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2：第一次去敬老院（希望想了解老人生活的朋友们会喜欢）

来源: ahya 于 2013-11-04 10:04:26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5484 bytes)

最初知道Joan的时候，我以为她应该会是个不好相处的老太。工作人员提到她的时候，声音突然低了，一脸严肃，好像说个秘密似地“你不要去她房间，下午三点我们才敢去。”所以如果去了，她一定就会大发脾气。说不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那天没有很听话，我两点半左右偷偷打开她的房门，看她醒来没有。我手上的活儿，就差她一个房间了，没做完，有点儿不甘心。我没看到她，她根本就没在床上。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高高的单人床放在房中间。看着真不安全，那么小，睡觉霸道些的人能轻易地不小心掉下来。左边床头有个柜子，深深的红。柜子上的墙上贴了一些报纸。床的右边有一帘窗，窗边是通往后院的门。敬老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说Joan每天下午都会在这儿抽烟，喝一小支没有酒精的啤酒。这个房的右边，是个四方桌子，上面放着零零碎碎的东西。右边的墙有个厚厚重重的大电视，25寸左右的。电视上是个世界地图。地图边上有两张挂得高些的油画。画里是向日葵。一张画得仔细些，一张画得很粗糙。两张看起来都不怎么样，阴影，亮光，细节，都很差，从来没见过写实油画却画得那么平面地......

“我马上就起来了！”突然有个声音在说话。哑哑地，这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没有余音的，在个无人的房间里，我突然感觉害怕。

我顺着那声音望去，再仔细些，看到了她的下巴，还在陷在枕头里的她的发。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人老了，可以变得那么小，小到躺在床上完全看不到凸起。我很害怕，不是害怕她，是害怕年老。害怕活着的只有那把声音，只有支撑那把声音的录魂，还有那就快坚持不下去的弱弱小小的躯体。

我过去想要扶她，她却不让我扶，自己起来了。我向她介绍我自己，说我来收拉圾，顺便在走之前希望第一天能和她打个招呼，见一见她。她没有骂我。不旦没有，还教我折她的被子。她的床是要这样折的：先把床单拉平，然后被子拉高出半尺，然后往回翻着放，然后再往上放枕头。其实，和别人要求的一样。也许她见我笨手笨脚地试，很不利索，于是又教了我一次。她教的时候，我打下手，她那个床，基本是她自己完成的。

我走之前，向她道别，她居然重复了一次我的名字。我有些意外，第一，一个外国人的名字真的不好拼，她记忆力真的太好。我和她聊了几乎半小时，我介绍了我自己，说一说自己的生活，我的名字，她居然记住了。第二，就工作人员的小心翼翼，我知道她脾气未必好，对我这么好，我实在是很感激。

那天在回去的路上，我想到第一天在敬老院的生活，想到脾气最坏的老人我也把握得了，我觉得很开心。

我自己未来不想要孩子。我当时觉得未来要照顾老再照顾小，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何况，心灵一直要自由的自己，应该是承受不了这么多的责任与压力。孩子，自私得很，小时候随便杀生，随便让爱自己的人难过，不管给什么好像都不够......孩子，远不如老人知道感恩——我的计划是不生孩子，未来把父母当成孩子来养。父母养自己近20年，自己也至少也应该照顾他们20年，像他们照顾我的时候一样。父母不知道能活到多老，若是按80来算的话，也差不多是时间开始照顾他们了。所以，我去敬老院学习怎么照顾老人，去了解他们的生活，去了解他们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