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道“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是句批评人的话,讲这个子凉薄,无情无义,忘恩负义。可是说这话的人可有从在病床前服侍的那个子角度考虑。
妈妈年纪已过八十,在国内与弟弟生活在一起。因为个性与早年经历,到了晚年患上严重的焦虑症。发展到后来,全身紧张到无法活动,再加上大脑萎缩,神智与语言功能都发生严重障碍。至此,她生活已经完全无法自理,需要100%靠别人照顾。原先还不太严重时,一直是弟弟,弟媳照顾。每天晚上弟弟都要起来三,四次,照看她。妈妈非常依赖弟弟。那时,只要他在家,什么事都要他做。即便是自己可以做的,如拿一杯水,她都要弟弟做。如果让她自己拿,那她就宁可不喝。吃饭也是弟弟伺候。身体上的疲惫都是其次。最难的是精神上的沉重负担--妈妈的负能量让弟弟都要犯忧郁症了。看到弟弟和弟媳的辛苦和煎熬,我劝他们送妈妈去专业的养老机构,请专人照料。弟弟不忍心,就一直自己咬着牙扛着。建议他找个护工来家里照料,可是因为各种原因,也行不通。直到后来因为一次意外骨折,妈妈住进医院,后来也就一直长住医院了。住院时,弟弟请了一对一24小时的护工,他自己也天天早晚跑医院,喂她吃,用轮椅推她下楼散步。医院的病人,医生,护士,护工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儿子的。
今年春节前,弟弟带妈妈出院,回家过年。这过去的一个月里,弟弟几乎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得了觉。妈妈整晚整晚地折腾,一会要起来,一会要躺下。一会要小便,一会要大便。妈妈晚上不睡觉,白天折腾累了,也会睡睡。可是弟弟晚上睡不了,白天也同样睡不了多少--生物钟全乱了。再加上白天也有事要处理,根本没法睡。妈妈对弟弟的那种病态依赖也越加严重。按照弟媳的话说,“专门欺负你弟弟。” 弟弟对她的照料越周到,她就越依赖他,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几个星期下来,弟弟的血糖飙升。因为整天把妈妈抱上抱下床,腰背也伤着了,痛得直不起来。弟弟伤感地说,原想让妈妈在家多住住,可是实在撑不下去了。
有人说,父母在你小时无微不至地照顾你,老时你当然也要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对,照顾年迈父母确实是应该的。可是当父母生活不能自理,再加上有严重心理或精神问题时,那个身体和精神上的负担相对与照顾一个婴儿何止千百倍?到底应该如何做,才是真正的孝呢?要站在道德高点批评人是很容易的,但设身处地想想,那些高尚的话又能经得了多少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