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仙侠奇缘之花千骨

来源: yuqing 2011-02-04 19:34:33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24745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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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逼着自己站起来,不能让绿鞘和温丰予白死,更不能让朔风白白牺牲。花千骨把其他神器都放在墟鼎之中,而女娲石紧紧抱在怀里。

以前觉得,这条路再难走,为师父都可以走下去。却原来并不只是一个人在受苦么简单。忘了自己的命数,无论谁和自己沾上关系都会被拖累,爹娘是这样,师傅是这样,朔风,绿鞘,温丰予也是这样。

手心里全是汗水,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为了一件神器已经死了三个人,如今十六件全部解开封印放在一起,便是毁灭地的力量。如此重的担子,自己如何挑得动。

时间紧迫,以她的力量想要将所有的重新封印最起码得好多天。但是所有的神器聚在一处实在太危险,因为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妖神出世所以也没办法避免,有可能随便一个激化就会产生可怕的后果。所以动作一定要快,救醒师父之后赶快将神器上交,任凭他处置发落。

摸摸糖宝,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还好有它一直陪着。糖宝轻轻磨蹭着她,低声安慰。

花千骨打起精神,利用昆仑镜便准备回长留山,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或许神器被盗已经被发现,长留山全面戒备,或者师父已经醒来,会狠狠的处置她。

但当悄无声息的出现白子画的房间里,却发现白子画已经不在那儿。

糟糕!果然已经醒了么!

观微长留山,却发现一切如往常一样。看来神器被盗之事大家还不知道,师父没有惊动大家。

可是师父到哪里去了呢?花千骨恐慌起来。

立马探寻白子画的踪迹,无奈却被法力挡回久寻不见。心里不由得万分焦灼。千辛万苦寻得女娲石,怎料师父却又不见了!?

定下神来,告诉自己别慌,师父不可能平白无故失踪的。长留山一切正常就明不是有人来通报何事发现不对将他救醒,而是师父自己醒的。他醒来之后首先想的一定是找回自己找回神器。那么……那么他定是出去寻自己去。

花千骨反应过来,突然明白蓝雨澜风当时异常的举动。连忙再取出昆仑镜又回到东海海底蓝雨澜风的水晶宫里。

蓝雨澜风望着去而复返的她似乎也没有吃惊。右手玩弄着两颗像是石头样的白色的东西,交替向上抛起又接住,两相撞击,发出清脆又空灵的声音,十分好听。

“那么快就回来啊,是想通改变主意打算加入我们?还是愿意把神器交出来做交易?”

“我师父在哪?”花千骨冰冷的问道。

“哟哟哟,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蓝雨澜风奸诈的笑容像极春秋不败。

“别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我再问你一样遍我师傅在哪?”再眨眼花千骨已利用昆仑镜到蓝雨澜风面前,拔剑架在她脖子上。

蓝雨澜风丝毫不惧也不躲不反击的看着怒气冲的花千骨。刚遭遇长白山之变,又经历朔风之死,最后关头师父又不见。再无任何冷静理智可言,只想快些救出白子画。

“你还真是在意你师父啊,为他竟然连神器都敢偷。他也不赖,舍身救你,中剧毒都成这个样子还到东海来寻你。如此的师徒情深,真是叫我都感动了啊……”语气里几许嘲笑,又似乎包含些同情和无奈。

“我师父呢?他现在怎么样了?!”花千骨紧张又气极的看着她,剑在她脖子上留下道血痕。

蓝雨澜风只是笑:“他能有什么事,只是真气用尽又剧毒发作晕过去而已。不过真是没想到,他今时今日个样子,尽然还有能力伤得了一千妖兵。不过毒也发作的更快,本来以他的天人之姿还可以勉强撑个十半个月的,经此一战,他已完全失去意识,再不会醒来了,残留的气力,怕是也最多只能活一天。”

因为在场的只有蓝雨澜风,糖宝和花千骨三人,都知道白子画中毒之事,并且是事件参与者,蓝雨澜风发现自己能说出来的多了许多。原来异朽阁的禁言术,是专门针对不知道那这件事情的人而言。那么是不是还能有什么破绽可寻呢?

“你知道的我不想为难你,这世上会有谁愿意跟白子画作对呢?我想要的只是神器!既然你已经回去发现白子画不在,就明你已经收集到全部神器取得女娲石,实在是太好,真是半点都没让我失望啊!真想不到小小一个人,竟比得过妖魔二界的千军万马。”

“所以你才突然肯把玄天伞给我的是么?因为知道既然师父在你手中,我迟早会回来找的!”

“是啊,如果玄天伞还不够换那么多神器的话,白子画总够了吧?”

花千骨面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自己竟会两次栽在她的手上。

“不可能。”花千骨摇头,可是微微颤抖的语气连自己都不确定。

蓝雨澜风涂的血红的指甲轻轻划过花千骨的脸,魅惑的声音轻轻着:“傻孩子,不要再苦苦挣扎了,神器重要还是师父重要,从你决定盗神器的那刻起就已经很清楚。”

“不是!”师父是比神器重要,比自己重要,比世上的切都重要!可是天下的苍生呢?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如果妖神出世,那自己害死和连累的就不止是三个人!师父要是知道,自己为他祸及六界,肯定是宁愿死都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花千骨心乱如麻,突然感觉眼前微微有些模糊,连忙掌打在蓝雨澜风身上,自己退开几步。

“别妄想迷惑心神!我再也不会吃那套!”若不是我当初轻信,又怎么会害得师父中毒。

花千骨越想越内疚,一定要救出师父,可是绝不能用神器来换。

“告诉你三件事情。第一,我已经打发旷野去拖住魔君,所以别想着借他来压我让我交出白子画。第二,你的时间不多,要好好的想仔细的想,因为你师父就快要撑不住!”

花千骨双手结印,飞快的使出摄魂术,同时催泪铃的声音在空中清脆奏响,急促的响个不停。

蓝雨澜风面色苍白的紧咬着牙大笑起来:“别白费力气,我早知道你会来这招,所以就连我也不知道现在白子画被藏在哪!”

“我不信!”花千骨双目赤红的退两步,仍是不肯罢休。虽然摄魂术还比不上蓝雨澜风,但是因为加上有催泪铃的作用,法力增强数倍。

蓝雨澜风直死死抵抗,终于还是心神被虏,身子瘫倒下去,鱼尾痛苦的扭动。眸子瞬间变成全蓝色,不见眼白。仰起头来仰悲戚的长啸声,犹如世上最动人的籁哀歌。

然后花千骨就看见的泪水颗颗掉下来,落在地上,散落成一地明晃晃的珠子。鲛人泪,世上最价值连城的宝贝。多少人为它将鲛人囚禁虐待,可是致死他们都不肯流下滴。可是此刻蓝雨澜风的泪却仿佛下雨一样,璀璨夺目的汇作上的银河。

花千骨从未见过有谁在催泪铃下流过如此多的泪水,一个人的心里,到底又隐藏多少的悲苦?

心一软,欲停下来,突然又想到师父。连忙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心软,更不能被毒蛇的眼泪所迷惑。咬咬牙继续更深步的摧垮的心房。

“我师父在哪里?”

“……我不知道……”

“快!”

蓝雨澜风头痛,在地上翻滚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

“那谁知道?!”

“哦,我只是对手下说,随便找个人把白子画藏起来,不用回禀,然后便把那人给杀了。”

“……什么?”花千骨惊得退两步。

蓝雨澜风一边哭一边笑:“哈哈哈,除非看见空变作紫色,海水向倒流,就永远别把白子画带出来。”

“什么意思?”什么东西在心中啪的声断掉。

“就是除非妖神出世,否则你永远见不到你师父……”

花千骨怒目圆睁,紧紧握拳,蓝雨澜风一声惨叫,双手抱头在地上胡乱翻滚着,神智完全错乱,一面厉声大骂面又发出阴阴测测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天是什么天?!仙是什么仙?!既然天待不公,就乱天下,既然仙待不仁,就灭仙界!”

她骂完突然又痛苦的蜷缩起身子低泣起来,“若不是为你我依旧是高高在上驰骋六界的战神,若不是为你我不会众叛亲离与整个仙界为敌,若不是为你我不会被除仙籍废仙身逐到蛮荒去!开始接近我只是为了得到神器而已啊!我明明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何苦对你那么好?!!何苦啊?!!等着我……等着我……你撑下去,我一定会去救你……”

蓝雨澜风的痛苦嘶喊声伴随泪珠硬生生的刺破花千骨的心,那种入骨的疼痛伴随着一阵阵窒息。

原来这就是……

原来这般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夺取神器放妖神出世,同自己一样也只是为了救自己爱的人而已……

花千骨停了铃声和摄魂术,呆呆退了两步,再下不了一下手去。仰声悲戚的嘶吼,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惊心。直飞出水晶宫,冲破海面,飞到空中。俯视着茫茫三千里碧海,心头只有满满的牵挂和忧心。

时间有限,任凭再怎么藏,也藏不到太远的地方。今天就把整个东海翻一个遍,就不信找不到师父的藏身之处!!

花千骨闭上眼睛,双手使劲向外推去,顿时风云变色,海上卷起滔巨浪。

“骨头!不要样!”糖宝在耳朵里拼命喊着,想要阻止。可是此时花千骨已经忧心成狂,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句。

海底深处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波浪层层扑卷,花千骨借着浮沉珠的力量,耗费巨大心神开始寸寸搜寻白子画。

海底顿时乱作一团,龙宫里更是以为定海神针出什么问题,见到有人在兴风作浪,不多时便有大堆虾兵蟹将出现,无奈都近不她的身。

龙王认出来那个在空中仿佛入魔般搅得整个东海翻地覆的人竟然是群仙宴上见过的茅山掌门花千骨,而且神器在手,几乎无人奈何得了。再这么下去,怕是龙宫都得塌,于是连忙传信到长留山和整个仙界。

蓝雨澜风好半天才在摇晃的水晶宫里恢复神智,见周围海水仿佛沸腾般浑浊不堪。知道花千骨想干什么,不由得有些愣,痴儿痴儿,世上竟有比她还傻的人。可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心里有半分柔软或者可怜的地方,世上除了他没有人和她相干,就算全部死绝又怎样!至于白子画,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给她的。而且现在,就算想交也不可能。除非妖神真的出世——

而现在,只需要再做一件事情,妖神就可以出来。蓝雨澜风得意的笑,若不是有事先探知过白子画的记忆最隐秘的深处,也不会发现事情原来竟这么容易。但是他的记忆好像有处被花千骨封印住,咒印力量十分强大,牢不可破。无论怎么尝试都没用,只好放弃。但到底是什么,需要花千骨耗费如此大的法力去隐瞒和保护的,她倒是十分的好奇。

蓝雨澜风飞上海面,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漫天的晚霞,血样的背景映衬着花千骨血样的眸子。四周海面上空密密麻麻全是人,几乎都是收到传信匆忙从各处赶来的群仙还有妄图阻止的兵将。她利用浮沉珠在东海肆虐寻人,又利用伏羲琴和盘古斧等对战妄图拿下的天兵,怀揣十六件神器之事已经完全暴露,浩劫将至,几乎整个仙界的人都陆陆续续赶来,却无人可以拿下她。花千骨早已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只是疯狂的寻找着白子画。再拖下去,师父就会烟消云散!

世尊和儒尊也都到,看着花千骨发狂的样子,却又不知道出了何事。

“找到尊上了么?”

“到处都找不到。”落十一摇头,担心着花千骨,也担心着糖宝。

霓漫天有些惊恐又暗自开心的望着花千骨,不需要她亲自动手,知道这回算她是真的完。

轻水一直大声的向花千骨喊着,可是无论他们说什么,花千骨都仿佛听不到。

“子画的神器都在她的手里,莫非……”

“不会的。”笙箫默打断摩严的话,“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千骨都不会对师兄怎么样。或许是师兄的毒……”

“就知道收这个丫头进长留是个天大的错误!狼子野心的做掌门弟子原来竟是意图神器,如今杀温丰予齐集十六件神器,看来妖神出世已经无法避免了。”

笙箫默一改往常漫不经心的模样,严肃的看着他:“师兄言之过早,没有证据温丰予就是千骨杀的。我们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她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

“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煞的灾星。人若不是她杀的,东皇钟怎么会在她手上?若不是为了放妖神出世,集齐神器做什么?当初仙剑大会上就对同门动了杀机,这样的弟子早就该逐出门去,亏得你和子画一直护着她。”

“原来你知道。”

“你以为有什么瞒得过我眼睛?只是如何管教弟子是做师父的事,我不想老是为个小小的花千骨,弄得跟子画之间嫌隙更深。只是这回,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该死,到底人跑哪去?”摩严紧皱的眉头恶狠狠的的望着远处的花千骨,低低骂句。笙箫默知道那是他在为白子画担心。

至从知道白子画中神农鼎的剧毒以来,他虽表面上不闻不问,暗地里却想尽办法,心都快操碎了。

笙箫默低低叹一口气,看着花千骨几乎把整个东海从海面到海底翻过来。却不知道她到底在找什么。

周围众仙都是一副焦急和忧心神情,隐隐都已预知到,妖神就要出世,大劫将至,六界即将大乱。可是他们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她什么事都做不了。

人越来越多,除先后赶来的仙,还有许多妖魔也陆续赶来。密密麻麻布满东海上空,只是此刻彼此都已无心争斗,直直的望着花千骨,静观事态发展。然而和仙人们的心态不同,妖魔们都显得兴奋而期待。他们等待数千年的时刻啊,就快要到来。

慢慢的到半夜,月亮慢慢从海上爬上来。

就听到花千骨声惊喜的呼喊:“找到了!”着刹那间,便利用昆仑镜消失踪迹。
身世之迷

海底并不是漆黑一片,从海里仰望海面,就如同在大地上仰望天空,蔚蓝无边,神秘高远。而那些闪着荧光慌乱游窜的七色鱼儿是四处散落的星子。

海底波浪依旧未平,神器威力太过巨大,花千骨却不顾自身力量一再过度操纵和使用,明明早就精疲力竭,却不知怎的直撑到这个时候。

在海底急速穿行,波浪里努力向心中感受到的那团温暖光亮靠近。

心弦一直绷得紧紧的,像是马上要断掉。直到进入被水草掩映的岩洞中,水被隔绝在洞外面,洞内布置简单,四周壁上的夜明珠幽幽发着光。但更大的光晕是从正中央的巨大贝壳中散发而出。

心提到嗓子眼,看着贝壳仿如呼吸般轻轻闭合着,光芒忽隐忽现。

“师父……”花千骨扑到贝壳边缘望着里面,腿软跪了下去。激动得嘴唇颤抖再说不出句话来。

白子画闭着眼,安静的躺在贝壳中,脸色苍白如雪,眼睫上凝结薄薄的一层霜,神情依旧冰冷淡漠。犹如化作座冰雕,早已没有半气息。

明明才分隔几日,却似乎已千年万年。

花千骨望着他的脸,心慢慢回落,突然觉得平静镇定起来。只要师父还在,只要师父好好的,就什么也不怕。

“师父……”她又低低唤声,似乎想要唤他睁开眼睛,似乎又怕惊扰睡梦中的神祗。

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

花千骨望望周围,海底乱做团,小妖们都四散而逃,故而这儿也没个人看守。可是八荒的仙魔都在外面,很快就会找到这来。

知道师父一旦醒来,依照长留门规,等着她的就算不是魂飞魄散的极刑,也很难逃过一死。不惧等着的可怕惩处,可是却无法承受师父的再一次盛怒。多想能就这样,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颜,永远永远……

“骨头,赶快,一会就要有人找来……”糖宝在她耳朵里催促。

花千骨低下头去,用力握住白子画冰冷的手,回忆起冰雪中二人携手前行时的简单快乐,忍不住心中酸楚。虽知道自己再难过也流不出泪来,还是仰闭上眼睛。拿出女娲石,贴在颊上,轻轻念声:“朔风……”

女娲石发出巨大的光芒,从海底岩洞直直穿透海面射向苍穹,引得海面上万人惊恐。

白子画身子慢慢浮到半空中,流碎如银的光凝聚,他仙身未灭,剧毒很快肃清,仙力慢慢回复。

“师父……”花千骨惊喜的将慢慢落下的他抱在怀中,不顾已经虚弱到不行的身体使劲的向他输入内力。

看着白子画剧毒终于得解,一切慢慢恢复正常,或许再过会就能醒过来。花千骨欢喜的紧紧握着他的手。

“糖宝,朔风呢?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他?他虽然是女娲石的一块,可是已经有独立的思想,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他从女娲石里脱离出来么?”

糖宝刚想摇头,突然听得洞外传来个声音。

“有。”

蓝雨澜风从洞外游进来,眼睛里闪耀着一种莫名奇怪的兴奋光芒。

花千骨警觉的站起身来,取出轩辕剑。

“你很快。”

“那当然,再怎么也是自己的巢穴。找起来自然比别人快。不过其他人也都快到了。我劝你还是趁着手里有昆仑镜赶快逃吧。”

“我不逃,我要等师父醒过来,亲自向他领罪。”

“领罪?你以为你是为他解毒才盗神器的,他便会心软或者内疚,大发慈悲不处置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为谁解毒了?我奉魔君之命拜入长留门下,从开始就打算偷神器来放妖神出世罢。”花千骨冷冷的看着她。

蓝雨澜风震住了,久久不话,然后仰大笑起来。

“原来你打从开始就想好了,死都不对他说实话对么?你傻不傻,你以为这样他便能依旧活得轻松自在?”

花千骨看着白子画:“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然后掏出玄天伞扔还给她:“是先前借用你的伞,麻烦还给你们魔君,另外帮我说声谢谢。”

蓝雨澜风心里哀叹一声,仙界之中也有这样的人么,怪不得魔君会如此喜欢她。虽然心中略有不忍,但是为了他,管不得那么多了。

“你不是想救那个谁么?”

花千骨身子一震:“是又怎样?”一遍遍告诫自己,这女子实在是太过诡计多端,千万不可轻信。但是从一开始,心里已不由得燃烧起希望。

“真是没想到女娲石的碎片居然化作人形啊,知道女娲石究竟是怎么碎的了么?”

……你忘了女娲石是怎么碎的了么?

朔风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她耳边。他们为什么都问她这个问题?怎么碎的她怎么会知道,六界全书上又没有写。各种古籍上对于上古的事也都笔带过。

“你不知道就算了。”蓝雨澜风低头笑,心中窃喜,看来她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要把他从女娲石里分离出来非常简单,只需要你的一滴血就可以。”

花千骨心头一喜,糖宝连在耳朵里连忙叮嘱她道:“丝毫没有依据的事情,骨头,你不要随便信她。”

花千骨紧皱起眉头,脑海里时风起云涌。

蓝雨澜风看看自己的指甲,轻轻吹吹,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你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他们马上就到,到时候神器全部被搜走了,你就再也救不那个人。”

花千骨紧张的额头上沁出汗来,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血可以救他,如果那么容易的话,朔风之前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其中一定有阴谋。可是自己的血似乎又的确有非常多的作用,如果不试下的话,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甘心,更不会原谅自己。

不行,时间紧迫不能再犹豫,朔风是为自己才牺牲的,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骨头!”糖宝看着蓝雨澜风兴奋诡异的表情心头涌起巨大的恐慌。

可是花千骨已经不管不顾的把血洒在女娲石上。

顿时崩地裂般,四周剧烈摇动起来。花千骨感觉到十几件神器起在墟鼎中起嘶鸣,发出剧烈的金石撞击声。

头痛欲裂中把神器取出来。顿时十六件神器飞快的向上飞出去。

“糟了!”花千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预感到大事不妙。

却见蓝雨澜风仰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哭,诡异恐怖到极。

“一百年啊!等了一百年啊!哈哈哈哈!”

“怎么回事?”花千骨慌乱起来,抱起白子画从及即将坍塌的岩洞里飞出去。周围海水浑浊片,什么也看不清。海底似乎发生剧烈的地震,岩浆慢慢渗出来,整个东海混乱不堪。
“怎么回事?”花千骨把抓住蓝雨澜风,却见疯般猩红着眼睛看着花千骨。

“妖神出世了!妖神出世了!哈哈哈哈!没想到需要连续几天才能解开的最后封印,居然只需要靠她的一滴血就解开!!哈哈哈!太好!太好!天个下是我们的了!”

花千骨大脑嗡的一声巨响,然后变得一片空白:“你说什么?!不可能!怎么可能!只是救朔风而已!你骗我!你骗我!你又骗我!!”
蓝雨澜风笑望着:“我骗你?我感激你还来不急,你的朔风早就已经没了,烟消云散,无论什么方法都找不回来了,哈哈哈!你的血不过是用来解开神器的最后一道封印的,封印解了,妖神就要出世了。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拦了!”

花千骨使劲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只是我一滴血,只是我一滴血而已……怎么会……”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么?不过想想也对,你不知道是谁,世上也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人,只有白子画。若不是在他昏迷的时候我想探知些仙界的机密看了他的回忆。那么我也不会知道……”

“想什么?想什么?”花千骨觉得头剧痛无比。

蓝雨澜风脸凑近,缓而低的声音笑着:“妖神是由和众神合力封印,女娲石是因而碎,合着你的血肉化做千万片去修补滋养片大地。花千骨,你是世上,最后一个神啊……”

花千骨身子摇晃两下就要往下沉去,可是手中白子画的重量让告诉自己努力撑下去,一切都是假的,她最喜欢骗人了!不要听她!她说的都是假的……

糖宝也惊得呆住了。此时十六件神器出现在东海的上空,漆黑的夜空瞬间变做妖异的深紫色,海水逆而流向十六件神器围成的巨大漆黑空洞,在海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水柱,犹如龙卷风般将周围的空气和海水都搅个翻地覆。

四野八荒的妖魔鬼怪都感受到妖神的躁动,纷纷发生暴乱,为祸人间。四处天灾,地震,火山不断,死伤无数,而仅仅是前兆而已。

东海上空乱作团,仙人无不惊慌失措,妖魔则欢呼雀跃。摩严等人都不由得声长叹,还是来不急了。

一时杀阡陌和春秋不败等人帅大军赶来,仙魔对峙,一触即发,眼看又难逃一场厮杀。

花千骨不知是埋怨自己笨好,还是怪自己太没用,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被她骗。想要杀她都已经被打击得没有力气。

“你知道自己的血为什么有么多作用了吧?也知道为什么神器总是和你脱不了干系,冥冥中会被你集齐了?我还一直很奇怪你和身中剧毒的白子画怎么可能从神农鼎中逃出来,还丝毫不被真火所伤……”

花千骨耳朵里嗡嗡的响着听不清楚。原来师父已经知道了,却什么也没说,又或者自己是神还是人,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区别?只是自己神身降世,却总是引得周遭多灾多难,如今连妖神都放出来。如果真是神,那也是大衰神吧!

花千骨想笑,可是笑不出来。无法想象上古战到底都发生过什么,又到底有多凄惨壮烈,才会几乎毁灭整个神族,独留自己,丝形神未灭,游荡千年,终于有日汇聚灵气,得而转生人间。

然而自己的再次出现,不过代表另一个毁灭地的浩劫。而这次,又还有谁能有那样的力量再次将妖神封印?

花千骨抱着白子画,埋头在他胸前低泣起来。感觉到他的微微动作,知道是妖神要出世,到处涌现的邪气惊动了他,他就要醒过来。

“骨头,别担心!会有办法的!”糖宝怕她做傻事,连忙低声安慰着她,“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想救尊上,想救朔风而已。妖神出世是迟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啊!你不要太自责!既然以前可以封印次,那么就肯定还能再次封印的!”

花千骨迷茫的看着白子画,轻笑声:“师父总是说,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做错的理由是什么。我虽力量有限,可是会尽所能的去补救的,师父,要原谅小骨啊!”

花千骨抱着白子画奋力向上飞去,突然感觉到个熟悉的气息。

“子画?”许多人都在海底搜寻花千骨的踪迹,紫薰浅夏靠着嗅觉极其灵敏的金丝鱼,在海底寻着越发浓重的香气找到花千骨。却没想到白子画也在这。

“子画他怎么了?”

花千骨抬头看到紫薰浅夏脸的诧愕和忧心,努力微笑着摇头:“师父中蓝雨澜风神农鼎的毒,多亏紫薰姐姐从蓝雨澜风那盗得事先和毒同时炼制出来的解药,替师父解了毒。小骨完成魔君交代的任务,收集完十六件神器,妖神即将出世。”

紫薰浅夏脸惊恐的摇头:“小骨你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花千骨把依旧昏睡中的白子画猛得塞到她怀里。

“照顾好师父,他若问就按刚刚的那样告诉他。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可是……”紫薰浅夏扯住,“你要去哪里?”

“我去弥补我犯的错,紫薰姐姐,算小骨求求你,一定要这么告诉师父。”

花千骨的眼睛里是不忍拒绝的托付与信任。

“糖宝也留在这里。”花千骨把糖宝从耳朵里抓出来放在紫薰浅夏的肩上。

“不要!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糖宝知道她想干什么,一面哭一面踢打着抱着她的手指又抓又咬。

花千骨施个摄魂术,它立马晕过去。

“千骨!”紫薰浅夏没来由的觉得恐慌,花千骨依旧小小的身子,可是那样完全跟的外表不搭调的眼神叫她心里完全没底。

花千骨安慰的一笑,心痛得身体都快要缩成团。

紧紧握住白子画的手,怎么都舍不得放开,终于还是狠下心,转身向海面冲出去。

自己的过,自己来弥补,哪怕是粉身碎骨。

落十一,杀阡陌等人眼看着花千骨从海底飞上来。没有人知道刚刚究竟在海底都发生了什么。而妖神又是如何破除封印出世的。

花千骨看着紫色的空,四方的妖气邪气腥气瘴气污浊之气全部向那十六件神器形成的巨大空洞中涌去。海上巨浪波接波,空中电光闪烁,雷声轰鸣。

“将那个孽障拿下!”

摩严望着花千骨大怒道。守那么久,妖神居然还是被放出出来,难道这就叫命么?群仙一个个都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正要上前,杀阡陌手一挥,妖魔将其全部拦住。

“千骨!”“小不点!”……

花千骨不知道有多少声音在唤她。缓缓环顾一周,看看那些熟悉的面孔和片混沌,风云变色的一周。然后光般迅速的向那黑洞穿了过去。

一触即发

海底深处,白子画依旧安静的漂浮着,衣袂随着水流轻轻鼓动,周身片祥和的光晕,犹如躺在巨大的水晶棺中。紫薰浅夏在旁看着他,目光里全是哀伤。

她源源不断的向他输入内力,只盼着他赶快醒过来。而自己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了。

想到自己觉得越发可悲起来,千骨虽然只是个孩子,可是却可以为子画付出那么多。而自己百些年除了自怨自艾,自甘堕落,还会什么呢?

她和花千骨一样爱着白子画,可是她的心里有白子画的那一刻就再容不下别的东西了,仙界、众生、天下,在她心里便再也无关紧要。妖神出世不出世,与她何干?六界涂炭,与她何干?可是千骨爱白子画,也爱他所爱的天下苍生。关心他,所以关心他所关心的一切。

自己被爱欲所蒙,一直在痛苦里挣扎,却从不奢求回报,只求他个安好。与她相比,自己白活这么多年,原来自己才是个不懂爱的孩子。

痴痴的看着白子画,其实很希望他永远不要醒来,就可以永远这么看着他。可是为何千骨就可以爱得那样无声无怨尤,她的爱就这样自私呢?

白子画终于悠悠转醒,紫薰浅夏赶忙擦掉眼角的泪。

“小骨!”他睁开眼坐而起,看到的却是多年未见的紫薰浅夏。

紫薰浅夏看着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紫薰?你怎么在这……”好像沉睡太久太久,很多事情仿佛都记不得了。

紫薰浅夏看着白子画依旧冰凉淡漠的脸,努力想笑,想像曾经幻想过千万遍一样,重逢时将最美的笑容绽放在他的面前,可是此刻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他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些年她为他吃了多少苦,那个孩子又为他吃了多少的苦……那个孩子,比她还傻……

“怎么回事?我的毒……”白子画一运内力,惊奇的发现剧毒已经全解。怎么可能?

“小骨呢?神器呢?”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多,他心紧绷起来。

“来不急了……”紫薰浅夏轻轻摇摇头。

“什么……来不急了?”白子画眉头一皱,观微海面,天空一片妖异的紫色,日月惨白的挂在天上。十六件神器封印已解,在空中释放和集聚着惊天动地的力量,巨浪滔天,风起云涌。海面上空密密麻麻全是人,都在无可奈何的静观事态发展。

白子画心头一凉:“是小骨解开的封印么?”他一字一句的问,六界之中如今有这个能力的,怕只有一人。

紫薰浅夏仍然看不出白子画的情绪,就算到这个时刻,他依旧沉着冷静。

“是。”她咬着牙。

“为什么我的毒会解?”

“你中了蓝雨澜风神农鼎的剧毒,还好事先我有一起炼制过一份解药。千骨找到我,求我帮忙救你。于是我们联手用计从蓝雨澜风那里取得解药,才解了你的剧毒。”紫薰浅夏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照着花千骨跟她说的那样,只因为她们俩都太解白子画的为人。

白子画冰冷的眸子,让紫薰浅夏心里完全没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还是没信。

“为什么要盗取神器,放妖神出世?”当初发现小骨是神的事,他谁也没说,就是怕妖魔知道利用她解开封印,更怕师兄他们知道会杀了她。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都是为了你啊!紫薰浅夏好想这么说,可是终于还是忍住了:“是多年前她奉杀阡陌的命令混入你门下的,目的就是为找了寻机会,夺取神器。”

白子画拂袖转身:“一派胡言!收小骨进门的时候我会不清楚她的背景么?她和杀阡陌明明是之后才结识的!”

“原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白子画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冰。他怎么会不知道花千骨那小秘密,例如有时候跑出去跟杀阡陌见面,时常和东方彧卿通信。虽然二人都不是正道中人,可是也不算大奸大恶之辈。小骨跟他们有此缘分,他做师父的没必要连这些都干涉。

“你对她倒是宽容。”紫薰浅夏轻叹一声,“连长留门规都不顾。那可能就是之后二人慢慢谋划的吧,我们魔君很喜欢她,我想你肯定也知道……”

“够了!”白子画冷面说道。想说什么,想小骨和杀阡陌有私情么?

“小骨现在人在哪?”他刚刚迷蒙中似乎有听见过小骨的声音。

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只想找到她好好问个清楚。除非她亲口承认,别人说什么他一概不信。可是为何仙力几乎都已完全恢复依旧到处都找不到她?她到底又藏哪去了?

紫薰浅夏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把依旧昏睡中的糖宝递给他。白子画看见糖宝心头陡然一惊,小骨不管走到哪几乎都带着它的。

“……她人呢?”

“她怕处罚,躲起来了吧。”紫薰浅夏转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挣扎。

妖神出世,小骨失踪,白子画眉头锁得更深。不过现在,众仙不能群龙无首,先解决妖神出世的事再说。

白子画准备离开,看着她低声说道:“谢谢你……”

紫薰浅夏心酸的眼泪差就要掉下来了。

“不要谢我……不要谢我……不是我,不是我……”

“跟我回去吧?”白子画突然问道。

紫薰浅夏苦笑着摇头:“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她现在连妖魔都不如。

白子画回头看了她一眼,与百年前一样,依旧没有半分温度。

紫薰浅夏看着他的背影飞向海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喃喃自语道:“若是百年前你来寻我,若是当时你对我说话……可是终归,你连我堕仙的原因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你而言,我连长留门下随便一个弟子都不如吧。你对他们还有丝责任,你对我,只当路人而已。白子画啊白子画,你知不知道看似心怀众生的你,才是九天之下最无情的仙。你知不知道,只有关于千骨的事情,你才会有不一样的情绪……若她知道自己在你心底的不同,却是死也瞑目……”

杀阡陌已经尝试过无数次的想进入神器的墟洞中把花千骨救出来。无奈全部被巨大的力量弹了回来,却又怎么都想不通她又是怎么能够进去的。

神器已经在空中吐纳风云整整一天,仙魔二界的人几乎都来齐了。东方彧卿赶到,依旧是独自一人。再然后居然轩辕朗也来了,带着千余精兵。仙界无不诧异,人间的帝王不但自己仙术了得,居然还专门培养一批习法术的士卒,训练有素,气势逼人,连妖兵天兵也不由得忌惮三分。

于是天仙界,妖魔界,人界,三足鼎立的围绕在神器周围。各怀心思,却又都只能按兵不动。注意力基本上都放在妖神何时出世这个问题上。

妖魔自然是急不可耐的坐等其成便可,人仙两界随着时间推移却是越来越焦躁不安。要紧关头,白子画却不在,众仙只好望着摩严,盼着他做出决定赶快下命令。趁着妖神元神尚未复苏和完全成形,现在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若真等他脱离雏形,从神器中出来,就真的只能生灵涂炭。

“师兄?”笙箫默望着他,摩严始终紧皱着眉头,加上脸上的伤疤,更显得可怖。

“我察觉到子画的气息了,再等等。”

“二师兄他没事了?”笙箫默惊喜道,突然心就轻松大半。

轩辕朗和东方彧卿得知花千骨进入墟洞里面,也是心头一惊。轩辕朗并不清楚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只知道必须阻止妖神出世。东方彧卿却都是知道的,也大约料到白子画的毒已经解了,而——朔风已经死了。

如今妖神也因骨头即将出世,她心里肯定痛苦自责到极点。想要凭一己之力进入墟洞重新封印妖神,或者哪怕同归于尽也是完全可以想到的。

东方彧卿长长的叹一口气,望着上空。他痛恨自己的身份,更痛恨自己知道再多,却永远只能当个旁观者的无可奈何。可是心里却又始终抱着殷殷的希望,骨头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相信这次也一定可以!

就在此时,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从海中盘旋急飞而上,海浪随着他一层又一层在天海之间掀起细长的银柱,一直升到最高空。白子画就站在水柱上,俯视众生。衣袂飘扬,表情肃然中更显得神圣高不可侵。黑发如瀑,不断被风吹拂上超凡绝世的容颜;眸若寒星,冰冷的扫过众人,妖魔无不腿软,仙人无不臣服。

“尊上——”

众人欢呼,之前心底笼罩的绝望和恐惧的阴霾一扫而光。白衣翩翩的他,犹如一道光将紫色的妖异空照亮。

“师弟,你的毒?”摩严传音问他。

“已经得解了,没有大碍。”

白子画看着墟洞,开口道:“封印虽解,妖神即将出世,但是解除的只是十六件神器中的妖神之力,妖神尚未得实体。承载如此巨大的力量,最起码还要二十个日夜,才能正式成形。众仙联手就算毁不了墟洞,也一定能大伤他元神,推迟他出世之日。”

“好——”白子画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遍每个角落,下面一片附和之声。妖魔却开始有些慌乱。

“众仙听号令,擎飞真火,八卦旱风雷,东西南北再布四个焚星破日阵。”

一时间空中剑芒飞掠,缭乱人眼。妖魔乱作片,缩小圈子,将十六件神器环环围绕,手持利刃,面向众仙。

轩辕朗大惊失色,知道白子画想要硬来,就算墟洞不坍塌,也能伤妖神正在成长复苏的雏体。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虽然有一定可行性,但是花千骨还在里面!可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下,他还是挥手,下令保护神器。

看着人界突然反戈,兵将纷纷与妖魔站做排,将神器围了个结实。

摩严心有不悦:“轩辕陛下,这又是为何?难不成你这次来也是为保妖神出世的?要知道妖神肆虐,首当其冲受害的便是人间界!”

众兵将也都不解的望着轩辕朗,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轩辕朗心乱如麻,一脸担忧的看向白子画:“尊上,千古也在里面!”

白子画脸色微微变了变,望向笙箫默和摩严,摩严不屑的冷哼一声,笙箫默皱着眉轻轻点点头。

白子画未待沉思便冰冷道:“那又如何,妖神难道不是她放出来的么?就是死千次万次也不足以抵她的罪过。”说着大手一挥。

“你敢!”杀阡陌双目红得耀眼,又带几分血腥。往白子画身前一拦,长剑出手,杀气震天。乱发不断拂过他绝世的容颜,在场的人,无不被其虏获失神。

白子画想起紫薰浅夏刚刚的话,想起几次见花千骨和他的搂搂抱抱,心虽不信,却不知为何仍微微有怒火。

“你看我敢不敢。”白子画冷冷说道。横霜剑出鞘,二人一触即发。

妖神出世

被狂风和扭曲的空间撕扯着,花千骨觉得自己快要四分五裂了。剧烈的疼痛从身体还有五脏内腑传来,呼吸不到空气,窒息感像丝线将她密密麻麻缠了个结实,嘴唇苍白,面色发青,头晕目眩,想要呕吐,四周什么也看不清楚,青灰片中到处是乱舞着的鬼魅妖魂的残肢和碎片,如幻影和破旧的棉絮般被撕扯,被搅拌。拼命想挣扎,可是那种惊的力量太过巨大,容不得人丝毫反抗,在一阵阵仿佛鬼哭狼嚎的凄惨破碎的奇怪声响中,花千骨逐渐失去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皆已平静。身体像躺在软绵绵的云里,温暖舒适。还未待睁开眼睛,已经感觉到外面的洁白与光亮。

光线从眼睛的细缝里穿透进来,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却又看见整个世界。那样的感觉就像是身处个美妙的幻境,太累太疲倦,沉醉其中,迷迷糊糊的不愿睁开眼醒过来。

可是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她以为自己幻听,可是接下来哭声更大了,切切实实的。

她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坐而起打量四周,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本以为墟洞中应该是漆黑一片,烈火焚烧,犹如阿鼻地狱般。没想到四周却是柔和的光亮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任何东西,连自己脚下踏的都仿佛不是实体。只有顶头正当天中,隐隐挂一弯上弦月。

光辉圣洁,目光找不到任何可落脚之处,很快疲倦的闭上眼睛,否则久了或许会瞎的,就像雪盲。

隐约又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因为没有参照物,所以也分不清方向。花千骨只好继续闭着眼睛,凭直觉慢慢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近。

终于那个声音似乎很近了,花千骨睁开眼睛,惊异的看到面前半空中悬浮着一朵巨大的千瓣莲,仿佛冰雕般玲珑剔透,发出荧荧幽光。

而那个一直在啼哭中的婴儿此刻正赤裸着小小的身子躺在莲心,小手小脚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花千骨心头一震,莫非,这就是妖神?可是怎么会是婴儿模样?

不无防备的慢慢腾起身子,飞到莲花上空俯视着那个大约才三四个月大的婴孩。那样清脆大声的啼哭着,哭声中却丝毫没有悲哀,仿佛只是为宣告自己的存在。

花千骨有些不安,又略微靠近些。那孩子小小的,生得粉雕玉琢,可爱得不行。
发现有人在看着他,婴孩止住啼哭,好奇的睁着大而黑的眼睛望着花千骨。眸子似汪泉水般透明清澈。这世上,也只有婴儿才会有那样纯净无暇的眸子和天真可爱的神色吧。

他嘟起小嘴,咿咿呀呀的咕哝两句,好像是在和花千骨说话,却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花千骨的心痒痒的,软软的,好像被云包裹着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皱着眉头,似乎再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婴儿的眼睛看着她,吧哒吧哒的眨着,圆乎乎的身子滚了滚,然后把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放进嘴巴里吸吮起来。

花千骨小心翼翼的落到莲花上,微微朝他靠近几步。最后终于蹲在他旁边,俯身看着他。

婴孩咿咿呀呀哼唧两句,然后双手抱住小脚放进嘴里。

花千骨忍不住笑,伸出个手指轻轻碰他下,柔软的温暖的有弹性的,分明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婴孩啊。

他看着花千骨,小脚胡乱踢了两下,然后伸出手去抓花千骨脖子上垂下来的水滴,可惜手太短够不着,于是又改去抓垂下来的发丝。

可爱的样子叫花千骨整颗心都融化成水,再也忍不住的伸出手指去,轻轻的戳戳他粉粉的胖胖的小脸颊。婴儿立马抓住她的手指,然后咯吱咯吱的笑,那样清净无暇的笑容堪比世上最美的图画。

花千骨见他抓着自己的手指就放到嘴里吸吮起来,痒痒的,也忍不住笑了。轻轻把他抱起来,小小的身子,软弱无骨般,捧在手心里生怕不小心就碎。皮肤像牛奶像丝绢般光滑细嫩,手脚不停的挥舞着。

怕他着凉,花千骨脱下轻薄的外衣将他包裹起来,只露张小脸在外面。他挣扎着把小手也伸了出来,然后触摸着花千骨的脸,又开心的笑起来。

花千骨看着他的小手,小小的,肥肥的,白嫩精细,手背上几个小窝窝,心底涌起莫名的疼爱,张嘴轻轻啃咬一口,他笑得更开心。

可花千骨却发起愁来,墟洞没有边际,没有东西,而他是唯一的活物。必定是妖神刚形成的雏体。此刻虽然看来只是无害的婴孩,可是一旦成形,到可以承负巨大的妖神之力的时候,就再没有人拦得住他了。

自己来,不就是为了阻止妖神出世么?不趁着他还未恢复力量的时候杀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他只是个婴儿啊,还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就因为背负着巨大的妖神之力,便要为自己还没做过的事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花千骨脑海中激烈的斗争着,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往外冒。怀中的孩子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生死正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间,仍旧开心的仿佛吃糖一般,抓着她的手指又咬又舔。

看着怀中单纯到无所知的娃娃,花千骨的心拼命挣扎。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要顾念天下苍生,不可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留下大祸,而错本来就是自己造成的,应该由自己解决。

可是妖神又怎会生于莲花中?难道不正明万物之始并没有好与坏,善与恶之别么?他如今只是个普通的婴儿,怎么能因为可能发生却并未发生,一种不确定的事便判定他生存的价值呢?人之初,性本善。如果有人耐心引导他走上正途,摒弃杀戮,就像师父教导自己一样好好的教他。说不定六界涂炭的事就根本不会发生!

那个声音又在说,可是如果不行呢?妖神终归是妖神,今日一时不忍放过一人,有朝日死可能就是千万人。如今六界八荒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怎么能够冒如此大的险呢?

花千骨闭上眼睛,可是谁又说过,两个人的性命就比一个人重要?千万人的性命就一定比一个人重要。生命的价值并不是用数量来衡量的啊!为救人而杀人不对,难道为救两个人,救千万个人杀一人就一定是对的么?师父总是告诫她,重要的是不是一个人的能力,而是他的选择。就算他身负巨大的妖神之力又如何?只要他能心向善,造福苍生大地也不一定啊!

可是那个声音继续争辩,权力导致腐败,能力滋生邪恶。没有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能够蔑视下的力量是绝对生不出至善来,只会滋生邪恶和贪婪之心。怎能用苍生做赌注,押个注定会输的结局呢?

不会!不会!花千骨惊恐的摇头,只要有人好好引导,一定不可能是那种结果。怎能在一切尚未成定数之前,就判个孩子的死刑呢?她始终相信,人心都是向善的。

紧紧将孩子抱在怀中,低下头轻轻碰碰他的额头。她连人都没杀过,这样半反抗能力都没有的婴儿,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既然是她惹出来的乱子,她就负责到底。

她低声喃喃道:“今后,我会像爹娘一样悉心教养你,让你识诗书,知礼仪,辨是非,别善恶,明理,通古今。你若敢心生半分邪念,我,便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花千骨从腕上取下相伴多年的佛珠套在他的小脚上,抬起头望望正上方的上弦月。

“这里没有地,没有日星,只有月亮。你就以南无为姓,以月为名吧。希望你长大也能心怀佛心,心怀日月,慈悲众生。千万不要让我有朝一日,因为今做这个决定而后悔。”

怀中的孩子仿佛听懂她的话样,咧开嘴灿烂的笑着,眯起的眼睛弯弯的就像两个月牙儿。

花千骨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看他不停的把小手能够抓住的一切东西不停往嘴巴里塞。

“小月,你是不是饿了啊?”花千骨有些茫然,怎么妖神也是需要吃东西的么?可是她又不是他亲娘,别说奶水了,连胸都还基本上没发育,该拿什么喂给他啊!

突然想起在昆仑山上时好像有采摘过些薲草放在墟鼎里以备肌饿和疲劳时之需。算来自己也好些天没吃东西了,虽已得仙身,不需要再进食,但是心理上还是会有种饥饿感无法填补。于是取薲草出来,自己吃了,然后放在嘴里嚼碎又喂给南无月吃。

几乎是立刻就感觉饱了,而且困顿疲倦也都没了。逗弄着他玩了许久,然后从墟鼎中取出平常用的灵机琴来了,信手抚曲给他听。

想到师父剧毒终于得解了,几多欣慰;想到朔风,绿鞘,温丰予因自己而死又几多痛苦;想到如今师父乃至整个仙界肯定都急着捉拿她这个千古罪人又几多哀怨难平。琴声时喜时悲,想的最多的却依旧是和白子画在一起的朝朝暮暮。

突然察觉到衣角被谁抓住,她低头一看,南无月居然爬啊爬啊的爬到她身边,然后仰起头,真的望着她笑着。

花千骨将他抱在怀中,他伸出小手在她脸上轻轻抓挠着,仿佛要逗她开心般。花千骨低下头亲亲他的面颊,知道他灵性于常人何止十倍。

微微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细细看来,他确实比之前长大许多,速度之快,叫人咂舌。

南无月很乖,不哭也不闹,花千骨不论干些什么,他都喜欢缠着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或是绕着她爬圈圈。一丁大已经学会撒娇,咿咿呀呀的不停的在花千骨耳边聒噪着,像是不停在跟她说话。总爱抱着花千骨的手指在嘴里啃,花千骨惊异的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长出了乳牙。

或许他开口话也比别人早了许多,花千骨这么想着,就不停的跟他讲故事,教他说话。南无月望着她的嘴巴不断开合着,眼睛里逐渐有更多的神采,似乎是能够听懂。

经过大致推算,花千骨发现在墟洞中每过一天,南无月能长一岁。如此,只需大约二十天左右,他便能拥有强大而完美足够承载妖神之力的实体了。

花千骨微微有些慌张起来,怕时间过得太快,未待教导些小月什么,未待他有足够的时间和阅历却弄懂善恶之别,他便要出世面对六界苍生。

于是更加费尽心思的跟他说话,教他知道更多的东西,为他弹琴,陶冶他的性情。

别的般小孩开口第一句学会的话都是妈妈、娘亲,南无月第一个会的词却是“花花……”

一般小孩只会称呼自己的名字,分不清自己的镜像,南无月却从很早开始就会,,并有十分深的自我意识。开始花千骨还隐隐有些担忧,但是两三天过去,南无月逐渐长大,在她的搀扶下慢慢学会走路。除比一般孩子聪明伶俐,成长速度快些之外,并没有别的其他什么不同。

性格带腼腆,非常听话,从来没发过脾气,或是显得任性。也丝毫没显露出任何暴戾或邪恶的气息。听到花千骨说到一些人间可怜的悲惨的事,甚至会孩子气的感动或是伤心到哭起来。

花千骨教他识字,教他弹琴,南无月几乎是看了就会。不管什么道理,几乎也是讲了就明白,所以教起来非常轻松。花千骨将墟鼎里带着的书给他看,他只需急快速的从前面翻到后面就全部记住并且学会了。其他的花千骨就挑着有用的东西讲给他听。怕他觉得枯燥烦闷,便陪他做游戏。但是南无月从来都是很耐心的样子,依旧一脸的天真无暇。

二人都不需要吃饭睡觉,活动的空间几乎也都在千瓣莲之上。花千骨并不避讳的偶尔教他一些道家正派的心法和剑法。觉得这样往好的地方去引导,就好像给大坝开个口子,有个流泻的地方,总不至于有洪水高涨到决堤。完全不让他学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是行不通的。与其有朝日突如其来的刺激,可能将他逼上绝境,还不如从开始就让他知道自己是谁,明白自己的处境,又应该怎样避免。

所以待到他完全懂事,关于他妖神的出生花千骨便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甚至包括自己进入墟洞是为什么,如果他有做出为害苍生之事,会亲手诛杀他。

南无月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但是很顺其自然的便接受了。撒娇的抱着她的腰,信誓旦旦道绝不会有么的。他什么也不想要,只要能永远跟她呆在一起。

花千骨心头一暖,有欣慰有感动还有很多很多莫名复杂的情感。南无月把她当成娘亲一样极端的依赖。比较喜欢听她说过去生活里一些搞笑的细碎琐事,对练习御剑仙法还有给他的一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倒显得兴致缺缺。

花千骨喜忧参半,喜得是他始终心似琉璃,玲珑剔透,内无瑕秽。忧的是全天下都想要诛杀他,自己却把他教得跟小绵羊一样,心地善良,不愿伤害他人。就算身负妖神之力,却不能保护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而自己总是长留弟子,为了师父,也为了承担自己的过错,必须回去接受处罚。到那时,没有自己在他身边陪伴他照顾他督导他保护他,他又该如何是好?

南无月听见她这么说,第一次面上有了怒色:“不准离开小月!无论如何你不准离开!如果你走了,就算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找回来!谁也不准处罚你!谁敢伤害你我就……”

感觉到南无月小孩一样说起气话,千瓣莲微微发红发烫,花千骨连忙捂嘴他的嘴,将他抱到怀里搂个严实。

“记得姐姐叮嘱的话么?”

“记得……”南无月低下头去。

“如果不想要姐姐伤心的话,就尊重姐姐的选择,以后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轻易伤人。”

“花花姐姐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很严厉的处罚姐姐么?”

“他是世上最伟大的师父,最厉害的仙人,也是对姐姐最好的人。”

“那为什么还……”

“因为姐姐做错事,所以就要接受惩罚。所以小月记住,永远不要做错事,否则姐姐也要打你的屁屁!”

花千骨呵他的痒痒,南无月在她怀里笑得前俯后仰,连连求饶。

“姐姐也是对小月最好的人,我也会对姐姐好,小月最喜欢姐姐。”

“姐姐也喜欢小月,会好好照顾保护小月的。”

“姐姐我们就在这里好不好,只要有姐姐陪着,小月宁愿留在墟洞里,永生永世都不出去,不问世事,不见天日,只要能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花千骨身子一震,看着他依旧幼稚的童颜,却坚定清澈的眼神。他居然、居然肯为她永远困在里么?紧紧抱住他,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外面的天下早已容不下他们二人,如果可以永远留在里,苍生无忧,小月无险,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之事。只是师父,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墟洞之内一片宁静祥和,东海之上却是整个天翻地覆。莫在天海之间掀起风起云涌的十六件神器一直在有生命般吐纳地之气。就是紫色空下数以万计的妖魔仙人魍魉鬼怪也闹得到处都不得安生。

眼看白子画和杀阡陌二人僵持不下,一触即发,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仙界和魔界法力最强的人若真动起手来,其精彩和壮观程度可想而知。

两方皆无人说话,亦无人敢上前劝阻。唯一为难的是轩辕朗,被夹在仙与魔,花千骨与妖神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始终是挂心着花千骨的,可是毕竟身为皇帝,担负的是整个人间界的兴亡,凡事不能再像少年样任性和自作主张。他可以毫不犹豫为花千骨死,可是没权力决定人间界的百姓也同自己一样。他皱着眉,突然开始极端的厌恶起自己的身份来。堂堂界帝王,居然连保护自己心爱人的权力和能力都没有,做来何用!

此时却突然见一个白影上前,竟然是东方彧卿。他用的不是御风术,亦不需腾云驾雾或是御剑御物。却不知靠的什么法门能在空中迅如闪电,来去自如。

身体突然插入二人之间,面对魔界仙界之尊却毫无半惧色。

“尊上魔君,且慢动手,若你们二人争斗起来,下面仙魔人妖定然混战一团,死伤无数。妖神还未出世,便先已生灵涂炭……”

东方彧卿望向白子画,如若平时他或许胜上杀阡陌筹,只是此刻他毒伤刚愈,内力还未恢复完全。鹿死谁手,还未能知。

白子画的眼睛里依旧是冰冷一片毫无情绪,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怒是悲。如果世上真有他东方彧卿也完全不知道,看不透,弄不明白的人,那一定就是他长留上仙白子画了。

尽管花千骨犯下这么大的错都是为了他,可是却始终不知道花千骨在他心底又有几斤重量。他统领众仙,自然有他的立场,不顾骨头死活先要防患妖神出世,做法纵然可以理解,但是却不可原谅。

想着骨头为他受的委屈和苦楚,东方彧卿心里积郁难平,也有冲动想把一切全部告知于他。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

可是想到骨头瞒住他的用心良苦,只能忍住不说。

白子画眼睛不看他也不看杀阡陌,望着那旋转不停的十六件神器形成的巨大墟洞入口。

“怎么办?”那样肯定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询问,仿佛早就知道东方彧卿会出来阻拦一般。

东方彧卿微微怔怔,随即一笑。他以为他站得高,于六界之外看着一切,没有什么逃得过他的眼睛,却不知道原来白子画在更高处看着他。

“有办法救小不点么?”上一次太白役,杀阡陌已见过他的足智多谋,把抓住他的袖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轩辕朗也满是希冀的看着他。

东方彧卿轻轻头:“这就要看尊上、魔君还有陛下的了。众所周知,墟洞就仿佛是个巨大的子宫,妖神完全成形从里面脱离而出的时候便是他最虚弱的时候。那个时候如果合众人之力将其击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轩辕朗沉思道:“但是因为他已得强大的实体,如有失误,或一击不成的话,反将其惹怒,一旦出世,后果不堪设想。况且那时候再救千古就来不急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拖到那时才采取行动。”

“陛下稍安勿躁,我说的不是要大家等到二十天后妖神出世的那一刻,那样的话所冒风险的确太大。妖神尚未得实体,就像蛇需要蜕皮一样,其实七天之后的月圆之夜才是他力量真正最弱的时候。若那时能集几界之力,或许能将墟洞打开一丝缝隙,到时……”

“到时就能进去,亲自把小不点救出来?”杀阡陌脸上总算有丝笑意。

东方彧卿头:“不光如此……”

“说不定还能把妖力未恢复完全尚是雏体的妖神制服对么?”白子画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东方彧卿。

“尊上英明。”东方彧卿低下头,嘴角扬起好看的弧线。

“你早知此事,并做好打算,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担心妖神出世,并怂恿小骨去盗神器?”白子画骤然冷道。

东方彧卿身子一震,嘴角扬起的弧线更大,眯着眼睛笑说:“在下不知道尊上是什么意思?”

白子画不再看他,虽然紫薰浅夏花说千骨是和杀阡陌串通好偷神器的,但是与其是说从来只关心自己容貌,把神器当玩具的杀阡陌,不如说是深不可见的东方彧卿更可信。

“魔君万万不可!”旷野、蓝雨澜风等人在旁连忙相劝。好不容易等到妖神出世的,生怕他因为这个小丫头让一切功亏篑。

杀阡陌思忖着,他既不关心小不点为什么要盗神器和向自己借玄天伞放妖神出世,也不关心东方彧卿到底安的什么心,他只想快把小不点救出来而已,并且在所不惜。他行事向来率性,不管不顾,只由着自己的喜好。所以自然没有轩辕朗那么多的犹豫和顾及,立刻就头答应。

“我不在意跟仙界和人界的人联手,只要可以救出小不点。”

白子画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神情更加冷峻。

“魔君!”蓝雨澜风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策划的一切,竟然又要毁到花千骨手里。

春秋不败拦住她使个眼色要她别急,然后和云翳对望一眼,各自面上都是阴险狡诈的笑,真没想到得来全不废功夫。

轩辕朗也表示联手,既然有方法可以既救出花千骨又避免妖神祸害众生那自然是最好。

于是众人皆看向白子画,白子画冷道:“既然可以减少伤亡自然是最好。只要可以将妖神扼杀在真正出世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达成一致后,下面的人总算也停止对峙,却依旧互相提防的团团围在墟洞周边。

等……

等七天七夜之后的月圆之夜,决定命运的那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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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外面如何惊涛骇浪,墟洞里永远是祥和宁静的世外桃源。虽然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两个一丁点大的孩子,可是两人却从未有过孤独寂寞或是度日如年的感觉。

看着小月一点一滴长大,教他走路教他话,故事给他听,把自己会的都传授给他。和带着糖宝的感觉略有不同,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母亲。

小月长了一岁,短短几天,就长得很高,像个健康正常的六七岁孩子那样喜欢到处跑,喜欢声音软软的跟她撒娇。

“花花,花花……”小月蹦蹦跳跳从后面跳到她背上。

“说多少遍,要叫姐姐。”

“我喜欢花花。”小月开心的摊开手,掌心里立马生出一朵血红的蔷薇,花千骨惊异的睁大眼睛。

“送给花花。”小月咧开嘴笑起来,水嘟嘟的脸,水汪汪的眼,可爱得不行。

花千骨无奈的摇头:“姐姐不能碰,一碰花就谢了。”

“不会的。”南无月指着身下的巨大冰莲,“这个不也是花么?不都没有谢。”

“这个不一样……”未待说完,南无月就垫起小小的脚尖把蔷薇插在她头上。然后眼睁睁看着花迅速的凋谢枯萎。

“为什么?”他嘟起嘴巴不解的捧着死掉的蔷薇。

花千骨摇头,没了勾玉,又恢复成凶煞的体质。

“姐姐别难过,你喜欢花么?那我就送许多许多的花给你。”南无月一回身,小小的手从左边往右边轻轻划过,顿时从西到东瞬间蔓延出一片绚丽的花海。花千骨惊讶的张开嘴巴说不出话来,就见南无月轻轻呵一口气,花海顿时铺满整个天地,半空中还飘飞着阵阵花雨。

花千骨惊呆了,在冰莲上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除了花,层层叠叠直覆盖到遥远的天际。大风一起,阵阵花浪波波荡漾,比大海更加壮阔,比朝阳更绚烂。香气四溢,花千骨久久沉醉其中简直不出话来。

“花花喜欢么?”南无月跳入花海之中迎着风狂奔起来,笑颜却是比任何朵花都要美丽灿烂,光彩耀眼。

“以后小月和花花就在这里幸福快乐的生活,花花想要个什么样的世界?不光有花再加条小溪?”

顿时一边一条小溪蜿蜒而下,从花海中穿过,欢快的流向远方。

“再有一个小房子?一片竹林?一个小湖?一群小鸟?”南无月手在空中轻轻挥舞,如同小孩在涂鸦般。

顿时花海中出现一间清雅的竹舍,湛蓝的湖里,有一只只白鹤,还有长着绒毛的小鸭子,天空开始变蓝,出现白云朵朵,阳光一丝丝从云间倾斜而下,湖面上还挂着道彩虹,门前有棵葡萄树还有个秋千架。

“花花喜欢这样的么?还是这样?”南无月手挥,顿时面前的又迅速变幻成亭台楼阁,华丽精致的宫宇白塔。

一挥手会变成和风细雨的人间四月天,会变成波澜壮阔的海中水晶宫,会又变成白雪皑皑的空灵仙境。

花千骨看着四周景致不断跳跃或随着四时而变化,不由倒抽几口凉气。墟洞中便是南无月的世界,如今他已经成长和强大到能够完全操控自如。

花千骨眼花缭乱的揉揉眼睛:“别玩了小月,就第一个吧,第一个。”

场景又变幻到一片花海飘香,南无月牵起花千骨在花海上空急速飞驰而过。

二人来到竹舍中,南无月胖乎乎的小手点了花千骨,她身上的衣服突然变成绿色的罗裙,再一点,又换了一身紫色的轻纱。白色狐裘,红色披风,青色长袍,七彩华服……身上的穿着连同发饰也不停的变幻着。

“小月,你在干吗呢?”花千骨哭笑不得。

最终换作一套清丽的雪白纱衣,南无月总算头:“恩恩,就这个,花花真好看。”南无月开心的手舞足蹈,自己也换了身红色的小褂。

“想吃花花说的那些好吃的东西。”南无月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

花千骨走进厨房看看:“可是没有食材啊!”

“花花想要什么,我马上变出来。”

哪怕仙术道法再强,想要凭空变出什么物体,从理论上是完全不通的,除去用某物变化形体或者从某处瞬间转移,要么就只是幻术而已。就是孙悟空也需要借助自己的毫毛,法力一失,也会立刻被打回原型。

花千骨看着满桌子小月凭空变出的那些物体,却是完全真实的。猜他或许是从墟洞之外移来,否则接近创世的力量也未免太可怕。

花千骨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二人坐在桌边一面吃一面说话,可是只有两个人的偌大的世界未免还是有一些冷清。

“花花是不是觉得人太少了?那再变几个下人出来陪我们说话啊,想要把外面变成热闹的集市也可以……”

“不要了!”花千骨连忙摇头,光是一般的物体和景致也便罢。如果是真的人的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有生命还是只是幻影。觉得那样的场景太过诡异,还不如一直二人样简简单单的。

南无月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惊喜的望着窗外:“原来姐姐说的天黑就是这个样子啊!”
他啪嗒啪嗒的跑出去,望着天空巨大的圆月。因为周围天空都暗下来,比当初花千骨刚醒来时看不知道清楚多少。只是此时月亮发出妖异的红光,周围一环环晕开。将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妖冶鬼魅之下。

“今是十五呢……”月圆人不圆啊。花千骨摸摸南无月的头,突然想起无数次静静望着白子画在露风石上对月抚琴的梦幻般的场景。以为自己一生都将和小月如此简单平静的过下去。

“花花……”南无月突然弯下腰,面色苍白的轻轻唤了一声。

“恩?”花千骨低下头,“小月怎么了?”

“我……”他抬起头,腮边挂两滴晶莹的泪,微微皱眉见犹怜的样子让花千骨心里一疼。

“小月?”

南无月腿一弯,跪倒在地上,仰起头,突然对月爆发出一阵妖兽般惊动地的咆哮和呼喊,身上迸射出万千道刺眼金光。
谁是妖神

太过刺眼的光芒和巨大的冲击力,致使花千骨迷迷糊糊晕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遭景色又一变。

四周一片漆黑,竹舍,花海,湖水所有的一切全不见,只有空中一轮巨大的红月,氲出一丝丝妖冶诡异的气息。她和小月此时正身处冰莲之上,只是冰莲,似乎在空中更高处。伸出头往下看去,吓了好大一跳。却见一棵巨大的树从下面黑不溜秋深不见底的一片虚空中生长出来,巨大的树枝和树杈几乎欲笼罩住整个空。树上开满朵朵巨大的千瓣冰莲,而他们就睡在最顶端的朵之上。

奇异的树还在不停的向高处生长,花千骨甚至能听到树皮绽开,和冰莲不断绽放的咔嚓作响。

小月在一旁痛苦的发出呻吟,身子颤抖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小月!小月!”花千骨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看他满头大汗,唇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月光下在脸上投下阴影。

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诊断不出任何生病的迹象,花千骨只能拼命的给他输入真气和内力。

“花花,我疼……”小月的小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衣服。

“哪里疼?是哪里在疼?”花千骨急得手忙脚乱,在他肚子上背上轻轻搓揉。

“全身都疼,骨头,骨头像要裂开……啊……”南无月一声惨叫,疼得不由翻滚起来,花千骨按住他,可是他的身体仿佛一个大洞,输入再多的真气和内力都瞬间被吞噬殆尽,消失无踪,没有半回响。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有人想要进来!不许!绝对不许!”南无月感受到外界有人正妄图打开墟洞的口子,连忙闭上眼睛嘴里默念着什么咒语,仿佛在与人斗法般。可是身体极度的疼痛叫他越来越吃不消。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疼得哭起来。花千骨急得直抹汗,紧紧搂着他源源不断的输入内力。亲吻着他的面颊和泪水,低声安慰着。

红色的圆月光芒越来越盛,南无月突然拼命从她怀抱里挣脱,跪倒下去,仰对月凄厉长啸。花千骨惊恐的望着他,无奈被他周身血红色光芒弹开根本靠不过去。

无色无味的冰莲月光下突然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清香,仿佛被人施摄魂术般,觉得大脑越来越模糊。隐隐听见南无月身体里骨骼在生长和绽裂的声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身体里刺出来,骨为树杈,把血肉绽开成花。伸出手去,却够不着他。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在月下剧烈的因疼痛而扭动着,如起舞的蛇般的妖冶迷乱。眼皮慢慢耷拉下来,身上的气力仿佛被什么抽光。

小月为什么好像长高了许多?

看着南无月痛苦扭动的身子总算停止下来只是仍然不断颤抖,慢慢回转身静静看着她。

从七岁小孩瞬间成长成十七八岁少年那么大,上身的衣物全部撕裂掉落,仅下身残挂着两块。露出依旧青涩稚嫩的小胸膛来。皮肤如牛奶般光滑,在月光下反射出诱人的白皙剔透的光泽,长发丝样垂顺,在风中轻轻飘飞着,黑得耀眼。完美的腰线和修长的腿,绝对胜过少千倍白倍,叫人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

那脸虽长大许多,既有少年的俊雅亦有少的清秀,虽没有杀阡陌的倾城绝色,亦没有白子画的绝世风采,但是那水晶样的玲珑剔透,清澈纯净,仿佛未沾染过世上的半尘埃。

依旧是小月没错,她的孩子,化成灰都认得。

“月……”迷迷糊糊伸出手去。

南无月向走过来,身子略有些摇晃,目光里真无邪中又多一丝紧张无措。仿佛刚从蛋壳里孵化出的小鸡一样,钻进花千骨怀里轻轻颤抖着。

冰莲的香味越发浓重,花千骨大脑越来越沉,怎么挣扎抵抗封闭五识都没有用,最后慢慢闭上眼睛竟然睡着了。

南无月抬头望望天空,发现月亮中心颜色微微淡些。集合几界中所有高手的力量妄图突破墟洞入口,他知道靠自己现如今的力量是抵抗不住……很快便会有人进到这里。

只是妖神之力,岂可么轻易便奉送于人!

南无月抚抚花千骨的脸,眼睛里闪烁的再不是稚嫩的童光,而是种蔑视九的高傲和叛逆,只是望着依旧如水般温柔。

修长的手指缓缓从花千骨身体上抚过,满脸惊叹与渴慕。

“神之身啊……才是能够承载毁灭地妖神之力最完美的容器。”他低喃着,眼中尽是妖媚与狡黠。

南无月周身散发出金光,将花千骨完全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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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星子,天海之间只挂着轮巨大的圆月。东海之上狂澜翻卷,几界的人正合力妄图在墟洞上打开道口子。

春秋不败看时机差不多,转过头正想跟云翳话,却发现他人居然不见了。

再一转头,果然看见远处云隐带着茅山派一群人匆匆赶来。

“没用的东西!”他冷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

一边继续向着神器那边施法一边向杀阡陌密语传音。

“魔君,一会墟洞打开你一定要第一个冲进去,这可是千载良机。”

“可是……”

“这既可救出那丫头又可获得妖神之力,何乐而不为?我们千方百计抢夺神器,不就是为了待他出世力量最弱的那刻将他制服,吞噬他身上的妖力么?到时候,六界就都是魔君的天下。”

杀阡陌点头。

重要的不是神器,而是谁放妖神出世。重要的不是妖神,而是妖神之力。

神器在众仙的攻击中被一片强光包裹着几乎都看不清。

终于,墟洞中心出现道极小的口子。杀阡陌撤去内力飞而上,却猛然被弹开,转身看,是白子画的清音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么?”白子画冷道。

杀阡陌知道自己真动起手来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众人撑不住,那口子马上又要合上。知道二人僵持下来,反而白白耽误进去救花千骨的良机。权衡再三,使劲一跺脚。

“行了行了,我不进去还不成么?你一定要把她救出来,万万不可伤她!”

白子画愣了一下,似没想到一贯别扭又任性的他居然为小骨可以到放弃妖神之力的地步。

为什么?

没再多想,他闪身,已经朝着墟洞里钻进去,墟洞立马回复如初。众人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春秋不败仰长叹,天意如此。有个这样傲气随性的主子真不知是对是错是福是祸。却更是把花千骨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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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咬自己。啃啃的脖子又啃啃的脸,最后在的唇上啃来啃去。

“小月,别闹了……”她睡得正香呢,还梦到师父来着。

南无月又变回七岁大的丁模样,光着身子在怀里钻来钻去。

“花花,我还要吃……”南无月被一掌拍开,依旧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吧哒吧哒小嘴,抱起自己的小手猪蹄样啃起来。

空中巨大的圆月突然撕裂道口子,一个白衣翩翩的人飞进来。落在大树顶端的冰莲上,空旷而寂寥的世界里顿时有了比月还美丽耀眼的一道光亮。

白子画沉默的低头看着依旧浑然不知在沉睡中的二人。

小骨……

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心头微微有了怒气。她在这倒是睡得安稳,可知道外面因为她闹了个天翻覆地,可知她自己这回闯下多大的祸,可知他又有多担心!

片刻之后,才缓缓将目光移到边头枕着她肚子呼噜呼噜正熟睡的孩童身上。

妖神?

白子画皱起眉头,心中微微有不详的预感。为何他竟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妖气?

探探南无月的内力,居然虚空一片什么都没有。

再转身看花千骨额上神的印记竟是越来越明显,心里陡然一凉,暗叫不好。微微一探,果然……

他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外力入侵,南无月把所有妖力导引到花千骨身上。他的雏体才成长七日,还未成形,无法负载太多的妖神之力,可是花千骨却可以。

如今神之身再加上毁天灭地的妖之力,这孩子怎么得!?百年来白子画心里头一次有这样的惊惶失措。

现在小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妖神,而南无月却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七岁小孩。

自己进来是为诛杀妖神的,难道亲手将小骨杀了么?虽然她犯下大错,死有余辜,却终究是自己看着她长大的……

不能妇人之仁啊!妖神尚且无人可以抵抗驾驭,何况是具有神身的花千骨。只需弹指间,天界便可以瞬间消亡。这样无所不能的力量太可怕,可怕到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满眼是血光。
白子画拔出剑来,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师父……”在梦中呢喃句,她脸上都是幸福和被宠溺的神采。

白子画转过身,剑垂了下去。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告诉自己要冷静,且不可忙乱手脚。

就这样将他们带出去,就算自己不杀,师兄师弟还有整个仙界又怎会轻易放过。

就算他信得过小骨的单纯善良,可是她身怀如此能力,其他人怎么想?

对未知能力的极端恐惧会让一个人变得自私和残忍,非族类其心必异,人总是有各种理由为保护自己而将原本并不会对自身造成威胁的东西假想成敌人,费尽心思铲除殆尽。

如果让人知道小骨就是妖神,怕是全天下的人都会起追杀她吧,然后呢?然后小骨忍无可忍之下再将六界都付之于焦土?

不行,虽下不了手杀小骨,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养不善,师之过。

如果是罪,就让他一同承受吧……
白子画扶起花千骨,剥落她的衣物跟剥橘子皮似的,花千骨没有发育的身体在他眼中跟一块五花肉样没有分别。咬破手指,从她脸上,脖子,手臂,胸背直向下,全部写上密密麻麻的血咒。

以他白子画全部功力,将她体内妖神之力层层封印。她永远只是他膝下普通的孩子,不会成为什么毁天灭地的妖神。

白子画手心微微有冷汗沁出,知道自己正犯下大错,可是依旧面无表情的一面施法一面念咒。

花千骨觉得身上痒痒的,想要醒来可是花香扑鼻,被困在梦中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小月……别挠……”嘟嘟囔囔道。

小月?白子画转头看看旁边啃着自己小手睡得正香的小家伙。明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却仍然没有犹豫的将一切全部封印。

这里所发生的切,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小骨是他犯下大错必须重罚的徒弟,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消去了花千骨额上印记,身上血色咒文也瞬间全部消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为她把衣服重新穿好,将他们二人抱在怀里,向着圆月穿飞过去。

失去妖神的墟洞,大树,冰莲还有整个空间,瞬时无限坍塌。

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的众人,都是一片焦躁和喧哗,白子画进去的时间似乎用的太久些。是在和妖神大战么?时间越久,众人越是绝望和不安。

终于看到那白无瑕点的身影从墟洞里飞出来,群仙大喜,妖魔则恨恨咬牙叹息。

十六件神器顿时黯淡无光急往下落。白子画收拢放入自己的墟鼎之内。

“妖神和孽徒皆已俯首,由长留山先待为看管,众仙可放心离去,至于处罚和善后们再从长计议。”白子画冷冷的道,南无月被他锁在光壁里依旧在安然沉睡。

众人一看,妖神原来只是个六七岁大的孩子而已,不由又是议论纷纷。

除月圆变身之外,脱离墟洞,南无月将再也不会长大,永远保持这样七岁的形态。

这次大难是由花千骨造成,所有人都知道她若回长留必受重罚,以长留森严的门规,就算是死千次都不足以低过。轻水和落十一等人面面相觑,都为花千骨担心起来。

此时却见杀阡陌突然怒气冲冲的出现在白子画面前拦住他去路。

“把小不点还给我!”

仙魔大战

白子画和杀阡陌二人在云端对峙着。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静观事态发展。

杀阡陌一身紫色华服,雪白毛领,从袖沿到腰带,从发冠到纽扣无不精致异常,脚踏火凤,手持绯夜,绯夜剑通体透红,犹如鲜血凝成,剑身周遭环绕圈炙热的火焰,一丈之内草木皆焚,三尺之内冰水汽化。

他一贯爱笑,因为美人笑起来会更美。所以在下人面前猖狂的笑,在部下面前阴险的笑,在敌人面前狠毒的笑,在花千骨面前开心的笑……窃笑,媚笑,微笑,冷笑,无论何时,他总是笑着的,不同的笑展示出他不同的风情以及不同的心情。

可是此刻,他却再也笑不出来,冷冷的望着白子画,脸色一片肃煞,犹如最雍容华贵的牡丹上覆盖着白白的一层霜,颜色却越发明亮起来,仍然艳似盛世繁花。

很少人见过他的绯夜剑,因为以杀阡陌的能力极少需要出剑。更从不佩剑,因为佩着剑很难搭衣裳,那样就不够美丽了。

他出剑只有两个字:绝杀!

白子画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面上没有丝毫怒色,眸子里更看不出半点情绪。一袭月牙白的长袍简单干净,衣袂上有华丽却不张扬的暗纹流光溢彩在风中飞舞。黑发如瀑,随意披散,依旧垂如缎,顺如水,丝毫不乱。只是这些日子,三千青丝再无人为他束了。

他的风姿远在九天之上,绝不是简单的一个美字可以概括和形容。圣洁,清冷,尘埃不染,总是叫人心生敬畏,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种亵渎。

他举剑,水空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冰敛横霜”四个字,于他,于剑,都再贴切不过。

很难在两人中分出个高低上下来,杀阡陌更胜在倾国倾城的外貌,白子画更胜在天下膜拜的风骨,但都不输于对方的是各自的能力和气势。

看着无论是外貌还是能力皆冠绝六界的二人之间的一场对决,几乎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蓝雨澜风,紫薰浅夏,春秋不败等人自然是一手心的冷汗。摩严,笙箫默等人却镇定自若。虽然正邪易辨,但是轩辕朗,轻水等人却不由自主隐隐祈祷着杀阡陌能胜,否则花千骨性命堪忧。

“把小不点还给我!”杀阡陌脑海中回想起多年前诛仙柱上的那一幕,心头一阵阵犯凉。他再也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花千骨本是长留弟子,何来还你之说?”

花千骨和南无月被锁在光罩里,在白子画左右缓慢浮动。

白子画甚少与人动手,虽然做好应战的架势,语气依旧不温不火。

此时天还未亮,紫色的天空已变作漆黑的墨色。月亮似乎怕被波及般躲在云后,海上光线颇暗,却依旧风浪不减。

糖宝昏过去后被白子画托付给落十一照顾,却始终没有醒来,落十一担心想要施法把它救醒,东方彧卿却摇头制止它,否则只会乱上加乱。

每个人都心神惶惶,东方彧卿看着花千骨和南无月也是一脸的阴晴不定,他再怎么也没有想到……

骨头,或许……

他突然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愿意冒这个险,尊重骨头的决定,把骨头交给白子画处置。

只是他肯,杀阡陌哪里肯。

知道这一战是非打不可,懒得再多废话。当下意念凝聚,真气运转。手中绯夜剑轻轻提,浮云踏浪,转瞬间已出百招有余,速度之快,叫人咋舌,纵是仙魔,远远的也只望得见他紫色的身影。

绯夜剑赤红色的真气吞吐不定,热浪逼人。白子画凌空翻转,轻易而又巧妙的躲过他波波凌厉而凶险的攻势,稳稳落在海面上,而花千骨和南无月始终漂浮在他身边不近不远。

杀阡陌闪电似地疾追而来,长袖旋转,绚光流舞,犹如花开。火凤也随之盘旋而下,玫瑰色的红光与绯夜剑交相映,炫目缤纷。

摩严空中观战,冷哼声:“妖孽,果然有些门道。”

白子画始终不慌不忙,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杀阡陌出百招,他只出一招。横霜剑来去挥洒自如,人剑合一。

杀阡陌皓腕挥舞,素手招展,腾空劈下,绯夜剑与横霜剑狠狠相击,空中陡然炸响一个平空惊雷,闪电划破漆黑夜空。

众人看得紧张,额上沁出汗来,一个个屏气敛息,心跳如撞。

暗云翻涌,狂风肆虐,二人在惊涛骇浪中转眼已斗数千回合。

白子画见他功力竟比之前争抢伏羲琴战时提升如此之多,变得更加诡异莫测,妖异凌厉,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而自己毒伤初愈,真气不济,竟只能勉强与他战个平手。

白子画攻势渐渐加快,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不利,他无心与杀阡陌争什么胜负,但是岂能如此便将花千骨交给他人。

右手结印划过地,顿时空气中出现无数冰凝的细小水结晶,狂风中犹如水波剧荡,四周景色都像水中倒影摇曳变形。杀阡陌的身子在空中滞,地陡然间极冷,似乎连空气都被冻住。一条红色火焰从他剑上盘旋而出,蜿蜒怒舞,紧紧将横霜剑缠绕住,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其扭曲变形。冰火互斥,只听得片“滋滋”作响。

白子画左手推掌而出,仿佛捉住蛇的七寸样将火焰从剑上扯下来,用力一扬,变作长鞭带着火焰直向杀阡陌席卷而去。

杀阡陌也一把抓住火链另头,一声爆破,火焰瞬间消失无踪。紫衣鼓舞,凌空翻下,举剑威极长劈,未料速度仍慢步,擦过白子画身侧,砍在笼罩花千骨和南无月二人的光壁之上。瞬间光华大震,照亮半边地。

白子画一愣,杀阡陌也骇住,两人都不由得顿顿。

虽安然无恙,花千骨却慢慢醒过来。虽然被锁在光壁内,外面景色却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明明应该和小月在墟洞之中才对!怎么会突然到外面?

白子画转头,二人目光对视,花千骨大脑顿时就懵了。

哪怕只有一刹那,对她而言却仿佛千年万年,万籁寂寂,整个世界仿佛都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完了……心陡然下落,望望身边的小月。终归还是被抓出来了,还不知道众仙会如何处置身为妖神的小月,自己又要如何才能护他周全。不过事到如今……自身都难保吧……

看不懂白子画望的眼神,从来都不懂他的。他就像一片水,没有温度没有形状没有菱角没有任何特征,他是底下最完美的人,却正因为十分完美所以反而叫人无法更深刻的去感知他,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他。他的存在,有时候会想会不会太过空洞,遥远还有乏味。

知道一切已成定数,心底的某个角落突然反而变得释然起来。这样正大光明的回来面对一切,哪怕是死,也好过一辈子和小月躲在墟洞里面。

能偶而看着师父再一次这样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于愿足矣。

只是,为何却又和姐姐打起来了呢?

她趴在光壁上,有些惊慌的看着他们二人。

“小不点别怕,姐姐就救你出来!”杀阡陌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单手翻转,空气中顿时紫气弥漫。

却正在此时,趁着众人都在紧张观战,春秋不败趁机发难,率领妖兵魔兵向众兵攻过去。他才不管那丫头的死活,现在谁抢到妖神,谁就是九天之王,六界至尊。

顿时四下一片混乱,剑芒横飞,刀光霍闪,矛戈如雨,光波四射,火光熊熊,杀声震。仙魔混战,各个威力之强,真气之猛、速度之疾,比人间界的战争不知激烈多少倍。

白子画长剑不断与杀阡陌相击,冰霜与火花四溅。

“不要打了,师父!姐姐!不要打了!”花千骨趴在光壁上看着周围因她而乱作一团,却丝毫无力阻止。

白子画迅驰如风,银色光波从掌中击出,杀阡陌惊险躲过,低头却见顿时整个海面都被冰冻住,连波浪都凝固成翻飞的形状。

四周形势越发不容乐观,白子画再不犹豫,出手更加凌厉。轩辕朗见杀阡陌逐渐落在下风,便想上前相助,可是毕竟是高手对决,岂能随便插手。人界兵将未得他命令,只得按兵不动,坐看仙魔二界厮杀。
白子画怕伤亡太多,传音给摩严。摩严头,长声道:“徒添伤亡无益,众仙随我先撤回长留山。”

长留离东海不远,妖魔数量太多,群仙边战边退。

“不准走!”杀阡陌周身皆被烈焰环绕,真气如游龙四处飞腾,白子画再不想跟他做无谓缠打。使出全部真气,掌落在他肩上,直灌而入的内力几乎将他的每根血管和经脉都冻到爆裂。杀阡陌不闪不避同样满是烈焰的掌落到白子画身上,却仿佛打在棉花和云朵里,深不可测,绵绵流长,如水中浸泡。

“想要妖神,有本事就到长留来夺取。至于花千骨,是长留的私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白子画冷道,又连击出三掌,伤杀阡陌心肺,又封他大部分内力。

杀阡陌自知自己比不过他,却硬撑着一口气直战到此时,怎肯轻易罢手。

长剑一挥,仰长啸嘶吼,四处爆破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却见周遭无论仙魔肚膛纷纷裂开,身体瘫软,吐血而死,足有上千余人。

摧心化骨?白子画心头一惊,受如此重伤还敢用如此招式,果真是不要命了!

“妖孽!我好心留不得你!”白子画厉声喝斥,全身真气往剑上凝结。横霜剑瞬间透明犹如冰刃。

杀阡陌早已杀红眼,快要滴出血的眼睛狂傲俯视众人,仙魔皆是一片胆寒。

“是的,我告诉你白子画,若敢为你门中弟子伤她一分,我便屠你满门,若敢为天下人损她一毫,我便杀尽下人!”

杀阡陌美艳惊心的红唇轻轻开合着,一字一句的。长发在狂风中飘摇乱舞,绯夜剑迎风自响,呜呜不绝。周围空气中的水分在白子画陡变的情绪下凝结成漫冰晶,随风四合,在他身旁环绕不息。

花千骨惊呆住了,周围的所有人也都惊呆住了。

很安静,只有风呜咽的声音。看着白子画的剑尖轻轻垂下去,神色依旧不变,只是身子轻轻向前倾些,刚要迈步。

花千骨腿软便在光壁中跪下去,使劲的磕头,满脸的惊恐:“师父!不要!求求你!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他们都没有关系,我跟你回去受罚!我跟你回去受罚!”

周围的所有人这一刻才又能够开始重新呼吸,急剧的喘息起来。刚刚那瞬间白子画散发出来的杀意实在是太惊人太可怕,天地都凝固般,连众仙都不由得打个寒战。

白子画冷冷扫花千骨一眼,没有说话。

“不要求他,小不点,姐姐带你走,去他什么仙界魔界。去他的妖神,姐姐带起你走,咱们什么都不要,想去哪们就去哪。”

杀阡陌踉跄上前几步,抬起手来,想抱住花千骨小小的身子,却只触摸到冰冷的光壁。

花千骨心痛如绞,手隔着光壁与他牢牢相贴:“姐姐,答应小骨,不要再乱杀人了,不要再管小骨,是小骨做错事,让小骨回去受罚!小骨从没求过你,若真想帮小骨,以后有机会,请记得帮小骨好好照顾身边的个孩子!”

杀阡陌望望身边依旧昏睡中的南无月,轻轻点头。

花千骨开心的点头,像以前一样跟他做个鬼脸。杀阡陌鼻子一酸,忍不住快要掉下泪来。

“姐姐别哭,哭了就不美了……”花千骨努力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白子画由始至终没看过二人,身子晃已在十丈开外,杀阡陌手中一空,看着花千骨随着光壁瞬间飘远。他脚步刚移,身子微晃的便吐出一口血来。

“魔君!”春秋不败等人想上前扶他,他却抬手制止。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他怎么能么就放弃!杀阡陌看着前方,脸上片凄艳狠绝。

“尊上!”轩辕朗还有云隐行人匆忙拦住他,虽然也担心花千骨的安危但是毕竟不能像妖魔样来硬的。

白子画皱眉,飞速御风而行,冷道:“二位不用多费唇舌,人有王法,仙有仙规,三尊会审之后,花千骨自会按长留门规处置。”

轩辕朗并不解长留门规,更不知道三尊会审是什么。只是看着轻水还有落十一若干人等瞬间苍白的面色心里隐隐预感不妙。

“尊上,就算千古犯下大错,可是妖神出世已经被及时制止,而且她也甘愿受罚,请网开面……”

“多说无益,陛下还是管好人间的事吧!仙界的事不是该你插手的。”

众仙同长留弟子道飞临长留山,接下来要商讨的便是关于对妖神和花千骨的处置。

到长留山的壁罩外,白子画突然停下来:“长留乃是仙界,再加上特殊时刻,陛下领着重兵不方便起入山。”

轩辕朗大惊,白子画难道已经知道会审结果,故意要将他遣开,不让他入山,怕他大怒生事么?

“尊上?!”他上前就想理论。

花千骨趴在光壁上连忙向他挥舞着小手:“没事的!朗哥哥放心!”莫又突然加上一句:“帮我照顾好轻水!”

轻水头转向一边,偷偷哽咽着擦着泪水。她都成什么样子,还有时间想别人。

轩辕朗欲继续往前却被长留弟子拦下,只能焦急的在原地打转。

白子画没有回绝情殿,直接带着被锁住的花千骨和南无月向长留正殿飞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着东方彧卿,一直以来最冷静的便是他。

东方彧卿躬身笑,一副温文无害的模样:“在下孤身一人,什么恶意都没有,只是身为友人,担心骨头,想多陪陪她,无论会审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有异议的。”

二人目光相对,白子画知他才是几人之中最难应付的。不过花千骨和南无月已被他牢牢锁住,就算他有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人。

花千骨见白子画不再阻拦东方彧卿,自己总算可以多看看他多说话,开心的比个胜利的手势,东方彧卿无奈的笑着摇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真能苦中作乐。

“将二人压入仙牢,稍后提审。”白子画拂袖入殿,至始至终没有跟花千骨说过一句话。
二吻真言

“小月,醒醒,小月!”花千骨奇怪的发现自己的真气和内力竟是半点都使不出来。腹腔之中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沉沉的压制住她,想用力又全部被反弹回来。她来不及细想,轻轻拍打着南无月的面颊,试图唤醒他,可是他依旧睡得香沉。

花千骨从他头顶上穴位顺着经脉路按下去,南无月终于慢慢有醒来的迹象。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便习惯性的往她怀里钻。

“小月,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花千骨捧起他水嘟嘟的小脸仔细端详着。

“花花……”南无月咕哝声,四处打量下,才发现二人已不在墟洞之中,却被关在个巨大的铁笼子里。

“这是哪啊?”

花千骨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小月别怕,我们被从墟洞里抓出来,这是长留山的仙牢。”

南无月似懂非懂的看着她:“我们会死么?”

“我不知道,或许会吧,小月害怕么?”

“我不怕。”南无月无畏的摇头。

花千骨看着依旧一脸天真的他,伸手摸摸他的头,还么小,什么都没经历过,怎么会明白死呢?

早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死倒也没什么。欠绿鞘,温丰予还有朔风的终归是要还的。只是小月怎么办,还有糖宝……

“小月记住,一会如果要提审问话,你什么都不要说,不论上面要怎么惩罚我或者处置我,你都不要顶撞或是生气。妖神之力太过巨大,我猜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杀你。姐姐自身难保,我照顾不周全你,但是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不会轻易受伤。你有机会就逃跑,无论妖界、魔界还是人界,随便哪里都好,但是切忌不要伤人。你妖力还只恢复一小部分,是打不过师父他们的,否则他们更有借口杀你。”

“那花花呢?我们一起逃跑吧,你不说有机会出来就带我到处去玩的么?我想去你说的那些地方,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小月还记得我们在墟洞中说好的么?”

“记得,在墟洞里你就一直陪着我,出墟洞我就全部听你的。”

“恩,姐姐做错事,在墟洞里还可以逃避一时,就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死了,只好好陪着你,但是既然出来了,就要鼓起勇气去承担当初自己犯的错。小月从生下来就没伤害过任何人,用不着因为自己的能力或者潜在的威胁去偿还谁些什么,所以只要加油逃出去。但是姐姐若是逃,就是错上加错。所以小月不要管,也千万不要想着救我。知道姐姐若能好好接受师父的处罚,才会踏实才会安心。否则就算逃也永远都不快乐。”

“花花的师父真的那么重要么?不要小月?”南无月鼻子吸吸气,嘴巴一瘪,眼泪水就开始在框框里打转。他依旧什么也不懂,只是隐隐有不详的预感,感觉花千骨在跟交代后事,他并不知道死是什么,有多可怕,他只是不想离开再也见不到。

花千骨笑起来,轻轻吻掉他的泪水。

“没有不要啊,就算看不见,不也一直在心里么?”花千骨拍拍他的小肚子,帮他把衣服整理好,“只需要记住么久以来我跟你说的话,然后做个坚强勇敢的好孩子,千万别做任何危及六界苍生之事,我就什么牵挂都没了。”

小月似懂非懂的点头,花花怎么说,他就会努力怎么去做的。

只是……

“花花,我好像什么法术也使不出来……”南无月觉得身体里空空如也,什么力量都没有。
“这是仙牢,可能法力都被封住吧。”花千骨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四周潮湿阴暗,死般寂静,并未见到什么其他被囚禁之人。戒律阁的刑罚总是来得又快又狠,很少会采用长期囚禁的方法,所以仙牢只是用来临时关押犯人。

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听见有人。花千骨抬头看,果然是东方彧卿。就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进来的。

“骨头……”东方彧卿隔着铁栏紧紧握住的手,“你受苦了……”

“骨头妈妈!”糖宝从他肩上跳跳到她脸上,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怎么可以不带它,自己个人去冒么大的险呢!它再也不理她了!臭骨头!呜呜呜……

花千骨紧紧抱住东方彧卿,糖宝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忍不住也微微有些哽咽。

“是南无月,你刚刚见过。”花千骨吸吸鼻子,把南无月推到东方彧卿面前。

“小月,这就是常常和的东方和糖宝。”

小月害羞的从花千骨身后探出头来,面颊粉粉的:“……你好。”

这是他有生以来除花千骨第一次和别人接触,所以很不习惯。但是看到东方彧卿眼儿一弯,阳光般和煦笑,陌生和拘束感便瞬间消散。

糖宝嘿的一下跳到他肩上,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戳戳,软软的,不由得开心的望着花千骨笑起来:“花花,糖宝虫虫好可爱!”

糖宝抱住他的手指亲昵的蹭蹭,非常喜欢他身上干净又纯粹的味道,哪里有半像妖神嘛。
东方彧卿笑道:“这下我们有两个孩子了呢!”

花千骨笑着轻轻用额头撞他一下:“众仙商讨结果已经出来吧?”

东方彧卿面色微微凝固:“妖神必须处死,他们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什么时候怎么死的问题。妖神之力太强,因为只有每次的月圆之夜其力量才最弱,但是众仙又都等不到阴年阴月阴时,怕拖久多生事端。所以说定来年的七月十五在昆仑山众仙齐聚,施万鬼魂阵,请齐诸百八十二路神佛,灭妖神真身。再次将妖神之力封印回十六件神器……”

花千骨头:“幸好,时间还剩很多,你帮我救救小月好么,他明明什么也没做过!”

“放心,他一定会想办法的。但是你自己的打算呢?再过会就要有人来提审你,他们不可能也拖那么长时间才处置你……”

“没关系,当初决定做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料到。照顾好糖宝和小月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你说的轻松,你可知道你将面临怎样残酷的刑罚?”

“是长留弟子,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就算是掌门弟子,也难逃死罪。如果师父慈悲,或许能直接赐死我。”

东方彧卿脸色更差几分:“或许你把所有事实真相都跟白子画说清楚他会理解免你一死的。”

花千骨摇摇头:“长留诛仙柱,五百年来钉死了六十六个仙人,不但失却仙身,一半以上都是处以极刑被钉得魂飞魄散。我太了解师父。错就是错了,无论理由是什么,结果是不会变的。”

“骨头,没必要为白子画做那么多还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委屈,他也有权力知道事情的真相!”

“东方,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要以为我有多伟大,想一个人默默背负下些苦和委屈。不想让他知道,怕他难受只是一方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改变。就算他再不忍,对我也会下杀手,与其让他为难,还不如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反而走的踏实,我心里有一丝微微希冀着,如果有朝一日他明白,对我的恼怒会少点,会多怀念一分。而如果他已经知道,死在他手上我无论如何心里是会有委屈的。瞒住他,只是我自私又自欺欺人的想自己心里好受罢了,你明白么?”

东方彧卿沉默良久的点点头,宁愿被毫不知情的白子画所杀,然后骗自己师父还是疼爱自己的,只是他误会自己,不知道事情真相而已。也不愿意白子画知道一切后就算不忍依旧按照长留门规下狠心杀她。

骨头,你知道自己已经爱他有多深么?

东方彧卿长叹一口气,只是,她也看轻白子画对她爱护。或许,就算是真的做错一切,毁天灭地,欺师灭祖,他也宁可违背自己的原则,不忍心杀她呢?

二人紧紧靠在一起,看着小月蹲在地上和糖宝玩,一会扯着它扭来扭去,一会又用来搓麻条,可怜的小糖宝被折腾的头晕晕眼花花的。

“白子画有心放水,可能是想带糖宝进来见你最后一面。轻水,落十一,火夕,舞青萝,朽木还有云端他们一直在外面很着急的守着,可是进不来,交代你好好照顾自己,一会三尊会审的时候,千万不要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说,更不要一时冲动担下所有罪名。”

花千骨感动的点头:“我没做过的,自然不会随便乱认。让他们放心……”

感觉到隐隐有人过来,知道是提审的时刻到了。

东方彧卿突然俯下身来,声音温柔如蜜般浓得化不开:“我很想相信白子画,也不是对他没信心,只是这人太深,我看不透,更不敢冒任何的险,把你的性命都押在他身上。所以,你自己也要努力去争取……”

“什么……”

花千骨刚想开口,东方彧卿便用一个吻将的所有话封住。

南无月吃惊的望着这边,隐约知道他们在做羞羞的事情,连忙一只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捂住糖宝的眼睛,却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从指间缝隙里偷看。

“东方……唔……”花千骨腿一下就软了,脑袋里成一团糨糊。东方彧卿的吻温柔缠绵到极点,却又带着深沉有力,酥到骨子里去。她半分劲都使不出来,只是惊慌失措的睁大眼睛。

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东方虽然会常常说她是他娘子,口头上占她小便宜逗逗她,可是从来没有半分无礼过她。

和师父失去意识时为吸血的亲吻不同,东方的吻炙热激情如燎原野火,熟练而有意识的搜索唇内的每寸柔软。生涩而笨拙的躲避着他舌尖的缠绕,急促的呼吸颤抖着。

这个吻辗转缠绵着持续很久,东方彧卿终于放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复杂,又带着与他贯冷静不相符的灼热。

轻轻碰碰她的鼻尖,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二人都沉默。

“我……”花千骨有些手足无措的刚想话。

东方彧卿食指轻轻嘘声,花千骨的嘴立马合上,竟然不管怎么想说都说不出来。

看着东方彧卿一脸的坏笑,花千骨突然想起初次见到身为异朽君的他时的情景。

……

“只要是我触碰过的舌头,一炷香内不管什么,都会受我控制!”

“哼,我干吗会让你碰到的我舌头啊?!”

……

却原来,竟然是……

“东方!别闹,赶快替我解开咒术!”花千骨恐慌起来。

“别担心,我只是让你不管问什么都实话实罢,不然我知道,你生意全无,心受罚,一定是什么罪名都往身上担不知辩解的,如果那样,就算是白子画有心都帮不了你。”

“东方!你说在什么!师父他一向赏罚分明,不会对我偏私的。别闹了,赶快替我解开。”花千骨面色越发苍白起来,若是有人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师父的爱意就兜不住了。

看着惊恐犹如小鹿的花千骨,东方彧卿露出轻佻的笑容。

“想解开也很容易啊,你只要吻我……”

花千骨踌躇片刻,二话没垫起脚勾住他的脖子,把唇印上去。东方彧卿长长的惊叹一口气,将她抱得更紧。感受着她小小的舌尖笨拙的轻触下他的舌尖然后飞快退回,他及时的缠绕捕捉,久久不肯放离去。

心头几多幸福又几多苦涩。够了,都够了,骨头,你的前一吻已经还清欠异朽阁的所有债。而这一吻,东方彧卿从今往后会把所有都给你,为你做所能做的一切——

提审的人到,门突然打开,戒律阁的几名弟子走进来。

东方彧卿放开花千骨,满脸促狭的对她笑着,花千骨脚步不稳的退两步。

“东方?”

“我骗你的,我下的咒哪那么好解开。殿上好好为自己辩解吧!”

“你!”花千骨气得快要不出话来。这种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呢!居然还骗她主动亲他!气死了!

花千骨鼓着腮帮子小脸通红,使劲踢他脚,却被他灵巧躲过。

“罪人花千骨,长留殿三尊会审。”牢门打开,花千骨走出去。小月扯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糖宝钻进她耳朵里又被东方彧卿揪出来。

“去吧,骨头,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也试着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下。不光只有你师父的,我和糖宝还有小月都还在等着你……”

花千骨低头看看南无月,又看看东方彧卿和糖宝,心头一酸,转身走出去。
三尊会审

从天牢到长留殿并不远,可是花千骨走了很长时间。因为是掌门弟子,待人又一贯极好,押解的几个弟子都认得她,也不催促。

花千骨走得极慢,好想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抬头仰望下漂浮在半空中的绝情殿,很想能回去最后看一眼,看看刚移栽没多久的桃花树,开的可好。

望望四周,海天之间云雾缭绕的仙境,她的第二个家。在这里,她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七年。尽管前面有可怕的刑罚在等着她,或许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她都不害怕,唯一害怕的,是师父失望的眼神。

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花千骨低着头慢慢走进去,大门再一次在她身后嘭的一下合上,她的心也随之使劲往下沉。

周围人并不多,能参加会审的都是本门和外派资历较深,辈分较高,或很有威望的仙人。轻水,云端,落十一,朽木清流,火夕,舞青萝等也都在,另外还有云隐和两个茅山派的长老,都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坐在最高处正上方的是白子画,右边是摩严,左边是笙箫默,再两侧是几阁的长老和阁主。四周鸦雀无声,气氛十分严肃压抑。

花千骨始终没有抬起头,往前走几步,然后跪下去。

戒律阁的首座站在戒律台上,不怒自威的大声道:“长留弟子花千骨,偷盗神器,偷习禁术,欺师灭祖,天地不容。结交奸党,勾结妖魔,与妖孽杀阡陌有染,罪不可赦。还杀死长白掌门温丰予,私放妖神出世,导致仙魔大战,死伤无数,更是百死难辞其咎。可认罪?”

言辞语气之凌厉叫在场人心头都不由一震。

花千骨想认罪,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快点结束,不想再这样跪在白子画面前,比凌迟更加叫难以忍受。

可是她的舌头却完全不受控制,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卑不亢,不高也不低的:“温丰予和朔风不是我杀的,我和杀姐姐又怎么可能有染!”

摩严冷笑一声,嗤之以鼻:“杀姐姐?这是什么兴趣爱好,那妖孽仗着美貌,还真当自己是女子么?”

花千骨一惊抬起头来,又立马低下去:“杀……姐姐他是女的?”虽然一时叫人难以接受,但是略微一想就知道是自己笨,她从开始就误会。杀阡陌为她与师父大战一场,还杀那么多人,也从不避嫌的与他搂搂抱抱,难怪别人会误会他们俩。只是姐姐为何不早告诉她呢?

花千骨知道一再辩解也没用,没有人会相信她,只是仍旧平静的强调:“和他没有关系,温丰予不是我杀的。”

“你还敢狡辩?你妄图夺取神器,温丰予不从,便施摄魂术杀他,否则你是怎么取得神器的?”

“我只取神器,没有杀人,人是蓝雨澜风杀嫁祸于我。”花千骨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话。

“大胆孽徒!事到如今还不招么?”摩严怒斥道。

花千骨背脊挺得直直的:“他虽因我而死,却的确不是我所杀。”

摩严眉头一皱刚要发飙,笙箫默眼神制止住他,语气和缓的道:“人不是你杀的,就你把如何偷盗神器,偷习禁术,又放妖神出世的详细经过陈述一遍吧。”

花千骨心头一惊,咬咬牙,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话语,颤抖着声音道:“神器是我偷的,妖神也是我放的,偷习禁术,欺师灭祖。我通通认罪,不必再审,还请三尊处罚。不管结果是什么,弟子毫无异议。”
“掌门!”云隐紧皱眉头,看着瘦弱细小的身子跪在下面,心头不由痛。

笙箫默轻轻摇头:“花千骨,身为长留弟子,掌门首徒,你置师父于何地?更叫长留颜面何存?身背清虚道长重托,代任茅山掌门,又叫茅山派如何向下人交待?愧对长留,是为不忠,愧对师父,是为不孝,愧对清虚道长的托付,是为不义,更愧对下人,是为不仁。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长留门下再容不得你。如今判你逐出师门,诛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钉。但念你年纪尚小,暂留一息魂魄拘于白露瓶中服刑三百年再入六道轮回。你服是不服?”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诛仙柱上不知道多少仙人被钉死在上面,从手足开始钉起,却不伤及要害,每根入骨皆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法力较弱的,能撑到二三十余根不断气就已经很不错。是长留山最残酷的刑罚之一,却竟然要钉在花千骨身上八十一根之多么?

可是此时仍听摩严冷道:“师弟,以花千骨重罪就算是魂飞魄散也难辞其咎,刑罚怕是太轻,难以服众吧?”

轻水,云端等人皆倒抽口凉气,所有和花千骨熟识的长留弟子全都扑通下跪倒在长留殿上。甚至包括上上飘,落十一,火夕,舞青萝等三尊弟子,唯有霓漫天满脸幸灾乐祸的俯视着花千骨。

摩严眯起眼睛,大声呵斥:“你们个个都给反么?”

旁东华上仙,崂山掌门,北海龙王看,也于心不忍,纷纷为她求情。

摩严冷哼一声:“花千骨是长留弟子,犯下如此危及六界的大错,如此还算轻饶,再是长留私事,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外人来管。”

云隐怒道:“花千骨也是本门掌门,岂可轻易交由长留说杀就杀!今就算拼整个茅山派,也绝对不会把人交给你们!”

“云隐!”花千骨轻喝,望着他摇摇头,平静说道,“茅山掌门花千骨,罪犯滔天,现革去掌门职,由弟子云隐接任。”说着交出掌门的宫羽,临空给云隐传信印。

“掌门!”云隐望着恳求的眼神只能欲言又止。

花千骨慢慢俯身于地,一字一句的说道:“长留弟子花千骨,罪不容诛,三尊仁慈,弟子甘愿伏法。只求三尊开恩,不要逐我出师门。哪怕魂飞魄散,弟子也毫无怨言。”

众人又是一惊,不敢想象更无法理解宁愿魄散都不愿脱离长留山。只有霓漫天冷笑声,想不到花千骨对白子画的执念竟深到种地步。

所有的人都看向白子画,唯有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花千骨毕竟是他的徒弟,最后到底要如何处置还需他来定夺。

白子画面无表情,端起茶盏喝口茶,周围静得连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花千骨不敢抬头看他,她什么也不要,只求师父不要逐出师门。是白子画的徒弟,死也是!

“你为何要盗神器放妖神出世?”白子画的声音冷冷的在大殿内回响。

花千骨的心咯嘣一下,完了。

她的唇舌开始不停使唤的颤动起来,紧紧咬住牙关不话,面色越来越铁青。

“为了……为了……”

不行!不行!死都不能,死都不能!拼命摇头,唇被咬破,流出血来。

周围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在挣扎些什么。

可是咒术不是光不话就逃的开,花千骨听见自己的声音冲破喉咙个字个字的挤出来。狠心用力,将自己舌头咬烂,鲜血流出,疼得快昏过去。

“会气……洗……衣服……铁树……(为替师父解毒)”残缺不明的字眼从嘴里发出。周遭的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白子画眉头皱起,看模样是中异朽阁的咒术,可是是什么事宁愿把自己舌头咬破也不肯说?心头不由火起,什么也不说,一口认罪,又叫自己如何有理由为她开脱?她就真的那么想死么?!

“顺你的意,不逐出师门。”

“尊上!?”戒律阁还有摩严都惊惊,长留山怎么可以留下这样的弟子,就算死也是污名有辱。

“我的弟子,我说不逐就不逐。”白子画冷冷说道,周围的人都不再说话。他一向甚少拿主意,但是只要是出来的话就板上钉钉,从没人敢反驳,也不知道他是开明大度,还是强权专制。

“那诛仙柱上消魂钉?”首座小心翼翼的问道。

白子画站起身来,长袖一拂,向后堂走去:“立刻执行。”

四个字一出,顿时整个大殿混乱成一团。轻水和落十一等本来直还抱着一丝期望,只要尊上还念着师徒之情,千骨就或许还有救。下面全部一慌,纷纷又拜又叩,求情之声此起彼伏。

摩严暗自松口气,白子画果然还是他熟悉的那个白子画。

花千骨瘫软在地上,心头空荡荡的,周围的声音好像都听不见了。擦擦嘴角的血迹,舌头很疼,心头更疼,可是同时却又很欣慰。虽然犯下大错,至少师父,依旧是当是他的弟子的,做鬼也心安……

被人押解着向后山悬崖高台上的诛仙柱走去,她的脚步微微有些踉跄。

轻水一抹泪水,御风飞也似的向长留山屏罩处飞过去。她不能让千骨死,绝对不能。

轩辕朗只见得山中一片混乱,却始终过不了屏罩,不一会儿杀阡陌也赶来,二人皆焦急的等待着会审的结果。

“轻水?”轩辕朗看着那个平常总是浅笑顾盼的明丽女子,此刻是满面泪水,哭的梨花带雨的直奔而来。

“轩辕陛下……求求你救救千骨吧!”紧贴着屏罩把会审的结果通通告知与他。

“八十一根消魂钉?”轩辕朗脸色霎时苍白。

杀阡陌退两步,闭上眼睛,消魂钉?又是消魂钉?白子画……好狠的心!

花千骨一步步走上白玉阶,诛仙柱高高的屹立在面前,抬头微微有些晕眩。柱子上满是阳刻的图案、花纹、铭文和咒语,柱体莹白通透,镂空和缝隙里却是乌红色的,花千骨知道那是前面无数死在诛仙柱上的仙人干枯的血迹。

戒律阁的首座又在旁将的罪状重述遍,然后宣布开始执行。

花千骨被仙锁牢牢缚在诛仙柱上,面色依旧平静。会很疼吧,不过疼着疼着到最后也就没感觉。

三尊依旧坐得高高在上,突然有人飞速上前来报,妖魔和人界的军队对长留山发起猛烈的攻击。

“让所有弟子牢牢守住屏护,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白子画早有预料,所以才不让轩辕朗入山。长留弟子就算对审讯结果有异议也不敢怎样,而他和杀阡陌就不同了。他看看笙箫默,笙箫默心神意会,转身离席。

花千骨抬起头,见外面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东方彧卿依旧在牢内陪着南无月,也不让糖宝出去。不需要亲临,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若指掌,只是仍忍不住心惊肉跳。没有人可以在白子画手下救人,如果白子画想让她死,她就真逃不过。

“再问一次,你为何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世?”白子画凝眉道。

花千骨拼命摇头,依旧吐词不清。眼睛望着他,无尽话语无限思量只换作苦苦一笑。

未待做好准备,第一根消魂钉已经钉入左手手腕,花千骨不防,忍不住一声凄厉惨叫,听得众人阵胆寒。

花千骨颤抖着闭上眼,如此之疼痛她凭生从未受过,从手直蔓延到四肢,疼到头皮都发麻战栗的感觉。鲜血顺着柱子流下,浸入缝隙之中,又覆盖上新鲜的层。

“千骨……”轻水哭喊着,挣扎着上前又被朽木清流硬拖住,拉回去。

紧接着又是第二根钉入右手手腕,花千骨不再失声惊叫,却仍是痛到咬破下唇。

接下来是双脚脚踝,膝盖,股骨,手臂,锁骨等,连钉十二个,每钉入一个,都可以听到穿透骨头和血肉的声音,以及花千骨的声闷哼还有下面倒抽一口的凉气。轻水晕过去了,落十一,朽木,火夕,舞青萝等人都是双眼含泪。

霓漫天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扬眉吐气过,每钉入一钉,她的心中就涌出股强烈的喜悦和兴奋。恨只恨自己不能将她暗恋尊上的事情暴露出来,否则会让她死得更加难看。

天与地都在剧烈震荡着,杀阡陌和轩辕朗久攻长留不得入都快要急疯掉。

轩辕朗手持利剑屹立当空,犹若神。双眼之中燃烧起烈火般熊熊炽热的杀意,发冠崩落,长发在狂风中飘摇乱舞。体内真气仿佛被燃般,顺着他的经络延绵而出,化成滔滔不绝的力量从剑身上逸出。

而杀阡陌早已经杀红眼,剑下毫不留情,上前阻止的长留弟子在他的剑气下不断迸爆。鲜血、脑浆、断肢、肠子,到处飞散四溅洒落。

空中到处是各种波光散射,风吼雷鸣,矛戈如雨,剑气怒舞。几界之人,前仆后继,死伤无数。

杀阡陌和轩辕朗眼看便要突破,却突然又被道青光挡回。定睛一看,竟然是儒尊笙箫默。

笙箫默长箫扬,脸上笑意不变:“奉尊上之命,前来会会你们。在处刑结束之前,你休想踏上长留山步。”

十四根消魂钉下去,花千骨已是奄奄息,仙身已去一半,魂魄也散十分之一。疼得几度昏死过去,又再次被用法力强制唤醒。

好痛,可不可以直接让她死?不要再这样受折磨?运功想要自断,却发现仿佛是被封印般,半内力都使不出来。

快死,快死……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呐喊,只盼着切早结束。

周围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可是血里又有一股香气。白子画闻着那熟悉的血腥味,想起她一次次喂自己饮血时的场景。

“尊上……”落十一等人不停的在旁磕头求情。

白子画依旧面色平静,只是有些不明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发现手在微微颤抖。

“停——”他突然开口,即将钉入花千骨胸膛的第十八根消魂钉停在半空。

“师弟!”摩严大惊。

白子画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慢慢走下去。花千骨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一片,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他。

白子画手扬,仙索松落,十七个消魂钉从身体里脱出,花千骨狠狠的摔在地上。十七个窟窿血流如注。

众人皆不解其意,却不敢多言。落十等人惊喜若狂,知道下花千骨有救。

“花千骨是长留乃至下的罪人,却究竟是我白子画的徒弟。是我管教不严,遗祸苍生,接下来的刑罚,由我亲自执行。”

周围一片哄然,落十一等人都傻掉。花千骨惊得更是面无血色,颤抖着双唇连连摇头:“师父,不要……”不要!不要!无论什么苦痛都可以承受,可是如果师父亲自动手又叫她如何承担?

花千骨拼命的向后爬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而惊心的血迹。
可是她逃不掉,怎么可能逃得掉?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子画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我错了,徒儿知错了,师父……”她孩子一样慌乱无措的哭起来,依旧没有泪,可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害怕。

白子画依旧面无表情,弯下身子,从她身上抽出断念剑。

花千骨完全呆住,师父竟然……竟然要用断念。那是他亲手赠给她的啊!里面寄予她多少美好幸福的回忆,从来没有刻离身过。可是,他竟然要残忍到用断念剑来处罚她么?

“师父,求你,不要……至少不要用断念……”一只手抱住面前白子画的腿,一只手使劲的抓住断念剑的剑柄,惊慌失措的低声恳求着,鲜血染脏他雪白的袍子。

白子画眉头深锁:“当初赠你剑是为了什么?你太叫为师失望……”

想着要举起剑来,却惊异的发现断念剑凝固在空中,呜呜作响,半点都不肯动。它跟随花千骨已久,虽还达不到人剑合一,完全臣服,但是亦有灵性,怎么肯出剑伤她。

白子画无奈摇头,好一个断念,明明是他的佩剑,这才几年,却竟然连他也使唤不了!

“今天一定要用!”白子画大怒,手指狠狠在剑身上弹,真气顿时注满剑身。

“不要!师父!求求你!求求你!”花千骨哭喊着,用力的伸出手去,却只从剑上抓下来当作剑穗挂着的那一串宫铃。

手起剑落,没有丝毫犹豫,花千骨身上大大小小的气道和血道全部被刺破,真气和内力流泻出来,全身经脉没有一处不被挑断。

花千骨死尸样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着,眼神空洞,面色呆滞,再不能动,合着消魂钉留下来的窟窿,鲜血几近流干。

不光失去仙身,失去所有的法力,也已经是个废人,别说行动,就是直起腰甚至转动脖子都再做不到。

白子画高高的俯视着,将断念剑随手弃,扔在一边地上。沾了她的血,断念已经比废铁还不如。

绝情断念,绝情断念,他永远不会知道对他的感情,更不会明白断念剑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把她拖进仙牢最底层,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去看她或者送药。”

花千骨死一般,睁着大而空洞的眼睛,没有半反应的被人抬下去,鲜血洒路,手中却始终紧紧的握住那两个小小的铃铛。

用心良苦

四下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震惊,空气中依旧浮动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片肃杀。

落十一等人心下一片凄然,千骨的命虽然是保住,可是从今往后她就是废人一个。与其如此苟延残喘,还不如直接死来得简单轻松。

摩严大有不悦:“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众仙的面,这样做是不是有太过护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长留故意偏私。”

白子画冷道:“我白子画的徒弟,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有人有异议么?”

众仙皆噤声不语,这样傲然犀利的白子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冰冻三尺的寒气透到人骨子里去,谁还敢吭声。

摩严知道他性子一向沉稳内敛,百余年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反常,不由得心头乌云遍布,浓眉紧锁,却也不再多。

白子画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慢慢闭上眼,却仍只见得片叫他晕眩的血红。极力忽略心底正汹涌澎湃、莫名滋长的情绪,他长长的叹一口气。

“孽徒花千骨,虽然犯下大错,所幸挽救及时,避免妖神出世为祸苍生。那十七根消魂钉,是长留山代天下对她的处罚。而废掉她的一百一零剑,是做师父的,对自己徒弟的管教。虽不足以偿还和弥补犯下的错,却已能叫好好静思己过。众仙慈悲,就算是妖魔,若能放下屠刀,也会给个向善的机会。她年纪尚小,还未能清楚辨别是非黑白,是我教徒无方,才会让她不小心行差走错。当初拜师大会,在长留先仙面前立下重誓,好好教导,不料如今却发生样的事情。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对不起长留先仙,更对不起六界众生,我理应与一起受罚。”

“师弟!”摩严脸色一变,立刻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想要制止,白子画却已幽幽开口。

“长留弟子听命,上仙白子画革去长留掌门职,暂由世尊摩严接任。余下的六十四根消魂钉,就由本尊代孽徒承受,即刻执行。”

“尊上!”四下皆惶恐,密密麻麻跪倒一片。

“尊上,没必要样,对千骨的刑罚已经足够,如果连你也……”落十一等人手足无措的焦急看着他。

“错了就是错了,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长留的门规怎能当作儿戏,既然说八十一根消魂钉,就一个也不能少。”白子画一脸平静异常,仿佛说着再简单不过的事,然后摘掌门宫羽递给摩严。

摩严狠狠一拍桌子,气得唇都抖。他又怎会不知他的个性,掌门之位事小,思过一段时间再还他便是,可是那六十四根消魂钉下去,就算以他上仙的修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他真以为他是神么?还是有不死之身?

只是白子画心意已决,自缚上诛仙柱。戒律阁首座望望摩严,摩严无奈闭上眼睛,手无力一挥。

消魂钉一根连着一根的钉入白子画的身体里。他安静的闭着双眼,仿佛完全不能感知疼痛般没有任何表情没发出任何声音。开始几根钉穿透之后,凭他强大的仙力还能自动止血复原再生,可是随着消魂钉钉的越来越多,他的仙力流泻的越来越快,鲜血染红白袍,比花千骨显得更加怵目惊心。

当钉到第五十根消魂钉时他有片刻的失去知觉,模糊中仿佛听到一阵阵银铃声伴随着谁的呼喊。迷糊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下面的一片低泣。为减轻他的痛苦,消魂钉一根连一根,速度之快,他几乎感觉不到有东西正从自己身体里穿过。血液流进柱子的镂空缝隙里,跟未干透的花千骨的血融合在起,覆厚厚的一层。

终于刑罚结束,他神智依旧清醒,慢慢落在地面上,将未完全穿透而是深嵌入骨的几根残余的消魂钉硬生生逼出来。

“尊上!”众人想来扶他,他挥挥手。

“刑罚已毕,此事就如此结吧。众仙若还有什么想法,回头再议。妖魔不死心,久攻长留,仍未退去,请诸位先安心在长留歇息,稍后我们再共商退敌之策。”

白子画温和淡然的几句,然后拱手转身往后殿内走去。

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世上还从未有谁下诛仙柱不是横着被抬下去的。白子画的修为到底高到何种程度可见一斑。

摩严简单吩咐两句,立马起身往后殿追去。果然看见白子画摇摇晃晃走几步,扶着旁柱子,慢慢滑下去。他飞速移动到他身后扶住他,止血,然后源源不断的给他输入真气。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不由得满面怒容:“我就知道那你子总有会害你!!”

白子画面无血色的摇摇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再撑不住,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子画!”摩严咬咬牙,都那么多年,他永远都只会叫他个做师兄的为他操心!

摩严将他抱起,迅速的向贪婪殿飞去。治疗,才发现他居然在和杀阡陌对战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从来都样,什么事都个人扛。如今竟然为个丫头,毁自己百年道行。他就算不为长留着想也应该为大局着想,整个仙界都以他为首,如今仙力失去大半,妖魔还不趁机作乱。若要来抢夺妖神,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他何时竟也变得如此任性起来!

心头满是怒火,看着他浑身的血更是分外刺目,招呼弟子进来替他换衣裳,拿一些丹药过来。外伤虽已迅速基本痊愈,可是任他再厉害,不躺个个把来月,连最基本的元气都没办法恢复。

外面依旧昏地暗,狂风大作,仙魔仍在混战之中。虽然他对笙箫默的能力很有信心,可是指不定杀阡陌使什么阴谋诡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亲自出去看下。

此时的杀阡陌和轩辕朗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观微看见花千骨受如此重的刑,心如刀绞之下疯般杀红眼。轩辕朗毕竟力量有限,而杀阡陌先前和白子画战又受重伤,而笙箫默又实在太过厉害,故二人联手依旧处于下风。

而见到花千骨受钉刑之后,白子画居然也主动领罪,笙箫默一时也变得微微慌乱起来。两边打个平手,始终分不出胜负。却没想到此时摩严突然出现,毫无道义可言的从背后出手伤杀阡陌和轩辕朗。二话不的将两人缚住,锁在光壁之中,勒令妖魔和人界退兵。春秋不败和烈行云等人迫于无奈只能暂时收兵。

“摩严!你还是那么卑鄙!”杀阡陌满是恨意的瞪着他,张狂怒吼的模样再不复平时的优雅。

摩严冷哼声:“对付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用不着堂堂正正。”

“放了我!”轩辕朗不怒自威,身上散发的熊熊气焰叫摩严怔怔。

“陛下,何苦为一女子与妖魔为伍,与整个仙界为敌,尊师知道一定会对失望透底。”

“不必用师父来压!你们已经惩罚过!不管到底是对是错!马上放了她!”

摩严摇头转身:“既然连陛下都么执迷不悟,那就别怪不敬。来人,将二人先押下去!”

不管二人如何怒吼谩骂他皆当没听见,虽为避免几界状况更加混乱,大局着想,不能将他们二人怎样,但是暂时扣作人质,却可制止妖魔等的蠢蠢欲动。

“大师兄!二师兄他怎么样!?”笙箫默焦急的看着他,六十四根消魂钉啊!就算是以自己的法力,怕也是很难撑的住的吧。白子画却竟然……

摩严面色凝重的摇摇头。

二人再往贪婪殿赶去,白子画却已不在榻上。

牢门打开,锁掉在地上。白子画步伐有些不稳的走进去。

花千骨奄奄一息的躺在角落里的稻草堆上昏迷不醒,押她来的弟子定是很不忍心,实在看不过去,违背命令替她止过血。

无法解释心里面是什么感觉,枉他堂堂一介上仙,却连护自己徒弟周全的能力都没有,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起来。

走到她跟前,替她细细检查下伤势,果然所有斩断的筋脉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现在丝毫内力都没有,连凡人都不如,若是旁人见,一定会觉得奇怪吧。

虽然将这些年传授她的功力都废掉,但是妖神之力却仍封印在她体内,况且神之身,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的。虽然明知道,他举起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手抖,是他那么多年看着长大的徒儿啊。
白子画伸手摸摸她的头,见她在昏迷中依旧紧紧的握着那两个铃铛。

错了就是错了,不论理由是什么。小骨,我知道你心头有多不甘,要怨,你就全部怨师父吧……

花千骨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谁在摆弄着自己的身体,一层冰凉冰凉的东西在身上被缓慢而温柔的涂抹着,顿时疼痛与灼热去大半。然后便是滚滚而来的内力,温暖着的心的五脏内腑。

迷蒙的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团白影,却始终看不真切。
师父?是师父么?

身子在他的掌下微微颤抖着,缩成小小的一团。

白子画以为她冻着了,忙帮她把衣服穿好,轻轻搂在怀里,仿佛抱着个瓷娃娃般的温柔小心。

那浑身消不掉的一百零一道剑伤,狠狠的刺痛着他的眼睛。他刚刚到底如何下得手?

另一间牢内。

“我要花花……”南无月一直在哭闹不休,糖宝怎么哄都哄不过来。

“骨头妈妈到底怎么样?”糖宝哭丧着脸,又是担忧又是难受。

东方彧卿一面安慰的笑,一面轻拍着南无月的头,很快他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别担心,骨头已经没事。”他长嘘一口气,白子画终归还是没让他失望。

就算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以他的性格又怎会坐视自己心爱的弟子魂飞魄散。他既然宁肯犯下大错,违背自己一贯的原则,连妖神之力都暗自封印,自然更不会眼睁睁看着骨头死。而明知道南无月已经不是妖神,却竟仍拿他为骨头顶罪,虽然是一时之策,他也有想办法将处置南无月的时间往后拖,应该不会让南无月白白枉死。但仅仅这事,已经可看出骨头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竟让一向心如冰雪的白子画将一切都置之于脑后,只为保她平安。

东方彧卿轻叹一口气,似乎感觉花千骨离自己越来越远。

骨头,或许他为你所舍弃,所背叛,所付出的,远比你的还要多……

笙箫默将剑放在他面前桌上。

白子画闭目看也不看眼,本已虚弱到极致,为花千骨疗伤又损耗太多内力,整张脸都白得叫人心惊。

“你的剑。”笙箫默心疼他为花千骨挨那剩下的六十四钉,却又有些开心他会那么做。在一起那么多年,他最清楚他的为人,远不是他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漠无情,他总是以他所自认为对的方式温柔保护着身边他关心爱护的人,就如同小时候保护他样,受再多的苦都不吭声。

“扔了。”白子画依旧安静的打坐未睁眼。

“这是师父亲自传给你的,就算你做掌门之后,也总是佩带在身上,一直都很喜欢不是么?”

“这世上没什么是喜欢的,顺其自然罢,何况废剑一把,要来何用?”

“既然赠给千骨就是她之物,怎能说由扔就扔。”

白子画不说话。

笙箫默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故意如此一伤,要知道她未必就会恨你或者明白你的苦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笙箫默无奈摇头:“你错就错在你太聪明,何苦什么都知道?”

关门出去,徒留如今已光芒全无,灵性尽失,废铁一样的断念剑横躺在桌子上。白子画睁眼静静看几秒,一些影像在脑中重复闪过,轻叹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腐心蚀骨

轻水拉住落十一:“怎么样?还是不准人去看么!怎么办?她伤的那么重!会不会死啊?”说着抹眼睛哭起来。

朽木清流拍拍她的肩:“别着急,尊上既然救她就肯定不会让她死的。”

“可是朔风也不见!他和千骨一起失踪的!到底人到哪里去了!他最冷静最有主意!要是他在,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落十一眼中闪过一抹悲痛,皱起眉头犹豫一下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刚我施法找过,没有任何地方有朔风的气息,验生石也没有反应,朔风他……应该已经死。”

轻水听了再次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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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几天的大战,众人皆疲惫不堪。圆月初上,夜色再次笼罩大地。只是长留山仍不平静,云隐几次想求见白子画未果,皆以身体不适为由被回绝。只是让人传话给他,只要一日花千骨未被逐出师门,便还是长留之人,应受长留监管,休想将她带回茅山。

夜更深,摩严门前悄然无声的站人,低沉着声音道:“师祖,弟子霓漫天求见。”

摩严黑暗中睁开眼,犹如琥珀发出金光,十分骇人。

“这么晚,有什么事?”

“要紧事想要即刻禀告师祖。”霓漫天壮着胆子,心底对严厉的世尊还是有几分敬畏和害怕的。

“进来吧。”摩严指一弹,掌上灯。

霓漫天推门而入,恭谨的跪拜下去:“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师祖休息。”

“有什么事快说。”

“敢问师祖,小师叔之事今后要如何处置?”

“是花千骨?”

“正是。”

“哼,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我做主,那是人家的徒弟,有人插手他可是不高兴的很呢!”摩严为这事正在气头上。

霓漫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师祖息怒,尊上他向待人慈悲为怀,何况是自己手教出来的徒弟,难舍之情难免。”

摩严听更是火冒三丈,厉声斥责:“他再慈悲也用不着拿自己的半条命去换那丫头的命!现在弄成个样子!”免那丫头的罪也便罢,偏偏还逞强非要替受那么多根消魂钉。自身都难保,还硬撑着去给那丫头疗伤!

霓漫天心下黯,转念一想,上诛仙柱的若是自己,落十一怕只是冷着脸不闻不问吧。一时间,心头更恨。花千骨何德何能,凭什么落十一,还有全下的人都对那么好,为连命也不要。本以为这次,总算可以从她眼前彻底消失,再也没人来和她争和她比。却又被尊上救下,依旧留在长留山。

“这事,就样结束么?”

“不然还想怎样!”摩严心头有气,可是白子画从来都是如此,什么都听摩严的,因为他无欲无求,什么事对他而言都无所谓。可是若他主意已定,下间没任何人能劝得回。

“弟子……弟子有事禀报,但是不知该不该,也不知如何。”

“尽管说好,别吞吞吐吐的,没人会责罚你。”

霓漫天低头露出诡异笑:“此事关系重大,请师祖跟来。”

摩严和二人下贪婪殿,直接到牢之中,往最底层走去。

因为天牢主要靠法术守护,所以除门口有两个弟子,基本上没有其他守卫。最底层因为花千骨的关押之后又加派两名弟子。

“参见世尊!”两个弟子见他深夜到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摩严看向霓漫天,她想让他来见花千骨?

霓漫天点头:“我们要进去,开门。”

两个弟子又跪又拜,涨得两脸彤红,为难道:“尊上有命,任何人都不准进去探望。”

摩严眯起眼睛:“连我也不行?”

两个弟子哭丧着脸:“特别是世尊,尊上特意交代过,世尊若来立刻通知他。”

摩严听了大怒,他越来越过分。就在这时霓漫天扬手飞快两下,便把两弟子打晕。从他们身上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师祖请。”霓漫天恭敬的弯下腰。摩严凝眉看眼不说话,拂袖继续往下层走去。

二人进入关押花千骨的牢中,四面封闭,暗无天日。花千骨伤得太重,躺在角落里,依旧昏迷不醒。

摩严俯视周身,不由心头惊,她半点仙力都没有,比凡人都不如,可是断掉的筋脉居然还可以重新开始愈合,骨肉也在再生之中。白子画到底又耗多少内力为她治疗,又拿多少灵丹妙药给她吃过。孽徒,就真的叫他么打紧?心头不由又是一阵火起。

霓漫天看了也是愣愣,没想到她经如此大劫,居然都还能逢凶化吉?不甘和恼怒更坚定的决心。

“想和我说什么?就是关于孽徒的事么?”

霓漫天点头,心下一狠。施咒术不让她说又怎样,她自有办法让人知道。突然从怀里取出一个银瓶,打开呈到摩严面前。

“师祖请看,这是绝情池的水,没有和其他水混合稀释过,是弟子亲自到绝情殿上古神兽的雕塑口中接来的。”

摩严斜眼,心下微微一虚,她的确趁着绝情殿无人之时偷偷溜上去,不过已顾不得那么多。

“那又如何?”摩严此时懒得追究。

却见霓漫天走两步到花千骨跟前。花千骨迷蒙中感觉到有人向自己靠近,还不知大祸已临头,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师父?是师父么?

霓漫天顿顿,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冷笑。银瓶一倾,整整一瓶绝情池的水便往她脸上和身上倒下去。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在牢房里久久回荡着,伴随着仿佛硫酸类腐蚀性液体侵蚀皮肤时发出的“滋滋”声,就好像把肉放在烧红的铁板上烙,叫人听得心惊胆寒。

霓漫天也吓到,不敢想象她对绝情池水的反应竟会大到种程度,银瓶从手中啪的掉落在地上,惊恐万分的退几步。

摩严也愣住,立马反应过来,施法牢牢将周围封锁屏蔽起来,否则若是不小心被白子画或是他人知微探到……

就在几乎同时,白子画、东方彧卿、杀阡陌、轩辕朗、糖宝还有南无月同时感觉到异样和不详,睁开眼睛。眨眼,却再什么也感觉不到。

花千骨从迷糊的睡梦中惊醒过来,疼的在地上胡乱翻滚。可是几乎连抬起手来捂住脸的动作都做不到。

疼啊,好疼,比消魂钉钉入身体更加疼痛过万倍。整个皮肤连同血肉都仿佛被剐烂般,和绝情水发生剧烈的反应,冒着大颗大颗如同蛤蟆样的恶心翻腾的气泡,然后继续往更深处腐蚀,脖子上淋得较严重之处,锁骨都暴露在外,皮肉全部烂掉。

痛得惨叫连连,在地上左右翻滚,身子缩成团,不断抽搐颤抖,那恐怖的场面连摩严都不由得倒抽口凉气。

情念竟然深到如此地步么?还好只是泼些绝情水上去,若是扔进三生池里,怕是腐蚀到骨头都不剩渣。

花千骨痛得几度昏过去,又几度被痛醒。光是身体也便罢,还有心也是犹如被千刀万剐般。知道是绝情池的水,太清楚种感觉!若不是日在绝情殿与糖宝戏耍之时无意中被溅两滴水,疼得要命,懵懵懂懂的也不会刹那惊觉原来自己对师父有的不仅仅是师徒之情。

从那以后忌惮绝情池水如同鬼怪,半点都不敢碰。而只要是三生池水腐蚀的伤痕,永远都没办法褪去。和般的伤疤颜色不同,绝情池水是鲜艳的红色,贪婪池水是青色,销魂池水是紫色。从来都将自己臂上溅的那两滴绝情池水留下的红色伤痕藏的好好的,生怕被人发现。

可是如今,谁?谁又在身上泼绝情池的水?

身体和心的那种锥心刻骨的疼痛,一辈子都忘不掉,可是此刻大脑却无比清晰,每根神经都在争先恐后的传达着种绝望与疼痛。
身边有两个人,是谁?到底是谁?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整张脸都已经在绝情池的腐蚀下烂掉,再看不出五官。眼睛虽然闭着,依旧有液体微微渗入,侵蚀着的眼膜。

疼……只有疼……

蜷缩成团,呜呜低咽起来,犹如鬼哭,霓漫天和摩严皆是寒毛树立。

“师父……师父……师父……”每叫他一声,每想他一分,就更多一分疼痛。颤抖而显得分外凄厉诡异的哭声让摩严也退了两步。

她竟然?

望向霓漫天,霓漫天面色苍白,惶恐不安的点头。

摩严长叹一声,再看不下去如此惨状,推门走出去,站定慢慢平复心神。

她竟然爱上了白子画?!竟然爱上自己的师父?!果然是孽障!果然是孽障!

霓漫天也摇摇晃晃的推门出来,再也受不住,蹲在旁干呕起来。她也害怕绝情池水,碰到也会疼痛,可是却没像花千骨腐蚀严重成个样子,又残酷又恶心。

“你带来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个?花千骨背德逆伦,爱上师父?”

霓漫天不回答,被施咒术仍旧不能说,于是才想这么个办法以行动让摩严自己明白。

摩严却是并不知道这些的,只是觉得她明明直接跟他叫他查明就可以,却拐如此大弯,用如此可怖的手段让他明了,实在是有够残忍和心狠手辣,不由得多份厌恶。他虽从来都不待见花千骨,更憎恨她带给白子画太多麻烦,那么多年,却究竟是看着她长大的,多少还是有些情分。

只是如今,却让他知道居然她爱白子画到这个份上,无论如何再留不得,否则必成大患。

“子画知道这个事情么?”

霓漫天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否则以尊上的性格应该早就不会再留她在身边。”

摩严长叹一声:“给她个痛快吧。”听着牢房里声比声凄惨的唤着师父,他的心也不由得揪起来。

霓漫天一听要杀她,本来应该欢喜雀跃的心此刻却微微有些不忍,或许是自己那瓶水泼下的结局超出所预期的惨烈,不由得微微生出一丝愧疚来。

“师祖,若她就么死,到时候尊上追问起来该如何交代?”

“哼,就是说杀了,他还想怎样?”

“尊上是不会为她与师祖闹翻,但是师祖也知道尊上的脾气,若只为一个花千骨,伤师祖和尊上二人的感情就太不值得。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摩严皱眉想片刻,的确,白子画宁愿为她受六十四根消魂钉,就知道个徒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小视的。一切都太出乎他预料,若是花千骨再惨死,还指不定他会有什么反应,没必要拿二人关系冒险。但是花千骨,也的确再留不得……

他向外走去,狠狠心,杀了里面和外面守卫的四名弟子,然后将囚禁中的杀阡陌和轩辕朗再次打成重伤,喂了剧毒。送出长留山,将昏迷中的二人交还春秋不败和烈行云,勒令妖魔和人界立刻退兵。见二君伤重至此,他们只能无可奈何的连夜撤去,急着为二人疗伤。

都说白子画六界难逢敌手,却无人知道从未放手与人战的世尊摩严,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

将一切事交代布置好,他自顾回贪婪殿。

霓漫天依旧在牢之中,完成摩严最后交代的。只是知道花千骨向福大命大,自己如今害她成个样子,却又没斩草除根,总有担心点会不会遭到报复?

绝情池水的腐蚀终于停止,花千骨整个身体和脸都已经面目全非,不见五官,只有大块大块鲜红色的烂肉,就是丢在白子画面前,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霓漫天又是一阵想吐,撇过头去,慢慢向她靠近。

“谁?为什么要害我?”花千骨有气无力的摊在地上,像砧板上条剔鳞片,血肉模糊,任人宰割的死鱼。

“没有人害你。绝情池水在平常人身上和普通的水没有两样,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害自己!”霓漫天争辩道,仿佛样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花千骨苦笑一声:“早该想到是你,你如此恨我,想置我于死地,又能在牢里来去自如……还有一个是谁?”

突然想到什么,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惧。

霓漫天看她可怜又可悲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蹲下身去。

“你说呢?以为让那臭书生如此对我,我便没办法将你的丑事告知于人么?”

花千骨浑身又开始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惊恐。

“……”

“刚刚来人是尊上,虽然没办法向他禀明实情,于是特意将他请到牢里,看到你受三生池水刑,一面打滚一面哭喊着师父师父的,相信傻子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吧?”

花千骨脑中轰的一响,什么也听不到。她如此辛苦的隐瞒那么久,终究还是全露馅了么?师父看到这一幕,该是怎样嫌弃她?

“尊上可是大发雷霆,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疼爱的弟子,竟然会对自己存如此卑鄙龌龊又可耻的心思,一个劲的后悔怎么就没有逐你出师门,留在世上苟延残喘。”

一个字一个字的狠狠剐着花千骨的心,那种绝望将冻成万古寒冰。

毫不犹豫的挑断浑身筋脉让她成为废人,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绝情池水刑。师父对她的失望和愤恨一定到了极致,才会残酷狠心至此吧?

曾经千百万次想象过如果师父知道她对他的爱慕会如何惩罚她,厌恶她,却没想到竟会惨烈到如此地步。

仿佛沙石在血肉模糊的心上滚动般,疼得欲生欲死。绝望心灰中,却又隐隐有丝释怀。终于再也不用再瞒着他……

“他想如何处置我?”事到如今,早已生意全无。如果师父真还对他有丝师徒情分的话,死,是她唯一的解脱。

霓漫天喜欢看她绝望的样子,比受刑更加叫她开心。只是为确保万一,不得不再狠心一次。

捡起地上的银瓶,再次将剩下的绝情池水倒入她口中,穴逼她喝下去。不是用咒术控制她的舌头让她不能么说,就叫她永世都开不口!

花千骨的喉咙受到绝情水的剧烈腐蚀,这次疼得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一阵呜呜隆隆的怪异恐怖的沙哑声,像野兽的低声呜咽。

看到她成了瞎子又成了哑巴,霓漫天总算微微放下心来。应该感激她的,若不是她在世尊面前替她求情,她早就小命不保。

“尊上,他再也不想要看见你,但是毕竟多年师徒场,饶你一条贱命!即刻起将你发至蛮荒,永不召回!”

花千骨陷入永恒的黑暗中,心慢慢向下沉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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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杀阡陌等人逃脱,并劫走罪徒花千骨之事惊动整个长留山。白子画醒来,听这个事情,面无表情的咳了一口血,又昏昏睡过去。

落十一和轻水等人倒是显得松口气,如果是杀阡陌的话,一定会好好待小骨的。总比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里强。

只有东方彧卿,始终眉头不展。

不对,哪里不对,但是不管他怎么测怎么算怎么找,都发现不破绽,一个比他强大太多的力量,似乎将一切都牢牢遮盖住。花千骨虽没死,但是以他的力量居然都完全探测不出的大致方位。

一定出了什么事……他心里满是不详与担忧,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杀阡陌,还有保护好糖宝和南无月。

更深,摩严门前又悄然无声的站了一人,低沉着声音道:“师祖,弟子有要事求见。”

摩严皱眉,最近怎生这般事多。

“进来吧。”

来人战战兢兢的推门而入,神色惶恐,惴惴不安,摩严一看,却是弟子李蒙。

“有什么事?”

李蒙扑通下跪倒在地:“弟子有事……不知当说不当说……”他左顾右盼,样子十分为难。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是……”

李蒙才将那夜在绝情殿所见,白子画与花千骨两人亲热之事结结巴巴的说出来。

摩严越听眉皱得越紧,房间里顿时乌云密布。

“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回世尊,弟子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污尊上的名,拿种事乱啊!后来被花千骨施摄魂术消去那段记忆,
直到她受十七根消魂钉,仙身被废,才隐隐约约想起些画面,吓个半死,但是又不敢确定。
 
直到昨晚上终于全部回想起来,十分肯定,犹豫很久,才敢来向世尊禀报。”

摩严眯起眼睛,这事非同般,如果真像他所的那样,就不仅仅是花千骨暗恋白子画的事情,
而牵涉到师徒乱伦。可是白子画的性格他怎会不清楚,他若早知花千骨对他有情,
一定是早就避她于千里之外,又怎么会和她如此亲密?不过那时候子画身中剧毒,
若是一时意志薄弱,受不住那孽徒勾引也未可知。

李蒙是断不会谎的,既然他的记忆可能被花千骨抹除,那白子画亦有可能,
但是他修为高出李蒙么许多,如果是忘了的话,也应该早就想起来。的

突然忆及白子画用断念剑废花千骨的时候,他当时还觉得有些蹊跷,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摩严眉头皱得更紧,李蒙见他久久未语,知道自己知道不得的大事,心下突然有些后悔,
吓得趴在地上动不敢动:“世尊……弟子的意思不是尊上会与花千骨有私情,只是……只是……”

摩严下榻扶他起来,语气和善的问道:“家中可还有何人需要照顾?”

李蒙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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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摩严踏上绝情殿,看着满院芳菲的桃花,美归美,却冷冷清清,丝毫没有生气。

远远的,便听到白子画隐忍的咳嗽声。推门而入,见他正在案前看书。

“大伤未愈,就不要随便下榻走动。”摩严取下旁挂的袍子披在他身上。

白子画望望窗外未语,神色中却有片萧索之意,又快要到入冬……

摩严将一些瓶瓶罐罐从袖中掏出放在桌上。

“师兄不要再到处帮寻这些灵药来,没用。”

“怎会没用,尽管吃就是,以你的底子,要恢复如往常又有何难,只要多加时日……”

摩严眼一扫,发现他正在看的书竟是花千骨的字帖,忍不住一阵火起夺下来扔在一旁。

“把药吃了。”

白子画面无表情,依旧罩着薄薄的一层霜雾。一边吃药,一边运真气调息。
他身子不如往常,近来还常常头痛。强逼着自己快些好起来,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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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仙侠奇缘之花千骨 -yuqing- 给 yuqing 发送悄悄话 (176441 bytes) () 02/04/2011 postreply 19:42:08

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仙侠奇缘之花千骨 -yuqing- 给 yuqing 发送悄悄话 (127062 bytes) () 02/04/2011 postreply 19:4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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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仙侠奇缘之花千骨 -yuqing- 给 yuqing 发送悄悄话 (122416 bytes) () 02/04/2011 postreply 19:57:48

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仙侠奇缘之花千骨 -yuqing- 给 yuqing 发送悄悄话 (47939 bytes) () 02/04/2011 postreply 20:03:39

您这个没有完结。我刚刚找到一个更全的。链接在这里。 -玉垒关- 给 玉垒关 发送悄悄话 玉垒关 的博客首页 (65 bytes) () 02/08/2011 postreply 11:30:39

太好了!原来这个才是结局!!!!感谢!!!! -愫心小筑- 给 愫心小筑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08/2011 postreply 18:45:57

Can u paste the content here? I can not view the link u provided -EB9- 给 EB9 发送悄悄话 EB9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2/24/2011 postreply 23:12:22

看的我哭飞了 -sanzo- 给 sanzo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2/23/2011 postreply 13:52:50

为什么都是古人的故事 -恒河沙数- 给 恒河沙数 发送悄悄话 (51 bytes) () 02/16/2011 postreply 13:3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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