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是人体最基本的一个功能,也是人的一个固有的本能,也是一个人生存最基本的一个条件。
不幸的是,睡眠不好已经影响了很多人的正常生活和工作,甚至在精神上造成了很大的痛苦。
睡眠背后的基本生理特点
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很多人不能够按自己的希望睡觉呢?我这篇文章希望通过直观的观察,透视我们睡觉最基本的生理特点和功能,在这个基础上介绍一种帮助我们改善睡眠的方法。这篇文章不会介绍任何新的方法,而是通过理解人睡觉的基本机理,建立起使用一些古老方法的信心,在明白了方法内涵的基础上应用这个方法。
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我们的自由意志,伸手拿起一只茶杯,或者站起来走几步,但是我们不能通过我们的自由意志,让我们随时随地立即入睡。这点很重要,我们的自由意志,无法直接控制我们什么时候入睡。正是这一个生理特征,让千千万万的人有了睡觉的困难。
原因是这两种事情在我们的身体里,是由两种不同的神经系统来完成的。由我们的意志可以控制动作的事情,是由体神经(somatic nervous)完成的,而睡觉是由自主神经(autonomic nervous)来完成的。这两套神经系统,是由我们脑子里的自主系统来控制的。“自主”在这里意思是,我们的身体在没有我们意识的控制下,自动地工作。
我们的意志不能直接控制自主神经。自主神经主要是控制我们体内的器官, 例如,控制心跳速率、消化系统、呼吸系统、血液中的糖分、等等。自主神经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交感神经(sympathetic nervous)和副交感神经(parasympathetic nervous)。比较简单的解释,交感神经负责在我们工作的时候,有足够的能量,保持身体处于所谓的“兴奋”状态;副交感神经抑制身体的兴奋,在我们休息的时候,保证身体正常运转。
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大多数动物总是生活在两种主要的状态中:工作和休息。不少动物在工作状态中,需要交感神经让他们保持在高度兴奋的状态里,我们常常把这种状态称之为:打或逃(fight or flight)的状态。这种状态的出现,实际上是外界环境通过动物的感官刺激了动物的大脑,大脑将这些信号送给交感神经,交感神经调动身体的资源,来应付外界的挑战。举一个例子。当一只狮子在等待猎物出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只斑马。这只斑马的出现,刺激了饥饿中狮子的大脑,大脑立刻把信号送给交感神经。是所谓“打”的兴奋状态。而斑马发现了狮子,同样也进入了高度兴奋,是惊慌的兴奋,是“逃”的兴奋状态。交感神经立即调动身体资源,为这两种状态提供能量。这里需要强调一点,从狮子看到斑马,一直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血糖增加等等,都不需要狮子的意识或者思维,一切都是身体自动的反应,是身体通过自主神经自动完成的。
当动物进入休息状态,副交感神经替代交感神经,占了主导地位。副交感神经的主要作用,和交感神经的“打和逃”正相反,被广泛地称之为“休息和消化”状态。
我们的意志和自主系统的关系
虽然我们无法通过自由意志来控制我们的自主神经系统,我们的意志有没有可能以某种方式间接地影响我们的自主神经呢?
先说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你闭上眼睛,想一件你觉得是恐怖的事情,或者你害怕将要出现的事情,你可能会心跳加速甚至出汗。这说明,我们的意志虽然不能直接控制我们的自主神经系统,但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间接地影响我们身体里不可控制的自主神经系统。我希望读者记住这一点,这是我们以后要用到的一种能力。
为了进一步看清楚和理解我们身体与意志的交互作用,我从完全不同的角度,讲一个关于记忆的例子。我们的感官每天都和外部世界有无数的交互。我们每次坐下,身体要和椅子有轻微的碰撞。我们可能去朋友家看到了朋友的家具、养的花、窗帘、等等。我们和朋友聊了一小时。我们在路上开车躲避了行人和车辆。我们去超市看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听到和看到了那么多,有些我们记住了,有些忘掉了。是谁在决定哪些应当记住,哪些应当忘掉呢?我现在用比较简单方式说明这个过程。这些不是我们的意志决定的,而是我们脑子里的自主系统决定的。比如,你在超市和一个人碰了一下,那个人看了你一眼,身体决定这件事要记住。但是当你坐下的时候,你的身体碰了椅子一下,身体认为没有必要替你记着。身体常常很聪明地知道,要帮你记住哪些事情,忘掉一些事情。
考虑另一种情况,如果我们想要让身体记住一件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重复。比如多想想,再回忆一下。例如学习外语要记住单词,就需要背诵。背诵是什么?背诵就是告诉自己的身体,这个词我要记住。这个例子告诉我们,我们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和身体的自主系统沟通,改变自主系统的决定。这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们有办法,让身体改变通常是由我们身体自主完成的事情。
在上面两个例子的基础上,我们来看看睡觉过程中,我们的意志和身体的交互的过程。和记忆有些相似,睡觉不像我们吃饭和喝水那样,可以由我们的意志,随意地支配我们的身体去执行。我们虽然想睡觉了,但是身体的自主系统要帮助我们决定什么时候可以入睡。
这里有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我们不要怀疑我们的身体有让我们立即入睡的能力。我们都知道在医院里,如果需要,医生使用药物可以让我们立刻入睡。实际上,药物是一个信号,“催促”我们的神经系统进行转换,从交感神经占主导地位的工作状态,转入副交感神经占主导地位的休息状态。如果我们的神经系统没有自己产生睡觉信号的能力,药物本身是不可能让我们入睡的。药物,实际上只是利用了我们神经系统的功能,药物并不创造新功能。所以,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具有让我们入睡的能力。这一点很重要,能够让失眠的人对自己有信心。
问题又回来了,那么为什么我们想睡,但是却不能入睡呢?除了我们的意志不能直接控制入睡。我们的身体还替我们把着一到关。它要确定,我们是否是真的想睡觉,而且可以睡觉。睡觉的生理机制包含了进化的因素。睡觉对于很多动物来说,是一件有生命危险的事情,身体保存了不少内在的保护机制,确保睡觉时的危险最小。虽然身体有分分钟让我们入睡的能力,但是身体要确保,它不会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让我们睡着。当一只斑马意识到它吃草的地方常常有狮子出没,它高度紧张的神经系统不会让它突然倒地睡着的。这些基因遗传到了我们这里,外在表现不同了,但是我们的神经工作程序没有根本的改变。假如我们正在聊天的时候,身体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发信号入睡,否则这个人就很奇怪了,正在说话就突然打起呼噜来了。同样,一个人在开车、在走路、在打球、游泳、这些的状态中,身体不会让这个人突然入睡的。对于一个生命,即便是今天的文明社会,这还是很危险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情况,当我们想问题的时候,身体也会认为我们在工作,不会轻易让我们入睡。
刚才说的还是我们的观察结果。现在考虑我们的自主神经系统。我们的副交感神经在我们睡眠的时候占支配地位,它让我们心跳变慢、限制呼吸道、增加肠胃蠕动、激励膀胱工作、放松肌肉、等等。相反,我们醒来以后,交感神经变成了主导,心跳加快、呼吸道放松、新陈代谢加快。如果我们身体的哪一部分进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比如在计算机前工作、走路、跑步、打球,交感神经会进一步释放激素,增加能量的供给。我们进入考场、进行体育比赛、甚至准备和人打架,这就是常说的“打和逃”的极端状态。交感神经会通知各个器官为身体提供足够的能量,应付外来的挑战。
从醒着到睡着的过程,就是身体把控制权从交感神经转给副交感神经的过程;就是身体从“战斗”状态转到“休息”状态的过程。刚才说了,如果我们在思考、在焦虑、在担心、在医学上常说的“压力”下,尽管是躺在床上,自主神经系统还是认为:我们希望自己的身体保持在工作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交感神经不会“交出权力”,所以不可能入睡。
生理学里有一个词叫“压力”(stress)。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个词,也常常使用。值得注意的是,在生理学里,一个人在考场上,比赛场上,甚至聚精会神的工作中,是被认为在压力状态中。同样,在神经系统看来,当一个人在焦虑状态中,也被认为是在压力状态中。一个人在压力状态中,神经系统是不会释放睡觉信号的。
请继续阅读第二部分:通过透视睡眠的生理过程,介绍一种有效的改善睡眠的方法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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