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牵手美欧
陈澜还在为凡非筹划着英语超越计划，为了打完官司转到中关村小学不落后，这天她到美欧学科英语考察课外班，美欧的教务小李用浓重的唐山口音给做了介绍。
“俺们和英伦英语一样的，都是学科英语，教美国小学的语文、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数学，区别在俺们全是外教，用的全是原版教材。”
说着他捧出来几大本厚厚的国外小学教材，有印刷精美的绘本插图，丰富多样的文体有童话、诗歌和故事，丰富的内容涉及动植物、世界地理、社区生活、自然环境。
陈澜再一问时间价格，每周三两小时，周日四小时，每小时55块，比别的学校都便宜，何况她最看重的就是外教的发音和原汁原味的教学，立即报名了。
美国的马克老师来教这个班，他相貌硬朗，目光如炬，是个肌肉男，大呼小叫的好像素质不高的样子，殊不知就是这位马克老师两年后红遍中国，在几届CCTV英语大赛担任辅导和评委，还教授百老汇音乐剧课程。马克老师的课堂氛围非常嗨，家长们在门厅等着，远远地就听见里面喊声阵阵。
几周后的一天晚上，陈澜隔着窗户往教学区张望，发现凡非总在楼道里溜达，一会儿摸摸门，一会儿探探头。陈澜赶紧请教务李老师把他带出来，关切地问他出什么事了，怎么不上课呀？凡非低着头，紧张地小声说马克老师轰他出来了，还说下课要跟妈妈谈谈。陈澜心里一紧赶紧问为什么？
“我总举手，特想回答问题，可马克总不叫我，后来我就站到桌子上举手了。”凡非稚气的辨白。
“不是有辅助的中教维护课堂吗？孩子有问题可以规范他呀，他还是在课堂里受教育好吧，别在楼道里晃悠呀。”陈澜对李老师说。
“这事交给我们来处理，马克老师有问题！”李老师点头哈腰地说。
下课了，马克老师向陈澜径直走来，凡非赶紧躲在妈妈的身后。
“我首先得祝贺您，有这么好的孩子。凡非真的很有天分，他上课坐不住不是他的问题，一年级课程的内容他已经完全掌握了，他怎么可能有兴趣呢？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马克看着陈澜的眼睛认真地说：
“一年级课程太简单，对他是浪费时间，最近学校要开一个二年级的班，听说有几个三四年级的孩子一起来，您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已经跟校方提过好几次了。”
一年级的孩子，上美国二年级课程？和三四年级大孩子们一班？能跟上吗？陈澜看看凡非，心里犹豫着。
“我相信凡非没问题，在转换的过程中，我会进二年级班帮他，以确保凡非升班顺利。”马克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接着说道，凡非听懂了，就又晃荡到前边来了，对马克飞了个笑脸。
新开二年级班的班底是刚从英伦英语跳到美欧的马莉老师带来的，马莉是英伦英语的明星老师，北京外国语大学毕业的，英伦很多重要的公开课都是她讲，来的学生两个四年级四个三年级的，都从小跟了马莉三四年了，感情深厚。家长们跟定了马莉，所以马莉跳到美欧总部任教学督导的同时，兼任这个班的中教。风趣而又有经验的美国女老师乔安娜来教这个班，中外教强强联合，学校当作样板班打造，家长们都很期待。
第一次公开课开始了，马莉先让她的孩子们合唱了一首英文歌雪绒花，熟练而洪亮，很震撼！英伦英语来的孩子们紧密地坐在一起，上课时举手都是直角，一看就是中式教育良好规范过的。但他们的举手次数并不太多，显得很谨慎。
凡非手闲不住，呼啦呼啦地翻看眼前二年级的新教材，注意力根本没跟着老师，但乔安娜点名问他几个问题，他竟都答对了，显然他的耳朵还是听了。
课间休息时英伦的孩子们都跑去围着马莉，对凡非并不理采。凡非好奇地围着哥哥姐姐们转了两圈，见没人搭理，就去找乔安娜聊他最喜欢的鲸鱼了。陈澜跑过去小声警告他“要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表现不好，跟不上，就没有班上了。”
上课了，凡非开始听了，每当乔安娜一个问题的话音未落，他举手的同时就把答案喊了出去，答对了就振臂欢呼一下，错了就沮丧地瘫坐回椅子上，抢答速度之快让马莉想到了母语者Native Speaker。陈澜看乔安娜总是鼓励凡非，心里有些释然，但转眼看到凡非又在不断地翻书了，真恨不得立即上前把他的书收走。
第一次科学课讲美国气候，乔安娜把课讲得出神入化，当乔安娜讲到龙卷风时，她像跳芭蕾舞一样飞速地旋转；当讲到闪电时，她手上模仿着闪电，嘴里发出巨大的雷声；当讲到海啸时，乔安娜用自己的身体模拟波浪，猛地涌向孩子们。凡非时而长大了嘴，时而欢呼着回应乔安娜，整整一个小时，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乔安娜。
不久，凡非就觉得英伦孩子们看他的眼神不对，每当他答对一个问题时，大孩子们都沉默着。而当朱莉或者安妮答对了问题，下面就响起了掌声。查理在下课时故意用身体撞他，还有一次从后面把他的裤子拽了下来，幸亏马克老师在旁听，把查理轰一边去了。
陈澜听了凡非的抱怨后，在等孩子的时候，试图凑上前跟那几个家长闲聊几句，但发现一接近，他们就不说话了，眼睛斜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下次上课时，她听教务李老师说英伦来的几个家长后来提出从二级半开始上，好阻止小孩子加入。她心里发紧，赶紧提醒凡非注意课堂纪律，另外打算帮他预习一下，以免跟不上，被踢出来。
从此，陈澜每次上课前都陪着凡非读一遍课文，预习一下词汇。预习的效果立竿见影！如果凡非愿意，在上课时可以抢到最多的回答机会，而且一说就是好几句话，有时还带反问。
“难道行星的光环都是水平的吗？”凡非想着看过的书，插嘴问“也有竖直的吧？”
“你说哺乳动物有毛发，但鲸鱼也是哺乳动物，怎么没毛呀?”凡非忽闪着眼睛。
“鲸鱼有毛，不明显，在鼻孔的附近。”乔安娜答道，赞许地看着凡非。
“大家要积极回答问题，答对的就得一个美欧币，提问题的也奖励一个美欧币！”乔安娜宣布。
美欧课本的内容非常有趣，又难度适中，凡非的积极性十分高涨，每次到美欧都跟过节似的，上课就抢答，课间就到教研室和外教们混在一起，下学就扫眉耷眼地塞给陈澜一把美欧币，嘴里嘟囔着“又得了十个，下次够换小熊了。”陈澜心里释然。
朱莉、安妮和查理是英伦孩子们公认学得最好的几个同学。尤其以朱莉学习最好，最有公主范。朱莉的妈妈也是几个人的核心，从平时张罗聚会到跟马莉商量点事都是她牵头。一天放学后，几个家长拉着马莉聊孩子的情况。
“小屁孩就是抢答快，好像阅读、单词都不行。”朱莉妈妈对马莉说。
“听说小屁孩每次都先学了一遍，这不公平吧。”安妮爸爸说。
“以后不带抢答的，让老师轮着叫好吗！”查理爸爸跟着说。
“有课堂活跃度的问题，孩子们应该积极回答。美欧是外教老师负责控课，老师有权根据课堂的情况自行决定，过一段再看看吧。”马莉解释着。
几个月过去了，美欧要对孩子们做美国小学的同步测试，选一篇新文章朗读来测音准，选三篇新文章来做阅读理解题，测试完放学时，陈澜从一脸轻松的凡非身上接过沉重的书包，看见大厅里马莉正拉住辛迪和她的妈妈“辛迪，你看你进步不大呀，怎么搞的，两门都60多？”马莉的语气里透着焦急“你看，凡非才7岁，人家两门都90多呢，赶紧努力！”陈澜看着辛迪妈铁青着脸，心里立即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赶紧拉着凡非走了。
第一学期的公开课要到了，是学校对家长们孩子学习效果的一次展示，也是听取家长意见的机会。
“乔安娜老师问家长们对教学有什么意见？”马莉在乔安娜讲课正式开始前问在座的家长。
“美国数学，社会科学就别学了吧！小升初也不用，省出时间多教语法和词汇吧。”朱莉妈妈抢先说。
“老师应该每次花一小时领读课文，现在孩子们发音和词汇进步不大。”辛迪妈看着大家说。
“辛迪妈说得对，基础要打牢，老师带着孩子读课文好！”安妮爸附和着。
“既然是学科英语，社会科学和数学还是学吧，还是有价值的”陈澜心里有点焦急“上课美国教材内容多，已经赶不上进度，朗读能否在家读呢？”
砰的一声，朱莉妈妈把一本书重重摔在桌上，眼光像刀子一样扫向陈澜。陈澜心里一惊，心想是否自己不该多嘴，又委屈着在开会前，自己还想跟他们说说自己的想法，总是热脸贴冷屁股，自己今天只是表达意见，没想冒犯人呀！想着这下跟他们处好关系更不容易了。
公开课后，陈澜赶紧嘱咐凡非在美欧一定要尊重大孩子，珍惜共同进步的机。凡非点头听了，尽量和大孩子们保持距离，很长时间没出什么状况。
2011年夏末，美欧要举行二年级结业式了，家长们隆重地坐在后排，有的拿着手机拍照，有的拿着录像机，脸上都带着期待。叶青和陈澜目不转睛地看着凡非。
马莉先放了她拍的记录着孩子们一年来在课堂上点点滴滴的幻灯片，配着音乐和动画特效，给家长们很温馨的感觉。接下来是颁发各项学习奖项。
“首先颁发的是最佳聆听奖，是谁呢？”乔安娜拿起一个奖状。
“安妮，安妮！”同学们喊着，凡非很紧张地盯着，不吱声。大屏幕上闪过安妮坐得笔直的照片，孩子们欢呼！
“最佳欢乐奖是谁呢？”乔安娜又拿起一个奖状。
“辛迪！辛迪！”大屏幕上果然是辛迪吐出长舌头在吃雪糕的图片。
“最佳努力奖的获得者是谁呢？”乔安娜右手攥着奖状，接着说“这位同学有端正的学习态度，学习努力，并取得了优良的成绩！”
“朱莉！朱莉！朱莉！”同学们的喊声响成一片，朱莉做出矜持的姿态，脸上绷不住浅笑着。凡非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心里跳得有点发慌，他也想要这个奖，他努力了，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得到的。
“是凡非！让我们祝贺他吧！”乔安娜兴奋地宣布。陈澜由衷地为凡非感到开心，凡非的努力被老师认可了，他在天乡小学面对语文和数学困境的同时，如果可以在英语上找回一点自信，无疑对他是弥足珍贵的。陈澜也感到一丝骄傲，觉得凡非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她的成功，她笑着鼓起掌，心里的甜蜜难以形容。
“Ugly ！恶心！”底下响起几声气鼓鼓的声音。
凡非很庄重地从乔安娜手里接过奖状，高举起给大家看，像是在举行一种仪式‘我行’的仪式！
2010年中国网通集团通知要开始进行集团招标采购，将为各省设定选型范围，升级为要替各省市统一采购，目的是用更大的集中规模，获得更低的价格，更好的服务。
“今后会更难，利润会更低了吧？”叶青对陈澜说，也像是自言自语。
“能做就做吧。”她的心思都在官司和儿子身上，没太听进去。
“不是这么简单！网通集团集中采购，一方面是利用垄断强势地位，压低采购价格和卖方利润，另一方面也会减少供应商数量，便于他们管理。”叶青接着说。
“那又怎么样，照样可以做呀，有利润就行吧！”她应着。
“咱们不扩张会被有规模优势的企业压死，快速扩张资金链会断裂而死。”叶青透着悲观“怎么都过不好，咱们又不是原厂商，空间就更小，何况现在大陆厂商比台湾厂商成本更低。”
“就按5%的毛利报吧，让做就做，不让卖就算。”陈澜不纠结，转念又说：
“坚持就是胜利，现在进入微利时代了，坚持以后也许就有别的机会呢。”
“可我做公司是为了发展，为了成功的，不是为了混着等死的！要上规模！”叶青蹙着眉说“我们又不能像广天、中唐、千虹那些国企那样总亏也不怕。也不像兴华、中联通讯有全国性的网络，他们顺便做，不指着这个盈利。最终市场会由几家供应商相对垄断！”他转眼又有些沮丧。
“集团中标后量会大，没有规模，以后就难了！”叶青想着规模和发展，要想中二十万台的标，大概需要有几千万的周转资金才行，他立即就付诸努力了。他首先去找了开户银行建行，找到了客户经理周建。
“周建，我们要是想贷款两千万，扩大经营，您看流程该怎么走？”
“叶经理，你们有没有资产可以抵押？有没有房子？”周建问。
“没有！”一听房子叶青就丧气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这年月有什么比房子更好的投资，干什么也不如买房。而自己正缠在房产官司里，进退不得。
“但我们如果有电信运营商的合同和发货通知呢？”叶青想着一个倒买石油的同学说合同也行。
“那不行！这追款的责任是我们每个信贷员背着呢！贷给民营企业，怕收不回来，风险大，得有抵押物！”周建爱莫能助的样子。
叶青然后去找创投公司，问股权融资的可能。但方向的研发能力和知识产权不足，题材又不够吸引...
叶青于是又想去联合大企业，甚至卖身投靠。他联系了万力、地信、天尔那些家电巨头，希望能利用方向在专业领域的地位和价值，去争取双赢...但面临很多现实问题也未没谈成。
接下来的两年，方向科技都入围了集中采购，一方面受资金限制，不敢投大标，也不敢太激进。总体上是稍微多收了三五斗，但因中标价一年低似一年，而压成本早已接近极限，加上劳动法以及税收等因素，降成本根本不可能。方向科技的纯利润，反而如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让叶青在穷忙中叹气。
金秋九月的一天，叶青和陈澜正在海龙经理室翻找着东西。浩哥来了，满脸笑容又行色匆匆的样子，他把一个纸袋放在桌上.
“这里面是三万二，我这月刚去收的房租。现在算还清你们了，你们数一下。我九套投资房的的租金已经打平贷款利息，每月一共有两万的正收益了。关键是升值厉害，我家这几套房目前市值三千八百万了，算上贷款成本才一千多万
”陈澜听着心里痒痒的，叶青听着数着钱一下就忘了数到哪了，干脆停下来望着浩哥
“浩哥，涨了这么多了，是不是有风险了？您怎么看后市？”
“投资关键要看供求和现金流！首先大学生不断留京、外地人不断进京，好东西就这么多，不涨怎么可能。其次我有正的现金流了，不像以前那阵有压力，现在短期的波动和我没关系了，放心持有，静候升值就好了！对了，我现在有九套，争取很快达到两位数！”浩哥说得满面红光。
“浩哥，我们现在该再买别的房子吗？”陈澜期待地问，官司折磨得她难受，她想听听浩哥的判断。
“当然应该了！今天不能和你们多说，一会儿我要去国贸参加一个房产投资论坛。今天主讲的是虹天地产的老总牛强西，他们在东三环的商住公寓不错，我可能会买。叶青，你要不要也去听下？”
叶青听到强西两个字，就像被扇了个耳光一样，赶紧侧脸摇头说“不去不去”。他私下时常关注着虹天地产，强西他们北京的六七个楼盘都不错，没实力拿不下那些区块的，强西的资产应该是天文数字了。他心里是既厌恶又沮丧，看到那些虹天地产的成功报道，让他觉得自己所有奋发的努力都变了味、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叶青，别总一根筋在干实体上，投资才是王道！”浩哥说完走了。
“浩哥买房风险敞口太高了吧？股票冲锋到6124点，不也跌回过1600点了？”叶青对陈澜说着，心里却酸酸的不是滋味，自己股市折了，房市也彻底踏空了，拼了十几年公司，好像是自己素质高脱颖而出了，仿佛是风光的成功者似的，可现在的资产呢，比不上任何四环内有房的公务员，也比不了海龙边上一个到方向抓货的小摊贩，人家做生意不压资金还贷款买了房！好多人看他叶青就像个笑话！
“股票和房子哪是可以比的？我同学晓梅她们，分房的分房，买房的买房，都至少两套了”叶青正想着，陈澜的脾气已经炸了。
“叶青，上周于娜来北京出差，我们几个大学同学聚会，于娜她们根本就不相信咱们没房，眼神里透着像看傻子似的看我，似乎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于娜说的话可刺激人了，她说陈澜你智商不低呀，你又是咱班最早富起来，接近财务自由的人，你怎们混的呀？其实在这种房市行情下，我看出来了她们都不会可怜我，反而会把我家的故事当笑话去讲...“她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生气。
“叶青，你知道别人都怎们看咱们吗？就是傻子！就是笑话！可是我委屈呀，我不傻呀，我提了无数次的买房呀，谁让我摊上了你这个猪队友了呢！”陈澜仍气愤难平。
“陈曼，你别激动呀，我只是不想学浩哥那样。”叶青小声嘟囔着，心里不得不承认浩哥才是体制内有钱有闲有消息，洞悉社会运行体制，闷声捞取实地的典范，自己还有啥资格为浩哥操心呢。哎，房子！是一张门票，决定你能否到天堂笑着数钱，还是在地狱里当蚁工搬箱子。
“你愚蠢就别再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还替浩哥担心个啥呀！”陈澜说着，见叶青没再废话，她自怜地想着自己怎么这么惨，不但没房，还在为能买到个房子打官司！她心里祈求着老天保佑，让自己打赢官司买到中关村这个房子吧，让凡非能上好小学，让父母不为老而无依而忧愁，让家有个家的样子。
她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房子上了，如今房价已经涨上天去了！如果买不这个房子？不，那绝不可能，那不堪设想，那样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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