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工作青黄不接的时候，收到邻省法院电话，征召我去当几天翻译。买了火车票，定了酒店我就出发了。开庭才知道是个蛇头团伙的案子，到庭的人大都是协犯从犯，主犯好像没全出庭。 二十来号人，本地的一个翻译和我轮番上阵，法官，检察官，证人，律师，被告，翻了遍。
最后一天午休时间，俩翻译正吃着饭，来了个人打招呼，问我审判结果出来后能否跟他说几句话。
几个小时后，在同一个餐厅，面对这个刚被判了六个月监外刑的人，我不知他想说什么，火车也还早，就听他说吧。
他说有个朋友找他帮忙给一群中国人找住宿过夜，因为时间紧张，人多没找到，他才好心地把人家领到自己的餐馆过了一夜，结果被顺藤摸瓜的警察当了协犯，他则为了这个“善举”，得到了六个月的刑期和几千元的罚金。
我眼前的这个人，算得上清秀，五官立体，一脸的悔意和困惑。俺问他那个朋友有没出庭。
“没，之后再没见过。”
“你们认识很久了嘛。”
“不，就是打过几次牌。”
“那也叫朋友。”
“那难道不是朋友吗。”
“那是利用，真的朋友不会把你置于不义之地的。”
………
该去赶火车了，我准备起身告辞。他眼睛亮亮的，说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讲过话，他觉得他应该找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我说是，以后知道了就好。他又说要找我这样的成家。我说他将来一定会碰到。
他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啦，我就是要和你结婚。”
“啊，可我已婚啦。”
“你别嫌我，我家在越南有好几个工厂。”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父母早就让我回越南相亲，可我不愿意，我绝对不会让你受苦。”
“我，我不光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我会对你们好，相信我。”
“可，可我没爱上你呀。”
趁他一脸茫然无措，我放下一张票子，仓皇离去。
我没记住他的名字，印象里只有餐厅黄黄的灯光下，桌子上的细颈玻璃小花瓶，那支斜斜地插在瓶中，红艳艳的玫瑰和花后面他闪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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