先告诉我呀?”
风君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我倒忘了,其实我以前都跟你提过。第一种就是神仙辟谷之术,第二种是外炉鼎房中术,第三种是世间三梦大法第一梦入梦大法的最后一步破妄功夫。我只能一样一样教你,你自己选,先学哪一样?”
辟谷?外炉鼎?这些他都跟我提过,我也很感兴趣。但是让我自己选,我首先还是想学入梦大法中的破妄功夫。柳依依现在正在妄境之中,风君子说如果她自己出不 来,就需要我去把她接出来。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是和柳依依的修行有关,我一定要先学。我并没有告诉柳老师柳依依的事情,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刚刚让柳 老师相信这世上有特异功能,还是不要立刻再告诉她这世上还有鬼,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接受的。第二是因为就算我告诉她柳依依的事,我现在也无法让她见到柳依 依。
我告诉风君子我的选择,风君子有点吃惊的道:“你选破妄?这可是最不容易的!想好了没有?”
“我想好了,这和柳依依有关。”
风君子:“我如果是你,我也会选破妄。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没有忘了柳依依。我告诉你,在还转到金汤之间这一层天劫,叫作‘妄心劫’。你在四门十二重楼丹 道修行中没有经历,却要在世间三梦大法中经历,终究是躲不过去。算了,本来你已经金丹大成,我可以教你直破妄境,可现在为了柳依依,你恐怕要麻烦多了!”
“你别什么人劫天劫的,今天晚上我给你绕的头都晕了!你告诉我,怎样才能破妄?我又怎么去找柳依依?”
风君子:“你急什么?柳依依在妄境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在乎多等两天。你还是将你的金汤境界巩固了再说,先收了你浑身的光环吧。……你看看,天都快亮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本来是想上昭亭山,结果和你说了这么长时间……我要回去了,你也走吧,过几天再说。”
……
和风君子这一夜交谈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天已经快亮了。我本来想问他很多问题,结果这些问题没有出口,却听他讲了一大堆天劫人劫的道理,还有我修行的奇 异之处,也不算没有收获。金丹大成之后,其实无所谓睡不睡觉休息,小坐片刻就可全天精神饱满。我阴神归位之后就起床了。
我以为我起的很早,可是紫英姐和阿秀起的比我更早,我甚至怀疑昨天夜里她们根本没睡。见我推门出来,阿秀在厅中招呼道:“石野哥哥,你起来了!快去洗个澡,紫英姐给你准备的百花汤浴。”
紫英姐也说:“小野,阿秀听说你上次洗完百花汤浴特别舒服,就缠着我要走了百花汤浴的配方,好不容易收齐的材料,就等着伺候你洗这百花汤浴呢。”
百花汤浴?昨天晚上她们俩向木桶里我身上泼水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我曾经在这个木桶里洗过百花汤浴。那种滋味确实是舒服,简直有销魂的感觉!可是现在阿秀要 “伺候”我洗这百花汤浴,还是让我觉的有点不自在。我昨天晚上有一个问题从头到尾都忘了问风君子,其实我一直想问他阿秀的来历?
紫英姐告诉我阿秀是她的表妹,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紫英姐是个妖物,而且普天之下已无族类,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有个表妹?我早怀疑阿秀可能是什么异类,但 是又不好直接开口问她。她似乎是突然出现的,出现之后又莫名其妙对我这么好!如果说紫英姐与我之间,她对我的情意我心里清楚。虽然我不知道如何处理我和紫 英姐之间的关系,但至少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对这个阿秀我是一点都不明白!
阿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偷听过她和紫英姐的谈话,言语之中她已经把自己当作我的人。难道是一见钟情吗?我有这么大魅力吗?如果说她有什么别的企图,这我 自己都不敢相信,看她的样子,世上恐怕再没有这么纯真无邪的人!紫英姐全心全意对我,风君子还曾经对她起过戒心,可是对这个阿秀,风君子好像一点戒心都没 有。阿秀平时对我的那些好意,风君子都看在眼里,除了开几句玩笑,别的什么话都没说!这阿秀究竟是什么来历?
没等我想清楚,阿秀已经推着我进了卫生间,大木桶里已经放好了百花汤浴。淡紫色的水光撒落着五色的花瓣,还散发着怡人的暖香。水温稍稍有点烫,但躺下去片 刻就习惯了,只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舒泰无比。我当然不好当着阿秀的面赤身裸体,将她劝了出去,关上门躺坐在木桶里。
阿秀出门时还有点不高兴:“石野哥哥叫我出去我就出去,有什么事就叫我和紫英姐姐……”
只听紫英姐在外面轻声笑道:“阿秀,小野脸皮嫩,你也不知道害羞吗?……你难道还想帮他搓背?……金龙锁玉柱之身,金丹大成的真人,你要能在他身上能搓下来泥,算你厉害!”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76回 独君妄尊位,万人效痴狂(上)
章节字数:4209 更新时间:07-07-27 21:43
道家说“入静”或者佛家说“禅定”,究竟是什么样一种状态?门外人谈论起这个问题,往往都有一个误解,认为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知道的一种无意 识状态,有人还套用了西方心里学的很多描述去解释。其实情况完全不同,不论是“静”还是“定”,意识都是清醒的,而且定境越深,意识会越发清醒。
常常听见有人说某某老和尚功夫厉害,可以打坐睡觉,这接近于胡说了。因为静坐和睡觉完全是两回事,人是在意识的清醒状态中,并非昏沉不觉,也并非无知无 欲。当然“定静”的状态有很多种,尤其是佛家的讲究更加复杂,大家最常听到的就有四禅八定。关于入静调心的功夫,风君子一开始教我的是《庄子》中的“心斋 ”和“樱宁”,但我没有体会到最后一步“坐忘”。因为尚云飞插了一手,他教我止心随息,帮我灭动触,我定坐中进入了“初禅”境界。
此后风君子再没有专门跟我讲过如何入静调心,只是一步步教我丹道中每一层境界的心法与口诀,而在这每一层境界中入静时的精神状态都是不一样的,只是没有刻意起一个名称去描述它而已。也许它的复杂程度不亚于佛门的四禅八定,但修丹道并不刻意强调,只在个人的体会。
同样是打坐,不同的人可能处在完全不同的意识状态中,这一点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比如有人可能断绝了一切外缘的干扰,意识是内在的心性光明;而有人可能是身心内外了无分别,忘记了自己只存万物;有人可能是一片纯净,能知道周围和自己发生的一切,但是留不下任何痕迹。
而我现在就处在一种非常特殊的静坐状态中。我正在菁芜洞天的竹舍中打坐,感受到的是身心内外了无分别。既然已经到金汤境界,元神与识神合一,就无所谓断绝外缘向内收摄。我只觉得天地万物与我一体,我是万物之一,天地也不是天地,它与我一体开盍。
进入这一定境,只觉得周身的神气波动与外物一体,不再有分别界线,不仅仅是相互感应而已。然后才知道什么叫作精华内敛?因为我起身离坐的时候,清晰的感受 到金丹大成之后纯净的身心,神气的收发与识念一体,一念之间收了浑身的光环,我看上去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本原之人。风君子没有骗我,这金汤的境界体悟成熟 之后,这周身光环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想收也就收了。
我并没有继续住在紫英姐家中,而是回到了学校。紫英姐非说我原来的铺盖旧了,应该换一套新的,就让我把好准备的那一套新被褥拿到了学校。我想了想,并没有 把这些东西放在宿舍里,而是拿到了菁芜洞天的一间竹舍当中。我既然要把此地当作修行洞府,当然要做好安营扎寨的准备,有时候就在这里过夜不回去了。一连几 日,我都经常在菁芜洞天中打坐修行。“金汤”境界已经了然纯熟。
……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可以说非常平静,平静的都让我自己有点不自在。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一下子好像又什么事都没了。紫英姐和阿秀还是照常经营面馆,没有 修行人在我身边出现打扰。如果说唯一有变化的那就是柳老师,柳老师现在看见我的时的眼神和以往明显不同,每次进教室的时候都对着我轻轻的点头,这个动作只 有我知道是在和我打招呼。
最气人的是风君子,我一直在等他传我破妄功夫,可是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每天照常上学放学,就像忘了这件事。我等了三、五天,终于等不及了,这天放学的时候,我让阿秀先回面馆,而我在西门外堵住了风君子。
“干什么?找我有事吗?有事快说,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他居然是这个态度,我也不好发作,只有陪着微笑问:“风君子,你最近有时间吗?”
风君子看着我,表情似笑非笑:“那要看什么事情了,有好处我就有时间,没好处我就没时间。”
他的话中有话,我听出来了,还是主动一点吧:“我想请你出去喝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风君子:“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你这小子,说好了每月请我喝顿酒,现在都十月份了,怎么还没动静?是不是有事求我等急了才想起来?”
“不是不是,我早就想请你了,只是前一段时间事情太多……”原来这小子还记着,当初他听说我有“津贴”之后,就要我每月发了钱请他一顿,这个月还真没请!看样子答应高人的事情,还真不能忘了。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他说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有空,分明就是在说今天。去什么地方呢?我还想和他去芜城的大排档一条街,可是风君子不干,非要去紫英姐的面馆喝 酒。他对我说:“我听说你那家面馆新换了招牌,变成了石记饭店,还添了几样特色菜,我一定要去尝尝,不要告诉我你舍不得,我可是帮你省钱!”
“可是紫英姐那里不卖酒!”
风君子:“那我不管,我既要吃菜也要喝酒,有什么麻烦你解决。我告诉你,如果这顿酒我喝的不好,会不满意的……”
石记饭店不卖酒,是有原因的。老板娘韩紫英千娇百媚,连风君子这个小孩都知道“馄饨西施”的外号,现在又多了个性感美少女阿秀,就算在这里不吃东西,坐着 看看也是秀色可餐,也难怪生意越来越好。当然,也并非全然是好事,这里在学校门口环境还不算太乱,但也总有宵小之徒或自命风流的家伙想打这两位美女的主 意。至于结果,当然没什么好果子吃,五百年的妖精什么没见过?有什么对付不了的?不过这里不卖酒,还是不想食客喝多了起事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这是紫英 姐一贯的原则。
风君子非要在这里喝酒,要换作别人紫英姐和阿秀早想办法给赶出去了,可是拿他却没办法。我和风君子站着等了一会儿,等有桌子空了,这才坐下。我走到后厨告 诉紫英姐我有事求风君子,可是风君子非要我在这里请他喝酒。紫英姐摇头笑了笑,出去走到风君子身边,低头小声问道:“风大神仙,今天要喝什么酒啊?我叫阿 秀去买。”
风君子低声笑道:“老春黄,烫好了再上……你告诉石野,这酒如果我喝不出好来,可别怪我不用心帮他……”
这时阿秀刚刚收了几个客人的帐走到风君子身边,问道:“就你花样多,什么叫喝出好来?”
风君子:“我没喝过的美酒就是好酒。”
紫英姐掏钱给阿秀,让阿秀出去买酒,阿秀到街对面的商店里买了两瓶老春黄,又到后厨准备热水烫酒。一边烫酒一边嘴里嘀咕:“没喝过的美酒?老春黄他应该喝 过呀?这怎么办呢?”看来阿秀嘴里对风君子总不满意,可是心里还是很忌惮风君子的,风君子说的话她也不敢不在乎。
紫英姐对阿秀说:“放着我来吧,你到前面招呼客人去。……早知道今天准备点东西就好了。”
听到这里我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件东西。我跑到风君子身边在他耳边问:“风君子,你上次在鲤桥圩给我三粒黄芽丹,现在身上还有没有了?”
风君子:“我原来有九粒,给了你三粒,又给了别人三粒,现在就剩三粒了,怎么,你想打我黄芽丹的主意?你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你应该问老板娘要啊!”
“别管我讲究不讲究,你今天如果想喝好酒,就给我一粒黄芽丹,我一定让我喝到从未喝过的美酒。”
风君子眼睛发亮:“真的?你不骗我?”
“你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你?”
风君子:“我没带在身上,你等我,我回家去拿……你叫老板娘先把菜做好了。”
风君子的家住的不远不近,但估计他回家时遇到了点麻烦,谁家父母能让孩子不吃饭往外面跑?总之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急急忙忙赶了回来。我就等在店门口,他跑过来把一粒黄芽丹放在我手中,口气还有点舍不得:“这个你拿去,可千万要搞出好酒来啊!”
我拿着黄芽丹走到后厨,紫英姐已经把酒菜准备好了,不知从哪弄的一只很别致的青瓷酒壶,烫好的老春黄就装在酒壶里。我打开酒壶的盖子,就要把黄芽丹往里面放。紫英姐眼尖,一把拦住了我:“石野,这不是黄芽丹吗?你要干什么?”
“泡酒啊?我们村的金爷爷告诉我的,这黄芽丹化在酒里,可以补气益神,还可以活血美容呢!普通人这么服用黄芽丹最好。它还有个妙用,可以使酒味更加醇香,我在家里试过,那酒简直绝了!”
紫英姐:“把黄芽丹化在酒中?那大半的药力都没了!……真是糟蹋好东西,这是谁的黄芽丹?”
“风君子刚刚拿来的。”
紫英姐:“那就随他吧,反正他只想喝酒。这么泡不合算,要想将药力化在酒中,酒味最好的火候,至少要泡十斤酒。你等等,我要阿秀再去买几罐。”
老春黄不是白酒,我也说不清它是什么酒,应该是接近于花雕之类的黄酒。金黄的琥珀色,香味醇厚绵长,度数不深,可是后劲不小。最上等的老春黄是用小陶罐装 的,一斤半一罐。阿秀前后一共买回来六罐,加起来有十二斤,紫英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鼓肚的坛子,将烫热的十二斤老春黄都倒了进去,然后将那粒黄芽丹 也放了进去。
“好香呀!什么酒?”风君子吸着鼻子也走进了厨房,眼睛盯着酒坛子。
“你回去坐着吧,这是老春黄,但绝对是你没喝过的老春黄……等着,一会儿就上酒上菜了。”
我和风君子坐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儿,此时晚饭的点已经渐渐过了,客人少多了。风君子正等的不耐烦,阿秀挑帘从后厨走了出来,将两盘菜放在桌上,转身又回去端菜。很快,一桌酒菜上齐了,两荤两素四个热菜,中间没有上汤,却放了一盘凉菜。
“这是什么笋的笋干?我怎么从来没尝过?不仅有竹枝的清香,还有山药和香菇的味道!”
紫英姐:“这是阿秀采来的,我以前也没见过……用来炒肉丁口味确实不同。”
“这是果脯吗?这么好吃?”风君子又尝了一口凉菜。
紫英姐:“这是腌黄金枣丝,石野他金爷爷送的黄金枣。”
风君子:“好好好,就冲这几盘菜,再多等一会儿也值!你去忙你的吧,有石野陪我喝酒就行了。……来来来,石野,干一杯,这酒闻着味道就勾人。”
风君子说干一杯,一杯下肚之后,又连喝了好几杯,酒壶就把在他手里,都忘了给我倒。只听他长出了一口气:“好酒,你是用黄芽丹弄的吗?真没想到,黄芽丹可以泡酒,一粒可以泡多少斤酒?”
“你现在喝的老春黄,就是用你那一粒黄芽丹泡的,总共十二斤,紫英姐说药力正好。”
风君子:“那我还有两粒,你叫老板娘再给我泡二十四斤好不好?我留着以后喝。”
风君子只给药,不管买酒,分明是在敲诈我给他买二十四斤老春黄。敲诈就敲诈吧,谁叫他是风君子呢?我点头答应,又问道:“你原来有九粒黄芽丹,三粒给了我,那三粒泡酒,还有三粒你给谁了?”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76回 独君妄尊位,万人效痴狂(下)
章节字数:4315 更新时间:07-07-27 21:44
风君子听我问起黄芽丹,随口道:“我给七心了,总不能白听人家的七情合击!法澄大师告诉我,弹奏这七情合击,她自己也容易被七情所伤,就算是医药费吧。”
“你又见过七心?”
风君子:“也不能算又和她见面,我是悄悄去找她的,将黄芽丹放在她身上,还留了张条。”
“那七心没有发现吗?”
风君子:“当时没有发现,我自有我的办法……石野,你最近没有发现你丢东西了吗?”
他的话我不知所云,疑惑道:“我?我丢了什么东西?”
风君子手中亮出一物:“我戴着锁灵指环去的,没有让她发现。这锁灵指环还有一项妙用,你以后自己琢磨吧……拿好了,别再让人给偷走了。”
原来风君子将我的锁灵指环偷偷拿走了,本来指环就是他给我的,现在偷去又还给我,让我哭笑不得:“风君子,你拿锁灵指环干什么?它有什么妙用?”
风君子一摇手:“不要什么事都等我告诉你,指环在你手里,你自己研究吧,我也是后来才研究出来的。……石野,你今天找我,是不是为破妄的功夫?”
“就是请你喝酒,顺便也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教我?”
风君子:“现在!……阿秀,再给我们打一壶酒。”
原来说话间不知不觉,我们两个已经把一壶酒喝完了,当然大半是他喝的,这酒入口的感觉真好!阿秀又打了一壶酒,我和他又连干了两杯,这才有点犹豫的问道:“现在?在这里?有点不大方便吧?”
风君子以前都是在梦中传我道法,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今天他居然要在这里教我破妄功夫,是不是喝多了?只听风君子笑道:“这倒没关系。世间三梦大法本就是我自创的独门道法,如果没有学过入门的功夫,就算是别的门派的修行人,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这样啊?那你就说吧。”
风君子:“不急,我这是拿它当你的天劫,所以今天首先要讲一讲天劫,只讲妄心劫,石野,你知道什么是妄心吗?”
“妄心?狂妄的心,心中的妄想?”
风君子:“你这是望文生义!其实每个人都有妄心,这妄心也不能说是好是坏。”他扫了一眼柜台和厨房方向:“比如有天生瑞兽,却想化形成人,这就是妄心!再 比如过去有人造反,想做皇帝,这也是妄心,有人成功了,比如朱元璋,有人失败了,比如李自成。此妄心不能说对错功过,但天下人人有此妄心,则天下人人痛 苦。”
“痛苦什么?”
风君子:“天下只能有一人称帝,其余人只能入妄,岂不天下人人痛苦,要破此妄境,于世间只有一个办法。”
“淡泊名利,不与天下争?”
风君子:“错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天下无帝!这是人世间文明的破妄之道。老子说‘绝圣去智’的道理很多人不解,其实他在说这个。两千年后,大多数国家已经无 帝,老子说对了!不过人们还在争夺别的东西,权力、金钱、美色,这是众生之本性,动物也会争夺地盘、食物、配偶。所以在佛教中,如来说修行要去‘众生相 ’……可是话又说回来,人本来就是众生之一,而且与其他众生相比,所欲无限。又怎么去呢?不如不去,在妄中经历!”
“好好好!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子,居然能谈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实在是了不起!我这个老头子以前还真小看你们这些孩子了。”旁边突然传来了鼓掌叫好的声音。有 两个人走进了面馆,看见这两个人,我和风君子都站起来了。这两人一个是我们的政治老师唐老头,另一个是我们班的班主任柳菲儿老师。刚才鼓掌叫好的是唐老 头。
“柳老师、唐老师,你们怎么来了?”阿秀首先迎了上去。
唐老头:“市局的汤局长来学校视察工作,何校长非要小柳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也是人大代表,所以也去监督监督他们。工作扯完了,学校要招待汤局长,我不想喝那个酒,就拉着小柳出来了,找地方随便吃顿饭。……咦?好香的酒!你们两个小子在喝什么酒?”
唐老头说到这里我想起了柳老师和汤家之间的关系。她和汤局长的儿子汤劲前不久已经分手了,汤氏父子的如意算盘恐怕落空了。这个汤局长,居然利用教育局长的 身份,跑到学校来找柳老师,不知道想说什么?唐老头大概知道柳老师和汤劲的事,有意护着柳老师,反正汤局长也得罪不起这个唐老头。芜城中学原来的校长柳子 规是柳老师的堂叔,而唐老头和柳校长是至交,所以才会维护她师。想到这里,我不禁抬头去看柳老师。
我看柳老师的时候柳老师也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埋怨之色,随即她又盯着风君子说道:“风君子,我说过你多少次!你怎么又找石野出来喝酒?”
唐老头在一旁劝道:“小柳,你也别管的太严了!能说出刚才那么一番道理的人,喝几杯酒算什么!”
风君子毕竟还是有点怕老师,摆手解释道:“报告柳老师,不是我找石野喝酒,是石野请我喝酒!你们进门的时候没看牌子吗,石记饭店,这家饭店是石野开的。”
柳老师又看向我,这回目光中充满了疑问:“石野,这真是你开的饭店吗?”
“当然了,柳老师,这家饭店就是石野的。”我没有回答,阿秀在一边替我回答。
“小野,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来了吗?还不快请坐……”紫英姐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着打招呼,然而话才说了一半,声音却止住了。她站在那里有点走神,眼睛看着柳老师。
韩紫英看着柳菲儿,自从她一出现,柳菲儿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站在那里目光对视,足足有五秒钟!后来还是紫英姐先反应过来:“石野,这就是你们班主任柳老师吧,第一次来这里,快坐快坐!没吃晚饭吧?想来点什么……”
风君子也反应过来,上前挽住唐老头:“不用再另开一桌了,老师就坐我们这一桌吧,想吃什么继续点,平常没有机会请教,今天碰上了可不能放过,唐老师,我听说你的酒量很不错……”说着话已经把唐老头按在座位上。
柳老师本来犹豫,可是见唐老头坐下了,她也坐下了。风君子不经意间挪了一下位置,坐在了唐老头的对面,把我对面的位置留给了柳老师。刚才紫英姐和柳老师照面,我就觉得两人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互相之间充满了疑问与试探。柳老师问我:“石野,这位是……”
“我叫韩紫英,是石之秀的表姐,帮石野照看这家饭店的。”紫英姐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
闲话少叙,坐下之后唐老头就对酒感兴趣,喝了一口之后赞不绝口,风君子也识趣,不住的向老头劝酒。柳老师也倒了一杯酒,对我说:“石野,我敬你一杯酒,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你……”
我无言,举杯而尽。再看柳老师,也是一仰头干了这一大杯。看她喝酒的动作,我觉得她的酒量应该很不错!说话间两位老师尝了几口桌上的菜,柳老师惊叹道:“石野,你这家饭店有这么好的酒!如此有特色的菜!不应该只开一家小饭店,如果开一家大酒楼,一定会很火的。”
“大酒楼?柳老师,这地方只是小本生意,我拿什么开大酒楼?”
这时候唐老头看着柳老师说道:“小柳,你家不是新得了一处地方吗?开酒楼绝对合适。我也觉得这里的酒菜实在与别处不同,埋没在此太可惜了。”
风君子好奇了,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却问出了一段故事来。柳家的历史前文已经说过(详细情况参阅015回),柳家祖上是芜城大富之家,祖产不少,保留下来的 都是柳子规这一支。在解放后那一段时间,很多民营资本家的工厂、作坊都曾经通过公私合营的方式被政府一点一点的拿去,农村的田地也通过土地改革被重新分 配,这是要不回来的。但是城市中的资产比如说房产,有的被征用,有的被充公,但只要没有合法的过户手续,原物主又能拿出证明的契约文件的,是可以向政府索 回的。
这一点现在人很多并不清楚,因为发生的情况比较少。因为那一代富贵之人,有的早已逃亡,屋舍成了无主之物自然就充了公,还有人没有走,可在历次运动中都是 批斗对象,能整死的早死绝了。像柳家这种情况就很少了,柳家有后人,各类房契也保留了下来,政府最终也不得不做象征性的补偿。
芜城有一条滨江路,解放前是沿句水河岸很热闹的码头商铺一条街,很多店铺都是柳家的产业。想当年柳子规被批斗时,这些产业没有任何手续就被充了公,大多被 无赖游民占据。后来平反落实政策,如何赔偿就成了一笔糊涂帐。这两年芜城市政府改造滨江路,原来的房子都拆了,将滨江路改造成了商业一条街,临街都是整齐 的商用建筑,街后的大片空地上还建造了一个很大的高档住宅小区滨江小区。
工程完工之后,市政府在小区里给了柳家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在滨江路又给了柳家一处上下两层的商用公建,算是一次性解决了赔偿。那套房子不说,仅仅是这处 商业面积,上下两层总计有三百六十多平方米,按照当时的造价,至少也价值二十五、六万(徐公子注:按照2006年的市场价,价值500多万)。也难怪汤氏 父子会打柳家的主意。
那两层店面柳家刚刚到手,现在空着,并没急着做什么用处。柳老师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可她们家并不缺钱。现在唐老头建议我用那处房子开酒楼,柳老师也问道:“石野,你感不感兴趣,感兴趣的话就拿去用,别的什么都好说!”
开酒楼?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什么都不会呀?也没那么多本钱!这个小饭店都是紫英姐和石之秀张罗的,其实我干的就是伙计的活。”
风君子却来了精神:“这个主意不错,我也觉得这里的好酒好菜太可惜了!石野,你如果真想开酒楼,也不麻烦,我可以找人帮你什么都搞定。我建议柳老师拿店铺入股,我再给你找个股东投资,你就当甩手老板得了。”
风君子找人帮我?他能找谁?十有八九去找张先生和张枝。这时紫英姐也走过来说道:“石野,这是一件好事……你考虑考虑吧,这主意真不错!”
风君子:“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开酒楼的事你们私下再说,今天先喝酒……来来来,唐老师,柳老师,我再敬你们一杯。”
柳老师:“风君子,你少喝两杯别多了,也别让石野喝多了!”
柳老师和唐老师并没有待多久,喝了几杯,吃了两碗面就起身告辞了。他们这么一打岔,我还没有请教风君子破妄的功夫,只得再继续坐着陪他喝酒。老师走后,饭店里也没有了别的客人,风君子举着酒杯问我:“刚才讲到哪了?”
“开酒楼!你开什么玩笑,哪有那么多黄芽丹去泡酒?”
紫英姐:“不碍事的,仅仅是酒的话,我有别的办法。”
风君子:“你们别打岔,还有,该回避的都回避。关上门,老板娘和阿秀都到一边去,我有话单独和石野说。……我说的是柳老师来之前,我们讲到哪了?”
“妄心。”
风君子:“对,就是妄心!今天晚上时间不多了,我也来不及多解释了,直接教你入妄的心法吧。”
“入妄!不是破妄吗?”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77回 伊人同入梦,散发舞青丝
章节字数:8892 更新时间:07-07-30 10:13
风君子一瞪眼:“不入妄,怎么破妄?我说还是你说?”
“你说你说。”
风君子:“入妄的心法和口诀很简单,石野,我只问你三句话……阿秀,再添一壶酒。”
我正竖着耳朵听他能说哪三句话,不料他一低头发现酒又没了,招呼阿秀再拿酒。我已经不太清楚这是第几壶了。这回阿秀很爽快,很快就把酒端来,还亲自给我和 风君子倒上满满一大杯,一边还说:“风君子,你也别总自己喝,也多让石野哥哥喝几杯,黄芽丹泡的酒,你想一个人都喝了?”
风君子:“对对对,阿秀说的对,是我错了!从现在开始,我喝一杯,石野喝三杯,石野你快喝三杯,否则叫我这一杯怎么喝?你不喝阿秀就不给倒了。”
“喝就喝,你快问,哪三句话?”
风君子:“第一句话──石野,你去过巴黎吗?”
我摇头:“没去过,当然没去过!我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终南山。”
风君子叹息道:“你的心眼可真实在!我教你入梦大法,你居然在梦中也老老实实不到处乱跑。要换别人,早飞到巴黎去了,你怎么不去呢?”
“梦中去?可是你说过,阴神入实境,也去不了神识未及之地。”
风君子:“没错!阴神在实境中走不远。你去不了巴黎。但有人就能去得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去地吗?”
“怎么去的?在天上飞?那要飞多长时间,还没出国天就亮了!”
风君子:“他们以为自己到了巴黎,见到了种种异国景色,可能不是实境中的巴黎,是妄境中的巴黎。入梦大法。开始时是入梦时出阴神,明辨阴神出梦进入实境, 可是再下一步呢?如果在实境中一不小心,就会走入妄境。换个人修炼这套法术,十有八九早就到妄境中了,也就是你……”
“我怎么了?”
风君子:“不说了,现在问第二句话──石野,你上过月亮吗?”
“月亮比巴黎更远!”
风君子:“你错了,至少你在境界上错了。很多人心中有月亮,却没有巴黎。巴黎虽近。你根本没有概念,月亮虽远,你抬头就能看见。它是在你的神识可及又未及之处。有人在梦中一直往天上飞,飞着飞着就飞到了月亮上。”
“他们真上了月亮?”
风君子笑了:“如果他们真上去了,美国人也用不着登月了!有人在梦中求证实境。在实境中又飞出实境。有人说自己到了天堂,有人说自己看见了地狱,还有人说自己去了传说中的仙界。……告诉你,那都是妄境!”
“我知道了,那第三句话呢?”
风君子:“第三句话──如果你到了月亮上。有嫦娥来陪你喝酒吗?”
“我怎么知道?我还没去呢!”
风君子又笑了,这回笑地有点邪:“有人到月亮上,就是为了找嫦娥喝酒。喝着喝着还喝上床了!……”
这时我听见厨房里紫英姐小声啐道:“越说越不像话,怎么说到这了?”
阿秀小声道:“他说的是实话,这种人多的是。……石野哥哥就是心性太实,修行中这一关他迟早要过的。”
紫英姐:“小野可是一流的心性,什么关都能过的去,你也不用太担心。对了,刚才来的你们班主任柳老师,真的很出色呀……家世好,人的性情也好。还长的那么漂亮!”
阿秀:“那当然,石野哥哥地眼光!怎么会看错?”
不提她们在厨房里小声议论,风君子似乎没有听见,而是接着对我说:“你当初见识我的入梦大法,是第一次在教室里和柳依依说话。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记得,记得我在梦中醒来,却还是一梦。”
风君子:“那就对了!入梦大法虽然阴神能入实境,但终究是梦。要想更进一步,你还要回到梦中。”
“从梦中出来,还怎么再回去?”
风君子:“再回去,已经不是梦境,而是妄境!进入这种妄境,可以得到妄心中所想得到的一切,所以叫作妄心劫!……之所以是天劫,并不是说此境界如何艰难, 而是说此境界中有无上美妙!修行人的妄心之境和普通人地梦中妄境又有不同,因为修为到此,可化转妄境。很多人沉溺其中,不愿意破妄而出。其实此时离金丹大 成只差一步,足见金丹大成的境界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你说了半天,如何入妄?”
风君子:“你在丹道修行的定境中不历妄境,所以我让你到梦中去入妄境。你就去吧,在梦中,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一步直入妄境,简单的很!”
“可是,可是,这和柳依依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接她出来?”
风君子:“那就要等你破妄之后了,破妄之后,你入她地妄境之中,自然可以接她出来,到时候我再教你……阿秀,再添酒,这回可大部分都是石野喝的。”原来酒又没了。
我们已经喝的太多了,紫英姐想阻止,可是阿秀不知道和紫英姐说了什么,在求她同意,又端着满满地两壶酒走了出来。这一晚,我们把酒喝完了,除了唐老师和柳老师喝的几杯,还有唐老头临走时紫英姐给他捎的一瓶酒,剩下来接近十斤老春黄喝地一滴不剩。
我只记得后来我含糊不清的问风君子:“你说。我们这一种修行人也会喝醉吗?”
风君子也是口齿不清的答道:“如果此时你出神而去,灵台立刻清醒!可是只要你还有身体,就一样会醉,老子不是说过吗,‘吾之所以有大醉,为吾有身’!”
“你错了。是‘吾之所以有大患’!”
风君子:“大灌?灌多了不就醉了吗?好了,今天到此为止了!我要回家了,再喝就喝醉了。”
说着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说他再喝就醉了,可现在这样子已经和醉猫差不多。紫英姐有点担心,伸手去扶,可是风君子一挥手:“本仙人喝酒,不用人扶,我回家,你们也别送我。”
阿秀:“那就不送你了。我们送石野哥哥。”
“也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我也脚下打晃的站起身来,就觉得地面不稳,地板也在发软打颤,剩下来的事情就记地不太清楚了。
……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还有点迷离。面前似乎有光影闪动,微皱眉头举起手,眯着眼睛看四周。我是在一间屋子里,躺在一张床上,不远处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好像有灯光。之所以说好像,因为有一个人站在桌前挡住了光源。
这是个女人,留给我的是一个背影。也许是我眼花。光线在她的剪影四周镀上了一圈奇异的晕彩。我看着她,痴痴的,不敢说话,唯恐一开口破坏了眼前梦幻般的景 象。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和风君子喝酒吗,后来……后来怎么了?后来应该是回宿舍了──这里不是宿舍!她怎么会站在那里?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似乎对我的目光也有感应,她动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用温婉的声音问我。
难不难受?好奇怪!我喝了那么多酒,却一点都不难受。反而感觉全身暖暖的。十分舒适轻松,轻松中还有一点骚动。我看着她,问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应该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在校园地路上碰到你,醉熏熏的,你好像要回宿舍,可是宿舍早就熄灯关门了……只好把你扶到这里来了。”
我似乎仍在醉中,酒意涌来,深深的呼吸,醉眼去看俏立在面前的她,脉搏里跳动着渴望。我从不敢正视这份美丽,她却曾出现在我的青冥幻境中,从那以后令我每每挥之不去。柳菲儿老师地身影就如一幅淡彩浓情的写意画。房间中好似到处飘荡着她的气息,幽幽入鼻。
“石野,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来,喝了这杯水。还有这一粒药,也吃了,可以缓解头痛。”一杯温水,还有一粒红色的药丸,雕玉似的手也端了过来。她坐到床侧,托起地头,水和药递到的嘴边。我着看她脸上关切的神色,如痴已醉,移不开眼神……一饮而尽。
我痴痴地凝视中,她的脸蓦地飞起一朵红云:“石野,你的眼神好烫人……”她的软语娇嗔。此时毫无征兆的,我的丹田一热,随即一股兴奋的热流如爆炸般充满全身。不又自主的,我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口中道:“菲儿,不要走!”
不知哪来地胆量,我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而不是柳老师!她的身躯微微一怔,去没有挣脱我的手,表情很奇怪,绵绵的看着我轻声说道:“我不走……石野,你想我吗?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我?”
这正是在青冥幻境中她曾对我说过的话!天!难道幻境也会重现?紧接着发生的事情真如幻境重现──她俯下身伸出双手搂住了我的腰,将温湿的嘴唇贴在我的耳边说道:“我知道你想我──你想要我──想要──就要吧──今天,一切都属于你……”
不知道是我的神智错乱还是今天的柳菲儿变成了我不了解的她?她抓住小臂拉起我,我坐在床沿,她含羞站在我的面前。她的手牵引着我的手伸向她的衣衫……渐渐的不再需要牵引,我的双手游走,件件剥落她本就单薄的衣衫。我发誓,不是我主动的!
她的胴体裸裎在空气中,呈现着一片毫无保留的珠玉之色,有一抹疏丛掩映,或是樱桃颗一般的绯红。美妙的女体像一卷无字天书,在我的眼前展开。这景象曾经根 深蒂固地植在我的记忆里,以至于我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她素洁的脸上闪着一种幽独的静美,两颗黑瞳带着的从容,倒映出烟尘世间的我。魅人的眼波深处,我已迷 失了我自己。
我将她抱了起来,又和我自己一起放倒在床上。妩媚、柔弱的她颤抖着,被我压在身下。她明媚的眼花炫丽,我心中的藩篱彻底坍塌了……如果这是罪错,我愿意一错再错!
初时有些许生涩,像采摘欲熟未熟的果实。我的炙热分身拨弄春色郊原的离离浅草,欺入那水的中央!……惊觉到了彼此的颤栗,坚挺的涨硬被吸纳入那温情的柔 嫩。……我一次又一次在她喃喃的呓语中,撑开了她,容纳着我的坚强……她的脸上有一种凄迷扑朔的美。终于水乳交融了,我憧憬的梦萦的她呀!耳畔不断传来她 低回婉转的呻吟,如销魂的吟咏。
醉梦中忘记了时间,蒙胧记得后来我坐起身,将她据在怀中。她缠骑在我的胯间,随着我每一次冲击起伏,两只丰乳如波浪般起伏跳动,绯色的点晕在我眼前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她的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青丝长发前后散落,好似风拂弱柳,尽情处,起舞飘飞。
我把头埋在她的双乳间,吸取着芬芳,而我的头发被她抓在手中,越发刺激了我的激情……我发出了一声低吼,释放着胸中的长久以来所有的郁积,只觉能量沛然莫之能御!她柔软的身体突然在一瞬间绷紧了,双手抱住我,紧贴在我的胸前,头低在我的肩上,用力地咬了我一口!
……
金龙锁玉柱的身体,也会感到疼痛吗?会的,当然会!
第二天早上,当我真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菁芜洞天的竹舍之中。竹林精舍之外,斑竹摇曳有朱果欲熟。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别人来,可是,昨天夜里发生的 那一切,难道是一个梦吗?自从我学会入梦大法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真正的梦了。刚想到这里,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右肩上有两排整齐的牙印!
这牙印似乎在告诉我,昨天深里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不是梦境,而是真的!看着肩头上的痕迹,分明是一个女子的牙痕,她是谁呢?真的是柳菲儿吗?什么人又能在我的身上留下牙痕呢?柳老师这个普通弱女子,就算她手持利刃,也不能伤我分毫。
再低头看去,床单上落红点点,如梅花染雪……看的我脸热心跳,又回想起那旖旎春光。在昨天夜里,就在这张床上,有一个女子成为了妇人,有一个少年成为了男 子。这个少年是我,那女子又是谁?我真的希望她就是柳菲儿,我记忆中的人也是她!可是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柳老师进不了菁芜洞天,也不 可能咬伤我的肩头,就算这一切都可能,柳老师恐怕也不会莫名其妙那样去做。
昨天晚上我的酒喝到最后,风君子已经走了,我站了起来,觉得地板在打晃,有两双手同时扶住了我,一双手是紫英姐的,一双手是阿秀的……会是她们吗?
如果是紫英姐,她这么做,我也不会意外。因为她早就说过,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我知道不是她,这出自于一种本能的直觉,她的身体我碰过,不是那种感觉, 总之这种细微的差别是形容不出来的。最重要的是气息,紫英姐浑身有一种诱人的暖香,但昨天那个人身上地气息是少女天然的清幽味道。
这种气息我熟悉。它不属于柳菲儿,也不属于韩紫英,倒很像是阿秀!如果真的是阿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菁芜洞天除了我之外已经多年没人来过,如果说还有,那只有一个咻咻。不要以为我傻。当我认真去想的时候,我也能够想到这个阿秀留给我的几处特别地印象。 她刚出现的时候,我不认识她,她却好像和我已经很熟,甚至与我的父亲这个本该是陌生的人都一点都不陌生。还有在飞尽峰上她手中出现的那无形之器,是一支斑 竹长笛,这种斑竹我只在菁芜洞天中见过。
有些事情不是我想不到,而是我不想去追究,也不想去挑破。不想去挑破不仅仅是不想和阿秀当面挑破什么,而是也不和自己挑破。可是今天。我不得不面对一个很荒诞的想法──阿秀,会不会就是咻咻?
这个想法就算是闪念,我也会觉得很荒唐,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我无论如何不能把一个青春少女和一只红毛小狗联想在一起。紫英姐是妖物,但是她不愿意告诉我她是 何种妖物。所以我对她没有别的印象,不管她是什么东西,我心目中只有一个韩紫英。如果阿秀真是咻咻,那她不愿意我知道她的来历也是很正常的,她想以一个人 的形象出现在我身边。而不希望我想到一只瑞兽望天吼。
咻咻怎么会变成阿秀呢?我记得风君子曾经对紫英姐说过,他说她只化成人形并没有成为真正地人身,后来紫英姐哭了。风君子就慌了。风君子要她阴历五月十五到 昭亭山神庙去听《天书》“化形篇”。那天晚上,咻咻也进了山神庙,这恐怕就是其中的关键!看来,紫英姐知道,风君子恐怕心里也清楚,只瞒着我一个人。
想到了这一点,另一个问题又让我困惑了。我现在想到阿秀可能就是咻咻,就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可是昨天晚上我醉意中看见的人却是柳菲儿老师!如果只是一瞥之间可能会看错了,可是我不可能在一夜缠绵中从头到尾都认错了人!
……
“风君子。我有话问你!你说有没有人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这是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我也不管风君子有没有空,心情好不好,在校门外堵住他就问了这个问题。而今天上午,我没有看见阿秀来上课,她似乎请假了。
风君子看着我:“你搞什么花样?怎么问这种问题?你见过这种人吗?”
我见过这种人吗?还真见过一个,就是我在暑假训练营中遇到地总爷总爷这个人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能灵活控制全身的肌肉和骨骼,可以在短时间内模仿另一个人 的样子。但是他这种模仿只是相似而已,熟悉的人还是能看出来,同时持续地时间也很短,最多只有十分钟。昨天夜里那种情况,不可能是这样的。
“没见过,但是书上写过,在《西游记》里面,孙悟空不是会七十二般变化吗?那么实际修行人,有没有这种神通?”
风君子:“那是《西游记》!你也能什么都当真吗?变化的神通,是有地!如果你想学,等你的境界到了,我会把心法和口诀都教给你。可是等你学会之后,你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不论是阴神还是阳神,都可以变化。但这种变化是有条件的,你可以变一个样子,但不可能变成世上真实存在的另一个人,哪怕是一条狗的样子。而且,你我的肉身,是变不了的!……现在跟你谈这个,太早了!”
“我……我昨天遇到一件事,我怀疑有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一个我很熟悉的人地样子。”
风君子:“你是不是喝酒喝的太多了?谁变成了谁的样子?你为什么怀疑那个人是别人变的呢?”
“那你说,可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不可能!”风君子的语气斩钉截铁。
“可是……那这么说吧。韩紫英不是妖物吗?她怎么化成人形了?那她能化成人形地样子,就不能再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吗?”
风君子:“你是在怀疑她变着样子逗你玩?”
“不是不是,我就是打个比方。”
风君子:“异类的修行,你我其实不应该过问太多。既然你今天问了,我就告诉你。像韩紫英那种情况,化成人形之后。就是这种人形,不可能再变成别的人,何况她现在已经……”说到这里风君子突然住口不言。
“你是说就算是异类变成人的样子,也不可能随便变来变去。”
风君子看着我,眼神中的疑问之意越来越强烈:“石野,大中午的你没头没脑地想干什么?好歹你也是金汤境界的修行人,不会被鬼迷了吧?没事我要回家吃饭了,我可不想再挨我爸妈一顿骂。”
我拉住他:“求求你了,我一定要搞清楚。”
风君子:“那你总要把话说清楚,你倒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能清楚?”
“我有点说不出口。”
风君子:“那你就别说了。我回家了。”
“等等,我告诉你好了……不过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风君子突然笑了:“有什么事,今天夜里梦中去说,你今天怎么了?与你平时的性情不一样啊?没见过你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不说了,今夜子时相见!”
……
中午去面馆的时候。阿秀不在,只有紫英姐一个人。紫英姐告诉我阿秀今天不舒服,在家休息,没有来面馆也没有去上课。这个阿秀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呢?就算她不 是咻咻,也是个有修为的人。不大可能会生病吧?看来昨天夜里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她,她做了这么一件事,今天又躲起来不好意思见我?
不见就不见吧!如果真是她。见面恐怕还会有点尴尬。我现在也没想好,将来以怎样一种情况与她相处。整个中午,我觉得紫英姐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好像有什 么话要说又不说。中午的气氛怪怪的,到吃晚饭地时候也是这样!阿秀还没来,我发现紫英姐在我背对她的时候总是偷偷的看我,眼神中的意思很复杂,我一时之间 也读不懂!奇怪的是,阿秀不在。我们两个都没有再提阿秀,好像约好了不说她。
晚上我回去之前,紫英姐叫住了我,递给我一个白色地小瓷瓶。这个瓷瓶和上次装黄芽丹的一样,我打开盖子,里面是四枚红丸。看见这红色的药丸我愣住了。我记 得昨天夜里,“柳老师”喂我吃了一粒红色的药丸,可现在眼中所见一模一样!这红丸不大,只有野樱桃的大小,通体赤色,表面似乎还流动着火焰般地的光泽。我 问紫英姐:“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我上次说的龙首丹,用你给我地朱果炼制的。它的药性中有真火,可以锻炼身心,金丹大成之后服用正好合适。不过注意了……不要与酒同服。”紫英姐说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吞吐,脸色也有点红。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与酒同服,如果服用了有什么后果?”我记得我昨天夜里服用这枚丹药,就是在酒醉之后。
紫英姐低着头,声音就像蚊子在哼:“如果与酒同服,药性发作的太快,容易激起先天性火……相当于,相当于……”
“相当于什么呀?”
“相当于这世上最猛烈的催情之药!”紫英姐脸都红到耳根子,低着头不敢看我。
这炼药之道真是奇妙,同样是朱果炼成的黄芽丹,普通人最好化酒服用,而这龙首丹,却最好不要以酒送服,否则灵药会变成春药。昨天晚上,我被人下药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药,连我这个金丹大成的真人都着了道。
……
“风君子,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同?”
“不同?我今天看你一整天都鬼鬼祟祟地!”
这是在状元桥下,我和风君子的谈话。今天本来他没有约我,是我非要找他来的。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启齿,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一天,就是风君子在昭亭山上“失身”的第二天,当时他也找我喝酒聊天。现在我们谈的是同一件事,只不过当事人调了过来。
“风君子,我告诉你你不要笑话我,昨天晚上……我,我失身了!”
风君子:“什么?这才一夜没见!快说说,她是谁?”
“我也不太清楚,所以今天才来找你来问。”
风君子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和谁上床你不清楚!还要问我?”
“是够荒唐的,你听我慢慢说……”
我简单的说了一下昨天夜里到今天上午的经历,说的磕磕巴巴的。当然细节内容不好意思说的太清楚,只是说了个大概。我喝多了,睁眼出现在一个屋子里,有个女 人给我吃了一粒龙首丹,然后就……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自己躺在梅氏禁地之中,肩膀上多了个牙印,根据现场情况来看,昨天夜里确实是发生了……
风君子听的时候眼睛越瞪越大,听到最后居然笑出了声:“石野,你真是与众不同,连这种事你都这么夸张!一觉醒来,都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个女人是谁?我说你看见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她的名子。”
“我看见的是柳老师。”我终于万般无奈的说出了口。
“哦!”风君子点点头,语气夸张的说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晚上还和她一起喝酒,夜里就上了床!……石野,你还记得昨天我问你的三个问题吗?”
“记得。”
风君子:“再说一遍。”
“第一句话,你去过巴黎吗?第二句话,你上过月亮吗?第三句话,如果你到了月亮上,有嫦娥来陪你喝酒吗?”
风君子:“我后来又说了一句,和你的经历有关,还记得是哪一句吗?”
“你又说──喝着喝着就喝上床了!”
风君子笑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们说话的时候旁边还有两对耳朵,果然有人就这么做了!”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78回 十里黄金苑,广寒知味楼
章节字数:8703 更新时间:07-07-30 10:14
(题记:当今文字流行意淫,网络文学尤其如此。然而,什么是意淫?什么又是意淫的最高境界?可以如此来描述──假如有个人,能做一种梦,这梦境中感受与真 实世界毫无差别。他知道自己在梦中,梦中的他可以为所欲为,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后果。那么他会想干些什么呢?最可能发生的情况是,把他在现实中所有的压抑都 发泄出来,所有想实现而无法实现的愿望都实现,一切不可告人的欲望都将满足。这就是意淫的最高境界!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这就是本书中所说的“妄心之境”。《神游》至此,行文近半,引出了主人公修行中的“妄心天劫”,也算是对如今网络流行文学的一种判 词批语。本卷名为“破妄篇”,关于“入妄”自然是对文学意淫的一种提炼,而主人公终究是要“破妄”的,这就是境界上的超越──也是我写作本书的目的之 一。)
******
“你是说紫英姐和阿秀?”
风君子:“你今天不就是想问我可能会是谁干的吗?必然是她们两个其中之一,至于是谁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当事人又不是我。”
风君子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我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隐隐约约已经变得明朗。阿秀为什么要让我们喝这么多酒。还有那粒龙首丹也不可能来自别处。现在我只需要确定一个问题,那就是阿秀究竟是不是咻咻?如果她真地是咻咻化形,那出现在菁芜洞天的只能是她了!
“风君子,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看出来阿秀的来历吗?”
风君子看着我:“石野,你不会真的那么笨吧?别告诉我你自己猜不到!就算以前猜不到。现在也应该猜到了!”
“难道她真的是……”
风君子挥手打断我的话:“上有天,下有地,不要说出来,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既然你知道了,我还有话告诉你。阿秀不希望你知道她地来历,你就不要当她的面点破,就当是发善心吧……”
“那我以后……”
风君子又拍拍我的肩膀,老气横秋道:“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别忘了,我可是过来人!你以后怎么对阿秀我不管。但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提醒你,那就是有一个人你万万不可辜负,否则我饶不了你!”
“谁?”
风君子:“柳依依!不要忘了世上高人都护短,她也算是我的门下弟子。你们两个都和我学道法,我不会只顾你不顾她的!……这个小女鬼身世实在可怜。又对你深情一片,你要是敢负她,我也不会答应!”
“这我知道,可是……”
风君子:“不要说什么可是,至于其它的事情。我也不勉强你,你自己看着办!我跟你说明白了吧,柳依依也不求你别的什么。反正她也没户口,不会和你去领结婚证。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该问的你都知道了。”
“有一个问题,阿秀怎么会变成柳老师地样子?而且以我的眼力,居然没看出来!”
风君子:“你的眼力?你破妄功夫都没学会,当然看不穿妄境!你认识的这些女子,除了柳依依之外,一个比一个聪明,甚至包括柳老师。昨天夜上我说入妄的口诀。你听地不是十分明白,那阿秀可是一听就明白了。”
“你是说阿秀学会了入妄?你不是说别人听不懂吗?”
风君子笑了:“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要说给那两个人听,我想她们都听懂了!我不能只传化形的口诀,教东西总要教的完整。……不过呢,她们没有学过三梦大 法,所以也只是听懂了这种境界。阿秀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引,引你同入妄境,激发你妄心中所想地那个人,而她就以那个人的面貌出现。现在你明白了?这不是什么 变化!没想到你这个人看上去老老实实的,还有那些个花花肠子,对柳老师……”
他说地我都快抬不起头来了,拱手作揖求他住口。他收声之后我才问道:“不知道阿秀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有事?”
风君子:“她今天没来上学,我估计是做错事自己也害怕了,不敢来见你。石野,我如果是你,就故意装做不知道是她,看她还有什么花样。”
“阿秀能有什么错?作为女人,……”我又说不出口了。处子之身,她竟然愿意这样就给了我。
风君子:“你真是得了便宜就不嫌吃亏,她这种行为在人间世可是违法犯罪,说的不好听一点,是下药迷奸!如果世间修行人知道了,非出手卫道不可!还好只有你我知道前因后果,就不把她怎么样了。就算我想降妖除魔你恐怕也不能答应。”
风君子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阿秀的行为很严重!难怪风君子叫我最好不要说破。我怎么办呢?从内心里,我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 相反,我还很感激她,这种感激中还包含别样的情愫。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当那一夜消魂之后,阿秀在我心目中 的地位变得特殊了。至少,就像她自己曾经说地那样,她是我的人。
我想的有点出神了,这时听见风君子又道:“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你好自为之吧。下面说正经事。关于入妄地心法。我问你──像昨夜那种经历,你明知道是错,假如再来一次,你愿意吗?看看自己的心,说实话!”
我愿意吗?实话?如果要我说实话,我是愿意的!哪怕再来一百次。一千次,我也是愿意的!就算明知道那是阿秀不是柳老师,我也是愿意的。那种温柔婉转、那种 缠绵消磨,我宁愿沉醉于其中!不要说我的心志不够坚强,要不换你试试?十九岁地少年,初识欢爱滋味,又是如此灵肉升华的境界,怎能不刻骨铭心?我没有回 答,只是点头。
风君子:“这就是妄心劫!不能说是对是错,可是进去容易出来难。要想破此境界。你还需要真正到妄境中去。今天,你就去吧!”
“怎么去?”
风君子以手指天:“往上飞,到月亮上去!”
他的声音突然变的飘忽起来,似极远又似极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天上月如弯钩。这是一轮下弦月。就像飘浮在星河中一条银色的船。阴神真的飞得上月亮吗?我从来没有试过,今天我要试试!
……
在天空中越飞越高,已经到了我神识所及的极限!看着月亮,我突然觉得身心一阵轻松,就像脱离了束缚。在梦中获得了完全的自由。感觉自己不是阴神出梦,而是美国电影里的超人。就这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地速度快了好多。月亮突然就变近了,变得越来越大,简直就在眼前。
月亮是一个星球,它确实是一个星球,我飞得越近,看得越清楚。我看见了月海暗影下的平原,还有接连不断的环形山,这一切和科教电影上的景像一模一样。开始面前是一个大的圆球,渐渐地平线地轮廓变得平坦。我只觉得天地倒转,翻了一个身,落在了月球的地面上。
没有风,没有一点声音,死寂荒凉一片,什么都没有!我信步走着,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我在松软的月球土壤上留下了一行脚印!脚印本 来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别忘了我现在是阴神出游,不能触动任何实物!我一弯腰,居然在地上拣起了一块石头,原来在这里,我可以碰到真正地东西。我信手将石头 朝天空扔了出去,施展御物之法让它一直飞到不知名的远方。(徐公子注:一九九二年,美国地质学家在黄石公园发现一块陨石,用同位素探测法测定它的年龄是一 百二十亿年,据分析可能来自月球。至于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跑到地球上还是一个迷。呵呵呵!)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一点也不觉得累。渐渐地觉得没什么意思,这里太荒凉了!要是有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就好了。这个念头一起,我就听见了声音。这声音从远方传来,砰砰的,好像有人在拍打什么东西。我一跺脚,腾空飞了起来,向着声音的来向飞了过去。
远远的我看见了一棵树!月亮上居然还会有树?飞近了,才发现这棵树越来越高大,几乎是枝叶参天。树下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似乎是在做砍树的动作。靠!这是传说中的仙人吴刚和桂花树吗?看看去!
树确实是桂花树,可这个人不是吴刚,我居然认识,是我们村的金爷爷!看见金爷爷,我落下地招呼道:“金爷爷,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是在砍树吗?”
金爷爷看见我,神色一点也不惊讶,呵呵笑道:“小野,你来啦!我可不是在砍树,我是在收集桂花。你看好了──”
说着话金爷爷一挥手中一根棒槌一样的东西,敲在树干上,原来刚才听见的声音是这样发出来地。只听敲击音一响,满天金黄色的桂花如细雨飘撒下来。金爷爷喊道:“小野,帮我接住!”
我一招手,这满天的花雨凝成一束,都落在地上的一只大酒瓮中。金爷爷盖上酒瓮笑着说:“好了,下个月,广寒宫就可以用上了。”
“广寒宫在哪里?”
金爷爷:“你这一提我倒忘了,你们家把牌子换了,换成了知味楼。现在的广寒宫成了城里最大的酒楼了。小野,我的桂花收完了,你还不回家。”说着话手指远方──
我向远方看去,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热闹的城市,街道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城市让我有一种亲切感,觉得它很像我所生话的芜城,它几乎是随我的心念出现在眼 前的。我飞过去,飞过城市的街道上空,人们都微笑着举手向天上的我打招呼。有许多陌生的人,也有很多熟悉的脸。我看见了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周颂,还有季晓 雨与杨小康手挽手在街上散步。
我落在一条最繁华的大街旁,面前是一座宫殿式的建筑,通体晶莹如玉,雪白的外墙。在大门口挂着一个招牌,招牌上有五个大字“石记知味楼”。
这不是广寒宫吗?当然这只是曾经的广寒宫,现在它属于我,成了我开的酒楼。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看见它我就知道了,心念一转而已!走进大门是大堂,很多客人在,我的政治老师唐老头正坐在一张桌子旁举着酒杯,周围众星捧月般坐着一帮后生。
我走向后面,穿过一道道卷帘垂花门,走进一间精雅的房间,紫英姐正坐在那里:“小野,你回来啦?菲儿妹妹在后面等你呢!你先去陪她,晚上有时间再来找 我……阿秀说了,要和我们一起飞天……”说者话她亲手替我我解开了衣服,伺候我换上了一套开襟长袍,衣料如云雾一般的质地。
知味楼只是广寒宫的前殿,后殿是我住的地方,也是我现在的家。飘飘如飞,穿过广场花园,走进我自己的宫殿。绕过长廊宫室,来到广寒后宫的主卧室,柳菲儿正 在等我回来。我朝坐在梳妆台前的她望去,镜中的她蹙细的弯眉,朱唇微启,轻轻浅浅地笑着,笑出一排整齐细白的牙齿,唇角带出几道浅浅的纹路,有着羞持与惊 怯。梳妆台是古式的那种,白梨木制作,同那张巨大的睡床。梳妆台上也有几种脂粉、香水,但没见她用过,只是展示般的排成几列,她丽质天生,本不用任何雕饰 妆扮。
“石野,你回来了?我一直在想你……”菲儿澄澈的眸子水光潋滟。我走到她身后,她不再言语,只是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把手绕到她的肩头,拢紧她,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我低下头,吻向她……她的舌尖甜津津的,略带些薄荷的味道。
“黄金枣又熟了……”她的嗫嚅着的小嘴唇在我耳边轻语,“早上柳依依接的电话,你爸妈要我们有空的时候回去一趟,一家人一起品赏十里黄金树飘香……”她的眸子脉脉带着温情,仿佛在等待什么。
“好的,后天全家人一起去十里黄金园……现在,让我好好看看你,你今天都是怎么想我的……”
在她氤氲的气息里,我的一只手从她的敞开的领口伸了进去。菲儿的乳房盈盈满握,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秀美,在我的掌握中,扭曲成形。一股温热传上了我的手心,我转过了她的身子,撩起升华的渴望……
此时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对我说:“石野,这一切都是妄境!何必沉迷其中?”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同时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既然这是妄境,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你不想吗?你不想拥有这一切吗?在这里,你可以拥有!”
既然来了,就经历这一切吧……一念闪过,我在妄境中流连了三天三夜。
……
“石野。你回来了?”在状元桥头,风君子地阴神席地而坐,指着月亮的那只手还没有放下。(徐公子注:风君子居然在玩参禅指月,难怪要骗石野去听《金刚经》。)
“风君子,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等了我多长时间?”
风君子:“我手都没来得及放下!也就一、两秒钟吧。顶多不超过三、五秒。”
“什么!几秒钟?我已经过了三天三夜!”
风君子笑了:“你去多久都差不多!没听说过南柯、黄梁的典故吗?……恭喜你入妄成功!……对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黄梁一梦的典故,我早就听说过:从前有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卢生,应举不第,道经邯郸,在邯郸一个客店遇见道士吕翁。吕翁送他一个枕头,这时店主正开始煮黄 梁做饭。卢生小睡片刻,在梦中他中进士做宰相娶美妻,儿孙满堂,生活美满。梦醒后。主人地黄梁饭都还没有熟。又有传说道士名为正阳子,以此梦点化书生,书 生遂成仙道。
唐代人李公佐著有传奇小说《南柯太守传》。有一个叫淳于棼的人醉后梦入大槐安国,娶了公主,官任南柯郡太守。二十年享尽荣华富贵。后来檀萝国突然入侵,淳 于棼率兵拒敌战败,公主又不幸病故。淳于棼回京,从此失去国君宠信。他心中悒悒不乐,回故里探亲。淳于棼返回家中。只见自己身子睡在廊下,不由吓了一跳, 惊醒过来。落日余晖还留在墙上,而梦中经历好像已经过了整整一世。
这些典故我以前只当作神话传说或文人虚构,没想到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古人留下这些传说文字,也许想说一个道理:“人们都不知自己在做甚么,只 在作其春秋大梦。”然而有意思的是──大多数人看到这些传说时,感受最深刻的并不是人生如梦的感慨。大家反而会这么想:“我如果也能做这样梦就好了!爽也 爽了,还什么都没耽误!……这种梦,最好是想做就做,而且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我就是这么想的。
风君子问我是怎么回来的?我不禁反问道:“我在妄境中的经历。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地?”
风君子瞪我一眼:“那是你的妄境,我又没进去!怎么会知道?你说你回来之前留了三天。换一个普通人,恐怕时间要长多了,但在修行人中,这也不算太快。快说,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发现妄境中我不是阴神,没法象以前那样回到肉身之后醒来。我就试着顺原路飞回来……飞着飞着,突然感觉神识一动,我又成了实境中的出梦阴神。然后就看 见你还在桥上以手指月。”说话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还好,风君子不知道我在妄境中地经历!这三天三夜的经历,是我最深的私密,我不想任何其他人知道。(徐 公子注:既然石野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只好在书中省略这段情节了。)
风君子:“我是问你怎么三天之后突然想起要回来?”
“我猛然发现已经过了三天了,怕耽误太多的事情,就先回来了。”
风君子:“如果你早知道这三天只是一瞬间,你会着急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我早知道情况是这样,还真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风君子又问:“你知道为什么普通人会在妄境中停留很长时间,而修行人回来地比较快?说实话,别说那些没用的!”
风君子所指那些没用的,无非是修行人心性纯正,能够超脱世情之类地说词。他要我说实话我就说实话:“普通人不知妄境也不懂随便化转妄境,所以不想也不知道 怎么回来,就算知道,也害怕一旦离开了那个妄境就再也享受不到那种滋味。……修行人不同,到了这个地步,知道这是妄心之境,也知道如何出入这种妄心之境。 所以他们随时可以回来,因为他们随时可以再进去,两头不耽误!”
风君子点头笑道:“确实如此!学道之人有了出入妄境地修为。大多能自如的来回实境与妄境之间。有人自以为这就是穿行两界,殊不知这正是妄心天劫。不过话又 说回来,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有人学道也许追求的就是这个,在妄境中的感受就和得道成仙差不多了。有如此人生经历,其实也不枉学道一场……但是。这并非真正 的得道。石野,你这三天都干了什么?”
“这个,可不可以不说?”
风君子:“我就料到你不会说,其实每个人都不会说,修行界地规矩,师父也是不问弟子妄境的。我感觉你地妄心并不强烈,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修行人进入妄境,初始时还有顾忌,后来发现在妄境中可以为所欲为。妄心会越来越强,往往要几十年光阴才能洗去妄心。”
“几十年光阴?”
风君子:“还有更长的呢!不过你也别害怕,在实境中的时间并不长,你刚才三天不过是我一弹指而已。……你猜人们在妄境中都干了些什么?我说的不是你是别人。”
“别人?不清楚!”其实他人在妄境中能有何做为,我也能想到。无非是把平时不敢想不敢要的东西都得到。但是我感觉风君子这么问有套我话的意思,我干脆说不知道。
风君子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有可能真的不知道。大多数人初入妄境,还会顾忌到现实中地礼义廉耻,所行不算太放纵。后来发现在妄境中可以做任何事,不会伤害 现实中的任何人。也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就会变得肆无忌惮,什么都敢干!有人会杀人放火。有人会奸淫掳掠,还有人会开国称帝,甚至有人要去征服宇宙……当这 一切欲望都满足后,才会觉得虚无,才会去寻找人生所追求的真正大道,此时妄心才会淡去,才会想到如何去破这个妄境。但这样一来,往往妄境中几十年光阴已经 过去。妄心天劫,实际上是修行人的退欲之法。……石野。你有没有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我当然没有!”
风君子:“你才进妄境三天,还不至于放肆到那种程度!那你以后呢,如果你在妄境中呆的时间长了,你会不会做这些事?”
“以后,我想以后也不会做。修行人可以这么做吗?这么做还能破妄而出吗?”
风君子:“别地门派我不知道,但大多数丹道门派的修行都有类似的境界。比如说正一门的三十六洞天,也是要过这妄心天劫的。那齐云观地观主和尘真人,早就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妄心之境他应该破了。你认为和尘是什么样的人?”
“心术不正地卑鄙小人!”
风君子:“那么七叶呢?终南派的道法也是丹道,七叶如今的修为应该不亚于和尘,你认为七叶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知道,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风君子:“像和尘和七叶这种人,你们认为他们在妄境中会干什么呢?恐怕不会干什么好事。”
“对呀,这种人是如何破妄的呢?”
风君子:“妄境就是妄境,妄境中没有现实中的善恶好坏标准!你就是在妄境中天天学雷锋,恐怕也找不到破妄之道。你就是在妄境之中做个坏人,也未必不能破妄而出。妄境考验的是一个人的悟性和慧根。如果没有这个慧根,是破不了这个妄境的。”
“那我现在不是出来了吗?”
风君子:“修行人能入妄就能出妄,出入妄境算不得破妄。”
“那怎么才能破妄。”
风君子:“这个我不能说,如果我说了你反而破不了!需要你自己找。”
“你曾经说我是三流悟性,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真要几十年吗?”
风君子:“这又有什么关系?妄境中的几十年在实境中不过是片刻而已。”
“你过了片刻,可是对于我来说,那相当于真真正正地几十年!我不想等,你教我破妄之法,哪怕给点提示也行。”
风君子:“我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人像你这样急着破妄的,真不愧是一流的性情。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进入妄境之后,反而觉得自己在人世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想早一点破妄而出。……对了,风君子,想当初你在妄境中待了多长时间,你是怎么破妄而出的?”
我这么问也是想套风君子的话试试,不过像他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的,我自己都没报什么希望。令我意外的是,听见我的问题,风君子的神色却变 的很沉静,他呆呆的望着月亮似乎在回忆什么,口中缓缓的答道:“我教你的入妄之法,是我以前的师父教我的,名为‘指月’。想当初,我一入妄境,就来到了她 的面前。我在妄境中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不料在实境中她也正好握住了我的手,我就破了妄境。……我在妄境中只呆了一瞬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你说我可怜不可 怜?”
“你是够可怜的!”我对他表示由衷的同情,比在妄境中沉迷不出更可怜的就是,什么事情也没有来得及经历。同时我觉得风君子的话隐隐约约在暗示我什么,真正的破妄之道也许就在其中,脑海中似乎有灵感闪过,但还没有完全抓住。
风君子勉强的笑了笑:“我那时年纪还小,才有十三岁,心性单纯的很,其实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十三岁?你不是说未成年之前不能修炼丹道吗?”
风君子:“那时候,我学的不是丹道。年纪小?尚云飞开始修行的时候年纪还要小得多。”
“你以前的师父?那你也有师父?你是何门何派?”平时没机会问他,现在终于问出来了。
风君子:“修行人谁没有师父指点?只可惜我只在门中待了一个月,就被迫离开师门。后来我独自悟道,才有了四门十二重楼和世间三梦大法。现在你我都是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
“逐出师门?为什么?你闯祸了吗?”没想到三言两语问出个天大的秘密。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79回 佛前无异法,世间百态禅
章节字数:8837 更新时间:07-07-30 10:19
风君子语气明显低沉:“没有,谁都没有犯任何错!我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这些话,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跟我提起,我不想再说!……今天主要是指点你破妄,关于破妄之道,我已经说的很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别着急走,不问就不问。关于破妄,你还能多说一点吗?我隐隐约约觉得我快领悟到了。”
风君子:“你快领悟了?没听说有人这么快的!我想当初也是回头才明白的。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自己想一想。”
“什么问题,你问吧。”
风君子:“芜城的修行道场,正一门与齐云观,广教寺与葛举吉赞活佛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过,你说给我听听。”
没想到他问我的会是这种问题。关于齐云观的事情早有传说,就是当年曾有红卫兵冲进齐云观,拆毁了道观,还将三清祖师像丢下了山崖。十年前政府重修齐云观,失踪的道士一夜之间全部回来了。这些故事风君子应该知道,我还是又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他问我:“齐云观的道士是正一门弟子,大多有神通。想当年有人毁坏道观,守正真人为什么会下令避走而不出手相抗?”
回答这个问题太难了!齐云观的道士如果真地敢出手对抗红卫兵的话。恐怕会引起大乱,到时候大军开进齐云山都说不定,那可不是修真门派所能抵挡的。再说修行 界有规矩,不能对普通人用神通。我正在考虑怎么回答,风君子却没等我回答,而是接着说道:“十年后。正一门还是正一门,齐云观还是齐云观。是正一门变了 吗?不是,变的是世事人情。……这个问题暂且不论,你再说说活佛和广教寺吧。”
活佛的故事不是传说,可以说大多数芜城人都知道。二十年前他老人家在川西的寺庙被毁,独自云游来到芜城广教寺。想当年广教寺最萧条地时候,只有他这么一位僧人。尚云飞从小能和活佛结缘,也算是世事难料。广教寺这一段经历我也简单的讲了几句。
我讲完之后风君子沉吟道:“当初广教寺只有四面寒墙,两座残塔,一位孤僧。而如今的广教寺香火兴旺。老活佛高高在上!是活佛变了吗?不是,活佛还是活 佛。……世事如妄,天道恒常。这破妄之法,我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没法再说了。……石野。你也别急,过两天九林禅院的法源方丈就要开坛讲经了。我和法澄有个 约定,你在九林禅院听到的东西,要一字不差的转述给我。当你听经的日子,夜里我们就在状元桥相见吧。”
……
第二天。阿秀仍然没有来上课。
第三天,阿秀还是没有来上课。上午我听柳老师告诉我,阿秀的表姐帮她请了假。说是外地的父亲生病了,要她回去看看,不知多久才能回来。阿秀外地地父亲?紫英姐明显是在撒谎!我怎么还没听说呢?
中午我急急忙忙赶到面馆,想问紫英姐到底怎么回事。紫英姐见到我,急忙把我拉到后厨:“小野,昨天晚上,阿秀出事了!”
“怎么回事?阿秀出什么事了?危险吗?”我本能的想到上次在齐云观的事情,难道阿秀又闯祸了吗?
紫英姐的神色并不是很着急,只是有些担忧:“危险倒是不危险。只是要吃几天苦头了!昨天晚上有人到我家,把她带走了。”
“什么人?能把阿秀带走?阿秀就跟他走?你也没拦着!”
紫英姐苦笑:“这个人我们谁也不敢拦!你猜他是谁──是风君子!他来的时候似乎有点不高兴,手上还拎着东西,看见这东西,我和阿秀都没敢多说话。”
“什么东西?”
紫英姐:“是黑如意。”
我闻言也只有苦笑。黑如意在风君子手中,本来只有我知道。可是上次在山神庙风君子背诵“化形篇”,手里就拿着黑如意,当时紫英姐和咻咻都应该看见了。可是 她们很乖巧,很自觉地保守了这个秘密。风君子上次说阿秀对我的那种行为在人世间是不允许的,看样子终究还是没忍住要惩戒她一番。
风君子虽然不让我叫他师父,可不自觉中还是把我当成门下弟子。在修行界中,阿秀对我的做为,是师门大忌,他这个当师父的不能不管,所以还是管了。明知道风 君子不会把阿秀怎么样,可我还是有点担心地问紫英姐:“风君子有没有说要把阿秀带到什么地方去?什么时候放她回来?”
紫英姐:“他不说我也能猜到,谁能管得住阿秀?他肯定是把她送到昭亭山绿雪那儿去了,把她困在神木林中。阿秀什么时候能回来,恐怕要看你了。”
“看我?”
紫英姐低下头,期期艾艾的说道:“风君子临走的时候警告我,在没有见到柳依依之前,不许我碰你……”她说话地时候有几分羞涩,还有几分委屈。风君子做的这 件事情,我多多少少能够猜出他的用意。要想见到柳依依,要等到我破妄之后。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他那天晚上特意叮嘱我不可以辜负柳依依一片情意,看样子是 有意撮合柳依依和我。这个风君子管的有点太宽了,难道他还想包办婚姻不成?
我算是明白了,他是希望看见自己的两个门下弟子能够在一起。阿秀先插手“下药迷奸”了我。风君子当然不高兴,他是替柳依依出气。还好,他没有干涉我在人世 间其它事情,我也只能随他去了。要想他把阿秀放了,只有先等我把柳依依接出来。虽然风君子嘴上说不急着等我破妄,可实际上是在扣人质催我。风君子这么做事 有点赌气了。他自己说地不错,他是二流的性情。
“紫英姐,你也知道绿雪吗?你见过她?”我一直怀疑在昭亭山上让风君子“失身”的女子就是绿雪。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搞清楚,现在紫英姐提到绿雪,我也想问一问。
紫英姐:“我当然见过她,我当年在飞尽峰修行,她在昭亭山已经修行了一千多年了。三百年前我们就认识了。最近听说她经常和风君子见面,要想管得住阿秀风君子恐怕只有找她了。”
这一段时间见不到阿秀也好,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还是暂时不要想了,马上就要去九林禅院听《金刚经》了。也不知道风君子和法澄在搞什么鬼。
……
法澄和尚亲自送来了文牒票引。这相当于出入九林禅院讲经堂的证件。上次活佛请我去广教寺,我和尚云飞被旅游局地临时工拦在大门外要收票,天下修行人都看在 眼里,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九林禅院显然也知道了这个笑话,所以这一次提前把出入证送过来了。法澄把东西送到了面馆。当时我不在,他留给了紫英姐,交代 她一定要交给我。
看着这出入证我突然想起了关于这个法澄和尚地故事。每个地方都有一些神神怪怪的市井传说,我小时候就听大人说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个老太太,跑到粮站去买米 买油。粮站的工作人员问她买多少斤米?老太太说秤她多少斤就买多少斤。结果老太太上秤一站。分量是二百多斤,粮站就卖给她这么多米。买完米又问她买多少斤 油?老太太还是说秤她多少斤就买多少斤,上秤一站。这次变成了五斤重,就买了五斤油。
我小时候以为是大人说着玩的,后来紫英姐告诉我确有其事,而这个老太太就是法澄。当然几十年的市井流传,故事变了样子,小和尚在人们嘴里说成了老太太。为 什么说是小和尚呢?因为那时候法澄的年纪还小,跟着师兄到集市上买米买面,有人逗他小和尚要买多少米多少面?小和尚回答:“你秤我多少我就买多少!”结果 就留下了这么个故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法澄的大师兄法海尚未闭关入定,至少应该在六十多年前。
前文提到。在文革期间,芜城的修行道场比如广教寺和齐云观都收到了很大冲击,然而九林禅院却是个例外。原因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个人──九林禅院的前任 方丈法泠大师。五十九年前,九林禅院法海禅师闭关入定修行,一坐就是几十年,当时将方丈之位传给了二师弟法泠。这法泠禅师有悲天悯人地胸怀,然而却性如烈 火,不太像一个出家人。
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倭寇入侵,抗日战争全面打响,芜城一带百姓流离。法泠和尚见国难当头,不愿在寺中枯守佛座,参加了当时的地下抗日组织。九林禅院也 因此成为了当时芜城抗日武装的一个秘密据点,借着寺庙的掩护,来往十分隐蔽。当时芜城地下党的领导人高飞尽也曾在九林禅院避难,与法泠是亲密战友。
后来,法泠将方丈之位传给了师弟法源,自己蓄发还俗拿起战杆参加了抗日武装队伍。再后来法泠和尚战死沙场,以身报国难。解放后法泠被追认为革命烈士,烈士 陵园中也有他地照片和介绍,当然名子不是法泠,而是他的俗家姓名王金泠。我们学校清明节的时候组织到烈士陵园祭奠,还给王金泠献过花圈。
法泠的故事芜城老一辈人几乎人人皆知,他的生死之交战友高飞尽后来成了战斗英雄,再后来成了芜城第一位地委专员和市委书记。十年动乱地时候,也有一小撮人 企图跑到九林禅院打砸,但无人响应支持,各界人士反而在明里暗里阻止,保护了这一座千年古寺未受太大的冲击。否则的话,那老禅师法海也不可能安然闭关几十 年不过问人间事。
想想九林禅院法字辈地这几位高僧,真是各个不同。法海自从上一届天下宗门大会夺魁之后,就闭关几十年,直到现在还没有破关而出。他的师弟法泠,还俗从军, 成了革命烈士与抗日英雄。还有我所认识的法澄和尚,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却一直天真烂漫像个小孩。而现任方丈法源,我只见过一次,风君子在昭亭山封神的时 候,法源曾经出手阻止,结果绿雪又插了一手,闹了个不了了之。同样一座庙,修的都是禅,怎么修出来的和尚千姿百态呢?
不提我是怎么想的,反正这经是一定要听的。法源讲《金刚经》是在每天地日落掌灯之后,具体是每天晚上六点。这个时间还好,不耽误上课,只是晚自习我上不了了,吃晚饭恐怕也来不及。不过,据我所知那帮人是过午不食的。
我对柳老师说我要请一个月的假,把她吓了一跳,以为我又出了什么事情。听明白我只是请晚自习的假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对我说:“石野,你小小年纪开了一家 饭店,事情应该很忙。本来学校的走读生就可以不来上晚自习,所以学校管的也不严,你有事,就去办吧。你自己注意了,你年纪还小,将来还可以有很多事情去 做,不要耽误学业,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还有,上次我说开酒楼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如果有人能帮忙,不耽误你太多的精力,你还是考虑考虑。”
看着她,我忍不住想起了在妄境中与“她”的欢爱缠绵,不禁脸红心跳,赶紧答应一声想走。她又叫住了我,叮嘱道:“我知道你的秘密身份,如果你要去执行什么任务的话,一切要小心了。”
……
九林禅院是芜城市区内最大的一座寺庙,规模不小,但在外面却不太容易看得出来,因为它淹没在芜城旧城区的一片普通民居中。要想到九林禅院去,没有大马路, 甚至汽车都开不到门口。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铺成的胡同,走到一片旧民房当中相对开阔的地方,就看见了九林禅院的大门。
九林禅院的大门普普通通,门楼不高,门匾也不大,门匾上“九林禅院”四个字据说是唐朝女皇武则天御笔题写。别看门不大,大门两面的庙墙上挂的牌子可不少! 最大的一块白底黑字的木牌是“芜城市佛教协会”,其它大大小小的牌子包括“佛家书法研究会芜城分会”、“禅宗文学研究会”等等,甚至还有一个“青少年爱国 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
我没有出示文牒,因为法澄和尚就在门口等我。见我到来,上前和掌施礼:“石居士,老和尚一直在等你,你果然守信,快跟我来,时间正好。”
他一边领着我穿过前院,一边小声的和我讲居士听经的规矩。九林禅院的布置除了殿堂和佛像之外,其它的地方倒很像江南的私家园林。前院有池塘垂柳,后院有曲 径通幽,连四周的隔墙上也镶嵌着雕花透石窗。典型的园林风格,能在不大的地方内布置出很别致的层层景观,迈出几步就有不同。
讲经堂在后院的侧殿之中,和广教寺的布置大同小异。四周一圈蒲团,正中有一个不大的讲台,讲台上也就是一个蒲团一个木鱼,并没有多余之物。我到的时候,法源刚刚升坐,见我进门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说起来我和这个法源还有点小过节,在昭亭山上他曾经要打碎柳依依寄身地神像。结果被绿雪在暗中阻止。这对于法源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不提就不提了。 据说风君子还找过法源打过赌,赌正一门抓不住咻咻,结果风君子输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法源没什么深仇大恨,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恶迹。今天还是好好听 他讲经吧。
抛开个人恩怨不谈,法源和尚是我见过的最像和尚的和尚。长的是五官端正、面如冠玉,坐在那里腰杆笔直、中正沉稳,确实是宝相庄严。照说他地年纪应该不小 了,至少也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可是看上去只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僧人,的确有修行。风君子说他是高人,他一坐下我就感觉到了。他坐在讲经台上,我就觉得有 一股气势以他为中心弥漫在整个讲经堂中。这种气势与我金丹大成之后周身的神气波动类似,但又有不同。给人的感觉柔和而充满慈祥之意。只要你静下心来,不自 觉的就会被感染,也会觉得自己的心神安详了许多。相信修行人应该能感觉到,普通人也可能会感觉到。
法源废话不多,可以说一句废话也没有。一看时辰以到。敲了一下木鱼直接开讲。风君子告诉我在这里听到的经文讲解,夜里要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他,所以我还带了笔记本和笔。后来法澄跟我讲听经的规矩,我才明白最好不要记笔记。
法澄告诉我未入门前,要定心先入。就算没有条件焚香净手,也要以心香礼佛使身心清静,我虽不是佛门弟子。但既然来了,也要如此。听经时,不可随意出声,不 可随意扭动身体打扰他人。在蒲团上正坐,以止念之心去听闻佛法,最好能入声闻禅定。也就是说,听就可以了,妙处在于会心领悟,而不在于去苦苦思索。这与上 课听讲是完全不同地。看禅堂中其它的人,没有一个拿纸拿笔出来记的,再看讲坛上的法源,虽然是在讲经,手里只拿了一个木槌,连本经书都没有。我也只有坐在 那里老老实实听,不好意思把本和笔掏出来。
九林禅院的蒲团我坐上去就觉得亲切,也难怪,我一直以来打坐地蒲团就是风君子从九林禅院偷来的。我不知道什么叫声闻禅定,但是想当初尚云飞教我白骨观化解 耳边雷之前,告诉我耳边雷中有声闻觉成就后来风君子说我修成了耳神通。如今我已金丹大成,耳神通比当初更加精进,一念之中就可以发动自如。我于坐中也调心 入静,不自觉中耳神通自然发动,定心去听四周传来的经文之声。法澄不是说了吗?听就可以了!
……
我到九林禅院听经的这一天是一九九零年十月二十六号,阴历九月初九,重阳节。当代人似乎已经忘了这个节日,如果不是紫英姐特意告诉我,我也没想起来。当天夜间,按照约定,我又来到状元桥与风君子阴神相会。
“你去了一个晚上,法源讲了多长时间,又讲了几字经文?”风君子问我。
“他讲了大概三个小时,只讲了七十一字的经文。”《金刚经》三十二品,法源今天只讲了第一品“法会因由分”。
风君子:“哦,哪七十一个字,你还记得吗?”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风君子:“这是鸠摩罗什译本,昭明太子分章。七十一个字怎么讲了那么长时间?”
“我觉得法源已经很简短了,很多地方都没讲尽,就是金刚般若波罗密这个名子他就讲了快一个小时,仍然意犹未尽。”
风君子:“法源和尚废话多吗?”
“不多,没见过废话那么少地人,一句废话没有。”
风君子点点头:“那好,你把法源和尚讲过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我。”
“一字不差?那怎么可能,我没那么好地记性!”
风君子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怎么听地。就怎么讲,不要计较能不能记得住。现在你就是法源,我就是石野。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风君子的话似乎另有深意,他在提醒我一件事。我入定听经的时候,当时确实觉得身心一片清明,无身无座。只有经文之声。想到这里我对风君子说:“那你从石头上下来,把那个蒲团的位置让给我,旁边找个地方呆着去,老老实实坐好了。”
风君子反常的没有跟我顶嘴,很听话的让到一边,找个地方坐下。我入座调心,一切皆如我在九林禅院讲经堂中听经时无二。坐下之后,灵台一片清明,心念未动,经文已涌上心头。随即开口诵出。我这一讲,就是一个多时辰。
“你讲完了吗?你敢保证一字不差吗?”我收声之后,风君子这才开口问我。
“一字不差,我敢保证!”
风君子:“你如何敢保证?”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声闻禅定,但在此境界中。我可以过耳能详,所听所闻,一如常在,当然一字不差!”
风君子:“恭喜你,你地耳神通又更上一层楼。到了声闻境界。”
“耳神通?这和耳神通又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佛门谈耳神通,当然不止一种境界。比如眼神通,就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等不同境界。耳神通也一样。耳神通不仅仅是听的见、听地远而已,我问你,人长耳朵是干什么用的?”
“听声音用的,人会说话,当然也是听话用的。”
风君子:“听觉不过是为了接受信息,听完了记不住,算什么神通?”
“你说这过耳能详的功夫,也算一种神通?”
风君子:“是耳神通境界的一种,但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比如说我吧。从小过目不忘,识字之后就能出口成章。我本来以为也是什么神通。后来读历史,知道清朝有个纪晓岚,他和你一样,有天生阴眼,也和我一样,能过目不忘。但这个人,不是修行人。”
风君子的话有点夸张了,他说自己过目不忘出口成章,多少有点勉强。但是他的记性确实非常好,看过地东西一眼便知大概,转述出来甚至会更精彩,至于出口成 章,我不太清楚。也许柳老师知道吧,风君子的作文只有她才知道怎么样,我只知道他喝醉了爱呤诗,小小年纪自以为有太白遗风。
“不说神通,那又是什么呢?”
风君子:“你学丹道之前,学的是佛门‘观’的心法,观中见‘止’,后来又从‘止’中入‘定’,偏离了我想教你的‘坐忘’。既然缘法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 好让你去听金刚经了,从‘定’中而知‘住’。佛门说定中生慧,这也算是一种小般若,一种定中之慧。看来你比我想像地资质更好,只听这么一晚经文,就能有此 智慧成就。……我叫你去是为了破妄,妄境考验的就是慧根。”
“耳神通确实有了这么一点进步,可我还是不明白怎么破妄?”
风君子:“今夜,你要再入妄境去试一试吗?”
“不去,我不想去。”
风君子表情有点吃惊:“你为什么不想去?人人入妄之后,都巴不得时时留连,把现实中的事件处理之后,都会找时间再入妄境。如果你今夜想再入妄境,我就在此等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妄境中的感觉确实美妙无比,可是这三天我回到现实中,见到妄境中地那些人,心里反而会觉得更难受。我想我去了又再回来,也许会更难受,除非我打算一去不 回。”我说的是实话,白天见到柳老师,柳老师还是柳老师,不是我怀抱中的菲儿。这种感觉确实让我心里难受,如果没有妄境中地经历,我虽然有一些遗憾,但不 会像失去什么宝贵东西那样。
风君子:“妄境与现实总有差距,你不去就不去。那你走吧。”
“你不走吗,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风君子:“我再琢磨琢磨你刚才讲的经文。”
“法澄告诉我,《金刚经》不能这么听,只要听就可以了,没必要去苦苦思索,主要在声闻中有所悟。”
风君子:“没人讲我怎么听,法澄和尚又怎么对你说的?”
“那就自己去诵,在诵中见悟。”
风君子:“靠!你怎么不早说?那我也回去了。”
……
“石野,今天你又听见了几字经文?”
“十个字。”
这是第二天夜里,我又在状元桥与风君子阴神相会。
风君子:“《金刚经》第二品‘善现启请分’没有这么短吧?你听见了哪十个字?”
“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
风君子:“那你没听错。有人说金刚经从头到尾就是在讲‘降伏妄心,安住真心’。石野,你觉得《金刚经》真的在讲这些吗?”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风君子:“是在讲降伏妄心安住真心,又不是在讲这些,所以才有这么一部经文。我当然也不知道,否则我不也成佛了?佛是怎么说的?”
“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风君子:“妈了个*****的,等于没说!那法源又是怎么说的?”风君子无意间说了句芜城方言中骂人的一句土语。
“法源也没说,他也不是佛!”
风君子:“那算了,我还是听你讲经吧。”
……
第三天,风君子问我:“石野,《金刚经》第三品‘大乘正宗分’你听见了几字经文?”
“四个字──无余涅磐。”
风君子:“无余涅磐?”
“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
风君子鼻孔出气,冷哼道:“如来这个……,真是够狠的!说粗话不带脏字眼,别人还恭恭敬敬地去听。”
“风君子,你怎么一边听经,一边骂佛呢?”
风君子:“他骂天下,我就不能骂他?我骂他,是因为我听懂了……如此,确实能破妄,但对你我来说,这么破妄还不如不破。算了,我还是听你讲经吧。”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80回 名知人落笔,天意方有无
章节字数:8819 更新时间:07-07-30 10:20
一连七日,我都这样来回。掌灯后在九林禅院听法源讲经,夜里阴神出游再到状元桥给风君子讲经。第七天,风君子问我:“石野,今天是第七品‘无得无说分’,一晚上又听见几字经文?”
“十三个字: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看表情风君子这回有点高兴了,终于听到了满意的内容。就像一桌酒席,他提着筷子到处找,终于找到了一盘对胃 口的菜。只见他微笑的点头道:“通篇佛语,总算说了句人话。石野,我的目的已经跟你说过,不是想让你拜入佛门,只是让你去领悟破妄之道。佛门可以取道于外 法,那对你我来说,佛门也是外法。我这么做,就是让你取道于外法。……这个鸠摩罗什,一定是读过《老子》,翻译佛经的时候连‘无为’都给整进去了!”
“那我何时可以破妄?”
风君子:“当你不惧入妄再出妄的时候,就可以破妄了。别着急,我感觉快了!”
风君子说快了,也许是真的快了吧。我自己也感觉,我离一个目标已经非常近了,虽然我还说不清楚这个目标究竟是什么。我每天晚上听经,当然听经不是我生活中唯一要做的事情。我还要上学,还要去石记饭店帮忙。风君子把阿秀带走了,面馆里只剩下紫英姐,她一个人更忙了。
第二天是周末。好不容易白天有时间。我去买米、买面、买油、搬蜂窝煤。总之我想把这一个星期地粗重活能干的都给干了,多少让紫英姐少受点累。紫英姐看着我 来来回回的有点心痛,不住的劝我休息。我和她开玩笑金丹大成的真人难道还会在乎这个?紫英姐也和我开玩笑说五百年道行的妖精还不至于忙不过来一家饭店,用 不着我帮太多忙。
正在说笑间,有上门了。时间是上午十点多钟,早饭早就过了。午饭还早,什么人会在这时候进饭店呢?抬头一看,居然是柳老师。
紫英姐一看见柳老师,就上前打招呼,她们两个有说有笑就像是很熟地样子。这就是紫英姐的长处,她如果想接近一个人,往往很容易,特别是女人。看着她们两个 就像老朋友,我有点吃惊。紫英姐向我解释道:“小野,你恐怕还不知道。你这几天不在的时候,你们柳老师经常到饭店来帮忙。”
柳老师到这个小饭店来帮忙?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她干的活。柳老师的出身,当然不是娇生惯养金枝玉叶,可是在我眼中她自然有一种贵族气质。如果在古代,我几乎要认为她很可能就是一位落难的公主。在我的妄境中。她甚至成为了广寒宫中的仙子。
见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柳老师小声道:“石野,你这段时间请假不上晚自习,我以为石之秀不在,你的饭店很忙。后来我晚上来看过。你也不在,原来你还有别 地事……这家饭店只有韩姐一个人照看实在太忙了,所以我有空也过来帮点忙……你帮我做过那么多事。我帮你做一点小事也是应该的。”
这番话让我确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她现在和韩紫英很熟,言语之中叫她韩姐。第二件事情,她很关注我,希望能够为我做点事情,这已经不是班主任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了。她说我帮她做过那么多事?我有做过吗?我觉得我没做过什么。
不过换一个角度就难说了。对于柳老师来说,如果有一个人,他喜欢她,他虽然不说但是她知道了。还有。这个人为了她曾经肯不顾性命,也曾经不在乎钱财,对于 这样的人女人还能要求什么?这个人偏偏就是我。柳老师这是感恩图报吗?可是我实在不需要她报答什么,在现实中我也不敢有非分之想。那么她能为我做的,也只 有这么多了。
柳老师在后厨刷锅洗碗,紫英姐在前面打扫卫生,我一时之间反倒成了闲人。这让我觉得很不安,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不好意思去夺柳老师手中地抹布,她毕 竟是我的班主任老师,她说的话我不自觉的就会听。还好,很快就有一个人走进店了打破了这种尴尬。我以为有客人上门赶紧迎了出去,看见这个人又很意外,居然 是尚云飞。
“尚云飞,你怎么上我这来了?有事吗?”
尚云飞:“我来就非得找你有事?我就不能吃饭了?我是来吃饭的。”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小和尚也来下馆子了。我赶紧把他迎了进去:“欢迎欢迎,不管你是来吃饭地还是来化缘的,都欢迎!”
“我又没有受戒出家,化什么缘?”尚云飞走进门,看了一眼问道:“风君子呢,他怎么不在?是他约我来的,说中午要请我吃饭。”
我说这位“骛人”怎么会登石记饭店地门,原来是风君子给招来的。不管是怎么来的,进门都是客,招呼道:“你先坐,你就在这里等他。他来不来都一样,他不来我请你。”
“说好了我请就是我请,你请干什么,回头又说我占你便宜。”听说话声就知道是风君子也到了。风君子不是一个人来的,还跟着常武和周颂。他们三个人好像总爱在一起混,平时我虽然和风君子多有接触,但那都是梦里阴神相见,现实中的交往还真不算多。
这三个人一来就和尚云飞坐到了一桌,风君子没有看菜牌,直接冲紫英姐招手道:“老板娘,点菜,上次做的那几个小菜贵不贵。不贵就那几个吧?酒应该还有吧?还是上次那种酒。”
“你们要吃饭就吃饭,大中午地,在学校门口喝酒,影响不好!……风君子,你自己要喝酒就自己回家喝去,拿父母给的零花钱。请同学出来喝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柳老师听见了前面地说话声,从后厨走了出来,一边还在围裙上擦手。
一看见柳老师,四个人吓了一跳,都站了起来问老师好。风君子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要喝酒,刚才就是和石野开个玩笑!……我有点事情求尚云飞,所以请 他吃碗馄饨,在哪请呢?就想到了石野的这家饭店……柳老师。这算不算关心爱护帮助照顾同学?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来照顾石野的生意地,你不也是来帮忙的 吗?”
风君子满嘴跑火车,柳老师本来板着脸,也不禁让他给逗笑了。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又传来声音:“风君子,你要请客?算了吧,你那点零花钱还是留着自己 花吧,……今天我请,正好人都在。早就说好的。”抬头一看,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我们班同学季晓雨。还有一个是张枝,另一个是好久没有见到的女警官曲 灵。说话的正是曲灵。
今天这是怎么了?要么没人来,要来就是一大堆,沾边带角的都到齐了!
张枝不知道为什么,走过来就悄悄的掐了风君子一把,风君子痛的龇牙咧嘴,当着柳老师的面他也没敢叫出声。紫英姐迎上前去:“曲警官,好久不见了!今天你怎么来了?”
曲灵笑着答道:“紫英姐,我从派出所调到市局去了。前一段时间到外地培训进修。一去就是半年,这才回来。上次说好的,张枝请完那一顿,接下来轮到我请,所以我一回芜城就找了晓雨和张枝,到你这来了。……咦,换招牌了?”
紫英姐:“难为你一直惦记着,一回来就想到请客,别站着,先进来坐。”
曲灵大大方方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说:“紫英姐,你上次点地那道‘解金裹玉丸’实在让我太为难了,我一直在发愁该请你们吃什么菜?”
“解金裹玉丸?你们曾经吃过这道菜?谁点的,谁做的?”柳老师带着惊讶的语气突然问了一句。
风君子指着紫英姐:“是她点的,也是她教天香酒楼地厨师做的,上次我们都吃过,除了你和尚云飞。……柳老师,你也吃过这道菜吗?”
柳老师:“那是很久以前,芜城梅氏家族的菜式。我听我父亲说过,但我从来没吃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说着话她看着紫英姐,眼神明显有所不同,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紫英姐笑着对柳老师说:“柳老师想尝尝地话,哪天我亲手给你做一道。”
风君子:“好好好,热烈盼望,老板娘,你可别说话不算数,到时候一定要叫上我。”
说话间众人都找凳子坐了下来,不认识的都互相介绍一下,其实也没几个不认识的,无非是给曲警官介绍一下尚云飞和柳老师,再给柳老师介绍一下张枝,而张枝和 尚云飞早就认识。坐下之后风君子先挠着头说话了:“这怎么办?我兜里只有几十块钱,这么多人我可请不起,一人一碗馄饨还差不多。”
张枝:“你请就是了,我帮你结帐。”她说话地时候一只手总是拉着风君子的胳膊。风君子有几次想闪开,无奈张枝挽的很紧。柳老师看见了,也没有说什么。
众人都笑了,曲灵说:“所有的人都算上,今天我请客,风君子,你等下一次吧。……我这一次在外地进修,回来的时候当地人上山打猎捎了一些野味,刚打到的一只小黄羊。我就想起来请你们吃红焖黄羊肉。……走,都到我家去。”
紫英姐:“你的宿舍恐怕也不大吧?这么多人坐不开。这样吧,风君子你跟曲警官去把那只黄羊背来,就在这做,我这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小野,我们今天关门吧,自己人一起吃红焖羊肉,我给你们做。……还有,尚云飞?你吃不吃素,吃素的话我再添几道斋菜。”
紫英姐想地真是周到,她知道尚云飞是活佛弟子,特意问他吃不吃素。尚云飞摇摇头:“不用问我,你们随便,我有我的吃法……”
风君子打断他的话:“为什么叫我去扛羊?石野不能去吗?”
曲灵:“不大,小黄羊,也就三十斤,我自己去就行。”
常武主动站了起来:“曲大姐,我跟你去,我把羊扛过来。”
柳老师坐在我身边,她悄声问我:“石野,你的饭店一向都是韩姐做主吗?我看什么都是她说的算,你根本就不管。”
我也小声答道:“是的,这家饭店应该说是紫英姐开的,我平常不做什么,只是这个店铺房子是我的。”
……
这只羊不大,是一只黄羊羔,连皮带骨不过三十多斤,但足够我们十个人吃了。风君子说了一句“君子远庖厨”,远远的坐在门口的位置喝茶。尚云飞说了一句“眼 不见为净”,也和风君子坐在一起喝茶。倒是常武帮着曲灵在后厨洗剥,柳老师想去帮忙,被紫英姐拉住了,说还没到开火的时候,用不着她做这些粗重活,既然是 曲灵请客,就让曲灵去干吧。
风君子逗尚云飞:“有人在后厨杀生,你这个佛门弟子居然稳稳当当坐在这里喝茶。”
尚云飞:“他们切的是羊肉,不是在杀羊。”
风君子:“羊是众生,羊肉就不是众生?”
尚云飞:“不错,羊是众生之一,而羊肉不过是四大假合。杀生的是猎人,不是庖人。”
风君子继续逗他:“假如人不吃羊肉,哪有猎人杀生?哪有庖人制庖?”
尚云飞反问道:“现在要吃羊肉的人是你,你怎么还跟我罗嗦?”
风君子:“你我所学不同。我所学的是庄子的‘不用无害’。人会杀羊,那是有羊肉之用,如果无故而杀之,那才是不应该。所以这羊肉我必须得吃,否则就成了不用而害之了。”
我们班这两大骛人闲的无聊在那里斗嘴,柳老师大概也知道这两个人与常人不同,也懒得管他们在说什么,与紫英姐在一边喝茶聊天。张枝听的不耐烦了,走过去直接坐到了他俩中间:“你们两个罗嗦什么,烦不烦人?你们就说的天花乱坠,一个也成不了仙,另一个也成不了佛。”
尚云飞起身闪开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边。这张枝身上的无形之刺除了风君子谁也受不了,连尚云飞都得躲着她。这时曲灵在厨房门口喊:“紫英姐,材料都备好了,怎么做呀?”
紫英姐做这道红焖羔羊肉并不复杂,要比那解金裹玉丸简单多了。她只用了几味简单的调料放在清水中,滴了几滴老春黄,就把带骨的羊肉都下到了大砂锅中,盖上盖,用小火慢煨。接着拿出来一盘蒜头,叫大家一起洗手剥蒜子。她和曲灵一起在后厨切胡萝卜。
剥蒜的时候风君子忍不住问:“这羊肉要炖多长时间?我都饿了!”
季晓雨笑道:“我看你是馋了吧?紫英姐刚才说了,火越小,炖的时间越长越好。把肉里的油都煨到汤里之后,再撇掉一半的油,加上她自制的红辣酱,把胡萝卜块和蒜子放进去,一起炖熟就可以了。你别急,至少还要等两、三个小时。”
“好几个小时?”风君子咽了一口口水。对我说:“石野,你跟我来,进厨房。”
“干什么?你不是说君子远疱厨吗?”
风君子:“肚子饿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拉着我走进厨房,把紫英姐和曲灵赶了出去,关上门小声道:“你还记得炼器之法吗?”
“炼器之法?你是说用三昧真火?”
风君子:“什么三昧真火!你想让我们吃焦碳吗?……我是说这个砂锅。以南明离火催之。”
“能行吗?那我试试。”
风君子:“算了,你掌握不好火候,搞不好可惜了一锅羊肉,还是我亲自动手吧……借神通一用,南明离火炼砂锅!”
说着话他抓住我地一只手,另一只手指着那只炖羊肉的砂锅,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炉火突然没有了,不是熄灭了,而是火焰变成了无色。无色的火焰带着一种奇异的 波动向上延伸,薄薄的一片围住了砂锅。紧紧的将砂锅裹在中间。感觉不到火焰地热度,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阵诱人的羊肉香味。
“好了,大功告成!”说着话他松开了手,一脸满意的神色。
外面的人显然也闻到了这一股香味,曲灵推门进来。一脸惊讶:“怎么回事?这么香!肉煨好了吗?怎么会这么快?……紫英姐,你来看看,可以做了吗?”
紫英姐也走了进来,看表情想笑又强自忍住:“可以了,这个砂锅真不错。可惜市场上买不着同样的。……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你去外面放桌子和碗筷吧。”
我和风君子走到外面。张枝看着我们俩也在偷偷的笑,尚云飞不以为然的瞄了我们一眼,轻轻的撇了撇嘴角。饭店里现在有十个人,其中我、风君子、尚云飞、张 枝、紫英姐都是有修行的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而柳老师、曲灵、季晓雨、常武、周颂是普通人,只是感到惊讶而已。有意思地是,这十个人也正好是五男五 女。
将两张条桌并在一起,比普通八仙桌大了一圈。放下十副碗筷,柳老师在后厨帮着紫英姐烫酒。有人不喝酒,曲灵去外面买来了饮料。本来她还想买酒,可是紫英姐 告诉她这里的酒外面没有,想喝好酒就喝店里的。这酒当然是加了黄芽丹的老春黄,酒是紫英姐替我买的,黄芽丹是风君子地。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紫英姐的红焖羊肉做好了。香喷喷的一大砂锅,冒着热气放在桌子中央。这香味独特,别的饭店做这样的菜,也许你只是觉得香而已,然而这一道菜端上来,闻上去立刻能勾起你地食欲,还没吃就先流口水了。
紫英姐还配了几道小菜,是用干净的锅勺特意做的,不粘一点荤腥,算是配菜,也是为尚云飞准备地。风君子一点也不客气,羊肉上来就伸筷子,结果发出一声惨 叫。大家一声哄笑,原来他把嘴烫了。上次吃解金裹玉丸把舌头咬了,这次吃红焖羊肉又把嘴烫了,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风君子吸着气对柳老师说道:“我错了,应该让老师先伸筷子的……柳老师,今天能不能喝点酒。”
柳老师:“既然是周末,就喝一点吧,不要喝多了。”
紫英姐端过来三壶酒,递给风君子一壶:“风君子,这一壶给你,你自己把着喝,喝多喝少就是这一壶,再多就没有了。我们喝其它的,不和你抢。”
这定量供应的一招果然有效,风君子好像很珍惜这壶酒,倒上一杯小口小口的慢慢品,不再像上次那样喝的那么快了。曲灵也喝酒,她是第一次喝这种酒,赞不绝口,接连举杯去敬柳老师和紫英姐,很是豪爽。
这算是什么菜呢?南明离火红焖羊肉?恐怕是天下少有!入口浓香微辣而不腻、嫩中微酥,众人吃的额头上都见汗了。只见尚云飞的筷子也往砂锅里伸,风君子调侃道:“尚云飞,你难道不吃素吗?这可是红焖羊肉。”
尚云飞:“你看看我夹的是什么?我夹地是胡萝卜!……我上师是广教寺活佛。但我是在家弟子,一切随缘。黄教僧人在芜城食素,也是入乡随俗,我现在也是。羊肉锅里地胡萝卜,是荤边素,吃荤边素。就是随缘……”
风君子:“那你怎么不吃这蒜呢?这熟蒜的味道也不错?”
尚云飞:“葱姜蒜,也是荤。”
风君子:“难怪你不长青春豆……”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颂一边啃着带骨羊排肉一边也在感慨:“砂锅羊肉,是普通人能够吃到的菜,韩大姐能做的这么好,这是普通人吃不到的滋味!”
常武也道:“上次那道解金裹玉丸,好吃确实是好吃,但是太奢侈太费事了,简直就是浪费人力和材料……我这么说你们别不高兴!而这锅羊肉,才是真正地美味。”
柳老师放下筷子对紫英姐说道:“能将羊肉做出这种滋味来,真是一流的手艺。对了。我上次和石野说开一家酒楼的事情,韩姐认为怎么样?有你这种手艺,不怕生意不好。”
紫英姐没有说话,张枝却插了进来:“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好事啊!……石野。你别担心麻烦,简单的很,不用你操什么心。我们荣道集团也有酒店,厨师和服务员都是现成的,专门培训一批给你调过去就行。……既然房子也是现成的就缺装修了。”
风君子看了张枝一眼,自言自语道:“石野手里没钱,开业需要资金的。”
张枝:“如果柳老师用房产入股。我也投资入股,装修花十几万应该够了。流动资金还需要多少我再找人算一下。不过我有个条件……”
柳老师显然很感兴趣:“什么条件?”
张枝:“不需要紫英姐亲自动手做菜,她只要负责培训服务员和指点厨师就可以,当然酒需要紫英姐亲手酿。……紫英姐,你想要多少股份?”
张枝开口就是十几万,这在当时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但对于荣道集团来说只是小数字。柳老师家不是没钱,尤其听说张枝是荣道集团的大小姐后,就更不吃惊 了。她只是惊讶。我怎么会结交这样的人?这时就听紫英姐答道:“我可以帮忙照看酒楼,但那要看石野地意思,石野愿意开我就愿意管,至于股份,我不要,你想 给就给石野……”
他们在这儿商量起来,反倒没我什么事了!我正想说话,风君子指着我说:“石野,你就别说话了,听他们怎么说。我的意见,张枝算股东,柳老师算股东,石野嘛,也算股东,你们要给韩老板的那一份就算到石野的名下。”
这时柳老师说了:“我用房子入股,这房子算石野一半,石野,你不要推辞,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幅画吗?那幅画至少值十万。”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我晾在了一边,曲灵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插话道:“你们要把酒楼开在滨江路吗?那地方离我住处很近,也算我一股,你们开酒楼我也入股……我手里也有几万块钱。”
季晓雨:“曲灵姐,那不是你地嫁妆钱吗?也要拿来做生意。”
曲灵:“尝了这酒菜,我觉得这生意值得投资。”
只听张枝应和道:“曲警官投资,我欢迎……有个警察做老板,也省得那些混混上门捣乱,曲警官,你以后下班没事就穿着警服在大堂坐着。”
众人都笑了,只听风君子咳嗽一声,喝了一杯酒,然后向领导总结似的发言:“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石野,现在就差你点头了。你就快点头吧!这样以后就有地方喝酒了。”
我听他们说话一直就像没我什么事一样,没想到最后要我来点头。听到这里我心念一转,想起了一件事,就在这一念之中,我脱口说道:“这家酒楼,名子就叫知、味、楼!”
这句话一出口,就等于我答应了。柳老师和风君子同时拍手:“知味楼,好名子!石野,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我是怎么想起来的?这还用想吗?这不就是我在妄境中和柳老师一起开的那家酒楼。吗?现实中没有广寒宫,但一样可以有知味楼,这是天意!
“我去找纸找笔,把这个名子写下来。”紫英姐也站起身来。
季晓雨:“我去我去,这里我熟,隔壁就有一家卖文具书画地店。”
季晓雨出去,时间不大,拿回了一套笔墨纸砚。纸笔是买的,砚台和墨汁是从隔壁借来的。将裁好地宣纸在另一张桌子上铺就,大家互相看谁来提笔写这几个字。紫英姐提笔沾上墨汁,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知”字。
“好字,紫英姐的毛笔字怎么写的这么好?”
紫英姐笑道:“我练字的时间比你们都长。……下一个字,柳老师试试?”
柳老师也没有客气,接过笔,没有续墨,直接在下面写了一个“味”字。
“好好好,柳老师居然会这么一笔书法,我们以前怎么不知道?”
柳老师微笑道:“从小我父亲就教我学书画,说是我们柳家的家学。字写的不好,可是要用竹板子打手心的,我是打出来的。……下一个字,谁来?”
风君子伸手就要去接笔,张枝拉住他:“你那狗爬地字,也好意思现眼?给石野,既然是一起为石野开的酒楼,就要让他收笔,你凑什么热闹?”
风君子悻悻的缩回手,看着我问道:“石野,你会写字吗?”
他这话问的!我怎么可能不会写字?传统的书法也是我的长项。小时候我经常到金爷爷家玩,金爷爷没事就拉着我教我练毛笔字。据说他是旧社会私塾出身,曾经是 我们村读书最多的人,字也写的漂亮,我们村不少人家过年的对联都是求金爷爷写的。我从小和金爷爷学写字,拿惯了毛笔,上学之后拿铅笔钢笔反而不适应。
我接过笔,在纸的最下面写了一个“楼”字。
风君子鼓掌道:“好字好字,真没想到!你们三家书法不同,然而这三个字合在一起却浑然一体!韩老板的知字秀丽中见风骨,确实是笔下有知;柳老师的味字枯荣 交错见书如画,确实是韵味其中;最想不到的石野的这个楼。字,笔笔飞扬落处却厚重大气,有重楼意境。……张枝,你把这幅字收好了,打成金字招牌,将来就挂 在酒楼的大门上。”
神游 第七卷 破妄篇 081回 书成英雄业,多少妄中魔
章节字数:8872 更新时间:07-07-30 10:21
酒楼的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定下来了,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了张枝,对于张枝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情,荣道集团有的是人可以去办。我现在还不清楚这家酒楼和我有 什么关系?房子是柳老师的,投资是张枝的,曲灵也有投一部分,她们看中的是这里的酒以及韩紫英的厨艺,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这家酒楼属于谁? 我能占多少股份?我刚才给酒楼起名子的时候,只说了“知味楼”三个字,省略了在妄境中所见的“石记”两个字。
然而真的没有关系吗?他们都说这是我石野的酒楼,如果没有我这个人经历的这些事,恐怕也不会出现这样一家酒楼。对于我来说,世上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家知味楼,就已经足够了。
走出饭店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太阳刚刚落下,天色并没有完全变暗,月亮已经出现在另一侧的天空。一轮圆月光华未放,然而轮廓已全。这月亮,似乎在向我招示着什么。看时间,我又要去九林禅院听经了。
……
一连又过了数日,已经是我听经的第十三天。这天夜间风君子问我:“《金刚经》第十三品‘如法受持分’你又听见了几字经文?”
他每天晚上都这么问我,第一天我答七十一字,第二天我答十字,第三天我答四字。第四天我答十三字……法源讲了一晚上,当然不止讲了这几个字,除了第一天之 外,经文中当然也不止这几个字。《金刚经》风君子早就看过,张先生给我地那一本现在还在他手中,他问我的问题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每天我如此回答。
然而今天,却叫我有点为难了,这一篇经文我当然记住了,我记住的是三句话:“佛说般若波罗蜜。即非般若波罗蜜。是名般若波罗蜜。”然而我却不能回答我听见的就是这二十一个字,因为这篇经文中反复出现这样的句式,就是佛说XX,即非XX,是名XX。
很久以前,张先生给我金刚经的时候,就教过我这三句话。我答道:“我今天晚上听见地三句话。也不能算是今天晚上听见的,很久以前我就听过了。”
风君子:“真的是三句话吗?”
“也不能说是三句话,应该说是一句话。”
风君子:“一句话?那个佛陀他说了几个字?”
“其实一个字都没说。”
风君子起身点头:“说妄境,非妄境,名妄境……好好好。石野,你随我来。”
他拉着我一起阴神从桥下飞上桥头。转身问我:“今夜,你要入妄境吗?”
“我想,可以试试了。”
风君子在桥头站定,左手背后。右手朝天指月:“那你去吧!”
……
飞过参天桂花树下,金爷爷仍在那里。见我到来,呵呵笑道:“小野。你又来了?怎么不回家?”
我笑着答道:“放假才能回家,过年的时候需要我捎什么东西吗?”
金爷爷笑道:“东西不用了,这桂花酒什么时候送到知味楼?”
“如果金爷爷你真有桂花酒,那么就等到知味楼开业之后吧。”
金爷爷:“知味楼什么时候开业?”
“我也不知道,可能要等到明年春天,就在芜城滨江路上。”
金爷爷:“好,到时候我一定去凑热闹,你回去吧。”
告别了金爷爷,这次我没有在天上飞。而是举步走进了妄境之城。在知味楼门口碰到了阿秀,远远的看见我就小跑过来:“石野哥哥你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陪我呢。”
“阿秀,你不要着急,等我见到柳依依之后,就会求风君子把你从神木林中放出来。”
话音未落,转念之间,阿秀已然不见。
举步走进知味楼,穿过大堂,在花园中碰到了紫英姐。紫英姐穿着一身紫色长衣,正在花丛间微笑,看见我走来,迎上道:“小野,怎么才回家?今天晚上能陪我一起飞天吗?”
“等你知道紫英衣的驾御之法,而我的修行有成,我想还是有陪你飞天的机会的。”
紫英姐:“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吗?”
“现在我办不到。”
紫英姐:“真的办不到?”
“真地办不到!你还是去石记饭店等我,有空的时候我就去帮忙……”
进入广寒后宫,卧室里见到柳菲儿,她依然美丽温柔,多情的偎到我胸前。我并没有急着推开,而是轻轻的抱住了她,看着她的眼睛:“柳老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不要叫我柳老师,我是你地菲儿。我也有事告诉你,依依她……”
“不要说了,柳老师你坐下,听我讲。这件事情就是关于柳依依的,她是你的堂妹,也不对,她应该是你的堂姐,她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
当我再次走出知味楼地大门外时,眼前的景色已略有不同,正是我平常所见的芜城。再回头看,不见广寒宫,只是路边一座尚未装修地空房。我沿着马路向城南走 去,四周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行人稀少,空荡荡的只剩我一个。我穿过芜城,绕过大街小巷,走到了芜城中学的南门外。状元桥上有一人背手而立,抬头看天,正 是风君子。
“风君子,你在看什么?”
“唉呀妈呀!你差点吓得我阴神归位。下次这样冒出来先打个招呼!”没想到我一开口,把风君子吓了一跳。
“这也能把你吓着?”
风君子:“换你试试!……咦?你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回来地?……恭喜你,居然破妄而出。”
“破妄?”
风君子一指天上:“你自己抬头看,那是什么?”
天上有一轮明月,圆满时节已过,正是欲残未残。我本来身处月中。又怎能抬头见月?不知何时我已经从妄境中破关而出,眼前的风君子正是现实中的风君子,难怪我开口会吓他一跳!
我看着月亮发呆,耳边听风君子又问我:“石野,你领悟了破妄之道吗?”
“是的,我知道了,其实很简单。不论妄境如何,真心不随妄境而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人。”
风君子:“人人以为道法神奇,其实大道至简,破妄就是如此简单。既然这么简单,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吗?”
“为什么?”
风君子:“告诉你反倒不好,你会在妄境中矫情而做。反倒失去了真心。这不是一种技巧,更不是一种手段,而要你发自真心的那么做。入梦大法中,破妄之前是破实与破虚,虚与实相对。那么妄又和什么相对?”
“与真相对。”
风君子:“不错,真能破妄。破妄地关键不在于心念善恶,而是真如常在。如果能够破此境界。那么这个人就达到了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本原不失地修为。所以,在 我教你的丹道中,还转洗炼身心之后,在金丹大成之前,要经历这个天劫。你现在知道和尘、七叶那些人是怎么破妄的了吧?”
“我想我知道了,他们有可能是现实中的卑鄙小人,在妄境中也同样做一个卑鄙小人,只是真真正正。并不妄为,所以也能破妄而出。”
风君子:“知道了就好,现在你跪下──修行至此,按照规矩,还有第二次仪式。我在你金丹大成之时没有给你举行这个仪式,就是要等到你过了妄心天劫之后。只有这样,你才能算真正的真人。”
风君子突然叫我跪下,说按规矩还有一个仪式。丹道入门的仪式我曾经经历过一次,还记得当时有“拜天”、“问道”、“受戒”三个步骤。这一次又要搞什么呢? 我在地上跪好,风君子仍然侧身闪到了一边。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大眼瞪小眼半天,风君子才问道:“你知道魔是什么吗?”
这话问的突兀,我答道:“你好像以前说过走火入魔。”
风君子:“今日所说的魔,不是禅定中的魔境,那只是让人迷失的一种幻象。我现在所说地魔,是这世上真真正正的魔,而实际上,每个人修为大成之后,都有可能成魔。”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大坏蛋的意思?”
风君子笑了:“不错,就是大坏蛋!这可不是一般的坏蛋。秦始皇你听说过吧?”
“怎么又扯到秦始皇了?他又不是修行人。”
风君子:“秦始皇确实不是修行人,虽然他好神仙方术。但世上地道理是一样的。他一统中原,结束两千年封建时代,开创后世中央集权的中国,也算是一种修为大成。”
“风君子,你是不是搞错了?历史书上说封建时代从战国开始,一直到鸦片战争结束,在那以前是奴隶社会。”
风君子:“奴隶和封建本就是两个概念!我们没必要听郭沫若的教条观点。……你插什么嘴?要讨论这个问题,你去找唐老头好了。别忘了现在是在给你举行‘问魔’的仪式,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你说。”
风君子:“可是秦始皇屠戮天下、焚书坑儒,已然是世间人魔。他如无大成,也不会有此大毁,无辜众生也不会受此大劫。魔地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你是说一个人修为大成之后,得到了世上无上神通。假如他为所欲为,那么他造成的恶果,要比普通的恶人大地多。所谓大坏蛋并不一定说这个人比别的人坏,而是同样的坏事,他做的后果更严重。”
风君子:“不错,所以丹道修行人在金丹大成之后需要这么个仪式,把话说清楚。师父教弟子修行,修行可以得到神通法力,但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长生久视,不是为了纵横人间。所以在你破妄之前,我曾问过人齐云观和广教寺的故事,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吧?”
“想起来了,唐老头上课时说过。读历史不能从结果去评价行为,只能谈作为本身,因为一件事可能会有很多种结果。他还说如果当年希特勒统一了欧洲,现在历史书中对他的评价也会改写,甚至会捧成英雄伟人,但希特勒还是那个屠夫……不好意思,我又说走嘴了,你说你说。”
风君子瞪了我一眼:“神通越大,可能对他人的影响也就越大。有人在世间运用这种影响,强行干涉别人,他可以说自己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是,世间地因果,并不 是这么简单的,是善是恶,也非表面上看的说的那样。所以修行人才有三大戒律,红尘内外有一道界线。你刚入门时只是受戒,可是你金丹大成之后,按照规矩可以 传法收徒,就一定要清楚戒从何来。”
“和尚不吃肉,可以说是出于善,但他如果用神通强逼天下人都不许吃肉,那就是妖僧了。”
风君子笑了:“听经之后,你果然聪明了许多,刚才这番话说的很形象。你以后收徒弟,到‘问魔’时,就可以这么说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修行人为什么要过妄心天劫吗?问魔这个仪式为什么要在金丹大成之后呢?”
“能过妄心天劫,说明这个人在世间所行如一,至少就算他得到了大神通,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做人。他不会把人间当成妄境那样乱搞。”
风君子:“看来你是真明白了,我再多问一句吧,还是那句话──什么是魔?”
“能破妄,却不是以真破妄,而是以妄修真。不在妄境中做现实中人,而现实中做妄境中人,当真妄合一的时候,这样的人也能过妄心天劫,那他就成了魔。”
风君子:“起来吧,你过关了。可惜你我江湖散人没有师门受印,照说我应该传你一件法器的,现在就免了吧。这个仪式,意思意思就得了。”
我站起身来,心中觉得风君子好像有点草率。实际上他也够草率的,这个仪式是丹道修行人的传法仪式,经此仪式之后,才可以正式收弟子入门。草率就草率点吧, 给不给我法器也无所谓了。我已经有了青冥镜,还有一个“次品”锁灵指环,总不能让风君子把黑如意也给我吧。我本来有一件事情急着问他,他一打岔我差点忘 了,这才想起来开口:“风君子,你说我破妄之后就可以去接柳依依出妄境,我现在怎么去呀?”
风君子:“你急什么?你本来不需要过这妄心天劫,可你又为什么要修这破妄的功夫呢?难道你忘了?”
“我没忘,这是世间三梦大法第一梦入梦大法最后一层功法。”
风君子:“入梦大法有几层功法,你还记得吗?”
“有入梦、辨梦、出梦、实境、明境、神境、破实、破虚、破妄九层功法。”
风君子:“好,这你已经学完了。世间三梦是哪三梦?”
“入梦、化梦、无梦。”
风君子:“你要去找柳依依,其实现在也可以,但我建议你先学第二梦化梦大法。只有破妄之后,我才能教你。这化梦大法和入梦大法一样,也只是一个总称,它只有三层功法,分别是转阴、托舍、化梦。”
“我当然要学,能不能稍微等等。先见到柳依依再说。”
风君子:“化梦大法是世间神仙道,如果换成别人,巴不得跪在地上求我传授,也居然叫我等等再说。……你急什么,其实简单地很,这转阴之法你已经会了,就是自己还不明白而已,我说出来你就知道了,不像破妄那么复杂。”
“那你说吧。”
风君子:“你跟我到桥下来。”
我跟着他一起飞到桥下。他没有走进桥洞,而是在桥洞前站住。指着面前垂下的藤蔓说:“你把这些藤蔓拨开。”
我走过去,用手拨藤蔓,结果拨不动。阴神之身可以摸到这些东西,但如果想动的话,意念一起手就穿过去了。就像这些是空气一样。其实空的不是藤蔓,而是阴神本身无质。我搞了半天不得要领,回头看着风君子。
风君子一直在笑:“我早就说过三梦大法就是梦中修阴神的功夫,在世上成不了真正的神仙,就到梦里来做个冒牌地神仙。阴神不能动实物。就算三梦大法修到最高境界也动不了。”
“那你还叫我动?”
风君子:“谁叫你用手动了?用御物之法试试!”
阴神御物?这我还从来没有试过,也不能说没有试过,在妄境中试过。我记得我在月亮上扔出了一块石头。风君子要我试我就试,用御物之法去拨开桥洞口的藤蔓, 只听见唏唏唆唆一片响声,藤蔓真的被我拨开了。假如此时有另一个人就站在旁边,他看不见我和风君子,只会看见藤蔓无风自动,好像被什么东西拨开了。这有点 像恐怖小说里的场景了,想想够吓人的。
风君子在我身后道:“三梦大法中的破妄,与丹道修行中的妄心天劫毕竟有所不同。其实是妄境与梦境合一。梦境再与实境合一,其中多了一个步骤,所以梦境中多了一种神通。所谓‘转阴’,就是阴神能够御物。你自己感觉一下,这阴神御物和你平常的真身御物有什么不同?”
“确实不同,我能用神识御动这些东西,但却没有和这些东西产生感应。而且和平常御物很不一样,我觉得这种力量很微弱。”
风君子:“其实这是一种假像,并非是你的阴神御物,而就是你现在睡在床上的真身御物,你地阴神到处,等于延伸了神识所及,只是力量打了个折扣。如果你的丹 道修为没有到金汤大成的境界,你在梦中还没这么大的力量,除非你天生就有以意念移物的异能。我早就说过三梦大法到后来,是要和丹道中地元神合修的。如果换 个普通人,如果也能到转阴境界,这力量恐怕还要微弱的多。”
“这就是你说的世间神仙道吗?是不是太夸张了?”
风君子:“夸张?你别看这御物的力量微乎其微,可是妙用不少!它可以说是装神弄鬼、假扮神仙显灵地最佳手段,就看你怎么用了。注意,不可以去戏弄人。”
想想风君子说的也有道理,这力量不需要多大,别人就会以为见鬼或神仙显灵了。要想戏弄一个人其实也有很多办法,比如一个走路的人,你只要轻轻绊一下他地鞋 尖,他就有可能摔个跟头;一个喝水的人,你只要轻轻碰一下他的杯子,他有可能就把一杯水给打了。风君子这门三梦大法妙处倒不在于神通多大,而在于境界玄 奇。想到这里我又问:“那另外两层境界呢?”
风君子面露得意之色:“化梦大法的第二层功法是‘托舍’。其实你见过,去年柳老师走夜路碰到了歹徒,我推了你一把,你控制了那个歹徒的身体,这就是托舍的 功夫,你如果学会了,就不需要我去推了,你甚至可以去推别人。当然这门功夫很凶险,凶险之处你自己也经历了,那次搞的差点没命。至于最后一层功法‘化梦 ’,那才是真正的梦中神仙!”
“梦中神仙?我觉得你已经很像梦中神仙了!”
风君子:“哪里哪里。我表现地还不够像!你知道化梦是什么意思吗?我们第一次在梦中相遇我就用过。我问你,你学梦中修行这么久,可曾像我那样,走到别人地梦中?”
风君子这一句话就像黑暗中突然无声的闪出一道亮光,提及了一个我从未想过的问题。我修炼世间三梦大法这么久,在梦中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柳依依,另一个是 风君子。当然我梦中见到的还有很多人,但那些人都不算,真正和我同处梦中实境的只有他们两个,而且奇怪地是,我第一次入梦出阴神见到的也是这两个人。
“你是说,可以像传说中的神仙那样给别人托梦吗?”
风君子点头:“你的悟性已经不错了,托舍之后确实就是托梦,但这种托梦是化转别的人梦境,所以叫作化梦。世上有很多神仙显灵的传说。说是谁谁谁在梦里见神 仙。假如你也学会了,你不就成了凡人梦中的神仙了吗?……只是这种功法,不能轻易传授,而且学会的人,不能随意出入熟悉者的梦境。否则你会把别人吓着的, 除非有特殊之情况不得不如此。”
“靠!我想学。你教我吧,托舍和化梦都教给我。”
风君子:“我是要教你,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因为这两层功法非常凶险,不仅对自己凶险。而且对他人凶险。我本来是想教给柳依依地,我封她做山神,就要教她怎么去做山神。这化梦大法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你要想学,等柳依依学会了,你去跟她学。”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教我?”
风君子:“其实你的修为,已经可以出入他人梦境了,你在无意之中可能会做到,就像上次你无意之中弄响了桥洞口的藤蔓一样,但有意为之可能不会成功。那两层 功法,其实只是教你怎样收放自如。你自已先琢磨琢磨。这三梦大法也没有别人教我。是我自己创出来的,你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要我完完全全地教你,你要是悟性 好,弄不好自己就会了。今天破妄,不也是靠你自己吗?”
说来说去他要我自悟,如果自悟不了就去问柳依依。眼下要紧的事情还是把柳依依从妄境中接出来,我提醒他道:“那么现在,我可以去见柳依依了吗?”
风君子:“再等几天,现在你每天晚上要听经,夜里又要来给我讲经,恐怕没那个时间。我们商量商量,你去跟法澄说,说你自己不想听了,不是我不想听了,好不好?”
“不好吧?已经答应别人的事情。”
风君子:“那你就听经吧,听完了经文再说。”
……
第二天,我仍然去九林禅院听法源讲经。我感觉到风君子让我去听经就是为了从经文中领悟破妄。当我真正破妄的那一天,我又觉得指点我破妄的并非是风君子,也 不是经讲地法源,反倒是很久之前就教给我那三句话的张先生。我破妄之后,风君子一度想耍赖,建议我不要去听了,因为如果我要去听,他就得听,那是他答应法 澄的。
这一天晚上,我从九林禅院回来,穿过校园,走向宿舍。校园道路旁种了两排高大地法国梧桐树,在路灯下投下斑驳的树影。时间比较晚了,同学大多已经回到了宿 舍,路上没有什么人。远远的我就看见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棵树下,虽然在阴影中,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柳老师。
我走过去的时候她也看见了我,移动脚步向我走来。“柳老师,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吗?”我问她。
她看了我一眼,神色很犹豫,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然而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石野,我,我找你有事要问。”
“什么事?问吧。”
柳老师:“说出来,怕你觉得我荒唐。不说出来,又觉得……”
“没关系,有什么事情你就说。你知道我不是一般人,见过很多别人不理解的事情,你碰到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柳老师抬头看着我,也许我的目光有些热切,她又低下头:“我,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说到这里她又住口不言。
一个梦?听到这里我心里一惊,就像有一根弦在无意间被拨动了。我赶忙问她:“什么梦?把内容告诉我好不好?”
柳老师:“在这里站着说不方便,找个地方吧。”
“那就去操场,那里安静。”
走不远就是学校地操场,操场四周有一圈水泥砌的看台,看台一侧有一棵高大的老槐树。我和柳老师在槐树下并排坐好,肩膀只离着几十公分的距离。四周很安静,已经是秋季,夏虫也不再鸣叫。柳老师眼睛看着地面小声说:“石野,你认识一个人吗?算了,你不可能认识她的。”
“你说说这个人的名子?”
柳老师:“她叫柳依依,你听说过吗?”
柳老师居然问出了柳依依,我心中刚才的预感应验了。难道昨天我在梦中见她,她也做了同样的梦?风君子告诉我我现在已经可以出入别人的梦境,只是在无意之中,难道昨天我破妄之时,无意之中进入了柳老师的梦境?
“柳依依,是芜城中学前校长柳子规的女儿。她是你的堂姐,二十一年前和她的母亲一起在学校教室里服毒自尽。那间教室,就是去年我们上高一时的教室。她死的那一年,只有十三岁。”我还不能确定她是否与我做了同样的梦,只有这样回答。
柳老师:“原来你知道。……昨天,我梦见了一个人,他在梦中告诉了我柳依依的故事。故事的内容让我不敢相信。”
“你梦见的那个人是我,对吗?”现在我终于确定了,昨天我确实是进入了她的梦境,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但这件事情发生了。
柳老师的呼吸陡然变的急促起来:“你,果然是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做了同样的梦?”
“柳老师,你先不要激动。我还不清楚你做了什么梦,你能将那个梦的过程都对我说一遍吗?我是怎么出现的?又对你说了什么?”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5卷-第6卷 寂寞一城
所有跟帖:
•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7卷-第8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
(292671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13:16
•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9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
(221531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17:51
•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0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
(187035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28:50
•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1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
(550108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29:56
•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3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
(274629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34:25
•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5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
(119950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39:13
•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16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
(239042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42:34
•
神游 作者: 徐公子胜治 第remaining卷 寂寞一城
-画眉深浅-
♀
(434413 bytes)
()
09/12/2008 postreply
09:4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