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溪，故乡的泉，故乡的水最甜

来源: tttt03 于 2020-12-11 11:06:58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7508 bytes)

故乡的溪，故乡的泉，故乡的水最甜

时光飞逝，年底又在迫近。年底是总结的日子，年底是回忆的时候。人很容易就回忆故乡，回忆孩提时代。我的老家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那里山清水秀。湖北号称千湖之省，我的老家自然也是水乡。

一，溪流
小小的山村，有多处河水流淌。离我家最近的是一条小溪，河水清冽，河不宽，大部分地方水很浅。河底是小石头，河里不时也有一些大石头，偶尔会有几块巨岩。河水清澈见底，河里有各种鱼。这条小河，是我家重要的生活场所。挑水做饭，泡茶，用的是这条小溪。洗衣，也要在小溪边。我们家场子下面的稻田需要用这条小溪去灌溉。这条小溪更是我们小孩子的乐园，游泳，抓鱼，玩水。我们在这里自由自在，因为水很浅，很安全，大人也不怎么管。
这里我借用一下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来描述一下小溪戏鱼的乐趣。"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怡然不动，倏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二，堰塘和"大河"
这条小溪流淌在我家的一侧。另一侧，隐藏在树林沟里，有一口堰，它储藏了很多从山里流下来的雨水，足够浇灌一方的稻子，农事高峰时间，则要从不远的一条大河抽水灌溉。这条大河是有名字的，而我们的小溪，我们就叫它"小河子"。大河的名字叫茅坪河。河面比小河宽很多，大部分地方水深，足够吓住我们小孩子，也足够淹死小孩子。所以大人一般不让我们去。只有会游泳的大孩子才会去游泳。这条大河有更多鱼，供更多人饮水，也浇灌更多稻田。

三，梦岗子
我孩提时代，住在跟我们村子分开的一个山坡下，那里只有我父亲他们三兄弟以及家人，很是安静，这个小地方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叫做梦岗子，这里由于没有外人，就变成了我们小孩子的天堂，我们的活动天地很宽广，屋后的山林，也是我们的势力范围。我们梦岗子跟我们村子隔着七八块稻田，前面提到的那条大河，以及河上的一座大桥。

四，下泉湾
我们村子也有一个漂亮的名字，叫下泉湾。中国人的想象力是丰富的，名字千变万化。西方人就很无趣，天下所有的城市都叫纽约，新纽约，旧纽约，东纽约，西纽约，还有南纽约，不一而足。我们村子的名字得自于那口山泉水蓄积而成的泉堰。下泉湾与约两公里之外的上泉湾遥向呼应，他们有两口不同的泉堰。我们这个泉堰的泉眼源于一个石灰岩的山。清冽的山泉水从山底流出，当地人民就在山脚下依山建了一口堰。

五，泉堰和泉水渠
这口泉堰造福了一个湾子的几十户人家。它灌溉着百亩左右的稻田，几百口人从它汲取饮用水。家家户户在泉水渠边洗衣服，所谓"万户捣衣声"，当然我们没有一万户。
这口泉堰和与之相连的泉水渠组成了一个系统。这个系统提供了超过灌溉饮水的价值。
泉水温度恒定。给人的感觉就是冬暖夏凉。夏天，水很凉，在泉沟里洗一把脸，立刻全身心都凉气十足，暑气尽消。夏天在河里可以游泳，在泉水里根本不用想，进去就打一个冷战。冬天，泉水系统最壮观。在高处往下张望，从泉堰到泉沟，还有泉堰附近十几亩地的水田，只见一片水汽缭绕飘浮在水上方，如仙境一般。在寒冷的冬天，这样的热水汽，立刻带给人无比的温暖。湾里人，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爱待在泉沟边，体验清凉，拥抱温暖。出嫁的女子回娘家，更是要来到沟边，寻找旧时的感觉，这个泉在外地是没有的。

六，泉水鱼
泉堰以及水渠里都有水草生长。这是泉水里独特的水草。泉水有独特的生态系统，当然我们关心的是里面独特的味道鲜美的泉水鱼和泉水虾。可以在泉水渠里钓鱼。最快乐的时光是秋季农闲时节。每年水渠都要维修，这要利用农闲时节，将水渠里的水排干，以便对水渠补漏加固。水排干的时候，是最好的捕鱼时节。全湾子的人都来了，每一户人家都是全家上阵。每一户都会收获很多美味的泉鱼泉虾，可以美美的享受几天，也可以将鱼虾腌制熏制，以便保存到过年的时候再享用，或者招待亲友。

七，泉水泥鳅
水干了，鱼捉光了，水渠里只剩下底部的泥巴。你以为水渠里没啥了。可是水渠还有惊喜等着我们所有人。村民用铁锹铲一锹泥，倒在堤上，立马就有活蹦乱跳的泥鳅在堤上跳来跳去，不一会儿，就能收获很多泥鳅。红烧还是干炸，不管怎么做，山泉里长大的泥鳅，味道都鲜美可口。
泉堰下面有十几亩水面，由于长期受凉冷的泉水寖泡，淤泥很深。小孩子要是进淤泥，会越陷越深，很危险的。所以一般没什么人去。这片淤泥地，为泉鱼，泥鳅，和鳝鱼提供了良好的生长环境。这片区域有好几条水渠，可以利用一条水渠排干另一条水渠的水，这样可以很容易抓到鲜美的水产。

八，结语
年底引来乡愁。晋代有一个非常类似的情况。《晋书·张翰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
这讲的是，晋代有一个人叫张翰，字季鹰。他曾多年在洛阳任齐王司马炯的属官，官职不高，难以施展抱负。一年秋天，季鹰在洛阳感受秋风阵阵，似乎带来了泥土的芬芳，他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思乡之绪。接着，他又回忆起家乡吴地莼菜羹和鲈鱼脍等佳肴美味，更觉得乡情无法排遣。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到齐王那里辞了官，千里驱车，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我缺乏他这种决然的气概，只能蓄积于内心更多的愁绪。且吟几行短诗稍事排解:
风吹腊月近，
念动山村遥。
泉鳅味堪脍，
皱眉结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