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双盲”呢?汉斯的故事

来源: TBz 2011-03-02 09:21:24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9784 bytes)
本文内容已被 [ TBz ] 在 2011-03-02 10:45:55 编辑过。如有问题,请报告版主或论坛管理删除.

现代医学最重大的发现之一,是知道许多病人的病情,可以不经治疗或经过假治疗获得好转甚至痊愈。因此,要确定一种疗法的疗效,必须进行随机的、有对照的、双盲的临床试验。

双盲试验,是指在试验过程中,测验者与被测验者都不知道被测者所属的组别(实验组或对照组),分析者在分析资料时,通常也不知道正在分析的资料属于哪一组。

双盲实验在新药的早期实验中,研究者虽然可以按经典实验设计的方式,采取用实验组和控制组进行比较的方法来控制和排除偏误,即对实验组给予新药,而对控制组则不给予新药。通过将两组病人的治疗效果进行对比,可以得出这种新药的效果来。研究者发现,被给予新药这种心理影响(宽慰效果)对病人的影响经常是非常积极的,它导致要评价新药本身的效果十分困难。但是,即使采用这种控制和比较,仍然有产生偏误的可能。因为它没有控制住某种心理因素的影响。病人病情好转既有可能是吃了新药的结果,也有可能是由于病人知道吃了新药而感觉有效,自己心理因素起了作用,精神上乐观和愉快的结果。

因此,为了控制这种宽慰效果的影响,真正得出新药的效果,研究者首先采用“单盲设计”,即采用给控制组吃“宽心丸” (一种无毒无害无任何作用的物质)的方法。这样,两组病人并不知道他们所吃的究竟是新药,还是“宽心丸”,因而他们受到的心理影响或精神作用是一样的。此时再将两组病人的结果进行对比,就可以得出新药的效果了。比如在新药效果实验中,实验人员知道,实验组所服用的是这种新药,而控制组服用的是“宽心丸”。这种清楚往往会导致实验人员在实验中自觉不自觉地去“发现”或者“观望”新药具有某种“效果”,就像教师自觉不自觉地“看到”那些学生“特别聪明”一样。在新药效果实验中,它会导致实验人员自觉不自觉地“看到”实验组的病人“病情好转”。

这些实验结果启示我们:当实验者知道哪些对象是实验组成员、哪些对象是控制组成员时,他们对研究结果和结论的期待也可能影响到实验的进行、影响到行为的测量、影响到对结果的解释。因此,必须排除这种期待的影响。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更严格的实验设计中,往往会考虑采用双盲实验的方法。 在这种双盲实验中,作为实验对象的病人和作为实验参与者(或观察者)的医务人员都不知道(双盲)谁被给予了新药,谁被给予了“宽心丸”。这样,医务人员对病人服药以及服“宽心丸”这两种结果的观察就会更加客观,因而对新药实际效果的解释也就会更准确、更科学。在上述例子中,为了排除研究者的“期望”对实验过程和结果解释的影响,研究者又进一步设计了一种研究新药效果的“双盲实验”。这种“双盲”的实验设计能使研究人员进一步从其他一些变量中孤立出新药的效果来。

为什么一定要“双盲”呢?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听完了这个故事,大家就更有所体会了。

聪明的汉斯

20世纪初,一匹叫汉斯的马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汉斯的主人是一位退休的中学教师,名叫威廉·冯·奥斯滕。在别人眼中,奥斯滕就是一个怪人。他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与人交往,但却非常喜欢和马打交道。1901 年,他买下汉斯,并开始给它上课。他想弄清楚,通过系统的授课,一匹马的思维能力究竟能提高和发展到什么程度。

奥斯滕教给汉斯的第一项本领是通过敲击蹄子的方式来数数。他在桌子上摆上若干根瓶柱,然后自己跪在汉斯身边,抓着它的蹄子,教它根据瓶柱的个数进行相应的敲击:三个瓶柱敲三下,四个瓶柱敲四下……同时,他还大声地、清晰地读出这个数字,就像教一个刚学数数的小孩子。汉斯显示出令人惊讶的学习能力。没过多久,它就可以自己敲着蹄子数数了,而且即使只把一个数字大声地念出来或者把它写在黑板上,汉斯也可以正确地数出来。更令人称奇的是,在主人的教导下,聪明的汉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还掌握了4种基本的数学运算。当人们向它呈现算术题目时,它会用蹄子令人惊奇地敲出准确答案。汉斯还学会用敲击蹄子的方式认字:每个字母可以翻译成数字代码,汉斯就可以用蹄子敲击次数来代表这个字母。

奥斯滕开始进行当众表演,但并不为牟利。当有人询问一张门票多少钱时,他总是回答:“我们这里不收钱,你只需要集中精神观看就是!”一次表演中,后来成为德国总理的贝特曼·霍尔维格(Bethmann Hollweg )是观众之一。人们把他的名字介绍给汉斯,一连念了好几遍,直到汉斯点了点头。一刻钟后,汉斯毫不犹豫地用蹄子敲击起来,观众们根据挂在前面的字母表可以容易地对照出汉斯的“拼写”是否正确。结果汉斯敲出了“贝特曼”( B etmann ) ,除了不发音的h之外,其他字母一个不差。在场者看得目瞪口呆,然后一片欢腾。聪明的汉斯与它的主人奥斯滕成了德国媒体广泛报道的对象,公众被能计算、会拼写的汉斯吸引了。但也有怀疑者认为,在表演中可能有什么猫腻,或者耍了什么骗人的把戏。

后来,聪明的汉斯引起了科学机构的关注。人们成立了一个试验委员会,对聪明的汉斯进行科学鉴定。成员有柏林大学的心理学教授E·施图姆福和另外一位心理学家,还有动物园园长和马戏团的经理,兽医以及骑兵军官。奥斯滕对汉斯的才智很有信心,积极进行了合作。1904 9 12 日,委员会做出了鉴定结论:没有发现存在骗人的花招。

鉴定结果让人们更困惑了:难道汉斯真的能够做出过去人们认为动物不能做的事?动物难道真具有超乎人们想象的思维能力吗?科学家们在如何解释聪明的汉斯问题上也出现了极大的分歧。生物学家海克尔认为汉斯确实具有思维能力,而施图姆福教授为代表的心理学家们则持完全相反的观点,他们不认为聪明的汉斯具有真正的思维能力。那么,怀疑者又将如何解释这匹马所取得的无可怀疑的成绩呢?

怀疑者成立了第二个“汉斯委员会”,他们想进行更深入的调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新的调查中,人们发现如果在向马提问时,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答案,汉斯立刻就会陷人迷乱,既不会数数,也不会计算,更不用提认字了。

如果有意让奥斯滕知道错误的答案,那么在这种情形之下,聪明汉斯也总是给出错误的答案

看来,汉斯根本不会计算。事实似乎是,当奥斯滕知道正确答案时,他给了汉斯一些暗示。但是奥斯滕明确否认他曾通过这种方法帮助他的马。对一个不经意的旁观者而言,确实很难看出奥斯滕做了什么。柏林心理研究所的一位年轻研究人员奥斯卡·普冯斯特揭示了其中的奥秘。他注意到当马开始踏步数数时,奥斯滕会做个令人几乎无法察觉的点头的动作,当汉斯踏到正确数目时,他会微微地昂一下头。他做的动作相当漫不经心,但马正是由此得到了信号。例如,如果让马计数7 ,它开始用蹄子踏地,当它踏够了数目,奥斯滕送出的微细信号告诉它已经数够了,它便停下来。汉斯十分敏感,即使奥斯滕的眉毛微微一挑,甚至是他鼻孔的微小扩张也足够使它从中得到正确答案。不但如此,汉斯还会通过周围观看者“下意识发出的信号”得到正确答案的线索。比如,每当汉斯的蹄子敲击到正确的次数时,观众都会做出“突然放松”的一些下意识反应。有时候,某些无意中做出的下意识的细微动作只有五分之一毫米的移动距离,但汉斯却能把它当成停止敲击的信号。有趣的是,普冯斯特本人也会不由自主地给马提供线索。因此,如果他验证汉斯是否通过视觉所提供的线索而找到问题的答案,普冯斯特让提问者在马的视野之外,如隔板后面提问题。结果,汉斯便失去了它的“计算能力”。

因而,事情的真相是,奥斯滕并没有有意欺骗,汉斯也的确能敲出算术题的正确答案,但汉斯却并没有计算能力。它具有的是另一种特殊能力——敏锐的洞察能力,这使它能从各种各样的人那里获得微妙的提示以得出正确的结果。

谜团解开了,给大家造成困扰的聪明汉斯的问题总算弄了个水落石出。科学思维方式战胜了人的轻信和偏见。

马都能察觉的心理暗示,何况人?


所有跟帖: 

Clever Hans 的故事很有意思,但可能还不够 -dudaan- 给 dudaan 发送悄悄话 dudaan 的博客首页 (93 bytes) () 03/02/2011 postreply 10:35:51

好故事,谢谢分享!也谢谢介绍双盲试验! -闽姑- 给 闽姑 发送悄悄话 闽姑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3/02/2011 postreply 13:3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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