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三章醉舞云天(6)
下边的人一点也不知道身后多了个人,正猴急着围成一团,裤带都扯了一半。最外头的还努着劲的往里挤,急头白脸的想去摸一把大腿!忽然站在最后头觉得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他本能的回头,只见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一下摁住他的面门。
他的头本来就是半拧,这下被人一摁,根本不及挣扎,只听卡巴一生轻响。他的颈竟然有如脆瓜一样,生生让人掰裂去一半!喉腔里的血霎时喷溅了出来,射出一股血剑!醉另一只手五指一曲,收了一半,任其余的血飞溅成雨,那血乱喷四溅,霎时惊疯了其余几个。这种杀戮匪夷所思,无声无息。那人依旧保持站立,脖子一半已经离了肩,血依旧滴滴嗒嗒不绝,带出一股腥浓之热!根本不待其他人还能反应过来,醉已经双手一错,手势极快的摁住另外两个,合手一撞,登时两个头变成两个碎瓜!啪的一下,红的白的飞得无数!
他转眼杀了三个,另两个也在这当口反应过来。他们在最里头,一直压着一个女孩子,刀放在地上。此时根本不及捡,裤子也不及穿。甚至喉间都发不出惨呼,只是眼睛冒着红丝,五官扭曲,四肢乱爬着想跑。醉哪里容得他们跑,起脚一勾,弯腿便勒住一个的颈子。他微一用力,便清楚的听到颈脖折断的声音。既而一把抓住仅剩的一个,此时那人的眼已经冒出血光。
他扼住对方的喉颈,而那人此时才能颤抖起来。手指曲节着乱扒:“你地血最好。”醉轻轻的开口,双指一拢有如细刃,倏的一下向那人捅去。血一下冒出来,却是诡异的顺着他的手指而攀缠,像是他的指尖有无数细口一样,慢慢的将那些血滴完全的汲收了进去。 他慢慢收指,一个血窟隆,牵气引出更多血流淌,却是不落反飞,纠成细缕。向着他的眼耳口鼻而去。那人眼珠快突眶,双腿乱挣,未死透之间本能的抽搐,裆口湿了一片。躯体开始慢慢风干,最后完全成了一具干尸。醉半是嫌恶地松手扔掉他,后半句这才出来:“所以你死的格外好看!”
地上的女孩子已经完全吓傻了,身体僵崩成一根棍子,连去掩盖自己裸露的身躯也做不到。醉垂眼看着自己的衣袖,青衫上沾染了一点脏物。他脱下自己的外袍,随手一丢。却是不偏不倚的蒙上那女孩子。他慢慢踱了两步,随意的把尸体踢了两脚,几下便踹进墙边的杂物堆里。他刚待要走,突然听到一个哆哆嗦嗦。又细又哑的声音低语:“多,多谢公,公子救,救命之恩。”
醉微怔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了。多谢?他突然想到迎舞。在沼离城,他说他不管她了,把她扔在血奴遍地地地方,她也和他说谢谢!却是相反的,别人在谢他救命。而她,却要谢他不管她死活!这该叫什么,不知好歹?却偏要让他牵肠挂肚。
他正想着,忍不住抬头向上看,一看吓了他一跳。迎舞正爬着往这边来。想借着墙跳下来。不是他看不起她,她那个动作一看就是不着四六。他暗啐了一口,一下纵掠上去,一把将她抄下来。还不待他开口骂人,她已经先说话了:“姑娘,你有地方去么?”醉微怔。迎舞挣扎着下地。慢慢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去摸那颤抖不休的身体。那女孩微微从衣襟中露出半张脸。乱发拂面之下是一对受惊过度的眸子。迎舞尽量缓了音调,绽出一个温柔地笑容:“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她的微笑是一种无形的安抚,她的声音像是细细的涓流,让那女孩子平静了不少。
“我家在祥镇,送,送…….”细小地声音依旧颤抖,但显然平静了不少,那女孩有双略飞扬的丹凤眼,此时吓得有些过度,眼瞳都有些散。现在半缓过来了,倒是透着些灵气。她微喘了一下,接着说:“送洗浆来的,晚了,不让出城了。想,想凑合一,一晚,省,省些个宿钱……”这会子,眼泪才渐涌了出来。她的眼不时的想去看醉,总是拐了一半又给拉回来,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怎么的。
“我找地方安置你一晚,明天送你出城好不好?”迎舞双手扶着膝,轻声说着,一会又顿了一下,“你只答应我一件事,莫要说今天的事。”
那女孩听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不断的说:“谢,谢谢”
迎舞轻笑了下,伸手替她裹严,扶着她地肩:“你能站么?”,见她咬努了半天劲还是哆哆嗦嗦,整个人已经是半瘫了,醉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步跨过来,一把将她连人带衣抄起来。她吓了一跳,又开始乱抖,却是一动也不动,双眼只顾垂着看那袍子,脸却红了。
他回眼看着迎舞,忽然说:“你跟着我跑吧?”他说着,眼底却荡出一丝笑意来。她这会子,同情心倒是在其次,她是在帮他打掩!
跑?迎舞微怔了一下,这个字一下让她想到之前跟洛奇在院里飞奔的情景,霎时她满脸飞红。“跑”,这于她其实是容易上瘾的一件事。她咬了下唇,半拎着裙:“跑就跑!”
他半扬着眉,眼眸中的柔光让他怀中的女子看呆了眼。霎时之前那鲜血飞溅的场景已经迷离个七八,似乎压根也不是他做地。
不能腾空而掠,路一下变得绵长。这片贫民区地胡同杂七杂八,穿来穿去。迎舞提着裙子,跟在他后面磕磕绊绊,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两人出去的时候,要不了一刻钟便到了这里。回去地时候,迎舞简直觉得这段路长得像没有尽头。回到后门的时候,已经卯时都快过了一刻了,天已经泛了白,府里已经有下人在来来往往的忙碌。迎舞已经喘的走了音,脸都憋成猪肝色。但眼睛亮晶晶的,这种喘的快要死的感觉实在是好的很!他这才伸手挟着她,一手一个把她们一并带进去。
铃子正在清水斋外头跳脚,迎舞一去就是一夜,说是去涤墨轩,这点也不见回来。她生怕别人发迎舞没宿在自己的房中,把来准备的丫头全打发了。正急着,忽然人影一晃,她吓了一跳,刚待动手拿人,一见是送迎舞回来的朗千波。一左一右还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迎舞。
她忙忙的过去接,也顾不上问,迎舞这边刚落了地,一把抓住铃子:“铃子,你,你带几个信得过的…..”她急喘的几口,忙说着,“到西筒子旮栏那里,清,清理一下!”
“呃?”铃子怔了一下,立时回过闷来,不再多问,一边把她往里送一边便掉头就走。醉回眼看了铃子的背影,低声道:“那里没人去,不用管。”
迎舞摆了摆手,半弯着腰向着主屋里去,她实在是累得够呛。进了房,她让醉往里面的东厢暖阁里去,她坐着歇了一会,便打散了头发,脱了外衣。然后便拉门出去找人,醉听着她的声音在外面细细柔柔,时扬时起,一时间不由得扬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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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四章醉舞云天(7)
一会的工夫,便有小丫头抬水进来,没入暖阁,直接送到西厢那边的起居室去。重新添了香炉,换了茶,还端着几个乌漆盘子,里面放了些粥菜。欲来收拾床铺,让迎舞在外头拦了,径自打发出去,把门闭上。
迎舞隔着窗纱见人都去了,在厅里轻声道:“姑娘,你去洗洗,换个衣裳吃些东西,睡一觉。到了晌午,我再送你出去!”
醉回眼看缩在床里的人,此时她裹着他的长袍缩在一角:“去吧。”醉轻声说着,他的话显然是比迎舞的更有效。她“嗯”了一声,乖乖的下床,脚底下不太稳,晃了两下慢慢向外走。
醉歪在床边,不多时便听到水声起,虽然隔了中厅,他依旧听得分明。迎舞在问她一些话,比如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还有之前有没有让人欺负到之类的,中间不时的安慰几声。她轻声慢语,问话的时机又拿捏的很好,尽量不去引得对方情绪太剧。
他听着听着,觉得好像自己也被她催眠了一般,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直到都静了下来,再听不到半点声音,他有些微诧,又有些失落,忍不住站起身往外踱。正看到那小姑娘穿了一身迎舞的绿裙子慢慢走出来,整理妥当,她倒也是眉目清秀。半湿的发披散着,有些不自在的整理着裙摆。一见醉出来,她张了张口,还未开口,面上却先红了起来。手指不由自主的绞着裙,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你吃东西吧。”他说着,便径自向着那间屋而去。一进去半是泛怔,迎舞坐在大桶边上地高脚凳上,趴着桶沿睡了。他想起她曾经说过,因为生病,一年到头难得几个好觉。有时稍有动静,便是一失眠到天亮。今日奔跑过剧,又操心劳力折腾一晚,此时竟就这样便睡过去了。他走近半弯着腰看她。伸手替她拂去遮下的发丝。面上的红晕还未散尽,长睫若扇为她投下翦影,她睡着的时候宛若孩童,他想去抱她,又怕把她吵醒。一时之间,恍惚而又沉迷!
迎舞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没一会子就头一点醒了过来。她一抬眼,见醉在她边上立着,微怔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伸手抚着脸:“彩云呢?”彩云是刚才那小姑娘的名字。迎舞刚问出来的。她一问,外头吃东西的女孩一下摞了筷子,几步跑过来:“小,小姐”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涩哑。倒是带着灵巧劲。
这番一来一往,她也算彻底缓了过来,二话不说,扑通便跪了磕头:“谢谢公子和小姐救命之恩,奴家日后给二位做牛做马…….”
她这一来这个。吓了迎舞一跳,忙过去拉她,口里笑着:“快别这么着,别谢我,你该谢他才是!”
彩云霎时飞红了脸,被迎舞扯着也不肯起来,一劲的还要磕:“谢谢公子大恩大德,你们是好人!”说着,眼泪汪汪的。竟把醉弄得脸都有些泛红!好人?这词怎么听怎么像骂他呢!在他眼里,她也是食物,当时他是想把她一并解决掉。只不过,他带着迎舞来地,他杀这些流氓倒无所谓。他若是连这丫头一并宰了,怕是某人要从此恨上他了!
“你把饭吃完。歇一会。我带你出城回家。”迎舞拼死拼活把她扯起来,拉着她往桌边去。“一晚上没回去,家里该牵挂了。”迎舞想了想,突然说:“送浆洗的钱刚才都扯丢了吧?我一会给你些,省得家里说你。”
看她的样子,不过十四五,浆洗也是为了贴补家用。晚上关在城里,不舍得住店,大街大道上有巡兵,怕人赶,便往无人的地方扎,不过也是想省几个钱。世道艰难,祥镇上能用得起让人帮着浆洗的也是不多。所以才往这大城里来讨营生,来回奔波,着实不容易。
迎舞替她想得周全,更是让她感动得泪涕纵横,哭花了一张脸:“谢谢小姐,小姐你是大好人!”她也不会说什么特体面的话,只顾一句一个“好人”。弄得迎舞一阵阵的窘,忍不住回头去看醉,醉明知她的意思,偏是不搭腔。迎舞实在耐不住,软声说着:“你帮我把她送回去吧?我这样领她出去,到时又问我一堆话。好不好?”
醉给她一个我不想管的眼神,气得迎舞直是咬牙,终是压低了嗓子:“你受累跑一趟吧?大不了我爹今天再找你,我帮你想办法躲过去?”
醉一听,半扬了眉毛:“你还是先想想一会你爹找你,你该怎么编故事吧?”说着,一步踱过来,抓起桌上的馒头往彩云手里一塞,“路上吃吧。”一扯她便大刺刺地往外去。
“等下。”迎舞急叫着,往厢阁里跑去,随便在妆柜里抓了几个银锞子出来塞到彩云手里,“下回别赶着晚了送东西,不安全。自己加点小心!”
彩云这边还要再说点感谢的话,已经让醉扯得一个趔趄,险些一怀的东西都撒了去。醉一把拉开门,径自便去了。迎舞倒不担心他让人发觉,脑子里却是想着刚才他说的。
这事于她地刺激其实不小,那几个恶徒都是穿着护军的服装的。着护军之服,却如此明目张胆在此行凶,周围屋舍尚多,即便有人听到,亦是敢怒不敢言。军心涣散,民心一乱,城不破却先招人怨!
爹一向督军甚紧,于城内口碑也是不错。怎么会用这样的人当秋云城的内城护军,如此猖狂,必是上头睁只眼闭之眼。想来是外界境况大是不妙,广招军马,以至什么样地人都混得进来。战事拖下去,秋云城先不得破,城内却先要自乱了。城中真正的高手甚少。如果前线华阳弟子抵挡不住,妖鬼一旦侵入,后果必是不堪设想。
之前铃子亦把这一年来城中地事跟她说了个七八,城中人心惶惶,大户有不少都南撤,还有东移投奔羽光的。爹爹曾经想过将秋云百姓南移七十里,城中全聚兵马,挖陷备战。
但南去的仰云城断然不接,闭城不许百姓得入。仰云城的城主是华阳的高阶弟子,明显要用秋云以及距离秋云东南的芫城牵扯魔宗兵力。芫城与羽光只有一河之隔。到时他们可退。但如果秋云退,仰云不应,爹爹就生要成了炮灰!现在如果爹爹肯弃城出逃,华阳必要再派城主前来,到时接手的便是华阳弟子,秋云便有一线生机,爹爹也有机会保家。如果他一直僵在这里,真是要活活坑死了自己。迎舞越想越是坐不住,也顾不得自己劳累,起身便往父亲所住地北屋而去!醉送彩云回到家后。便脚不沾地的往回返。此时正是上午,他困得很。加上活血替他融了腹中杂物,打开他的滞涩。虽然不及血河地良血那般有效,但总归比什么猪呀羊的要好的多。加上又活动开了。畅顺之余便更想睡觉。但不知怎么地,总是想再瞧她一眼。
他悄悄潜到她地院子里,却没瞅见人。她折腾一宿却不乖乖睡觉,又跑哪去了?他正想着,忽听到北院那边远远的传来咆哮声。他避开下面穿梭地耳目。几个起落,光天白日之下依旧有如入无人之境。几下便掠到北院正屋的双檐下倒悬贴着,这一近,声音更是清晰起来。
明渊正在跟迎舞吵架,偶有女人的劝声,该是他的夫人。他悄悄地打上廊贴窗缝往里瞧,见着碎着一地的碗盏,铃子已经回来了,正哆哆嗦嗦的扯着迎舞的袖子。还有个女人在淌眼抹泪地劝。但声音细得如蚊鸣,大略是消消气,丫头才回来之类的。这院里一个人没有,八成是都让轰出去了!
迎舞梗着脖子,硬挺在屋中央,醉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明渊哆嗦着手指着她:“我白养你了。安心让我天诛地灭呢!”
“爹爹若是走了。华阳继任必不愿意背这陷百姓死活于不顾的恶名。到时秋云城亦有一线生机!爹若是一直执拗,到时那无地接受的百姓。就要成爹的陪葬!”迎舞满面通红,声音却是清晰,“爹爹为什么不肯静下来想想?前次一役,华阳调走程叔叔,继而又南派了林叔叔!秋云是华阳地门户啊,他们却屡屡调走爹的可用之人,亦不肯接纳爹爹城中百姓。他们已经准备要弃秋云,却要让爹背负千古骂名!”
“你如何知道的?”明渊的眼不由的瞪向铃子,吓得铃子直往迎舞身后缩。
“我还知道,金轮光耀,根本没裹到秋云城!这点爹还不明白,这里只是虚门啊,真正的门户,根本不是秋云!”迎舞上前一步,“爹为什么执意要攀亲?爹是希望华阳接纳秋云,爹是希望给女儿找个安身之所。爹是把自家生死皆扔去了,却不知这样做,女儿又要如何自处!!爹爹跟舅舅闹成这样,是因为舅舅比爹看得更通透啊!爹爹你就……..”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明渊已经一巴掌掴到迎舞的脸上!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急,连身后的铃子都没反应过来。迎舞已经一个趔趄,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明渊这一巴掌出去,自己也愣了,他刚才是急怒攻心,一下失了控。这一打她,倒是让自己心痛不已。虽然心痛,但口中却不肯软去,依旧恨恨地说:“你这个…….”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咣的一声响,折门霎时被一股推力震飞了开去。他刚待回头,忽然一个影子倏得一下窜进来,膨的一声,他只觉颈上一阵急痛,连哼都没哼出声来,整个人已经软软的瘫在地上!
这下吓得明渊的填房满脸恐惧,还没等她张口叫人,醉已经一巴掌掀了过去,这力气掌控的极好,她打个转,和明渊一样,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铃子一下反应过来,翻手一个虎爪擒拿,就向着醉地腕间而去。醉轻旋一个错步,抬肘扛了她一下,她半是一歪,伸腿便横扫过来。醉手突抓而过,直取她的中门,铃子一个躲闪不及,顿时让他拿了咽喉。她满脸惊怒,刚要张口。迎舞已经挣扎着爬过来,伸手向着自己地父亲,低叫着:“你,你干什么?”
“他是老顽固,你这样劝,他一辈子也不走!”醉哼着,眼却瞅着迎舞。一会的工夫,她半张脸已经紫肿了起来,五个手指印清晰的凸出来。刚才明渊掌掴迎舞,他也没料到,看到迎舞像块破布一样让人一巴掌撩出去,登时便怒了。脑瓜子一热,当时就起了杀机。但进来的一霎突然惊觉,这老头是她老爹啊!这念头只打了一转,便让他卸力九分。他来的突然,明渊猝不及防,霎时让他闷晕了。
“他凭什么守在这,就这身手,他能挡谁?”醉眯着眼,一搡铃子把她推到迎舞边上,“你气息还挺厚的!”
迎舞挣扎着伸手抱着明渊的头,探他的鼻息,刚才那响虽然巨,但之前明渊已经在屋里摔打。所以这会子外头的人依旧以为他们在闹,连个探头的也没有。迎舞被醉一言点醒,既然这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父亲和二娘给弄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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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五章醉舞云天(8)
迎舞强撑身体,收敛心神。她只在脑中转了一转,将无关的杂念暂时都摒到一边,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
醉立在她的身侧,一直半低的眼眸,似在打盹一般。耳中却听着她的轻声慢语,她语速不快,就算刚才和父亲争吵,也始终保持着平静的音调和清晰的条理。她很快的让铃子找来几个心腹的家奴,先将父亲和二娘抬到床上安置,这边已经开始筹策。
父亲是城主,断不能说走便走。华阳不能太早知道,否则父亲脱不得身。亦不能太晚知道,否则城中会有大乱。人要用的对,时机要拿捏的好,路线要找得妥当。重要的是,要让父亲绝对没有回头的机会。短短的时间里,她要安排的何止是这偌大一个家,亦有秋云城。
醉越听越是惊叹,如此仓促,她却可以于乱中清晰的辨出头绪。这个突如袭来的意外,在她平静之后,便成了转机。她父亲不识家中之宝,只知将她捧在掌中爱护。却是不知,她绝对可以胜任其父第一谋士!他微微睨眼,此时她正跟管家吩咐,如何安置家眷,如何分遣奴仆,如何告知军中,如何制造烟雾,如何悬印卸职…….
他心下不由喟叹,若是由她来任魔岩城代掌,必会大有不同。突然觉得自己想远了,看她忙得一刻不得闲,顿觉心底某物噼里啪拉碎了一地。她虽然离家多日,但一看便在府中口碑极佳,信任度良好。非常得人心。几句吩咐,纵有疑惑,亦是照办不怠。那个铃子更是第一等的心腹,鞍前马后,妥贴细致。聚揽民心,她比起其父,更胜一筹。
这般折腾下来,已经是傍晚。她只是草草饮了几口参茶,脸上越发肿得透亮。她此时也顾不上管,依旧伏桌奋笔疾书。他瞅着那桌上厚厚一叠。凑过去看。各式字迹的书信好几封,有些苍劲,有些缭草,有些绢工…….
“你这是在做什么?”醉诧异,低声问着。
“模仿不同人地笔体留书,这样到各各副将手里的内容都会不一样。待得他们找鉴笔迹的来对,我爹早走得远了。”迎舞头也不抬的说,她自小便练书法,下笔或轻或重,勾捺或散或凝。于她就不是难事。耍不动刀枪,也只能耍耍笔杆子了。她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我爹多时会醒?”
“你想他何时醒?”醉问,“你索性放火烧宅。不是简单得多?”
“七天以后!”迎舞微凝了眸,忖着,“我若放火烧宅子,伪造我爹已死的假像倒也不难。”
“为何不这么做,简单又省事!”醉哼着。下一句忍着没说,何苦整得自己累得半死。
“我爹是三圣门的弟子,于风火雷之力并不陌生,虽然谈不上多高明,但突起大火,有些拙劣了。”迎舞接着写,“现在我回来的事还未传开来,突起大火,我爹要逃的意图就太明显了。我要为他撑几天门面。待他远去,再遁不迟!”
“怕是他不领你的好意。”醉应着。
“错了,他知道我的好意。我亦知道他地好意!”迎舞嗟叹,“他想一死以表忠心,换取我两年的平静时光。在他心里,就算我活到十八岁病死了。那是天命难违。但若是死在敌人手里。尸骨难存,才会让他痛楚!我正是知道他的好意。才会如此。他也正是了解我的好意,才会打我!”她放下笔,抚上自己火烫的面,打在儿身,痛在父心。他无法接受携家外逃的原因,就是不想让自己病弱的女儿,最后也要跟着自己颠沛流离!
“他与华阳攀亲,再为华阳身死。华阳欠他这么多,必要好生待你!他究竟想与谁攀亲?”醉突然问着。怪道力弱如此,依旧要强执,原来不是没有自知知明。只是明渊所图,并非虚名,而是女儿所剩无几的性命!
迎舞哽了一句,不语,醉微微眯了眼:“你不说我也知道,放眼华阳,能保你的,唯有姓岳的!他一家子都是华阳地,听说老子也是华阳的高阶!”
“这次他只要远去,我把诸事做绝,他必不能回头。他心里的疙瘩是,我此时残喘依旧要为他奔波,如果他知道我病已经得愈,他必会怀疑我是为妖力所治。天下无免费的餐饭,治好我,必有所图。但至少,不至相见无期,去了他心中积郁,他也没必要再向华阳卖好。”迎舞说着,忽然转头瞪他,“我爹再怎么打我,也是我爹!我愿意挨得!你出手打他,还打我二娘,你太过份了!”
他瞠目,咬着牙想戳她地头,终是没下去手:“这会子想起来捎带我了。我不弄晕他,你还没这好台阶下呢!”
“你这台阶是给我的么?你刚才撞门进来,分明就是起了杀心。亏得我还好心让你送人,得了温良怎么越发暴虐起来?这样下去,还想给血族正名么?”此时这厅里无人,所以迎舞才开
他不语,他知道她让他送人的意图。满家言谢,言犹在耳,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至少于彩云一家,他非杀人嗜血的恶魔,不管他当时手法如何残忍,所杀的皆是借乱生事地恶徒。暴戮因恩惠而被涮洗,于他们心中,他是救命的恩人!她了解他心中所想,不管他是不是一时起性没有杀掉彩云,这个好结果,她奉送给他。她说的不错,带他回来,让他可以置身事外,多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静了半晌,突然说:“若是于你眼中,血族并非不可存在。为何你不愿意?”这还是歧视的一种!
“在我眼中,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不可存在。世上也没什么东西,就要高人一等!只不过我知道自己所需。力量并非是我所需要的。长生于我而言也并不是什么渴求地事!只能说,血族对我的诱惑还不够!”迎舞正视他,“并非是看不起。”
醉看着她,忽然伸手把她拉起来:“你去睡吧。”说着,他拿过她手中的笔。她微怔,刚待开口,他又接着说:“你一个人模仿得再像,也要出马脚。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替你继续了便是!”她看着他,乌发带出水泄流光。眼眸有如星光粹灿。纯净一如不经世事地少年,澈明像暗夜里的水晶。他或者没有月那美仑美焕的容颜,却净澈有如清泉,淹没了泉底的黑暗的沟壑。他埋得深,刻意让人看不见。但看见了,却让人不能再忽略。
她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边上,趴在圆桌的一侧透过肘缝看他地侧脸:“我在这眯一会好了。”
他不理她,只顾看她信上地内容,每一种字体每一个理由,看得他眉梢微抬:“你这个小骗子!”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地。迎舞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你接着骗吧,反正越云山雾绕的越好。”说着,便不言语了。太累了,所以周公很快就来找她下棋。醉丢下书信,到榻边拣了块毯子给她盖上,正想着要不要弄点药来给她敷脸。
这时,铃子正好办完事来报。一进厅。见这情景微愣了一下。她快步走到醉边上,压低了嗓说:“我不管你打哪来的,这回我得留她身边!”
“她若应了,我没意见。只不过,她八成不应。”醉坐回去,铃子是她头一个得意的,以她的性子,最得意的必然要用到最重要的地方。而她最重要的,便是其父!醉静了一会。突然问:“你跟谁学地本事?”
铃子哧着:“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压根不是藤妖,西筒子那里,你杀人的手法好生残忍!”
“那已经算死的好看了。”醉哼着,“比活的时候状态更好!”
铃子咬了咬牙,没敢大声说话:“我知道小姐带你回来,自然是信你。不过你若是想坑她。我照样有法子收拾你!”
“哼。你倒是明白,没说是我逼她来地。不过。没学会她的本事!”醉轻抿了下唇,“随便威胁人,很容易让人先下手为强。”他微微睨眼,“不管你师从何门,有没有外应。你这话说的就没底气。收拾我?你配么?”
醉说着便捡起笔,继续未成的书信:“你若想凭武力收拾我,结果已经不言而喻。若想凭计谋收拾我,你已经失了先机。满眼流露戒备,便是陌生人见了你,也得加小心!”
铃子咬了咬唇,刚要开口,迎舞忽然动了一下,吓得她不敢再说。瞪了醉一眼,轻声说:“她若醒了,你告诉她,我都准备好了。何时起,吩咐一声便是。”
醉忽然觉得有些想笑,抬眼看她:“你不是怕我坑她吗?还让我传话?”
铃子轻轻一扬拳头:“我知道她不想做的事,谁也逼不得。逼急了,她自有法子应对。你就是飞天遁地,在她眼里也是一样!”说着,掉头便走。
醉伸手拨了拨迎舞地发,也是,这话倒是真的!离城已经陷地百尺,这里还原成巨大沼滩。落地便下陷,草藤皆延生诡异,密覆烂泥。着眼看去,是一片阴绿,踏地便有如缠蛇而绕。风临止刚出一城,便让急急赶来的迷迦诸人劫个正着,已经苦持了数日。而距正东的沼渡城亦开始下陷,而在这里,孤檀忧刹母则被休叶广和,以及后至自东而来的羽光诸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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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特别感谢小雾为《花弦月》所汇的图。迎舞的思绪之山林蝶舞,唯有看了这个故事,才可绘出这神韵。请大家有空去《云水阁》看看吧-
感谢所有朋友的支持,谢谢大家为我做的一切,泪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六章乱战无休止
休叶的沼泽上空阴云滚滚,早已经不辨天日。休叶之下的各个妖族强手尽出,将风临止以及更往东去的孤檀困了数日。孤檀一路在沼离以及更东的沼渡两座主要的大城施放魅黑毒,逼得这休叶沼泽一带连陷了两座大城。也正是因此,沼离城陷之时,沼渡无法来援,而三大主城,铁三角的东南一隅沼思城,闻讯之时沼离已经陷了。为保沼渡,将兵力皆数投放了过去。沼思城的城主,是广和的次女茵萝。此时和父亲一并携重兵追杀孤檀,将其一直赶到沼泽最东境,濒临四羽直属界边的时候,羽光之中的两位宗主白谨修和鸾信吾居然杀到,生生将孤檀逼于此地动手!
此举让广和怒不可遏,四羽表面来援,实际是不想孤檀忧刹母再向东去,逼得要将战场设在沼泽。致使休叶一带死伤无数!而且此时黑烟浓雾,分明是冥界在蠢蠢欲动,一旦阴冥鬼使在此时开虚空出现,大量力弱生魂会受召唤。此役一过,休叶着实要元气大伤!
他再是震怒不已,此时也没有办法。只得号令族下各妖,行密罗织网罩气,藤妖布天罗地网,地沼行旋涡泥浪,透羽,无骨等妖亦各行自家招法。一时间风云变色,乱藤扭曲,碧黑突生,莹光乱舞。
孤檀被困其中,翻手间裂骨龙牙刺可出千百,凌空处,巨大九首龙牙喷吐毒雾。迷蒙之中,她妖冶美丽的容颜上,微微蒙显黑印。在看到东面而来的人地时候。更是眼神狰狞!
东面已经翻起白色与青色的云海,妖力弥漫出诡艳的色调,与黑雾交织之间,莹出斑斓的光彩。四羽之中,鹤辛墨领兵前去北界迎战魔宗由夕领的大军。凤宣喑昨日才奄奄一息的跑回了雷云,一见他此景,留守雷云的谨修与信吾又惊又怒。
当时千波醉现身雷云,凤宣喑领兵前去,结果一去不返。其他人困不住千波醉,便将他向西赶至休叶一带。谨修和信吾一直在找宣喑的踪迹。直到他昨天回来,才知道他去了华阳,身中血族的蛊毒,又在微星城受到密罗织网的裂撞,极弱之下显了真身。也正是因此,才能跑出来。四羽亲胜兄弟,情义深重。
宣喑身中蛊毒,强催魂力发招,蛊毒便会开始食魂。若非他心智一向清明,真是要半路就让人控了魂去!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依旧屡屡发力,导致现在元神溃散,妖力全无,真身已经缩至未成妖地大小。见了此景。连一向执重的谨修亦是暴怒,但他终归是四羽合盟之主,知晓大局。当初宣喑于雷云如何中毒,他已经从回报之中知晓。当中似是搅了一个他颇为上心的女子,不然他如何会落此结局?
这些先估且不论。血族的千波醉既然去了休叶一带,断不能让他再回头。定要将其斩于休叶,否则波及太大。血族会放血奴,这东西一出,牵连太广。所以谨修和信吾便带了本族强兵,前来剿杀。就算杀不了,也不能让他再回四羽重地。
但到了沼泽边,所遇的却非是千波醉。而是一个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可能再出现的人!孤檀忧刹母!这个人于他们并不陌生。早在天宗尚是袁天浩执掌的时候。她曾经横行一时!九首龙牙,裂骨百杀。沾体成毒,既而嗜魂。其力早已经超出一般强妖,魂体早已经合一。唯有动用强灼之力,联合阴冥之摄魂唤体才能拘押!当时袁天浩,华阳真经已经通其魂。其体自放灼光。万罗剑阵漫照如日,卷出天雷勾动地火炽烧。加上冥界高手。这才勉强震住她。却是不知,百年而已,她竟然去而复返!
四羽狱火,需要四羽联合才能催出。四羽其实追根溯源皆是同宗,当年万妖大战,凤神一裔没落,其所负招法亦因千百载而渐渐分流。当四羽联合出招,可出当年凤神的狱火咒,其力足以灼烧天地万物,非冥界玄寒之力不可扑灭。但四羽各族亦在这千百年来,练化出各式强法。虽然不及狱火咒如此霸道杀绝,亦可算妖中之冠!四羽因此相联,多年来一直荣损与俱。由此纳服众妖,成就羽光今日之势。
天地万物层出不穷,妖法生生不息。历经千百载,妖亦得天地之恩养越发异化强横。此时光轮百转,气撼云天。弱法之流,不待气灼已经魂飞魄散,强发乱战之下,已成百杀强屠之地!
而另一边,距沼离城东南不远,迷迦已经与风临止大战数日。风临止刚出得沼离,迷迦已经从西北一带赶回。一见沼离下陷,血流满地。她本就在微星城受了一口怨气,再一见风临止,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即翻手逆土,于空中兜出无数尖锥,恨不得一下将他钉烂在泥里!
她在微星城吃了亏,知道对方会杀人取血,以增添其力。迷迦身经百战,此时又正在沼中,占据地利,而且她又变幻战术。不再接近他,只掀成泥浪形成铁桶之势,木藤于上攀爬无数,皆是木藤之妖引茎而成,桶为渐渐转小,不透一丝缝隙,逼得风临止上下不能!
止原本就一直处在力溃之状,无饮无食连战数日。妖气浓重之间又抓不到任何妖怪来充数,滞气已经渐剧。迷迦不但是单打高手,布阵更是强将。沼离城已经陷入地底,空中漫结枝藤,她双手飞转,不断汲泥土逆上而化形成各式锥力。她是地沼龙,泥土精元之气,木藤清明之力都可以成为她的继力,所以她越战越勇,而风临止则气力渐弱!
泥土加上木藤固成泥龙大涡轮,已经掀起半天高去。围转不休。翻转间不时甩出明镖暗箭,不时有蛇形乱涌之气向中央的风临止乱砸。他落不得地,上不得天。拘于当中,乱蝶飞窜之间,探手抓来地皆不是妖体,半点血皆无。他此时面容惨白,滞气越发地严重起来。
“风临止,你杀我同族,乱我城池。今日我要你烂在泥里!”迷迦隐于土罩之外,双掌相合。不断摧出更多泥浪而起。旋转之间,只见她银发飞舞,双瞳紧缩,“你完蛋了!”
止一直犹如困兽,此法对他相当得宜。但迷迦不知是太怒,还是因为胜利在望而有些轻敌,她不该开口。她一说话,等于暴露其踪。风临止不等音落,已经推臂而一个弹震,嗡的一声。掌心出蝶,一下向前面前土罩而去。这是他最后的残力,其势看来虽弱,但刚猛非常。他心中无死无生。若是一般人被困多日,心下必有波澜,再静定地人,也难免躁狂。但他没有,完全没有!
他开始是找机会。想擒来妖怪取血增力。但后来发觉迷迦变阵,全是催土木之力而出,妖体掩于泥桶之后,即使有蛇形树形,也是妖气催化而成,并非实体。是一种耗阵!再耗下去,他必会凝血。他一直找不到突破口,这个泥桶一直旋转,他始终找不到罩弱的地方。
但是现在迷迦一开口。他索性将所有强力都注于一点,不是为抓出妖怪,而是要破罩!他挥臂一推,蝶出而人亦至。乱刺飞扑戳上他的身体,他丝毫未觉,翻手一划。继而前顶!那只狱蝶有如飞花。横移继而前突,轰的一声巨响。泥罩没有被他顶穿,却生生的向着迷迦逆突了过去!像个软皮被人从里戳一样。
“哼,找死!”迷迦微微一笑,手掌随之一翻一推,一股强气顶了出去。那泥罩突然出尖,因气而化,乱转之间要把风临止贴过来地身体绞个稀烂。
但风临止完全不闪,气一摧来,正合他意。他五指一收,迷迦突然觉出一股强力在倒吸。她原本就非是凌空之妖,此时身形一个不稳,猛的向前扑去。二人中间隔了泥土大罩,罩上布缠藤枝,枝间亦有莹莹光芒。风临止这般一个逆吸,那旋转地霎时加速数倍,正向着他的脸而来。他微微一侧,避开尖锐,生生突臂而去。
一声闷响,他居然把手直穿了出去,泥土乱绞之间,他的臂上衣衫一下乱飞,迷迦清楚看到他的臂上竟然缠着黑蝶之印!但是在她看清的那霎,腰身已经不由自主被他气力所吸,身体不由的向泥罩贴去。止五指一钳,一下勾住她的腰身,指尖几乎透体!
他这种自杀型地打法简直让迷迦大骇,吃痛之间猛的后退。但这一退,等于助他一臂之力,哗的一下,生生将他整个地拖了出来!
止的指尖猛一挟力,五指透体而入,血一下顺着指尖而汇。迷迦悔之不迭,但她反应奇快无比,腰身一扭,身体倏然变成无骨软状,忽拉拉一下缠上他。她的面与他只隔毫厘,看他清透如少年,媚若春花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身体一收,如蛇一般勒紧他:“放手!”
“你是好血。”风临止此时已经无力挣脱,浑身地骨骼被她勒得咯咯作响,他的指尖不松反入,有如尖刃一样地切割。迷迦所带属从皆隐于地,隐于藤,见她被擒,根本不敢随便放招。
“你长了张好脸!”迷迦咬牙切齿,明明他该更痛,但他却没表情。偏是这样没表情,她更是怒气横生!
“看你先勒死我,还是我先收干你!”风临止轻轻吐出几个字,面色惨白,阴雾之中更显诡美。迷迦眼眸一凝:“看谁先死!”说着,她身体猛的一坠,倏的一下卷着风临止直栽下去,“活埋你!”两人翻卷着划出一道光影,一下子跌进沼滩之中,噗地一下,不见了踪影!发疯,请无视魔,我今天接着加更。粉票180张的加更!!十点以后奉上苍天垂怜我吧,赐我长评吧!!!!!
顺便BS一下珊瑚和小寒,你们两个干脆用雷劈死我算了(不过雷的还挺有创意的,完了,我真的疯了)!!别招我啊,不然我真拣一段放正文里,你们当心板砖!嘿嘿嘿(我继续疯去了我!)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七章地底练真功
沼离城
迷迦满脸惨白,横在榻上,任由属下为她包裹伤口。她刚才遁地而下,分土而行。沼离已经下陷百丈,但位置她再熟悉不过。密罗织网罩布全城,这座大城已经有如死茧一样静静埋在地底。她分土出径,沿中门破开法阵得入。城中惨状让她痛不欲生,生者已经廖廖无几。风临止这厮刚才已经力竭,还拼死借气收她的血。一入地底,加快了他的凝血,半路就没气了!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死了,一直拖着他直到了城主府。这里已经塌毁无数,墙上的吊阁栈道断裂无几,到处都是血迹。沿途还可以看到那种活死尸,让人作呕!
府内由透羽的属下放起莹光,贴墙的莹骨灯亦因妖力而亮。她歪在榻上,腰间已经是血肉模糊,想来自己身经百战,什么敌人没见过。这回却一再的压不住,真不知是哪根筋错搭了线条!
“城主,朗清秋找着了。”休叶昆低声说着,他是城中禁军首领,此次跟随迷迦前往微星。这次也是一同回来的。
“传。”迷迦搭着毯,长发披散着,有气无力的低语。朗清秋一直在城中候命,找到他,正好可以知道这城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地上的风临止,右臂衫挂已经全毁,蝶印已经无踪,浑身鲜血淋漓,是刚才藤刺,土刃所伤。这厮打起来真是不要命,谁能一凭声起便强突土罩。完全把身体送过去挨扎!他已经气息全无,这样就死了?实在是便宜了他!
而与此同时。下半城东南隅的一角,洛奇正大呼小叫:“老大,老大帮帮我呀!我快死了!咬到了咬到了!”,她上窜下跳,借枝便荡,穿房走瓦,这片角落里的几间屋让她踏得咯咯作响。在她身后地地面上,追着几个半腐的血奴,身体已经烂了半边,有的头都半歪着。它们身体已经败坏。攀不上去,只能将她堵在上面,游游荡荡。
而被她寄与厚望的“老大”此时正隔着一道藤网,在两棵树间的藤床上闭目养神,全当听不见也看不见。他十指交合放在腹间,长发垂荡下来,与他的衣袂一样微微起舞。
洛奇一见无用,遂向着另一人喊着:“表哥,表哥,我打不动了。帮我一下啊!”她也不跑了,蹲在一个尖锥的房顶尖上,拢着手向着倚坐在绑藤床树边的轻弦叫着。轻弦眉眼不抬,手中还执着一个杯。半扬着声:“最后三个了,再加把劲!”说着,垂着眼,另一只手还冲她攥一下拳。洛奇无奈了,最后的希望就是戳在轻弦头顶不远处。树身上的夜意心了。此时它已经出魂,荡出一个白衣白发少女地模样:“小夜,你……”她还没开口,夜意心已经一摊手,做了一个没办法的手势。是啊,它寄附在刀上,刀让寂隐月那个王八蛋给戳树上了!
洛奇累的呼哧带喘,手都麻得快抬不起来。她发了一会怔,听着下面咕鲁咕鲁的声音。突然一个后翻向房后栽去:“你们泯灭人性,我死去我!”随着声音,人已经一闪不见了。血奴马上掉头向着那角根里追去!
轻弦感觉头顶藤床一晃,知道月已经下来了。他掸了掸衣襟,慢慢向着藤网踱去。轻弦唇角微抿:“她每天都会这样赖,你还要去?”
“今天少赖了一个。”月说着。手指一动。藤网已经让他甩到一边去了。轻弦微微摇头,要用这个方法训练她的是他。现在惯着让她偷懒的也是他!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下半城四处游荡,找寻可以安身的地方。上面血奴太多,而且会碰上强妖。密罗织网的强烈罩气也都聚在上半城用以支撑土压之力。
轻弦受了重伤,需要疗治,所以虽然说是在下半城游荡,他们也只是在东南区这一带转换。终是在这一角里找到一处不错的地方。
这里房舍很似人类所建,所倚树木也都不是长成如楼阁一般的巨大,而且这一带很像是民开地医馆的之类的,却不似上半城南区,或者他们刚来的时候在东区入口一带那样,都是树上建阁。而是有高高矮矮地房屋,错立着树木。房舍之间还僻出街道和院落,很适合养伤。
只是这里不见天日,也不知时光几何。轻弦做了一个简易的更漏,用来计算过去的光阴。但也只是从他们进来以后开始算起,估计也与上面白天黑夜的转换有所不同。但总算能知道大概过了多久!
他知道洛奇体内有种异力,像是其母于散魂之间过给她了一些余力,否则洛奇根本不可能在上面的时候,催动夜意心击杀藤妖,斩断风临止地蝶气。但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华阳真经,因为当中带了一些妖鬼之气。这与其母在镇魂狱底吞食怨魂有莫大的关系。
轻弦天生异体,与真经相融,力量随血而汇循不止。加上他慢慢催引,便可以化去他体内的冥寒。只是当初风临止所下的狱蝶蚀骨太深,加上他一路反复受伤,根本没有时间好好疗治。导至冥寒入体太剧,几近断脉。而这几日于地底,才算真正安宁下来。可以归息吐纳,让真经慢慢贯通。让他的伤一点点的恢复。
同时,他也将华阳吐息之法教授给了洛奇。他会教授洛奇,一是因为,洛奇体内所导引的热是华阳真经,妖鬼之气是混在真经之内的。用华阳的法门显然更好些!二是,洛奇也算是华阳弟子地后人。不管姑姑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锁狱底,终究曾经是华阳的弟子,洛奇亦是他的亲人。不管日后如何,他都该在力所能及之下帮助她。
洛奇之前打藤妖和血奴的时候,因为内心又急惧,其力在本能的催逼之下,裹出脉内聚气。但一旦静下来,便又放不出来了。正是因为她不得章法,只是胡乱挥手发力。当轻弦教她吐纳之法,慢慢导引,加上轻弦是华阳府的高阶,替她催引真经慢渡,让体内地力量一点点汇脉,增强她地体魂与觉魂。
洛奇原本就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主儿,长年山中打滚,又混行伍。训练了她良好地柔韧性以及爆发力。加之她又有敏锐的直觉以及反应力,吐纳得宜为辅,更是将她这些原本便有的优点一一增强。月每日皆寻来血奴关在角院里,让她不借助夜意心,只用普通刀斧便催力斩杀,以便验收她学习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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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八章静度生温意
这陷地的沼离城没天没日,为了省火,都是在树间舍内找些自体发光的妖骨,或者明珠来照亮,莹莹绰绰,加上血奴在城里呆的久了,无血可食,身体半腐,面容狰狞,腐气又重。越往后再找来的便越发腐烂,鬼哭狼号,生生一副森罗地狱之景。洛奇每每一被月往这院里关,小心肝就得先突跳一阵。
开始洛奇完全不得章法,一急起来挥刀便扔,力量用得是足,但气一时有一时无。拿夜意心的时候自然不同,夜意心魂于刀体,又带有冥魂之力。只需一点催力,便自行飞转。
但普通的刀哪能如此,洛奇有时刀丢出去,是准确的砍上,但压根砍不断。而且自己又失了兵器,赤手空拳之下,更是急慌乱怕,本能一来就是撒丫子狂奔!没一会工夫,便累得手筋脚筋都要断掉。
后来慢慢找到规律,将气摧行刀体前行,再钝的刀,辅以催气于刃,也会变得极为锋锐,刀去而颅断。月开始只是一只一只往里放,后来见她日渐熟练,便开始三五七八一点点增多!洛奇渐渐找到规律,越发顺手起来,但同时也觉得枯燥乏味起来。时不常的便搞出些状况引月和轻弦来救,一两次之后,轻弦和月皆知道她是诳人。
但洛奇每每老调重弹,月依旧天天都来帮她,但他有个底限,就是她的成绩不能比前一天更差。洛奇很快就发觉,所以一够了数就开始耍赖,让这暗无天日的地底生活。也算凭添了情趣!
月依旧面无表情,不见喜悲。轻弦依旧温文而雅,柔和可亲。洛奇依旧泼皮无赖,乱七八糟。但这些时日,却成点滴,在他们各自心中,绘出不同的纹图。
于洛奇而言,与亲人相守,平淡度日,便是于这乱世这间最大地幸福。在她眼中。月早已经不再是那个为血而生,为杀而生的机器。就算他再怎么面无表情,她依旧可以体会到他心中的关怀。无论她的谎言再怎么拙劣,他总会凭心而起,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危险。他虽然依旧偏执,总认为洛奇是他的私有物。但行事这间,总会为她考量几分,不会再恣意动手,甚至默许轻弦教授她功夫。让三人的相处,不再是那样剑拔驽张的紧迫。反而带出一些温情。
于月而言,脑中所记无非是重要的事,曾经是任务,完成任务。下一个任务。没有前尘过往,亦无未来所望。当他从洛奇那里探究的情感地时候,如同一个孩子,一点一滴的重新认识这个他眼底一向无彩的世界。当下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任务。前尘依旧没有,未来却让他有些憧憬。
他甚至认为,这样一直下去也是不错。不用再出去,不用再奔波,亦无需再执行任务。他学会喜怒哀乐,更体会到个中不同的滋味。情感的千变万化,虽然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但时时刻刻都觉得惊奇。
如果一直在这里,岳轻弦便不是他的敌人。亦不是他的任务。而是--大舅子!这也是洛奇所说的,虽然洛奇这家伙有时白痴的可以,但人物关系搞得还是很清楚。
于轻弦而言,他心中亦牵挂父母与师父,亦有疑惑难解。他自小便被培养成为固守天路地弟子,一直以华阳三祖为榜样。认为固守天路。悍守人间平衡。驱除所有妖鬼,世间才能清明。打杀妖鬼。并非是屠,而是拯救。他一直是如此认为!
但是现在,这淡淡静漠时光,点滴温情渗透,魔宗的人,其实与华阳没什么不同。他们亦有爱恨,他们亦有生存于世的权利。一概而论,实在偏颇。洛奇在他眼中,是极为不同的,一开始就是,她给人自由地感觉,让人觉得舒畅而开怀。后来更是,她自有她的坚持,而从不动摇。她眼中没有等级高低,亦不觉得谁强谁贵。
她一直觉得有希望,所以每天都活得精神百倍。很不一样,有如无形支柱。而因他们沾亲,这种不同,又凭添了几分亲近。他一向谦和有度,从不爱与人玩笑。洛奇正好弥补了他这样的不足,为他带出几分活力。
轻弦这边正神思游飞之间,月已经拉着洛奇打房后拐出院来。轻弦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的微笑起来,月无论何时都举止优雅,容颜精琢自不必说,轻袍软带,细袂飘摇地起落,都有如精确的计算过一般,精致成为一道极美的风景。洛奇却是不同,她一会画蛇阵,一会小碎步,没一刻安生。大汗淋漓,满脸嘻笑,跟谁都是自来熟,扔到哪都不用愁她混不下去!
但这两个人搭在一起,却不显突兀,却带出一种和谐的温柔。因为,那目光!
“今天七个,明天就八个。”月半垂着眼眸低语着。
“明天你先能找来八个再说吧!”洛奇扬着眉毛,伸手去拿轻弦放在边上的茶壶,她耸着鼻子闻了一会,“这里臭死了,咱们今天换地方吧?”
好几天了,他们管杀不管埋,直接往那角院里堆,臭气已经漾到外头来了!月和轻弦早就想换地方了,所以今天才可劲的又祸害了一把。其实现在东南区的血奴已经日益见少,往西区去可能还有些。况且月和轻弦已经感觉到了,今天突然上面妖气四溢,中间还挟杂着血气。像是外头有妖怪又进来了。
可以轻易的入土而到达这里,不但沼泽的强妖,更是本就在这城里住着地。所以他们也想离远一些,怕是短时,这城里不会开始清理。一是外面境况如何还不知道,二是即使现在进来的妖怪也要先忙着处理上半城的事。这个城极其巨大,又分上下两层,四门皆开在上层,他们要化解土力,必然要把力量集中起来。除非局势稳定,开始上移,不然不会这般急迫便下来清理。
“你先去洗澡,出来就换地方。”月看她灌了半壶水,半抬着下巴向着树后的一座小阁楼说,那里才是他们这几日所住的地方。
“换到了再洗,臭死了。”洛奇犯懒。
“就是你身上臭,快点去!”他推她。
她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往后走,一边走一边嘟囔:“老大你有臭毛病,我皮都快洗脱了我!当初去归栖岭地时候就逼我在冷水里地洗澡,过漫漫黄沙之地,找到绿洲就把我往里扔!酥饼沾了沙子还不吃,只沾了一点点而已咧!出门就跟搬家一样,连人家的桌布都要换掉。你有本事现在换呀你!还嫌我丑,嫌我丑你别看就得了,还让人蒙我地脸!”她这种倒叙型指责他的虐待一直指到当初在大新,害得轻弦一口茶差点没给呛死!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九章残庄待双飞
大新?轻弦转念一想,忽然直起腰来看着月:“你当初从炉腔里掏出来的那个,是她?”轻弦指尖微微发颤,洛奇一直没提以前的事。我_看但现在想想,真八成是了!
“你当初若是一剑刺死她,现在就没有机会笑成这样了。”月微微睨眼,剩下半句没吐出来。他也没有机会,再懂得什么是喜怒哀乐了!
再想找一个良血并不难,但是再想找一个血液里依旧流淌着情感的,便再没有了!没有了,即便有,也不会像她这般表情多多,行事乖张,眼神清亮,精神百倍。就算像,也不是!花洛奇,只此一家,再无分号!
轻弦微笑:“嗯,还好你把她带走了!”
月手指一曲,夜意心因他的汲力而脱树而出。轻巧的飞到他的掌心,魂体忽悠悠的收入刀内,他指尖轻转,将它在指间划出光影。
待洛奇洗过了澡,换了衣裳,便重新出来。三人一同把能用的东西聚敛起来,装在一个独轮小车上。这架小车是从一个仓库里找出来的,轻弦觉得很方便,便一直带着。
他们所呆的这条街是市集,物资还算丰富。当下城已经空旷,好像这下半城除了他们三个再无活口。洛奇这几天一直穿男装,裙子实在不方便,也不利于她练功夫。
他们延着破败的街区一直向西去,越往深了去,四周越是黑。除了他们自带的一些发光物。不时黑黝黝的地方还透出一点幽光,死静死静地。洛奇对此景已经习惯了,到了比较难走的地方,她就自发自觉得往月背上爬。
从东南一直走到西南,他们也没碰着一个血奴。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有些被吸食腐肉的藤木之妖吃尽,成为森森的白骨。这些藤木还未化成人形,但已经聚生妖魂。这番汲食化成血奴的残躯,受到魅黑毒的影响,刚聚生的妖魂渐渐被嗜尽,木藤发黑之间亦开始枯败。
西南一带看建筑更驱向于虫蛇之妖所住的地段。一个一个的穴居。厚重地木藤纠缠的木壁上无数的孔洞,有些巨树上也有。我_看到了这里他们越发的小心,那些洞穴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钻出血奴来。整个城虽然有木藤转换空气,但仍旧非常闷,血气弥漫之间难有清明之气。
他们需要找到有水源的地方,所以依旧往藤木多的地方走,木藤之妖会净化水,如果是那种聚魂以久但仍未出人形的,它们的气息会比较清澈。沼泽收纳的妖怪品类很多,自成循环。有专门食腐的清道夫,亦有吞食土元水精,可以净化空气地妖族。
总的来说,休叶一心与华阳靠拢。所在这里生存的妖怪相对比较祥和。直接会攻击人的几乎已经被清族出去。留在这里长居地,都是可以与人共处的妖族。既便是无骨一族的,诸如蛇,百足,无眼等等。也相对要比羽光极东一带的要性温的多。它们虽然同宗,但因生养之地不同,亦划出不同族系来。这不能不说是休叶管理有方地缘故。
他们到了西南一角,终是听到潺潺之音,明明灭灭间见水影晃动,似是一道悬涧一般。待着走近,轻弦抬眼看到一座大庄。一看便是一个大家族的门户。生生在这里僻出一个庭院,里面山景树绕,水光流泄。外面还绕出一道环庄小流。.
“我进去看看。”月说着,便把洛奇往地上一放,半道上她就爬到他背上去了,倒不是害怕,是她累了。
轻弦立住脚,月这边纵掠出去。他忽然眼微后睨。低声跟洛奇说:“有个东西跟我们好几天了,寂隐月好像不想管。”
“哦。他说没事。”洛奇歪靠着小车,轻轻哼着,“前两天咱们第一回搬家的时候,好像就跟着了。我打血奴的时候还踩着过一回,是一条藤。当时它一缩,吓得我差点一刀跺下去。后来它跑了,老大说只是个普通的藤妖。可能觉得跟着我们比较安全吧?”
这城里好多妖怪,有些被血奴咬了也成了血奴,变成血奴之后妖法会被魅黑吞尽然后回返到放毒的人身上。有些可能就溃了妖力还了真身,想保一条小命。
毕竟能打的,能变成之前那种巨大藤木的是少数。洛奇也觉得,都是老百姓,也没必要斩尽杀绝!想是看到他们活生生的也不是血奴,大家跟在一起比较安全。所以才一直跟着,跟着就跟着吧,无所谓地。而且它也不管你要吃的喝的,也不抢你的东西,就没必要管了。
轻弦微微眯了眼,刚才它跟得稍近了些。他感觉到了,妖鬼的气息!普通的藤妖怎么可能带出这种死黑之气?除非它是汲腐地藤妖,吃了残躯受了毒。
但如果它从未化出人形,就该直接枯死。但现在它一路跟到这里,分明是真身已经曾经练出人形来。可以移动,就比较危险了,说不准什么时候魂力被毒蚀尽,就会成为血奴!
寂隐月不可能感觉不到它地妖鬼之气,冥隐气的觉感涉及极广。它曾经那么近跟着洛奇,甚至被洛奇踩到过,他都不管?难道说,他在等它变成血奴给洛奇练手?
他正胡思乱想着,身后地气息已经全无。估计也是怕跟得太近让他们发觉,又往后退了!没一会,月已经从庄子出来,示意让他们跟进来。这庄子大门已经没了,绕墙的绿萝此时亦已经脱了大半,墙体也是半塌。一进庄子,看到一个大池,满池都是水藤,上面铺满了花朵。只是此时亦已经是半枯破败,花枝凋零。
池正中一个纵桥平道通向正堂,两侧池边立着两排小房,堂室尚是完好。这里看来是藤木之妖所建,到处都是绿树。看这庄子的完整度,庄主该是一个妖法还不错的藤妖,所以这里算是干净。但空荡荡,该是血奴一起,便举家联合打杀出去,离城跑了。
这里还算不错,放眼一看,倒是有大半是完整的,虽然杂乱,但没有什么太浓重的血腥气。气息还算是清澈,加之树木繁盛,又有活水。该是可以在这里住上一阵子!
洛奇和轻弦正四处看着,忽然灯光一起,满堂一下通明,是月在里面点了灯!两人一下微怔,正堂上,一个偌大的“喜”字,案上红烛,地上红毯,两溜座椅上皆铺了红色双喜毯!窗棱花影缤纷,廊外皆是未点的红灯笼。
“这里是喜堂啊!”洛奇盯着满堂通明,月正在不停的点烛,一盏两盏,越来越亮,越来越红。“而且这家,娶的还是一个人类的女子。不然,不会照此铺排!”轻弦放下车柄,慢慢走进去。环视四周,这屋里一切完好,虽然有些凌乱,案台歪置,椅子倾倒。外面院子里也是,除了外院大门破败,院外鲜血印地,花池枯萎,这里像是不曾被血奴洗掠过。
“想来是刚接了新娘,不曾进门,便有血奴涌来。屋里的人急急出去应对,这里空了,没有生气,血奴自然不会再进来。”轻弦看着月,“后头你瞧了么?”
“嗯,没有血奴也没有尸体,但是有摧法的痕迹,后院几间屋已经败坏了。但藤木长得很好,还有一道清流。”月随手扶起张椅子,忽然招手向洛奇,“现成的,成亲吧!”
“什么?!”洛奇和轻弦都要跳起来了,四只眼睛刷刷的瞪向月。
“老,老大,你没事吧?”洛奇舌头快大了三圈,指着这屋里,“这,这里……”
“我怎么早没来这里看?”月盯着跳跃的烛火,映得他的面容带出玉般的柔润,“我不想等到回去了!”他这个“不想”,说得洛奇的心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她挠头,讪讪的看着轻弦的表情:“表,表哥……”
“让你跟我成亲,你看他干什么?”月突然一把将她拽到身边,“你是不是又想不认账了轻弦嘴巴张成一个圈,瞪着月和洛奇半晌,忽然笑眼弯弯起来:“我觉得还不错,挺衬你们!”若是搁在数月之前,轻弦一定觉得终身大事,竟然如此儿戏!
但是此时,经历过这许多,让他忽然觉得,其实人生百年,不过大梦一场。任性而为一次,也不为过。一如迎舞,拖病而逃,不问死生,不问前程,只看足下眼前,尽是风光无限!亦如今日的月,不管出去如何,不管日后如何,只看红烛满眼,便该成双成翔!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章天地与夫妻
“老大你也太抠了!”洛奇听轻弦也这么说,登时急眼了。轻弦刚刚闭上的嘴又不由的张大了,这什么跟什么呀?
月的脸微微发紧,洛奇跳着脚叫着,“你就是舍不得花钱你,人家成亲都给大红包的,你都不给!人家还摆流水席呢,你也省了!人家还雇大轿子放炮仗呢,人家还…….”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咣的一声,月已经随手把案上的红铺毯子兜她脸上了。红烛倾倒,险些没点了桌子。案上原本杯盏都是七扭八歪的,现在更是让他掀了一地。轻弦都呆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干什么呢!
洛奇两眼一摸黑,伸手就掀,他死摁着不撒。洛奇更是咆哮起来:“你什么意思,我还没说完呢,你嫌我难看你别看,你蒙我脸干什么?”
“你嫁不嫁?”他的手罩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脖子,声音微低下来,带如一种如歌的诱意。洛奇差点没把舌头咬了,这毯子闷得她快顺不过气来。主要是他的声音太诡异了,他每次都用这种腔调对付她,弄得她根本没有办法。
“嫁不嫁?”他再度问,洛奇已经快哆嗦起来。她脑子里想的是,一个面口袋罩住,然后一把刀搁脖子上,然后踩着说:“你给不给钱?不给捅死你!”当初她跟大牛就劫过一个脑满肠肥的,小赚了一把。报应啊,现在她落到这个地步了!
他这般直接发问,洛奇那个“嫁”字生生挂在嘴边却吐不出来,往日种种皆涌上心头,点点滴尽如轻歌绕魂。如何不嫁,是她求他娶。但此时根本时不对,景不对。昏天黑地,触目血光,遍地横尸。哪有人要这样成亲……
月听不到她的回应,忽然轻轻勾拢她:“其实我一无所有……”他的声音微微低喑,“太康华贵琳琅,不过是宗主的一件摆设。就连这条命,也是冥隐气而续!”轻弦微异。他居然有这样的觉悟!原来,寂隐月之前。眼里心里,一切皆无!而当他有了情感的时候,看的比谁都通透!
“嫁了。”洛奇一哽,眼眶微濡,伸手去抱他的腰。“嫁了,你就有一样了。”她地声音闷闷的,罩在红毯里,却一下又一下。让月的心。变成飘飞的柔羽,绒绒的抚慰。
“我不拜天地。”他轻语,冥隐八重,已经超脱生死界,灵魂不受三界轮回。他地生命,是冥隐气聚妖鬼之力而续,已经入魂。天与地。都不配他曲膝。洛奇一怔。还不待开口,他已经接着说:“我只拜夫妻!”
她积蓄的泪垂落。不拜天与地,只与妻交首而低。她不但是他掌中地宝,唯一所有,更值得他低下头颅!
轻弦觉得眼底涩然,唇边却微微含笑。人生的知音,原本就比“天”和“地”这两个虚字更加的富有意义!人常说天恩地养,天地为尊。与天地同寿,是多少人的梦想。更想仰而入天,俯而遁地,无限接近那创造天与地的真神。
但实际上,它们太过虚无,或者说,太过超离。世间纷争如此,天与地,却不闻不问!以它最超淡地眼,看他们嘻笑怒骂,悲欢离合。只待最后的平衡被破,它们便毫不留情将一切打碎而重组,何时在意,这世间,这天上与地下的生灵和死魂?或者于它们眼底,都是一样,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摆设?
堂室凌乱,雕栏半倒,花棱倾摇。红烛有如血泪,摇曳光影,揉碎满室败景。没有喜服罗帕,更无钟鼓琴瑟。院外惨木森森,屋内却是暖意融融。良辰美景何需待佳期,温情切意不必衬绫罗。便是两颗有情心,腐地荒丘亦可成百年好合!天地无需鉴证,唯心而已。鼓乐无需合鸣,心中自有绝音妙律!
见证此景,唯有轻弦。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曾经各属一边,大战连连,生死相逼,毫不退让。而此时,又因千丝万缕地变化,成了这样地局面。洛奇是他的妹妹,那寂隐月岂不成他妹夫?是该说天地将他们恣意作弄,还是要说,缘份其实早有安排?
后院该成新房的那间已经完全被木法摧毁,上面还盘绕着无数的藤枝。唯有那道清流,在两树之间潺潺,聚在一个小池里,一欢歌笑语。后院不小,但此时布满藤木,有的半枯,有的尚盛。妖怪不像人类于建筑上多有讲究,虽然这庄子带出点人类建筑的意思,但布划上就粗糙了许多。现在唯有悬树而建地一个悬阁尚可安身,前面正堂也能将就休息。
那个悬阁一看便是堆放杂物用地,砸七砸八的东西不少。勉强腾出一小块地方。轻弦看看,随手在一个高脚柜顶上摆了个明珠,晕亮这满室:“这间洞房还不错,好多礼物呢!”他微笑,着便往外去,看来今天他要在堂室里凑合一晚了!
里面不少箱子,有地还扎着大红缎子,也不知道是贺礼还是嫁妆。除此外,还堆着屏风,画卷,绸缎等等。
洛奇闲不住,挨个去掀那些个箱子,双眼放光的低叫:“这家好有钱呀!”其中一箱一掀,屋里顿里亮了起来,碗底大的明珠足有七八个,还有一些金器玉器,活脱一个宝藏库!
她嘴里啧啧叹着,不由的摇头晃脑:“真是可惜了,要是赶上太平景,这得花两辈子吧!”
“藤妖的一辈子可长了去了,这点子东西还不够他们化木的呢。”月倚着门边,并没有去看那些东西,而是看着水流穿悬阁一侧而过。其实这悬阁很是别致,用来当杂物房实在是浪费。倚大树而悬,飞流侧倾而掠,枝繁叶茂之时定是别有风姿。
“这只是随便堆在这的,指不定别处还有好的呢。”洛奇手不停,一个又一个的掀。其它几个就没这么震憾了,有的里面装着瓷器,这东西洛奇瞧不出好赖来,也不知道该值多少钱。有时装的黑了巴几的雕根,也不知道是不是木妖眼中的宝物。她一边掀一边教育月:“老大你看看人家。娶老婆多舍得下本儿啊!回太康你也补我一个吧?怎么样?”
他微微侧眼看着她弯腰地背影,最爱坐在库里数钱的是她吧?不解风情也就算了。现在看箱子比看他还热乎呢!
“说了一无所有了…….”他哼着,不但不解风情,连话都快听不懂了。
“拣着了就是你的,管那么多干什么?”洛奇撇撇嘴,伸手拿了一条长长的金链子往脖子上绕。回头冲着他一个见牙不见眼,“怎么样?好看吗?”
“丑死了,跟狗链子一样!”月瞄了一眼,洛奇一听脸垮了半边。把链子一丢往地上一坐:“不好看就不好看。用得着说得那么难听吗?”
“你看看有没有笔墨。”月不理她这茬,轻声说着。
“要那个干什么?”洛奇微怔,被他打击之后已经没兴致再去翻箱倒柜了。
“写婚书。”他长长的发束微微地飞扬,在光影之中,抖出柔丝千万,格外的动人。
“婚书?”洛奇不懂这些个七礼八礼,喃喃道。“回去再写罢。现在什么日子都过得混了!”
“要现在写。”他说着,回身自己来找。一会工夫,真让他翻着了。现在虽然妖怪纵横,世间大乱,早无国无主,各族各势林立不绝。但受之前古遗国地文化影响深远,虽然语言,度量,币制皆有不同,但大部份与人类交往密切的地域依旧延用古遗的文字,所以诸如羽光,魔宗,华阳等势力庞大之宗派之间,并未有太多的沟通障碍。当然妖怪除此之外更有本族特有的沟通方式,此些便是其特性不必计较。
他随便扣上一个箱子,研来墨,铺好纸,开始写婚书。他表情依旧,容颜如玉,每一个姿态,都优雅非常。他是见了庄内喜堂,生了成婚之意。
但这并非是他一时冲动之举,她依旧是她,不会因为这一场突然婚礼而变改。他也一样,依旧如故,不喜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与她接近,但身份却大不同!
如果说,她称轻弦为表兄,与他有血缘关系,视他为亲人,是亲情!与迎舞结为姐妹,虽无血缘,却视她为知己,那便是友情!那么现在,她不但要称他为“老大”,还要称他为“夫君”。虽无血缘,亦是亲人。不但是亲人,还是夫妻!而且,他们比一般地夫妻还多了更紧密的关系,血的牵绊,没有血缘,他的体内一样流淌她地血。他地温度,一样与她相合!这些有关,亲情,友情都是她告诉他的。是他从她那里懂得!那么,他就要比别人更不同,比别人的称谓更多,关系更深厚!永永远远,都与别人不同!
所以这场婚礼,对他更为重要,这纸婚书,他非写不可!
他写完婚书,洛奇刚要伸手来接,虽然她对这些不太懂得,但也知道这东西该是给她的。不然写来做什么?但他根本不待她到手,便忽然手指一曲,那纸张便在他手心里碎成齑粉!洛奇一下子呆了,张着嘴看着他不明就里:“这,这不是给我的么?”
“是,我要送你聘礼!”他手指握紧,那粉灰一滴不漏。
“不是一无所有么?太康不是你的,命也不是。所以一直连命都不在意!”洛奇怔怔的说着。
“既然拣着了,那就是我地。你说地!”月微微扬眉,太康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命以前也是一样!但现在不同,命里多了东西,自然要宝贝一些。说着,他身体一动,掠出一道白影来,不待洛奇开口,只听咚的一声轻响。她急急地扑到阁门边趴着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清楚。但很快的,她感觉到了凉意,从那流水下泄汇进的池里!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一章婚书与聘礼
这后院除了细细水流,再无声响,静得骇人。洛奇呆了一会,只觉凉意越来越盛,让她不由自主哆嗦起来。她虽然不知这池有多深,但总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般静谧,让她觉得有些惶恐。她正想着要不要大声把轻弦叫过来的时候,忽然眼前一花,自那池中,寂隐月撩出一道水色光影,一下又掠了上来。他一上来,有如一块活动的大冰块。登时让洛奇毛发直竖起来!
他身上不带半分水渍,长发依旧飞扬,衣袂依旧柔摆。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伸到她的面前,双眸有如暗夜之星,让洛奇一时间看呆了眼。
“拿着。”他轻声开口,“婚书和聘礼!”
洛奇受蛊惑一般的,双手拢着一副极为凝重的样子,眼巴巴的瞅着他慢慢松开拳头。一时间,一个七彩的半月跌掉她的手心,还带着那蚀骨一般的彻寒,霎时麻痛了她的双手!但她被那东西吸引,甚至连抖都没抖一下。七莹石!这东西她见过。她曾经从他那块金牌上抠下来过,有七彩琉光,每个角度去看都是不同。映日之下格外明艳,暗夜幽幽亦是诡美。这东西只有极北之地才有,流通于外极为罕见。
但此种有如弯月造型的更是见所未见,小小的弦月,半指般大小。七彩莹光,格外的透澈。但在那莹石之内,还衬着密密麻麻的纸灰,却是像撒在上面的繁星,不是暇疵,更带出明明暗暗的光波。在那月梢之尖,有一个小孔,似是最精妙的工匠而凿,如此精致,如此柔滑!一看到它。便让她想起他那张动人的脸孔!
“七莹石,世人都以为是从太康山凿挖出的珍宝。其实,它是玄冰吞化妖鬼之力而放出的残渣。之所以会有七彩琉光,是因妖鬼魂力地不同,加以玄冥之寒。凝固成形。”月轻声说着,“我练冥隐功。可以把任何的普通的水变成玄冥的寒潭。我元神之中,亦收纳无数妖鬼之魂力。将它们放出来,取精淬而炼。时间太短,虽然不仅玄冰多年淬炼而出的那样明耀,但至少。我可以控制它地形状!婚书是纸,很难保存。而这样,它一直都会在,除非你扔了它!”
她双手捧着。眼眶又有些泛潮。她所见的七莹石都是大小不一。那些于他金牌上嵌地,都是经由凿刻之后再度镶成。虽然精致,但不及这有心。因为这是他用自己元神之力,摧放有用的妖鬼之魂而出,是他于池中化冰,点滴而成。不是残渣,而是他的心力!婚书已经成灰。字迹已经不在。但永远篆于当中。一如她曾经所说,血缘无法斩断。情感不因死而亡。既便成灰,依旧而存!
“我留了一个孔在上面,可以找条链子来配。”他说着,便自她手心中拿去,裹着一股寒气向着那个堆满珠宝的箱子而去。他瞄了一眼地上的狗链子哼着:“你也太没眼光了,这东西能往脖子上套吗?”
“粗,粗嘛!亮闪闪地!化了金也得好几两重呢!”洛奇讪讪的应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追着他跑。其实一无所有的何止是他?她也一样,自离家而来,便一无所有。一直总想占便宜,把别人地东西据为己有。其实都不是她地!但现在不同,她终有属于她的,那就是婚书,还有聘礼!
“又粗又沉就是好的了?那回太康给你打金盔甲,你穿上能迈十步我就再奉送你金字大匾!”他损人的话永远就等在嘴边,不用招呼就一套一套的。而且声音永远平平腔,要多气人有多气人。这会子也不张嘴闭嘴一无所有了,跟着她一起转了性了。开始到处占便宜!
“你打我就穿,老子死也要迈十步再赚你金字大匾!”洛奇跳起脚来,伸手去戳他的后脊梁骨。他忽然转过身来,吓了她一跳,还不待往后躲。他指尖已经勾着穿好的链子向着她,细细地拉金丝,绞出三股柔结,这是三条金线,极细地。他把它们绞在一起,穿过孔去,又在下面打出一个扭花绊结,尾线缕出六条细丝,像是柔穗。真是不知,他是如何在那短短时间便能做这种精致的工夫,她看着那弯月在绊结上游游荡荡,因屋内明珠地光辉更耀出极为柔和的彩晕。
“没有那么细的链子,只能拿这个替了。”他轻声说着,低垂眼眸看着她,“叫夫君!”
她原本又是欢喜又是惊异又是动容,心中情愫交织揉撕,混成一大团,让她心里细雨菲菲,和风满送。突然听到后面一句,感觉像是让人一下掐了脖子,舌头快吐出来了。她瞪大眼,现在不是他情绪转换快以致接招不迭,是她了!他一时让她哀伤,一时又让她恼怒,一时又让她悦喜,一时又让她激动!七荤八素全都绕在一起来,让她脑子都轰轰响。此时听了这句,更是发晕了!
他见她不语,重复了一句:“叫夫君!”
她看着他,忽然咧着嘴笑起来。他看她大眼眯成两道缝,脸颊因情绪激动而透出粉红,鼻子皱皱的,嘴巴整个快咧到脑后根去了。
“你笑什么?叫夫君!”他从不跟人说话连说三次,此时搅得他一颗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是月君么?”洛奇再是忍不住笑歪了嘴,指着他说,“老大,你说你们魔宗,要是有一个人叫什么什么夫的,岂不是上到八十,下到三岁,不论男女老少,长得多奇形怪状的,都得叫他夫君,哇哈哈哈!”
寂隐月的脸已经黑了,没见过这么煞风景的!没见过这样糟踏这两字的!没见过她这样的,搞得他也觉得这两个字实在太恶心了!
他突然一下把链子往她脖子上一套,一伸手勾过她的后脑勺,盯着她已经笑歪过去的脸:“你要是敢把它弄丢了,我就揍你!”
“哦。”她仰着脸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可是打起架来就保不齐了,不然我吞……”她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俯身吻住她的嘴唇。
他快被她气死了,让他心底郁结的情怀急需她温润的填补。这些天,他们一直忙着四处找寻落脚的地方,忙着养伤,忙着练功,亦时时刻刻要注意四周的动静。三人总是在一起,让他总觉得空荡荡,心总是像悬着块石头,细丝一荡,让他又闷又窒。他讨厌她与轻弦的接近,但又不能阻止这种接近。
虽然她一直在他身边,但他依旧觉得忽远忽近,时时都无法安宁。她带得他血行纷乱,让他情绪动荡,偏又不知该如何渲泄,每每当他郁堵难舒的时候就想看她的眼睛,想听她的心跳,想抱她,想亲吻她……
洛奇正待与他打混以舒缓自己心中波澜起伏的情怀,他突然这般一侵而来,身体冰凉似是裹着霜雾,以至嘴唇都是凉凉的。但他从来不会因冷而僵硬,他的唇依旧柔软,在俯贴过来的一霎那,她被那股冰柔的感觉一下冻麻了后脑。既而便自一点而漫向全身,让她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他扶撑着她的后脑勺,手指探进她的发中。另一条手臂开始收拢她的腰身,收纳她的温度与柔软。他的冰冷因她的温度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退却,继而换上微热,然后便浓火!
他的感觉总是因她而起,某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微笑。亦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一霎那间的电光火石,便有如霹雳,继而烧灼。他勒着她的腰向上提,但她今日所着是男装的小衫,长袍对她来说更不方便,她将长挂衫剪成短打,这样一来。他刚是微一上提,她的衣衫便滑脱上去,让他的手指触到她腰间的肌肤。当温热与柔软脱离了衣衫的阻隔,让他的指尖的点触更加的清晰。让他索性直接勾紧她的腰,不再向上提拉她,而是径自将手掌整个握住她的腰身。
她因他冰凉的突触而颤抖,更因那手指的握力而窜出一股急热,这股热化解他的冷,却让那酥麻的感觉与后脑传来的感觉汇成一大片。以至于她在那一刻觉得手脚都不存在了一样,整具身体开始不受她控制般的无力,脚底开始打晃起来。
他纠缠吮吸她的唇舌,鼻尖厮磨她的鼻尖,她不由自主的发出嘤呜声,眼眸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她被他勒得太紧,让她的心跳剧烈的要跳出胸腔。他的手开始向上探,每触摸一处,她便颤抖一分!每颤抖一分,他的热度便提高一分!
在他们清理杂物的时候,将所带的铺盖已经堆在阁子的内角,只是还未打开。这里静谧非常,除了细细流水,便再无其它声响。而此时,洛奇窒喘的呜咽声便格外的清晰,听到他的耳中,便成为勾魂的乐曲。
当松开她的嘴唇,向下去吻她的下巴,突灌而入的空气让洛奇霎时从昏溃中微微转醒。她不由的挣扎起来,推着他的肩试图分开他的纠缠,声音却开始微哑:“老大,老大,我不压床板!”
“这里没有床,所以我们没有压床板。”他轻咬她的下巴尖,声音又开始飘,含浑不清却让她忍不住低呜起来,一时间脑子已经糊成一团,甚至都接不下去下茬!要死了?为什么今天会这样?明明没有饮酒,却有了醉意!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二章灼魂两心合
月半拖半抱将洛奇挤到墙角,她被他一带,不由自主的往铺盖上跌。铺盖还没打开,横成一个长条裹卷着。他将她挤得歪坐在铺盖上,伸手去抚她火烫的脸,满室的珠光之下,带出缤纷夺目的灼红。眼中蒙的水雾,有如一层薄纱。他看着她,眼眸此时荡出极为眩惑的晕光:“看我,洛奇。”他的声音如歌,眼珠似润黑的黑晶,带出星芒的光,又似跳跃的火。
这阁子里一半堆了杂物,靠墙堆着铺盖。洛奇被他的声音蛊惑,半抬着眼看着他,他背着光,半跪半蹲,将她拢在阴影里。光柔柔笼在他的身周,带出一团银色的边,却是因此,让他更加妖冶。
他的手抚在她的脸上,让她的温度不断的上升:“老大…..”她的声音变得细细哑哑,像只小猫一样的。微微皱着的鼻尖,嘴唇却是鲜艳欲滴的浓色。他再一次吻住她,吮吸她的唇,勾缠她的舌。这次墙壁帮了他的忙,她再无处可退,直觉他是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
他由抚她的脸开始抚她的颈,轻抚那三根金线绞成的细链,继而探进她的襟口,薄软的衣衫发出轻轻的嘶鸣,而她亦随着这声裂帛而发出轻轻低呻。她的身体开始扭动起来,想阻止热火的飞窜,但越是动的厉害,那灼烧的范围便越是扩大了一分。
他的呼吸也越发的急促起来,动作也越加放肆,忽轻忽重的揉弄撩得她五内俱焚,眼前金星乱冒。身体一股热流飞窜,像是要脱离她的灵魂,软成泥,化成水!
他看着她,她的眼眸染上一层迷乱的色彩。半睁半闭之间扑闪出惑人的光影。她裸露的肌肤泛出动人地粉红,不知是否因为这阁内的珠光,更是像蒙上一层细细柔柔的薄纱。
他记住她每一个表情,每每亲吻一分,每每触摸到一处。她的表现都是不同。有时会蹙紧眉头,有时会微微舒展。有时会颤抖,有时会紧崩!他抚遍了她,吻遍了她。记录她每一个反应,回报她不同的感觉!她给他喜怒哀乐,给他触觉给他浓烈给他温情。而此时。是他在与她一起体会,这过往多年来不曾有过地滋味!
他忽然一用力,一下把她挟起来让跨坐在他的身上,架着她地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他是半跪在铺盖上的。她根本坐不住。基本上被他挤贴在墙上。她已经软成无骨一般,神志昏然的任他摆布。他以前也亲吻她,会抱她。她会觉得热,会燥,会慌会害怕。但是不知为何,今日她却像是饮了浓酒一样的,满身满心地醺然火热。脑子里嗡嗡的。残存意识在害怕。但身体又驳张出一股截然相反的渴望,让她越来越绵软。不由自主的贴紧他。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很害怕,那杀猪般地惨叫她一直记忆犹新。让她从心底深处一直拒绝接受那诡异地压床板方式。他如果抱她,贴合她的肌肤,她会像吃错药一样的不自在,她会躁得难受。一如像现在的急火,焚烧她所有的感官,但身体却在抗拒她的意识,越是烧灼,越是想贴近。越是难耐,越希望他的抚慰!一如成了燃起地蛾,早知大火之后会成飞灰,依旧义无反顾!
或者是因为今天他跟她说,他不拜天地,只拜夫妻!他说他一无所有,但现在有了她!他入池化七莹石给她当聘礼,他将婚书融入其中!让她早已经昏败,就算嘻笑,也没了往日无赖。.或者全都不是,只是她早已经习惯当他地暖炉。当他身体裹带冷意的时候,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贴近!
“洛奇!”他唤她的名字,扯开自己的衣衫。让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阻隔的贴触,他身体的每一条经脉都如此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柔软和滚烫。她烫得他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烫得他身体不由自主的紧崩。她的手无意识的抚摸他,让他把她的指尖都吻个遍!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眸,看那迷乱的色彩在极为诱人的荡漾,在那一刻,他想把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勾过她的颈,将她的头压上他的肩,她的后脑勺已经不能再撞到了。即便此时他浑身都焚烧,他残存的最后理智依旧在提醒他!
她昏昏然之间,突然觉得疼痛,那强行扩张的侵入让她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紧崩起来。她猛的一僵,眼泪一下子喷薄而出,意识从昏溃中瞬间开始崩碎。她忍不住低呜出声,那声音却不像是她发出来的,低哑之中更带出娇腻的嘤咛,那种酥麻的电流还在身体飞窜,伴随火热的痛楚搅在一起。让她的手臂紧箍,手指不由自主的想抓紧他的背,足已经崩成两张小弓。
他又开始抚弄她,每触到一点便有如触到湖心一般,一圈圈的涟漪在扩大,最后遍及整片湖泊。让她激荡,身体完全主控了她的神魂。他亦是感觉到她的窒紧和火热,这感觉前所未有,让他全身的神经都崩成一条线,他强崩着没有动,勒紧她也不让她动。他正处在失控的边缘,尾骨传来一阵急麻,逆导而上直至他的头顶。血流充顶让他的眼微微泌上红丝,**弥漫充斥,在不停的催控他的神经。他竭力的想克制,却难耐那热火的狂涌。
突然他又听到她的呓呜声,这声音像是一条细羽在搔他的痒。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痒,但现在知道了,那拉着身体的细线一下子断裂,他最后的意识已经陷进这种迷乱里,身体有如脱缰的野马,在**的黑暗的飞奔。
他紧紧的纠缠她,看她的面容染上桃粉色,那娇艳又迷乱的神情让他沉迷,便溺毙在她的眼波里。他的嘴唇拼命的去寻找他任何可以亲吻到的地方,让那娇艳一直绽放!他身体的触感被无限放大,让他恣意的去寻找她地柔软,感受她的窒紧!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呀?与死亡如此临近交织的极乐,即便他曾经多次与死亡擦肩,心神也没有如此飘零破碎。意识也没有如痴狂失控。身体更是没有如此,感觉到热或者冷,疼痛或者美妙!但是现在,全部一并席卷而来!
她被他一时蛮横一时慢熬折腾得完全失控,又哭又叫。满嘴不知所谓。有时被他吻住,便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呼!她觉得自己一时被抛上天。一时被丢下地,灵魂乱碎无数,疼痛被极乐而掩埋。有如身体已经被绞成碎片,让她热血横飞。越来越来热,终是汇出一股极度地滚烫。让她剧烈的哆嗦起来。意识地碎片霎时变成飞灰,她一下子被这种强烈的刺激顶到黑甜乡里去了!洛奇醒过来的时候,触目的木板墙壁。铺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此时裹着毯。冲着墙躺着。满室的珠光依旧。柔和而淡淡地光影。她不敢回头,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怀抱,她枕着他的手臂,他另一条手臂还缠在她的腰上。激情地愉悦似还在她身体内起伏,交织着裂痛与酥麻地快慰,伴随着全身的酸痛都清楚的在向她宣告。她压了床板,还压了那种杀猪型的!
老天!杀猪型床板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压的。现在回想依旧惊心动魄。与死亡临界一般的。却不是恐惧,而是一股急电让全身都被辗成飞灰!她现在浑身都软瘫成烂泥一样。动也不想动。嗓子也火辣辣的疼,头晕晕地,真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她正对着墙发怔,突然颈下地手臂收拢过来,腰间微被一挟,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翻转过来。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已经跌进他地眼波里。半歪着支着肘看她,长发披散,流泄光影,眼波迷离,带出笑意。面上有微微的慵懒与颓迷之色,让他原本的华丽,更带出妖惑艳诱。
她眼一怔,瞬间一阵灼热飞窜,烧烫了她的脸。让她的眼不由自主的转低,这下他**的胸膛便又一下落进她的眼底,他一扳她,原本搭在身上的毯襟滑了大半,他有如精雕细裁的线条在长发之间若隐若现,他良好的肌骨,紧致而凝滑的肌肤裹出如腊一般的柔光。让洛奇的呼吸不由的一窒,现在不仅是脸烧,满心都开始窜小火苗!
她的头开始往下垂,但眼睛却闭起来了,她不敢再向下看了,她已经觉得热流飞窜,搞不好又要冒鼻血。她都有心理阴影了,鼻血如果现在喷,她真的想一头碰死算了!他挟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勒着她腰的手又开始向下抚向她的臀,搂着她的颈的手绕到她的耳侧在抚她的耳垂。她浑身哆嗦起来,身体又开始受他的诱惑在产生自主意识。她在趁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拼命的扭起来,一扭就觉得浑身要散了架一样的酸痛。她挣扎着用手去推他,张了张口,却发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低哑声音:“老,老大!”
他索性将她压回到被上,吻她的额头和紧闭的眼睛:“还没结束,天还没亮呢。”他的声音飘得都没边了,让洛奇像是被灌了**汤一样晕头转向。
“这里没天,亮,亮不了。”她的身体试图蜷起来,但他不让,他舔吻她的唇,感觉如何也不够。不是热力不够,不是血行不快,是他的心里在低歌,唱得他浑身都勃张出火焰。
“那可真好。”他的声音开始含混不清起来。握着她的臀忽然一用力,洛奇顿时觉得一股火辣辣的疼,让她整个人一抖,眼底又蒙上水雾,口里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听到她抽气的咝咝声,脑中一醒,微离了她的脸看她:“怎么?”
“我屁股好疼,你干什么揍我?”她皱了一张脸,不捏她还不觉得,一捏她觉得疼死了。而且一疼,所有的疼都明显起来。她头也疼,嗓子也疼,胳膊也疼,浑身上下都疼,连脚腕都疼!
“我没揍你,就捏了几下而已!”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她皱起的脸把他的心也弄得皱皱的。手亦改成轻轻的抚摸。
“捏…..几…..下?你捏我干什么?”洛奇紫着一张脸,半垂着眼睑不敢看他。
“手感很好。”他的话让她地脸都快歪一边去了,他的手慢移又挪到她的胸,这个位置更让她整个人都快弹起来了,“这里手感也很好。不过我不太敢用力,怕捏坏了。过一阵子估计就差不多了!”她发育的比别人晚。但这一年长势良好。但还是会疼痛,他不舍得,只好找别的地方下手!
她被他抚弄得又软瘫得无力,手足都像被他卸了一样她都抬不起来。她又羞又窘又无力,身体不听她地话。神志飘来飘去飘不停。她忽然呜呜哭起来:“你压死我算了,我不要活了!”她的脸皱成一疙瘩,哆哆嗦嗦哑着嗓呓呓唔唔。
他怔愣着看她泪眼汪汪,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他忽然一把抱住她。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去抹她的眼泪:“我又没有要压死你!”她哭得更狠了,身体一抽一抽的。
她没穿衣服,她觉得昨天晚上一定也是叫得像杀猪一样,不然她不会连嗓子都喊哑了!她一想起当初在微星城所见的情景,再把那场景往自己身上一套,立时就觉得再没脸见人了。这里静的可以,表哥肯定也听到了她地鬼哭狼号了!
“我只想和你压。以后也是。”他拍她的后背。揉她的头发,声音却微微有些暗淡。“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不压就不压!
她的抽噎声渐低,听他又轻轻开口:“我希望你和我一样感觉到快乐,如果你觉得难受,那以后就不压!”
她越听心里越是乱跳,他所用地词汇让她地心开始忽悠悠的飘摇。希望,快乐或者难受,想或者不想,喜欢或者不喜欢,还有感觉!从昨天在那个喜堂,他说他“不想”再等到回去。直到刚才,他一连串的字眼,都一再的印证。他的感觉在加深,他的情感在增多,他懂得了好多好多不同的情绪!
她微微抬眼看他:“老大,你现在有感觉了么?”
他看着她怔呆地眼眸,还裹带着星星点点地泪光:“当然有,很多很多!昨天晚上就更多了。”
“哦。”她傻呆呆的看着他,看他就会被他诱惑,但他地眼神此时太深澈又太温柔,让她无法移开目光,“我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哦?”他半扬着眉毛,看她窘红的脸一直红到耳根,让耳廓都微微的透明。又让他有些情不自禁,他伸手摸她的脸颊,“是很奇怪!”快乐或者不准确,该说,**!一触生波漾,既而融入魂,魂飞魄散,**!
她怔怔的盯着他看,他眼尾半扬,唇角轻牵,让他整张脸瞬间融出极度眩美的光彩。老天,他在笑啊!他所拥有的精致线条,随着那牵起的弧度而变得更加美好,他原本面上没有表情,永远的漠淡。不是冷亦不是孤傲,就是什么都没有。
这张容颜总是美丽,让人惊心动魄,却无一丝变化。但后来眼神变得多样,会凝深会飘摇,会游移会专注,会微微带出笑意,会淡淡显出哀愁。但都不如现在,所有的线条都在完美的变化,更柔和,更动人。锁住人的灵魂,让人被他笑容,融成澈净的水滴!
“老,老,老……”她张着嘴巴,瞪圆了眼睛,甚至连刚才那种光溜溜的不自在感亦无影无踪,只顾冲着他的脸一个劲的“老”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他忽然伸手去捏她的鼻子,笑容更加的显起来,眼睛都弯弯如弦月,唇角上扬出一个极为动人的弧度:“你又流鼻血了!”
她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什么,被他捏着鼻子嗲腔嗲调的说:“老天,你笑咧,你笑咧啊!”
“是吗?”难怪啊,他觉得满心都是水,满心都是暖,原来他在笑呢!他伸手摸她的脸,看她也咧着嘴冲着他笑。他倒是觉得,此时的洛奇,笑得实在是美丽。
他一手捏着她的鼻子,一手却搂过她的腰,轻声说着:“再压一次吧?你的火是没泄干净!”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她哼哼着,已经被他弄得五迷三道,什么都快忘光光。直到听他这样说,才恍恍有些回神,但却无力再吼叫,“再压真的要出人命了!”
他帮她捏了一会,感觉血不是再热热的往外冲,便随手扯了丢在地上的衣衫给她擦。这件衣服已经让他扯成布片子,洛奇不由的看看四周,衣服扔的到处都是,而且没一个完整的。鞋都甩没影了,铺盖虽然打开了,但已经让他们折腾得皱摊成一团狼籍,一只枕头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都扔到另一边的高柜上去了!洛奇越看越窘,突然她注意到墙角的褥襟面上,那白色的襟上沾着一团极为明显的浓红!
她身体猛的一跳,险些从他怀里跌出去。他搂紧她:“别瞎动!”她此时坐在他的腿上,她柔润的部位让他不能专心。她在这般乱动,他根本不能自控!
“那,那,我那个了!”洛奇根本不敢往下看,她已经感觉到他身体起了变化。她又羞又窘但又必须说,她好几个月没来了,一直不正常。本来回太康调了调好多了,但是这回南下,一折腾又没了。没想到压床板的时候又来了!这太丢人了,她怎么每回都得让他赶上啊!
“哪个了?”他晕了,看她紫得快黑的脸不明就里。
“别抱了,弄你一身。”她哼着,又扭着想下去。眼却一直盯着角落里的血迹,肯定是,难怪她肚子疼呢。她头皮都麻了,手开始推他。
他顺着她的眼望过去,再回眼看她浑身都像煮熟的虾,还带着点点的紫痕,更是让他全身都紧了起来。他一把扯过毯子把她包住,不让她再这样诱惑下去:“不是,你这个白痴!”
“那就是我受伤了!”她又惊又怕起来,双眼又闪出泪光,“我说不能压吧,要出事吧……”
他无语,一把抱着她站起身来向外走:“走吧,去洗澡。然后给你上课,白痴!”他丢下手中的破衣,看着她的眼睛,“我为什么会这样喜欢?白痴!”
“呃?”她因他突然的低语而怔愣,喜欢?但马上反应过来,挣扎着大吼,也不管轻弦是不是在堂室能听到了,“你骂我白痴骂三回了!你压得我都受伤了还要怎么样呀!”
“吼吧,能吼这么大声就说明没事了。”他哼着,声音里透着愉悦,“能吼就尽量吼吧,一会让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的长发披散下来,覆住他完美的背线,他就这样把她直接给带出去了!字数的分割线
今天粉票到210了,所以把210张粉票的加更跟这章连在一起发。因为我感觉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流畅,大家也无需再等二更,六千字大放送,希望大家喜欢
其实曾有冲动将这章的标题改成“众望所归”,嘿嘿我知道大家等了很久,总觉得太过熬人,这对拖拖拉拉难有进展。其实点滴而汇,除了血的牵绊之外,我是希望他们可以了解更多!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三章胃暖心暖
洛奇坐在一进门那间正堂的椅上,有气无力的盯着某人正弯着腰扇小火炉。他们所用的东西都堆在小车上,一直扔在院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轻弦已经把这里都收拾了一下,能用的东西堆放在一侧。他们一直带着一个最早翻着的坐炉,有时找的地方有灶可以起火,有时没有的就用这个。
洛奇是漂泊惯了的,荒山野岭亦能生存的有滋有味。此时在这样的大城里,更是懂得利用一切可用的东西。平日里基本都是她掌勺,虽然让她做出什么色香味俱全,或者多么精致的饭食来是比较难的,但烧烤的本事可是一流!
轻弦是对这些一概不懂,月稍好些,月常常自己独自出任务,虽然他毛病多多,嫌这嫌那,但自理的本事是比较好的。加上在太康,洛奇闹大病那会子,他也算是加强的练过一把。米粮之类的东西在东区集里能翻着好些,有些未完全败毁的屋里也有。
他们一出来的时候,发觉轻弦已经不在堂里了。他随便在墙上留了几个字,意思是出去逛逛之类的。而一看那个简易的小更漏,洛奇的脸更是窘到不行。他们居然在里面呆了二十多个时辰,也就是两天多的时间!虽然时间上可能与外头对不上,但时间的流逝已经告诉她,他们在里面不知死活的折腾了两天!
寂隐月把椅子排成密密两排,拆了其中大部份的靠背给她拼出一张榻来。把被褥铺厚让她歪在上面,背上还倚了一个厚厚的褥团子。他们此时身上的衣服都是现从那间杂货房里翻出来的,洛奇这会子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衣裳都要靠他帮着给穿上!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洛奇真是觉得那是一场浩劫啊浩劫!这个事实教会她,以后绝对不能跟他一起洗澡。
后院的涧流从双树之树而出,引进池中既而汇到前院。那池子曾经用来淬炼七莹石。虽然是活水不停地引走,但寒气依旧留存不止。所以他们是在树间一个小平台上,像是人工制出的小瀑中央的位置冲洗。这中间很窄,两个人站着也就刚刚好,水冲下来形成雾帘。两侧枝繁叶茂。水被木妖淬净,格外清澈。又因地底的温度,并不寒凉。
原本是极佳的享受,但那厮明明在给她讲课,讲着讲着就出了火,最后索性来了一场亲身示范!理由一是她头一回竟然给他晕过去。理由二是她还流鼻血就证明火没泄干净,理由三就不用说了,这厮根本就是压床板没够地天字第一号**!
洛奇本来就浑身发软,肌肤都处在极度敏感的时候。现在又是水又是火。又是凉又是热。生生让他整得不生不死,浑身上下体无完肤。她压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水瀑底下出来地,现在除了以眼杀人再使不出半点力气!
她看着他现在,穿了身洒金花的浓碧的袍子,这件衣服是从杂物房里翻箱子拿出来的。洛奇都不想说什么了,这衣服的品味实在是差到可以,这家子藤妖可能是有些钱。但实在不会裁衣。不是大红就是大绿。上面金花银花要多俗有多俗。
象她身上这件,小粉褂子明明挺好。非在上面弄个紫红紫红地大牡丹,真能把人眼晃瞎了去!而月身上那件,明明颜色已经很鲜亮了,配金就更多余,还要弄出数朵金花堆着,他一抖出来,洛奇一错眼还以为是被面子!
但他有天生的好身骨,就能把任何俗不可耐的东西变雅致。这刺眼的明亮在他身上也柔和起来,华丽依旧,却因他地身线而带出翩然地风姿。但就是因为这样,洛奇才生气。
要是他穿上象个绿毛龟,她才能平衡些。所以洛奇一见他抖出来不想要,就竭力鼓动他穿,就等着嘲笑他,话都想好了,结果一句没用上!气得她呀,直眉瞪眼真想把衣服扑过去扯个稀八烂。.天呐!他把她往死里整,让她平衡一下行不行呀!
洛奇现在是看着那衣服生气,看他满面春风就更生气了。凭什么她现在半瘫在这里跟个活死人一样,他就步履生风面容明艳,志得意满好像吉星高照?如果像他说的那样,所有压床板就该这样压,男女之间生出情愫两相和合就是这样。那也该两人一起不死不活!凭什么那点子红晕全贴他脸上了,凭什么她现在就像要被榨干了一样?
如果说因为两人功夫差的远,那也不对。宋成泰每每压完床板都走路打晃,大牛都笑他被女人榨干了。那宋成泰也算是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了,小鸡子一样的女人如何榨干他?
她正胡思乱想,他已经端着粥过来了。洛奇还记得那次跟他去找鬼杀,路上坐在车里,他烤肉干给她吃。后来她生病了,他自己炖补品给她吃,每每她病弱不堪的时候,他总会特别温柔。而他这招对于洛奇而言,根本就是百试百灵。让她一闻到那粥的香芬,原本堵了一脑子的乱七八糟立时消了大半。
过去地两天,有很多细节她已经不太记得了。除了感官地那种极度的刺激让她现在想想还会浑身窜火之外,意识总是处在昏溃飘飞地状态。但恍惚间,在她嗓间出火,干涩无力的时候,似是他也会喂她饮些水。
他们住进那间小屋时,是带了些水和干粮进去的。但吃是定不能了,她也并不觉得多饿。但是会渴,嗓子很疼很干,如果真是没有那些水,她也许现在真是一个人干儿出来!
她现在连舌头根都疼得不行,也就只能喝点粥了。身体动一动就酸痛得不行,他坐在她的身边,搅动着粥碗。他有时来了兴致也做饭,但从不洗碗。开始是用多少砸多少,后来洛奇心疼了。其实这城很大,如果没什么活口,他们在这里耗上三年五载也没事。
但洛奇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心里总是盘算精细,况且这下城黑洞洞的,每到一处都要小心加小心。即便是找东西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所以洛奇就挑些耐用好带的,一直都带着。反正洗碗这种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麻烦,而且轻弦虽然不太懂生活琐细,但是个好支使的男人。如果让他干,他决不说半个不字!这样他们生活细软都齐配,一换地方直接打包就走。
这个大宅他们是准备多住些时日,轻弦因为他们在里面成亲,没好太细搜里头。外头他翻找出来东西也不少,堆在堂室的一角。
月看着她眼角含春,唇边微嗔,面颊依旧酡红不褪。浮软无力有若无骨,触而成水的感觉霎时让他满心溢软。
他因见这堂中双喜,动了成亲之念。只因这念由来以久,一生而不绝,一起便难止。虽然他对着她,难保生欲。但当时他是觉得,床板不床板倒是在其次,她抵触强烈,就算挂名也无所谓。只是这身份,他非要不可。与迎舞或者轻弦,要比他们与她的关系更加亲密而不可分割。
这情一生,便不能死。结果他写婚书,化池水淬妖鬼之魂而生七莹成月。动了冥隐,散了妖鬼之魂,滞气加重,血行缓慢,身体开始凉冷,再一触及她的血行之暖,与情相撞,再难压抑。压抑已久,所以他要的更多。而她肌不禁触,一触而绵,让他触感放大,便成涛流不绝。真的只想缠绵到死!
但她终究青涩,禁不得他如此缠绵。他又想一尽欢愉,又不忍心她嘶哑低呜,难耐颤抖。她的反应对他来说,既是难忍的刺激,又是不忍的柔肠。情绪一起,怎么会如此波澜,生命的色彩,原是如此璀灿。他真是浪费了好久,成了行尸走肉。不过依旧庆幸,他还能遇到她!
她乖乖张开嘴吃粥,只是普通的白粥,里面放了几颗白果。但熬得绵烂浓稠,让她早已经空荡的胃,一下子丰足了起来。
“表哥怎么还不回来?”她喝了小半碗,忽然担心起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会子还不回来,别碰上什么事了才好。
别回来才好!月在心里哼着,但嘴上却说:“他会万罗剑阵,这会子估计都能开八成了。你还担心他?”有进步啊有进步,连他自己都在夸自己。
“怕遇上什么厉害的……”她的嗓子哑的不象话,连她自己听得都别扭。
“一会吃完了,去睡一觉。”他没接她的下茬,继续他的喂病号工作。
“你….唔…..你要不……唔……”她想说话,但他一勺接一勺,让她根本没机会把话说整了。她看着他指尖柔润,动作优美,眼眸半垂,睫毛微闪。一时间让嘴里的粥,不但暖了胃,亦是温了心。明是知道他不想让她说话,也没气好生。
“老大。”粥碗已经空荡,他没办法再堵她的嘴了,她终是咽了最后一口,却变了话题。
“还要么?”他问她。
她轻摇头,忽然勉强伸着手向他:“你抱抱我吧?”
他看着她,她眼角带笑,微笑而有情。让他一下想起,在千纵林的时候,她满脸窘红,绞着手指,傻笑连连的昏话。她或者只是想找个伴,日后也总不致寂寞。但他却是,只想对她好!他放下碗,没把它丢弃成碎,是她拣来存着,他总该因她而妥贴。伸手去抱她,不因**,只因情怀!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四章藤妖朗雨萱
洛奇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他轻轻的呼吸几不可闻。身体带出微微清凉,亦似还有水与木的芬芳。她猫般的半睁半闭着眼,懒懒的享受这怀抱的温柔。她温软而放松的躯体让他觉得惬意,让他一时间觉得,自己的怀抱有如天生为她准备,或者说是她就是为契合他而生。他有些陶醉于这种静谧的氛围,直到轻弦的气息到达了庄外的门口,他才查觉到!
轻弦尚有十来步才入得庄院,但此时月才觉查已经是迟钝到了极点!冥隐气所带出的觉感异常敏锐,而且范围甚广。无论他是睡是醒,若有异动在方圆数十丈之内他都不可能无觉。但是此时,他的神魂被洛奇裹走了大半,以致他有觉之时,轻弦的脚步声已经响在院外。
“我又找了些吃的!”轻弦人未入,声音已经先扬。他知道此时洛奇八成不自在,洛奇行事不扭捏,为人也干脆,平日里皆大而化之。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小女儿心性,以往总是嘻笑打混来掩饰自己的或羞或怯,此时若是他一头撞进去,洛奇定是要窘得不行。
果然,洛奇一听到轻弦的声音。原本对他的担心放了大半,但马上开始不自在起来。她第一反应是挣扎着推开寂隐月,但一推之下没成功,情急之间也顾不上再推,索性一脑袋扎他怀里装死人,不言不语不动弹了。
月微微侧了身,正看到轻弦背着一条布口袋迈进来。轻弦瞄了他一眼,对目之间微是一怔,面上忽然浮起一丝微笑起来。从未见过寂隐月如此,他原本就是皓齿明眸,容颜精修。但此时蒙上一层微融的艳色,让他一向淡静的眼若上了一层微纱。明媚,此时屋内暗淡。外面黝深,四周惨静,唯他,却是明媚!
“我……”轻弦刚想着说话,月已经接了下茬:“带都带来了。进来便是!”随着他感觉到轻弦的气息,与之同时。亦感觉到另一股气息。裹带着妖鬼之气的木藤的味道,就在屋外的院里。
“进来吧。”轻弦一听他这么说,遂轻呼了一口气。看来他此时心情大好,难得宽厚起来了。
洛奇本是在装死人,突然听两人对话。心下一诧。忍不住也探出头去看,一伸出脖子,正瞅到轻弦似笑非笑的神情,霎时大窘。还不待她说两句浑话来打掩。突然听得一阵细碎地脚步。一个绿影闪了进来!
是一个女子,一身的绿,绿发,亦是绿衫!她身形纤细而婀娜,半垂着头,让洛奇一时间看不清她的脸。但即便是此时她抬着头,洛奇定也不会去看她的脸。因洛奇的目光。在她一入之时。已经完全被她地长发所吸引!
洛奇这一年来,华丽是见了无数。各色妖怪亦也不少。但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一头长发!迎舞亦发如流瀑,乌黑而动人。月固然是长发飘飞,软亮柔滑如缎。
但这三千烦恼丝,却被此时这女子演绎到了极致。碧绿地,让人一见,便想到春意盎然,那生机勃勃的新芽。充满了生命的希望与新鲜!在这昏暗的室光里,却让这抹绿,更加的水泄流光!固然是极长地,一直垂到臀下,两侧流垂而下,掩住她修窄的肩。离得这般远,似依旧是根根分明,毫无缠绕,又极是温柔和乖顺的静止。发如同有了生命,与主人如此契合,无一丝乱飞纷杂,只是静静带出波光!
洛奇看了好一会她的长发,月地头发极好,每每月长发飘摇地时候,她总是生出去触摸的冲动。但此时这个女子的长发,却让她连触摸的心都不敢有。生怕是扰碎了那三千飞丝的静谧,坏了它的宁祥。
“她跟了我们好些天了,昨儿又让我碰上了。”轻弦将东西往角落里一扔,踱到堂中央,找了一把没被月用来搭榻的椅子坐了。
“那条藤?”洛奇不由地低呼,嘴巴合不拢了,“你能变成人地呀!”
那女子听了她的问话,轻轻颔了下,长发亦是随之微微地浮抖,一**的光圈如此美妙的随之而颤。
“她没有恶意,只是想……”轻弦微顿了一下,既而看向月。若是换了往常,他根本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但现在的月亦有不同。虽然从面上看不出来,但不该再像以往那样无心无觉了。所以,他便接着开口:“若你能帮她驱除魅黑毒,试试也好!”
听轻弦这么说,那女子微微抬了脸,似是亦有期冀。她半抬脸,洛奇这才看清她的面容。五官也算是清秀,但比之那光彩夺目的长发就逊色了太多。眉毛纤长,碧色的眼儿微微的有些细窄。鼻子不高也不低,嘴不大亦不小。放在一起,谈不上多漂亮,但也算中上之姿。只是头发太明艳,以至让这五官就显得平庸。加上她的神情有些微怯,眼神忽悠悠的不敢有个着落,更失了几分神彩。
她只是往这边扫了一眼,压根都没敢往月身上招呼。眼神便在半路上绕了道,最后扔在地上,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除了放毒的本人,同族亦可对尚未失魂的加以控制。但我却不能!”月应着,他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已经是难得,说明心里已经盘计一番。若是只照本宣科,凭反应办事。他回的那句该是,不关我的事之类的!
她听了这话,眼神垂得更是低了。刚才洛奇已经注意到了,她额间微微带着黑印,像是让人一掌打青了,将散还未散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洛奇忽然问着,这条藤跟了他们好几天了。但一直都是远远的,有一次是跟得近了,洛奇练功的时候不小心还踩着了。似还将她踩得很痛,她声音也没出一下,蔫不溜的就跑了。自那时起,洛奇便对她没什么恶感。
加上一直也没找到个活口,洛奇心下也是增伤感。这么大好的一个城,说死绝了就死绝了。想来能活着的,已经少之又少。这城里的百姓又招谁惹谁的,凭空一个天降横祸,一如这庄里的本来主人。好端端的欲在这里成亲,如今,也不知道是何下场!
“朗雨萱。”她听得洛奇问,便轻声开口。声音不刺不尖,不急不徐。微低而略有磁音,很是动人。
“你也姓朗啊!”洛奇一下便想到那个朗清秋来了,同样的绿发绿眸,该是同族,搞不好还沾点亲吧?
“她想跟着咱们,到时让千波醉看看有无方法?”轻弦静了一会,看月的神情。这女人跟了好几日,月比他更早发觉,都没有动手,显然没把她归于敌人那一类。虽然不是敌人,但并不代表就可以帮忙。不过既然已经带回来了,问一句也应该。
“凭什么?”月哼着,洛奇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从她一贯的角度想,当然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女人是在这里长的,自然比他们要熟悉环境。况且能从这场劫难里活下来,想必水平也是不差的。现在大家凑在一起,也算多个帮手,互惠互利也没什么不好。但月的话一起,让她那个“行”字生生的堵在嘴边出不来,只顾眼巴巴的瞅着月的表情。
“我不会浪费你们的粮食。”朗雨萱想了一下,终是说了一个认为可以留下,又会增添麻烦的理由。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已经微微的揪紧,不由自主的绞在一起。
“不够。”月根本不看轻弦的表情,半垂着眼说着。
洛奇的眉头都拧成一个疙瘩,这人在魔宗做惯了交易了。连七君之间办事都是如此,不拿出点好处来还请不动佛呢。但是说实在的,你也没本事替人家治病,马上就开始索好处,太奸滑了!
轻弦垂着眼不搭腔,只顾看自己的手指。月这种回答他不意外,当他不牵扯情感的时候,自然要凭照反应办事。留下她是没什么坏处,但目前看来也没什么好处。
“我练木生之法,会些医术。”雨萱轻轻开口,她微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样说无法让对方满意。便又补充了一句:“会续脉络丝引!”
“除非你让院外枯木逢生。”月轻语着,突然回身一把抱起洛奇来。洛奇一怔,刚要答言,他已经开口:“回去睡觉去!”
洛奇睨眼见她已经向院门而去,心里好奇的要死:“我,我还想看……”话还没说完,已经让月径直抱着向着后院而去了。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五章雨萱的悲伤与希望
轻弦眉眼不抬,唇角却微微牵起。月是变得宽容多了,至少能开出一个条件来。他看着向院子踱去的朗雨萱,前儿晚上月和洛奇成婚,他在堂室里百无聊赖。没有洛奇在这里打混,时间突然变得漫长起来。他打了一会坐,导顺了一会脉息。正是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感觉有木藤之气在外兜转。
他们凡到一处,皆是鬼刀夜意心以鬼阵隔离他们的生气,让血奴不至嗅到活人的气息突涌而来。但那气息兜兜转转,正是一路跟着他们的藤妖之气。
他心下不安,不知那妖鬼有何意图,总追着不放也不是个好事。反正也闲着无聊,正待试试自己的招法可出几成,这念一定,他当下便在墙上留了几个字,然后便紧追了出去!
轻弦追出去时的想法很是简单,不管她异变之前是否祥和,中了魅黑毒之后,灵魂会渐渐被蚀败。当悟觉之魂慢慢消失的时候,命止双魂就会合一。一旦灵魂变异,意识便开始丧失,身体逐渐败坏,嗜血便成为唯一的本性。
月如果想留着她,等她变成血奴给洛奇练手。但这意图轻弦不能苟同,于轻弦看,与其等她慢慢变成血奴。不如趁她尚有意识之时杀了她,这样至少还能释放她的灵魂。如果已经成了血奴,即使再斩杀。灵魂也再也无法得到救赎!华阳真经可以灼出光火之力,让她身体变成飞灰,如果她的止魂尚存,灵魂就可以得到解救。
他是这般想的,于是便一路追去。那藤妖兜兜转转,慌不择路,最终让他追到一处最南边角处的楼阁。说是楼阁,不过是悬在树上的几间小房。沿树盘着梯。供人上下。这一带比他们呆过的地方还要荒败,木藤显然都是被魅黑腐蚀至枯,遍地血污。
轻弦追进房中,房中的一切却让他怔住了,那里是一个医馆。虽然简陋。但很是干净。而这种干净,显然是后期又被整理过。地上的血污已经黑了。墙上地乱木已经死了。但破败的桌椅都被整理过,墙上悬的东西也再度摆正过。这里是那妖怪的家,她该是一直在这里呆过一阵,直到她重新出去遇上了他们!
她进屋的时候已经化回了人形,一个碧衫女子地模样。完全不结罩阵阻挡他。甚至连气息都不再调顺,她径自扑跌在一团纠结的枯藤边上,似是在等他杀戮!她是妖怪,在轻弦追出来地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杀意。所以她才一路回来。其实不是为了跑。不过是要给自己找葬身之地!
轻弦纵然觉得,此时杀了她才是对她最好的结果。但见她这般不抵不抗,却生生又下不得手!他自十三岁起,灼光之下断送多少妖鬼。但这不反抗直接等死的,他也算是头一回见。即便力量再弱,也要挣扎几下。
他看着墙上悬着的残匾,隐约是萱苇药馆几个字。他与她言谈了几句。这才问出些东西来。她本是惊惶失措。见他追出来。心下已经死了大半。她一直跟了他们好几天,他们皆不闻不问。今日一出,她认为他们定是要取她性命。心惧之间,便没头没脑地回了家,却见他进了这里,又收了杀气!听得他问,便一五一十皆述了出来!
她神情静怯,声音低轻。她是这城中的木藤之妖,沼泽木藤种类很多,不过都归于木藤一族,亦是休叶大族之下。大部份都是姓朗,她也一样,姓朗,名雨萱。
她这一类真身为碧茵萝,是沼泽之中特有的一种绿蔓植物。汲地而生,盘枝而成。身体会聚毒,毒性满溢之时会开花朵,若误食其花会中毒,但根茎却是解药!这种植物聚生魂后,自体会导引毒素,化出人形之后,亦可以练习木藤大族之中的各项木法。
木法分为两大系,一为杀法,招式通常为天罗地网斩,纵木穿刺,控木乱舞等等。一为生法,也就是澈木之法,像续脉络丝引,焕木为生等等。淬练杀法地木妖通常要食血肉,而淬练生法地木妖却只凭水土精元之气便可以生存。当然这两种系路都可以练,所以有的木妖既会杀法,亦会生法,比如朗清秋!
她和她的妹妹湘苇都是主练生法的木妖,在这下半城的南区开了一座医馆为生。朗系一族虽然在休叶也算四大部族之一,但并非个个都如朗清秋一般混到高官厚禄。休叶的木藤种类也很多,虽然大部份都姓朗,但也因细族的不同,有些便是名门望族,有些也只是平头百姓。碧茵萝在沼泽很多,能成杀法为休叶建功地却少。所以这一支比较平庸,大部份都是只在下半城地平民。
雨萱和湘苇是一根而生,聚出双魂的姐妹。化出人形之后便在此以医术为生,下半城多有无骨族地妖怪,亦有人类。虽然并非什么旺市闹地,也算可以糊口。若不是数日前那场劫难,她们或者还能照旧度日。
那日血奴从中门而下,先感染的是守门的侍卫。既而便是广场的行人!当日湘苇出门应诊,路过广场的时候便被血奴咬伤。当时她是被咬伤手臂,毒发之时她已经跑回家。下半城的居民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何时,骚乱起时已经不能控制。湘苇回家的时候,雨萱正在医馆为人看病。
湘苇毒性发作,神魂全失。开始撕咬病人,同时从中部下来的血奴亦开始在下城泛滥。雨萱曾经出过几次门,见识总算比妹妹好些。但她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湘苇成了血奴,不能再治。她斩了湘苇的头,她的妹妹,便枯死在这屋内!
当时血奴满溢,雨萱在撕扯之间亦也被弄伤。但好在她不是被咬,而是被抓。她当机服下自己真身所出的花朵,意图以身体所淬之毒攻魅黑之毒。拼死化出真身,盘树而逃,才保得这条性命!
轻弦听她静静低语,面容始终没有变化。几日前那翻天覆地的灾祸。此时已经成她口中的故事。她亲手斩了妹妹的头颅,她们是同根而生的姐妹。所以,在她认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她一定要回到这里。
她在城里游荡,城中有法力的妖怪都各施其术。一时间鲜血满地,个个皆杀红了眼。但依旧有人不停地失去意识。一点点的伤害,都足以让他们最终最腐了灵魂!恐惧,除了恐惧还是恐惧。血流遍地的恐怖,漫延无尽的绝望!一天之后,整座大城开始下陷。灯火尽灭。除了自体发光的妖骨,以及嵌壁而成地明珠,皆成了黑暗!地狱的颜色,让她看个分明。她不敢再显出人形。一直伏地而行。她时时刻刻都感觉到了灵魂地衰弱。悟觉时清时迷。她不停的导毒,越导就越痛,越痛竟然就越饿。当她有饥饿的感觉的时候,她知道,她身体开始变异了!她像吸血鬼一样对鲜活的味道格外地敏感。任何有血肉的躯体都让她饥饿难耐的想发疯!她怕极了,她试图不停的食土之精元来饱腹,但不管用。她想饮血!血地味道让她觉得芬香扑鼻无法抗拒!
也正是因此。她像所有血奴一样冲向有鲜活味道地地方。她更惨。她有意识,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却控制不住。她也咬了人了,偷袭他们的身后,用藤刺扎进他们的身体吮吸那鲜血!她像蛇一样不停的乱甩,击打自己的脉门,像个瘾君子一般饱受折磨。自己吞食自己聚出的毒,用这种方法生生地逼迫蚀她灵魂地魅黑!最残酷时段过去,她发觉自己的毒没有再深,但也没有被驱除。像是被一道门堵在某处,不知何时便会冲撞而开!
后来她碰到他们,她一直盘在树上,汲取将死地树液不停的转换自己中毒的血。也正是因此,他们突然下来的时候没有立时发现她!但她却感觉到了他们的鲜活味道。确切的说,感觉到了其中之一,那个女孩子。血液的芬芳,温热而纯净。让她的饥饿又开始折磨她的灵魂!
但很快她就感觉不到了,有种冥寒的冷意蔓延在四周,隔绝了她对鲜活味道的觉查,但同样也让她得到了痛楚的缓解。她一旦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可以慢慢抑制自己的饥饿。这种冥寒让她心底生出了希望,或者这种冥寒可以帮她脱离苦海!
她便一直跟着这种寒意,慢慢发觉是从一个男人身人发出来的,或者还有一把匕首。但那匕首带了鬼气,没他的那么纯粹。或者那个男人就是众人所说的妖鬼,既是妖,又是鬼。所以可以带有这种可以聚力的寒冷,驱走血奴那蚀骨的魅黑!
“既然跟了,为什么不索性现身出来,鬼鬼祟祟做什么?”轻弦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问。
“发现了你!”雨萱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容微紧,是,发现了他。刚开始的时候,他可能有伤,身体时热时寒,一时难辨。待得他伤渐愈,那气息越加明显,华阳真经!她哪敢再出来!
“我虽然不知你为何与他们在一起,但那妖鬼的冥寒之气比我要纯净的多。我怕出去……”她没再说,轻弦已经明白。纵然她感觉到月的冥寒之气,她也了解月不是那种随便吸食人血无法自控的妖鬼。比起他,她更是不该存于世的。
“跟我走吧。”轻弦微叹,看到她微愕的眸,心下萌生悲意。一掌打死她,她亦可少受些苦楚。但她此时神志清楚,一直强撑活到现在,他又凭什么断她死生?不计字数分割线
非常感谢疯狂的豆芽画了花弦月的人物图,还有四格漫画!水印将它们放到了杂集《云水阁》,还有豆芽的图文集《白色与黑色》里面也有,大家有空可以看看我真是很感动呀,每每一想到这些点滴,就有种想哭的冲动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与鼓励,谢谢你们!!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六章生念难断绝
轻弦正在神思飞荡之间,已经隐隐感觉外面有了变化。他不由的站起身向外而去,正见她顿在池中央的纵道边,弯腰向着池水。长发垂荡下来,几乎包住她的身躯。他看不到她的脸,却见那池水已经开始浮波荡漾。池中的藤正在慢慢勃出生机,绽放出澈净的气息。续脉络丝引,未死尽的木藤皆重组脉络,汲收被她净化的水精,重新焕发绿意!
他盯着她的动作,她的木之生法,不比朗清秋差。但因她没有那赫赫有名的家世背景,才华不受到人的重视。将死的枯木亦可复生,同理,垂死的人亦能被她续脉而活!而且,人体不会残留妖气,不会异化身躯。真正的妙手回春!
“续脉之时,不会将自体魅黑毒传染,果然是好招法。”一个声音飘忽忽的轻起,随着声音,寂隐月径自掠房而过,他微微睨眼看着依旧蹲在地上的雨萱。
轻弦看着他:“华阳真经会灼毁她,你可有法子先帮她抑制?”
“千波醉或者能帮她控制,但他不见得会出手。”月微凝了眼眸,“还有一个办法,入魔宗,接受玄冥之力,借由冥隐气,将魅黑之力反汲入魂!”
“入魔宗……”轻弦眯了眼看着他,“怪不得你一直留着她不杀,你在看她的忍耐力!”“我没有兴趣替魔宗招揽人。”月轻哼了一声,这是他的大实话。换到以前或者还偶而为之,现在他根本没往这上面放心思。不杀她。是因为她没有任何不良的举动。_既然她没有任何让他反感地举动,他也没必要再管她是中毒日深,还是清毒而出!
“你的招法虽然精妙,但不见得特殊到可以入玄冰!”月继续说着,她微微一动,半侧着脸欲抬而未抬。她的神情他看在眼里,半扬了眉毛:“放毒的人不可能救你,你没机会再回到当初了!”
孤檀忧刹母,他自打出冰开始,还真没刻意回避过什么人。讨厌不讨厌他当时心里也没什么感觉。但是那个女人,他却真是不想再碰上!
他的话说得直白,她心下恸痛。轻弦也明白他的意思,他能给她指条道,已经算是格外心情好。妖鬼是她唯一的路,从今以后,她不可能再回到当初。明路还是死路,只是她自己忖断着办了!
“我不想死!”她忽然轻轻开口,轻弦回眼之间,忽然注意到她的指尖有一朵花。他一直没注意到她拿着这东西。亦或者,当初这朵花已经枯萎,干瘪着被她收起来。她刚才是借净化这池水,重组半枯之藤。让这朵花又重新明艳绽放起来。双层交叠的六瓣,淡淡的青白色。虽然已经绽放了,但他依旧感觉不到那花朵里地生命气息。倒像娇艳的假花,虽然美艳,但无生机!
他看了之后。心下微微一动。不及细想,便转脸向着月:“冥隐气,你可以用冥隐气聚出类似玄冰的物质,对不对!你是练冥隐功的,和他们不一样!”
“那又如何?”月直视他的眼睛,曾经以诛杀天下妖鬼为己任的岳轻弦。在华阳宁可同归于尽也不离开的岳轻弦。或者当他决定前往魔宗开始,内心已经受到震荡!一件,两件,太多的事让他难辨对错。他的心在摇,意志也在摇。以至此时在月的眼中,他地华阳真经都不甚稳固!
“如果玄冰可以逼压魅黑毒,那么你,也可以用冥隐气淬出寒潭之水,助她一臂之力!”轻弦轻声说着。“她可令枯木再逢春。这样的医术,非一般力量可成。她并非一无适处。不是吗?”
“不错,她是有藤木焕生之法。”月低语,“但我现在用不上!”换言之,她亮出自己的本事,换取一个暂安之地。留在这里,不会受到其它血奴的侵害。至于她能否让千波醉帮她,或者能否得到宗主地青睐让她入玄冰受力,都不关他的事。
“血河,你用的上了吧?”轻弦微微眯了眼,“你还想再取洛奇的血么?”
“你要做我的血河?”月地眼尾半是飞扬,洛奇固然有血之温意可以让他顺畅。但他不愿意再取她的血,他不想再尝那种心痛的滋味。若是这样,他的确还需要一个血河!一个可以让他在打斗气滞期间,取血催功的血河。岳轻弦自然是血之极品,血中有真经之灼,加上他自己脉导循暖不绝。他的身体状况已经超出一般人的极限,大创之下真经可以自行痊愈。当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这一路上,我当你的血河!到了魔宗,你把我交出去,再找他人也不废工夫。只换她这一路地寒冥之水,若是千波醉不肯出手,或者她没资格入玄冰,至少也能保她神志清明,木法不绝!”轻弦声音淡淡,气息浮定。雨萱却不由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一个时辰之后,来后院吧。”月忽然转过脸去,慢慢向里踱。
轻弦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脸看着雨萱:“你跟着我们吧,他的冥隐很深厚,淬出的寒潭虽然不能如玄冰一般阴澈,纵然不能压服魅黑毒,也会让它进展的极慢!”
“为什么?”她怔怔的看着他,喃喃自语般地出口。
“那是你妹妹?”轻弦看着她指间地花朵,忽然开口。
“是……”雨萱垂眼看着它,轻轻用手指抚弄,“已经死了,再娇艳也不能再活了。”
“那你就替她活吧,你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一直这样活吗?”轻弦转身亦向屋里去,轻轻叹息,“你明知力不及依旧执着跟着,不也是想活下去吗?”
他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她低语:“谢谢,岳轻弦!”
他微异,转过脸来:“你认识我?”这几天月可从不唤他名字,洛奇只会叫他表哥。她居然知道他是谁!
她垂下头,睫毛挡住她的眼睛:“三年前我去过播云城,见过你一次。”她说着站起身来,长发垂下来挡住她地身侧。
“是吗?”轻弦微笑,他已经全无印象了。三年前?三年前他究竟做过什么,他此时已经忘记个七八,原来,那些曾经他认为很重要的事,居然这么容易便遗忘。
第二卷妖裹行天九十七章闲话添融意
洛奇和轻弦坐在杂物房的门口,这间屋是一座建于树间的悬阁,外延出一块小平台,下悬藤梯。边上就是两树之间所出的流瀑,斜倾入那汪小池。这间屋已经没了门,所以两人正好可以倚着门框坐着,瞅着下头的院子。
此时月在池里摧放冥隐气,池水跳着小波浪,却是一圈一圈的围着他转。像是安静无声的旋舞,曼妙出动人的光圈。
随着他不断的催放,洛奇觉得那池水已经莹莹透出蓝紫色的光。院里点了灯,其实大部份都是明珠和妖骨,能悬的就悬,能贴的就贴,再不济便摆在高些的石上木间。星星点点格外的漂亮,加上那池波荡漾,更是色彩缤纷。他此时半身在水,掌间肘间,轻浮慢摇,有时又急迅快猛。让洛奇霎时把那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领悟个通透!
雨萱站在池边,那头碧绿的长发微展如叠扇。她双手已经化藤,盘绕着浸在池水里。身体后仰弯出一个极为美妙的姿势,因冥隐气的不断催发,让她的发与衣袂飞如绿色蕊丝。
这两天皆是如故,月每日都要入池中摧引冥隐气。雨萱无法操纵这种极为阴冥的寒气,所以必须由月替她导引。借水而化出冰质,然后再急催成为水滴。这种最终不凝的水滴,却带出比冰更彻骨的寒。然后月摧脉而引,雨萱汇脉而收。用这种不停的转换,逼迫蚀魂魅黑毒,让它的蔓延速度几近停止。
雨萱半仰着头,这种寒彻逼骨恸魂,但比起蚀魂腐毒发作时引出的饥饿与疯狂,这种痛楚显然她更愿意承受。她的面上微微扭曲出一种又疼痛又有些微微畅悦的表情。额间的黑印发淡,让她的眼碧意更浓。
因月这般连日摧气,后院地温度急转而下。让洛奇有种季节突变之感!她叠穿了两件袍子,双手此时拢在袖里。头发简单的束起,自从见了雨萱披散长发的样子,她再是不愿意这般披着半长不长的头发晃荡了。
洛奇看着下面,忽然转脸向轻弦:“表哥是不是现在也觉得。妖鬼不是那么不容于世了?”杀了她,她或者可以少受些罪。毕竟这种灵魂被慢蚀的苦楚。不是什么人可以忍受地了的。她练明澈木法,所以比那些一下就变成血奴地人更痛苦。因为她要品尝这种过程,这种在疯与醒之间挣扎折磨的过程。
关于雨萱的事,轻弦大略给洛奇讲了一下。因为这两天月要摧气帮雨萱,所以他们可以趁机这样聊天。洛奇知道月肯定不会转性。他那个死德性,没有好处才不肯帮人。她知道轻弦必是许了月什么好处了,但这两个人就是死不肯说。但不管是什么,洛奇总是觉得。现在的轻弦。与当日在大新时的金光男是有大不同!至少,心内有很大地变化。虽然当时她没看清他的样子,但她现在还记得他当时与月的对话,他说,杀了那些妖鬼,是救他们!他丝毫不认为这种杀戮有任何的不妥之处,自大自狂地德性还让洛奇狠狠地在心里腹诽了一把。
后来在洛吉城外再遇到的时候。他知道了她是魔宗的血河但还是放了她一条生路。或者是因为她救他在先。他不想恩将仇报。但无论怎么样,他总算是没被那种什么被魔宗吸过血的都该死的调调控制了大脑!现在更不一样了。会为了一个已经要变成血奴的妖怪去求月的帮助。这个妖怪就算可以压服魅黑,也改变了体质,日后也会成为他们口中地妖鬼。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有手起刀落,甚至去和月做交易。
其实就算他们不肯说,洛奇也能猜出八分。也正是因此,她才会觉得轻弦真是大不同了。之前他就算是想去魔宗,也并不代表他要加入那里。更不代表他就认同妖鬼,反之因为孤檀在城中放毒,风临止随便杀人。更让他心里增了厌恶!在这样地厌恶之下,他还能这样救助雨萱,实在是难得至极!
轻弦半靠着门框,看着她满眼放光,毫不掩饰当中的笑意满满。.让他也不由地低笑出声:“其实我现在觉得,妖鬼与人或者妖怪都没什么不同。即便是人,不也有那种奸恶败坏之徒?如今乱战四起,最初也不就是因为人彼此争斗而引发的吗?”
洛奇连连点头,十分的赞同他的话。人有善恶,妖也一样,同样的妖鬼也是如此。轻弦看着她:“当初月去清剿鬼杀,让我很惊讶!”
洛奇一听这个,忍不住打个了哆嗦,觉得浑身都痒了起来。月的出发点是和漠做交易,不过漠这家伙也算占了便宜,到最后都没帮她找老爹。但洛奇知道,以月的个性,才不会随便让人占便宜。搞不好他回去就要马上找漠去讨回来,让漠再还他点好处什么的。
不过虽然出发点是交易,但魔宗一直都没有收纳鬼杀这种嗜血成性,无脑无心的怪物为自己一党。说明魔宗对这种生物也不甚中意,不然也不会任由月私下去处理他们。世上本没什么东西是不应存在的,只不过如果怨恨太重,就会招至杀身之祸。
“一说这个就让人来气了!”洛奇翻了眼皮,“你当初把小舞带走也不说一声的呀?带走就带走,你也没本事罩她,结果让她又落到魔宗的手里。我那会子不在,结果让千波醉那个死妖怪得了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现在不想活了,故意招惹那个千年老妖,真不知道现……”
“你说的对,当初我若不把她带走,至少你还能帮她一把!”轻弦神色微黯,他把她带走,却没本事罩她。结果让花妖趁机得了手,居然是把她送回到了魔宗!
洛奇一见他的表情,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言词。小舞是他的未婚妻呀,最难受的是他才对。她何必还要戳他的疮疤,洛奇有些讪讪的,伸手扒扒头发。又笑了一下说:“算了,小舞精明的很。她……”洛奇说着说着眼圈有些泛潮,那家伙是精明,但现在她把精明用到找死上去了。这种劝慰地话连洛奇自己都不信了,还凭什么去安慰别人。
“千波醉不会让她死的。我能看的出来。”轻弦微叹了一口气,随手从地板上抄起一个茶钟来。轻抿了一口。
“看出来什么?”洛奇一头雾水。
轻弦回眼看她,忽然扬着眉毛笑起来:“看出你是傻蛋!你怎么不出去蹦去了,窝在这干什么?”他与别人聊天甚少这般,唯独对着洛奇,觉得什么话也不是很难出口。
洛奇的脸一下子紫胀了起来。窘歪着叽叽半天也没想出一句顶他的话。憋了半晌,她突然换了话题:“再见小舞,你和她成亲吧?”
“在她心里,我并非良配。”轻弦笑笑。她这么快就把话又兜回他身上来了。
“但你以前也没有拒绝呀?她这么好。娶回家不是很好吗?”洛奇睁大眼看着他。
“嗯,以前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反正到岁数成亲也是应当。”轻弦略忖了一下,倒是没回避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突然觉得,好像差一点什么东西。”
“差什么?”洛奇巴巴地瞅着他。
“感觉。”轻弦的眼神微微飘远。“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哪里都合适。唯独没感觉。或者寂隐月对此最有体会吧!”一个无感地人,触到对的。就有感觉。而一个时时有感的人,往往会忽略这一点。于是父母之命,便成应当。现在想想,真是少了一种东西,那便是感觉。
洛奇有些失望,在她心里过了一遍,真是觉得他们两人是最合适不过了。现在一个死不愿意嫁,一个本来愿意娶的现在又说没感觉。生生的不急皇帝急太监!
“她自有她地风采,是我不会欣赏而已。”轻弦看着远处浓荫,“或者说,就是没缘份吧!当朋友便觉得不错,做夫妻却少了感觉!她当时跑了是对的,不然,真是误了她一生!”
“感觉?”洛奇将下巴抵着膝,喃喃自语着。不由自主转脸去看池中的月,轻弦说得云山雾绕,但她却有些体会一般。
“非要在一起的感觉,换了别人就不行地感觉。她没有,我也没有!”轻弦补充了一句,回眼看着她地恍恍的神情。
“哦。”洛奇无意识般的轻哼了一声,非要在一起,换了别人就不行。和月当时说的话好像呀!
“你现在觉得幸福吗?”轻弦低声说着,“你现在可是新婚小媳妇呢!”
“哦。”洛奇又哼了一声,忽然直起腰来叹息,“要是不压床板就更幸福啦!”
这么庄重的话题让她最后一句一下给带歪了,轻弦瞪大眼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实在是让他想爆笑出声!地底生活若没有她在,真不知道要少了多少乐趣!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八章地底始清查
洛奇正皱眉摇头叹息,忽然下面传来月悠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花洛奇,你说什么?”
洛奇吓得浑身一个激零,心里暗暗叫苦。这厮什么耳朵,练功都不消停。她腹诽间,转头已经是大变脸一副恍惚无知的表情。变化之快让轻弦都目瞪口呆,她一脸茫然的左顾右盼了一会,扒扒头发:“我没说话呀,我说什么了?老大你听岔了吧?”
月看着她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样子,一步步慢踱出池去。他收了冥隐气,所以水在霎时打湿他的袍摆,他湿嗒嗒的迈上岸。但在这一步一步藤梯间慢上的时候,周已经已经开始旋起一股微微泛白的烟雾,裹着淡淡的蓝,衣衫开始化干。当他迈完最后一步,立到他们身前的时候,衣服已经完全干透!他如果直接在收气的一霎自池中而出,衣服根本不会被沾上水滴。他是因为听到洛奇的话,当时一下子脑筋一热所至。也正是因为如此,让洛奇开了眼界,速成的干衣**!
洛奇盯着他腰侧垂下的长穗,脑筋此时转得飞速,正想着怎么把话头捞回来呢。他这边已经一把抄起她来,看着她的眼睛:“装傻是吧?我帮你想起来。”说着,便抱着她往屋里带,这下把洛奇给吓坏了,乱踹着腿挣扎,嘴里开始鬼哭狼号:“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刚才夸你呢,会帮助人了,以人与善啊!英雄啊!大侠啊!”
轻弦已经笑得不行了,一看就知道月断不会在此时干出什么事来。面无表情固然是,但眼中带出的笑意蒙不了人。只是洛奇满脑子正想着怎么对付呢,压根看不真切,扯着脖子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
没一会工夫屋里就发出洛奇吱里哇拉的喊声。伴着咚咚咚的跺墙声。月把她摁在墙角的被子堆里一通乱挠,她气喘吁吁乱滚乱踢,满嘴胡言乱语:“寂隐月你这个石头精你抽疯…….啊服了,服了
两人正闹着,忽然月一下松开手。转脸向着外头。正与探头过来的轻弦的目光对个正着!轻弦看着他:“有人来了!”
“呃?”洛奇满脸通红,头发乱成一堆草。 她半撑起身。看着轻弦:“妖怪?”
“嗯,我去看看。”轻弦说着,身体一纵便径自下了树。一眼看到雨萱,他心下一动,雨萱是这里的居民。由她出去更方便一些。外面地妖气很纷杂,强弱不齐。该是上半城的妖在清理下城!
“我去看吧。”雨萱看着他的神情,轻声开口着。说着,便向着外头而去。
这边月已经带着洛奇出来了。轻弦看着他:“在这个城上移之前。不能动手。”
“我知道。”月看着雨萱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半倚着门框说,“朗清秋还活着,我想杀了他。”
“现在晚了,前些天感觉到的妖气,该是迷迦回来了。”轻弦明白月地意思,他们当时就想把朗清秋找出来。因为他知道轻弦和妖鬼现在是一路。
但那时情况太混乱。轻弦身上又有伤。血奴横行,实在没法子再寻他去。现在开始清理下城。定是城主或者高级的官员号令。如果他们找到朗清秋,轻弦这张牌就无用了。若是知道他们还活在城底,到时沼地龙一旦掀土阵,他们全得活埋
“看雨萱如何应对再说吧,他们一样伤亡惨重,况且他们想保全城。.定不愿意毁城对付敌人!”轻弦敛了周身地光灼之气,轻声开口。妖气一直聚在前院没有进来,想是雨萱在与他们交涉。过了一会,突然觉得妖气内移。洛奇虽然感觉不到什么妖气,但是月拉着她的手在微微加力。她想了想:“老大,你先进去。”说着,便要向下走。
月一拉她:“你干什么?”
“这城里也有人类,不奇怪呀。”洛奇抬眼看着他,月霎时明白她的意思。不能让他们进后院,冥隐气还没散,一旦查觉,他们就算把外头的人全杀了。也同样暴露了!轻弦也不能露头,他不能担保外面某个妖怪曾经见过他,但洛奇可以!
“放心吧,有人打我再来救不迟。”她说着,伸手扳开他的手指。几步便下了阶,向外小跑着去。
前院堂室大门外站着三个兵勇,有人拿着登记册,有人在四处观望。这里已经让雨萱地法力弄得生机勃勃,藤枝蔓生,将残败的门都裹上绿意。
雨萱正在应着话,这些人是上面派来清点人数的。迷迦受了伤,尚在休养,她让手下这几天开始逐步清理未尽的血奴。然后开始计点伤亡,救助未死地百姓。
“这庄里就你一个了?”一个拿着户册地开口,这是无骨族的妖怪。眼睛像两个细小的莹石,黑黑的完全没有眼白,鼻子扁扁,嘴叉却开得极大,“这里该是朗西原的庄子,一家子全没了?”
“一家子都没了。”雨萱轻声应着,她的形容一看就是木藤大族的族人。这些天地工作很繁杂,于城中幸存地妖怪已经不多。城主府及一些官馆亦是半毁。要从中找到详细的户册很是困难,除了一些大户,不用记已经比较清楚之外。小门小宅基本上是看到活口,登个名字便罢,日后再重新造册管理。这下半城朗西原一家也算是望族,所以一看便知道了。
“西原老爷子一家我都识得,怎得没见过你?”另一个灰发灰眸地接口,此人一看便是沼地龙一族的。有着明显的外貌特征。
“她是南四巷的萱大夫,我识得。”又一个人接口,这人则有着透羽一族的特征,双眼化得极大。脸儿却窄,摊在脸上格外的诡异。身体微微的泛灼,皮肤发亮。此族的族人死后,其骨会自然发光,会被制成很多替灯的用品。妖怪不像人类,不介意自己尸骨无存。透羽族人,很多都是借着其骨的特殊用途在此发家治富。良好骨制的骨灯,加上精美的雕篆,有时可价达百金。
“是,小的是南四巷的朗雨萱,那里毁太厉害,实在是回不得了。所以才借住在这里!”雨萱低垂着头,她本是藤妖,气血寒凉。又因冥隐气的暂时压控,额上的魅黑之印此时已经看不到了。但她依旧怕人瞧出来,虽然面前的妖怪妖力平平,但还是妥些好。
“唉,我是瞧着了,惨的很呐!萱大夫也莫再悲伤了!”那透羽的族人叹着,摇着头表示安慰。
“无妨,沼离得此大劫,能劫后余生也是幸运。我们四处瞧瞧,一会子登个名录,随我们上去吧?这下头怕不安生,能寻着的,我们都让他们上去了!”无骨族人将名册递给她,便要迈步。雨萱一见微微有些发急,她虽然也会些木系杀法,但此时动手,不就乱了轻弦让她出来的安排了么?但若他们进去,那两人固然会掩气。但那池子要怎么解释?若是因此断送这三人的性命,她又觉得实是不忍。在她疯狂的时候,曾经咬过无辜的人。现在这几个也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来救助未死的百姓,死在这里,实在是冤枉!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萱姐姐”,雨萱一怔,正看到洛奇扑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打穿廊门边露个头看着她。
“你又是谁?”无骨族人半眯着眼,那黑黑的小眼睛本来就像两个小光粒。此时一眯,登时竖了起来,普通的人类小女孩?居然还能活着。
洛奇一见他,双眼一下流出泪来:“好,好可怕她低呜着一颤抖,露出小半个肩头,竟然是没衣服的。
“我很可怕吗?”他微微抚了一下自己的脸,一伸出手来,她更是叫得惨了:“哇没,没肉的我回去要跟我爹说,以后再也不来沼泽玩了不让他把家搬来!”
他怔了一下,不由的看自己的手。他的手很是干枯,而且指尖全是绿莹莹的。开始他听她惨叫还有些不快,但一听后面那句霎时收了脚步。这几年沼泽苦心经营,也是希望可以吸引更多人来住,带出经贸以便大力发展。
此番大劫,他也算是劫后余生。原本根本上不了台面的,现在也得到城主的派用。他知道若是办事得利,日后定是有出头机会。这城已经毁了七八,经了此事,日后谁还愿意来这里。若是一穷二白,要不了多久,就得让羽光划派别的强妖来接管。若是他此时能为城里再招点新人来,岂不是一件功劳?
“我没衣服穿,你别过来!”洛奇皱着脸,眼神要多怕有多怕,眼泪要多少有多少。哗哗的淌,快成河了!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又急又怕,满脸羞窘又泪流不绝的样子。生生拉得几个人没法子迈步!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九章地底始清查(2)
“她是哪家的?何时来逛的?”无骨族人回眼看雨萱,现在再找记录可没有了,一时间让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她家原本住仰云城,父亲经营织纺的。这次北方战火一起,怕遭难,就先把女儿送来避避。前些时日,逛下半城的时候去过我的医馆。这般识得的。”雨萱经洛奇一点,马上脑筋转得极快。立时编了一个休叶沼泽一向紧俏的行业出来。
“小姑娘,你莫怕我。讲出名字来,好通知家里人来接你。我带你去城主府,那里安全。”无骨族人一听,眼睛一亮,马上想把她带到迷迦那里去邀功。恨得身后的人牙根直痒痒,那休叶本族的马上接口:“人家现在没衣服穿,如何跟你出去?”
“你们长的好奇怪,我不要跟你们去!”洛奇哭得稀里哗啦,“外面都是咬人的怪物,我就和姐姐在这里!”
“三位大人,小的还是先登个名册,缓缓小的再送她上去吧?她吓坏了呢,这庄子您几位也瞧见了,砸的就剩个架子了。让她先缓缓,您再来清点杂物如何?东西反正也跑不了。”雨萱陪笑着说。他们要看,也是想瞅瞅收罗些值钱的东西,现在洛奇横在那里。他们愣闯吵嚷起来,上头定然不快。
“那行,既然她跟你熟络,你就好生关照,别亏了她。”他看着雨萱接过他递来的笔,撑着掌刷刷写得飞快。雨萱不想让他看出任何端倪,生生的乱编什么名字街牌住址之类的,让他们查去吧。反正目的只有一个,一,她不能上去。二,也不能让他们现在进去。
那无骨族人冲着洛奇挤出一丝笑:“小姑娘,上去的时候记得说是枯安隆寻得你的!”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已经有人一膀子将他扯回去:“不是你一个,是我们三个!”
“就是,雨萱大夫还救了她的命呢,由得你争功!这些天了,这可是独一个活着地人类!”另一个低吼着。回眼冲雨萱笑笑,“待我们报了城主。再来接你们。这带已经干净了,不必慌怕!”
雨萱直见他们走得远了,这才长出一口气。僵着脸看着洛奇,正见她挤眉弄眼,不由的轻笑出声。这是她头一回笑。让洛奇霎时觉得,她终是有了光彩!
“你怎么知道,他们听了那话就必不会再进去了?”她看着洛奇跳出来,一边帮她拉着滑脱一半的衣服一边开口。
“战后重建么。”洛奇笑笑。抹了一把泪。要挤出这么多眼泪还真难呐!她极是自来熟的去搭雨萱的肩:“我以前混过军队地,当时占完城之后就会贴安民告示,安抚老百姓的时候都格外亲切哒!要是瞅见个有前景地,先不管真假,笑下总是没错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呢!休叶见天的冲着人堆笑脸,一见华阳的恨不得都给人跪下了,还不是想和气生财?这会子都损兵折将了。要是真能拉来几个富户过来住。那可是大功一件呀。就算是假的,他们也没损失。你说是吧?姐姐!”
雨萱一见她那样。勾肩搭背地极是自然。之前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现在热乎的不行。却是让她心里微微生暖,特别是那声“姐姐”,让她不由得便想到湘苇!
“你也不赖么,编的好快呀!”洛奇自夸完还不忘夸夸别人,这是她一向混关系学来的。已经熟能生巧了。
“若不是你提醒我,我还真地编不出来。”她微微面红,“谢谢。”
“哎,谢什么?”洛奇摆手,“同舟共济么!到时出去了,找到千波醉,他许保能帮你。”
雨萱笑笑,一块往里走,正看到月和轻弦站在后院里。两人皆是盯着洛奇看,她泪痕未尽已经笑逐颜开。月不知怎地便想到当初在大新,她攥着他的衣摆痛哭流涕,号称三百多口一夜皆绝。凄苦哀绝之状,简直不亚于这次的悲凉。而轻弦则想的是在洛吉城外那个盗洞里,两人乱拳互殴,她还用引魂珠冒充毒药来逼他就范。一时间,一个眼波深,一个笑容浅。看得洛奇讪讪起来,不由自主的缩回了搭在雨萱肩上的手臂,哼哼着:“他们再来怎么办?还是脚底抹油算了。”反正现在清点盘查,来的都不是什么强妖。尽量跟他们捉迷藏算了!
“这里是不能久呆了。”轻弦听了她地话,先回了神来,“此城已经封严,藏不了多久。最好地办法是……”
“擒贼先擒王?”洛奇试探着说了一句,看到月微微点了头。她不由得一跳:“你确定迷迦真的回来了么?”
“已经开始清点,**分是了。”轻弦接口,“一直未动,直到今日才开始清点。必是受了伤,不宜动气。”他伸手向上指指,洛奇地脸微微发紧。她看着月和轻弦:“你们要等到他们再来接我和雨萱的时候?那不如刚才就逼他们带路上去!”
“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带路。后院已经寒彻,他们将入而未觉,觉感差到家!”月低语,在洛奇出去打混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盘算,这几个人不够格。
“如果他们查到,我根本就是编的。不过是一个不起眼,死了也没人问的…….”洛奇喃喃的开口,掌心不由的开始泌汗来。
“他们没有时间查了。与其再查,不如直接带出去问话。刚才他们就该如此,不过是让你搅得一时有些乱神罢了。”轻弦抚了抚眉,“现下是个什么情况,这几个还想着招揽人来?真是一朝让人用上了,便是忘了情的。”
雨萱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直到轻弦说:“我们现下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还要跟么?”她没抬头,唇角微微飞扬,绿眸却是凝深:“我,跟着你们!”
两日不到,那些人果然去而复返。下城这两天依旧静得很。除了那天熙攘一阵之后,便又回归静谧。看来在这下半城里,除了他们之外,真是再无活口。
当那些人再度来的时候,除了当时那三个。还来了几个女人。他们带了些吃食衣物,当初那个自称枯安隆的一马当先。表情摆得格外温和。
月等人知道他们不日就会回返,在城里找个人类没什么新鲜的,但是在血奴势过之后,再能找着个人类就比较新鲜了。血奴这事一出,定是让休叶的声誉大减。沼泽的安全度让人怀疑。
当下世间太乱,相对弱势的人类当然愿意找相对更加安全地地方居住。血奴一出,三大主城之一的沼离如果连人类都保护不了,还凭什么以后再招揽人来住?有个活口总比没有好的多。所以他们不但格外温和。甚至还带了东西过来接。
雨萱依旧在堂室外忙忙碌碌的样子,洛奇弄了一件破衣套在身上,跟着雨萱屁股后面打转。完全是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守着唯一地救命恩人寸步不离。所以枯安隆进来的时候,便瞅见这副场景。跟在枯安隆后面地是当日来的另两个,沼地龙休叶目,透羽的萤锋。
论这三人的外貌。以休叶目化得最是齐整。至少露在外面的人形已经全出。不像那无骨族地枯安隆,或者透羽的萤锋那般。虽然已经出了人形。但给人的感觉依旧难脱兽体。除了这三人之外,其他跟来的女子都有明显地藤妖特征,估计是考虑到这个人类与藤妖似乎相处地不错。
洛奇换了他们给的衣服,从在堂屋里吃他们带来的东西。雨萱引着他们到了后院转了一下,月已经提前将外溢的冥寒全部聚收。他们到后院主要是想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充公的东西,沼离元气大伤,若想恢复到战前,定是需要与东南两地进行交易。月和轻弦隐于一片废墟之内,看他们径自让雨萱带着往库房去了。来的还是这几人,轻弦有些微微失望,不知道此番跟着他们去会不会有收获。他正叹间,正听到枯安隆与雨萱的对话:“大人听说你救得一个人类,很是欣慰。少不了你地好处,一会子见了,小心回话才是!”
“多谢枯大人提拔。”雨萱诺诺应着,接着问,“带着她实在是不便,所以雨萱没敢往上去。占了西原老庄,实在是迫不得已。”
“这无妨了。”枯安隆摆摆手,“朗西元一家早跑了,压根也没帮着结阵。估么他也没脸再回沼离了!迷迦大人说了,现下主要是清点一下残余。待除了外头地妖鬼,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外头还不安生么?”雨萱顺着他地话问着。
“这些我们也不太清楚,听说还乱着呢。”枯安隆叹着,“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呢!”
轻弦待两人渐行渐远,微微扬了下眉,悄声对寂隐月说:“别在这里动手了,跟着他们吧?”
他现在不能确定,枯安隆口中的妖鬼,究竟是孤檀忧刹母,还是风临止或者千波醉。但至少确定了一点,迷迦已经回来了,而且这个城,短时不会上移了。----不计字数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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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直忙着码字,导致很多事情都是一直拖着。三月的时候不能再拖,所以会比较忙碌。大家也知道,我是一向没存稿的。都是临时有事的时候会提前熬夜写出来,虽然很辛苦,但心里是很开心的。知道有人记挂着这个故事,所以一直都放不下。三月的时候还是会尽量多写,虽然不可能像二月那样。但只要我有时间,还是会争取加更,请大家多多支持!
其实我是希望大家可以得到阅读的乐趣,可以觉得开心。至于其它,其实真的不重要!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章又见风临止
迷迦半卧在城主府悬阁的堂室里,清理的工作已经开展了好几天。除了她带回来的一些人之外,城中所余的强手已经不多。其实血奴本身无论从行动力还是力量,都谈不上多么的不可抵挡。只是突如袭来,很多人都是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招。加上血奴毒性的蔓延,一来二去,城内所剩无几。木藤一族尚且好些,他们一旦化出真身,便可以避免被攻击,但是也伤亡惨重。
城内高级的官员,除了朗清秋以外。还有最初被休叶盘派出去的三部族领,以及各族头目尚安好。迷迦看了各族清点后的残余,有战斗力的妖怪已经去了七八,平民十之有九皆亡。城中人类,除了前两天在下半城找着一个之外,再无存活!
迷迦一看这些,心中郁闷更添伤患,当时便呕血不止。那风临止在她腰间一抓,指尖汇出之气有如带魂。生生掠去她的血,让她的伤口多日不愈。这种招法匪夷所思,若非她机敏带他陷地,真是生生让他抽干了血!
这几天城中开始渐渐清理,将幸存的平民皆带到清理出来的安全区安置。可调动的兵马皆用诛杀残余血奴,前两天得报,说下城找得一个人类的活口。这可是沼离城遭劫以来唯一存活的人类,听说还是来逛的。家住华阳仰云城!仰云城地处华阳西北,那里临近战场,想必家里动了南移的念头。才会让家人来沼离探路!这本是个招揽平民的大好时机,却偏是逢了这等的晦气!
但迷迦也动了心思。她动心思倒不是因为属下所说的,什么家里是大户之类的。这些东西她无从考证,暂放一旁不提。
她是因对方是人类,尚能存活,有藤妖相护是一方面,必是自己也会点子招法。若是见了为真,便说明她家即便不是大户,也定是与华阳关系紧密的。所以这个人值得招揽!当下情况不好,之前她派人潜上地去探消息。听说妖鬼让四羽的封在沼泽东境不得出去,四羽分明就是想牺牲沼泽成为战场。
当下休叶一族急需华阳相助,当初朗清秋说岳轻弦已经叛**阳,只是当时情况混乱,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借机逃离。这几日搜城不见其踪,估计八成亦不在城中了。但她需要一条线与华阳相联。若是这小女孩家里真是华阳子弟,或者可以借着送她回家趁机前往。既有理由可以过界,又不至让四羽生疑。毕竟名义上,休叶依旧是羽光盟支。
她正想着,这边枯凡西已经来报,说下去接人的已经到了外府街口。迷迦听了。微微直起身,半扬了下手示意把人带进来。
洛奇一上来,感觉这半城毁的比她想像地还要严重。高台依旧,但两边建筑已经损毁七八。藤枝盘生出奇异的繁茂,雨萱说这是因为木系杀法催法所致。嵌高墙而建的许多悬阁因为大城下陷移动的时候毁了个七八,城主府的建筑虽然比别地方的都要牢固,也损败了不少。有些已经只剩梁基。有些还险险地挂着,藤枝交错的盘生,为那些欲断未断的地方作了一个简单的防护。灯火明显比初来的几日要少的多,星星点点明明灭灭。时不常有妖族地兵走过,诡异的让洛奇不由得发抖。
她心下是很慌的,因为她不确定朗清秋是不是在里面。这人可以见过她的,若是让他揭了身份。简直就是自投罗网了。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可能再拖着不上来。.一拖二拖也得出事,只能这样一步步来。只希望在见到朗清秋之前,先见到迷迦。
迷迦虽然也见过她,不过她倒不是多紧张。一是那一面时间太短,而且她当时在月的背上,让他挡了大半。况且那时迷迦的心思根本是在凤宣喑和岳轻弦的身上。肯定不会多看她几眼。
她一直扯着雨萱地手。雨萱本来是要被直接带往安全区,也就是上半城的南区一带的。一是她是医生。可以照应一下伤患,二是她本是城中的平民,不需要对她格外地照应。只是洛奇一直拽着她,别人也不好生生分她们。
她们跟着枯安隆一直沿高台大街向东墙去,那宜春馆此时只剩断壁残橼,里面木藤都长满了。房顶都瞧不见几个。尸体亦已经清理干净,地上的血已经渗出黑色。
她们一直进了城主府,这里的建筑皆是尖锥顶,错落着一层层的布列。高低皆有栈道相接,不过现在栈道已经败坏,只是临时搭出几条藤桥来供人走。
从不到近墙开始,已经进了府外围。然后一直感觉是在屋里上上下下,楼间密立难见顶门。要说不紧张那是扯谎,洛奇不知道他们两人跟上来没有。但看这一带密紧地很,真不知道该如何藏身匿气。
她们沿着一根大圆锥柱向墙上悬的阁楼上攀,这圆柱似也是房子一般,开了好多窗,外旋着转梯。洛奇一层层的向上,突然眼一睨,差点没叫出声来!
她正对着一层的窗,她是本能的往里扫了一眼。但里面的的人,却让她地心一下子狂跳起来--风临止!里面光影暗淡,而那个人已经血肉模糊。但她确定没有看错,地确是他!
这圆形的柱体楼内,有一根大柱,像是包心一样。但里面地柱显然是一棵大树,纵横交错着藤条和枝桠。没有树叶,只有这些枝桠密生,而风临止根本就是被串在上面的。一条无叶的藤从他的肩上串过去,再从他的腿部串出来,将他牢牢钉锁在树身!
他的双手亦是紧紧的被藤缚住,亦是勒穿他的皮肉。这棵树像是要吃人一般,将他纵横交错的紧勒。他是睁着眼的,血渍之下的面容依旧媚若凝华。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洛奇之所以会如此确定是他。正是因为那双眼睛!眼里没有痛苦,亦无悲伤,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所流淌的每一滴的血,都不关他的事。加诸于身上的酷刑,他亦不觉得疼痛。除了魔宗出来的人,还有谁会无觉至此!洛奇只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她浑身的筋都皱紧起来,让她掌心开心泌汗。她的脚木然的移动,根本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雨萱查觉到她掌心的汗,不由的也往里面扫了一眼,低声说着:“那是食人树,沼泽会长这样的藤木。”她以为洛奇见此惨景吓得,不由的安慰了一句。
枯安隆听了她的话,转脸笑笑:“小姑娘你不要怕,这种树已经被沼离控制住。不会随便吃人的,里面挂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洛奇勉强笑笑,风临止杀人无数,也算是穷凶极恶。但可悲的是,他的凶恶,完全不是出于自性的残忍。他是无觉的,他不把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亦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生不知因何生,死不知为何死,毫无意义的人生!
他毕竟也救过她,不管他目的因何,至少他以身挡藤,让她毫发无伤。若不是因他在,她和月以及轻弦也未必能到这里,早在微星城,也就被迷迦一众打个半死。
迷迦这般慢熬他,必是恨他杀自己的族人。让他自己看着自己的血肉,被这怪树一点点吃尽。他或者无法品尝到将死的恐惧,但迷迦妖性内的残忍却是表露无遗!无论是人或者是妖怪,心内都有阴暗的一面。正是这样阴暗的一面,才让这个世界,乱得如此。
洛奇胡思乱想着,一会要不要救他?把他救出来,他定又是要见人杀人,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命一样。但不管他的死活,看到眼里心下便又开始过不去?她忽然在心里低骂了一句,笨蛋啊,现在自身难保呢好不好?先有本事混过这一关再说吧。
她跟着一直向上,眼却不由自主的往里看,风临止的位置已经因她向上而下移,但树上挂着的人让她越来越胆寒。这棵巨树不知道吃了多少人,树间有些地方还挂着残骸,有些则是残肢。一想到风临止会渐渐变成这般模样,她就越来越不舒服,胃里也是一阵阵的乱翻!
一直登到顶,便看到一个小平台,然后平伸着一条索道向着悬阁。那阁子没门,可以看到里面的大横榻,上面半靠着一个人,边上还隐隐站着几个人影。
洛奇压住心内的慌乱,堆出一脸怯怕的表情跟着枯安隆过去。榻上的人见她过来,已经架着旁边一人的手慢慢坐直了起来。洛奇走近一看,正是迷迦。这次看得比上回清楚,迷迦五官生得很美,眉目难掩英气,自有一派巾帼之风。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零一章灼光复现
洛奇和雨萱走过去,依着来之前枯安隆的吩咐,双双跪在地上:“小的见过城主大人!”
“小姑娘,不要怕。”迷迦微微扬了手,示意侍从扶起来,放柔了声音说着,“此番沼离大劫,败了你的玩兴。只是不要怕才好!”
“不敢。城主体恤百姓,是好城主。”洛奇拍马屁的话根本不用想,而且拍的位置合适的很,就挑迷迦喜欢的说。
“当真?”迷迦听了果然受用,慢撑了身向着她挪了两步,“听说你家住在仰云,父亲做织纺的?”
“是。”洛奇见她越发近了,心下一慌,本能的退了两步。
迷迦并未离的太近,她已经感觉到了,华阳真经!只不过,当中掺杂了一种很奇怪的寒气。她微微忖了下,接着问道:“血奴来袭之时,你们如何自保?我听说朗大夫是主练生法的碧茵罗,又如何逃生?”
“小的封住脉气,化出真身,纠于死藤之上。将这位小姑娘掩于木气之内。”朗雨萱听了便轻声应着。
“然后我便催气出刀,将血奴斩首。”洛奇一听她这么问,心知她已经觉出自己体内气转。料是藏不住,索性说了。反正就算现在让她表演,她也不是吹的。破刀一把,亦能摧气出刃,百发百中!“原来如此!只是体内气乱,可曾遇得险事?”迷迦轻声问着,不需要查证,她已经了解。这女孩气乱,但导脉却相当的顺畅。高明自然谈不上,但对付血奴这样的,想来不会太费力气。慌怕是必然的,看她年纪尚轻,至多十五六岁。想来也没见过这等阵仗!
“那边数月之前就在打仗,妖鬼之魂遮天蔽日。有日与家人出门,遭了敌。挨了几下。”洛奇应得极顺,轻弦早跟她说过,她体内的真经并不纯粹,混和了妖鬼的冥力。雨萱编她是仰云的,那碰着敌人也是正常。
“也正是因此,家里不愿意让我再呆在仰云。才往沼泽这边来的!”洛奇接着说。“我哥参了军,父亲也收了买卖。想着说深入南去也不安全,还是偏东往这里来好些,谁知道…..”她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你家拜师华阳了?”迷迦听了,轻声问着。“华阳真经,当然不会随便传授,你师承何人?”
这下把洛奇给问住了,她对华阳的了解只有泛泛。除了一个岳轻弦,她连他师父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同辈下辈有几个弟子。迷迦定是对华阳很了解,再问下去,肯定错漏百出。过一会朗清秋再冒出来。真是要死得难看!她转了转眼珠,此时真是谁也帮不上忙。她心下起急,只得用最后一招。她抬眼看着迷迦,已经是满脸泪光。开口道:“我,我师父是……”话音未落,她忽然两眼一翻白。身子便软软的瘫了下去!
迷迦还在这等她下文呢,忽然见她发病一下软瘫了下去。一时吓了一跳。伸手便去扶撑她,一扶之间,只觉气窜得乱。顶得乱七八糟!此时朗清秋在南部安全区安置人,还未回返。她不通医理,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向着雨萱:“这,这是……”
“回大人,她与血奴相拼。气尽力溃。加上连日惊吓。身体太弱了。”雨萱当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气乱根本就是慌地。所幸她对华阳真经操纵的不算特别好。不然她若故意逆气把自己顶晕,迷迦肯定可以看出来。现在她分明就是生生扮昏迷,反倒让迷迦有些吃不准了!
“这样啊,那先把她安置在下三台吧。你也留下,照应她两日。”迷迦一听,松了手让雨萱扶着,“听说你脉息不错,怎的此时气乱如此?”离的近了,雨萱体内的冥寒之气让她隐隐有查。迷迦不是一般的妖怪,像雨萱这样地藤妖,她很快就能分辨出对方气息的不同。
“小的曾经中了毒。”雨萱知道对她是瞒不过的,所以应着,“不过大人请放心,小的不会变成血奴!”
“哦?”迷迦一听她中过毒,面色微微一变。盯着她说,“听闻魅黑一中难驱,比你更强的妖怪都无法抵挡,你是如何得愈?”
“小地是碧茵罗,于失神之前食茵罗花。双毒相克,再以续脉络丝引相牵。将毒导至身体不重要的部位,才得以保存心智不失。”雨萱低语,“并非所有妖族都有碧茵罗这样的导毒之法,也并非所有碧茵罗都有如此纯彻续脉之法。二者缺一不可!再需几日,毒便清除干净,如果大人不信,可以让朗大人来看!”
她是看准了迷迦的弱点,迷迦妖法虽强,但不太通木系医理。她话里半假半真,迷迦纵然半信半疑也不会贸动。因雨萱现在依旧神智清明,冥寒亦是压于木法之下,与她所说吻合。
雨萱是猜的不错,但她忽略了一点。此城现在刚经血奴大劫,迷迦是半分都马虎不得。雨萱那句是为了表明自己余毒可清,但也正好给了迷迦一个接话的机会。
“这样也好。”迷迦听了点点头,向着屋内的枯凡西说,“你让人把朗清秋找来,给她瞧瞧,能治便治好了。省得日后落下后患!”
这话一出,雨萱霎时怔了,洛奇却心下大急。但她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去捏雨萱提醒她。正呆怔间,忽然听得下面“轰”地一声巨响。紧跟着便伴随了一股急灼的气息卷了过来!
迷迦反应奇快无比,兜手一个侧身,便向着大门急急切出去。错眼之前,只见一道影子急如闪电,生生逼得枯凡西急退数步,还不待他错手擒抓,已经一股热力逼体而来。
枯凡西不敢探手下去,但这一个怔愣之间。那影子已经切到迷迦的面前,一股灼光似有若无,翻走游龙之间竟然带出龙光灼阵,向着迷迦急卷而来!
“岳轻弦!”迷迦不待影停,身体已经急冲而上,“轰”的一下,生生将悬阁顶出个大窟窿。她身体兜转之间极为地曼妙,银光灼闪一瞬,手间已经翻转成花,摧出一股强气兜出半环大罩。生生逼得金光无法近身。
而这个工夫,外面已经呼拉间围上数人。无骨一族居多,半身拔长若丈,柔软之间鳞光翻碧。亦有藤叶蔓转当中,这是沼泽特有的无骨与藤木共创的招法,为林蛇大阵!
来的确是岳轻弦不假,虽然他身体自带灼光,脉中蕴热。但他之前中了风临止地狱蝶蚀骨,体内寒热相错,倒是帮他隐气。
他一直跟着他们,借着城中明暗不定,乱藤四长掩藏行踪。一路跟到这城主府内!这里虽然妖气纵横,而且明显有强妖出没。但城内封闭于地底,血奴血气很难完全导干净,加上这里曾经大行妖法,气息纷杂,乱木废屋无数。而且沼离损兵折将,护卫明显减少,为他提供了方便。
他一直潜到这间悬阁之下,贴着壁在听他们说什么。屋里原本的几个藤妖已经让他摆平,他正好借他们的妖气藏匿自己的气息。当他听到迷迦问洛奇师承何人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妥,不可能再等更好的机会出手了。他没直接顶穿地板窜上去,一是洛奇和雨萱在这里站着,他贸然顶板会波及她们。
他这般反切而上,目的就是为了逼迷迦上移。所以他一出便逼气于身,金光聚满有如灼日,一道光影自他身后开始聚合。两条龙形绞缠出一柄金剑,光影尚未化实,却灼闪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强灼一出,雨萱已经觉得体内冥寒受到逼压,逼得她地面时青时红。
龙行俱光,光剑合一,乱斩飞!轻弦根本一言不发,双手交错,指尖乱弹不止,光影聚出剑影,越来越盛,两道龙光脱剑而窜,于他身周交缠。忽而啸声一起,双龙探海一般以十字交叉拧躯飞转。洛奇双眼发花,只听一阵乱响之音,这座悬阁居然让灼气震飞成了一个架子,除了脚下地楼板依旧,三面加顶已经全没了!她大大惊叹,灼光看似纷乱,却极有目的性。她和雨萱明明就在他光耀之下,却毫发不伤。那光聚出地龙根本就有如长了眼一般!
四下一空,洛奇觉得下面一团黑,她偷眼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下面已经让灼光乱弹无数,但密密枝藤已经错成一张巨网,交织之间有蛇形盘恒,有些尚为人脸,有些已经呈兽样。刚才通来藤道上亦有藤枝如手,飞速的向这边蔓延。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零二章迷迦受制
迷迦见轻弦一上来便大放杀招,心下一凛。身体急急高纵之间,引气一摧,下方巨藤应气而生,倏然卷出八股强旋,绞出茧状急向轻弦包割而来。
轻弦的乱斩飞就是向着下方藤妖蛇妖,此时迷迦不能落地,无法汲根土之力。只能借着同地而生的妖怪之力布阵擒他,金龙灼光之处,藤枝乱斩而断,有些地方断裂处生生渗出血来。
此时藤桥上的藤亦开始异化,悬阁破碎的一霎已经交错的伸出触须疯长。轻弦逼着迷迦上移,藤触被他斩断无数,但依旧源涌不止,蛇般的盘恒向他们挤来。
雨萱一见,她和洛奇站的位置太危险。显然迷迦已经被轻弦缠住,一时间根本顾不得她们。但藤网一收,不见得能兜得住轻弦,但她们两人就实在难说了。她心到手变,双手一绞,哗的一下瞬间抖出一大团碧丝般的藤信,呼拉之间便向着外面涌进的藤条逆顶!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雨萱竟然会出手帮敌人,登时便是一滞。雨萱的木系杀法虽然看起来强劲,其实不能持久,她此时拉扯住逼进来的藤枝,长发盘舞着开始增长,那碧丝柔细,却丝丝如有生命一般的反向前去。直逼着那藤道错生而来的藤枝不能全
洛奇反应也是不慢,她身子一猫,趁着雨萱角力便想助其一臂。现在她根本看不到那藤妖在哪里,但藤桥已经异化扭曲,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般踏上会不会被直接卷起。她抄手将夜意心拿出来,手指节因紧张而发白,但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向前奔了几步,反手就向着一条极粗的藤斩了出去!
她之所以会选这条藤斩,是穿身之间觉出这藤有微微脉动。她一时也算不真切,根本不管不顾,奋力一劈,臂间的力猛然用足。霎时推出一股助力来。那藤足有洛奇小腿般粗细,有如枝间一条蛇般。夜意心寒光一显,裹出森然鬼气,灼气一包。顿时刀落血出,噗一下溅了洛奇满脸都是!与此同时,那藤猛的一缩一甩。刚才催出的无数触须亦开始回退。雨萱一下觉得顶力全无,洛奇误打误撞,居然斩中了那藤妖的催气主脉,也就是他的真身所在!
巨藤一甩,势若闪电,洛奇根本不及收腿回退或者错身向前。一下便让那东西甩在背上!她只觉得猛的一个巨震,五脏六腑有如被击成碎块一般。我_看双眼一黑,身子同时开始失控,没头没脑就生生让击飞出去。
雨萱登时一惊,不待她动作,一声咯嚓的响声,脚下地地板生生被顶裂。藤蛇大阵完全聚成。断壁残桓连同藤枝蛇影瞬间拱起。她脑子一空,双手翻转如花。一时也顾不得去看洛奇死活,生平所学杀法尽情施展,天罗地网随周身开旋。以她的力量。这天罗地网根本不成气候。细细藤丝完全无法抵挡下方大网。而且她不是凌空妖怪,无依无附不可能悬空太久。但此时她什么都没想,根本一副泼命行为!
洛奇被那断藤余力一甩,直直便向着之前她们来时那个圆锥建筑的顶端平台而去。头下脚上便向着平台而栽。手中的夜意心已经魂出刀体,见她身体失控,急慌间兜气想拦她。但夜意心是鬼魂,根本没有实力。她的气罩根本无法像真正可以拦截实物的罩力一般,洛奇那声哀嚎刚出一半,人已经砰地一下斜向平台护栏撞去。
她的身体搓着平台乱滚了撞向护栏,那木栏本就已经风雨飘摇。哪里抵得住这般冲力。咯咯几声。她已经滚着向下栽去。有了刚才的缓冲,也算给了洛奇反应的时间。此时她根本顾不得骨折筋断。强行拧腰,伸手就向边沿扒去。几下错扒之间虽然没扒住,但却让她的身体正了过来。紧接着便啪的一下,直接掉到下面一层台阶上去了。这几下连摔,真是让她满口是血。她勉强撑了身,抬头向上,刚才若是她没扒这几下,一定直接飞跌出去。这里足有四五层楼般高,这下跌下去,不死也是重残了!她此时脑中轰鸣乱响,内脏都要碎了一般地在身体的翻搅。所幸夜意心出了魂,刀没脱出手去。她正挣扎着想爬起,忽然听到这柱内有声音!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向里看。从她这个位置,只能隐隐看到风临止残破的衣袂。他还在下面,洛奇根本看不到他有任何的动静。只是这声响,却是由一只黑蝶发出来的!
黑蝶!这直上直下的空柱阁内,那棵挂满死人地巨树交织着巨大的枝桠,没有一片树叶。灰蒙蒙的一片,但此时那黑蝶在里面旋飞,不停的敲击着,发出“嗒,嗒”地声响!
洛奇不知道他是何时放出这只蝶的,她挣扎着爬起来,沿着旋梯扶着墙一点点往下转。一直挪到风临止所在的位置,她贴着窗向里看!这窗嵌着铁栏,密密的,蒙了一层纱。里面有妖骨,所以有光,莹莹地泛着灰。
风临止看到她,眼眸微微一动。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但口型洛奇却看出来了,“血!”洛奇听着上面咯咯卡卡的作响,再向上是一团团的光景乱闪,将这里耀得有如白昼。远处的妖怪若是见了此景,肯定不时便会来援。到时拿不住迷迦,他们全得完蛋!多他一个,也算多个帮手。
但是,她到哪里去给他找血?她贴着铁栏柱,瞪着眼看他:“我。”她现在说话也极是费力,她刚才快跌死了。现在一阵阵的想呕血,不知道是不是有内伤了!风临止这种状态,如果取血搞不好会把她吸死。但她现在顾不得了,轻弦一直把迷迦向上逼。老大肯定是在上面的,但她现在看不到他。他们现在已经藏不下去,若不想死在这里,就得赌一把!
风临止看着她,她目欲呲裂,五官扭曲。脸上还有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地。但也正是如此,血地热力一直顺着栏向里灌。洛奇盯着那穿着风临止肩头而出的枝桠,伸手捂着胸口。那三块万象罗衣,没有机会送给迎舞。但这些天,她已经用血养成。这个是风临止地东西,现在就用这个吧!
轻弦此时一直逼着迷迦向上,身体气勃有如大光球,迷迦催引藤妖之力一触及灰。她无法化出真身去勒他,她心下骇然,这家伙根本就像一个自行发光体,灼耀得让她完全看不清下面的情景。她正忖度之间,忽然自头顶上方发出一声轻响。她不及抬头之间,已经一道白影倏的闪了下来,来势之快匪夷所思。根本不待她反应,突然觉得颈间微微一凉。
当她感觉到这股凉意侵近的时候,身体已经猛的一紧,脖颈一窒。接着便有一人贴到她的身后,在她耳畔轻轻开口:“让城上去!”这声音飘忽如诡,对方身体若实若虚。一时之间,竟然让迷迦不确定在自己身后的是不是人。
轻弦一见月得了手,身体倏的一转,径自向下弹去。他摧气于指,剑身双龙旋鸣不绝,嗡声之间,藤枝乱飞。他急急弹回刚才出招之地,眼见那木板已经全无,洛奇和雨萱都不见了!
他刚待找人,突然贴东墙上一条碧藤“哗”一下绕了过来。他本能一惊,但顿时平静下来,是雨萱。她显出真身来了!他伸臂一个收气,任她盘上来,一手攀着墙沿一边开口:“洛奇呢?”
他这边刚是问完,突然一阵嗡鸣之音,扑簌有如叶落,但那声音却比叶落沙沙要密而响得多!他微一凝眸。突然整条藤条倏的一下两端回收,像是吃痛一般的蜷缩起来。与此同时,对面的圆柱顶端的平台一下子让掀起半天高去!碎屑纷纷,一大团乌七麻黑的东西突涌而出。猛然一见,让人毛骨悚然,有如一大团的黑气向上急冒一般!
那大团的黑气聚而不散,在空中兜一个旋,既而向下突转,所到之外便只听哀鸣阵阵。这情景让轻弦头皮发紧,但此境他当初带着迎舞在破庙的时候就遇到过,风临止!
“不要打了,迷迦在我们手上!”轻弦兜手一甩,雨萱伸触一下攀贴上墙沿上的梁。轻弦脚踏着一根突起的橼,见黑雾开始回收,其实那是无数的蝶影,此时完全无实,只是虚影。风临止的脸渐从黑雾之中透了出来,那些蝶聚于他的背后,为他聚出两只黑色的巨翅之影。有三只独立巴掌大小的,在他身周盘旋!他衣衫破败,长发乱舞,面惨如纸,眼神却依旧空灵而清澈。在他怀里抱了一个人,正是洛奇!
刚才月一直匿于顶端,轻弦以金灼之光罩抵住下面藤蛇之阵。光灼之强,让他的冥隐受到影响,所以他没有离轻弦太近。他们一直跟着那些来接洛奇的妖怪,上得半城之后,月没有走高台之上,是贴于台下向东墙隐动。台下有无数藤枝,但一半以上已经是死的。有些仍生,但未成人形。高台下街道已经半损,成了巨大的杂物库,所留兵勇皆是泛泛。他由贴台而过,轻而易举。然后沿东墙败屋层层向上,只等时机对迷迦动手!
轻弦将她逼上来,他就势拿住。但他一直牵挂洛奇,轻弦罩气虽然稳固,但不代表万无一失。一勒住迷迦,本能向下看。正巧却看到风临止出现!他刚才走下路,没经过那大圆柱建筑,他以为风临止早上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下面!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零三章谈判
迷迦一见风临止出来了,更是怒意横生,双眼布上血丝。*他居然没死!当时看他断气,等了一天一夜也没任何异象,她心中郁愤难舒,便着人将他丢进食人树锁牢里。让那棵千年食人之树吞吃他的肉身,锁住他的灵魂。不想投入之后,他眼睛突然睁开了。虽然睁眼,与死无二!毫无反抗之力,任树桠穿其筋骨,断其经络。却没想到,这么些天,他居然还能大放强招!他究竟是怎样的?难道传闻之中的妖鬼就是如此?不死不生,不寂不灭?
她心下一怒,又感觉灼光已收。身体一扭,对付风临止那招又开始重施。身体倏然化为无骨软状,霎时拉长,扭曲向后一转一勒,顿时将月缠个死紧。而且她吸取之前与风临止对战的经验,化骨之时,皮肤之下开始异生鳞片,软软银色布满全身,这鳞纹闪闪,触而柔滑,却韧强无比。
月眯着眼看着风临止怀里的洛奇,虽然离的这般远,但他依旧看得分明。他错神之间,已经让迷迦勒个死紧,此时他踩着墙体两根残柱,手底下突然觉得她颈脖开始异化。似是滑不留手,无法捏实,同时身体骨骼开始咯咯作响。他虽然觉不得痛,但滞气开起,迷迦要勒死他!
他根本不闪不避,回眼看着迷迦。他眼神飘清,与迷迦怒目形成鲜明对比。他五指微微一紧一曲,迷迦霎时感觉一股强冷逼体而入。她的五官忽人忽龙,攀缠过来,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颈!
月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来。迷迦一骇,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脱出那只手的。他让她清楚看到他手心聚出一个蓝紫色地光球:“顶门是你的弱点。头发也没办法掩盖住!”他轻轻开口,“要我打么?”
迷迦霎时怔住,盯着他幽深化蓝的眼:“你…….”
轻弦挂在墙上,看着下面已经俨然成了密密大森林样。隐隐当中蛇影虫形不绝。知道他们是惮于迷迦被制,一时不知该继续放招还是收手回形。他单手摧起,金绞剑在空中游移,双龙已经回收,但光灼依旧不绝,不停的循转化圈。他半扬着脸看着迷迦:“我们只想出去,无心再战!”
迷迦听了他的话,垂眼看着下面,她现在触不得地。但伏地地沼地龙还有不少。此时她只消一声令下,便可以将城再移下陷。藤木之妖皆可存生,但虫蛇类便有一些会成陪葬。自然她也要跟着他们一起死。
她若下令陷地,这人一掌拍下去,她只死不生!顶门是地沼龙汇气之地,鳞不能裹于那里。城内还有百姓,不少是外族来移的居民。大劫刚过,死后余生。若想拖死他们,折损的不止虫蛇之族,怕是日后。再无人愿来沼泽!沼离一毁,三线断了一条,羽光日后必会大肆清剿。
但是,让她乖乖就范,放这几个妖鬼以及华阳叛徒出去,她实在心有不甘!这几个人,在沼泽清查之时,竟然敢深处来沼离。不仅来了。甚至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止身后聚蝶成翼,无数的蝶聚生于他的肩背之后,扑展出华丽的姿态。因冥隐气而牵动,细嗡之声却成悠扬。
洛奇还是清醒的。在她血出的一霎,脑子曾经自短时的一激,心下拉出一丝恐惧来。可能之前她跌得有些发晕,才会决定让风临止取血。不仅如此,甚至还用了一个万象罗衣去毁那巨树地枝桠。但他向她翻手一挥的瞬间,她是怕的。他不是寂隐月,他一向觊觎她的良血。想据为己有。此时他伤重如此。必是需要大量良血来导顺冥隐气。自己岂不是送死?
但恐惧只有一瞬间,她根本没感觉到疼痛。只觉颈上微凉。与后背的火辣辣形成反比。腿软是肯定的,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她失血而力不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血的重要,当他贴来的一霎,他的身体居然是暖地。虽然他的面色依旧惨白,但洛奇清楚的看到,他肩上那个大窟窿居然在慢慢愈合!冥隐气有如天下最灵巧的织匠,再破败的身体,只要气足够畅顺,都会被还原如初!气走如锋,借血而移。热力不绝,冥隐不辍。
他根本没有取够他要的量,他居然手下留情!洛奇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后怕已经爬满后脑。他垂眼看她:“谁把你扔过来的?”他地声音微涩,像是很多天没有开口亦无饮水,但依旧很透。
洛奇微是怔然,没料到他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她半抖着嘴唇:“被人揍过来的,满意了吧!”
“哦。”他那板正的样子让她直翻白眼,“那揍回去!”他说着,洛奇已经感觉到一股冥寒乱涌而起。她压根也没看清,就听到一声簌响,好多好多蝴蝶!她从未见过他可以一次放出这么多,多得像一大团黑云一般。
“良血就是不同。”他微微呓语,似是轻叹,“好久不曾这般畅行无阻!”蝶影过处,藤干叶枯,这蝶不是蚀骨蝶,比较小,细细绒绒,长触如花蕊。皆是黑色,却黑中泛亮!让洛奇一时觉得,风临止根本就是个蝶精!
风临止掠到月的身侧,洛奇触眼所见迷迦已经半人半龙。身躯如蛇拉得极长,一头银发此时都有些泛白。盘绞着月地全身,让月的身体已经开始扭曲。她看着都疼得不行,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响。偏是那一位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勒得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月此时眼睛正瞪着洛奇,让她微微缩了缩脖子,开口向迷迦道:“大仙!”
她这话一出,月的表情变得出奇的古怪。连迷迦都微是一怔,转脸向她。迷迦此时面上布上鳞纹,微微有些狰狞:“你跟他们是一伙地!”她真是蠢,只会一点子粗浅招法地人类,如何能在这血奴遍地的城下生存?一个主练生法地藤妖,又如何可以护她的周全?
“城主大人。”洛奇开始是见她妖体半现,本能叫了一声“大仙”,后来觉得不太妥,遂又改口,“这下僵下去也没意思,让我们出去,就当把丧门星送走。我们也省得在这里祸害,你也能周全,多好!”洛奇觉得实在没必要再说什么威胁或者其他扯淡的话。现在这些妖怪显然已经经过血奴一役力有折损,而他们这几人也挂伤滞气。再耗下去,也就是个图增伤亡,大家没便宜!
“华阳的叛徒也好,魔宗的妖鬼也好。反正也跟你们没什么大关系,再说这血奴也不是我们弄的。你现在也弄不死我们,何必再争那口闲气!”洛奇说话之间,轻弦已经掠上来了,他的金绞剑还在下面,但人已经上来了。
他贴着墙橼,看着迷迦:“我并不想用万罗剑阵,藤蛇困不住我们。如果再度下陷,此城难保。你毕竟不是土妖,很难催化所有土石。越下去,耗的妖力越多。你还能撑多久?”
“当沼离毁个七八,现在倒一副慈悲相?”迷迦冷哼着,“血奴不是你们弄的,但休叶盘是你们杀的!凭什么让我这般放你们走!有本事一掌打死我,看你们能不能出了这沼离城!”
她是吃准了这些人要靠她出去,根本不敢动杀招。此时怒急攻心,越想越是不甘,岂能因为几句便放他们走!
她这边话音刚落,月还真是一巴掌就拍下去了。他旋手一击,那光球快如闪电,急推一下顶上迷迦的颅顶。别说迷迦了,这些人根本没料到他真会动手。除了风临止依旧一脸面无表情之外,其他人皆是大惊出声。轻弦探手不及,急呼出声:“寂隐月你!”
他话音刚落,墙体突然一个急震,一股罩气漫布而上,割体裂喉般的强气直逼而来。轻弦再是把不住,身体倏然一个斜荡而出!寂隐月杀迷迦,只会激怒妖众,地沼龙一直隐于城下,半空布满藤枝皆是耳目。虽然月的位置很高,依旧被下面查觉。登时墙体震荡,下方枝摇叶摆,怒语连出:“城主你们谁也别想走了!”
月一掌下去,迷迦全身登时一软,再绞不住他。他扯着她的肩颈猛的一甩,空中长躯化出一道银弧:“让我们出去,不然我真杀了她!”,他高而飘的一荡,手指一松,迷迦如蛇一般向下跌落,无数枝蔓伸向上去接。但她不及触达,身体倏的一紧,竟然是被一股无形悬丝挂于半空。月是成心让她下去,让她的属下感知到她的生气。她还没死,他不过是将她一掌闷晕过去!
月的手指已经泛出银光,垂眼看着下面,见那密丛之中颤抖不休,一会的工夫从一条巨藤上显出人脸来。同时一阵悉索的声音,有东西从下往上爬。那声音听得洛奇浑身发痒,本能的捂耳偏头。她此时在风临止的怀里,头一偏便向着他的胸口。月突然左手一扬,立时一股散气卷裹而来。洛奇偏头的动作还没做完,人已经乱翻着让他抖出的气给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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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零四章离城
风临止并未阻止他的动作,只是微睨着眼向下看。看那藤慢慢聚出半身人形,突出木来,树身上渐渐又爬上一个人,半人半蛇。
“放了我家大人,我们可以送你们上去!”那藤妖半仰着头开口,“不过此时沼离下陷,若要行法整城上移很难做到。”
“不想听你废话。”月轻哼着。
“朗元兴没有骗你们,地沼龙一族已经折损大半。根本无法构建大阵!”那半人半蛇开口,“只能松土上送,把你们几个放出去!”
“如何做?”轻弦纵气探了一下四周,其实他们说的也皆是实话。若论以往,在这城中这些妖怪不可能只有这点本事。包括裹城的密罗织网都没有平日的强劲!他们要唯持这个城在地底依旧存生已经是一项极大的法力工程,况且他们又刚刚经历血奴一役。
月把迷迦打晕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迷迦若是清醒,必又要僵持半天。她心知无力将他们尽诛,但她身为城主,亦不能甘心他们在此杀戮之后又大摇大摆的离开。
但现在由她的属下来接手便不一样,一则迷迦是沼离之主,二则又是广和之女。她的性命在其属下的眼中更胜沼离城。既然没本事将他们诛尽,关在这里又是他们的灾祸。
“在下为青蟒,其形甚巨。吞下你们,送你们上去!”那半人半蛇慢慢化整身形,身体高瘦微枯,双瞳泛青。
“什么?”洛奇一听都傻了眼了,被月挟着还忍不住吼出声。“你真毒啊你!”
轻弦微微眯了眼眸,其实他这个建议是个卖好的计策。吞食强法之人于蛇而言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将对方放在腹内,各项命脉等于握在对方手中。我_看这里的蛇妖与别地地不同,长年居于沼泽。身体已经异化。摧练出与藤木相合的招法!藤木松土,蛇力顶出。既可以保沼离的稳固,又能把他们送上地面。
若是藤妖来送,他们必要怀疑对方会在路途之中暗算。但蛇妖来送便不同,他等于是充当了人质!
“真身一出,除毒牙外再无它齿。在下是青蟒,其体无毒。捕猎皆是绞杀!”他抬眼看着洛奇,“现下强弱已分,还怕在下生出杀意不成?”言外之意。迷迦在你们手上。自然任你们宰割!
“只要你们肯放我们出去,必不会再害一条性命!”轻弦看着他,低语。
他干干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枯凡西向来是有仇必报,这些人在这里若出这些事来。他又何尝甘心。但是现在迷迦在他们手上,若是迷迦身死。广合必不会放过他们!与其这样,不如早些送走灾星,他们也好消停!
“真要让他吃下去?”洛奇看着他那样子就浑身难受,喃喃的说着。.话音刚落,她已经觉得眼前一花。那密丛之间的人开始扭曲起来,她登时后脑发麻,身体一紧。眼前一大片地青光乱摇,一条巨蛇滋滋的在密丛的顶端游移。通体发青灰,密丛树冠托着它,倒像是个大平台一样。
它半身仰起,猛的一下张开血盆大口。那嘴活脱脱一个城门洞一样,吐出的信子都像是一条大蛇!这下给洛奇吓得脑仁直跳。浑身的神经乱弹着弦。老天爷啊!想她花洛奇也算经历丰富了,现在连蛇腹都要下去了!
她正发着感叹,这边月已经行动起来,自由落体般的向下坠。吓得她哇哇号出声来。眼前乱闪一通,紧跟着便是一股闷潮腥浓的气息涌过来。一想到是刚才那男人的嘴巴里,她满脑子飞石块,胃里一阵阵地呕意。原本身上的就疼,现在脑子又闷又痛。
她感觉是在过一条长长窒息的潮道,那股暖意又带出湿黏的腥气。她本能的一憋气闭紧嘴巴,生怕自己不小心又吃了什么腌物。眼前已经全完黑了。又潮又闷。她浑身又疼。但她都怪了去了,现在她不爱晕了。刚才摔得满嘴牙都松了。她还能爬起来跟风临止说话呢。现在她又失了血,连番大刺激,她多么想晕呐!但偏偏不!
她胡乱的伸手想捞月的衣服,结果一下摸到一个软滑的东西。吓得她嗷的一声叫起来,忙不迭的松手,又哭又骂着:“这主意糟得很呐,现在是不是在他胃里呀!”
“胃里你还有气么?”头顶传来月地声音,洛奇听出他声音不太爽。但此时她还不爽咧,正待回言,忽然身子猛的一晃。她知道是那条巨蛇动起来了,她吓得紧紧的抓住他扣在她腰间的手:“他一会把咱们都咽了怎么办呀?直接就消化了!”
“放心吧,他比我们还害怕呢。”轻弦的声音自她身后不远处响起,“要知道,他的命脉都在我们手里!”
洛奇听了轻弦的话,微定了下神,轻轻“哦”了一声没再开口。慢慢的她开始气促了起来,这里地空气开始渐渐减少了似的。而且一静,她后背又疼得要命,木妖松土,蛇形开路。速度很快,这种窒感并未持续太久。当那种左摇右晃的感觉渐渐消失之后,忽然一股风直灌了进来。他张开口了!随着这股风,他们几个便急急的掠飞出去!
这么多天,他们总算见了天日。席席微风与地底不同,带出凉爽和清澈。天空虽然阴沉沉地,迷雾不散,但空气流动之下,却让洛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再看那蛇已经重新化做人形。
显然他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一带已经完全成了沼泽滩,从表面丝毫看不出曾经有大城耸立。巨藤交错,有立有倾,密密间盘长甚巨。他半身陷在沼泥中,看着立于藤桠之间的寂隐月:“可以将大人还给在下了吧?”
“她是良血。”风临止突然开口,他此时半靠在一条交叉藤枝间,眼半抬半垂。
这话一出,不仅是那蛇妖,轻弦和洛奇的脸都变了色。洛奇瞪着风临止:“做人总得讲得信用吧?别让我这么快就后悔救你这厮!”
轻弦隐隐聚气于指尖,他没动那蛇的血,是因蛇血寒凉。根本不是他心中地良品!但沼地龙不同,加上迷迦法力深厚,早已经不是一般地妖怪。他们虽然离开沼离,但没离开沼泽。如果在这里杀了迷迦,除非他们能瞬移此地,不然将是无止的追杀!休叶广合再不愿意招惹妖鬼,也不会让自己地女儿白白身死!
但风临止没有动,他听了洛奇的话微微抬了眼眸:“你急个什么劲?我只是说她是良血!”说着,他纵身向上,翻手出花,指尖一旋,一只大蝶已经凌空飞舞。他翻身往它身上一坐,双手一揣看着他们:“走不走?”
月伸手一甩,迷迦嗖的一下便被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向着枯凡西而去。枯凡西兜手一接,身体倏的一闪,连个泡都没冒就干脆利索的陷地而去。月绽开四魂,带着洛奇和轻弦一并上去。跟着风临止的蝶影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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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归位】
归途
“也不知道今天是哪月哪日了。”洛奇身子一歪便倒下去,双眼一阵泛迷喃喃的说着,“一天一天的都过得晕了。”
月伸手把她抱过来,看她软瘫瘫的样子,让他一肚子气无地可放。他究竟在气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能顺利从沼离出来该高兴才对。为什么情绪总是相反?
他气她居然跑去让风临止取血,她此时身软血浮,颈上那道细痕仍存。当时轻弦罩气稳固灼燃,她若不是乱动,怎么会被甩出去?根本让他半点错眼不得!
他亦气风临止,风临止可以手下留情,他该庆幸。但庆幸之余又是郁堵于胸!让他霎时想到风临止很久以前的一句话,接受万象罗衣是心中有爱,不接受是因心中有嫉。无论哪一种,皆是因生情!
他是气,但更心疼。心揪成一团,似连呼吸都窒住。心底劈啪乱裂,血行纷乱而荡。他当时能撑住不发作,而正常的配合众人于他已经是个奇迹。其实是因他,心底最紧一根弦丝,告诉他最重要的是什么。妒嫉,心疼或者牵挂,都不能随意挥发。他最需要的,是要带洛奇离开地底!不是他压的住,而是洛奇安全的重要性,已经超出这些所有的情绪。游荡于他意识的最上空,牢牢控制了他的行为!
他把她翻过来趴着,伸手撩她的衣摆。当时轻弦灼光太盛,他没看清洛奇是如何被甩出去。但她一向的敏锐度和反应能力。早已经在他脑中成为精确地数字。他只要看到距离和走向,便可以计算出她会如何的落地。
虽然没有清楚看到,但当初那一幕恍如眼前复现一般。这种计算来自于他对战斗的经验,但此时,却成让他心疼的源头。背侧斜撞,后背定会有伤。她翻拧腰身,试图攀住边沿。臂侧也会有伤。最后直摔下去,脚踝还会有伤。然后趴栽下地,阶板重叠相硌,下巴胸口腰腹定会无一幸免。他看着沿后腰向上一大片的青紫和剐痕,眼瞳微微凝缩。他早猜出她有多少伤口,还非让自己的眼睛再去受刺激。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判断,而是他总不能放心!
他伸手覆上去,火烫地,此时没有药。他们出来的时候也没机会带东西,唯有导一点点凉气去缓解这种血淤的郁结。
洛奇半昏半醒,凉意一激,本身的哆嗦了一下轻唔出声:“麻”
“睡吧”他轻声回她,随手把她往自己袍襟里一裹,心里搅成一大团。
轻弦歪在他身后,雨萱依旧盘在他的臂上。他半睁着眼看着四周,四魂赦令可以虚空越物,沼泽一带此时定是没空再去追擒他们。他睨眼看着东面,这一带已经是阴雾惨惨。东面更黑。有如浓夜,但远远像倒悬涡轮。隐隐似有闪电!妖气浓溢,想来孤檀已经向东。此番再度向北,该是川三角州一带,内里是沼泽,以东便是雷云,以西是华阳芫城。芫城离羽光很近,估计此时魔宗大兵一出。此城该有大半都会东移,扔个空城在那里!芫城再往西南,便是崔家的秋云城。当下也不知道是何状况!
不知师父近况如何?孤檀既然出来了,师父定难万全!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当下他想回头也不能。只能同他们前往魔宗,魔宗,那里该是如何?洛奇曾说,那里是一片太平光景,大城烁烁,丰华无限。百姓安乐,物资丰富。不输华阳。若是放在以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但是现在。妖鬼与妖或者人,其实真的没什么分别!
他们一路极快,月此时血气畅顺,四魂虚影掠空如闪。那三只被洛奇被洛奇放出的蝶一直跟着四魂周围,兜转出一个极为精妙地小团阵。它们是风临止逼魂而出,由洛奇滴血而通。为洛奇服务十二个时辰之后便会离去,所以此时一直跟着。
就这样掠飞了几个时辰之后,众人皆听到奔流的声音,川河径道极广,蜿蜒西东而转南分道,形成支流,汇出三角地带。当日洛奇与迎舞随月前往雷云的时候,便是经川河至雷云西岸。那里只是一小段,此时他们的位置偏西南,处在川河分流,沼泽外沿一带。这里阴云依旧密布,灰蒙蒙的天分不清白昼黑夜。过了河往东北方向便是芫城,不过河往东南走便是雷云。这里形成河套地区,土地丰沃,隐隐见散落村庄。渐出沼泽之地,看到实土田庄,亦有桑,皂之类的农收之树。也不知道这一小块地方是归羽光,还是归华阳。
但他们嗅不到任何生气,该是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但屋舍皆是良好,不像是经过战火缭绕。他们刚刚渐出浓雾,月的眼微微一凝,下面隐隐漫出妖鬼之气。浮荡不绝,将这一带罩出一层黑色。但这黑色极有规律,渐拱出七星之形!他眉尖微松,摧气而下。前方止亦是直向下去,蝶影一闪,划出一道幽光!
轻弦身体一震,回过神来。垂眼一看,见那自地底开始泛出黑烟,接着便聚出人形。像是从幽冥深处爬出的恶鬼一样。魔宗的夜鬼!
“罗堂聚沙,龙现,浮蛮桑恭迎月君,止君大驾!”那三人皆是黑衣黑篷,看不清面目。声音阴惨,带出裂音。
止直跃下去,蝶影一收。月半坠而下,四魂木呆而立,他没出去。只是微一睨眼看着这一带的村落。
“前面通路了?”止慢踱了两步,“拿来吧!”
“夕君已过秋云,离君后继已占大新。漠君召唤我等来此接应二位!”其中一人微前一步,恭敬低语。抬手将一个卷轴奉上。这是漠找到他们地方位,为他们引魂绘出一条最为快捷安全地线路。这三人全是漠的同族,皆是夜鬼。夜鬼不擅攻斗,所以他们所在的位置该是比较安全的。这一带这么干净,不是夕将这里的人皆化了尸奴。就是让这几个全锁了灵魂!
止伸手一招,那卷轴打着转便向后飞去,他没看。他是直接让月看。轻弦听了他们的话,心底微微发寒,已过了秋云?!那崔明渊岂不是要捐躯与城同陷?大新早晚失守是必然的。大新地位置太靠中间,南北无依无挡,亦无天险。他凄然的是,秋云城沦陷的冤枉。他们并未尽到保护迎舞的责任,于明渊实在愧矣!当初明渊前往播云与父亲地一番话他依旧言犹在耳,不知道迎舞知道这些,会如何痛溃?
月展开地图看了一眼。图中尽已经是黑色旗点,已经密布大半张。秋云和前面不远的芫城已经皆属魔宗,比起这里来说要好的多!重要的是,漠所开出的最快路线基本是取道空行,途荒蛮之地。这虽然快,但需要前期准备。不然无食无饮,他和止可以进入半息状态,但洛奇不行!他垂眼看她,此时她已经昏沉入睡。身体还是烫地,有些发热了。
“你们找到醉了么?”止看着三人。轻声问着,“他可已经去了雷云?”
“醉君在秋云城,此时估计已经前往芫城。二位可以直接上路,亦可以与醉君相汇,再做周全。”聚沙应着,“小的力有不达,不能深入雷云再探消息。现下自此向北,三十三城俱已经归服。寻得诸君。小地也要回去复命!”
轻弦一听,觉得耳鼓欲炸,千波醉居然跑去打秋云?他居然带着迎舞去打秋云?!还是说,他当日已经一怒之下杀了迎舞。既而去找秋云城地麻烦?
他气勃指抖,心内轰轰乱碎。风临止和月皆是查觉到他气息浮荡,止微微睨眼:“岳轻弦,你还要打么?”
雨萱感觉到他灼气逼人,热力弄得她无法攀藤于上。她微颤抖一下,脉丝轻轻贴在他的腕上,一股微凉清明之气渐渐引入。轻弦一个激零。心下突然强压下来。他微微收了气:“阶下之囚。如何言勇?”
他轻哼一声,半闭了眼睛。不再答言。只觉眼眶涩状,无力感浮满全心!
“既是如此,先去芫城!”月说着便引魂而上,止并未再招蝶影,径自向榻上一掠。月半睨着眼,面无表情,眼中却滞冷。止盘腿半歪看着他怀中地洛奇:“我若收血至尽,你会如何?”
“杀你!”月想都不想便开
“现在也想杀我,不是么?”风临止微抿了唇,眼半睁半闭,“她早晚是我的!”
月不语,眼眸微微泛出墨蓝,他伸手撩过袍襟,连洛奇的脑袋都给蒙了去。揽着她腰间的手有些微微的加力,风临止看着他地动作:“宁可毁了,也不相让?”
这话让轻弦一下睁开眼,伸手欲向月的肩头,一探之下,忽然觉得一股强力外推,不是他刻意勃力,根本是冥隐不受控制!
轻弦未再向前,半直了腰身看着风临止:“不要再刺激他。”
“不关你事!”月轻哼出声,半转了脸看着轻弦。
“她是我妹妹,你伤她便不成!”轻弦觉得他气息难控,隐隐又有些躁起来。
“她是我娘子,哥哥也管不着!”月的话简直把轻弦给噎死过去,他接着转头向着风临止,“还有你,你又是什嘛东西!”他终是有机会把这身份拿出来晒,真是逮个机会就冒泡,根本不管合不合宜。但也正是这句话一出,放了他心中怨气。让他终是了解一点,该怎么转移这种一路郁堵非常的压抑。
“娘子?”风临止微微发怔,突然半扬着眉毛,“那又如何?早晚让她休了你!”
轻弦都快吐了,这都什么人呀!七理八理不通,硬是把书上学的东西往上套。风临止是知道月情绪渐变,便死乞白赖的气他。这家伙认准洛奇是良血,死不放手。时时刻刻的找机会!这也是执着吧?渐渐的,因执着而生出情绪!
第三卷神魔归位 第二章那一声抱歉
芫城此时已经上悬七星大旗,此城十日之前已经镇守不住,夕的大军破城而入。魔宗并未在此大肆清杀,只是剿杀了华阳的弟子以及芫城城主及高官。城内所余百姓已经归了魔宗,额间颈间皆布了印。这里比较平静,空中不移散魂。
城池依旧完好,没有任何强兵攻城的痕迹,城内也依旧如常。除了顶阁悬着干巴巴的尸身以慑民心以外,这里完全不像是打过仗。由此可见,他们临南之后,皆用的是妖鬼的力量。并未劳碌车马,由四藩王挺军!
这是妖鬼吞魂,大量妖鬼侵入,华阳真经抵挡不住,死魂以及意识薄弱的生者灵魂会直接被吞。躯体会让夕制成尸奴成为他的傀儡!这很像是冥界的万鬼摄魂阵,但是妖鬼和冥界的冥兵不同,妖鬼吞食灵魂会直接收纳魂中的力量,被吞的灵魂再不可能纳入轮回。
在洛吉他曾经见过那娑纱凝夕一次,那个人居然会三圣门的招法,可以浮风借力,引火灼烧,布雷织网,霹雳断魂!
当日就是他突然摧出三圣门的招法,才让他们措手不及。招法是,但当中挟杂大量的冥隐气,已经浮裹鬼魂之力。也正是因此,他可以借风送魂,将生者灵魂拘拿,换上风裹冥隐,形成尸奴。
到了芫城,他才知道此时已经是十月二十三!魔宗自去年底开始,便逐步南来。一年的光景,已经收伏中乱之地。蚕食更南之土。现在已经占据川河以西以北所有地方!除了归栖一带,古倾以西南一带是蛮荒之地,中部一段。再无任何势力可以拖住魔宗脚步!
看了此景。轻弦已经明了个中战术。这里可以吞食的如此干净。又能保持城池地完好。夕实在是一个擅用兵之人。他用四藩王带兵通中路,那里一向硝火不绝,城池皆是破败,所留之人都是无地可去的浪徒。他根本不需要再考虑毁败的问题,所以直接摧毁,日后再相重建。况且中土一带,高手已经甚少,流民居多。过早动用妖鬼之力只是大材小用。
妖鬼自北而来,由漠长引控魂。一直让他们饥饿。直到南地才大肆放出,摄魂为食。能保命者便都是意识比较清明地人,就算没什么力量,也值得魔宗收纳。_妖鬼成为他们筛选平民地大筛子。大肆过后他们再一一选择。不服者杀之,服者印之。城池不败,依旧耸南,反倒成了阻隔华阳和羽光地防线。
魔宗可以壮大至此,与他们对人材的招收有绝大关系。比起魔宗,华阳与羽光在这方面真是差了许多!力量再强大,有勇无谋者也终究灭亡。抛开这满目凄景。心内怨愿。轻弦对魔宗越加好奇,夕明明是三圣门的高手。为什么也要加入魔宗?
此时在芫城守城的亦是夜鬼的族人,与当初在河套一带看到的那三人无二。身体亦实亦虚,一看就是夜鬼特有的魂体相合。夜鬼可以操纵五魂,却非冥界所容之灵。他们流落人间形成特有一族,亦鬼亦人。悟觉双魂出奇的强大!此人名唤辛源年。
其实这些名字都带有明显的招法特性,比如之前那个叫聚沙,也就是他聚魂之力很强。有如攥沙相聚,可以把很多破碎地灵魂凝聚在一起,形成新的魂魄为他所控。
叫龙现的,就是对影魄很有收服力。魂魄相散的时候会有一段时间成为完全与空气相融烟化,即使是愿念深重地灵魂也会有这样的一个过程。但心智澄明可通五魂的夜鬼能趁机将它们分离出来,趁它们最无力的时候收归己用。
而叫做浮蛮桑的,就是对强愿之魂有安抚镇魂的力量。愿魂离体之后,经过完全融空的过程,其性就会变得格外执惘,生前地遗憾或者怨恨被扭曲,形成强愿之体。愿魂与怨魂是有区别地,一般怨魂会化为厉鬼,永远不会有实体。而愿魂的生前不一定是因为憎恨或者痛楚,大部分都是因为执愿。强愿之体会逐渐出形,吸收天地之灵成就妖体,五魂渐丧成为强愿。而浮蛮桑可以在它们未化出形之前安抚它们,将魂收归己用。
而这个叫辛源年地,则是一个养鬼的高手。源年的意思就是让魂可以延长年头,不被冥界召唤,留在世间渐渐炼化,为他所控。
名字不过是代号,只有各项技法非常高明突出的,才允许称以上的名号。普通夜鬼大部份都没有名字,身体也没有这般实在,都是半虚的。以魂为食,被高级的夜鬼操纵。
至于七君之一的蛊漠,则是蛊练鬼魂,操作五鬼的最佳高手。所以才能贯上一个“蛊”字,至于“漠”,则是漠视天下之鬼魂的意思,意为魂之尊圣!凭他可以纵魂于千里之外,练化四魂赦令代步,他就配得这个字!
洛奇昏沉沉的醒过来的时候,恍惚间见面前晃着一个人影。她眨眨眼欲看清楚,耳畔已经传来一声哽咽:“洛奇,你好些了么?”
这声音一下勾起她的神经,让她差点弹起身来,反手乱抓,正握住那送来的手:“小,小舞啊!”天呐,不是做梦吧。洛奇这一路还牵肠挂肚,怕她遭了醉的毒手!
“是我。”迎舞任她攥着,有些痛,但忍着没出声。不过眼泪就流了下来,不是因为痛,是因为那满心的牵挂,有了依托。送走了父亲,接下来自然是担心洛奇。这世上总有她牵挂,给她不死的理由!
“你好些了吗?”洛奇开口,问的也是这一句,她声音哑的不像话。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迎舞知道她问的是心,是心中郁结,可否能舒?迎舞微微点头,她看清了,咧着嘴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让迎舞泪落不止!
“我们回太康了?”洛奇恍惚觉得室内微芬,像是带出一股百合香的味道。若是在路上,哪里有这样的好去处!
“哪有,还在芫城呢!”迎舞伸手去摸她的脸,“你昨儿才来的,根本没睡多久,今天就回太康了?”
“哦。”洛奇静了一下,根本没睡多久?她感觉都睡了好久好久一样。
“那个……”她还欲张口问,迎舞已经开口:“再睡吧?等你好些,我再跟你说话。”
“我哪里还睡得着?”洛奇挤了挤眼,觉得脸上都疼。刚要再说,忽然眼前一花,迎舞一下让拨拉到一边去了,她紧跟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吃药!”
月端着一碗黑呼呼的汤汁,一伸手就把她从被里抄抱起来,药碗抵着唇。洛奇眼底还半花着,头晕脑胀,但声音却不觉之间提高:“你干什么推…..唔…..”她根本就是被灌药,浑身无力又疼得不行,脑仁乱崩之间喉间已经是大团的苦涩往里涌。想呕都呕不出来,气都快顺不过来了!
迎舞刚才被他随手一掀,差点没直接扔墙上去。她乱踉着身体失控,若不是轻弦在后面挡她一道,她真要四仰八插摔得难看。轻弦扶正她的身体,给她一个眼色。她生生压住将出的话,慢慢跟着轻弦出了门。
一碗药下了肚,洛奇差点没憋死。她现在眼睛不太聚光,主要是在阴暗的地方呆了太久,现在一团明晃晃让她很不习惯。加上身上又挂伤,血气又不足,连番下来老跟得了花眼症一样。她挤着眼,半晌才看清月的脸:“你……”
“我什么我?”他没好气的把帐子一撩,挡住透窗而入的阳光。随便把空药碗往外头一甩,低头看着她:“谁让你跑去给他供血?”
这话他憋了好久了,他能忍这么久不容易。此时一问,更是让他满脑子逆血冲顶,想捏她的脸。
洛奇也懒得挣扎,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言语。
她这种无声抵抗的态度让他的头直发晕,他终是伸手去捏她的脸,捏得她哼着开口:“没血他出不来。这个答案他不能满意,松了她的脸就扯她的衣服。他一言不发的蛮来让她霎时惊了,喘着低吼:“王,王八蛋…….”她想挣扎,他箍得太紧,一伸腿连她的腿都挟得动弹不得。她身上的小布衫哪里禁得他扯,两下便成破布,只剩一条小围兜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连带剐伤好几处。她一口气顶得难受,现在又成待宰羔羊,气得她双眼泛红。也不管伤不伤了,使出浑身力气跟他拼:“混蛋混蛋混蛋!”她扯着脖子骂,忽然身上一凉,她本能的哆嗦一下。一低头,见他把一个药膏盒子开了盖放在她肚子上。金属的上圆盒凉嗖嗖的,里面是一盒绿绿的膏体,发出一阵淡淡的香。她诧异的抬头,正触到他的眼睛,他此时眼亦也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气急眼了!
他一手箍着她,另一只手去沾那药膏。洛奇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突然发觉他的手指在抖。他居然在发抖!他勉强沾了点药,也不说话,向着她腰侧去抹。手指却是越抖越厉害!他生气,他生气还得忍。他忍得难受发作不了,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表达。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哪一样?
洛奇忽然伸手去握他的手指,哑着声音说:“对不起啊”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章各人的心思
轻弦和迎舞刚出了房门,便看到醉正踱着向这边来。这里是城主府的内苑,现在由辛源年驻守。这内苑做的很别致,是六角开合型的建筑,花园居于中间。各院带有一个独立的小前园子,但无特别的后花园。
轻弦看到醉过来,不由的上前一步:“怎么样?”,他们是昨天到了芫城的。结果一到这里,便看到了醉和迎舞。迎舞把他们离开之后的事情大概和轻弦说了一下,让他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是不知道,迎舞是如何说服醉的,但结果总是让他心慰。
迎舞以自己的智慧保住了秋云城,亦保住了自己的亲人。同样的,也绽放了自己的光彩!不再是居于深闺,细数残生的病弱娇花。
当时见了醉,自然要请他帮助雨萱。有迎舞在,原本的纠缠就少了很多。所以此时再见他,自然是要问上一句。
“我力不及孤檀忧刹母,没有办法帮她驱毒。”醉轻声应着,“她自己行医多年,早该知道。此毒一中,命不再是自己的。”
轻弦微叹了一口:“没有办法了?”
“看她自己了,是愿意把命交给孤檀忧刹母,还是交给我?”醉半垂了眼睑,淡淡的开口。轻弦愣了一下,说道:“她在花园里?”醉微点了下头,轻弦看了眼迎舞,便向着花园而去。醉看着迎舞:“叫你不要过来,非要过来。惹气!”迎舞鬓发半散,面有浮晕,眼眶依旧潮红。一看就知道脚底下失了根。踉跄过。
迎舞知道他的意思,略整了发:“她醒了,寂隐月不会拿我怎么样!”
“猜谁也别去猜他,那家伙是半调子,手底下没分寸。”醉立在阶下,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她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微抿了下唇。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以前或者是半调子,现在可不一定了。”迎舞轻语,“以前一句不妥便要杀人,但现在长进了好些!”当初要杀轻弦地事还历历在目,但这次明显事情要比上回要严重了很多。但他还能保持平静到现在,实在是不容易。
“管他要怎么想,总之不关你的事。”醉伸手把她拖下来。“回去了。”说着便向外走,迎舞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屋里静的很,刚才还隐隐听洛奇骂人,这会子一点声音也没了。她有些不放心,但拗不过他的力气,只得乖乖跟他往回走。
屋内宁静若止,浮纱似也忘记撩动。月因那句“对不起”有些失神,以至他的手指,都有些微微发僵。她看着他地指尖,终是开口:“那我把他放出来。你也能早点打完么!”风临止纵蝶出现,多一个人,才能震慑住那些妖众。让他们知道实力悬殊早点送他们出去完事!她也是怕的,她现在想想还是怕的。
“不需要。”他稳了稳神,吐了几个字。她的话让他心酸楚,满身的伤亦让他败溃。她让他凄痛,让他悲哀,让他无奈。亦让他惶惶。这么多情绪,她全部给他,让他心溢让他神伤。
“那下次不这样了。”她握着他的手不放,轻轻应了一句。
“还有下次?”他眼凝缩,胸口微伏。一向他呼吸甚轻若止。此时微荡,已经让洛奇明了。
“你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她微微抬眼看他,“我又没有要给风临止当血河!”
这话才算说到重点,他看着她:“那你帮他?”
“是想我们多个帮手呀!”洛奇开口。
“不需要。”月的回答让洛奇脸都黑了,感觉根本就是在跟他车轱轳话来回转。她憋了半天没敢再说那句“下次不这样了”,因为她怕他一接话就又绕回去。根本什么也说不明白了!
“反正我让他取血不是为了他!”洛奇憋了半天开口。“你爱信不信。”
“那你让我取血是为了谁?”他地问题让洛奇想抽人,她翻着白眼说:“老大。让你取血自然是为了你。让他取血却不是为了他!”她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压根没转过闷来。她拧着脸太难受,索性一回头靠着他说:“你是白痴!”这话他总骂她,现在她原话奉还。
他没言声,显然是在琢磨她话的意思。她微叹了一口气:“反正我没要给风临止当血河!”
他怔愣了一会,接着给她抹药,药凉凉的,涂在身上很舒服。她不由的眯了眼问:“这是什么药?味道很好闻呐!”
“散淤的凉膏。”他应着。刚喝的汤剂药劲上来了,又弄得她有些昏昏欲睡。她唔了一声,一知半解的歪靠着他:“老大你放心吧。”
这话说得他心里一舒,伸手把药盒往边上一推,略一松腿,抱起她来:“放心?”
她半萎着点头:“放心吧!”她猫样的往他怀里一缩,脑袋往他肩窝里歪,“这什么药,喝了人困得很。”
他不语,拿被子包住她。帐外浮光游荡,帐内小空间里微微泛香。她呓呓唔唔的声音让他也有些昏昏欲睡,脑中地乱纷纷,汇成一个声音。她是我的,是我的!无论是生命还是鲜血,温度还是气息。就连周遭空气,这熏熏醉意,也不由得别人染指。
轻弦看着雨萱的背影,绿发在阳光下映出耀眼至极的光晕。虽然已经进入十月底,但南方秋意来的晚,园内的梧桐已经开始泛黄,但未叶落。园内种满绿罗,绿中带黄。格外明媚。晚桂依旧浮香,让这满园景色,更添芬芳。
她站在池塘边上,看着池内的浮萍。她自己地身体,自己最是明了。虽然她意识依旧清明,力量并未受阻。但她感觉到体内血流的变化,腹中时时的饥饿。还有对血味的敏感与渴望。当血液流淌出来,她嗅到的不再是腥浓,而是甜美地芬芳,像是花朵绽放,诱人的召唤!
她听到身后脚步声,轻弦并未刻意掩气。他刚及身后,她已经轻轻开口:“对不起!”
他微愕。伸手摸了摸自己地鼻子:“是我没有帮上你的忙!”
雨萱摇头,回眼看他,重复:“对不起。”她绿色的眼眸带出一丝波光,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你知道的,是我不相信你的罩气。突然出手,才会让洛奇去帮我。她如果站着不动,根本不会被藤枝弹出去!”
轻弦不语,背着手站在她身边。看着满池波光,眼眸带淡淡地笑意。他知道她那三个字地意思。他刻意要岔话。她依旧要执意地说出来!
“你摧起真经,壁板皆毁,下板仍坚。若不是我于中动法,他们根本不可能突顶上来!”她低声说,“是我…….”
“你若不是有心帮忙,如何会摧气动法。凡事总要看两面!”轻弦笑了一下,“跟我说了便罢了,这事不要再提了!”
他见她还欲开口。接着说:“这事我不会说,洛奇自然也不会说。我们现在都安全,这便是最好地结果,至于过程,根本不需要再检讨!”他忖了一下。突然问:“千波醉刚才说,要你把命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他无法驱除,只能暂时控制。或者,索性将毒素加深,转换我的体质。”雨萱应着。
轻弦听了便明白,垂眼看着她:“把你变成异化的血族?”
雨萱轻哼了一声。没再开口。轻弦静了半晌。低声说着:“这也是一个活着的方法!”
“血族是天地不容的!”她的声音低若蚊鸣,轻弦回眼看着她。天地不容么?还是不容的。只是天下人的心!
止此时在自己的房中疗伤,他们一来,将这内苑占了个满当当。这里所余地百姓,都是从妖鬼口中余生的。不管他们是否有力量,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就是意志都是相当的澄明。
从魔宗来此的,除了四堂弟子之外,有大量从玄冰或者因释放孤檀而涌出来的妖鬼。这些妖鬼有些根本没有实体,受到蛊漠的操纵,会吞吃死去或者依旧活着的灵魂。
所以,能从妖鬼口中生存下来,便已经过了第一关。不需要再挑选,只要肯服从,便被直接烙上魂印,纳入魔宗羽翼之下!
止伤的不轻,他地身体被食人树汲食了好几天。若不是有冥隐气,此时他根本已经成了干尸。到了这里,不再愁无血可用,辛源年自然会为他挑选良血辅他恢复。室内温度已经骤降,冥隐气将力量聚在他的创口上,一点点修补他破败的肌骨。活血让他的血脉不凝止,力量随血一点点的运转。他开始根本流不出血来,后来慢慢有点血色,再渐渐溢出鲜血。
他地指尖不停的颤动,但脑中却有如翻画片一般不停的交错影像。洛奇的血,和其他人的不同。不同之处在于,热力之下,带有别样的滋味。或者这种不同,恰是寂隐月不肯放手的原因。她地血,会随着情感地变化而变化。但并不是像冯鸢那样越变越差,越来越凉可能当时洛奇太迫切,所以那时她的血力极热。入脉而催功,让他地冥隐气顺畅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真是让他难忘!--------不计字数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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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章迎舞慎密之心
轻弦半抬着眼眸看着推门而入的迎舞,他刚回到房中饮茶,没想到她突然造访。他示意她坐,顺手拿了一个杯:“怎么就你一个?”
“你忌讳?”迎舞轻笑,看他淡淡的笑容,故意说着。
“自然不。”轻弦替她斟上茶,碧水衬上白瓷,格外的柔和,“你现在一天强似一天,真是为你高兴!”
“好坏参半而已,不过不用药不离身,的确是一件快事!”迎舞拿起杯子,浅浅的饮了一口。她微微舒了一口气:“待洛奇好些,你要随他们北去了!”
轻弦转着茶杯,嗯了一声。迎舞侧脸看着他,他线条分明,五官清秀。神情总是温文,气度一向雅含。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敛去曾经的意气风华,面上总带着淡淡的落寞。以往他们见面的次数也是不多,但那时的他,总是自信满满,一脸的笃沉。
他从不恶颜相向,却总给人一种难近的距离。似是这种距离与分寸,都让他掌握得极好。一如他体内的灼力,他要散便散,要收便收!但今日的轻弦,眼眸却更是凝深,眼神更渺远。那种距离感依旧,总不肯对人剖开内心。又或者,不是他不肯。而是连他自己,都陷在迷离!
“来找我,是想问有关华阳的事吧?”轻弦看着门外,此时折门半拉,门外秋风渐起。他沉于地底多日,这种秋凉高爽的气息,让他觉得格外的舒服。
“你这样前往魔宗,实在冒险。他们为何拿你。你一无所知,便是这样去?”迎舞微愕着看他,“总该是有原因,比如……”
“比如玄冰,需要汲纳华阳真经。”轻弦径自开口,“我想过,至阴至寒的玄冰。必是与冥界有莫大地关系。而制约这种阴寒力量的华阳真经,根本就是他们的天敌!他们为什么还要召揽枫师叔,为什么还要来抓我?后来于狱底,我见到洛奇的母亲。两种真力相撞,居然没有毁魂,而是汇成另一种亦热亦寒的力量!我略有所悟,或者。他们要的,就是这种特别的融合之力!”
“既然是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去?”迎舞心下一震,不由地开口。
“他们要,也得我给才行!”轻弦略扬了唇,带出一丝动人的笑意,“蛊惑我?控制我?或者,索性压服我?”他慢慢伸长了腿,轻声说着:“从魔宗七
夜魔罗也许也看清了醉,看清了止,看清了所有人。所以,他才把他们的位置,摆得如此合适。让每一个成为棋子地工具,都被利用到了极点!比如孤檀,她害怕寂寞,亦珍视自己的族人。这份仇恨,会让她不顾一切。她最大限度的放出自己的力量,牵制了华阳和羽光的高手。从而才能让后继而来地人,如此成功的完成任务。
若是这般想,那么他,也许也看清了轻弦,尽管他们相隔千里,从不曾相见!他能看清七君甚至轻弦的想法,那么他自己呢?为妖鬼正名?在三界谋得一个身份?还是说,他的意图,远不止于此?玄冰的成果如此明显,现任七君的力量已经世所目睹。魔宗收服天下已经指日可待,如果像是最初自己所想的,只是在三界之中得一立足之地。他早就有了!就算他想打乱重建,此时也差不多了。
但是,他并未一鼓作气,亦没有与华阳羽光和谈地打算。他究竟在谋取什么?
“各有各地不甘,各有各的执愿!”轻弦重复,“夜魔罗也一样,他地执愿,或者不仅仅只是现世!”
他微微眯了眼眸,轻语:“所以,我非去不可!”
他转脸看着迎舞:“千波醉还要留在这里是吗?他的任务并不是前往羽光释放妖鬼。那不过只是烟雾,或者说,只是他的前奏!”他微忖了一下,“如果你和他留在这里的话,实在不安全!秋云和芫城都是华阳边城之地。特别是芫城,离羽光太近了!”“我想过,羽光为求妥当,一定要抢这里。绝不甘于落在魔宗的手上!”迎舞应着,“但我现在不能走!”
“你已经为你爹做的很周全,为什么不能走?”轻弦开口,“魔宗既然已经打到这里,说明华阳开始全面回收。短期内他们不可能再去追究你爹的事。但羽光一直精英未出,这里离雷云太近了。如果他们反扑,单凭夜鬼,根本无力抵挡!”
“羽光要阻断孤檀忧刹母,就算再分兵过来。这里不会太难顶!”迎舞说着,“倒是你师父,为何不见他来寻你?”
“我试图与他通语都未能成功,或者他伤重……”轻弦叹了一声,岔开这个让他郁结的话题,“迎舞,你要留这里。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你若想借此窥伺夜魔罗的意图,实在是太危险了!”
“夕君来的时候,将这里托给千波醉。说若是来抢的是华阳,必要强拼不让。但若是羽光,便要以诛魔台道为交易!”迎舞轻声说着,“我当时听了便很奇怪,就算醉在什么位置,漠君可以查得。并不意外!夕至此要办私事,他早得悉也不意外。华阳内有金轮,他一早得知也是正常。中土他已经占了三之有二,鼎足绰绰有余。位于东南交界要道,有妖鬼源源相继,他绝对有资本与任何一方匹敌。不需要与任何一方交易!
就算华阳和羽光连横,共抵魔宗。也完全不需要畏惧,如果此举只是离间两边的关系,让他们嫌隙加剧,那完全可以从两头分取好处。不需要一占城便斩绝华阳弟子。那诛魔台的妖鬼,根本不是他的目的。那人能不能出来,根本不在他考量之内。况且现在孤檀被困在羽光西南的位置,距离雷云不算太远。这当中究竟有什么联系,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的。我绝对不相信,他是想和羽光拉关系。我总觉得,他在谋更多的东西!”
“孤檀,诛魔台?”轻弦喃喃着,突然问她,“你来找我,是想问华阳天路的事?”
“你也想到了吧?”迎舞笑着,“如果把三界想像成是一个阁楼。归栖是通向冥界的大门,也就是通往地下室的正门。天路是通往天界的大门,也正是通向二楼的楼梯。那么诛魔台,以及太康山上忏悟道口就好比阁楼两侧的楼梯,可以连通上下,借此可以到达二楼或者地下室。但是醉跟我说过,忏悟道口只能出不能进,当时放出孤檀和其它妖鬼之魂,却无法汲纳灵魂进入。所以我猜诛魔台该是相反,不论死活,只能进不能出。即使是打开,可能只会让灵魂被反吸,无法放出任何的妖鬼出来。除非…….”
“除非那时正好有人开门,进入再从那扇暗门出来!”轻弦颤抖起来,“他有蛊漠,孤檀到哪里,他都能知道!”
“不错,所以不早不晚。夕就在这个时候破秋云城和芫城!”迎舞的面色也越来越苍白,看着轻弦,“我猜,他有东西在冥界,但他不能去归栖岭!所以,他搞出这些事来,就是为了让人给他开道!”
“你猜他已经不在太康山了?”轻弦的面色也微微泛白,“冥界如果出来拿孤檀,虚空幻道一开,万鬼摄魂阵会同时现世。如果他提前从诛魔台进入,就可以避开幽冥之眼。再借由冥界开出的虚空出来!那你留下来……..”
“最大限度的维持现状,错开这个时间!逼他直接走冥界开的虚空之路,让他的阴谋现形!如果他从冥兵的眼皮底下走,他究竟是什么东西,便再也藏不住!”迎舞紧崩的一张脸,“一个月了,那片黑黑的阴云始终没有散。孤檀一直放血奴,她如此持久耗战下去,冥界忍不了多久了!”
轻弦只觉掌心泌汗,一个月,一个月前,正是他们陷城的时候。那时月已经感觉到冥气,显然冥界也不愿意轻易出手。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章生之意,执之愿
屋内静静,两人半晌皆无言语。轻弦看着迎舞,这个纤瘦孱弱的女子,却有着一颗极度缜密,格外细致,超然而聪慧,明练而透彻的心。她眼中世界,永远比别人更清更远。虽然她力不及,步不达,但心之恒远,无止无休!此时她面色微惨,但容颜淡定。她依旧静静,丝毫不因自己的揣度而惶惶。
“如果是这样,我便留下来帮你一把。如果夜魔罗已经出来了,他或者已经潜伏在某个地方。你浪费他的时间,他不会放过你!”轻弦说着。
“如果是那样,我一直在浪费他的时间。他为什么不出来处理我?”迎舞轻轻一笑,“难道说,他离了太康山,就没办法处理任何人了么?”
轻弦一怔,听她接着说:“不过是我们猜的而已,再说我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不介意任何事发生!”她看一眼轻弦,“但你不同,你若留下,洛奇必会留下。我知道,你是不希望她再受伤害的!而我,也是一样!”
她挺直了背,长发柔顺而垂:“这里真是美丽!”她微微叹息,活着,便可以看到如此缤纷的色彩,感悟不同的人生。他们都是这楼中的居民,有时上去,有时下去。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她每多一步,就会开怀一场。因她又看到美丽的风景,有全新的感受。这都是活的证据,如此鲜明!
“以你们的脚程,回去不过十日。回去之后,你便可以见到那宗主。如果见不到,至少可以接近太康山,以你的本事,一定可以看出更多端倪。而且,你可以看到你的枫师叔,我想,他也是有执愿。所以才会离开华阳。”迎舞说着,“凤宣喑受了重伤,短期该不会带兵。其他人,大部份已经聚集到休叶沼泽的边境。即便来抢芫城。这里也有千波醉和其他高手。你不必担心!”
“醉会奉行宗主的指派,你如何说服他?”轻弦低语。
“他也有他的想法,就算蛊漠可以千里纵魂监管他,也不可能密不透风!”迎舞看看天色,站起身来,“我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我再去看看洛奇。最好你们今天就走!”
“如果你跟我们说了这么多,现在却让我们丢下你不管先跑掉,实在是太没义气了!”轻弦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
“你们?”迎舞转脸看他,忽然见他露出一丝戏笑。她地面色一下变了,轻弦指指房顶:“她在上面,你没注意么?”
“我怎么能注意?我…….”迎舞的脸霎时红了起来,眼不由的瞪着轻弦,“你这个……”她话刚说了一半,便听到一阵咯咯卡卡的踏瓦声。一会地工夫。便见洛奇一下打房门外不远处跳了下来,一个撑地,抖抖身上的土。转过脸冲他们一脸的嘻笑!
“你伤成这样还爬房顶?你不是睡了么?”迎舞涨红着脸,一副让人抓个现行的样子。急步向前,看着洛奇抖肩伸腿,一副舒展筋骨的样子。
“没断胳膊没断腿,怎么不能爬?而且我有帮手咧!”洛奇说着,指指房顶。迎舞向上一瞄。正瞅着一条绿藤正飞速的往回收,她瞠目结舌,瞪着洛奇:“他怎么可能让你出来?他不是生气了吗?”
“那他也不能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再说我和雨萱就在院里逛逛。”洛奇耸耸肩膀,那药吃了是犯困。但她再醒来精神状况就好了很多。总算见了天日,她哪里闲得住?月不想让她出门,但辛源年来找他。他只得放她出来一会子!她便想溜过来找雨萱玩耍,结果正看到迎舞与轻弦聊天。她耐不住好奇便上房偷听了!
“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不能走,不过你若留下我就陪你!”洛奇迈过来搭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你没后顾之忧了?你把老爹送跑了?”
“我留下是因为我答应过千波醉。你留下做什么?”迎舞突然冲天翻了个白眼。她这个表情和洛奇像极了。让轻弦忍不住摇头低笑,被洛奇给带坏了。
“辛源年刚才去找老大了。我才能出来的!八成他也不走了,所以我陪你是顺便!”洛奇笑,“风临止伤成那样,今天走不了了。他们都不走,表哥肯定也不走了。”
“你说辛源年去找月若是他要离开,你自然也留不了!洛奇,选择权不在你的手上!”
“谁说的。我想留我就有办法!”洛奇一下跳了起来,突然贴着她地耳朵咬了几个字。轻弦一看她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憋馊主意了。迎舞固然聪**智,盘算细敏而深透。但比起耍小伎俩,洛奇绝对要计高一筹。果然。迎舞面色一变,指着她:“你……”
“嘿嘿”洛奇手快的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眯着眼睛说:“不错吧?”说着,她松开迎舞就往屋里跳:“表哥,你喝什么茶,好香呀!”
轻弦半让了身子让她闪进去:“这里能有什么好茶,香片而已!”他一边应着。一边睨眼看着迎舞:“早些回去吧。一会子该找来了!”
迎舞点点头,微拂了一下发。回眼看洛奇:“洛奇,得空来找我玩吧?”她指着东边,“我就住那边!”
“好!一块吃饭!”洛奇撑着桌,垮着肩,一手托着茶钟点头。
迎舞笑笑,转身便去了。轻弦看着她脚步轻移,足灿莲花,裙摆飞扬地背影,忽然偏头冲着洛奇:“你也不学学,好歹也照猫画虎啊!”
“画虎不成反类犬!”洛奇摇头叹气,“我学不会了,放弃了!”
她满饮了一钟,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地上好,真舒服啊!”
“你气息还很纷乱,爬高上低。让他瞧见,又是一顿气!”轻弦看着门外,“这一道上,他可算忍功大长啊!”
“有雨萱嘛,我根本没怎么动。”洛奇笑笑,看着轻弦,“我见她主动来瞧你,还以为大嫂有着落了呢!谁知道却说些这个。”
轻弦摇头不语,洛奇舒展了一下手臂,突然走过来捅他:“这样不觉得累吗?”
“累?”轻弦垂眼看她,忽然笑起来,“我真羡慕你!”
“我?”洛奇转转眼珠,怀疑的看着他,“你想挖苦我?”
轻弦刚要开口,院外忽然一个声音扬起来:“花洛奇,出来!”这声音让轻弦差点笑出声音,看着洛奇一脸死灰地样子:“去吧,不然你一会死的难看!”
迎舞回到东跨院的时候,这府宅内苑是建成花瓣型,位置也难分正东正南。此时院里静悄悄,迎舞估计醉还在睡觉。自从秋云城一行之后,二人相处更加融洽起来,偶而耍点小计俩子,但总算相安无事。
正巧从院里跑出一个女孩子,正是彩云!这女孩子是迎舞敛整秋云的时候又遇到的。那日她送走父亲与二娘,并未当时报呈,而是谎称其父病卧。诳得父亲名下诸将来访,由醉一一制服,暂时控瞒了军机。
不日夕的大军便已经屯兵城外五十里,敌兵一到,秋云城中首先内乱,弃城出逃的将领十之有七。可见华阳给予父亲的都是些什么人!
迎舞早就知道,故意不闻不问。醉与夕相见,秋云便不战而降。夕根本没放妖鬼。没动干戈,开城门三日任人逃亡,已经给了最大的优待。同时也为明渊的离开争取了最多地时间!
秋云有附属镇若干,祥镇便是其中之一。夕此番深入往南。居然没带自己的血河临平。他驻于秋云,便开始大肆收纳方圆各地的良血。结果竟是找到彩云头上!
迎舞自问没本事拯救流离百姓,只是彩云她认识。当初险丧败类地手中,此时怎么能让她再落到夕的手里。况且夕只是招纳临时血河,被他选中固然可以锦衣玉食,但他绝对不会带她回魔宗属地。救过她一次,再救一次也罢。况且她血质不差。不然也不会让夕的手下选中。
彩云是见过醉杀人的手法,当然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又见他与魔宗而来地强敌如此相熟,心中自然明白**。但是醉与夕相选,她肯定是要选前者。秋云已经陷落,附属各镇亦是难安。她举家在此,唯有顺从才能保命。况且魔宗强权天下,在此也未大肆杀戮,百姓只求安生而已,在谁地屋檐下都是一样。
醉当时只是借此把彩云捞出来,却不曾想。她真就是一心一意当起血河来!她压根不知道血河是来干嘛的,醉也就直当招个丫头使唤。结果弄得迎舞还特别不好意思,醉就拿住这一点,连迎舞都使唤上了。城里的常务文折全让她看,自己彻底甩手掌柜,让迎舞一点法子没有!
迎舞看彩云手里拿着个包袱,一脸红扑扑,双眼闪着光。见了迎舞。她收了一下脚步,半低着头,一手绞着衣带:“小姐,你回来了。”
“你这是去哪?”关于这个“小姐”的称谓,迎舞扳不过来她。也就随她的便了。见她脚步匆匆地样子,不由问着。
“醉室里坐着,根本没睡!
“你这会子让她回去,到家都夜里了,一路上多危险呀?”迎舞看着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低声说着,“虽然此地已经被魔宗挟控,但芫城放了妖鬼,此时虚魂荡漾,实在不妥当。”
醉半扬了眉毛,撑着肘看她:“你回来地挺快地!”她明知他是说反话,但见他那眼神,她一下明白了。转头看着彩云:“他是不是让你在各院子溜一圈再出门子?”
彩云一见两人神情诡异,一时间吓怔住了,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醉哼一声:“反正你瞧见她,总会拉她回来。总好过我去,你再摆一堆道理让我听的好!”
迎舞哼着:“我说醉君何时好心,提前放月钱了呢!”
彩云压根听不懂两人言语兵戈,只是一听“月钱”两字,以为迎舞不快地是这个。忙忙地把包袱往她眼前递:“小,小姐,这钱,这钱不拿也可以的…….”
迎舞一下无语,见醉眼中含笑,似是极满意这招让她里外不是人。迎舞拉了彩云:“不是,你收着。我找人送你回去,你家里多住几日也可以,不用着急回来!”
“那可不行,我喜欢她做的桂花酿圆子。”醉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怕羽光前来,难保彩云周全。他不管这些,彩云在这,他才好挟制这个不听话的丫头!
彩云一听笑了,满口应着:“当然当然,我不家住去。我还得回来听差呢!我这就做去!”说着,把包袱往凳上一放,看着迎舞,“其实也不等钱用,没事的。我一会给小姐做芙蓉糕,我新学的!”她说完,便福了一福,喜不自胜的下去了。
迎舞真是让噎得没话说,转脸瞪着醉:“桂花酿圆子,扯谎都不带眨眼地。”
“彼此彼此。”醉微扬了眼尾,“见那东西挪不动脚的,好像是某人!”
迎舞觉得乏力至极,一会跟她呕,一会又记得她所喜的小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醉轻抚着眉,面上带出一丝倦色:“其实你我,都没资格救人!”
迎舞明白他的意思,垂了眼睫,看着衣摆上坠的流苏,轻轻说:“我只是……”她地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隐在喉间。
“那些人里,因我们认得她。只因认得,所以她比别人多了机会。”醉的眼半睁半闭,“这世道就是如此,要活下去总要付出点代价。我不认为她付出什么代价了,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她捡了便宜,你却要处处为她筹谋,将她送回家又如何?保她现下,能保她一世么?这世上谁比谁更可怜?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想想自己,或者更划算一些。”
他甚少将话说的如此直白,他不屑与笨蛋废话,而聪明如她,根本不需要他多言。她当然明白,他能这般说,是因他的牵挂。她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他若留下,她必也得留下。但却忍不住牵挂!
“人最是难跨越的,只是心中沟壑。善念也好,恶念也罢,皆是执愿。”他半垂着头,“你帮她一次,认得她。便起了怜意,纵救不得千百,救得一个也是好的。对吧!”
“对。”她承认,其实不过就是执愿。她难跨越,他也一样!又想让她留下,又怕她不顾死活。
“辛源年去找寂隐月了。”迎舞低声说,“风临止伤好些之后,或者会带着轻弦先走!为什么要让寂隐月留下?”
“我也在猜,现在不知。”醉应着,“看吧”寂隐月是自婴儿时期便受寒冰淬养,入冰只是一个普通地人类小孩。并无半点天赋,看不出任何才能。却受到最纯正冥寒地滋养而成,他所练的冥隐功,与玄冰有如通体。
宗主对他爱护有加,出冰之后,对他悉心栽培,文治武功,无一不教。不仅将魔宗最重要地太康城交给他,就连失手大新,也未责罚。前往归栖之前,又送他冰魄精华,助他冥隐功推破八重,完全合魂。甚至常说,七君之中,唯寂隐月从不曾让他失望。如此视若珍宝,此时却不召他回太康?还是说,他苦心栽培,便是只等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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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章日欢溢,夜浓长(上)
洛奇蔫头搭脑的搭拉着两条胳膊,半腰着腰,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往外走。一出院门便看到寂隐月一脸不善在那立着,此时正是晌午,阳光洒了一地的浅金,院内的各色花木或碧或黄,带出明媚的光影。更是裹带着他的蓝衫,带出团团的晕影,像是落于衫上的蝶印。
“是你让我出来玩的,现在又翻脸!”洛奇低声嘟囔着,一寸一寸的往他身边挪。
他见她那龟速的样子便是一脑门子官司,他早知她会往这里跑,所以急着把辛源年打发了就来找。知道归是知道,但是真成了事实便添堵,恨不得一把抓她回去关起来。他刚要伸手去揪她,她突然一抬头,冲着他笑成一团大花:“老大你要留下么?”
“怎样?”他看她笑眉笑眼的样子,一时让他受了惑般的,眉头也不由的舒展开了。
“醉现在在这里当城主耶!”洛奇信口开河。
“他只是暂管一下。”月伸手勾过她的颈子,“你要去逛吗?”
“呃?”洛奇一愣,抬头看他,“你要出去?”
“问你呢。”月看着她,她来了便睡,上午又因喝了药又睡。现在虽然身上挂伤,但所幸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有缺血的症状,但不严重。加上睡足了,双眼那叫一个亮。让他的眼也亮了起来,像心里堆了一团柔羽,搔得他痒痒的。不由自主的,连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变得低柔了起来。连带掌心。也变得痒痒,忍不住一直在抚她地颈子。
“外头都是魔宗的兵吧?长得千奇百怪的,没什么趣儿。”洛奇想了想,觉得无趣便摇了摇头,“老大,不如我教你好玩儿的怎么样?你太闷了!”
“我?”他微怔,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由得让他也期待起来。他的情绪是她给的,他无法不让它受她地影响。一点一滴,总是要受诱惑,一喜一怒,皆是因她而起!
“用叶子吹哨子,你会吗?煮叶子做书签,你会吗?还有摆蚂蚁字阵。这些都不用花钱的,而且很有意思!”洛奇眼睛一闪一闪的,“我也可以教你扎纸鸢,你玩儿不玩儿?”
他看着她,面上带出红晕,眼底耀出华光,唇角凝着笑意。 这些他全都不会,更是不知,也可从中找到乐趣。生命点滴的丰盈,有时根本不需要大起大落。不过只是日月更替间的细小不同。他从不知,亦无体会。
“这些都是小孩子玩艺儿,你要不喜欢,我还会别的”洛奇脑筋转得飞快,“这里有练功房,你教我纵气也行!看我能不能像你们那样……“我跟你去玩儿!”他忽然拉着她的手,“不练功了。”
“那走!”洛奇一听眉花眼笑,跟他走了两步。忽然一停,嘻笑着说,“要不咱们多找几个人吧?玩儿腻了我可以教你们玩儿色子!”她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笑眯眯的样子很欠揍。
“你先教会我这些,再说别的。”月不理她挤眉弄眼。多找几个?她就是想把表哥和姐妹一块弄来。他才不要!
“色子好玩呢,输了脸上贴条子。跑圈爬上房顶叫自己是大笨蛋!多有意思!”洛奇一脸遗憾的说着,她可是好手,迎舞肯定不是个儿。表哥一看就不是会泡赌场的,那个雨萱更是什么都不会的主儿了。外加大笨蛋一号寂隐月,她通杀呀!真是可惜,先说那些鸡毛干什么呀!
月偷眼看她的表情。心中那种痒痒的感觉在一点点的攀爬。色子他虽然没玩过。但他知道那东西只要听力好,力度拿捏地准。哪面冲上也许不难。对于他这种送冥隐气无所不至的人,七莹石大小形状都能操纵随意的人而言,或者更加的容易。
“那晚上咱们两个玩色子……”月心下一动,忽然轻声提议,洛奇一听乐了,看着他:“咱们多叫几个人吧,输了贴条子!”
“不,就咱们两个,输了脱衣服!”月垂眼看着她,“你敢么?”
“我有什么不敢?”洛奇歪着脸看他,忽然提防起来,“你以前玩过吗?”
“没。”他的确没玩过,洛奇还是一脸怀疑:“你见紫竹她们玩过?”
“没。”他重复。
她放下心来,笑得贼溜,头乱点不休:“行行,输了脱衣服,贴一身条子!哈哈哈!”
结果当天晚上,远远的就听到月和洛奇的小院里传来阵阵吆喝声。“奶奶的,邪了门了,再来!”
“搞什么呀?怎么又输……再来!”“再来!”“再来!”
洛奇双眼冒红光,根本一副输急眼地赌徒相。她身上就系了个小围兜子,裤子随便挽着。一脚踏在凳上,双手捧着个盖碗摇个不休,呲牙咧嘴,满脸狠样!
月看着她一脸极认真的样子,再看她身上大伤小伤。突然心底下生出一些愧意来,他白天是因她眼中光茫,让他心生诱惑,一接近便想抱她。
现在突然觉得这样耍她实在有些太过份了,他虽然没玩过,但那东西比他想像的更容易操纵,在他手里跟让他看着摆没什么区别。洛奇虽然输了骂骂咧咧,耸鼻子瞪眼睛抖眉毛。但输了就是输了,人家不赖,一会工夫就自动脱个半裸。看她非常入戏极度认真的样子,他实在没办法说那东西他保赢不输,他就是想让她脱衣服!这样太无赖了,简直比她还无赖!
“太晚了,别玩儿了。”月伸手去握她的腕,低声说着。
“不行,我还两件呢,我非得让你也脱一件不可!”洛奇输红了眼,赌徒心理占据理智,此时哪能罢手。她大喝一声,一下把碗盖反压在桌上,嘴里念念有词:“赌神赌神,救救穷人,豹子豹子豹子来呀啊啊啊啊!!”在她摁下地一霎,月的指尖微微一动。她一脸虔诚,小心翼翼的揭开茶碗,碗盖里的色子滴溜乱转了半晌,三个终是都停在六上。洛奇的眼瞪得像牛,嗷的一声差点没跳出八尺高去,激动的双手拢着弯着腰:“老天爷呀,你可算开了眼了呀!哇哈哈哈哈!通杀通杀!脱脱脱!”
月伸手将她抱过来,她扭着身子去解他地衣扣:“不行,你耍赖,你脱一件!”她一抬眼,突然看到他半垂地眸子,眼睛有如浸了酒般带出醺然,气息浮定似有暗香。他唇角微微上牵,那笑意若有似无,与他剔透的面容总是两相映衬,格外媚骨。他薄染微晕,带出一丝艳色。让她地心,霎时失了频律,她微微一僵,突然意识到自己衣不蔽体。脸一下有些歪了:“你,你练过这个。你蒙我呢!怪不得你赌脱衣服,你没人性啊!!!”
他看她眼珠四下乱撞,就是不肯跟他对上。突然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她一激,原本是她要扯他衣服,现在开始忙不迭的阻止:“不,不许脱!”
他伸手抱住她,唇轻扫过她的颈,让她全身都开始发颤发软起来。他搂紧她:“洛奇,今天我很高兴呢!”桌上现在还摆着叶子制的书签,只剩叶脉,用腊封了,格外的剔透。她可以用叶子吹出很动听的小曲,散上细细的饼屑,蚂蚁便排成行,堆出寂隐月这三个大字。他得到很多快乐,这些全是因她。即使只有两个人玩色子,她也可以营造出赌场的声色犬马,将赌徒百相做足了给他,全是因为她啊!
洛奇心下一颤,怀抱的温暖,声音如歌的轻柔,唇间的润润含情,让她心底起浪,眼中生波。高兴!他终是可以体会这两个字,并将这个两字形容自己的情绪。
“那前两天我气你了么,这就当补偿你好了。”她声音细哑起来,伸手揪着他的衣襟,“但我现在疼得慌,我浑身疼呢。”
他心快满得溢出水来,唇角飞扬的格外美好,抱着她:“疼得慌你往房上窜,你当我瞎子呢?”
“那你作弊,我不信你把把出豹子,你骗我自己脱衣服,咱们扯平了!”她索性连脸都埋进去,臊了。甚至忘记去想,这厮开始耍奸摞滑了!
“这会子想起来了,当初谁一直喊再来再来的!”他似睡似醒,声悠若浅笛。
“嘿嘿”她干笑了两声,突然说,“你教我吧?”
“那得看你听不听话了。你说两句好听的,我可以考虑一下!”他垂头在她的颈间,发丝弄得她痒痒的,总是想动。但他的怀抱太舒服,让她又懒得动。
她喉间嘟囔了声,他听到了,眼弯起来,有如弦月一般的动人。她没叫“夫君”,因那次她拿这两个字开玩笑以后,她自己都觉得那两字太恶心人了。她在叫“当家的”
他的手指轻抚过她背上划伤,身上青淤已经开散,所以肿的地方已经退了。他吻她的颈:“你该睡觉了,我们得在这里留几日,你也可以好好养养!”
她听了,吁了一口气。宗主让他留下,帮醉稳固城池么?还是又要去新的地方执行任务?但不管怎么样,总算能陪小舞几日。不管小舞想怎么样,能帮一把手总是好的。就算不能帮,能陪着也是好的!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章日欢溢,夜浓长(下)
月垂眼看着洛奇,这家伙怎样都能睡。一会的工夫,她的小呼噜已经连成串了。他将她抱到床上去,扯过被子盖住她,伸手去抚她的颊:“你早上睡了中午睡,中午睡了晚上睡刚才就该让你…….”他的声音低喑,早把之前是自己让她睡觉的话忘记个精光!笑意却有若溺于星河里的碎云。灿灼之间飘渺,浮荡之间优柔。于室内的光晕一起明烁,更似暗夜的优昙,总是悄绽,却难掩芬芳。
他倚靠在她的身旁,因她循暖不绝的热意而畅顺宁静。室内蟾座铀彩铜炉里燃着南地特产的白烟纱,袅袅而浮香满阁,淡淡而耐人回味的气息。一如与她的点点滴滴,舒展成美丽的回忆画卷。回忆,他也有了。很多东西,不需要刻意铭记,却总不会遗。以致脑中变幻,都是鲜丽动人。无论多久,都不会褪色,时时回想,刻刻新鲜。
今天辛源年来找他,说宗主有命,令风临止先行带岳轻弦回去。要他帮醉固守芫城,直至离彻底剿清中部华阳残余,重新与华阳羽光分界,再伺机打开诛魔台道口。自大战以来,华阳已经抵挡不住,一路南退。
如今已经皆退守于仰云城以南,借金轮之威慑固守南方一隅。羽光虽然由辛墨领军,在中部与魔宗相持一阵,但其精英大半未出。芫城这个位置离羽光太近,距离华阳也不远。无山无险,很难固防。他自从六月离开太康,已经大半年有余。这样一来。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返!
不过这样也好,他虽然厌烦这些事。他比起任务来,他现在更厌烦风临止和岳轻弦,那两个人最好明天就走,别在他的眼前出现!风临止现在不缺活血辅助。又有夜鬼族人替他驱除体暗魅。肯定很快就能痊愈!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一股浮气暗涌,速度极快向这边接近。他的情绪还没拉回来,但身体已经作出本能地应对。他一跃而起,身形化出一道光影。门开合之间他已经疾掠而出。
来的是风临止,他气到人到,速度极快。他刚至院内,月已经探手过来,浮掌一转,向着他周身滞阻之位而兜。 止微微侧身。伸肘一隔开口:“我不找你!”
“那就是找死!”月哼了一声,他不是故意气人,他根本就是这样想的。月一离的近,已经了解,风临止外伤已愈,滞气仍存。
所以月刚才伸手似是一掌,其实出手极快。已经翻化出五式。皆是向着他的软脉而去。此时一团宁静,二人袂起而无音。翻掌碎如樱。身动若轻鸿。风临止被他逼得连退数步,衣摆忽如展蝶而开。此时月气勃而压,形成一股无形地迫力,顶得他滞气更重。月探手一下摁上他地胸口,猛地一个掌震,完全无声,却让止的唇角泛出不正常的嫣红色。二人正纠缠之间,忽然斜刺里贴地卷出一股气息,随着这气息一道黑影已经切了过来。猛的一下立在两人地中间,浑然不顾二人气息浮震穿刺!
月生生的一收掌:“千波醉。”
“你把他打得更伤,他就更得天天赖在这里。”醉伸手摁住他的腕,瞳心抖出一抹红色,“你自己想想吧!”
他一手摁着月,另一只手已经翻肘一绕,一下与止的左臂纠在一起。他这话对月起了作用,月哼了一声却没再动了。
醉回眼看着止:“你来做什么?”
止面无表情,袖间一动,把匕首已经脱袖而出。那幽幽的色泽,弯匕如月,以及那通体冥寒的气息。让月地眼眸微微一凝,夜意心!
“怎么在你这里?”月指尖微动。那刀一出袖,脱离止的气压,兜旋出一股阴冥之气。斜刺里一下贴着醉而过,向月的腕间绕去。
“我取血的时候,这刀已经出了魂,它不肯让我取血,旋气过来刺我。我只好先收了!”止轻声哼着,“花洛奇忘记管我要,我送还给她!”
“既然如此,刀已经送了。你可以走了!”醉一扯止的手臂,隐隐觉得他气息不减。猛的一加力,绞住他的脉,“你还做什么?”
“我说了,送还给花洛奇,不是寂隐月!”风临止这话一出,醉只觉太阳穴一阵暴跳。风临止南下一趟,怎么开始耍起性子来了。这两人真动起手来,实在麻烦死了。他一边压着止,一边还要防着月,生怕那个不禁逗地又要发难。一时间觉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月垂眼看着匕首,心却已经波涛乱涌,后面风临止说什么,他压根没听到。洛奇一向刀不离身,连洗澡地时候都要放在手边。此时居然忘记了?这是她心心念的安全感呐,她一直说,唯有带着兵器,才会觉得安全,居然可以忘记?他眉间微跳,容颜浮起一丝古怪地神情,忽然翻袖一转,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一走,醉才算松了一口气。他转身贴手翻腕,死死扯着风临止不放:“别再生事,不然我上报宗主,大家不好看!”他实在不想管这些糟事,烦心的还不够多么?
月一直掠进院子,才想起她已经睡了。此时他心内波涌,他想问她,他太想知道答案了。那感觉有如百抓挠心,一时一刻都是煎熬。但他实在不忍心再把她叫起来,他在院里踱步,月影朦胧,叶影婆娑,夜凉如水,其心却有如火灼。小火慢煎,直渗骨髓,丝丝入血,滴滴浸魂!
他实在是难耐,看着掌心黑刃,刀体似有感应,微微轻颤,一缕白烟慢慢渗起。袅出一张女子的脸来,白雾聚而不散,成发成容颜,丝丝冥寒,与他冥隐气相掩相应。
“月君。”她已经是魂体,没有实体相依。她的声音,唯有与她通魂者或者识鬼者可以听闻。她了解他,他点滴的变化,皆入她的灵魂。她知道月君心意,月君自己尚不忍取洛奇之血。更惶论他人?所以,当风临止扬手欲切洛奇颈脉,她根本什么也没想,便发力阻止。她自然是阻止不了,她的力量,与风临止天差地远。但她还是要阻止,月君最珍贵的,自然是她最珍贵的。
“夜意心无能,不能保护主人。愿意接受月君任何惩罚!”她的面容欲加清晰起来,雾渺般的飘摇。
“玄寒之铁带有鬼性,与火不融,难以淬炼。你能将它铸刃,汇之以魂,成就锋锐。为铸剑师,你已经突破最大极限,完成一生最佳杰作。魂能压制刀中鬼性,纵横自如,此时更是魔宗第一灵刃!”月手指轻剥,鞘离刀现,寒光凛凛,幽幽汇夜。
他从未夸奖过她,这是第一次!不仅认可她的生,更认可她的死!她面容微颤,袅雾般的身影此时有如带出血肉一般的如生分明。眼眸甚至灼出光影,更似有泪般的迷离。
“堆云斩,好久没练了,不知道还能否自如!”他喃喃低语,掌心开始旋转。当时他冥隐功不如现在,需要借助兵刃。兜转之间,冥隐渐渐渗入刀体,摧出华光般的微蓝。夜意心的魂体开始散放,渐渐重叠出许许交织的影。堆云如花,繁花三千,唯有寂隐月,可以舞出这样的华丽。将杀戮亦化成优雅,当血滴汇出花瓣。他错步,委身,翻肘,扬臂。每一个步伐,都成精致的片段,贯通绝妙动人的花影。
月如钩,云雾渺离之间投下暗影。浅风轻送,院内叶沙沙。蓝色的霜雾,在光华之间抖出四月樱落般的魅骨,纷纷扬扬,碎出一地的华丽!鬼刀夜意心,此时已经兜转出团云一般的乱旋之舞,刀刃随体裹出流光线影,像是他身周绽开大团大团怒放的花朵。夜意心的魂魄,因冥隐气的催发已经交叠重重,成为莹白微蓝的只只轻蝶,飞扬在他的身畔左右。他发舞袂飞,容颜在流光之下溢出夺目的光彩。
他是末世的幽莲,每一朵花瓣皆是绝美,却带着致命的杀意。而她是这莲纵起舞的流光浅风,每一次推送,都奏出一曲镇魂的低歌!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与他一起共绽这堆云斩。他已经不再需要她了,他可以淬炼寒潭水成为媚丝,那流光更盛,破力更强。他已经不再需要任何武器。但是,在今天,他再一次的用冥隐气牵她起舞,让她的力量可以尽情的挥洒!
她的情怀并非无依,在他眼里,她是魔宗第一灵刃!他给了她认同与赞美,她与他比肩而飞,收血而用。他让她护他所爱,给了她信任与力量。她夜意心,活的时候是当世独一的铸师。死后,灵魂与她最完美的作品相合,成为他手中的利刃。即便她不需要再为他屠戮,她的艺术仍在继续,她的情怀依旧不灭,她无憾!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章安全感的潜移
洛奇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微凉在颊上颈间来回的厮摩。她被弄得麻酥酥,不耐的一睁眼,便看到月歪靠在床头,正侧着脸看她。
他今天又是一身白衣,白色绞银线的浮图衣摆,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之下,耀出明媚而柔和的光。长长的腰间流穗抖在身侧,铺展的银丝缕缕分明。
“你少了什么东西了么?”他一见她睁眼,便开口问着,声音居然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
他问得她一怔,第一反应就去摸自己的脖子。这个动作让他的眼微微的弯起,垂下的长睫半掩着他漆黑的眼眸。
那链子还在,下面坠的七莹石也还在呢!她一脸的不明就里,刚醒还有几分迷怔。她眨巴了几下眼,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少什么了?”
“你的刀呢?”他实在耐不住,索性直接问她。
她一听,一激零,本能的向腰间探。摸了两下又习惯去扫枕边!不对,昨天她好像没把夜意心照往常那样往枕边塞,因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上床睡觉的。再往前想,一团乱!她脑子一轰,忍不住半抬了身子看他:“完,完蛋了!”
“什么完蛋了?”他看着她一脸的惶惶,眉梢也飞扬起来,“你什么时候丢的?自己不知道?”
“八成丢在沼离城了!完蛋了!我的小夜!!!”她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他一把抱住她:“你不是说,没刀你没安全感,为什么不见了两天都没发觉?”
她脑子糊成一团,现在拼命的想从乱糟糟的思绪里理出点线头来。昨天醒了便和小舞说了几句话,然后吃药又睡,然后便玩了一下午到半夜。之前如何到芫城的已经不太清楚了,再之前在蛇腹里。再之前……
他看她拼命挠头回想,压根也没听到他讲话一般,不由的勒紧她又问了一次。.她被他勒得窒息。挣扎了两下低叫着:“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掉的了!!完了完……”她话音未落,他已经摁着她的头,将她压进自己地怀里,让她听到他心跳的频率。将她一连串欲出的哀呼。全都淹在喉咙地深处!
他等了一个晚上,就要这样的答案。让他心欢歌雀跃。飞扬而奔涌。安全感,刀已经不再是她的心理依托。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的安全感,已经转向了他!
“夜意心没有丢,就在外面。”他轻声说着,“风临止拿走了两天,昨天还回来了!原来很多东西,无法用外力去除或者转移,需要你心里认同才行。我明白了!”心里的很多东西,是不能强行分剥,只能逐步替代。能否替代,光是一颗心地努力付出还不够,亦需要另一颗心认同并与相通应。他真的明白了!
她听着他地心跳,不知是因这心跳。还是因为他低低的声音。像是有根弦丝相通,引进她的心脉,让她似也感觉到了他那比常人寒凉而缓慢的血流。与她的热血交汇在一起,牵引着,静静的淌。他抚她的头发,她的颈,她的后背。让她越来越温软。更紧密地贴着他。
在他想低下头去亲吻她的时候,外面又涌旋出一股气息贴近。他没松开她。只是将滑下肩头的被襟扯了扯包住她。
“月,便看到醉坐在靠墙地椅上打盹,止则坐在临门地桌边吃早饭。两人见了他,眼一睨便算是招呼,全当昨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辛源年正立在醉地一侧,见到月进了来,躬了身低语着:“月大门出去,往府外去了。
一模一样地?哪给你找去?再说了,我凭什么给你找去,我欠你的了么?醉瞅着他那发束飘摇的背影,突然想一嗓子吼这么一句。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九章郁结终可吐
川河西境的渡头已经完全破败,当时芫城遭袭的时候乱军曾经试图渡河撤东,在这里横踏乱挤,败坏无数。芫城方圆上空,布了一层薄薄微蓝的气雾。川河依旧奔腾不止,啸声轰轰,河道宽广,一如海阔。
醉坐着微凉荡在河央偏西的位置,在这里无法完全看清雷云山,但隐隐可见五彩霞光依旧。诛魔台口,就在雷云山顶。他没带迎舞出来,他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还是留在城里安全些。虽然寂隐月是不安定因素,但总好过在这里面对妖怪。
河央线东侧一点,浮空之上,是一个女子!夜空之中,依旧清晰显出面容,水色长发,莹蓝的眼眸。她一袭水青色的长袍,窄袖宽袂,团云在她足下不散。五官明媚,笑容娇美。身边还立着一个女子,金发金眸,一如天空灿月。
虽然隔的不近,但醉看面前这两人,皆是波瑶的族人,因她们额间都有波瑶的水波纹图。天下妖族同宗的很多,但分成许多族别。为了划分,除了形体特征以外,更会有比较鲜明的标志!
波瑶一族,皆是天地聚生的土,木,水,火,风。他们是固守雷云的中坚力量,雷云山上五彩的波云大阵,便是其族聚法而成。这两人可以如此自如的纵风掠云,盘云而立,当中必有一个是风之精灵。
“在下霄云琥珀,醉
“如今羽光受到血族元祖,孤檀忧刹母的滋扰。休叶沼泽三城陷之有二,折损无数。四羽直属。不得不出兵相剿,再这么闹下去,必要招至冥界突开虚空。到时即便芫城这里也无法尽保!魔宗好不容易得华阳双城,不如就此罢手?”琥珀低声说着,“逼得冥界破戒出手,只会三界大乱,与任何一方都无好处!”
“只出一个孤檀忧刹母。华阳折了清波湖两城,羽光陷了休叶两城。”醉轻哼着,“早知如此,是不是当初该派强兵阻我大军?若非羽光想捞好处,一直坐山观虎,至使华阳死伤惨重。也许今天求和的,便是我们了!”
“诛魔台道断不可开,此口只能进不能出,那妖鬼根本不可能出来。此事还请禀明贵宗宗主。除此条件,其他都可以考虑!”琥珀柔声说着。
“孤檀是我们放的,但我们却收不得。她意欲何为,你们最清楚!”醉扬着唇角,只能进不能出?与迎舞当时猜的一模一样!
“我们知道,当下唯有用四羽狱火。辅以轰天雷杀及万罗剑阵才能制服她!”琥珀开口说着,“所以……”
“可算说到重点了!”醉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是在笑,但他脸上却无笑意,“想让我救凤宣喑!”
“三弟身中蛊毒,力不能开。天火不出,孤檀不服。你们大可提出条件。羽光愿意纳承!”琥珀看着他。“魔宗挥军南下,扩展疆土。也是求得一席之地。如今天下三分,我们并立而存,互利互惠。苦战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让冥界天界插手,对谁都没好处!华阳此时已经疲软,但魔宗后继也是无力。羽光境内,强妖数万。与其苦持,不如就此罢手!”
“罢手?”醉看着她,“当初你们剿杀血族之时,有没有想过罢手?”
琥珀微微一怔,顿了一下低语:“血族当时杀业太重,天地难容“天地?你能代表天地吗?”醉抚眉轻吁了一口,“当时血族已经向天宗求和,意图加入妖盟。但你们诳骗他们前往华阳山,便是用四羽狱火,轰天雷杀将他们打得形神俱灭。前些时日,不是还妖力尽出,意图杀我么?这么快已经形势逆转,低眉顺眼了?”
“千波醉,我们好言好语,你却如此张狂。”雾霏霆听得怒火中烧,眼眸灿金似出灼光,“若是冥界出手,到时万鬼摄魂阵一开,你也跑不了!”
“霏霆。”琥珀轻轻止住她的话,看着醉,“当*****在西雷,释放血奴也害了不少人。谁是谁非尚先不论,你们大可提出条件。除了诛魔台口不可开,四羽已经答应,其它条件,一应皆允!”
“所有条件?”醉扬着唇,看着她,“若我要瑶光山呢?东海迁聚岛,直至瑶光山。皆属魔宗,你们也允么?”
琥珀面色微变,霏霆已经周身霹雳乱绕,瞪着醉:“天下魔宗已经占之有二,还不满足。我怕你吞不下!”
“那里是我波瑶生养之地,醉有很多弟子已经是血族地人,你还要妖怪做什么?”迎舞抱着垫子歪在厢阁临窗地榻边,披散着头发看着醉,“当*****让他吞药,其实就是算计今天呢吧?若是他不肯吃,你不是如意算盘全拨空了。”
“事实是他吃了。”醉曲着一条腿坐在她身边,倚着窗沿低语,“魔宗的那些,水平不一,很多不能称之为血族。或者该说是半个血奴比较妥当!我需要更强大的同族。”与她交谈,他不需要隐瞒。
他递了杯茶给她:“蛊毒混有魅黑与冥寒之力。压封他体内的火气,我纵是不能操纵他。他也没办法完全驱除!况且当时他为了表示已经中了毒,甚至将毒逼至顶额。加速了毒性的蔓延!”他看着迎舞的表情:“你这是什么表情?内疚么?”
迎舞语噎,接过茶饮了一口:“羽光若是拒不交人,你要怎么办?”
“让他一辈子跟蛊毒斗吧,做个半死不活地妖怪。”醉抿了下唇,轻声说着。
“再耗下去,冥界出兵,正中魔宗下怀。不耗下去,交出五百强妖,你得了便宜。无论从哪算,你都只赢不输!”迎舞微微眯了眼,“还非要跟我说这些,你就是见不得我安生一日!”
醉静了一会,低语着:“如果你不安生,要求我救他,我可以救他!”
迎舞一怔,转眼瞪着他,这个大庄,他做得缜密仔细,终能一吐心中郁结。此时却要因她全盘推翻?他究竟想什么?
“当时若不是你,我真是要追过去看戏。看那场,孤檀忧刹母,屠杀而又被屠杀的大戏!”醉半垂着眼眸,“是你给了我时间,我总该让你安生一次!”
迎舞一脸愕然,看着他宛若秀美少年的容颜,突然开口:“我有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法,你要不要听?”
这次轮到他愕然了,看着她烛光下略有些苍白的脸。眼眸却是如星,扑闪睫毛似是柔羽,带出一种极致动人的美丽。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章心如火,情不收
醉看着迎舞半晌,忽然低语:“你所谓两全齐美的方法,不过是怕我使诈。得了人,又不肯救他!”他略略凑近了她些,“若是你之前放他走,为的是想激怒我。那也算说的过去,但此时你这般卖命,我不多想也不行!”
“那你要如何传递?凭你一句话,他们断不会白痴到直接送人过来!”迎舞捧着茶杯,低垂着眉眼说,“他们送什么样的人来,你尚不知。五百人,足以将芫城灭个干净!”
“我并不反对你发展血族,一个族别的衍生发展,基础是很重要的。这些人都是被迫,即便异化成血族。其心不一,早晚生变。你若想长期有效,光凭蛊毒是没用的。一时尚可,长久不行。”迎舞接着说,“面上看,你此举只赢不输。既不违背宗主意义,你又可从中得益。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你多做计较,一是华阳不知何时便会反扑,二是冥界不知何时便开虚空。所以,与其要五百人,不如要最重要的几个人!”
“我想过,他们不会给。凤宣喑的命,不值得整个羽光为他陪葬,即便他的兄弟答应。羽光下属万千族众也不可能答应!”醉半歪着,几乎把她挤在角落里。
“我这几日替你掌城,夜鬼的消息量真是惊人。”迎舞低声说着,“一会我拟一份名册,这上面的人,羽光绝对出的起,而且你一定可以控制的了!”
他睨眼看着她,这份名册,一定是她这些时日的消息归纳与精萃。他张口要五百。不过是想刺激他们,扰得他们更乱更疯。但实际上,要谁,如何传递,怎么接下去。都是极为精细杂乱的工程,不能乱,但也不能慢。时间上已经快来不及,乱中取胜就需要全盘细致地计划。
但这些工作,她已经替他做好了。在她刚刚听他说话之间。她已经有条不紊,分析了整个的局势,找到不足并加以填补。不仅如此,甚至连去拿什么样的人,以如何的方法都了然于胸。他知道她如此卖命自然不是全为了他。洛奇现在在这里,所以她需要更周全妥当。但在这周全妥当之中,又同样要保证各方的利益,不仅是他。还有羽光!她希望他救凤宣喑,他可以感觉得到!
“如何传递?”他沉着声音问着,这是重点,蛊毒并非一粒解药就可以驱散。需要一定的手法辅以针疗。
她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便应着:“他们肯定会让我去。”如果醉放一个族人过去。一他们不信任,二他们难以控制。他们也绝对不会把凤宣喑带过来让他治。
“我答应就是疯了!”他眉头微展。笑容淡扬,但眼中却是冷冽,“你别做梦!”
“你以为我想借此摆脱你?”迎舞睨眼看他,“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以前没有,现在保不齐。”醉伸手把她的茶杯拿过来,随即轻抿了一口,“你怕我不肯救他。必要亲自监工才放
她瞪着眼看他:“千波醉。洛奇在这里,轻弦也在这里。我借机摆脱你,保我自己的命。你是看漏了我,还是高估了我对性命地在意?”
“别岔话题。”他瓮着声音哼着。
她轻出一口气:“他们必要做此盘算,你们会派夜鬼纵魂探密,他们一样也会探。这段时间我天天跟着你招摇,在他们眼中。我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人质选择!”她细声说着。“我不过是和你一样,借机贪点小便宜罢了。不过。却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眼眸亮亮,不加掩饰的样子却让他无语。她心思细缜,放眼三步之外。她在他身边,筹谋布划,无一不精。让他再无后顾,纵横施展何其快慰。她言语不多,静若凝水,夜阑深深之间,幽幽淡香,让他再不觉得寂寞无依!偶而嘻笑巧言,淡抹嫣红,艳而不灼,慧且无锋。变幻心思之间自有意趣无数,让他浮风浅淡,亦有妙趣横生。此生何期,唯期而已!于乱之间僻一静室,她终清若泉冽。无论几番浮沉,始终笑若拈花放!
“在他们回应之前,你先要有准备。你自能做到不喜不怒,无笑无嗔。他们看不出你眼中变化,变的,不过是他们心中不定因素。我当然希望你可救他,原因并非是你心中所想。”迎舞低语,“只是,我不想对他有所亏欠!”
他半支着肘看她,看她的眉眼与挺俏的鼻尖。看眼底如含雾,而眉尖似凝愁。让他忍不住伸手向她,去轻抚她的面颊。他指尖寒凉,划过她肌肤地一霎让她本能的缩肩收颌。这个细小的闪避动作让他眼底凝深:“你躲什么?”
她轻抿着嘴唇,因他的声音让她心底弦丝紧崩。躲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微错了眼看他,正触到他那双极黑的眼眸,眼中簇起一团火,微灼而不放肆,融暖却不燥沸。不是电光一闪,而是细灼燃热。
“你在想什么?”他贴近她,声音似从喉间溢咽,却让她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自从他们休战,不再彼此揣测勾斗。他再不会给她压力,逼得她本能抗拒。他们之间相处若水,总是静静而清明。但此时他们之间地气氛古怪起来,让她凭着女人的本能发觉,他似是在引火慢焚。因这灼烧实在是缓慢又隐蔽,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有查觉,亦或是,他发觉却不想控制。任由它一点点地慢熬,直到泛出浓冽的芬芳,再是无法掩藏。
“你现在这样,会让我怀疑你的动机。”她的声音开始不稳定起来,眼波微微的游离。总是不肯与他相撞!她终是明白,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会愿意成为他的族人。或者在那一霎,他们根本没想太多。不过是受了他的诱惑!直到漫无边际地寂寞无休止的袭来,才知道这一霎的失魂,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他的喉间带出压抑不住的轻笑,让他的线条在烛光地摇曳下变得格外地诡魅:“我的动机早已经分明,还需要怀疑么?”他说着,手指已经贴上她地脸颊,细细抚摩,让她整张脸都僵了去。她被他挤在榻角,动弹不得。她见他气息微浮,眼波浓长。手指越加润软,让她的气息渐渐促急起来。她睫毛乱颤,心跳加快起来,每一次跳动,都让她的胸口微微震痛。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他的指尖,摁住它,让它不要再自己的面上制造火热的温度。她微喘着看他:“千波醉,你弄清楚。就算你……我便要走,也不会犹豫!”
他贴近她,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鼻尖。她每一次呼吸,他都可以清晰的感知:“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这种方法留你。”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轻轻的呓哝,他的眼珠凝黑如潭,深不见底,“别装傻”他半是低咽半是轻咛。让她觉得她心底盘着一根藤,交错攀缠如蛇一般的紧绕。她越是心窒,那藤便越是紧勒,展开碧枝,绽出花朵。让她心中又痒又痛,闷窒得难以呼吸!
他看她时眼中情动,眸间迷离,她并不是看不到。他对她的关怀与眷顾,她亦不是无感觉。他愿意帮她助父亲逃离,保住秋云城一草一木。他在城中并未夺人性命,甚至压迫自己嗜血的本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每当他眼底落寞,神情寂廖的时候,她同样会感觉到他心底的荒芜。他在她面前不压抑情感,她了解他无处容身的凄凉。她并不认为血族是不可存在的罪孽,有人贪图力量,有人向往永生。这些,都并不是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自然界中的生存法则,本就是如此。
但是,她不敢与他太近。她可以帮他筹谋,以他更多选择的机会。但她无法成为他长久的陪伴,与其说惧怕未知的不安定,不如说她对永生的感受是罚而不是恩。不能承诺的,不如不让它发生。这样有朝一日,她或死或离,他也不会太过悲伤。他们是携手共渡一段人生之路的朋友,是她胆怯不能陪他到最后。那么她便没有资格,去接受他全部情怀!
她怔然之间,他的手指已经抚至她的颈窝,在衣领间细细的游移。她细软的肌肤让他的眼瞳微微的收凝,让他指尖的温度,随之在慢慢的加温。她的身体颤抖,睫毛微微触过他的脸。像是撩人的微风,在召唤他如醺的醉意!
她没有动,半睁着眼看他:“我只能抚慰你一时!”她的声音细哑,眼朦胧似是罩了一层雾影纱。她的话像是一柄细刃,直剖到他内心最深处。割伤他的细软柔丝,纠缠出细细的血痕。如果说,这世上有人可以不动刀枪让他疼痛,便唯有她而已!他何尝不知,所以一直压制内心的贪婪。他刻意不去探究她心底情怀,不去好奇他在她眼中究竟是何形容。是他要她陪一段路,他知道即便是她的一生,于他依旧是弹指一挥间。与其此恨绵绵,不如现在保持距离。但是,那丝丝缕缕细网如织,岂能如他心随意转?
就算不看,也会想。就算压着不想,也要心悸。莫明奇妙,勾勾缠缠,想放亦不能放。想收早收不得!与她豪赌,他总是输家。进或者退,他都体无完肤。他突然微一前送,便就此攫住她的嘴唇。他的舌尖探顶进她的口腔,纠缠她的柔软。鼻尖压着她的鼻,脸颊贴着她的脸。她低呼一声,身体猛的一弹。他伸手扣住她的腰际,将她完全收拢在怀抱里。他一触即她的温软柔润,便无法抑那心底翻涌。便是满盘皆落索,他这一步,亦也是举手无悔!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一章醉思宣痛
迎舞觉着腰间一紧,胸中小鹿乱撞无休,带得她整个心室都勃痛不以。脑中一片混沌,所有注意力竟是不由自主聚于唇间。他压得她发痛,舌尖纠缠似要将她吞下腹去。那火灼般的气息满涌而来,堵了满腮,意不能放。便是逆气上冲,鼻尖亦被他百般压摩。
她并非全然无知,随着她年长,婚事临近,家中自有教习授她男女之事。但理论终归不是实际,当他迫压她的唇舌,带出火灼带出需求的时候。她脑中那些理论此时生生一丝一毫用之不上。她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舌尖本能往里缩,但她稍缩一分,他便向前一分。直至最后,她感觉到牙齿都似开始酸胀酥麻起来。
他的手顺着她的衣襟探进她的胸口,触到她的高耸柔软。她虽然体形纤瘦,但身体凹凸有致。触手过去,便是让他情不自禁的焚烧。他指尖刚一触及,她已经全身一崩。喉间不禁发出一声低唔,这似痛似羞的呜咽无疑是对他神经的撩拨。让他挤贴进去的手指更加放肆起来!迎舞身如触电,那股逆气在上下横冲直撞,直撞得她浑身都似吃痛一般微搐起来。
醉只觉怀中身躯软滑如蛇,却滚烫如火。口中有如噙香,湿润芬芳让他哪肯只愿浅尝。指尖所触柔滑绵软,更加撩人神魂。他的手轻抚细揉,任理智渐渐消磨。直到她抽搐起来,他才微有惊觉。他正抚着她的左胸,胸下心跳透掌而达。那种完全失衡的频率让他脑中一激,嘴唇微松。眼底她已经满脸飞霞,艳色撩人。眼雾迷离,似如蒙水黑莹。但她眉尖紧蹙,身体不时的抖搐。像是随时一口气就要噎过去一般。
他吓了一跳,一时间也顾不得身体灼烧。一把正了她的肩晃她:“你不会喘气吗?笨蛋!”他以为这个词永远不可能用到她头上。但她现在根本就是一副要活活憋死的样子!
她被他一晃,喉间“呃”的一声轻响。一股新鲜空气急涌而至。霎时她满眼金星乱冒,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她的心跳依旧急促,顶得她身体一阵阵地发痛。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软倒难支,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着他的袖子,任他托着她的肘弯。
“你故意的!”他瞪着她,自十五年前。接受冥寒之力,渐渐无痛无觉。情绪压制最低,让他已经找不到沸点。他不知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失控,让他沉迷。直到,她带着花种地力量妖娆进他的生命。她是带着花种力量来的。那妖力汇血而入的芬芳有如藤蔓的触枝。他顺丝而去,却发现,他想要地,并非是那汇血的果实。他看到更多,于是便不能平静。明知终无法如他所愿,还是要一头栽到底。
现在他失控了,或者说他已经不想再自控了。但她居然用这种方法打断他。让他脑筋一崩,本能的就想到当初,她在他面前猝死的情景!她故技重施,居然还得手了!
“你……”迎舞抖了半天才平静下来,半抬着脸低语,“你。你干脆说我是故意勾引你算了!”
他看着她涨红着脸,气息浮荡急促,裹带出热力飞窜。眼神迷离,似羞似嗔。在那一刻,她亦是目眩神迷,意乱情飞。说她是故意?她若是还能在那一刻保持如此冷静的思维,并且飞快的想到对策。除非她一点心也没动。但若不是动心,以她的性子,如何能任他厮摩?
他盯着她看,看得她越发毛躁起来,忍不住开口低语:“我就是故意地,故意勾引你,然后再把自己憋死。*这样就能摆脱你了!”她甚少这样使性子。但便是因此。让她更生动起来。以至他悄然而起的笑意,惑了她的眼眸!
他伸手托起她的脸。拇指轻抚那滚烫。她微微瑟缩,实在不敢盯着他那黑极的眸子看。他刚一凑过来,马上就感觉她心跳猛然开始加速,让她的眉头又紧蹙起来。这种试探让他心底有花微绽,似是也埋了花种,在顺着血脉滋长开放。
“只亲一下便死了,你这死法还特别地很!”他半是戏谑半是撩弄,让她的脸更加的滚烫起来。她挣扎着想偏开头,眼底的薄雾微微加浓:“我本来就是这样!”想来之前身体更差,父亲还想让她嫁去产子,借此以保平安。产子?她连人事都难为吧!
她不是不会喘气,她刚才根本喘不过气。当那火灼一侵,陌生而奇异的感觉爬满全身的时候,她身体的负荷因这精神地突然激荡而超载!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因这身体的孱弱,让她不得不放弃很多快乐。甚至于,她连情感都需要压抑。不能大喜,亦不能大悲。所以,她根本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一个人。
他突然一勾她的腰,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歪向他。他一托她,将她抱起来,随即他便下榻向厢阁里而去。她微是一悸,忍不住挣扎起来:“又怎么样?”
“百花凝露重组你的心脉,你的心悸病已经渐愈。但脉桥仍弱,若是辅以针疗,也许可以好地快一些!”他摁住她,“别乱动了,忍耐也总有个限度。”他地声音仍然低哑,身体依旧微灼而略紧。听得她面臊不以。
“我会把你治好的。”他低语,“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好!”即便力量与永生都不能吸引她,那便再加一样。他探得她心底细小地微妙,同样也给了他希望。即便这一样也不行,他还是要治好她。至少她该完成她的承诺,陪他一段路。
她贴着他的肩窝,轻吁一口气,轻声问:“值得吗?”
他顿住脚步,低垂着眼看她:“这世上本没什么东西是值得与不值得。”他眼瞳微微的灼亮,漆黑如墨。厢内没有点灯,黑暗之中他眼中的光有如星一般闪耀,“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她抽了一口气,眼眸凝结的水滴总是滑了下来。没有值得与不值得,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霭雾氤氲,浮光团聚,龙吟凤尾。姹紫嫣红。雷云山上的美景,千年皆如是。四羽团锦大旗,招展随风,翩若腾云。
西雷凤镶院里,华光流泄,花影缤纷。花熙一族的妖气。让这里翠环红绕,四季如春。各色花朵争奇斗艳,与山顶播云霞光交相辉映,宛若仙云之境。
宣喑半歪在主院正房,屋内花露的气息悠然清致。芬芳不绝。他面若金纸,额间黑印已经深入肌骨。身体忽寒忽热,气息若缓若急。那日他摧力太溃,致使毒散至全身。
蛊毒开始吞蚀脉力,渐浸入魂。冥寒之气与血族之毒相融后,汇出一股诡异的力量。让他精神时而恍惚,时而清醒。力量被毒慢蚀。魂力更难摧发,连花妖的凝露都无法淬净。百花凝露固然清澈,但无法净魂。
他回来不久,孤檀便在沼泽一带肆虐。大哥白谨修同四弟鸾信吾为免孤檀侵入四羽直属之地,便领妖族前往休叶边境。辛墨自他们走后不久也回来了,华阳在中部与魔宗交战大败。全线南退。辛墨便领部族回返羽光,镇守雷云。
与孤檀一战已经连续月余,源源不绝妖盟出兵。越多地兵勇前去,其实就是越多的血源前往补充。孤檀不停放魅黑毒,制造血奴为其辅力。但他们没有办法,唯有以此牵制。华阳已经难再出援,莫天慈听说被她打成重伤。
没有轰天雷杀相辅。就算出了四羽狱火,也难以牵制她。但至少可以消减她血奴的数量,让她慢慢力溃不持。但此时宣喑别说摧魂力了,连普通的妖力都无法释放。一想到兄弟血战,生死难料。他心中百转煎熬,生不如死!
羽光不得以向魔宗求和,他们已经战了秋云和芫城。与雷云隔河相望。现在守城的。正是那千波醉。但千波醉此时趁火打劫,要求他们交出五百妖众。以换得他凤宣喑一人之命!此举根本就是分离羽光内部,搅起内乱。更是让他时刻煎熬,愧对兄弟与盟支!
是他当时吞了千波醉的药,致使力量渐溃,毒性难驱。四羽少了他,不能再开狱火,驱除强敌。现在两相作难,内患重重。羽光境内,反声四起,怨怼不绝。他一人,让羽光面临前所未有地困境。但是,他并不悔!他愧,但他不悔。若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如此。
辛墨眼珠浓红若血,暴跳如雷。他生就面若冠玉,秀美非常,但偏是一副雷火性子。若非琥珀在旁相劝,他早就领兵大肆去攻芫城。此时见宣喑的样子,更是让他怒火灼烧,心痛不止。
“哥哥用翎展束我脉,我强催火法,不能再等了。”宣喑看着辛墨,低声说着,“再派妖众过去,也是给孤檀做成血奴。如此下去,地底阴灵定不能安!”
“放屁!你要我废了你么!”辛墨一手捏碎杯盏,瞪着宣喑,“他要五百,我便送他五百。此仇来日再报!”
“送过去,各族反声顿起。驱完孤檀,羽光还是一场大战!”宣喑微展着眉头,“宣喑犯的错,宣喑自己承担!”
“三弟,你且安心养伤。此事并非不可回旋!”琥珀柔声说着,“我愿意交出波瑶一族五百强妖,不动别族妖怪。别族自不会有异议!波瑶族人,即便换血,也并一定全成血族。我挑选死士,只消你毒一旦可解。马上于芫城策反,我们里外相应,杀了千波醉,一雪前耻!”
“嫂嫂如此,根本是剜自家心脉。波瑶一向同生共死,驻守雷云。如此却为我一人,葬其性命,灭其魂魄。宣喑就算是好了,也再无面目见诸位!”
众人正说着,忽然外面一阵声响。在屋内一直侍立的浮风略紧了眉头,几步踏出去,见到来人便低喝着:“刺蘼,你不好好在自己院内反省,来这里作什么?”
宣喑听得声音,微扬了下手指。琥珀会意,扬声说:“浮风,让刺靡进来吧!”此话听得浮风面色暗沉。却不再开口。刺蘼微微一笑,慢挽长带错身而入:“花熙刺蘼见过两位宗主!”
辛墨睨了一眼她:“你上次在西雷,困不住千波醉。不杀你已经是好了,还来作什么?”
“刺蘼法力低微,固然是有负宗主所托。”她半扬着眉梢,“不过此时。刺蘼却是为了将功补过而来!”
“何事?”宣喑看她口眼含笑,一时问着。“刺蘼有办法,可以让千波醉非救人不可!”她低语着,微眼看着屋内三人神情各异,继续说着。“当日我在那崔迎舞的身上,埋了一粒蔷薇花种。只消我贴近她,摧动花种之力,她生不如死,一命换一命,千波醉一定应允!”
她不意外地看到宣喑面色一变,宣喑根本没提这件事。就是不想再让兄弟知道。此时她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让他面惨之间,更泛上一层铁青!
“崔迎舞?”辛墨一听这个名字就头大,瞪着刺蘼,“当日便是她,害得我三弟吞了蛊毒。听说那千波醉对她也好得很。此计甚好。”
“她吞了百花凝露,你摧力也无用。”宣喑挣扎着坐起来,眼神变幻莫测,“你贴近对方会发觉,根本是找死!”
“如果我是去送妖族呢?”刺蘼微笑,“我可是为宗主着想!”
宣喑瞪了她半晌,当着辛墨的面又不能多言。这女人究竟在盘算什么。当初真不该把迎舞托给她!
“我可以借送妖族之名,前往芫城。伺机对她发难,逼千波醉救人!”刺蘼低声说着。辛墨还不待开口,琥珀已经摇头:“不妥。”
“为何不妥?”辛墨急道,“我觉得很好!”
“千波醉肯定也知道她血内埋有花种,此段时间,花种之力还余多少我们未知。芫城有魔宗三大高手。如果得手不成。必与魔宗彻底撕破脸。如果他们此时发难,我们腹背受敌。”琥珀接着说。“现在首要是要治愈三弟,再出手危胁,恐怕适得其反!”
“但我们若送了人,他不肯救,那要如何?”辛墨握紧手指哼着。
“为保公平,两个方法。一是我们送宣喑去芫城治伤,他们送一个人质来这里,我们可以要求他送那个女人来。或者他来雷云给宣喑治伤,我们送一个人质过去!比如我!”琥珀半眯着眼,“我现在怕的是,他重视那个女人只是传闻。所以宣喑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我也不能把你送过去!”辛墨一把攥住她的手,“你当我疯地?”他看着琥珀,“我认为可以一试,如果可以挟制他最好不过。如果不行,就打过去跟他拼了!”
宣喑默而不语,眼却一直盯着刺蘼那张似笑非笑地脸。她曾经说过,会让他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他当日唯有用她,因只有她,希望迎舞是活着的。但也正是因此,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伤能否痊愈,他只是觉得,他愧对一直生死相托的至亲!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这样义无反顾,直至如此亦不觉得有悔。或者正是如刺蘼所说,不过只是一眼难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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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晚了,我可是一路都在想情节,一回来就停地写,到现在还没吃饭地说不过还是晚了,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了,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搞得心情很是烦躁,有时莫明其妙的就觉得很低落,我想我真的需要调整一下了!
这几天可能都需要九点以后才能更新了,一是事情多,二是大家也知道,我一向无存稿流,都是现炒现端桌--!加上现在情节推展地也不是很顺利,纠结的太多,要一点一点顺。我会尽量早些更新,不让大家等的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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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二章羽光进退两难
当天空掠起第一抹晨曦,东方微微泛着鱼肚白。川河西北岸的残破渡头,又迎来了自东南而来的羽光船只。华美上扬的尾艄,有如飞扬的羽。蓝色四鸟金锦大旗,高旋而招摇。如此郑重,亦如此谦恭。完全不聚妖气,更无半点法阵。简直比羽光曾经前来的商船,还多了几分坦诚。
渡头边醉已静静而立,身边是以辛源年,聚沙,浮蛮桑所带领的罗堂高阶。皆是夜鬼,身形时实时虚,黑雾缭绕,尖篷覆颜有如鬼魅。身后是自北赶来的狱堂血族,身形各异,面透黑印,眸光如血。以半扇开展之形列队,将此渡头围了个密不透风。
沿木踏板而下的霄云琥珀以及她第一亲卫雾霏霆。一见这个阵仗,琥珀微微含笑,先向醉致一礼,既而淡淡开口:“前晚一别,我等回去上报宗主。醉但她们面色微变。足以说明,猜个正着!
羽光自然不会甘于受缚,唯一可赌的,就是与当日的他一样。赌对崔迎舞的重视,借此挟制他!那枚花种残力已经不多,但不是没有。距离是关键,而带人进城,便争取了最大地距离。
他们不让刺蘼现身,自然是有两手准备。如果他不设防范,自然出其不意。如果他满打满算。便会索性直说!这些,是迎舞地猜地。而且猜的很准确!因他耳畔已经响起琥珀的声音:“我们愿意交人,但醉她略略一看,登时柳眉倒竖,快要喷出火来!
醉并不意外她的表情,那晚他回来,与迎舞倾谈。后来为她施针布药,她浅睡片刻,醒来便罗列出名册给他。她对羽光的认知,除了她当初在羽光所住数月时的所见所闻之外。剩下的便是这些日子,她代为掌城,由夜鬼所搜罗得到的信息。光凭这些信息,一个足不出户地女人很难运筹,但她可以。不但可以,这份名册,已经是一步三计。
这里面四羽直系的人极少,但网罗羽光当中最强妖族。嗜血之妖族血罗刹,姬荣。波瑶,绿瑶以及休叶之中的木藤之妖,东部翠倾山的苍狼族,啸风山的魅音族。这些族别,族中多强法横行之妖。最重要的是,这些族别,或多或少都对羽光的统领有那么些不满!波瑶地族长是唳羽宗主的妻子,照理说,波瑶一族对羽光一定死心踏地。但波瑶多风火雷电之妖,木妖在当中很受排挤。绿瑶藤木众多,有心收纳波瑶木藤入族,但一直没被批准。至于其他妖族,曾多因地域,生存习惯,行法方式等等不同利益皆自成一门。休叶已经摆明不纳奉羽光,而且此时他们受到妖鬼的伤害最大。
这份名册扔出去,羽光如果照做处境更艰。如果不做,凤宣喑不保!迎舞之意,并不是为了要逼得羽光内乱。而是这些人相对此时羽光而言,安危比起波瑶死士更加重要!就是要他们,完全不敢生变!
“比起阁下所精选的百名死士而言,这些人如果羁压在芫城。羽光更不希望他们有事,否则出了岔子。羽光还能成为妖之宗盟么?”醉淡淡的开口。
“我只道醉君法力高强,原来还是如此深谋远虑。只是这些人一交,不待凤宗主痊愈,羽光已经要内战了!”琥珀扫了一眼名册,面色微微泛青。
“凤宗主统领凤羽,横行妖界。唯他与三主相合,才能出狱火以抗孤檀。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救他,亦也是救羽光全境。此时内乱,于其他各族也没好处。如果连这些代价你们都不肯出,要我怎么放心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上山去?到时我们岂不成了案上鱼肉,任你们宰割?”醉背负着手,“你们原路返回,带上名册上的人来。人何时到,我便何时带她上山。如此一清二楚,才算诚意!”
琥珀僵立于踏板,上下不得。他早料到他们不会让凤宣喑来,亦也料到,上山之后种种不利因素。他前路归路,皆是康庄大道。但羽光此时,却是进退维谷。如果交了名册上地族人,此时为了让凤宣喑可以动法,各族暂时不会有异议。但若之后他们有了差错,羽光根本就是内乱无休!如果不交,他不会上山。再拖下去,羽光难保。难怪十几年前他是仅存地一个,他太擅于筹谋!所谓互派人质,即使他带着崔迎舞上山,为了这些族人的安全,羽光还是不能动他们。更何况,他又拿着宣喑地命!
“你要和千波醉去雷云山?太危险了!”洛奇摁着桌子,人都蹲在凳子上,瞪着迎舞低声说着。轻弦一脸深沉看着迎舞:“如果他治好凤宣喑,你们还走得了么?”
“去得自然要回得!”迎舞手中托着茶盏,看了一眼轻弦,“我今天来跟你们说,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不要担心,我们过几天就能见面了。”
“你以为是去玩么?”洛奇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淡淡,心下急出火来,“你帮他当代城主也罢了,他上山治病,你跟去能做什么?”
“我就当是去玩。”迎舞笑笑,放下杯子握住洛奇的手,“我不去,他们怕醉生变。要找个好挟制的人来制肘他!暗着不能,他们明着也会说。”
“那如何回来?”洛奇半紧了拳头,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孤檀打上山去,你们怎么办?”
“她打不上去,冥界不会由得她打上去的!雷云山是重要的诛魔台道口,她若再近一分。冥界便不能容忍。”迎舞握住洛奇,“你要记得,凡事不要冲动。待回去了,我送你新婚大礼!”
“你别诳我。”洛奇抽抽鼻子,一时说不出别的来。她看了看轻弦,这两天轻弦一直闭门不出,行功练气。此时他神情凝和,眼神深遂。
“到了羽光,我会打听一下你师父的消息。你不用担心!”迎舞低声对轻弦说,“替我照看洛奇!”她一看洛奇挤眉弄眼的样子,笑起来:“因你是最不安定的因素,你总是超出我所料。所以我总是不放心!”
“谁才是更让人不放心的一个!”洛奇哼着,眼圈有些泛红。她甩了甩头嗨了一声:“算了,反正说什么也没用。你这个不怕死的…….”
“你抓住了羽光的弱点,以平衡来危胁他们。他们怕内乱,定不会为难你们。”轻弦叹了一口气,“这方法很好,但你要小心!妖怪和人一样,其心难猜!”轻弦眼神微凝,“凤宣喑之前为你所做,根本是不顾羽光利益。他才是不安定的因素,我指的,是他身边的人。”
“我明白。”迎舞点头,她当然明白。现在大势所驱,羽光要想攘外。必要先让凤宣喑可以聚法。驱了外敌之后,才需要安内。我们取他各族族人来此为质,他们为保内安,一定会让我们安全回返。之后的事,或战或和,皆不是我们所以控制的了。至于到了雷云之后,各人心思,再逐步计较!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三章把握当下与暗潮汹涌
宣喑看着随醉一并进入凤镶院主院正房里的迎舞,数月不见,她越发清逸起来。脸儿依旧尖窄,显得一对眼睛格外的大。细眉如柳,俏鼻尖尖,嘴唇半是飞扬半是抿。神情一如既往的宁静!她的长发挽出团花,耳鬓耳后各留一缕柔丝。身穿白色蝶袖的外衫,配同色撒金花边裾的摆裙。踱步间有如细柳飘摇,是纤柔而不轻浮的妩媚。
以波瑶,绿瑶,血罗刹,苍狼,姬荣,媚音这六族的高手为代价。换得千波醉与迎舞上山!即便千波醉治好了他,他也不能再恣意妄动。无论怎么算,羽光的代价都太大了。四羽压服各族,况且现在孤檀当前,各族不敢有异。但以后……他不愿意想,亦不太敢想!
醉依旧翩若少年,青衣似蝶。神态清冷,眼眸深遂。他面如珠玉,气定凝和。即便见了凤宣喑,也没半点变改。倒是迎舞,微微敛了神情,眼底有一丝不忍。便是这丝不忍,看到宣喑的眼里,便一切都清浅了起来。
“这几日,你们便住凤镶院吧,之前的房子,我着人已经…….”宣喑看着迎舞,她之前所住的院厢,一切如故。
“不必了,我们住到山下去。我每日上来便是了!”醉不着痕迹的错了肩,挡住迎舞,“你不是要出去逛么?现在去吧!”
迎舞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没有开口。还不待她转身出去,身后雾霏霆已经一张手拦住她:“醉
迎舞一见这架势。收了脚,转身扯了扯醉的衣摆。醉略偏了头过来,正触到她一双眸子,她微微带了笑:“便住这里吧,你也方便。”醉刚要开口。她又加了一句:“我也好瞧山景!”她声音细软,微带了点糯米腔。加上她后一句,让醉略放了神情:“随你吧”
迎舞这边笑着向霏霆:“我便住这里就是了。不让去的地方。我自不会乱走。你可以放心!”
霏霆纵心中电闪雷鸣,但瞧着她温言软语,笑眼盈盈。加上她又气浮脉乱。比一般人类还要差上几分。一时间也没的发作,讪讪收了手:“只消醉”醉探手向他腕脉,屋中还有花熙族的浮风。自打迎舞进来,她地面色一直暗沉不定。醉没有忽略她的神情,手摁着宣喑的脉,低声说着:“我要百花凝露,有多少给我多少。”
“凝露已经对宗主无用。”浮风冷哼一声说着。
“给他。”凤宣喑淡淡的开口,“人都舍得,药有什么舍不得的。”这话听得浮风眼底微凝,不待她再开口。宣喑已经又说:“浮风你出去吧,这里没你地事了。”说着,便懒懒的闭上眼。她微微咬了咬牙,想说要在这里看着妥当。但终是没出口,这句根本是废话。她静了一下,一卷袍袖便出了正房的门。
屋内一团静谧,醉和宣喑都不再开口。宣喑感觉一股寒彻之力随脉而入,似如游丝,更如细鱼。他本能灼力欲抵,狠狠忍住。略抬了眼眸看着醉,醉摁着他地脉,眼瞳微微地凝红。他在探蛊毒散的程度,凤宣喑的确是羽光地高手。这么长时间,蛊毒发散的远比想像中的慢了很多。如果不是他当初自行导毒入顶,又带着毒催功动法,他八成可以自己逼出来。
屋内紫檀缭绕,带出隐隐的芬芳。四周妖气亦是清澈非常,暗香随处可闻。雷云上空,有播云阵旋绕不绝,虽厚却透。宣喑病弱微懒的姿容,更有一股媚骨的华美。此时他狭长的眼半睁半闭,他与千波醉之间,根本无话可说!
三天之后
这几天迎舞过得很是惬意,雾霏霆头一天还跟着她。后来便上了峰顶去找琥珀,放任她在这里自便。这凤镶院里莺声燕语不绝,花熙一族出美女,而西雷主院凤镶与花熙族所住的云歌离地很近,两院又相通。所以这里繁花层叠,艳色千秋。来这里当日她便见到了刺蘼,那个用花种保她性命,又把她送到魔宗的女子。她去了刺蘼的蔷薇院,那里随处都是怒绽的蔷薇,大团大团的怒放,带出让人惊叹的奇景。虽然刺蘼浅笑依旧,一脸单纯无害的美。但她总是觉得,这女人心底,像是滴血蔷薇一样,有着斑斑地血痕。她地花种,自然不是为了保迎舞的命。她对凤宣喑,也自然不是言听计从。但她心底地秘密,唯有她自己知道。
迎舞不愿意多问,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或者在她眼里,迎舞也只是一件工具而已。死或者生,对她有益,所以她才做。她究竟盘算什么,迎舞也不想知道。迎舞只是抓紧一切平静的时间,以找寻点滴快乐。
她曾经在这里住过三个月,那三个月她感觉比现在更像人质。她几乎是足不出户的,特别是那次撞上凤宣喑和浮风之后。她更是没机会看这雷云风彩!
但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她是以人质的身份上山的。但她更觉得自在,并不是因为芫城也有羽光重要的人,她暂时不需要担心安危的问题。而是她比任何人都懂得把握当下!自主峰下的观景台向东南看,可以看到层层团阴云密布,隔在天与地之间。不时有流光焕彩,不时有电闪霹雳。这种奇景,却是众妖与孤檀搏命而换来的,远离而看,自成惊心动魄的奇观,但却令人觉得悲哀。每一时每一刻,定有魂魄离体,血肉崩柝。所以当下,犹为的重要!
她不仅在山上闲逛,这两天还抽空下了山,去西雷见了鸣春。又去了那条与洛奇一起吃面的摊子,像个好奇的小丫头一般四处兜转。醉没有食言,这两天一直在帮凤宣喑驱毒,蛊他可以收,汇了凤宣喑妖力的蛊更成了珍品,但纠缠于魂魄的冥鬼之力就需要一点点的慢引。
他对迎舞这种恣意玩乐的态度不加管束,但心下不是很爽。这女人分明就是报复他在芫城让她掌城,现在他在这里摧气动法,她就全当他是透明。每每问及她,不是下山了就是跑去什么什么院看花去了,全当是自家后院。就没一日来问候他的!不过她不问候也好,他天天与凤宣喑在一起,他也不愿意让他们见面。
凤宣喑明显觉得气息浮动渐渐畅顺,体内灼气已经连成一线,可以运转起来。这种灼力随魂而发,一旦顺连,残余的毒性就很难再渗入。压抑许久的妖力终是可以重新慢复,让他心底也不由自主的畅快起来。但是,他自己知道,要等到完全清除,还需要醉的辅助。如果他暗调兵马压制住醉,然后用他把芫城的人换回来,不知是否可行?不然放他们回去,那些人定有不少会落在醉在手里。羽光还是很危险。不过如果这样做了,月和止到时根本不管醉的死活,直接在芫城屠人也是一个麻烦。于魔宗而言,七君都是可以消耗的工具。如果拿住迎舞,以她要挟就容易的多。醉现在也不怎么看管她,她也四处游玩,该是一个机会!变被动为主动,便只有这几日了。只不过,他若是这样做,于迎舞心中对他的印像就会更糟糕了吧?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她再回去。而且他知道,辛墨的心中也一定如此计算。这几天雾霏霆虽然没来,但暗门的一些人时常会来凤镶院问候他的病情。估计要等他好的差不多,二哥也要动手了。与其让他动手,不知轻重,不如自己动手的好!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四章愁绪辗转,急急敌至
宣喑慢慢活动手腕,这几天力量明显恢复,魂力灼热已经呼之欲出。从他的面色已经可以看的出来,那暗浮的黑气渐渐的散去。这种由血族血力及魂力配上冥隐气所汇出的蛊毒,除了要下毒的人告之驱毒的药方之外,更需要其慢慢将力量回收入体。
醉每天会定时来散气收力,施针布药。辛墨亦每天都来探看宣喑,不过与醉的时间相错。醉不闻不问,一副医者模样。现在宣喑见好,院内虽然如常。但除西雷外,另三个城镇有何兵马调动根本不得知。醉并不担心这些,凤宣喑的命还捏在他的手上。虽然他灼气日盛,魂力渐复。但余毒未清,他若有异动,还是可以借此来挟制他。
不过醉有些担心迎舞,虽然明知她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但总忍不住要担心。况且现在不光是计算便可以稳妥的事,众妖林立之间,半点错漏,她小命不保。或者她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他在意!
醉一边收拾针袋,一边微睨眼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进入十一月初,雷云山却丝毫不受季节的影响,保持着春暖融融的温意。
宣喑知道余毒已经不多,但尚未清尽。或者是醉故意留一手,怕他发难。听说这两天迎舞在四处闲逛,辛墨早就着人盯着她的行踪。只是现在余毒未清,辛墨不能贸然动手。他已经嘱咐了辛墨,如果他认为时机妥当,由他自己来。这个当口,如果迎舞有了闪失,醉极有可能彻底撕破脸。算起来,还是羽光损失更大。
他正慢慢顺气之间,听得院外悉索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他们知道是迎舞。在这妖力汇集之地,一个不会妖法的人类就显得格外的突出。果不其然,不一会工夫便有丫头挑了帘子让她进来。宣喑看着她莲步轻移的样子。不由展了眉笑道:“今*****又想去哪里?我着人送你。”
“你好些了么?”迎舞微福了一礼。客客气气的样子让他不大自在。
“好多了。”宣喑应着,她今天穿了软红纱。红色很衬她,显然脸色也微微透着红晕,百花凝露对她的帮助很大。当初宣喑给她灌了一瓶子,当时气贯横冲,他用妖力帮她顺脉。经络已经开始重组,比一般人类更带出清透模样来。
事实上,她也自此更加的目明耳聪,对于魂力愿念很强的鬼魂,她都可以看到。甚至可以听到它们灵魂的声音。现在加上醉地辅疗。以及更多花露地滋养,雷云山的气灵神清,皆是对她有帮助。不仅是宣喑一天天气色好,连带她也好了起来。柔弱依旧,但已经不若当初有明显的病态。这也是醉愿意把她带来的原因。
迎舞瞧了瞧他的气色,浅笑了一下:“那最好不过。”
“你今日打算去哪里?”宣喑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
“还没想好。”她应着,醉微微蹙了眉头。前几天逛逛也罢了,再逛下去,怕是要出事。他刚想开口说话,迎舞已经伸手拉他衣袖:“你忙完了?”
醉一怔。看着她,她笑着:“陪我逛吧?”他略是一展眉,唇边不由的牵起一个弧度。反手去握她,顺便探了一下她的脉息。这几天他们几乎没有时间说话。她似是比他还忙碌,早出晚归。帮她行针的时候,可言语的时候也是极少。一是院内人多眼杂,二是她总是累得倒头便睡。她并非是一个贪玩至此地人,况且此时境况微妙,对方随时有可能挟制她,她体内还有花种残余。这几天他竭力想帮她逼出来。虽然刺蘼一直未动,但他实在不放心!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总是到处游走。让他时时刻刻有如利刃悬丝,不知何时便要裂断。这种感觉,便是未入玄冰之前,他也不曾体会过!
今天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她再要出门。就算引起他们不妥情绪也好。他也不打算再放人!但她此时却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
宣喑看着他们四目相对,似在不语而传情。胸口简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要多堵有多堵。他还不待开口,醉已经扯着迎舞往外走了。
刚一出门,醉感觉到她指尖一缩一动,一个小小的纸束自她袖笼里溜滑给他。她抬眼看着他,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连日到处玩耍。在宣喑病势沉重极度需要醉的救治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对迎舞有任何的异动的。在这段时间,迎舞无论有多少人监管都是非常安全的。而且她是一个不会法力的人类,她绝不会给任何妖怪带来威胁感。所以,比起醉来,她更有机会无限接近雷云山顶。不在任何一个地方留太久,便不会引人怀疑。不与醉有过多的交流,便不会牵动任何人敏感的弦丝。一个照常布药,一个照常游玩。却将雷云山,看个通透!
她当然不笨,从宣喑日渐好转开始。她地安全度便逐渐降低,所以今天,她不准备再出门了。挟制她,便是挟制了醉。虽然迎舞不认为羽光会如此冲动,但她知道,为了把损失减到最低,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好来不好去。这样一来,对谁也没有好处。而且会招至很多连锁反应,比如驻守在芫城的月和止,还有一心等她回去的洛奇。
她心里有自己地打算,她想出挟制羽光的方法,并不是想为魔宗夺取羽光。而是希望宣喑可以安全的得到救治,待得他康复之后。她再想办法说服醉,尽量减少对羽光的伤害,代价是一定要付出的,这是没办法的事,但不会像他们想像的那样惨重。
在这之前,他们任何一方都不能妄动。再做任何让激怒醉地事,她的计划都会全盘打乱。尽量的给醉更多的信息,尽量安抚他的情绪。让他更深刻的了解,血族的复兴是一件漫长而寂寞地事。他地计谋没有错,可以两处得益,但只是一时。如果以长远打算,最终让血族被妖族承认,竖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是必然地。她知道以醉的聪慧,一定可以懂。所以现在,她不能给羽光任何挟制他的机会!她曾经说过,要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可以做到!
他没动,任那还带着她的体温的纸束滑进他的袖口。在这里,两人连言语都不能太多。却让他时时看她,便时时思念。她可以稳妥至此,缜密至此,周全至此,他如何不成全?
“你今天要吃什么?”他忽然问她。
她略歪了头:“你做么?”她看他点点头,她想了想说,“吃八宝饭吧”
“八宝饭?”他听了紧了紧眉头,“上次你就说蒸得太软,这次还要打击我?”
“但上次我全吃掉,没剩下点滴。比起言语上的挑剔,是不是更加鼓励你了?”她笑得灿烂,让他握紧她的柔夷。他看着她:“我明白你的意思,用不着绕着弯的拐我!”
有时巧语奉迎,不一定是为他好。百般苛难,不一定是对他坏。招揽血族也是一样,一如餐饭,无论成品是失败还是成功,愿意为之尽者,是知掌厨者之心。强力者被他蛊控,亦不能为他卖命,不过是世间又多一个敌人。唯有通心达意,又知各中滋味者,才是上佳之选!
“没有啊,我只是在说八宝饭。”她笑语微微,吐气若兰。双眼盈盈带笑,自是口角噙香。
“我也说八宝饭,再蒸倒是不难。但要某人劈柴生火,淘米煮豆,甘打下手才行!”他眼角微扬,不顾院中穿梭人影,皆是满脸不解。八宝饭?还能说得如此兴趣盎然,真是怪了!
宣喑倚着窗棱,雾影窗纱让外面的人皆兜上一层晕色。这次相见,与上回再不相同。她面上再无漠然之色,完全没有被束压迫之感。她轻松写意,一如上山只是玩乐,而非是两相筹谋互利的工具。光影流泄,二人影子一短一长,执手相看,实在和谐。完全没有当初,一副任谁争夺,皆与她无关的模样。却让他的心,隐隐而痛!
依旧记得刺蘼当初的话,一见而倾心,再见而夺魂。比起刀光剑影,最厉害的是回眸而顾望,见情而心绵。
如今她已经安守在千波醉的身边,一如乖巧的小妇人。连讨论的话题,都是最寻常不过的餐羹,他的一厢情愿被弃若鄙履,全然不能打动她分毫,他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暮暮朝朝?
让刺蘼控制她,就算她不离开千波醉的身边。刺蘼还是有机会,借她要回芫城的人质。现在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余毒即便不清,凭他的现在的灼力,也能走个七八。就算不能,至少不像当初那般任人宰割。
看不得他们这般打情骂俏,他不顾羽光利益,一心只想救她,却换得如此下场。现在回头还来的及,二哥早已经布署妥当。云封之阵可以感知夜鬼探魂,半点消息也漏不过去!他不由自主握紧手指,狭长的眼微微的眯起。愈看她的背影,便觉得她离得愈远,让他的心,越加的滞痛!
他心里盘着锁,越拉越紧,欲断而撕扯。正乱涌心神之间,忽然元神深处传来一声清鸣,信吾!信吾的鸾鸣之音,如此急促,如此惶乱!难道说,孤檀忧刹母,又向东移!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五章虚空道开,冥界登场
迎舞和醉刚拐出正房的院子,忽然醉顿住脚步,半扬着头向着西南。迎舞微是一怔,还不待开口,一道旋光已经急掠了过来。霎时卷起一团花雾!醉眼明手快,一把将迎舞挟腰带起,反手一个扣抓,直将来势生生逼止而住。如闪电破疾风,衣袂霎时逆飞,长发荡舞之间看清来人。鹤辛墨!此时他双眼更是红透,眼瞳缩如血滴,清俊之容现出一丝戾气。
“怎么?脸面都不顾了?”醉五指曲勾,冥寒之气兜绕不绝。眼珠亦是开始呈出血色,他一手挟着迎舞,一手紧压辛墨的腕脉,“你的兄弟扛不住了,羽光到头了!”
“你如此缓慢治疗,就是想为你的元祖拖延时间。”辛墨肩后开始隐隐现出白翅之影,天空霎时风云乱涌,妖气凝出巨大雾团,“那便先打死你,给我们兄弟陪葬!”
迎舞只觉眼前雾渺越厚,逆气顶得她五内乱翻。即便处于醉的气息相护之内,她依旧有种强烈的滞痛之感。这突来的变故让她心下紧凛,醉并没有故意拖延时间。但现在,显然对方得到什么信息,索性什么也不顾,要将他们打死在雷云山上!
正待此时,忽然院内灼光一闪,一个人影急急扑至。一把抓住辛墨的肩:“哥哥,别在此时争执,随我往西南去!”“宣喑,冥死之气已经显现。东去无益,杀了他们才是正理!”辛墨额间暴跳,周围已经鹤唳声起,播云大阵已经团绕下压,雷云上空聚出厚厚云团!
醉一看这阵仗,哼了一声:“早就布阵要杀我们,一帮出而反而的渣子!”十几年前就是如此,十几年后依旧如此。当年的他不会上当,现在的他更不会引颈就戮。他额间显出连翅一般的黑纹。兜绕出淡淡的血丝。喉颈间微微作响,单手执压之间已经一股强寒尖锥之气陷于脉中。
既然想布阵杀人,就不该先出手欲要抓迎舞。现在被他摁住,他底下的奴才只敢围而不敢动!特别是,波瑶族的那帮风火雷电!
“他没有刻意拖延时间,哥哥冷静一点!”宣喑急吼出声,“先随我去救他们!”他向四周大吼,“谁都不许动!”
“这里是雷云,哥哥不要在这里动法!”宣喑扫了一眼迎舞,挟制她。控制她,毁了她?他根本一样也做不到。见到辛墨出手,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惶急,让他惭愧不已地是,在那一刻。甚至超过对信吾和谨修的牵挂!
“波瑶,苍狼,魅音皆属暗门。绿瑶,花熙,姬荣。血罗刹皆是杀门中坚。哥哥杀了他们,如何换回人质?如何与各族交待?大哥四弟尚等着我们去。着波瑶封云锁阵看住他们,先去救大哥为上!”宣喑说着,身体突然旋空而起。兜转之间金影明灭,蓝翎之影淡淡团绕。他看着千波醉,突然说:“冥门快开了,你看好她的魂魄。不要硬闯封云锁!”说着,他身形一纵而起,颈间已经鸣啸出声。随着他的声音,自西雷向下三环盘山道两侧皆涌出金蓝之光,嗖转不绝。瞬间连出一大片金光灼耀。
辛墨听了怔仲了半晌,咬牙切齿道:“回来再跟你算账!”醉手下加力。睨着他:“你走得了么?”
这话一出,登时霹雳满天交织成大网,周围花木扭曲成森,居然带房舍都在扭异。比之沼离的木藤,更为勃张的妖力!
凤宣喑一见醉还在跟辛墨撕扯,一时急吼:“千波醉。你不顾着自己,也想想她!”
醉听了这话冷哼出声:“要你管!”
迎舞突然挣扎着抬头,看着宣喑:“我要是你,我就不去!”她说话都费劲,一直的急喘不止。宣喑听了心下一痛:“你自己保重吧!”
“我,过雷云山诛魔台口…….”迎舞也急了,瞪着眼大口的喘气。“我。我告诉你们……如,如果你们走。走了……..”
这话一下提醒了千波醉,他一勒迎舞:“你别说话了!”说着,他扬头看宣喑,“冥鬼之气已经满溢,西南开了虚空。离这里太近了,用妖法生扛吧!”他手一松,因他这话让辛墨一下变了脸色。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宣喑也是如此。
他们驻守雷云已经很久,早在天宗之时诛魔台口已经由妖力封锁。这条路只能进不能出,一旦打开,便会汲收所有死去游魂。因封禁妖鬼,聚集大量妖鬼之力,所以会连生魂力弱者也会一并汲收!
此时冥界为了擒获孤檀,在羽光雷云与沼泽向东一界开了虚空道口,放出冥兵。这里与雷云相隔不远,诛魔台口一定会受到影响!他们并未碰过这种情况,当初冥界最早拿孤檀的时候是在华阳山附近。所以刚才,他们皆查觉到冥鬼之气,又听到信吾的元神之鸣,一时心神大乱,兄弟连心,自然急于前去救助。但此时听了醉了话,不仅是宣喑和辛墨,周围妖众皆倒抽了口冷气!
正惴惴之间,忽然远远西南深处抖过两道极光。一蓝一白,拉出两道长长地浓链滚云之状。宣喑于空看得分明,那是谨修和信吾,以及他们的直系亲族!
信吾身形更快,眨眼之间已经近了雷云山侧翼。他身后翅影已经显出实形,青蓝交织灼光明灭。长发已经散出青蓝之色,眼眸亦是如故:“刚才我元神通信没听到么?快点罩上全山以及山下四城,冥界派了修罗道的冥兵来了!再消半刻,修罗道便要大开,万鬼摄魂阵如果波及此地,诛魔台口会受影响而开!城中多法力低微百姓。快快布阵!”
信吾身量如十岁左右的孩童,此时音撕裂耳,面容泛青。他衣衫已经残损,于空中双臂招展,随之而来的大量青鸾开始绕山腾飞。谨修业已经来到,白鹭展翅于飞,翔天裹云,层层略顶,啸鸣不绝!四雷妖族之众一见此景,皆齐齐开阵。腾云层层罩下,有如慢慢将巨大雷云山下了一个罩子,外裹电光,汲水相绕,然后开始盘藤。虽然人数广众,但是招法丝毫不乱,驻守雷云是他们千百年来的职责。强法者皆聚向四雷,城中亦开始有条不紊安排百姓入宅,不要出门。
从事变开始固守,转换极为快速。醉知道,罩气一结,他也冲不出去了。此时要保迎舞,唯有待在雷云山最安全。但待冥兵回去之时,他和迎舞境遇勘忧。罩气越来越厚,但光灼却越来越强,像是镀了一层的罩子。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致了!
他把迎舞直抱起来,看着她极度苍白的面色:“不提醒他,让他去死好了。这样我们还能走!”
迎舞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不走最安全。不然你才不会解释我地话!”
他看她的气息渐平,不是他冥隐气罩封的好,而是她自我的调整能力。她竭力不去看那些五光十色地光晕,所以只得将眼睛放到他的身上,她看着他:“我很担心洛奇。”
她很少这样直白她心内的惶恐,此时她紧揪着他肘间的衣服。他伸手抱住她:“有月在她的身边!”,她不再开口,灼光太强,耀得她的眼一圈圈的冒白光。她索性闭上眼睛,她能力有限,动脑尚可,身体太弱。不然,她还真想开开眼界,见识一下所谓地府冥兵皆是什么样子!
距南雷西南四十余里之莘,已经逆转虚空成为一个巨大的倒漏斗。天已经完全黑了,地面亦不能目及,升腾成无限繁涌的黑雾。隐隐黑雾之间,可见融融火光。黑雾聚出许多人地面孔,皆是哀呼之相,自巨大倒漏斗之内,不时奔腾出黑色的雾影之马,没有轰鸣马嘶之音,只在翻滚之间急急外涌。马上皆是黑衣衣篷之兵,不见容颜,脸就像是由浓烟聚集。唯有一对瞳光,灼灼若星。那些黑影皆单手执缰,单手执器,有人执锤,有人执钉,有人执幡,有人执斧。扑啦啦之间,扑天盖地,翻腾无休。随着漏斗不断扩大,无数死魂生魂皆随之向之反汲,冥影出外,魂号不止。大量被孤檀所制血奴皆是连体带魂一并被地上烟气吸收!
这些影聚出两列,最后自中央奔出四驾之黑色大车,亦是影状,如烟滚而出。随着出来,影且现实,一对男子,皆着黑衣黑氅,立于烟团车驾之中。双手皆是兜聚于袖。开始为烟聚,既而化出实影,随之泛起空冥灵洞之音:“冥界修罗道无痕,无心,奉冥令擒拿孤檀忧刹母!人界间无能,无法拘得此妖鬼,所掠之魂,入冥府听判!”
孤檀忧刹母的身形明灭在烟雾之中。黑雾茫茫,只见她一点嫣红,九首龙牙已经连出九只。翻腾在怒海狂杀之中,魅黑之毒,扫荡无数。空中逆生血线,还未被掠体而入的血奴不断的在汲血给她。像是自地而上升的无数血色地丝图!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六章冥兵纵魂,轰天雷斩
孤檀立于龙牙中首之顶,双眼已经凝成血红。大量鲜血的补给让她的容颜明媚成绝艳的色彩。长发飞舞在黑雾之中依旧丝丝明晰。她额间展翅黑印都布满血丝,像是随时便可以扑翅而飞的血蝶。袖穗摆舞之间扶摇如轻波,更如同于半空娇艳绽放的红莲。自她从北而来,这一路不知杀了多少,人类,妖怪,在她魅黑之下,魂力尽被她吸收。躯壳成了掠血工具,灵魂只残剩体魂。她眼底皆是血,触目全是怒!再多的性命,也无法填补她被封禁的悲哀。再多的鲜血,也不如她孤檀一族明媚的眼底之色!
妖鬼?是谁将他们归于妖鬼?是天地间的妖,是天地间的人。她同样也是天地间的生物,淬取灵动与精华,聚生最完美的躯体,最强悍的力量。有近乎无限的生命,源源不绝的青春。但是,妖不承认她,人亦不承认她!因她以妖为食,以人为食,掠取他们的鲜血,霸占他们力量。因为恐惧,所以厌恶。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人类和妖怪愿意成为她的子民。她喜欢美丽的东西,更爱美丽的食物。她在天地之间游走,不属于任何一个族别。她自成一系,她姓孤檀。她找寻美丽的人或者妖怪,给予他们更多的美丽与强大。不管他们曾经如何,在接受她的力量之后便是她的亲人!她亦也希望有亲人,亦厌倦无边的寂寞。
他们本就是食血为生,弱肉强食又有什么错?天下食血之妖有多少?为什么他们就不容于世?她不管什么戒条,她脑中没有规矩,她只要自由自在!在她长久乃至让她遗忘的生命长河里。曾经一度,孤檀一族无比壮大。那是她最快活的时光,可惜,太过短暂了!
袁天浩,可惜这个人在她重返地时候已经死去了!但没有关系,她要血洗华阳,再血洗羽光。以此唤醒她更强大的力量。用这力量召唤全新的同盟!
她举手招展,翻手如花,笑语盈盈,声音如媚:“无心无痕?你们的主子怎么不来?”
那两人已经完全显出人的模样,黑雾依旧缭绕,两人皆长的一模一样,略尖削的脸,五官有如刀刻。鼻略鹰钩,薄唇紧抿。左边地低声开口,声音似自全身而发一般空灵:“修罗道尊主岂会因你而出!孤檀忧刹母。你为祸人界,拘蚀灵魂,是三界大害。跟我们走吧!”
“走?”她大笑出声,拈手一翻,掌心亮出极光,“没有华阳真经相辅。你们汲魂之力如何得出?”言语之间,光球乱转,一分为五,皆是尖突出刺芒满珠,有如细小的五个小刺锤一样。裂骨龙牙,触可灭体分魂。她兜手一转,似是浅浅拨弄,五珠其发,登时在她身周飞转,既而猛的增大增强,像是五个大钉锤,以目不及达之速飞转而至!
二人面色苍白无血,眉眼丝毫不动,立时两侧鬼影纷纷。抖转相合,霎时聚魂满天,扑出一张雾网如黑,旋转间一个巨大修罗之影聚出,手举巨大弯镰,影像之真,有如化实。镰面地府阴图明灭。修罗之影身周围出无数小鬼。手执锁钉,飞散扑向龙牙刺。而巨影猛然一突。弯镰横扫而来!幻天修罗斩,以冥府阴魂之力,冥狱之火,冥狱之冰,聚锁灵魂,断其真身!修罗影转化实,翻转之间,镰影无数。带钩白之光,森惨之间乱劈而下!九只龙牙亦随之同时跃起,九首长舌挂刺,横扫之间劈魂斩魄!
此时地面似成雾海,时有融火明灭,有如狱现人间。不时有鬼魂急飞而出,裹出烟翅,带出融光。乱击孤檀!
万鬼摄魂阵不断蔓延,速度极快的形成一个方圆黑雾之阵。孤檀魂体相合,非实斩不能裂伤,而且汲收大量妖血,此时力达于顶,速度之快,有如火电。翻手龙牙刺,急如密雨。无痕与无心催出修罗与之相抗,摄魂之力在劈斩她的同时不断的汲收魂魄。地下翻腾,血奴数量越来越少。冥界一开虚空口,等于将此地化为冥府。一如在地板突然穿个洞,在上面站立的人皆会跌而下!
孤檀知道如此下去,血奴不继,必将耗溃。所以且战且拉,一路向着东北前行。所见生灵,皆龙牙抽血。冥界虚空于人间界有极大的伤害,所以冥界甚少放冥兵出来干扰人间,但孤檀不收。势必人间大祸,无数血奴的衍生,只会阻挠三界轮回。她之前吃过冥界与人间联手的亏。所以此次先潜入华阳,重创了华阳宗主莫天慈,大肆在华阳杀戮。加之魔宗南侵,羽光增援不及时,至使华阳大大受创。再难摧出真经以辅冥界,只靠冥兵卷魂,怕是收一个孤檀,又要牵连过万!
她越向东北,虚空越扯越大。无痕与无心对望一眼,这两人皆是修罗道地冥使,是操纵冥府斩兵的高手。
无痕双手出袖,手心竟拖出长长锁链之影,初而成虚,既而成实。他轻轻一抖,半点声音且无。那锁链似是凭风而长,掠之间已经交织成漫天大网,急急两尖左右穿刺,追逐龙牙之体!
“好招法,寒蛊锁魂阵!”孤檀轻赞,“可惜,没有轰天雷杀来配你!”
她这厢言语刚落,忽然一个声音远远飘来:“谁说没有!”,她微是愕然,听到声音之时已经是灼光而至,有如一轮灿日,急急如电而裂过浓雾。那光来的极快,倏而飞掠,其力强灼之间却隐隐带了冥寒之气,以致无数小鬼开始追向那光影而去。
“我中了妖鬼之毒,不要锁错了人!”那声音飞扬,是一个年轻男子之音。这般年轻的声音,却有如此灼力?让孤檀不由自主眯眼细看。
来的正是岳轻弦,他纵气急飞,光轮灼耀,身周绕出金龙狂舞,金绞剑此时有如飞转的影。他双手相合,推掌向上,兜身旋体,眼瞳紧缩。华阳真经,灼力入魂。以魂引力,固我元真。绞光如龙,热如灼日。耀光腾云,聚生雷斩!这轰天雷杀,是他在躲避魔宗追拿地时候,因内心的灼,因轻狂的悔,而逼元神所出。是华阳真经的最终杀法!他虽不及师父功力深厚,但此时他不能坐视不理,冥界如此下去,死伤无数。而孤檀忧刹母,绝对不能留存于世!
“来者何人?”无痕开口,他手一直平伸,那锁链源源不绝兜转成巨大织网。无心亦是探手而出,双掌轻合轻开,那些逼近轻弦的小鬼皆数急退而回。
“华阳府第四代金绞盟弟子,岳轻弦!”轻弦身形一拔冲天,掌心有如贴链而合,突然一个掌震,天空倒漏斗之间亦层层叠云。巨大的冥府收魂之力让他地身体急痛,但金绞摧发之间乱窜游走周身,灼光过去,烟雾微散。生生为他开出金光之罩!他探手触链,层云突然裂出霹闪之音,云层光耀之间开始发蓝,猛然布上整个大网!
他一手贴上,一手猛的下翻,一股强震轰然而下,他根本就是借自己的身体为路径。生生将轰天雷杀在体内走出更强灼光之力!
这一震非同小可,孤檀不敢硬接。身体斜斜一个突荡。雷震居然追着她不放,与之同时锁头回收,生生阻住她的前路。她身体一旋,只差分毫之间猛的一个下坠,龙牙同时长尾一记横扫,一股强气向着轻弦拦腰截来!
轻弦紧咬牙关,身体疾疾上掠,那锁触其体却径自让他通过,同时向上急压孤檀!轻弦上扬之际,翻手一弹,随即一个拧腰,双手急挥向下:“乱斩飞!”他生生将绕身金绞全甩出去,同时身体急转不休,灼光不断放出,万罗剑阵!
一人而成的万罗剑阵,逼魂而出的华阳真经。已经完全压住妖鬼之气,让他成为一个灼光大球般。无数金光急挥如雨,锁头收热发亮,雷杀追斩不止,金绞有如生眼!
一如当年袁天浩,与冥界强鬼之力,华阳灼光之能。要将其压进鬼域三千界!
孤檀有当年经验,此时焉肯一路向下。她身形如电,龙牙生生强拦锁魂之力,尖刺乱扫之间。竟然抵万罗于当下!
她眼眸微眯,一直盯着上面的岳轻弦。冥兵是没有血的,他们就算聚出曾经在人间地容貌,终究已经是地府之魂。但岳轻弦是人,他体内的灼热,那血的味道,实在的诱人!
她飞转之间,突然一个抬手,九只龙牙聚合成一,变得极其巨大。巨口一张,魅黑之气竟然化出一个黑球,以极速向着轻弦而去!
轻弦纵气于空已经是一种消耗,况且万鬼阵对他也有很大的影响。他是凭着一股意志之力在拼尽真经。此时魅黑霎时怒放,锁魂之物根本无法阻隔。无痕可以控鬼不伤他,但无法让魅黑不袭向他!轻弦纵气再上已经不能,横着一翻意不能出其界限。他双掌直逼金绞意图裂散,但那股气极是强劲,眼看便要将他包吞而下。
他眼瞳一缩,心下一横,正待聚力再逼金轮出罩生阻。突然他腰身被一个东西猛的一撞,随之他听到一声清啸之音!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七章孤檀归冥
轻弦腰间被一股力一撞,身体霎时被一股融暖之意一包。魅黑气旋生生被逼于外,隔着光影,似黑似蓝。有如加了一层透明外罩一般。他眼一斜睨,一个人影若隐若现,青蓝之下,半张孩童般的秀美面庞落进他的眼底--鸾信吾!
他身后影光大现,翅影团成重重光圈,隐隐有如一只青鸾虚影附着孩童之身。可以隔绝一切的鸾之影罩扩大到他们四周,这影罩虽然是虚,但不仅可以隔绝实力,更可以阻断气息,声音!他身体旋扭之间,一时已经窜到轻弦腰腹之下,猛的一个拱肩:“上去!”他轻叱出声,翅影已经渐渐化实。面容带出青蓝之色,隐隐有尖喙突鼻而出。他这边一来,轻弦已经觉查到他的身后有如拨云见日,因他气罩最强,所以由他首当其冲。在他身后,极光团舞。炽烈之光劈开滚滚雾浪。白色,金色,蓝色与黑色。皆在光团之下,成为极为绚丽的明光!
“你们不是回去了么?”轻弦提气上纵,开口间动作却丝毫不乱。
信吾孩童般的面容此时崩得紧紧,双眼蓝光大炽:“我们不是来救你,而是不能让虚空再向东移!”言语之间,他突然啸声长鸣。身体开始撕裂,似是内里有东西在挣破他的皮囊。更快的,随之而来的白谨修已经掠于他的下方。鹤辛墨和凤宣喑左右衔掠!四团光影越来越炽,越来越快。有如四道极光,形已掠,影尚不绝。兜拉之间。似在漫天浓雾之间,绽开巨大莲花!
“岳轻弦,看你能出多少元神之力了。雷云毁了,于华阳也没有好处!”信吾的声音在啸音之中明灭,他们回去召令全族结罩守山。但冥界虚空口一直在放大,再这样下去,诛魔台道会受到影响。东西南北四雷之城。多有平民百姓,绝不能让诛魔台口再行打开!
轻弦看着下方,人形渐渐幻灭,鸟体渐渐显露。不再只是明灭于身的光影,而是鲜亮的实体。四只巨大地鸟在天空遨翔,强大的鸾之罩气隔绝魅黑与冥死之气。无数冥界小鬼执幡狂舞,无数灵魂被汲收回漏斗。巨大修罗与龙牙缠斗不休,漫长的锁阵在渐渐扩张!这里似已经不是人界而是地狱。虚口的倒口有如雷云山倾倒过来一般!如此大的阵界,他的元神之力能否漫布均匀?
“四羽衔飞,真元相合。唤我凤神。狱火重生!”白谨修,鹤辛墨,鸾信吾,凤宣喑!他们四人,是凤鸟遗世之子。虽不同根,却是同心。因命魂之中。皆有凤鸟的灵魂碎片。当这四人元神相合,真神相依之时。凤鸟便会横空出世,以焚天之怒,烧灼人间!非同一般地浓火,并非凡水可灭的炽烈。燃烧灵魂而出的怒意,汇成绝世之焰!曾经的狱火咒。成为今天的四羽狱火,要的不仅仅是力量的相合。更是内心的相托!
随着四鸟衔飞不绝,空中浮起巨大的焰火之图。浓红之中,一个赤血般的光影在渐渐招展!狱火之咒,天罚之怒。自火而陨,自火而生!那金色地勾喙,赤血的眼眸,宽展的双翼,巨大而飞扬的蛇羽。无一不灼烧而怒烈!它将周围黑雾映得通红,阴魂在它身周蒸腾成了白烟。开始只是影,继而化成实。冲天而起的烈焰之鸟,凌翔于万鸟之上的凤凰!
它突然展翅而翔,翔空之际一分为二。身形于空中化弧,交颈而啼,悲音阵阵。霎时天染血色!轻弦只觉神魂乱荡。一时间有如火灼加身,金绞地灼热。此时有如被它逆吞反顶一般。让他五脏六腑都要烧成灰尽!他急急敛聚心神,强逼体魂之力,推动脉息每一丝灼热,将其逼于掌腕之间!
双鸟此时已经急急掠下,火翅一掠,啼音之中两道炎龙自口而吐。双龙探云海,却衔云卷浪,聚出朵朵红莲,云莲成火,莲瓣蝶飞,霎时扑天盖地,皆坠卷于云锁之间,呼的一下,无实的云锁霎时变成漫天的火链。烧成一张火网,双鸟腾飞之间,火势不减,啼音不绝,翅抖无休。无数细小火莲急急落下,像是天上下了一场纷扬的火雨!怒火红莲,双啼悲火沙!
轻弦于极热之间窒息,身体顶到极限一般的突痛。血气乱涌,喉间紧涩,像是浑身地水份都要被蒸腾干了去。就算有信吾的鸾罩,依旧让他每一条骨骼都在干枯的裂痛,这近于天界的凡妖之力,却让他由心底溃碎!
孤檀看着天上红焰,面容越加诡美起来。四羽狱火,强大灼魂之力!不仅肉身,连灵魂都似被灼飞。九只龙牙霎时蒸飞了四只,地下的血奴已经所剩无几,皆被冥口汲束了去。她戾力顿生,今日孤檀,已经接受玄冥之力。狱火固然焚灼难当,但玄冰的阴彻则是对它最好的回赠!她双手疾旋不止,操纵身下龙牙急向修罗探收,手间一拈一开。玄冰暴流刺!霎时周身阴寒无比,身体开始抖出黑蓝光晕。细小光珠漫天飞舞。此等一红一蓝,在天地间尽情开绽,一如自然加诸的最华丽美景!
轻弦顾不得多想,双掌上推而飞,生生逆逼魂力。身体金绞灼光不止,突然一下皆套飞出去。他完全放弃所有自设罩结,将生命至之度外。只依靠信吾的鸾之阵为自己挡热!他突然一旋,雷力逼出掌心,猛地一个双手下甩,腾的一下。他整个人都被余力震飞出去,一股急雷带出啸力,刷的一下贴到云锁一点。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轰天雷杀原本难以附着于无影之上,但云锁外裹了浓火,一下收雷成霹雳。无痕已经感觉到手臂一震,他惨白无色的面上抖出一丝细笑:“修罗道开,冥界索魂!”他言语刚尽,地下云海腾然开翻。有如僻开一条大道,隐隐可见火海层层。世网裹出浓火强雷,修罗之影突然下坠,弯镰猛的上扬,一下触火而灼。成为一个巨大的火人,那巨影镰光一闪,霎时勾住龙牙之尾。火光与雷束让它有被电麻住一般。镰上鬼影突然浮现,伸出无数手来,长长地向孤檀裹住!玄冰地冥寒被鬼手吸附,而浓火飞窜上鬼影。这种可以灼尽世间一切的浓火根本不需要任何地引燃物,冥界在以灼烧阴魂的代价锁缠孤檀!
那双鸟腾飞之间,突然又两只相合,化成一只更加巨大的凤形。甚至连尾翼的蛇形都显出赤红地眼睛,它的身体抖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猛然一个旋散。流星火陨,火灼灭生!
霎时火网加剧。猛的一收。这种火灼之力连无痕的手都开始通红灼燃,无心一见,低声说着:“无痕,小心你的魂力!”说着,他摧飞一震,身后霎时两个鬼影腾飞向下。交绞成一条巨索:“修罗束魂斩!”
无痕面容微曲:“不碍,我们快回去了!”说着,两人有如一体一般。一人出左手,一人出右手。猛然一贴:“修罗道开,万鬼勾魂!”霎时哀鸣阵阵,空中啸鸣不绝!连那四羽元神相合的凤鸟都开始微微扭曲。轻弦身体稳收不住。开始向空中逆吸而上!他胸口血气逼涌,噗的一下一口血急喷而出!
这修罗道乃是冥界专管戮屠锁拿的一股力量。修罗道的冥兵甚少出现在人间界,此时地上地上已经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巨门之影,影晃之间似是在开门。随着万鬼嚎淘,已经完全烧灼地修罗之影献祭无数阴灵,让狱火熊熊不绝。锁网已经包住孤檀,雷击让她无法再动。她的肉身开始烧灼,但无法彻底摧毁她的魂力。只能凭借修罗道口。让一时不能动弹的她进入冥界!
巨门一开,汲收之力大增,地下浓雾开始拟上,巨大漏斗一直急灌而入。形成一股极强的旋流,不仅是灵魂,连有形之躯也无法控制的被汲收,甚至地皮上地石。木。以及方圆之物皆被盘剥。这已经不再是虚空道口开的万鬼阵,这简直就像是冥界在召唤冥兵的回归!
轻弦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逆飞。他其实可以躲在芫城不出来,但他不能过自己这关。他觉得身体飘摇的像一只破风筝,零落在烟云里。身边飞砂走石乱涌,击中他,他却感觉不到疼痛。灵魂地破败生出的无力感,让他觉得心智都开飞飘散。
突然一个东西勾住他的腰,一股力在与这种强收之力逆抗,将他固定在半空之中。他微微睨眼,白色的翎羽,在空中看不清出自何方。但他知道是谁,翎束之力,鹤辛墨的招法!
正待他浑浑噩噩之间,忽然一道白光一下突涌而至。一只手瞬时扳住他的肩,那手带出阴寒的冰彻之力,生生将他半灼的五脏冻成急冰一般。让他破碎的意志猛地一下清醒过来!
“寂隐月!”轻弦一睁眼,一下看到对方的眼睛,此时瞳心紧缩,凝成墨蓝。
“洛奇的肉身在城里!”他说着猛的一扳一推,一下将轻弦打翻下去。随即他身体抖出一道极光,向着巨门的缝隙直弹了过去!不是被汲收,而是自己飞过去的。
这一句把轻弦的脑子差点逼炸,他地身体被猛地一股强寒一震,那翎羽适时一收,他顿时被拉了回去!他冲破浓雾,黑雾翻滚着往回收。一时间已经走个干净,地面像是被剥掉一层皮一样。这一带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了!他在落地的一霎猛地一个扭身,翻滚着才没直接砸在地上。他手一撑地,挣扎着要站,抬头间看到五个人影!除了四羽那四个,还有一个,是风临止!
“想不到我们最后是被妖鬼救的!”辛墨哼了一声,他们四羽合魂,召唤凤鸟凌空。摧出最强狱火,这种可以烧体灼魂的力量与勾魂云锁能够相贴。加上轰天雷杀,铸出非人间界的强力。将孤檀锁住,继而拉回冥界!但冥界出入皆不顾世人死活,打开修罗道的时候,连他们也被一起汲收。紧要关头,居然是风临止,以狱蝶蚀骨之力化出蝶索,将他们拖了回来。不然,他们皆要连人带魂,被收进冥界!
“不是恨我入骨,何必要救我?”轻弦啐出一口血痰,如果说,信吾来时帮了他一把。是希望他能再出轰天雷杀助他们一臂之力。那最后,辛墨自己亦不能保,何必还要放翎羽束他?
辛墨赤眼微眯,他一手扶着谨修,“这恩怨如果追溯起来,可就长了去了!”他说着,回眼看风临止,“千波醉还在雷云,就冲此事,我们也不会伤他性命!”
“你不束他,我不管你,就这么简单!至于千波醉,不干我的事!”风临止说着,慢踱过来,一把撑起轻弦,“跟我回去!”说着,不待轻弦开口,他手一弹,一只大蝶已经冒了出来。载着他们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信吾脚一软,盘坐在地上,看着方圆荒芜,面上抖出一丝惨笑:“当年,我们争夺天路。在华阳掀起腥风血雨,岳轻弦连合六众,聚万罗剑阵将我肉身摧毁。至使我重建肉身,再不能脱去这孩童皮囊!哥哥们恨华阳苛刻无情,聚妖众离开天宗,建立羽光,从此与华阳相分。后来寂隐月至雷云,要求借诛魔台道口。我们明知那道只入不能出,亦不言明。想借他们的手,灭掉岳轻弦,以解当日之恨!却不是知,让魔宗知道,华阳与羽光的嫌隙。所以,魔宗大举攻南的时候,我们坐壁上观,让华阳损伤无数,元气大挫。若非如此,今日孤檀忧刹母断杀不至这里。”
如果不与华阳相争,就要甘居人下。世世妖众,难入天界!华阳苛刻,强妖者不能入天路。而妖又寿命绵长,冥界选拔时时错过。于人间百般苦修,登天入地却如此艰难。
但与华阳相争,贪怼衍生,不能断绝。当日之恨,于是今天便袖手旁观。让孤檀毁至羽光,死伤何其之剧。华阳折损秋云和芫城,羽光也没得到便宜。
但岳轻弦自芫城而出,其力不及其师,但依旧轰天雷杀以制孤檀。地域界限,此时已经不再分明。曾经的愤恨,突然觉得不是那么执着!虚口越大,于羽光的伤害越大。四羽让族人封锁雷云,继而又回返,便只有他们四人,才可以相合出狱火。助的不仅是岳轻弦,更是他们自己!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八章冥界的故人
轻弦推开厢阁的门,浑身的创痛,魂力的破败,让他一丝力气也没有。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他脑中纠结成一大团,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晕过去!意志有时不受他操纵,当孤檀重新被束缚,这短时的搏力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但寂隐月那一句话让他的神经都开始哀鸣起来,洛奇的肉身在城里!洛奇的肉身在城里!这短促的一句,让他快要爆炸,肉身在城里,那灵魂呢?路上风临止什么也没说,事实上这点距离根本够鬼面蝶发挥的。而且轻弦此时也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去,脑中反反复复只是那一句!洛奇的肉身在城里!
厢阁里一团静谧,轻烟慢缭,余香仍存。雨萱坐在床边,一条细细的蔓触缠在洛奇的腕上。她,有如沉睡!
雨萱回眼看到轻弦进来,他衣衫残破,因催力而致使细脉崩断,渗出点点血丝。他面色惨白,眼神却清宁。步履微微沉重,气息却轻不可闻。
“冥界虚空口东移的时候,洛奇正在睡觉。”她轻轻开口说着,想去照应一下他的伤,但因他的眼神,而生生止住了动作。
轻弦眼看着洛奇,人睡觉的时候灵魂最弱。所以当死去的人欲与亲人相见,皆是入梦而来。皆着生魂最飘忽的时候与其相通。这里有夜鬼布魂阵,当虚口东移的时候,夜鬼的魂阵最先受到冲击。因他们与冥界的阴魂最为的相近!夜鬼可以锁住生魂,控制它们不致被汲。但是修罗道开的时候,夜鬼也同样受到反汲的强力。睡着的洛奇,在那一霎,被汲了魂了!
“她当时在睡觉,所以连寂隐月也抓不住!”轻弦地声音细若游丝。一如怕惊扰她的梦境一般。
“还有一缕命魂在,所以身体还是温软的。”雨萱静了一下,开口,“我用续脉络丝让她的脉血可以持续,现在只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因她看到轻弦眼睛微微的迷离。这些他肯定知道,不需要她来解答。
寂隐月发觉洛奇魂魄离体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前去追赶。只是当时夜鬼纵魂之力,加上冥界虚口的反汲。让魂魄被收的速度极其地快速。虽然在她看来。洛奇地灵魂被找到地可能实在微乎其微。冥界那个地方。阴魂无处,无异大海捞针。二是寂隐月已经魂体相合成了妖鬼,他入冥府,稍有差池可能永远也回不来。
但她见轻弦这眼神,实在无法再说任何打击他的话。她听洛奇说过,轻弦是洛奇刚相认不久的表兄。照理说,刚认不久,就算感情再是处的不错,也不会多深的感情基础。但此时轻弦迷离的眼神之间,带出那么一丝痛溃的悲伤!让她不但打击的话说不出来。连安慰的话也终是淹没在喉咙里!
洛奇抬头看着面前高高的城楼,这是哪里呀?她明明记得自己在睡觉,怎么一下子却站在了这里?中间高耸地正楼,两旁边檐的角楼。高而深的城门洞,城楼上站满了兵勇。面前是长长的队伍,她跟着队列缓缓的移动。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突然跑这里排队来了?
她诧异着,伸手去拍前面的人。转脸过来。是一个年轻的书生。脸上也堆满了和她一样地茫然表情,她愣了一下,堆了一脸的笑问:“小哥,这里是哪啊?”
“我怎么知道?”那书生歪了下眼,哧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队伍很长,移动的很是缓慢。她回头向后看,亦是长长队列。一眼都望不到头。这里像是城外僻出的大空场。除了这列队伍,远远的还站着兵维持秩序。虽然队列很长。但好像也没什么说话。
洛奇怔愣了一会,是在做梦吗?怎么做这么一个怪梦?她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哎哟!居然是痛的!这一下她惊了,不是做梦!那这是哪里呀?她越想越乱,突然跳出队去,想问问远处地列兵。但她地身体刚一歪,突然一股无形的力将她推了回去。简直像是有条绳子在拦她一样!她刚要大喊,突然一个兵鬼一般地到了她的面前。根本她就没看清是打哪冒出来的,吓得她整个人一个哆嗦!
“不要出列。”那黑甲的兵勇看着她,低哼一声。
“大哥,这里是哪啊?我怎么跑这排队来了?”洛奇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脑筋转得很快,生生打消一堆负面情绪。压着嗓低眉顺眼!
“这里是思返城,进去自然有人问你。”那兵根本不消多说,扫她一眼,“别再乱挤,锁魂绳可没的通容!”
“锁,锁魂绳?”洛奇听得目瞪口呆,喃喃了半晌,“思返城?”
“算你命大,在摄魂阵的时候没散了魂魄,被锁魂绳捞到了,进去说明白了,有你的好处!”那兵冲她咧嘴一笑,却笑得洛奇有些毛骨悚然!摄魂阵?她好像在哪听到过,但一时却死活想不起来。更惶然之间,然后觉得身后有股无形的推力。她也不见迈步,就跟着队一直前行。她越想越怪,突然一个激零。她想起来了!月说过,冥界出来的时候会自带万鬼摄魂阵,生魂死魂全得吸进去!她,她不是让勾了魂了吧!她这念头差点没让她整个瘫了去,但手脚不折不弯,依旧跟着队伍走。
以前听人说过,人死了要喝个汤,把上辈子的事全忘记,然后就去投胎了。变人变畜牲都要让判官定的,若是上辈子不积德,下辈子可要遭难的!但,但她也太冤了吧?在家睡个觉就直接睡死了!她正胡思乱想,人已经随之接近了城门。队列虽然长而缓,但一直被无形之力推动着前行。而且她左右一挣就有一股力弹回来。让她像是木偶一样被操纵着向前!
城门上石撰着字,思返城三个大字越加清晰。这里是地府么?她怎么看也不像。跟人间没什么不同,更重要的是。天上居然有太阳!地府还有光和热?木楼石墙?这恍惚间,已经缓缓通过了长长城门道。进去之后,真是与一般的大城没有区别。宽阔的街道,高高低低的楼阁,甚至还有商铺!
进了城,队伍开始分流。有一部份人一路向前,而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一股拉着偏向另一条路。与她一起的还有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地是一脸茫然。有的横眉立目。有的暗自咒骂。有的嘤嘤哭泣。怎么看都是活人!街上走的那些也是,有人衣着华美,脑满肠肥。有的衣衫褴褛,面带菜色。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步履悠闲。甚至有些楼阁上,还有穿红着绿的美娇娘,挽着纱在召揽宾客!连花楼都有,哪里像地府呀?
她总觉得,地府该是那种阴森森,鬼惨惨。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拿链子锁着死鬼押到阎王老爷面前。听说有十八层地狱,每层都有个老爷管,不听话地就拔舌头下油锅!而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地人间大城。也许是这城池太过繁华平静,无形之中破败了她心中恐怖地地府形象。让她一时间好奇竟然多过害怕,加上脚底也不用使力。更像是走马观花一样的到处乱看!直到他们这列队伍停了下来,她这才收回四处瞅的眼。看到面前有一幢建在高台的大楼。足有六七层高,很是宽长。越向上越窄,却是长条的,像是一个压扁的塔一样。楼前站了好多兵,皆是黑衣,手中执着钉。首层上悬了大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归元阁”。
他们站了一会。首层厚重大门慢慢开启。然后队伍又开始移动。他们上了阶,慢慢向里走。这里进去是一个穿厅。居然有个五彩石雕拱在屋里,挡住正门内的光景。这穿厅极大极长。后面的门封着,瞧不见后院的情景。洛奇抬头向上,倒抽一口气。这里居然都是通地,一顶向尖。两侧有楼梯旋而向上,一东一西的隔的极远。上面没有环廊,都是墙壁。敢情这里是一个中通的大长厅!有很多雕花,但离的太远,洛奇看不清楚。她缓缓跟着队伍向东走,一直走到楼梯边上。这才瞅清这里僻出一个偏厅来,让屏围着,虽然只是楼阁一角,但也十分高阔了。这队伍里人已经不是很多,洛奇目测一看,约有十来个左右。绕进屏去,看到里面氲氤着香雾,有个坐榻,上面半歪了一个人。长发青衣,一副慵懒而惬意的模样。边上还有两个穿红着翠的丫头打扇捧茶!
歪着地是个男人,五官很是秀美,但比不过月那般晶莹剔透,也不似风临止那样柔媚诱人。洛奇自打入魔宗之后,所见的帅哥那可以说是一个个都惊天地泣鬼神。所以已经对美貌有了相当的免疫力,只是搭眼瞅了一下,便不再抬头。倒是队中有几个女人,本来还是一脸苦瓜相。可能是进了城之后,被这里的繁荣吸引和安抚,又见了美男,一时间都开始飞眼扬眉,面容多情起来。
“这里是鬼域,也就是俗称的冥界。”边上穿红衣的丫头停了扇,半偏着头看着他们,“诸位不必慌张,我家大人自会给各位一个好去处!”
听了她的话,队伍骚动起来。其实这一路进城,也都猜着个大半。但因城内安定柔和,没有各人心中所想地地府刹阴之气,一时间情绪也很是稳定。但这薄纸一层,捅破了心中自然开始悲凄。特别是几个年轻地,已经要痛哭出来,一叠连声的冤枉啊!
洛奇听了不觉好笑,真是怪了。死了怎么就要喊冤了?没死之前她是很怕死地。她以前偷过,抢过,还杀过人。特别怕死的时候被一脚踢进畜牲道,更怕下油锅什么的。但真是死了,而且她死的很不壮烈。但或者是这里太平景比人间还好,让她没什么惧意。或者一路而来,让她已经接受死亡的事实,反倒松口气。
若说她有什么放不下,想来想去,居然只有老大!真是怪了,活的时候,一时担心迎舞,一时担心轻弦。到她死的时候,居然脑中来回来去,便只有寂隐月了!或者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愿念吧!她刚成婚不久,刚想着以后或者可以过点安静日子。现在想想,真是很舍不得。
“安静一下!”翠衫的小丫头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这一众人皆是静了下来。连洛奇都不由自主的脑中一空,茫然抬眼看她。
“能入这归元阁的,都是生魂,看来你们的肉身还在。待大人审了人间册,便放你们回去!”翠衫的小丫头低声说着,“莫要再吵嚷。”说着,一扬手:“渡魂使,带他们去归生堂候着!”
从头到尾,那半歪的男子便一直没开过口。他微长的眼睨扫了一下众人,洛奇偷偷瞄着他,登时抽了口气,那家伙的左眼在翻书!洛奇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他突然眼一斜,向她看过来。
洛奇被他那诡异的眼神一盯,顿时觉得浑身发颤,有种被人从心底窥视的不安感。她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但那股推力随之而来。一下固定住她的动作,让她动不得,甚至连吼都吼不出来!这种随处即有的恐怖摄力与人间不同,像是随时随地的被人挟制一样。
他盯了她一会,突然面容微微抽搐起来。他这个表情让边上的两个丫头都诧异,渡魂使已经听唤而来,正准备带着众人离开。而他突然一下坐直了身子,指着洛奇说:“你,留下!”他只说了三个字,洛奇半点动弹不得。但后脑开始发炸,下到冥界头一回开始觉得阴风惨惨起来。身边的人缓缓的都移走了,围屏里只剩她还傻站着。她竭力想堆出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来博下同情,但觉得不但四肢不受她的操纵,连表情都快被麻痹一般。刚下来的时候那种自如感在悄然消退,除了意识在拼命呼号之外。连喊声“大仙”都似极是困难!
这厮不会发现她被魔宗取过血,当过一年多的血河吧?肯定会发现的,他不是阎王也是个判官吧?刚才明明说放了他们的,现在单不肯放她。定是发现了!冥界也不容妖鬼的,搞不好要整得她魂飞魄散!她越想越怕,其实最可怕的是她现在还会疼痛,都成魂了还疼呢!而且好像胳膊腿都是实实在在的,完全没有飘的感觉。如果挨整,肯定跟活的时候一样惨烈!
那人略挥了下手,两个小丫头福了一下便悄然退去。他直着身看着洛奇,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许久,他微是咧了一下嘴,笑容堆出一丝苦闷:“桑海,我知道,你早把我忘记了!”
洛奇瞪着他的表情,突然一下僵住了,啥?桑海?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九章桑海与洛奇
洛奇木呆呆的看着他,桑海?叫她咧?她正怔仲间,他忽然一挥手,洛奇顿觉那无所不在的控迫感消失无踪。这种力量一去,她马上有些脚软。她刚才被自己狠狠吓了一场,现在又被他弄的有些蒙。她哆嗦了一下,伸手去抓自己的衣摆。刚才她捏大腿,发现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之前有人哭泣,也是会有眼泪流下的。难道说,到了冥界,魂也会变成实在的?
他看出她的诧异,微抿了下唇:“冥界和人间一样。人间的虚无之魂,到了冥界,也会变得有血有肉,会痛会痒,有泪有笑。不过只限冥界,而且须是五魂俱全的!”
“你叫我桑海?”洛奇听了他的话,忽然问着,“你到底是谁?”
“在这里,我的名字叫梭罗。”他黑若星子的眼眸带出淡淡的忆往之色,“而于桑海,我的名字叫星河!”
“星河?”这名字让洛奇想起那夜空中粹灿的长带,明明灭灭的星河!
“修罗道,忏悟道,衍生道,幽轮道,忘魂川,世缘岭,冥生涯,永归台…….”他的声音低喑若诉,而随着他每一句话,洛奇脑中便有如亲历一般到达一个地方。鬼域三千界,一如人间,有城有川,有岭有滩。当人们于世间寿尽,命魂闭合,止魂开启。魂魄便悠转而去归栖,在离魂城渐渐抛却世间一切纷扰,随之便入鬼域。从人间死,于鬼间生。
“茫茫鬼界,魂灵何止百万?自我在这归元阁任判以来,便一直想,可否还有机会。见到桑海!”他细语呢喃,眸子沉浸在回忆里。
“你说的,可是我的是前世?你在这里当判官?”洛奇怔然回眸,脑海之中迷蒙幻景皆收了去。只剩眼前,这个倚坐的青衣男子。
“判官?”他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眉眼霎时粹灿起来,鬼也可以笑得如此好看!让洛奇不由自主便想到月的笑容。何其明媚,有如春风融雪,更似繁花纤落。朵朵开绽。皆是柔光无限。
“你在这里当判官。所有鬼魂都会经过你眼前,又有什么想不到地,总是会遇见!”洛奇的话令他摇头,他轻抚眉毛:“你这次来,不过是冥界侵入人间界所带来的祸患。很多人都不该在此时死,可以说是由冥界制造的一场意外!不然,无论你是寿终而尽,还是因病而亡,亦或是因横祸杀戮,被人剥夺性命。你的魂魄。如果不生愿,都是会在幽轮道的断魂城出现。这里虽然也属幽轮道一隅。但却不管判人功过,为其再造人间册!只能说,你我还未缘尽!”
“这里的魂判很多,每个城都有不下十人。每人眼中都有人间册,以免误拿生魂!”梭罗看着洛奇,“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么?”
洛奇听了这话。心底一凛。因她是桑海?还是,因她曾是魔宗的血河?不管哪一条,好像都不太妙。他眼中有人间册,一翻书,什么都能查到。连上辈子都清清楚楚,这辈子的一点事还能瞒过去么?
“你被魔宗取血也是迫不得已,你并未出卖灵魂以换一生之安。所以不用担心!”他看出她地惶惑。径自开口。“这次修罗道遣兵入人间,是因孤檀忧刹母于人间作乱。因万鬼阵而被摄魂者。无论是人是妖,我们都会相应补偿。所以,举凡可被索魂绳拉住地完整之魂,都会格外优待!”他见洛奇连连点头,一副极是赞同地样子,接着说:“入冥界之魂,皆是平等。即便你是桑海也是一样!”这话解了洛奇心中的不安,关于魔宗,关于桑海,其实都不用太担心。
“那你会放我回去么?刚才你边上的女人说,我们这几个是肉身还在的。可以还阳吧?”洛奇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不知道老大看到她死了,会不会哭泣?她曾经很希望在她死的时候,可以有人为她流泪为她悲伤。但现在她真的死了,她却不希望如此。更何况,他曾经说过,她只比他早死一会。虽然当时他蛮横无理又霸道,不让她有朋友,也不许她认亲戚,连小夜都给她扔掉。但是现在,她实在怕他应验那句他擅定的承诺,她怕他转头也去死!如果那样的话,她再活过来该怎么办?岂不白白害了他?所以,她迫切的想回去!
“可以,不过要先去归生堂候着。待返魂城城主见过你们,无误之后才能放归!也唯有他地力量,可以送生魂回人间!”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这眼神总让洛奇不是很自在,“因为你是桑海,我给你一点小小的优待吧?算是我为桑海,略尽一点绵力!”他说着,伸手一招,围屏之内的雾渺突然迷离起来。有如翩翩蝶舞,更似点点流萤,飞扬包裹,旋舞不止。团团绕在洛奇的身边,让她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头却越来越重。像是与这烟雾相融,又似揉在棉团里。让她一点力也发不出,唯有头昏昏沉沉。她的眼渐渐闭了起来,似被融化,又似沉睡!
他看着她慢慢被烟云裹卷,眼眸深处那些迷离化成流光般的哀陨。雾影之间似是过了百载千载,桑海与星河,缘份地开始与终结!
洛奇像是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境里,是两个似清晰又似朦胧的影子。场景在不停的变幻,而她一如像是融入这迷幻之中的空气,丝丝缕缕,却无处不在。以至,那每一个片断,都有如亲身经历!
她是桑海,云淡天高之下,是触目满碧的桑园。她在此而生,起名桑海。她家种桑养蚕,她巧手妙织。柔华罗锦,一如天上流云。他是星河,丹青了得,出口能诗。更可唤鸾为仆,飞天遁地。他所习的招法。格外地华丽,青鸾之光影,浮桑之间碎星乱舞。
她家住古倾山脉西南碧云岭,浅苍山下,是她家地桑园。而浅苍山上,是隐天都的青门。他是青门地弟子,时常于山巅看那桑园,耿耿星天遥望碧,落锦成霞只向云!他们一起长大。携手看星转流云。浅苍山上。随处可见他们地点滴。皆都留下他们的甜美!
不过他心存高远,一心向真。勤修苦练,只求有朝一日,得成元真!他的苦修没有白废,青云推举弟子前往天路与冥道试炼,他当仁不让,得占一席。那年他们已经成婚十载有余,三儿三女,皆是他们爱的见证。她不愿意让他走,却又不忍他放弃他的前程。
他这一去便是三年。三年得归,已经意气风发,他说冥界要他任职,元真得以永存,更可接纳更强大的地之力量。他回来,是与她道别。永决的苦楚,被他的喜悦淹没。她的眼泪。只能流在血液里!当日,他便坐化于家中,面容如生,笑意轻浅,他身不腐亦有香,身体慢慢金塑,自行入土深处!
而她。便守着他们地孩子。守着他们地家,守着深埋他真身地地方。一直到她生命最后的一刻!从出生到与他离别,二十六年的美好光阴,换得六十二年的寂寞执望。八十八岁,这是冥界给她的回报!她没有牵绊自己的夫老时她也多子多孙,承欢膝下!她满面笑容,在子孙环绕之中咽下她最后一口气。死去的时候,她却哭了!
她掉下最后一滴眼泪,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哭。她哭是因为,她想念他,却不想见他!她在这许多年里一直想知道,星河,你当日放弃世间一切,放弃你的桑海,你可曾后悔过!但在她离魂的一霎,她突然觉得,根本已经无意义。
洛奇恍惚之间仿佛已经融入桑海之体,感觉到她地悲哀与寂寞。感觉到她的坚守和绝望。感觉到她绵绵的情,亦参杂着怨责,更感觉到她解脱之时的虚枉!这种自心而生的悲意,蔓延至她灵魂深处。突然她看到一双眼睛,明灿如星,漆黑而怅惘!
是星河,他贴着她,捧着她的脸,他亲吻她。浓烈而湿缠的吻,带出灼烧与迷乱。他抱住她,不停地亲吻她,抚摸她。呢喃出离别的思念,以及长久以来的懊悔!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桑海还是洛奇,或者二者原本就是一个。她的意识时清时迷,在他绵长而灼热的温柔里,越来越无力!
我是洛奇,不是桑海。虚弱的声音在心灵里低吼。我是桑海,苦执了一世的桑海。痴心成枉地桑海!我所爱地人去追求他的元真,我该为他快乐,为了他地快乐,付出一世的寂寞也无所谓,因为桑海,只爱星河!
意识越飘越远,似是回到了浅苍山。不对,这里不是浅苍山!这里没有桑园,只有密密的槐,漫山的杜鹃,有野梨和碧桃。还有跳跃丛林里,拿着弹弓子百发百中的假小子!巴梁山,是巴梁山!老爹还在树后躲藏,偷偷向她招手。满脸窃笑的样子她终身难忘,她后来总是笑得很贼就是得他的真传!
她是花洛奇,她爹是花寒天。她不是桑海,根本不是!巴梁山的景越是清晰,那浅苍山就越是飘忽。她开始觉得腹间腾出一股力量,眼前晃动的影像开始模糊,最终落成星雨!
她忽然大吼一声,居然是吼出声的。这声音一下将脑中无数幻景打飞,只剩眼前一张放大的脸。洛奇借着那股力猛的一个伸臂,一个炮拳狠狠的砸了出去!膨的一下,她居然打实了。而且她还感觉指间震痛,那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那个不知道是叫星河还是梭罗的判官左眼上!
梭罗后退一步,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洛奇:“你,你怎么……”他居然会被一个生魂打中,不仅如此,眼眶还炸着疼!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章情怀
洛奇瞪着他,突然发觉自己此时已经置身于一间房中。而她这会坐在一方榻上,那个挨她一记老拳的判官正捂着眼倚着屋正中的立柱边。该死的,判官了不起啊!判官就可以占人便宜了?想不到当了鬼了还让鬼占便宜,她越想越怒,伸手使劲搓自己的嘴:“王八蛋,你滥用职权占老子便宜,老子要到阎王那去告你!”
梭罗还没从被殴的震惊之中回神,因她一句爆吼又惊了几分:“谁,谁占你便宜了?”
“就是你,你个死色狼,你摸我干什么?还亲我,呕!”洛奇吐舌头作吊死鬼相,斜着眼瞪他,顺便把屋里环境打量了一番。六角型的小阁,屋正中有个通柱一直穿过房顶。壁间皆悬贴着纱,沿墙排了几张椅,间隔着方几。门在他身后不远处,直接把她的逃跑路径封堵住。这样洛奇毛发直竖,环境对自己大大不利。况且他还是个判官,欺男霸女的勾当人间有,估计冥界也不少吧!
“我摸你?”他怔仲了一下,突然又有些激动起来,“那是我们的回忆,桑海!”
“住嘴!”洛奇捂着耳朵把头甩得像拨浪鼓,“我不是桑海,我才不是那个笨蛋!”
“你说什么?”他的面阴沉下来,看着她胡乱摇头的样子,“桑海,我知道你怪我,所以你此生才会变得如此!”
“她是笨蛋,让自己男人去炼仙,自己孤零零的守个虚名过一辈子。”洛奇停止了动作,“我不是桑海,我是花洛奇。她的一切跟我无关,包括你!”
他怔怔的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的清澈,与桑海无二。但她不是,即便命魂相同。止魂相同。即便她已经想起曾经。她依旧不是!因桑海的眼。永远不会像她这般锋芒毕现,更没有她这样怒目横眉的神情,更加不会,在虚枉迷离之中,还能一拳砸中他的眼睛!或者那一拳,根本就是桑海残留回忆地力量。再缠绵地回忆。她也想一拳打他个乌眼青!
“好吧,你不是桑海,你是花洛奇。我没占你便宜,刚才你只是悟魂回思,这里是思返城,城中布满渡魂之气。你是因此想到了前世!”他慢慢拢回手臂,情感在眼底翻涌。最后生生压住,换出那副淡淡懒懒地神情。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明明是站在那个围屏里的。是你突然放怪招,我才晕晕的!”洛奇抚了抚脖子,翻身坐起,活动了一下四肢。
“我刚才是用束魂之力把你送过来,我说给你的优待就是这个。让你不用和其他生魂挤在一起!”他略抬了一下眉毛,突然声音低喑下来,“其实我知道,我和桑海早已经缘尽。从我放弃人间的一切开始。你说的对,她是笨蛋,我也是!”透过浓浓地睫毛,他的眼珠有如梦幻。或者桑海就是隐忍了太多,所以她的下一世,才会如此简单明快,爱憎分明!可以看到她。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他连这些都没敢奢求过!
“既然知道,还在我身边凑着干什么?”洛奇眼珠乱转。看有没可能随便抄起一样什么东西来当武器。
他见她将全副精力都用来戒备,即便想起过去,看他的眼神依旧陌生而防卫。那一拳之后,桑海似是已经完全从她身上剥离。他打量的眼神让洛奇更是警惕,她扬了扬拳头:“别以为老子好欺负,你再过来揍瞎你!”
他微是怔愣,看着她呲牙咧嘴像只发威的小兽,叹息:“真地不一样了。”他轻笑了一下,“我从未奢望你还能原谅我。”
洛奇一时无语,其实这个男人的影像,因刚才那灵魂的回返前生,品尝到前世的悲哀,从而变得更加立体起来。但是,也正是因此,她格外思念月!思念,她头一回开始想念他。以前,总觉得他盯得太紧,让她压抑。千方百计的想脱离他的控制,自由自在的呼吸。但是现在,他们阴阳相隔,她的灵魂,却开始切切生念了!她摇了摇头,颓然放下手来:“什么原谅不原谅,上辈子的事,我早忘光了!”她凝了眼眸,低声说着,“桑海已经不存在了。你当初抛下她去炼仙,就该知道是这样地结局。”她突然牵了唇角,桑海苦了一世,而星河要记她生生世世。真不知他是有情还是无情,说他有情,他却中途抛家弃子去当神仙。说他无情,又要在这地底,一直懊恼回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苦?
“你所喜欢的男人是个妖鬼,桑,不,洛奇。如果你今生希望得到幸福,就要和妖鬼划清界限!”梭罗静了半晌,半垂下眼眸,忽然低声说着,“其实,你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我不要。”洛奇眼神忽然悠长起来,“别告诉我会有更好的之类的废话,我才不管他是什么人!”
“呵呵,即便悟觉体全部焕然一新,桑海还是桑海!”他眉梢飞扬起来,“在这里好好住吧,很快就会带你们去返魂城了。”他深深看她一眼,桑海,那一拳我收到了,真的很痛!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后悔了。但皆是无用了。如果当初你就有这份性子,或者我当初就有这种觉悟,我们之间,或者就不一样!
屋内静了下来,再无人开口。他脑中是他的桑海,而她满脑子都是月,老大,你可不能自杀呀。我很快就要回去了呢!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外头一阵骚动,她听到纷沓地脚步声。这鬼域真是与人间没什么不同,什么东西都是实实在在地。那声音急乱,像是许多人在乱踏。这屋里没窗,她也看不到是什么状况。
她正欲动作,他已经先她一步摁住她:“不要出去!”他说着,门外已经响起声音:“那妖鬼西去了,拘魂锁阵拿不住…….”他听了,一回眸,正触到她一双明亮的眼眸:“他来找你了?”言语半是迷离,半是有些嗟叹。却让她感觉浑身都紧崩起来,她突然挣扎起来:“放了我。”她低声吼着,“如果你给我优待地话!”
他摁着她的手腕:“如果他连冥界都敢闯,只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要的优待,根本就是…….”
“如果他连冥界都敢闯,我还回去作什么?”洛奇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起来,眼瞳变得极黑,“难道要我像桑海一样?”
他一下怔愣住了,突然五指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掠向她的颈脖。她浑身一颤,没觉得疼痛,像是他的五指直接穿过她身体一般,翻搅出一丝欲觉未觉得细浪!他看着她:“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你的人间册会恢复原本。而现在,你只是思返城等待轮回的死魂。她怔仲,一时竟然呆坐没有挣扎,看他漆黑的眼眸带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再见,桑海!”
洛奇点了点头,眼眶潮濡起来:“谢谢,星河!”说着,她已经一窜而起,急急往门口奔去。她一拉房门,迎面是一条廊道,细窄也就一臂宽,刚刚能通一个人。然后便是一堵高墙,像是这长塔楼阁的内墙。
她刚往边上一看,见已经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的从隔壁出来了,然后有黑衣的兵在往回赶。一时间见她这边门也开了,便招着手喝着:“回去,莫瞎看!”言语之间,人已经冲了过来。忽然盯着她的颈脖发了怔,梭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她的肉身已毁,命止已经转换。归生堂不能再留她了!”说着,洛奇觉得一股绵力将她向前微微一送,她已经站在走廊上,那绵力不止,似是引牵着她向廊尽而去,然后一旋她便看到楼梯。听得后面有人说话:“刚才有妖鬼侵城,诸位大人已经着手擒拿。归元阁并无生魂外逃!”
“守住归元阁,其它一概不归我等料理。”梭罗的声音淡淡,远远传来。
洛奇被这股力一直牵出归元阁,兜转到她初来时的大街上。她定定的站着,觉得那股推动的助力已经消失无踪。看着满街的行人,纵横的街道,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向西去了,那么她如果向西,是不是可以见到老大?她心下百转纠结,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焦灼与思念揪在一起,让她心痛又灼火。她强行稳定住满心的急惶,这大街上平静如常。丝毫也没有外敌入侵的迹像,她伸手拉住一个路人,堆了笑问着:“这位小哥,西门在哪啊?”
她揪住的是一个着玄色长衫的青年男子,看她满脸茫然的样子,咧嘴一笑:“新来的?”
“是啊。”她心中百爪挠得急,面上却不敢露,四下看看,“西门在哪啊?”
“顺着这条街走到底,然后右拐过两条街口,在第三个街口再左转走到底就是。”那男子看着她的颈脖,啧啧了两声说,“要呆三十年呐,没人给你烧钱,真是得天天去西门吃饭了,这世道!”洛奇听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她此时心急如火,哪里顾上理论。一边点着头应着,一边小跑的就向着集市而去!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一章冥界,漫漫的旅途(1)
雨萱看着轻弦,七天了,他一直在房里。金光灼灼,融热不绝。他的掌心,没有离开过洛奇的后心。他在用华阳真经导脉入继,加强她那将散未散的一丝命魂。希望可以用这种方法,将她其它魂魄拉回来!他身上有妖鬼的冥隐之气,又强行逼脉引轰天雷杀对抗孤檀。在之前,又充当过寂隐月的血河。他已经把身体的力量逼到了尽头,完全在靠意志挣扎无休。
他的面色已经是惨白,一向温润的目光此时却有如火灼。汗水浸湿他额间的碎发,气息鼓扬起他的衣袂。他挣扎着掌心催力,忽然胸口一突,他的唇角泛起一丝浓红。雨萱急步扑过去:“轻弦,你又呕血了,别这样了!”
“我不能让她这样死。”他的眼蒙上一层雾气,不知是蒸腾的灼热,还是因他内心的焦痛。他不能让她的身体变冷,不能让她的脉络滞凝,不能让她的生命迹像越来越少。他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到华阳,她除他以外,还有其他亲人。他要让她一一见过!他还答应过她,要挖出深埋的曾经,要让她知道有关她至亲的过去。这些他都还没有做,她怎么可以死?
“我们要启程,回魔宗去。”风临止的声音淡淡的扬起,他半倚着门看着屋内,“回魔宗去等!”
“我要带她回华阳。”轻弦半垂着眼,“魔宗太远了,我要在元神凝聚之地拉她的魂魄。”
风临止轻哼了一声,指尖微拈,已经有一只小小的黑蝶跃飞而上。他凝眼看着那蝶影:“别让我再动手!”
轻弦伸手揽过洛奇。用灼光罩满她全身:“要么你打死我。带尸体回去。要么就滚出去!”他甚少会用这样恶劣的口气与人说话,更甚少说这种气话。风临止有地是方法可以打晕他带回去,他此时根本无力反抗。雨萱微哆嗦了一下,手指尖不由自主地凝出碧气来。如果风临止现在动手,她也就是个垫背的。但她总要挡一下,哪怕只有一下呢。
“月已经去了冥界,魔宗也有方法可以保持她的肉身。 回了华阳。你也不见得有法子可以弄醒她。”风临止居然没动气,不但没动气,反倒讲起道理来了,“孤檀已经归冥,羽光如果反扑,到时打起来。她的肉身损坏,便真是回不来了!”
他见轻弦不再开口。遂转了身:“再留三天好了,等醉回来再走也不迟!”
轻弦伸手搂过洛奇,垂眼看着她:“你不是怕死么?怕死还不滚回来?你真是……”他微眯了眼,喉间隐隐作响。一直有她叽叽喳喳。才觉得日子没那么多烦恼。与她相处之间,总觉轻快自如,可以无话不说。以为是脉中血液相近,亲情之觉。却浑然不知,她一言一行,已经跌入眼底,入达心中。直到她闭了眼,再不开口再不笑闹,四周太静,静得让他怕到不行。恐惧绵绵包裹而来。他才了解,原来,他心底深处,根本不能接受她的死亡!
他可以看着她,陪着她,与她戏笑,给她抚慰。她叫他表哥。他也欣然。因时间不对。他与她差了一分,便远了千里。但血脉又把他们拉近。他们是亲人!她最悲苦伤怀的时候,会来与他倾诉,她心中的秘密,亦会与他分享。原来“亲人”是他地捷径,是他接近她的最好理由。
他深吸了口气,扶正她的肩,继续那种折磨又痛楚的召唤。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弃!她即便于山林纵横,也能苦中作乐,从没有放弃过。他也不能!
雨萱没再阻止他,只觉眼底涩然。他怕洛奇的灵魂再也回不来,被这种恐惧摧逼的意志如此的坚执,而被恐惧催逼地情怀,便再也不能藏!人挤人拥之间。现在没有那种怪怪的推动力,全凭两条腿,她挤挤挨挨的足足走了大半天,感觉没三个时辰也有两个半。但这条街还是一眼望不到头,这条集市简直比她所见的任何一座大城都要长,而且人非常多,像是大家都堆过来赶集一样。她越走越无力,越走越失落,越走越惶惧,越走越寂寞!从来没有这样地感觉,身陷万众之中,熙攘之间却让她觉得荒凉。她向来孤身闯天涯,越到人多的地方就越起劲。自来熟又擅长拉关系,再陌生的环境她都能如鱼得水。但现在她站在这喧嚣的大街上,却是满心的无力与惆怅。
老大来了,那些人口中的妖鬼就是他吧。他自杀了?不然他如何进冥界?妖鬼如果死了,进冥界会被打的魂飞魄散吧?是她把他给害了!她从来不认为她重要到,让人以死来追逐。当她深刻了解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街市很是繁华,和人间一样,甚至比人间还要平静。但这种平静却无法让她心生向往,只会让她觉得更孤单。她觉得很累,四肢都像灌了铅一样。被人挤来挤去,让她的眼前越来越朦胧。像是沾了一层潮雾,眼底涩痛得难受!花洛奇,你哭什么哭!以前翻山越岭都不怕累,这才走了多久就哭鼻子,没胆的软蛋!她正在心底诅咒自己地软弱,忽然一股喷香的热气扑面而来!这里真是奇妙,与人间实在太像。有冷有热,甚至还有喷香满鼻。
她微是怔仲,揉了揉眼,正看到一个白软的大包子举在眼前。她不知何时让人挤到一处摊贩前,面前是热腾腾的笼屉,摆满了包子。后头还沿街边摆了几张桌凳,有不少人在吃东西。
“饿了吧?我请你吃。”捧着包子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梳着爽利单髻。一身干净的灰布裙,连洗得泛白的围裙都是一尘不染地。她有一双细窄地单凤眼,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吃?洛奇一个怔愣,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接过去。却是因这包子地香气,弄得她肚子霎时开始狂鸣起来,死了也会饿吗?但这种感觉真的是饿呢!
“没钱也没关系,拿着吧!”那中年妇人将东西塞在她怀里,看了看她的颈子叹息,“可怜呐,还这么年轻,要在这里过三十年!”她的眼神悠长,轻轻摇了摇头。
洛奇看着怀里的包子,忽然转过摊去问:“这里人好多啊,他们都不投胎去么?”
“魂判大人断人间册的时候,没跟你讲么?”那妇人忙着回身去收拾东西,不时拿起扔在桌上的碎银或者铜钱。洛奇都看傻了,这里越看越跟人间一样。
“我从归生堂出来的,开始还有一股气推我走,现在都没了。”洛奇凑过去,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
“哦,怪不得了。”她看一眼洛奇,“这思返城的,都是命寿不到便死了的,便来这里等待轮回。我在这里住了四十来年了,不过今天晚上就要去轮生道了。”她说着面上有了光彩,伸手拿着抹布擦桌子,“今天我当做好事,你不够可以再吃,我管饱!”
“你看这城里,这些年人越来越多了。估计上头世道不好呀,好多你这样年轻轻的就丢了性命,孤魂野鬼的,也没个家人给烧钱来。真是可怜呐!”她摇头叹息着。
“一直没人烧钱给我,那我不是要饿死了?”洛奇盯着手里的包子,喃喃着,“在这里也得有钱吧!”难怪有些人看起来脑满肠肥,有些就破衣菜面。
“西门那里有专供给孤魂野鬼吃饭的地方,再说你已经死了,哪能再死一回?”她笑笑,直起腰来说,“快吃吧,吃了才有力气。在人间是要靠阳气血气活着,在冥界可是要靠阴气冥力活着。不吃走不动,也死不了,在这里耗日子可难了去了!”
“这条街好长啊,我想去西门,都走了半天了这街好像还没走完一半。”洛奇听得一头雾水,明明肚子饿,但怎么也吃不下去。谁知道是不是包子形的纸钱烧下来变成的,一想这个她就吃不下。只顾着打探消息。
“这里大着呢,光这一条街,你就得走上一天。转到西门那里,得走三四天呢!”她这话说得洛奇脸一下垮了下来,三四天?她猛吸了一口气,讪笑了一下:“大婶,你再给我几个包子可以吗?”
“当然了,我快去轮生了。今天当做好事!”那妇人笑着,转身向笼屉又拿了好几个包子,拿油纸包了给她,“拿着吧,管保你能到西门了!”
“大婶你真是好人,下辈子一定享福的!”洛奇抱了包子,向着她一躬到底。便又向着街尾而去。
在阳间活着得吃饭,吃饭增长血气营养。在阴间要想混下去也得吃饭,增长什么阴气冥气。不管了,管它是纸灰变的还是什么,反正不吃就没力气。她怎么也得找到他,不然他若是让冥兵拿了,就真是再也见不到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二章冥界,漫漫的旅途(2)
她一边在人群里挤挤歪歪,一边盯着包子,终是拿了一个,咬了咬牙。张嘴就向那包子啃过去!忽然一只手摁住她的腕,让她一时间以为是抢饭的。她本能的伸手向后一扬,抬头便要吼出声去,新人也不能让你们这样欺负,再说她又没偷没抢,碰上好心鬼白送也不行?
但是她一抬头,恶狠狠的表情还没等做完,已经完全石化!她怀里一松,几个包子全滚落到地上。她被人挤得来回动来晃去,但眼珠却霎时蒙在水雾里!她看到一张最熟悉不过的万年僵化脸,还有那双有如暗夜之星的眼睛。那双眼眸让她一下找到方向,所有的不安与惶恐都被驱了干净。
她的腕握在他的手里,她抬着头与他四目相对。他面容平静,眼波凝深,这样凝深而静静,却让她心底所有不安,混乱,内疚和感伤都碎裂成块,翻涌成海。
他便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就像她还如以往一般,她不过是跑开去玩,而他不过是像平常那样去找。去什么地方找,对他而言没有分别,找到是他唯一的目的!
“不要吃这个。”他伸手一拉她,不再让她被人挤得晃来晃去。这一拉,让她的眼泪滴滴嗒嗒的掉下来,她怔仲的看着他,他容颜精致一如往常,神清气凝尤似存生。漫漫人海里,唯他白衣胜雪,气似凝华。再找不到如他一般,纤络不染尘埃!谁能如此将她寻找,直至冥府,却觉得理所当然。没有温言软语,却最是贴心不过。她不见,他去找,最是平常而已。找到了,拉住她,再不放开。就是如此自然!其它的都不作想,后果不在他考量之内!
“我肚子饿。”她心里波涛翻涌。却受了他的影响,咧了半天嘴,终却吐了这么一句。
“饿也不能吃这个。”他伸手去摸她的颈脖,像往常一样厮摩轻抚,“有人替你掩人间册?”
“老大!”她终是嘤哭出声,皱着眉毛拧成一团,“我很快就回去了,你干什么还自杀呀!你这样我内疚一辈子呀!呜呜呜!”她的哭声引得众人交首相看。月愣了下,忽然一把抱起她来,这种抱小孩儿的方法让她的脸的一下凑近了他去。越是看他这样的精致美好。就越是让她心里哀恸,根本是泪流不止。
他几步出了街道,拐到一条小巷里。一直走到尽头这才停下,伸手去摸她的眼,沾了满指地湿:“妖鬼自杀了能入冥界么?”他看着她一噎,满脸怔然的样子,“你不是该在归生堂吗,只有那里的东西你可以吃。谁放你出来的?还替你掩了人间册?”
“一个叫梭罗的。他是个判官!”洛奇因他的话猛的一噎,弄得自己一抽一抽的,“他们说会优待的。很快就放我回去了。你等我就好了,还来干什么!”
“等?”他盯着她的眼睛,突然说,“我才不等!”
“可是你这样下来,他们找到你会打死你地。”洛奇急起来。“他们会把你打到魂飞魄散的!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有时满天都是什么气什么气。你要怎么跑呀?”
“那你为什么不在归生堂等回去就好了,跑出来干什么?”他略一扬眉,让她的脸又有些歪起来。她瞪着他:“我听他们说什么妖鬼来了,抓呀抓呀的,说跑西门去了!要我怎么等!”她话一出口,突然噤了声。因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带了一丝戏笑。让她没来由的,面红耳赤起来。她伸手推他的肩:“现在好了,你也不等我也不等。回头那些冥兵来了,一起亡命天涯吧!”
这话说的他连唇角都牵起来了,看得她有些目瞪口呆。不行,她对美色有抵抗力,但他一施美人计她就有点晕晕的。让她地脸更是灼烧起来:“被人往死里追了,还在大街上晃,你真是…….”
“有人曾经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学会什么是牵挂,会因牵挂生出很多情绪来。就自然懂得喜怒哀乐。”他忽然开口,让她又有些发怔了,“怕她挨饿,怕她生病,怕她被人欺负。怕她遇上猛兽。怕时间太久。会渐渐忘记她的样子。怕她死了,再也见不到。更怕她。也这般思念,那样她会很难过。她到是不会给我找后娘,但保不齐会找别的男人,以后不再想着我了。这一点,我也很怕!”
她的眼泪不停的掉,但他最后一句一出,她地脸都紫胀起来。满眼的泪瞪着他:“我现在都翘辫子了,还找什么男人?”
“所以她居然跑出来游荡,又生出另一种情绪来。”他的眼神让洛奇有点魂不守舍,不由的问着:“什么情绪?”
“我知道她是因为听了消息,想办法出来找我。明明该开心,却突然想揍她!”他的声音开始飘,让洛奇却越发的灼烧起来。
“梭罗是谁?他干什么帮你?”洛奇满心揪成一团,忽然他来了这么一句。让她一下瞠目结舌起来,她张着嘴,舌头短了一截一样的呜嘟起来:“上,上辈子地事了,我,我也是刚知道的。”她吭哧着,满肚子要跟他说的话都因他这一句都弄成一团浆子。她憋了半晌,忽然一把扶着他的肩:“这事回头再说吧?现在他们满世界抓你呢!咱们得想个法子躲一下吧?“又没抓我。躲什么?”他此时心不在这,只顾盯着她的表情看。两下就给她看得毛毛得,偏头偏脑的不跟他对眼神,听他这么一说,脑子又是一激:“不是抓你,难,难道说,风临止也下来了?”
他微蹙了眉头:“你盼他下来?”
“不是!”她拉长了声音低叫着,“可是他们在喊抓妖鬼呀?不是抓你,也不是抓他。总不会是千波醉那个死妖怪吧?”不可能的,千波醉跑去雷云山了呀!但除了这几个,表哥肯定不会是妖鬼了。还能有谁呀!
“是夜意心,他们在抓她!”月把她抵墙贴着,整个人都快挤过来。给她的空间越来越小,让她腾腾的窜烧。冥界也会觉得烧忽忽的,真是没法弄呀!
“夜意心?那,那她,她……”她伸手去推他,“她……”
“这里是思返城,又不是修罗道。这里地冥兵都差劲得很。很快她就会来找我们的!”月伸手托着她的脸,那火灼的温度与在人间无二,让他的眉毛都飞扬起来,“洛奇……”
他那黑极的眸子闪出一团氲色,如歌的低音让她满脑子轰地一下着起大火!他不是疯到想在这里压床板吧?外头人来人往地大街呀,到时万鬼同观春宫戏。她想一想就要爆炸了!
但是他不过是紧紧抱了她一会,没任何诡异的举动。他贴着她地侧脸,轻轻在她耳畔说:“你吃不吃饭?”
她本来紧张的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听他忽然开口,长长舒了口气:“不是不能吃这里的饭么?”
“归元阁的饭可以吃。只有那里的,适合生魂吃。”他伸手摸她的脖子,“他把你伪装成待转世的死魂,不过你还是生魂。这城里的饭吃多了,你的冥气会越来越重。肉身就很难保存了!”
“原来是这样。”洛奇恍然,但又问着,“但我不能回去了,那里有判官和兵。而且好多什么气满天飘!不吃了,反正不吃也死不了。小夜不会有事吧?”
“她本就是鬼魂,不过是沾染了很重的冥隐气。那些锁魂阵就是凭着冥隐气拿她,待她在城里呆的久了,冥气加重,锁魂阵根本找不到她了。到时她随便去哪都行!”月看着她,“我们要回去,你的魂不能越来越弱,先去归元阁找吃的,然后再打算。”
“不要了吧?回去让他们发现会打起来的。”洛奇低语着,“你也有冥隐气,他们为什么不捉你去捉她?”
“我是活的。下冥界之后,生气与冥隐气相融与冥界死魂之气非常接近。除非修罗道的冥兵,其它渡魂判魂城池的冥兵级数不够,是分辨不出来的。冥界职责划分的很详细,不是所有冥兵都擅长斗力拼法。至于你说的什么气,是漫布于各个主要地段的渡魂之气。一般魂魄刚入的时候,与人间界的一些残存连接未断,渡魂之气会引着他们不至走错路。而生魂与死魂不同,渡魂之气亦会保护生魂不与死魂太过接近沾染冥气。所以当你被掩改成死魂之时,渡魂之气会主动把你送出来,不让你在归元阁久留。但这股力对强法者是无用的!”他极是耐心,慢慢告诉她。听得她很是受教,连连点头。
他看着她满眼烁烁发亮,鼻尖轻耸,唇角飞扬。她永远会有这样多变而动人的表情,让他总能发觉当中细小不同,并且回味悠长。即便人间册被掩改,冥气罩笼她的全身。颈间还带着魂判标示的判印。但她那源源生气,与他通脉相连。因为,他的体内,流淌过她的热血!他的热力,要靠她来支撑。他的希望,要她来成全!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三章冥界,漫漫的旅途(3)
“那再偷点钱吧?这里也都是要花钱的。表哥也不会给我烧纸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洛奇提议着,“你知道我们该怎么回去么?听说有个返魂城是可以回阳间的。”
“那里不行,那个道口在城主的身上。”月低语,“返魂城是只管送生魂回世的城池,有些人命不该绝,但魂魄离体入了归栖。如果他肉身尚好,而且有一缕命魂未闭,便会至返魂城送归。是由城主融魂开虚口,将生魂放归回人间。我已经魂体合一,那条路不通。”
“原来魂体合一是这么一回事,就是你无论在人间还是冥界,灵魂和肉身都不会分开?”洛奇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我觉得很奇怪,我以前以为到了冥界人都会变成虚影一样的东西。但这里实在的,简直和人间一样呢!”
“命,止,悟,觉,体。是人和妖怪的五魂。命魂开启,止魂闭合。此为生魂,生魂入身体,由悟觉体操纵衍生情感和力量。当命魂闭合,止魂开启。此为死魂,魂魄离开肉身。进入冥界虚空之后便发生逆转,在人间只是虚无,到了冥界便成实体。不需要再寄托于肉身之上,便可以实实在在。以冥府之气养汲阴气,然后再转世。至于生魂入冥,是有各种原因。比如万鬼摄魂,命魂有一缕还未闭合,存于肉身之中。而止魂已经开启,将灵魂带至冥界。”他抱着她向外走,“这些让夜意心给你讲吧,她知道的比我多。”
他甚少长篇大论的给她讲故事,显然他找到她也是极度兴奋和松了一口气的。让他满心所溢的牵挂与害怕都受到安抚。让他的急惶不定得到了救赎!他脑子里一直都没有找不到该怎么办的念头,因这种念头刚要一生,他便欲狂!他无法言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在她离魂而去的那一刻。他除了想抓住她,身体根本有如被抽空。
借着虚空大开而入冥界。在扭转虚空之中,那力量几欲将他撕裂。还有索魂绳不断勾缠,无形之力是魂魄的救星,却是他地致命利刃。从来没有妖鬼敢在虚空扭转之时入冥界,也从来没有妖鬼会自动往冥界跑,他是第一个!
冥隐气飙至全身全脉,强行随逆气导力,追索魂绳之气被拉至思返城。到了冥界的思返城。这些冥兵便皆不是他的对手。幽轮道的思返城,断魂城,返魂城,这三城皆是渡魂判魂之地。与修罗道的拘擒之兵,忏悟道的锁控之兵。诛魔台的杀罚之兵,力量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
冥界网罗的人,有些是人间界地强者,经过选拔而来。而有些,只是普通人,他们上世功德甚高,所以死后不再受轮回之苦。留在冥界任职。所以,冥界除了一些特别地方是网罗极强的高手之外。渡魂引魂之地的,除了城主以及一些魂判是高阶。一般都是低级别的冥兵。
他曾经用引魂珠复了洛奇的灵魂,找她并不困难。他所怕地其实是洛奇在入虚空的时候,没被索魂绳勾住,直接被摄魂阵的力量汲收干净。
当他知道她去了归元阁,魂魄依旧完整,他心中所悬的大石才算放下来。等?他才不要等待。惶惶然不安的等待太过的折磨,磨得他的心都细细密密地疼痛。直到他知道她安全,他才能静下来去想对策。他来的时候带了夜意心。夜意心在过了虚空口,进入冥界之后就完全显出人形来。她之前在寒潭呆了好几年,冥隐气已经入魂。由她牵引归元阁的冥兵最是合适不过,如果能把归元阁地魂判引出来就最好不过。
但是,那魂判居然守阁不出。不仅如此,洛奇还跑出来了。他一路跟着她,直到她远离归元阁才接近她。一路人挤人拥。一路跌跌撞撞。但他从未失了她的方向。更觉得有如神引。满眼都是她的样子!在那一刻,他深刻体会她曾经的话。了解她是如何在四年的时间里。不停找寻父亲的力量所在!那是亲情的牵绊,不见到,不甘心。
“我对归元阁也不是很了解,从大厅怎么上楼的我都不知道。”洛奇被他拉着走在大街上,有他在,她马上安定下来。虽然当下境况危险,根本还不知道要怎么返回人间。但她此时却满心沉淀宁静,甚至还有心情左顾右看地浏览商铺,“你看这里还有花楼呢,鬼也喜欢逛花楼!”
“鬼也是人和妖的灵魂,换个地方活着。习惯可不见得改!”他握着她的手,与她一样,满心沉淀宁静。
“呵呵,说的是。”洛奇笑着,步履也放开了。她正摇头晃脑,忽然脸一下僵了去。他觉查到她手指一紧,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人群之中,正站着一个男子。青色的锦衣,上面有盘蛇吐雾的纹样,人群之中格外醒目。身形修长,一头长发垂至腰际,面庞清瘦却眉目如画。那双眼极是黑悠动人,一直在看着洛奇。
他背着手,身周旋着极是浓厚地森冥之气。他微微睨眼看月,突然向他们迈了一步。他动作之间,这一片街间地人似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个个皆停定了去。让洛奇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要往后退。月手一紧,拉住她,眼盯着那男子:“梭罗。”根本不用猜,从洛奇地反应就知道。
“看来拘魂锁阵追拿的,不过是你的替身。”梭罗看着他,“你居然还敢在这里闲逛?”
洛奇突然身体一突,整个人挡到月身前。她这个动作让月一怔,却让梭罗扬了眉毛:“跑不出去,要在这里过日子么?”
“跑不出去我们就在这里过日子,过不了日子我们就亡命冥界!”洛奇贴着月,半张着手挡着他,“你别过来啊,他有一百个帮手,每个都很厉害的。你小心你的地盘吧!”
她这话说得很没底气,两腿都有点转了筋了,眼珠子滴溜乱转。还强撑着昂首挺胸。梭罗低低一笑:“就是知道你们有一百个帮手,所以想赶紧轰你们走!”说着,他背着的手突然一抖,洛奇眼一晃。一个东西已经忽的一下丢了过来。月伸臂越过她的头,整好接个正着。是一个包袱!
“出了西门乘渡去忘魂川,到那里有去修罗道和忏悟道的交道口。你们要是能通过忏悟道的大城,自那里再往西是冥生涯。那里与归栖最是接近!”他看着洛奇,“桑海。这一次,我没做错吧?”他淡淡一笑,笑容带出一丝破碎的伤痛。
洛奇抿着唇,不待开口。他接着说:“忏悟道不像是这里,如果过不去。魂飞魄散地不仅是他。还有你。你现在回头还来的及,你可以在归生堂等待返魂!”
她盯着他的眼,忽然笑了:“你刚才说了,你没做错!”
他也笑起来,除了那破碎的伤痛,还有一丝解脱的轻松:“魂飞魄散总好过永离永忆,的确!”说着。他不再看他们。他没有翻人间册查月,也没有再停留一刻。他的背挺的直直,长发飞散出美好地流光。他慢慢隐没在人群里。人们又开始挤挤拥拥,像是刚才一刻从未发生过,像是他,从未出现过!
月没有解开那包袱,但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梭罗可以感知到他们的位置,他的力量绝非泛泛。但他,居然这样放了他们?!月伸手扶着她的肩,唇边扯起一丝笑意。她挡在他前面。她都抖成这样还挡在他前面!
“他是我上辈子的那啥。”洛奇静了半晌,瞄了一眼他手中地包袱说,“不过他后来去炼仙了,把老婆孩子都丢下了…….”她偷偷看他的表情,吞吐了一下,“上辈子的事,不用这样计较了吧?”
“我没有计较。”他拉着她的手。把包袱背在肩上。半垂了眼看她,“你怕吗?去忏悟道?”
“怕是控制不了的。但我知道我一定得去。”她抬着眼看他。
“因为我来找你?”他声音轻轻。
“因为不想离开你。”她突然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脸贴上他的衣衫,“我不能回去等返魂,不能在上面等你出来。我不是桑海,我才不要等!”
他看着她,眼波凝深而笑意轻浅:“我们走吧!”
“呵呵。”她笑眼弯弯,赖皮狗一样挂在他胳膊上,“我累了,你背我吧。”
“休想。”他任她拖着,看她堆着满脸笑地样子,感觉他们不过是随便来逛的外来客。洛奇拖拖拉拉的走着,忽然说:“老大,如果你是桑海,星河要是去炼仙地话,你让不让他去呢?”
“我不是。”他的回答让她挑了眉毛。她立直身子说:“我是说如果,你要是的话,他去炼仙,你怎么办?”
“杀了他。”他这回是认真的想了一下,但回答让洛奇脸一黑。这家伙根本不会换位思考。她索性勾住他的脖子,也不管难看不难看就直接往他身上爬。反正这里是鬼城,无所谓了。他本能的托住她,她看着他的眼睛:“杀他?你很喜欢他。就比如我吧,我要是去炼仙,你怎么办?”
“你炼不了仙。”他伸手推歪她的脸,“你挡住我地视线了,看不到路了。”
“我是说如果,我如果要去炼……”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向上一托,半扛半抱。他哼了一声:“不让炼你就天天闹,恨我一辈子。让炼的话我就得自己憋一辈子气!所以我宁愿你怨恨我一辈子!”他的声音低低的,似是带着笑意。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洛奇咧着嘴,不过终于可以不用走路了。
“早知道还问。”他伸手拍她一下,“不想走路就说不想走路了,拐什么弯?”
“那你还说不背的,现在不是照样背了?”洛奇笑眯眯,一脸美得冒泡的样子。
“我现在也没背你,我在抱你!”他也开始跟她一样,抠歪理起来。她笑着搂着他地脖子,下巴抵着他地肩,看后面的熙熙攘攘。幸福,其实就这么简单!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四章暖炉又见暖炉
冥界里亦有日月,有山川江河。我_看冥日微蓝,冥月泛银。流光泄玉一般与世间无二。洛奇初来乍到之时自有百般惊讶,这阴曹地府颠覆了那些耳闻能详,活灵活现的传言。但随着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洛奇越是了解个中的不同。
同样有水,有空气。她一样得呼吸,但所吸所呼皆是冥间之气,兜转进她的灵魂,却让她越觉得沉重凝滞。水流一样倾滑流泄,以冥火加热可达到沸腾的热度。但那种热包裹她,却让她体会不到周身的暖融。相反,那热一及,只是肤皮的升温,内里依旧得不到任何的畅暖。像是两种格格不入的物质在贴合。而她的身体却欠缺的导热的能力一般。
至此她总算是明白了,当初月用她当暖炉的时候曾经说,火炉虽然热,但却无法对他循暖导顺。而此时她就像是一个练了深厚冥隐功的妖鬼,这个世间的火和暖,都对她没有任何增暖的作用。在思返城自由游走的人们都是死魂,冥界的凝魂之气固化他们灵魂。让他们在这里实实在在的存生,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死亡。冥气让他们五魂不坏,依旧保有了存生时的形貌,悟觉体三魂依旧在重复他们生时的工作。并且持续着他们的情感。但支撑他们的,已经不再是光和热,他们只靠地之冥力而唯持,直到他们命里该终的那一刻。
她终是明白妖鬼地含意。在人间。他们汲收别人地鲜血以保持自己的生气。于人间的人和妖而言,他们根本是死的。但是到了冥界,他们又有着鲜活的气息,命魂和止魂不能相分,魂魄与肉身不会相离,他们与死魂又有极大的区别。三界皆不肯相容的妖鬼,却是天与地衍生出来的生物。对他越是了解,心底那绵丝便系得越是分明。牵扯之间便是满心楚楚,脉脉如絮拂面。
思返城极是巨大,如果洛奇来走,从入东门至归元阁,再从归元阁到西门这段路估计要走上三四天。但由月来走便是不同。他们当天冥月高悬地时候便到了西门,西门这边有一处极大的空场,城门便设于空场中央。看管极是严密的,不过好在梭罗给他们的包袱里,除了洛奇所需的饮食及银钱之外。还有一块离城的令牌。
但他们还是在城里住了一晚,因为冥月一起,是冥界冥气最彻的时候。洛奇是生魂。对这种鬼魂赖以生存的空气吸入的越多,其实对她是越没有好处。而最彻地冥气,对她灵魂的滞结更加的明显。
西门这里不似集市大街那样店馆林立,但有处建筑群落,是专门给孤鬼野鬼安栖存生之地。这里有专门地冥兵管理,每日供给并且提供相应鬼魂需求的相应物资。月和洛奇进去兜了一圈,进去的时候,洛奇怕的要死。生怕让人查觉到他们的身份有异。但好在那几个冥兵皆是一脸漠然,似是对这种长期驻守的工作已经习惯到了麻木一般。打量了他们两眼,便放了进去。
不过免费的地方自然没什么好的,这片楼舍看起来是挺大挺恢宏地。他们也是为了省事才进来,但里面为了能尽量多的收容流浪鬼,根本不讲究什么格局了。
一楼是大厅,估计也就是平日里供吃供喝的地方。此时业已经横七竖八的睡了不少人。他们几乎是踏着人缝上的二楼。二楼的房间没一个有门的。而且为了多收人,中间地墙壁大多打通。根本就是人满为患。干什么地都有,闹闹嚷嚷。
冥界里鬼口众多已经到了泛滥的地步,可见阳间得乱成什么样才能如此?难怪说三界虽然互不干扰,但如果人间大乱,也一样会扰到三界地平衡。平衡被打破,另外两界自然不能袖手!而现在,冥界根本就已经让人间界祸害成这样了!
一见这情景,两人就知道这地方实在没法呆。冥月起升的时候,连死魂都不愿意在街上游荡,一定要找地方栖身。但孤魂野鬼太多,有钱的少,只能皆是拥在这里。杂乱或者乌烟瘴气倒在其次,主要这样的挤挨根本没办法休息。
两人只得复又出去,在西门大街到处转了一阵。洛奇两下被这种冥寒激,感觉就跟入了寒潭水一样体彻如冰。月一见此景,也无心再寻合适的地方。他带着她回退了几里地,在集市西门口那里随便找了个花楼住下了!
他们在微星城的时候曾经住过一次花楼。现在入了冥界,竟然最后也是宿在花楼里。这座花楼没有微星城的那座那么堂皇,而里面的莺莺燕燕更是比微星城的要**大胆的多。可能是人死了,要在这里等待转生。日子总是重复又重复,而且又不用像活着的时候那般堪忧世情。这里比世间平静,所以生活便显得枯燥乏味起来。加上月又生了一副勾魂夺魄的桃花相。他一进去,差点没让姑娘们直接打起来!
洛奇简直瞠目结舌,她已经浑身像打摆子一样,活脱脱一个痨病死的病鬼相。那些花红柳绿一绕,她险些拉不住月的手,让她们直接给挤到墙上去!在人间已经感叹世风日下,到了鬼府更是不用再拘什么清规戒律。淫声浪语不绝于耳,隔屏之内就隐隐能看到纠缠不止的身躯。月没办法在这里发作,一发作就会引来冥兵来查问。他几乎是连拖带拽,香粉丛中僻出一条血路,第一次觉得如此举步维艰。直到将那一大堆红红绿绿关在门外,他才算是长长松了口气!
他回眼看着洛奇,她一边抖得跟筛糠一样一边还咧着嘴看着他:“我。我刚。刚才,就,就说……”她想说地是,倾国倾城地美女足以引发战争。同样的道理,倾国倾城的美男,一样会引发战争。刚才她就觉得来这里不妥当,再往深里走走兴许可以碰见一两家正常点的客栈。他非不乐意,找个灯多的地方就往里扎。现在可好。全身功夫都使不出来,差点让人直接给扒了!
他两下就把外袍给撕剥下来丢在地上,反正也让人抓拉的不成样子。他伸手去抱她,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颈:“咬我吧。”他忽然开口。
她吓了一跳,怔怔地抽了两口气:“你,你说什么?”
“我的血流很慢,不见得能让你多顺畅。但总是活的!”他压着她的颈,“我已经把脉血顶过去了,只要咬破就可以了。取我的血!”
她眼底一涩,那种凝滞的冰冷在贴到他微温的躯体的时候。身体飞窜的凉气在本能地寻求温暖!到了冥界,生魂难抵这处处冥死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她觉得快要冻结!而冥月上悬,阴冷更甚。她终是深刻体会到他所承受的苦痛,在人间,他吃饭饮水,增添血气,但太少太少。他终是滞冷涩凝,需要以热血来缓解身体地阻滞。即便冥隐气压抑了他所有感觉,让他不会疼痛。他依旧活的艰难。强大力量的代价,就是时时的刀尖起舞。她终是了解,他对暖的需求,一触而不能放!
“不。”她咬着牙挤出这个字,挣扎着探手向他的领口,“暖,暖炉!”
现在换她的手是冰刀。而她带给他的触感觉让他也深刻地了解那贴骨的寒彻。他终是明白。她当初为什么死乞白赖的挣扎不休。对于他给的宽大优惠格外的怒目横眉!他淬炼冥隐之时的寒彻要比她现在更甚,而她却用她的热力给了他多少个温暖地日日夜夜!
他抱紧她。坐在沿墙地榻上。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地怀里,他的暖在人间根本不值一提,在冥界却是温热的源头!
她埋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肩窝。她的手在触到他紧致而光滑的肌肤的一霎有些瑟瑟,实在不忍心拿走他的温暖。在冥界,即使那些人流出鲜红的液体,也不再是人间意义上的鲜血。他无血可用,她又怎能去掠夺他仅存的温意。他拉着她的手臂,更深的让她的手贴上去:“你在这里,我便会循暖不绝!”他轻语,声音微飘。揽着她的头的手臂绕过去抚弄她的发,让那丝丝缕缕纠缠在他的指尖。
她被他摸得痒痒的,透过他的肌肤,让她的手心也不由痒痒的,连带让心都开始痒痒的。他的下巴就在她的头顶,他的气息冲得她晕晕忽忽的。这种彻寒的夜里,冥气蔓延至灵魂的深处。但因他在,她不滞涩,渐渐温暖。重要的是,内心不惶怕,不恐惧!于是她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探下去,去搂他的腰。
他感觉她不再是那般僵滞,手心也渐渐开始回温:“好些了?”
“唔。”她闷闷的低语,忽然学他的口气说话,“若是这样就好了,你的血就是极品了!”说着,自己先嘿嘿笑起来。她半抬了头,正看到他那双黑极的眸子,此时氲出淡淡的蓝雾,正盯着她的眼睛:“我自认不是良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有些发怔。他忽然半压过来,伸手去摸她的脸:“暖炉坏掉了!”他开始学她讲话。
她被他那副勾魂相弄得有些大脑停摆,一晃神的工夫他的手已经伸到她的衣襟里,她冰凉的肌肤在触到他的温热的时候微微的一悸。却是被他传染一样霎时飞窜起一股热流!“暖炉坏掉了。”他重复,手却开始不规矩起来,他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她的脸登时紫胀,原本隐隐约约从隔壁传来的靡靡之音此时一下变得清晰而旖旎多情起来。
他的鼻尖碰着她的,他的气息让她想躲闪又想贴近。让她的手扶着他的腰侧,却不想放开。这具身躯他实在了解,他总能让她绽放与灼烧。他轻吻她的唇角,声音飘来荡去:“我知道你在芫城天天睡,就是不想压床板。”他那若有似无的音腔让她微微颤抖起来,原来他,都知道。
“我不想压床板,不是因为讨厌你。”她的声音有若嘤咛,“我是不想叫得像杀猪,我自己又控制不了!”
“白痴”他的声音混合了笑意,让她的晕眩感不停的放大。他吻住她的嘴唇,将他的温度完全的交给她,这样比当暖炉更好。他喜欢这种灼烧的感觉,让他的心,沉淀而抚慰。他的手忽然触到她敏感的地方,让她“唔”的一声,身体猛的一下弓紧了起来。她隐隐觉得那种诡异的感觉很快会淹没她的理智,搞不好她会叫得比上回还要惨烈!那种又难耐又让她发狂的烧灼感在飞窜,她突然扭起来,挣扎着要躲开他的唇舌:“不行,老大,又来了又来了,要爆炸了!”
她把他折腾得生不如死,直想把她摁下去捆起来,他伸手托住她的脸:“洛奇,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她双眼像蒙着层纱雾,让他看了就要失控。
“闭上你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他微咬着牙低语,手指都有些发抖。
“你怎么知道感觉不一样了?”她还在废话连篇,他伸手一捏她:“我就是知道你!你快点闭眼,不然我不管了!”说着,他再度吻过去,这次是吻上她的眼睛。他濡湿灼热的唇压上她颤抖的睫毛,让她终是乖乖闭上了眼睛。她完全陷入黑暗,那感觉便铺天盖地,如千层浪涌一般席卷了她。她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抱紧他,任由感觉的带领去贴近他的温度。这一晚,她做了梦,绵长而翻涌不散,来回来去,都是缠绵!不计字数分割线
那啥,今天又晚了。唉我都无奈了,最近事情太多了,搞得我暴走。加上最近一直状态低迷,码字速度完全成龟速,泪
我好久都不敢去群里冒头聊天了,就怕自己话痨然后就码不出字来。还好世上有评论区这东西,安慰一下我受创小心灵看到你们留言我就很飙泪抱一个
啥也不说了,希望我的萎迷状态尽早过去!:我一写亲热戏就更低迷的说所以今天这章我憋得又快挂了,凑合着看吧,不要打我我估计我这水平提高不了,汗!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五章轻弦初上太康
他一手揽过她,无意识的顺着她的背轻轻拍抚,像是在哄孩子入眠。外面依旧是笙歌燕语不绝,但却只是丝丝缕缕飞扬,饶是无法破坏半点这里静谧的气息。他歪靠在榻上,另一只手却是握着一张纸帛般的图。眼半垂,凝住那珠魄的精粹。
这张图原本是夜鬼于三角洲接应他们之时,给他提供的一条最快捷回魔宗的地图。当时他随手收起,一直带在身边。在他过虚空之口的时候,那股强大的逆转之力几乎碎裂他的身体。而这图上的引路虚渡之魂,却是受到他强勃冥隐气的保护。与他一同来到这个世界里!
他一直没再细看这张图,直到刚才!虚渡魂蔓引浮气,在图上显出黑黑的线条。让这张图开始变异。不再是人间的路径,而成了冥界的详图!
梭罗让他们出城便向西,过忘魂川,以及忏悟道的主城进入冥生涯。虽然他对冥界亦很是陌生,但他知道这条路没有错。冥生涯是含有愿念之魂抛愿之地,也是离人间界最为接近的虚空之一。那里驻守的冥兵,与归栖岭的黑境白霜一样,体内是有两界石的。拿到两界石,打开冥门,便能离冥入人间。
但是,如果没有指引,他们这般离开思返城,是很难到达冥生涯的。他倒不是怕中途有强兵相阻,这些并不在他的担忧范围之内。而是冥界并非人间。空中溢满冥气。出了思返,各式离魂兜转不绝。会有大片迷雾荒原之地,这种地方最是迷惑灵魂,而且对生魂地影响也是极其地巨大。如果他一直兜转难分方向,在那些冥魂怅惘之地呆的越久,洛奇的命魂就越是孱弱。他虽然是活的,但他已经魂体合一,命魂与止魂亦已经勾缠难分。可以给她的鲜生之力很是有限!以往他出任务可以从不用计较,赢便赢,输便输。但现在不行,洛奇放弃了在归元阁等待安全返魂的机会,那么他只能赢,不能输!
所以,这张图此时便显得格外重要。虚渡魂开始没有任何动向,虽然借他的冥隐气保存。但没人牵引,根本不会改变图样。而此时掠动。便是说明,有夜鬼在千里纵魂牵纵他们。而可以隔虚空而纵魂,唯有蛊漠!
有了这个。他便不会在出城之后迷失在雾霭之中,可以尽快过忘魂川。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回眼去看怀中地洛奇。她的身体绵软而温暖,冥气不能再侵蚀她的魂魄。虚空扭转,入到冥界,她的灵魂显出实体,与人间无二。此时桃红艳灼,带如明亮而旖旎的光景。让他忍不住垂头于她的颈间。吻她那已经艳亮的肌肤。
是梦境,还是清醒,洛奇很久都无法分辨。或者意识已经沉睡,陷落在梦境的棉花堆里。但身体却仍然清醒,无法抗拒那热情的召唤,纠缠成乱羽。她无意识地低唔出声,却是伸手去搂他的颈脖。去回应那湿湿暖暖的温情。直到那窒息开始加重。那潮暖变成灼烧。这才逼得她意识回流,强撑着似有千斤重地眼皮。
他发觉她醒了。又去吻她的眼睛,她恍恍惚惚的抱紧他:“什么时候了?”她的声音低哑,涩涩得又带出酥诱的绵音。
“还早。”他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将她的眼吻得酥麻成一片,“接着睡吧。”
“睡?”她都有些意识混乱了,哼了两声便又是一连串的低喘,“你,你,哎哟!”她低呼出声,眉头蹙紧起来。她现在有如一滩水,却是敏感到了极致。任何细小地触动,都让她生波不已。她攀着他的肩头,忽然一下贴过去,张嘴在他肩上来了一大口。
他搂紧她,喉间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他居然还笑出声来。她昏头胀脑,满面晕艳之色,迷迷糊糊之中却更似**。那一口不轻不重,舌尖却忍不住轻点慢转。让他们肌合更紧,拥抱更深!
“我让你睡了,是你自己不睡的。”他一手绕紧她,另一只手却把她捏来揉去。他的声音比她更无赖,却像羽毛在轻扫她的心窝。害得她低唔不止,像小兽一样扭来钻去,就差直钻进他的骨头里。
轻弦抬眼看着面前地大山,太康!比起南方纤峻秀,清丽绵延。太康地壮阔,让他在那一霎之间领略天地浑雄之力。苍峻黑漠,又有皑皑白雪,彻冷极寒之中更有冥冥森然之气。东西绵延,正北高耸入云,云天皆灰白一色,与那雪峰之间,更有浩荡之气!
一向认为,魔宗为天下邪佞聚收之宗派,而北属之地,该是如何的森惨。而自南至北,至古倾而入魔宗腹地。山川罗列,寒风彻骨。但浮光瑶华,此地依旧不绝。村镇星罗,城池列布。百姓安生,民风古朴。虽然人人有魂印加身,却神态安然,生活详和。重镇之地,管理严明,不见祸乱,完全是派太平之景!
越近北地,越是冥寒深彻,而他地心却越加的摇移。这不是他想像之中的魔宗,完全不是!他们在芫城又等待了三日。洛奇不见转醒,风临止便要北行。他将城中要务交与辛源年,便与轻弦和雨萱。一路以四魂和鬼面蝶代步,不出十日,便已经掠过大片中原之地。来到这北属至寒之所!轻弦无力抗争,他的力量已经消磨殆尽。他的神志亦开始混乱溃败,太多太多的事情堆积,让他再有顽强意志,也要颓倒。
如今,他也像当初的洛奇一样。已经忽略了内心最初的愿意与否,只剩对这北地的惊叹!掠夺活人鲜血,借他们的热血摧功引力的魔宗。竟然是如此升平之景!北地安然不输华阳,太平盛景更胜羽光。各门各职,皆有分派,一入魔宗南境,便有专人传递。站站衔接,丝毫不乱。
至他们离去那日,醉与迎舞也没再回来。轻弦心底乱成一团,已经无力再去想他们在雷云山是否顺利。洛奇一直有如沉睡,容颜依旧,身体凉而不僵。那缕细弱的命魂犹存,但却无力将她的魂魄招唤回来。
风临止带着他们没入太康,而是去了他所隶掌的下圭城。下圭距离太康并不远,不过数十里的路程。途中又出了一点事情,雨萱越是近北,北地冥寒之土难以汲养她。让她力量溃弱,根本无法再维持身形。轻弦带了一点自途中所取的泥土来培养她,她化成蔓蔓青藤,汲着那一点点土力而存。至北地之后,她生息更是孱弱,很难再以人形示人。
轻弦看着这一弱一“死”,心中百转纠结,无力之感盈满心头。当初是他救她,提议她来魔宗。现在看她如此奄奄,真不知当时是自己好心还是恶意!雨萱是南地之妖,生于温暖而潮湿的沼泽。碧茵罗需要泥土的滋养,但北方的泥土,已经因玄冰而成死黑之色。能在此地而生之木,皆是过多过多聚压妖鬼之气。太康更是绿意难觅,便是下圭也是如此。她凭着求生之念与他而来,却是到达一个根本不适合她生存的地方。凭借她的力量,根本无法入魔宗宗主的眼。这样让她苟延残喘,岂不是害了她?
自幼便拜师华阳,受恩师教导,以持人间界之衡为己任。自认为华阳乃是人界支柱,一心想护苍生。其实想来真是可笑至极,当年羽光强冲天路,是他将信吾打至真身破败,元神半散。再度聚元成体,便是孩童之容,其力受体所限,难以更好发挥。自此与羽光结怨,将天宗一分为二。而至最后,却是信吾于险中助他,是辛墨,将他自虚空之中险险拉住!
华阳与羽光的嫌隙,至使华阳在中部与魔宗大战之时,羽光迟迟不援,华阳节节败退,连失两城。原本独尊天下的天宗,如今已经支离破碎。人间界的平衡,若是要他一人便能支撑,实在是天下的笑话!他又能做什么?除了在这里焦灼烦燥,便是一事无成。曾经的光华万丈,意气风华,皆不过只是幻影而已!
此时他和风临止延东路上山,终是要见那神秘的魔宗宗主了。而这一路,却让他的心已经千创百孔。他们绕上山来,看到那凿山而成的大殿,拦峰而摇的锁桥。以及那山后渺雾远景的耸顶之峰。巨大的幽深之谷,彻不见底,却寒凛逼人。漆黑的锁桥,有如冻铁一般的森然。殿门两个似冥卫一般的巨雕,让轻弦霎时有些错位之感。一如到了,冥界之门。
一进大殿,墨黑石板光可鉴人,巨大石柱直耸而立。人霎时变得渺小,似成蝼蚁般卑微。高阶之上有方大座,但此时空空如也。越是空幽,越是寒冷。连身布华阳真经的轻弦,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在殿内静立,风临止面容如故,并不以这空殿为奇。不一会的工夫,自那大座之后幽幽转过一个人影,似如鬼魅,像是座后还有一个门通往更幽深之处。
那人白衣裹烟蓝的衣袍,远远看不清眉目。只见黑发倾泄如瀑,兜转出一道光影:“风临止,宗主于冰中汲养。知道你功成而归,特要我奖你冰魄魔精,助你狱蝶九杀,更上层楼!”那声音微低,却穿透力极强。言语之间,他不见抬手,已经是一道淡淡蓝影飞闪而至。
止扬手一挥,那东西闪烁一下便入了袖笼。他眉眼不动,略偏了头:“他我已经带来,交给你吧!”说着,他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出去。
轻弦微是怔仲,看着远远那个人影,这个人又是谁?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六章逝水年华,是喜是悲?(1)
大殿空旷而森冷,那人影清修而静静。轻弦半眯着眼睛,看他一步步踱近过来。清俊的姿容逐渐清晰,黑发高束,发尾随着他的脚步而掠动。身形清瘦,面容微微苍白,但漆黑的眼睛却难掩风华。袂带微微浮展,带出美好弧光。脚步轻轻,那细小衣袂摩擦之声亦轻不可闻。那张脸似是见过,又似不曾见过。却是将轻弦的心搅翻起千层浪来,让他莫明悸动,直觉心跳发沉,每一声都让他微微疼痛!
“你”轻弦看着他,唇角半颤开口。却是只吐出一个字来!
“郁天枫。轻弦,十八年不见了!”枫眼眸凝深,表情平静。但声音却带出一丝喑哑,十八年,那依稀的曾经,原来他从未忘记过!当年轻弦还只是个孩子,懵懂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而如今,轻弦已经长大成人,时光从未停止,细细缕缕之间,已经是十八个年头。
“郁天枫!”轻弦的眉微抖,表情抽搐,郁天枫!十八年前反出华阳的枫师叔,他居然仍如此年轻,时间完全没有在他脸上增添任何痕迹,尽管轻弦已经完全记不清他当年的样子。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并非是因强迫,而是自愿!”枫细细打量他,言语微微喟叹,“时间过得真快!师兄,他还好吧?”“不是来跟你叙旧,而且,我来此地目地。也与你当初完全不同!”最初的震憾过去。轻弦换上一副清冷的腔调。
“十年前你已经崭露头角,可以一人之力开万罗剑阵。融灼于身,纳真祖之魂于体,借力而发,势不可挡!数百年来,金绞盟最年轻的大弟子。不但天生异骨,更是聪慧非常。有绝佳领悟,更能刻骨锤炼。岳家一脉。因你而更加光耀门楣。想你少年得志,意气风华。如何肯臣服邪魔外道之下,肯听你师父之命潜于华阳山中亦已经难得。如今出来与月一战,若你舍命而搏,他擒你也难!必是你,一心想试,那所谓冥罗玄冰,是否能奈你何!”枫静静的看着他,忽然微是展眉。“如今见你满脸败丧之色,必是这一路而来,所见所感。乱你心神。诸事纷杂,郁结于胸,孰是孰非,亦难辨清。与你当初之志,更是大相径庭,我说的,可是?”
轻弦指间微微颤抖,欲攥欲放。没错,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一路而来,诸事纷杂,郁结于胸。是非正邪,已经让他难以辨清。他半垂了眼眸:“魔宗宗主呢?他不是要我来替你么?”
“我力已竭,此时不过苛延而已。你肯来此,就是愿意接我所任。继这魔宗七轻弦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低语:“师祖收你为徒,对你悉心栽培,恩重如山。你却背叛师门,投效妖鬼,究竟是为何?”
“我知道你来,定要问我。轻弦,你虽然少年得志,但却彻净如水,不解世情。心中恩怨分明,自有正气凛然。凭你如此,玄冰还真是无法入摄你魂。我知你肯过来,亦已经抛诸生死,不管你是欲斩华阳叛徒,还是想舍生取义。我都要告诉你,魔宗收揽人,绝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以妖邪之法控摄人魂。举凡魔宗上下,皆是自愿。”枫轻声说着,“我在此等你,就是要解你千惑。到时是去是留,要待宗主来定。只不过,你莫要再意气用事!”
“哼,是关心我么?”轻弦冷眼看他,“自愿?魔宗许你什么好处?所有人皆是自愿,别让我笑了,寂隐月也是么?自婴时便入玄冰,给过他选择的权利么?给他强力,给他荣华,却不给他感受情怀的能力。以冥隐气淹没他的触感,以冥寒之气麻木他的灵魂。成为行尸走肉,无血无泪的工具。这也是自愿?若非遇上洛奇,他生因何生,死因何死,皆是无痛无感。他自己无觉,那他的亲人呢?岂不是要一生哀恸,连婴儿都不放过,如此残佞,让天下之众,如何安生?”
“他……不一样。”枫眉头微微蹙起,眼眸深处荡出一丝痛楚,这丝莫明痛楚让轻弦微怔。枫低声微叹:“他不一样,他一岁当死,天下无药可救,唯有玄冰能让他继续生存在这个世上!”
“你如何得知?”轻弦盯着枫地神情,指尖微微颤抖,洛奇说过关于月的事。说他自小便在魔宗长大,自幼便于玄冰之中粹炼。一个小小婴儿,如何能耐受得住妖鬼之魂力,以冥寒之中成长。与妖鬼渐渐合魂,收取个中强力?
“我为何不知?”枫眼中抖出一丝惨笑,那笑意却比这森寒的大殿还要清冷,“他姓韩,名霁月。这名字,是他娘取地,彩云易散,霁月难逢。他娘亲心中的愿念,自名字已经托寄!”
“什么意思?”轻弦觉得指尖越来越冷,连满心都飞窜出一股寒意,他瞪着天枫,“你,你如何得知?”
“我是他爹,如何不知?”天枫面容越加的惨白,破碎的痛楚绵延至深。让他漆黑的眼睛,带出一层氲蓝之雾。冥隐气再是深重,他也难放下的情怀。还是月更好些啊,无知无觉,总比一生悲凄要强上许多!
轻弦只觉后脑一阵轰响。眼不由地瞪了起来:“你。你说什么?你是他父亲!!”
“你听到他地姓该是可以猜到吧?入魔宗之前,我姓韩,名锦枫。”枫地眼神越飘越远,似是回到二十多年前,“入门三年之后,师父许我名中带天。改名天枫,意为天宗一生忠仆,人间界天路之卫!”
轻弦脑中嗡响。心底狂鸣,满心惑然,亦是全堆在某一点中。有如惊涛抵坝,只差那一个小小的突破口。
枫慢慢踱了两步,略是回眼看着轻弦:“由你继任替我,一是因为,你声名鹊起,光芒太盛。吸引了魔宗的目光。不过,还是因我在宗主面前提议。说你体质与我无二,必是玄冰之柱力,绝佳的继任之选!不然。或者不会选择一个毛头小子,并且穷追不舍!”
轻弦眼瞳凝缩,手指节咯咯作响:“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因为你姓岳!”他淡淡开口,眼看着殿外雾蒙渺渺,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寒冷,越是寒冷,越让他麻木,“宗主之力。如今已经势不可挡,别说是你,就算真祖重生也难以制肘他!我知道月已经入了冥界,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你我都是一样,不过是棋而已!不过,我入魔宗,就是因为月。我要让他活下去。这是我欠他的。也是你们岳家欠他的!所以,在我力竭之时。我要找一个最合适不过继任者,以绵灼华阳之力,助他魂体相依!”
他突然转过头,看着轻弦微青地面容:“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我会解你千惑,而这开始,便要从二十五年前说起。一个很长地故事,你听完,我死便无憾!”
这的确是一个很长地故事,轻弦随着他的声音,似是离魂而飞渡。回到那他还未出生的曾经。那一年,韩锦枫拜师天宗。当时御宇天宗横行天下,占据古遗大陆大半之地。与中原隐天都,三圣门,并称为人间支柱。天宗门下,有大量强法之妖,比起只收人类弟子的三圣门及隐天都更加强悍。名为三派并存,实为一家独大。
当时已无国别,烽火乱战层出不穷。天宗开始涉世夺权,占据要城重镇,休养民息,让民生止戈安渡。有志之人,皆以入天宗为荣。每年一次拔选大季,必有无数大好青年,源源不绝前往华阳山。
而韩锦枫,便是在那一年,以其天生与灼相融之力,汇火于掌而不伤分毫的异禀之体,得到真祖的垂注。真祖当时已经年过百载,早不收徒,皆是门下弟子再收门人。但锦枫不但体质优良,更是领悟极强。所见招法,皆过目不忘。当时虽然不会摧法动力,但仅凭目及,便可以探知端倪。于众人之中鹤立,更有绝佳姿容,风华过人!于是真祖破例,收其为关门弟子。
当年天慈已经五旬有余,原本上还有三名师兄,但因资质平常,习法一生竟熬不过年华之势,先后亡故。天慈已是最年长地大弟子,与枫相差二十多岁。枫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当时不过二十不到。天慈生性敦厚,对他照顾有佳。名为师兄,更似慈父!真祖年事已高,更因长期散魂力于华阳山,已经力有不继。对于授徒,不过指点一二。天慈详加分解,细细锤炼,毫无保留,将平生所学,悉数倾囊。枫的资质远在天慈之上,其天生之体更加可以融汇贯通。不出三年,已有所成,当时每隔三年,三派会遣高手比试过招,以提高招法,弥补不足。枫资历尚浅,却被委任出战,连战连捷,声名大振。真祖爱其才华,原本已经属意天慈继位,但又让枫更名为天枫。意想再多些年头,当自己力竭之时,由他相继。
天慈追随真祖数十载,最后枫后来居让。他却毫无妒心,只认自己资质平平,更无争胜之心。他安心退后侍奉真祖,打点宗派一应杂务。更让出金绞盟首席之位,让枫更可受华阳之巅之力,汲养化真。天枫可谓意气风华,志得意满之势更胜今日轻弦。加上他形优姿美,风度翩翩,更是引得天宗内外,多少倾慕柔光。短短数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到达今日天宗最盛之位,其势高涨,风头无二!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七章逝水年华,是喜是悲(2)
轻弦静静看着枫,看他眉目如画,眼光深远。冥寒绕身之下,他有如与这寒彻融为一体,表情不是没有,而是极淡。似只是肤皮浅浅变化,一如他所述,不过是与他无关的一个故事。而故事里那个名叫韩锦枫的爱与恨,亦已经被时间带走,恍如隔世一般的渺远。
锦枫入天宗不过三年,便更名为天枫,成为金绞盟的首席。而第四年,他便迎娶了莫天慈的独女,莫雁来。俗话说的好,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提名日,洞房花烛时。枫以一无名小子,转眼成当时最显赫宗派的首席,更迎娶当时名动天下的莫雁来。人生得意之势自不消说!
听到这里,轻弦更是惊愕。他根本不知道师父有个女儿,华阳上山更无人提及。一如他的姑姑一样,似是成了禁忌,再无人肯言说。
“我在镇魂狱底见过我姑姑,后来她灵魂附于我身,让我知道一些往事。恍惚间,我似是见到一些残破片断,似是我父亲,欲将她嫁给你!但她不肯,因此而离!若你娶我师父之女在前,我父亲如何再迫你,实在没有道理!”轻弦忍不住打断他,低声问着。
“你见到鹤云了,难怪你肯来魔宗!”枫低唔了一声,“你父亲欲嫁妹与我,是看中我的体质。他是岳家大家之长,一切当以岳系一门为先。我体质与人有异,天生与热相融。在他眼中,自然有所不同!”
轻弦不再打断他。听他浅音低述。天慈有一独生女儿,名叫雁来。她不是天宗弟子,但因父亲缘故,常年居于华阳山上。听闻此女生时,屋漫浮香,引得天上鸿雁久旋不离。雁雁于飞,扑天盖日,鸣音悠长而不散,勘称奇景。于是便因此而得名。雁来有倾国之容,十五将笈之年时,与父亲外出探游,结果引得路人争看,致使城中两街堵溃不勘,争踏损伤者无数。雁来也因此于天宗得名。其胜不亚于当世高手!
轻弦听得目瞪口呆,如果美貌至此,岂不成了祸水?他看着天枫悠悠目光,不由得便想到月。其实从月的形容外貌来看,其父母绝对不是泛泛。
天慈也觉其女形容太艳。易生祸端。所以再不肯让女儿下山,一直幽居华阳山,不见生人。自十五岁起,求亲者便络绎不绝,更有极端者闹扰不休,驱之不离。雁来一直幽居于华阳山,天宗弟子虽众,但可自由出入华阳山的却是廖廖。功成法达者,尽是须发皆白之人。天慈又一直打理宗务,雁来生活格外孤清。幸好还有鹤云与她朝夕相伴。
鹤云是岳伯涛地妹妹,也是轻弦的姑姑。她受岳家独门药剂烘培,是岳家出类拔粹的精英。自幼便拜真祖为师,在华阳山长大。辈份上,她比雁来高出一辈,但年纪却是相仿。除习练招法之外。鹤云与雁来几乎形影不离。情比一般姐妹还要更深。
后来枫加入天宗,三人年纪相若,情格投契,感情甚笃。鹤云生性豪爽,又有侠义心肠。并不以大家自居,为人又爽快干脆。其兄看中枫体质是百年难见,知其日后定有所成。所以竭力撮合二人,明示暗示。欲将鹤云婚配给他。但他与鹤云有兄弟之情。无男女之爱。鹤云亦心不在此,只一心摧功练法。欲入金绞为岳门争光。
况且枫与雁来,早已经情愫暗生,但因雁来是枫的师兄之女,二人隔了辈份。天慈怕惹人非议,一直不甚同意。鹤云知道二人之苦,更因雁来感情素深,时常仗义为他们打掩,给他们制造相聚的机会。但在外人看来,便是鹤云与枫,虽然没有明定,但也是感情升温,格外相配。
“便是如此,我父亲便以为,你和我姑姑成亲是早晚之事。殊却不知,姑姑只不过是为你们烟雾而已!”轻弦低声说着。
“不错。在旁人眼里,我与鹤云早是一对。其实我心属雁来,眼中再无他人。”枫微叹着说,“因天慈对其女看管很严,不愿意她和男子来往过密。更因我于身份上,比她高了一辈。天慈更不愿意惹人闲话。所以,只得让鹤云从中周旋,给我们制造机会。聚一次太过不易,因此一见便如胶似漆。后来,雁来有了身孕…….”
“百密一疏,师父知道,定要活活气死!”轻弦喃喃道。
“不错,后来东窗事发。天慈知道始末之后怒不可竭,竟要掌毙其女以正家风。”枫轻哼了一声,眼中惨色更深。
“师父哪里下得去手?”轻弦摇头叹息,他可以想像得到,当时是如何之景。师父得知是如何之怒。但怒归怒,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腹中又有自己的外孙,岂能一尸两命?最终免不了草草嫁女了事。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天慈再是震怒,最终还是允诺婚事。我与雁来得偿所愿,但与天慈之间,却似隔了一层捅不破的纱。更是因此,让岳伯涛心生不满,认为我诳骗他的妹妹,最后却禁不住美色诱惑,弃鹤云而娶雁来!”枫接着说着,“当时这婚礼,着实冷清。岳家是天宗名门,一直以来为天宗输送人才无数。岳家不肯来贺,天宗之中,应其者无数。一见岳家此举,当然皆推托不至。天慈自从许了婚事之后,便一直避而不见。翁婿之间,格外尴尬。当时唯有鹤云一直为我们操持,真心相祝,实在让我们夫妇二人,十分感动。”
“我愿退出天宗,抛下师兄弟地身份,可以天慈不用再揪此忧烦。但因当时师父在世,他一向对此等俗礼全然无视。更认为我是可塑之人,断不肯让我离开天宗。天慈亦不愿意让人非议,说他借此逼我退宗门。但他始终对我介怀不已,他让我三年之内,为天宗立下十件大功,由此来证明我当日入门之心是为悍守天路,而不是只为追美逐色的浪荡之徒!”枫的话,让轻弦听出一点意思来了。雁来当时名动天下,师父将其幽禁在华阳山不出。此事一出,他开始怀疑枫的意图。认为枫根本不是为寻正气而来,不过是听闻了雁来的美名才加入天宗。师父一向是个敦厚尊礼的人,他无法接受女儿未婚先孕,对此是他极大的打击。他虽然最后勉强答应了婚事,但自然开始怀疑枫的动机。
“当时雁来怀有身孕,一直又因我和天慈关系僵持而心中戚戚,一方面是自己的夫君,一方面又是自己的父亲。她本来就秉赋柔弱,又觉得做出有败家风之事,更是闭门深锁,终日忧烦。”枫地声音越加低沉,“而我答应天慈,定要为天宗立下汗马功劳,以不负师父对我的厚望。更为证明,当时我是一心向往天宗,根本不是为了追逐美色。当时天宗之内虽然有妖族存在,但并不若现在众妖皆臣服于下。四方各地,都有强妖作乱,各自为政,争战不休。天宗当时正大肆夺权,欲纳服妖众让天下归心。所以我便自行请命,去各地掠地服妖。”
“我每一出行,雁来便要为我担惊受怕。更要规行矩步,不愿再惹父亲烦恼。她本就自小幽居,心中郁结,当初有鹤云为她开解。后来因成婚一事,连累了鹤云,害得她被家兄斥骂,又让人说三道四。她一直对鹤云心存愧意,再有郁堵,也不肯再多言半句。人前欢笑,人后落泪。加上孕服日深,久居成病。我还在外争战之时,雁来便提前生前,未足月便产下孩儿。产后血崩不止,一命呜呼!”枫顿了一下,接着说,“待我回来之时,雁来早已经入棺下葬,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便是天人永隔!鹤云说,雁来给孩子取名霁月,更是让我痛彻心扉。霁月,雨后难见的明月,便是她心中不散的愿念!她等不到我立十件大功,亦等不到天慈对我认同。更是等不到,我们相依相守,再不分离的岁月。这些于她,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霁
轻弦久久无语,两人相知相爱,情生情死,原本只是两人之事。但只因雁来是天下绝色,枫师叔是他父亲的师弟。若是雁来只是姿色平平的女子,师父或者不会对她如此看管,更不会怀疑枫师叔的动机。也不至让姑姑为他们打掩,招至父亲误会,心生嫌隙。若是她与姑姑一样生性豪爽,必也不会郁郁成疾。
“霁月未足月便出生,加之其母一直心神忧郁。出生之后便有不足之症,内里亏血,各脉皆悬或柔丝,其息若有似无。我当日赶回之时,便知他很难存生。寻求名医,皆说无药可治。我已经失了雁来,不能再没了她唯一留与我的血脉。遍寻名药,多方求治。终是收效甚微,当时见他气若游丝,日渐耗损。更是让我心神恍惚,五内俱焚。丧妻之痛还未回复,子却于生死徘徊。当时真是万念俱灰,只想抱着儿子,与妻同椁!”枫看着渺渺云雾,二十多年前地故往,原以为不能再动他的心神。却是不知,如今再回想,依旧破冥隐而心痛!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八章逝水年华,是喜是悲(3)
“当时御羽天宗,纳服强妖和强法之人,居然无法救他?”轻弦沉默许久低语,“木藤一系之妖,擅生法者会续脉络丝引,花熙更有百花凝露能医百病。*为何不寻他们帮助?”
“小子,当时天宗之中,除了四羽直系之外,服天宗的妖盟甚少。至于木藤一系,就四散各地分出四五个族别来。都在各地争权夺势!花熙一族更是远在海外渺峰山自立,一去便是绵绵过千里。我自是能是寻,霁月也没命等!”枫的话让轻弦语噎,枫顿了一下说,“当时有两个方法可能帮月,一个是找一个与我力量相当之人,以华阳真经导热融魂,在华阳山巅最近天路之地,借漫布于华阳的魂力相引。为他重组经络,完整内里!”
“与你力量相当,那不就是……”轻弦倒抽了一口气,眼前不由浮现师父苍惨的神情,“他不允?”
“不错,当时真祖已经将魂力全散,行将就木。力量与我相当者,唯有天慈。雁来之父,霁月之祖!他虽然资质不如我,但胜在勤奋。加之操练之年日久,又在华阳山汲天之力。可以与我共同摧热融魂,让霁月经络得以重继。但他不肯!他一向遵礼守律,以悍守天路,唯持三界平衡为己任。他认为霁月先天不足,命不久矣,此为天命。如果他出手便是逆天而为,今日出手为助血亲。此例一开,日后无法抑制。这种强行逆改天命,等于是阻止命尽之人入冥。违返了三界互不干涉之例令。他是天宗的弟子,断不能做此等之事!”枫微微眯着眼睛,“就是因为是至亲,他才不能开这个先例。所以,就算当日我苦苦哀求,他也不肯出手相助!”
轻弦心如刀割,领导一个宗派有如领导一个国家。国家的皇帝常称孤道寡,意为孤家寡人,人伦情爱。皆要于天下大业之后。师父何尝不痛?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地外孙可以健康成长。但他不能,他一开例,求医续生者必源源不绝。阻挠当死之人下世,冥界哪会甘休。冥界一旦入得人间,那等惨状他曾亲眼目睹。但是,师父当日如此,却让枫师叔情何以堪?
“除了借天汲之力之外,退而还有一法。便是你们岳家的密药,炼稀草!”枫说着,“这个。是鹤云告诉我的。你们岳家,世代居于华阳一隅,为天宗输送弟子。同时又用炼稀草培养体质更优之人,这种草药汲天力而生,内蕴灼火之气。孕妇坚持服用,就有可能产下体质与我相当之子。鹤云便是如此,她体质内灼,与热相融,最适合练华阳招法。我想,你也是一样吧!“不错。以炼稀草烘培育胎,也许会生下体质极佳之人。姑姑是如此,我也是如此!”轻弦点头承认,“那东西固然可以暂时延续生命,但无法重组经络。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是,鹤云说。如果拿到炼稀草。以药汁让月先延续性命。再想法子去海外寻方医治,或者可有为之。”枫说着,“鹤云曾经尝试与我同上华阳之巅以力融魂,但她体质虽好,但毕竟不如今*****这般奇佳。加上她又是女子,练至阳之功受到局限。所以并不能成功!她与雁来情同姐妹,更视月为自己亲子。但她几番尝试,皆不能成。百般无奈之下。才想到用这个方法。让月暂时可活。但是我知道因成婚一事,岳伯涛已经对我心生不满。况且那东西极是珍贵。而且当时,他的妻子也正有孕在身。也就是,怀着你!正需要以此草药培育胎儿,以便养成得天独厚的天子骄子,又如何肯将药草,放在一个奄奄一息,即便用了也不过虚耗日子的婴儿之上!”
“但当时我无计可施,即便知难为亦要一试。于是我便去求助于他,当时,他对我提出三个条件。说我允了,便给我草药!”枫唇角微微一扬,“我当时急病乱投医,有如将死者捞到救命稻草。他让我先出让金绞盟之位给鹤云,并且于天路大选之时弃权让位,把机会让给岳家子弟。这些虚名自雁来亡后已经毫无意义,我无不应允。但第三条,他要我娶鹤云为妻!”
轻弦心底一紧,父亲居然此时逼枫师叔娶姑姑?不管两人是否有情,只因枫有得天独厚的体质,加上鹤云,其后代必出强法。姑姑和雁来情同姐妹,如今雁来尸骨未寒,就以此要挟,实在是过份!
“让我不参选天路,我本意不在此。成仙成道非我所愿,于我并不算什么。让出金绞盟也可以,雁来已死,功成名就无人分享,本就人生无趣。我只想携子安渡,今生再不娶妻。伯涛此举,实在让我很难接受。但我不接受,霁月命不久矣。但我若受了,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亡妻?”枫低语着,“鹤云见其兄如此,她劝且无用。于是劝我虚以委蛇,先应下得了药草再说。她与我不过做了四年同门,但她为了与雁来之情谊。不顾名节,让我先行与她成亲,待得拿了药草,再一封休书给她自由。”
轻弦怔仲,心中不由一震。不拘俗礼,不畏人言,而且情义深重,性格通达。洛奇真是得了姑姑真传,不仅容貌如此相似,连性格都与姑姑很像!由此看来,姑姑后来做出私奔外逃之事一点也不奇怪。爹爹为了唯护岳门兴旺可以理解,但如此摆布他人命运就有些太执。姑姑根本对枫无爱,爹爹只因他体质优秀,便要姑姑嫁他,是否有情是否愿意根本不在他考量之内,定是他当时完全以家长之姿对姑姑呼来喝去,不然姑姑也断不会想出这种有损名节的法子。这桩婚姻,别说是假地,便是成了真,又有何幸福可言?
“我当时已经心神混乱,有如行尸走肉。为了救霁月,也顾不得太多。于是便许诺再娶鹤云!却是不知,你爹根本无心给我药草。只是为了诳骗我,入赘岳家,给岳家留个良种!”枫的话让轻弦愣住了,他不待开口,枫已经继续说道,“炼稀草难培,三年才出点滴。而且若不对季,便是一点没有。他手中的份量,只够给他娘子所用,以培育腹中胎儿。况且给了月,也就是浪费,只能续命,不能塑体。给了月,他娘子便得断药。月得了续命的法子,我必要日日出去为他寻治方法,安能在家与鹤云相守?我并不怪他不给我,我只怪他诳骗我。他诳骗我也就罢了,他当我是什么?又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为了岳门兴旺的工具?”
“我自入天宗以来,为天宗卖命,举凡征战,皆将生死至之度外。没错,我只是山村野夫,无名无籍的小子。只凭天生异体,得真祖垂注。上位过快,风头压过岳家强手。已经让人非议众多。只因我爱的女人是倾国之色,便说我是好色之徒。既然我是好色之徒,下品低贱,还要将其妹嫁与我,没错,我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便是我这一把骨头!”枫轻笑起来,那笑意与冷风相融,让轻弦颤抖。
“鹤云是在无意之间听闻他与其妻对话,心生寒意。当时我们正在筹配婚礼,鹤云怕我得知会闹出事来,便想出偷药的法子。但是伯涛看管甚严,发觉之后怒骂鹤云吃里扒外。我得知之后心如死灰,便带着儿子离开华阳山。不想再连累鹤云,亦不想再看这些人地嘴脸。我只想死在外头,一了百了。却是让我,遇上了一个人……”枫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夜魔罗,是他!他说他是玄冰之体,与冥界之寒有相融之力。可以用玄冰封存我儿子的身体,他再注以冥寒鬼彻之力,助他重组经脉。但需要注入华阳真经最高之法,为玄冰注入生之热力,唯此可以让月在冰中成长,身体渐渐与魂相融。”
“你相信了?”轻弦微哑着声音说。
“我不得不信,不能不信。举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并非是我贪恋尘寰,而是月,是我与雁来,相知相爱的证据。我与他一同向北,看到绵绵幽谷之中的玄冰。他纳月于冰之中,似是又重归母体一般蜷曲起来。我注热于冰,同时冰寒入体,脉力越弱,但月却日渐成长。
于是我便更是笃信,这一呆,便在太康山呆了三年。我以通体热脉,导寒汇热,注入玄冰。一旦发觉有强寒逼于月身周,便注热为他散寒。后来我才知道,那玄冰是冥狱之物,自带魂力,当中吸收无数怨鬼憎魂,以及强妖之魂力。
我越是导热散魂给玄冰,它越是吸收我的真力。汇成古怪的冥隐之气,隐而无形,更似脉丝。为月重组的同时,也改变了他的体质。但我已经不能再停,月太小,灵魂尚不完整,我一旦停热不继,他马上会被冰中妖鬼之力吸收干净。但我不停,就是被玄冰利用,让它可以渐渐与世间之气相融,最终自行扩大,而会吸收周围所有力弱生物的力量。”枫说着,又轻笑了一声,“三年之后,我力已竭。但月此时尚幼,不能自行导魂体于体脉。于是我便想回华阳,拿到真经最高之法轰天雷杀地秘诀,以逼出更多真力来救助我的儿子。”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二十九章逝水年华,是喜是悲(3)
三年之后?轻弦听得百感交集,又忍不住追问:“又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我魔宗还隐于太康山,一直在北地平复北方之乱。玄冰不能粹养强力,如果强法之人入冰,也不如现在如此冥隐密布无缝!”枫说着,“夜魔罗答应我,一直散魂继力帮月分化妖鬼之魂,用最细密的方法来让他不致被吞噬。他手下有夜鬼蛊漠,可以把最彻净的魂体汇入玄冰给月继力。就算无热相继,月也不致身死魂灭。但是条件,是我必要拿到轰天雷杀的真诀,将一生的真力都奉献给玄冰。”
“我三年不归,而真祖亦魂力散尽而亡故。天慈依旧记得真祖之言,欲寻访我回去继天宗之位。因华阳山有真祖元神相辅,天路更加稳固。天宗之中,人为尊,妖为次。有苛刻条例限制妖入天路受选。所以,妖族心生不满,逐年更盛。加上当时血族横行,连诛十二个妖族称霸一方。天宗一方面需要妖族相助,诛杀血族。一方面又怕妖族之力太强,引至天界皆是妖类。在这种情况之下,更需要有出类拔粹的弟子相继,以平衡人与妖。不但天慈多方寻我,岳伯涛亦觉当日做法过激,让其兄妹反目。他一直以为鹤云钟意于我,不然不会屡屡相助。”枫眉间微展,轻叹出声,“所以我一回去,天慈便将轰天雷杀之诀教授于我。我告诉天慈霁月三年前已经亡故,天慈更是痛中有愧,一心想补偿于我。而当时你已经两岁有余,炼稀草没有白废,你其体更胜于我。伯涛了了这桩心事,接下来便又想拢络于我。说鹤云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如今三年已过,前尘不记,鹤云对我有恩于前。我该当报偿。”
“我后来才知…..”他又微笑起来,“我离去两年之后,鹤云在清波湖游春之时,遇上一个名叫花寒天的男子。鹤云与他情投意合,但岳伯涛坚决不允。不仅如此,还将花寒天逐出南方。生生拆散一对大好姻缘。”
轻弦面容发惨。这事他在狱底已经知道。听他道来,只觉自己父亲根本就是一个专门破坏别人姻缘的小人。
“你也用不着如此,伯涛此举,真是为了华阳。当时人与妖矛盾日深,人类多出栋梁是必然之势,岳门一系。一向最注重体质。婚配之事,别说鹤云作不了主,便是伯涛自己也需要考虑后代之力。只不过,他不该要求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可以摒弃情爱,一心为天宗!他觉得我与鹤云相识在先,鹤云也曾经要答应嫁我。二人又是同门,情谊深厚,比起他再现找。已经是体谅妹妹。况且我与鹤之前已经将婚。现在我收拾心情回来,自然该将这延了三年的婚礼举行!
我本拿了轰天雷杀就想离开天宗。再不回返。但鹤云前来找我,希望我助她一臂之力。当时要成婚,是为了帮我拿到炼稀草,现在完成婚礼,是想借此离开华阳山。她说她爱慕寒天,无论他是何身份,是否有强力,是贫是富她都不在意。她只想与他比翼双飞,再不离分。她已经寻得寒天踪迹,欲与他远离天宗,再不管什么天路冥路。也不想再练功汲法,只想做个贤妻良母。
鹤云人如其名,似鹤慕流云,她性格爽直,对自己所求义无反顾。之前我就把她当成兄弟,她又与雁来是至交好友。况且当初是我欠她,无论如何,我在离开之前也要帮她。于是,我便应允,婚礼如期举行。在洞房当日,我助她逃离了华阳。
鹤云与男人私奔,事发之后,岳伯涛大怒。他认为我挟私报复,对我恨之入骨。一面派人寻找,一面又将我拘押。我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在拘押的过程之中。更多的汲收了华阳地真元之力。不到一年,他们便在洛水一带找到鹤云。但鹤云拼力相播,亦不能敌,还是被带回华阳山。鹤云一向爱憎分明。如此一来,她生出强愿。愿一生便不能绝,一到华阳,意外引至镇魂狱打开。鹤云怒恨冲天,坠入狱地,再无见天之日!这等结果,是伯涛和天慈完全没有想到的,伯涛悔之晚矣,她的妹妹葬身狱底,是天宗自建宗以来,首个被封压地本门弟子。而这一切,都因他过逼太甚!他曾经去寻访过寒天,但再无踪迹,亦于事无补。
也正是镇魂狱一开,天路出现动荡,封禁我的真元之力有了缺口。我趁机逃出,留书给天慈,反出华阳,正式投效魔宗。比起魔宗森冷,华阳山更让我觉得心冷!
如果天路需要葬送人伦,断情绝爱来完成。人类,需要苛止妖力,用不等条约束服强法来保存。就根本已经到了末路。人有七情六欲,比起魔宗以冥隐气压制心性,华阳更是残灭!
天慈无错,他身负重任,需要为人界平衡着想。伯涛无错,他身为家长,必要为岳家兴旺而付出。但并非人人都能像他们那样大性大义,能忘记小情小爱。也并非身为岳家子,就要如此只为体质,不管情怀。伯涛似是悟了,听说他后来为你再寻亲事,便不再苛求体质热融,而是寻求端美良善。只可惜,好像也没成事!”枫一口气说完,转头向着轻弦,“我开始是恨,恨天慈见死不救,恨伯涛以命相逼。但现在,或者是天遥日远,或者是冥隐深重,恨已经浅了。”
轻弦无语,脑中却想起父亲花白头发,师父满面皱皮。华阳弟子,如果功至高远,达至师父之境,保得长青不是不可能。现在想来,定是当年百般折磨。人性与天路之间的挣扎,更痛苦,更煎熬。父亲不是不疼妹妹,师父亦不是不爱孙儿。放纵了一时之亲,日后又如束管他人?
自小他入天宗就知道,他一生都要为天路服务。就算人间界再乱也好,至少只是人间界自乱。妖怪之力本就强过人类。妖寿命绵长,其体更容易汲纳天地之力。如果天路向众妖大开之门,以天路唯强者上的条例。那天界便成为妖之天下。多少嗜血食人之妖,如果无人管束,人类将荡然无存。凭真祖之力,可在天界得一高席。但他没有,最终散魂华阳山,成就天路更强屏障。唯有华阳府应允。方会打开。人类高法之人。也有机会一登天路。也正是如此,当日师父再是痛溃,也不能救月。同样也是如此,身为华阳主要输送力的岳氏一门,父亲自然要为姑姑,寻求强法之人婚配。以保证岳家精英辈出。
但是。也正因如此,让人觉得凉薄无心。遇上至情至性的姑姑,如何甘为棋子,任人摆布。多年之后,不过是一声叹息,而历经这些地人们,曾经地创痛,时间也无法掩埋!
“如今寂隐月已经冥隐八重。还需要我作什么?玄冰已经漫长满山。所有出冰者皆是强横强法。华阳真经还有什么用?”轻弦哼着。
“于宗主而言,华阳真经是为玄冰注热。让其接收人间真气。于我而言,则是想请你,助月一臂之力!”枫用了一个请字,让轻弦微微愕然。
“月在近两年,找到一个血河。我当时一见,便知道她是鹤云之女。与其母形容太似,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与鹤云无二。”枫抚了抚眉毛,“我当时还不及问话,月便以为我欲取之血来摧功。我从未见过月如此,便知道,他定是从此女地血中,得到情感的滋味。”
“她现在魂被摄魂阵拉进冥界了!”轻弦微蹙了眉,闷声低语。
“月必追进去了。一个从不知情感为何之人,一旦了悟,必是如此。”枫复又笑了起来,但此番一笑却格外动人,“命运兜转,复往而来。遥想当年,我与雁来私订终身之时。鹤云曾经笑言,说他日她觅得良配。若生一男一女,必要联姻。她说我体质极佳,而她亦不弱。强强联合,世代为天宗效力。我还笑她,我说你何时起跟你兄长一般了?事事要拿体质来说。她说,我们情比兄弟,雁来与她更胜姐妹。到时一起长大,情长意浓,必是会两相投契,结成百年。就算不行,也必如你我一般情如兄弟手足,一样可以共同为天宗效力!那时的鹤云,亦一心向往高法,但并未泯灭其心。现在想来,真是我地儿子,寻到她的女儿!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他们已经成婚了,于沼离城,是我见证!”轻弦心生涩然,又有觉得似有舒展一般。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洛奇是鹤云之女,所以血中融热,更因她真情真性,才会被月自血中探知。
“那可真好。”枫微叹。
“但此时生死未卜。”轻弦看着枫,“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他爹?”
“我宁愿他一生不知。”枫低语,“他受玄冰粹炼,无情无感。这样最好,不会受伤害!现在于洛奇那里,感受爱便足够。”
“你要我如何帮他?”轻弦说着,“我现在能做什么?”
“给他一线生机!”枫抬起眼来,眼眸深凝若潭,“蛊漠已经纵魂为他引路,但我知道必不简单。他等于是玄冰育养而成之子,玄冰为他注入力量,同时,也完全浸入他地灵魂。”
“我此时继续给玄冰注热,岂不成了你?”轻弦心下微动,忖了一下说,“对不起。”
“洛奇也在下面,她是你妹妹,你也不顾?”枫看着他。
“我会给洛奇注热,保住她一缕命魂不散。让她地肉身可以等待的更久,但我不会给玄冰注热,我不能为了他一人,蓄养出更多妖鬼!”轻弦声音虽轻,但却平静,“其实我现在,心中也没什么妖鬼,妖和人之分。但在明了夜魔罗意图之前,我绝不助他!这是我的底限!”
枫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眉飞扬起来:“若你爹也能如你一般通情达理,也许……”
“我爹自有他偏颇不当之处,但他依旧是我爹。”轻弦笑了一下,“枫师叔,如果你当时处在我爹之位,如果你当时处在我师父之位,你便知道,他们二人所承受地,绝不比你少分毫。你说我偏私也罢,总之,若是夜魔罗强迫于我,我还是那句话,究竟是玄冰更彻,还是真经更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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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不在,评论区的精华要等回来才能加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章越来越接近的真相(1)
轻弦回到太康城的时候,已经是一夜过去。枫与他说完那段过往之后,便着人将他送下山去。让他暂居太康,等待宗主召唤。太康城比下圭足足大了一倍,自太康山可见全景,是一个凸形的大城。有两河相绕,城墙极是宽厚,而太康城北门不远,便是城主府邸。下到山腰便可以全揽府中之景。
城主府邸很大,有三堂居中相隔,前后隔花廊中楼,两侧绕抄手游廊相通。送他回来的人是冥堂的枭卫,同时也在太康任职。
他到了太康城,却没入城主府,而是宿在冥堂堂口专设的驿馆之中。与城主府相隔了两条街,驿馆也是不小,是两幢独楼,中间通空中阁桥,外绕了一个大院子。东楼已经全清,除了冥堂弟子于外监管,再无旁人,似是专为他而安排。
他刚一进楼,便见雨萱在里面坐着。一见他进来,忙忙迎过来:“回来了?”
“你今天怎么…….”轻弦见她化出人形,略是诧异,“何必还耗费真力?”
“我今天好了很多了。”雨萱顿了一下,“要多谢你滴血给我。”
“没什么。”轻弦无力的摆了摆手,双眼微微垂着,“我上去的时候,忘记问你的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雨萱突然略是急切起来,见到他满面倦色,容颜发惨,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我做了饭,你吃不吃?还是,先洗洗?”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不要叫我。”轻弦略应了一声,抬眼见旁侧有梯,便拖着腿慢慢上去。他好累呀,连虚应的笑意也挤不出来。
雨萱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见他一顿。转过身来。她眼底掠出一丝光,刚要开口,便听他低声说着:“洛奇呢?”
“在上面。”雨萱喃喃应着,突然补充了一句:“你休息一下。我刚才给她通过…….”她的话还没说完,轻弦已经转身上楼,身影拐过转梯。她静静的看着空荡荡地楼梯,下半句依旧以轻不可闻的声音吞吐出来,“我已经给她通过脉络,她命魂尚安。你不要再强拼真力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轻弦慢慢上楼,一间间的推开房门,直到拐到楼侧一角。这才看到洛奇远远在内厢躺着。她安稳合目。依旧一副沉睡模样。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抚着被襟:“如果,我给玄冰注力,是不是月的力量就更强。可以更快把你带回来?”他看着她地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我知道我爹如果知道姑姑的孩子还在这世上,他一定会对你很好。这些年,他闭口不提。不是想掩埋过去。他是让自己饱受自责的折磨。如果他看到你。也许他会解脱一些!我到底该不该做?我总觉得,我每每选择都是错。但这一次,我到底该不该做?”
他一连说了三次,到底该不该做。他多么想让她醒过来,听她喋喋不休。那样,他甚至会更平静。夜魔罗,他究竟想干什么?如果玄冰与月通魂,那么月的变化,他不会不知道。况且他有蛊漠,可以千里追踪。这些人,其实一直都掌握在他地手中。掌握,难道说,月入冥界,也是他计划之一?让枫来说这些过往,亦在他操纵之内?
枫说当初,他遇上夜魔罗。夜魔罗说他自己是玄冰之体,与冥寒之力相融。这些年来,对他的身份有诸多猜测,但没一个人说的准他究竟何物?他说他是玄冰之体,难道说,他根本就是冥界里出逃的妖鬼?他环环入扣,让月进入冥界,以漠为月指路,他还有什么东西,留在冥界不成?究竟是什么?
他看着洛奇,忽然浮起一丝微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
出了思返城,便是大片迷蒙的苍原。冥界的天与地霎时显得无限接近起来,蒙蒙之间像是裹了烟紫与沧蓝。眼前交错分径,一直蔓延开来,似有路又似无路。一时间,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地上长满了不知明的花朵,越往远了去,越是簇拥着浓烈。鲜红的蕊丝有如细细的血脉,巴掌大地叶瓣却姹紫缤纷!城外不见行人,越远越是浓雾重重。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让我睡觉!”洛奇趴在月背上,贴着他地颈,没来由的又想咬他一口。她之前人间的时候,为了避免压床板,就不停的睡觉。当时醉和迎舞去了雷云,轻弦又闭门养伤,她不好意思打扰。她百无聊赖,便找雨萱玩耍,但雨萱生性内敛不善言词。加上风临止总时不时鬼一样的冒出来。她怕月见了不爽,便索性也不出门了,结果越睡越困,越困越睡。那时她那么睡,月都不管。现在跑到冥界了,他又不让睡了。难不成她睡了还会被什么更怪的虚空再吸了不成?
“就不让你睡。”他的回答让她真的咬了他一口,他微哼了一声就当是反应了。偷眼睨她还是满面飞红。他是不能让她长时间地睡,不然冥寒入魂,渐渐断了与肉身那一缕命魂之系。便是找到出口出去,她也是死人一个了。到时,真要亡命冥界与她相守了。她还没生一堆儿子呢,冥界再能化虚为实,鬼也是永远停留在死亡时地形貌不会变改,直至转世。也没听说到了冥界还能生儿育女的。是她说地,要生一堆儿子的。
她越啃他,他就捏她大腿,她痒痛难当就开始泄愤把他的长发揉成一大团,呼哧带喘的:“怪了,我都死了还怕痒。”
“你没死。”他捏她一把,“洛奇,唱歌吧。不然给我讲个故事也行。”
洛奇一听来了劲了,搂着他的脖子说:“那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很恐怖的鬼故事哟!”
“你个白痴,现在满地都是鬼。”他回眼看她翻眼皮的样子,忍不住低笑。
“也是哦。冥界跟我想像的不一样,不过你说我们上去会不会把所有事都忘记了?”她贴着他说,“我听人家说,如果还阳了,得把地府的事全忘记了。省得泄秘!”
“强出虚口会裂魂,可能会忘记一些。因为悟觉受到影响了!”他应着,“不过也不一定。”
“哦,那我给你讲个我爹告诉我的故事吧?”她说着忽然又想到父亲,“也不知道我爹娘转世了没。”
“愿散了就会去转世。”月回眼看她,“你总想他们吗?”
“有时会想,哎,你不是连想都不让吧?我控制不了的。”洛奇伸手摸他的头发,很柔顺,就算她刚才乱揉一气,走一会的工夫,也自己散顺了开来。她绕着它们缠上她的指尖,喃喃着,“我真想拿它们练盘头。”
“练了以后你就别想睡觉了。”他竟然威胁她,他现在还记得千波醉当初那狗啃的发式呢。她瞪了一下眼,生把话给吞了回去。鼻孔狠狠出了两声以示不满意。他看她古怪的表情,突然低语:“我知道思念是控制不了的,所以你肯定还是会想他们的。”
她微怔,老老实实的伏在他的背上:“我也会想你的,真的。下来的时候,就只想到你了!”
他一定,突然把她托高,半侧着脸低语:“过来一点。”
“干嘛?”她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眼角都是微微凝笑的动人。一时受他诱惑,探着身子凑过去,她刚是一凑过去,他忽然一伸脖子,一下封住她的嘴唇!她身子一歪,险些从他身上滚下去。他就手一扯,一下把她从肩上拖上去一半,死缠着她的舌头不放。洛奇脑瓜子一下停转,被他的灼缠搅得发昏,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他已经把她从肩上拽下去了,现在正勒着她的腰抱在怀里。他看着她又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一把将她抱高:“快点回去吧,给我生儿子!”
“生不出来怎么办?”她傻眼了,喃喃的说着。
“再生,再生,再生……..”他的声音飘得她心底下也痒痒的,认真的点下头说:“好,生十个吧,以后拉出去打群架,哇哈哈哈!”他听着她得意至极的声音,脑中真的反映出来她领着十个儿子群殴的场景,她干的出来,肯定的!
洛奇攀着月的肩,看他甩开大步没半点犹豫,一会的工夫两人便深陷紫雾深处。一时间她心里直打鼓:“方向对么?不如找个人问问吧?”梭罗让他们一路向西,但现在已经离思返很远,她实在不能确定他们是向西的。况且他也不是经常出入冥界,于这里的地况肯定同她一向陌生。
“虚渡魂是这样引的。”他突然一抬手,一个东西送了过来,“夜鬼已经纵魂找到我了。有他引路,我们不会迷路的!”
“啊?什么时候?”她伸手一接,随手一展看着。这东西非纸非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一打开洛奇吓了一跳。面前是一张冥界的详图,上面有个黑点,正沿着图忽忽悠悠的前行!这种地图她在与月一同去归栖岭的时候见过一次。很是诡异奇妙!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一章越来越接近的真相(2)
“夜鬼可以千里纵魂,但能将魂直入冥界而不散乱的,只有漠能做到。”月把她托高一点,还是背着她比较方便呐,虽然抱着她感觉会更好一些,“这张图本来是一副回魔宗最安全的线路图,不过我今天一看已经变成这样了。是漠找到了我,由他引路,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好厉害!”洛奇听得一知半解,将图重新递回给他,只顾赞叹着,“他真是好厉害!”
月的脚程极快,掠动无音,如此苍茫的广原,因他的速度而缩短了距离。当眼前浓雾略散,一条极宽的大河呈现出轮廓的时候,洛奇不由的轻抽了一口气。如此宽巨的大河,却是静静无音,没有任何咆哮涛波之声。只是在雾蔼之中浮沉!河畔全是那些怒绽团簇的花朵,招展出惊心动魄的美景。紫雾此时已经淡淡如息,让天空之上的冥月都透出银紫之色。直到他们近了,这才看到,河畔站满了人。还有执着矛的冥兵。这在洛奇看来根本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让她又紧张得揪紧他的衣。
其中一个冥兵见了他们,并不言语,只是轻轻招了下手。一招之间,洛奇和月皆是感觉到那股无形的推力开始把他们向前送。月并未运气相挡,只是随着那股推力向前。花分两边,出现一条若有若有的小径。而那里,很多人规规矩矩的站着。只顾双眼向前看着大河,并无人言语。也无人左顾右望!
“渡牌。”那冥兵见他们近了。打量了一番便开口,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双眼极是漠然,像是在这里重复这种工作已经让他麻木至极。
洛奇一头雾水,但还是反应极快。这些反应在她早先混迹江湖之时已经成了本能。她堆起笑,伸手从怀里拿出梭罗给地牌子。这东西出城有效,不知道坐船行不行?但不管怎么样,有这东西总好说话,她连接下的话都想好了。但不待有她发挥。那人只是扫了一眼,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们。
洛奇见他不开口了,松了口气。她的手臂紧紧绕着月,身体贴着他的后背。到了这里。不是她再成为他地暖炉。而是她,在他血脉运转之间,给她微暖的安定!那守卫的两个兵虽然不再开口,但却不时的打量洛奇和月,这种若有若无的窥睨让洛奇有些不自在地感觉。她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堆着笑问:“官爷,这船什么时候来一趟啊?”
“快了。”左边的兵哼了一声,再度把他们扫了几眼。他们似是极不愿意多话,但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飘来荡去。这种眼神若是放到人间去。洛奇绝对把他们归于讨打挑衅一流。但此时在人家的地界。她格外老实。见人家不爱多话,自己索性也不问了。脸贴着月地颈,连看也不再看他们了。
不多时,便有一条船鬼魅般的靠了岸。茫茫大河,它根本不是由远及近过来,而是倏然悠悠而至。破雾而停,只不过是一条小舟,这样的船体在这种大河的行船。怎么看都是极险的。但船刚一至。那股推力已经在后送。加上他们足有二十来个皆是上了船!这种小船,但上去之却不觉得挤拥。甚至还有条凳供他们坐。明明看起来只能乘载三五,但却上了二十多人。不仅如此,船体都不见下沉,依旧如叶在这无音的大河里飘摇。
月和洛奇坐在船尾,艄公是一个发色已经灰白的男子。一身青灰衣衫,却不见他执杆掌舵。他只是立在船尾,待人上齐之后便破浪而行。来时无音,去时亦然。只见船动之间,便已经悠悠而离。这情景让洛奇心战不已,再看同船的人皆都是一脸怔然之色。她不由自主的往月地怀里缩,他伸手揽着她,半垂着眼,旁若无人一般地抚弄她的头发。她感觉头上绕绕缠缠,微微抬眼看他。正触到他那对灿烁的黑眸。他神情凝定,只顾着绕弄她的头发,触手轻柔,让她安定!
洛奇很快就发觉那艄公也像之前的冥兵那样,若有似无的打量他们。这种被人窥伺的感觉让她怎么也不自在,不由的推着月想坐起身来。他一把勒住她,手依旧固执地揉弄着她地头发。根本就是把她的脑袋当成漫长旅行地消遣品。
她咧着嘴,眼角一睨之间便看到那艄公的眼神。那人注意到洛奇的表情,倒是没像之间冥兵那般爱搭不理。眉毛一挑,径自笑起来:“老朽摆渡千载,能见此景可谓廖廖,倒是凭生了意趣!”他的声音微哑,自称老朽,的确他头发已经花白,像是一个老年人。但眉目之间却不见风霜,完全是一个青年的模样!
他的话让洛奇微怔,完全没想到他竟有兴致闲谈,她看着他:“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她心下发虚,老怕让人发觉自己其实是个生魂,而月其实是个妖鬼。疑心生暗鬼,其实就是这个意思。那艄公微微一笑:“生时自是情意满满,死后亦能不离不弃,很是难得!”他言语之间,月已经把洛奇的头发绾出髻来。自始至终,他都是眉眼不抬,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头发上!
“从思返城至冥生涯的,皆是心有愿而不至成愿魂者。被判去那里忘却前尘!这里有茫茫迷雾之原,多少哀喜情愫悠转流连于此。”艄公看着漠漠迷雾,看着满船之魂,“生时朝朝暮暮,死后亦愿画眉绾发。魂却不生强愿,并无强憾。千载悠悠,实在是难得之景!”
画眉绾发?洛奇微怔,忍不住伸手摸头,正触到一个小髻。月将她的发相束而绕,并未用簪。她抬眼看他,他此时眼角微垂,眼眸蒙蒙带蓝,看着她的发髻:“长了好些了。”发丝如心,点滴成长目难及达。却在时间悠悠之间绵长。见她最初,发难及肩,每每胡扎一束,碎发飘摇。一如她的个性,难以安顺。但如今也能束绾成髻,安安静静的盘绕,点点滴滴,都记载他们共渡的年华。回忆便因此而生,是他们共有的过去!
雨萱正在外间忙碌,她脚步轻灵而动作细柔,半点声响也没有的安静。忽然她听到穿堂东侧传来细细的珠帘散动之音,知道是轻弦起身。她正待转身离去,屋内已经传来他轻嗽一声:“太康冥冷非常,你调息已经艰难,何处还操劳这些?”言语之间,带出一丝喟叹,轻弦已经拨开珠帘,走了出来。
他穿深蓝色暗绣团纹锦袍,立领半裹颈,妥贴合度。斜襟绊扣一直延向腰侧,下摆四展开襟,内里衬白色衫边。袍襟及摆都有细细的碧蓝拉绒,保暖却不厚重。他的面色较之昨天已经好了很多。华阳真经有如冥隐自愈,会一点一滴贯通他的经脉。这一路来,他大伤小伤不计其数,更日日为洛奇补热推力。虽然伤可以愈,但心中郁结却是难舒。让他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轮廓更尖削起来。
雨萱看着桌上的东西,她昨天做了送来,他点滴未动。所以今天她又早早起身,做了精致的沼泽风味,想籍此来调动他已经近乎全无的食欲。她默了一下,半垂了头,碧色长发被她轻挽,带出如云般动人的光影。她纤细的手指微动了一下盘边:“这个叫纤丝糕,你…….”
“我们现在被人监管,起居自然让他们操心。”轻弦踱到她身边,伸手却是去拿茶壶,温度适宜,不冷也不热。他注满杯子,一道幽幽淡芬,并不浓烈,亦很清澈,“茶也是你准备的?”他轻语,微扫了一眼堂内,沿墙一角的围屏内,有淡淡的烟氲,定是里面已经准备了热水,而且时间相宜。榻几上摆了熏香,亦放了手炉。
“我虽然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但空中充满了冥寒之气。所以虽然没有月君为我推功助法,魅黑依旧蔓延极缓。”她低头看着桌上的粥点,“你好歹吃一些,一直这般熬下去,铁石也要酥垮了。”
“不用这样操劳,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是清楚。”轻弦应了一声,坐在椅上,“放着吧,我会吃。你去歇吧!”
她张了张口,终是没再多话。他微抬眼看到她略有些落寞的神情,不由略展了眉,伸手指着她刚才说的糕点:“这叫什么?”
“嗯?”她一怔,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了一块放在口中。松软而滑润,有米的清香,亦带了花草的香气。而这两种味道浑然天成又不相抵制压抑,是完美的相融在一起。顿时让他的口齿之间,溢满清新的味道。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轻弦微微叹着,带出一丝微笑来。她看着他的笑容,也不由的笑起来:“谢谢。”
“你起早为我烹食,道谢的当是我。”轻弦托了盘给她,“你也吃吧?”
“我?”她挑眉毛,突然轻笑出声,“我是藤妖啊。”
“哦,我忘记了。”他抚眉,想起她曾经说过,她是藤妖,汲水与土的精元而生。她根本不吃这些食物,不过是与人类混居的久了,不想竟练出这样的好手艺来。他笑意更是凝深:“如此,更要说谢谢了。”
她看着他的样子,面上掠出淡淡红晕:“你肯吃,就好。”她顿了一下,“你曾劝我,要宽心待事。凡事要向好处想。你也一样!”
他听了微怔,凡事宽心,要向好处想。劝人容易,劝己实在是艰难呐!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二章越来越接近的真相(3)
大河的对岸依旧是紫雾缭绕,繁花满地。但却不像刚才那般是一大段的迷雾重重,船倚之地依旧有处渡口,但却无冥兵把守。而于渡头处,居然还有明显的路示之牌。那种之前上船时所推助的绵力已经荡然无存。而船上的人们皆是默默而下,自顾自的前行。
月背着洛奇,扫了一眼路牌,这里一路向西是忏悟道和修罗道的交道口。这船上的魂魄都是生了愿但却没有被强愿控制悟觉的死魂。他们可以通过那大片的迷雾怅惘之原,到达忘魂川。受到这渡魂之船的引渡,便是一心要往冥生涯抛却前尘难舍之愿的。所以在这里冥界设了鲜明的指路牌,为他们引导,帮助他们顺利通过不至于冥界耽搁。
这里已经完全没有渡魂之气,只说明一点,忘魂川的彼端充满冥煞之气,渡魂之气无法在此纵横,这里的冥兵跟思返城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冥界有森严的制度和完整的一套轮回的体系。生愿而无法在思返城长居的死魂是需要到冥生涯抛却前尘的。但是有些死魂因为愿盛,会迷失在忘魂川东岸的荒原里,永远无法再轮回。而能够到达这里的,冥界便会提供方便。这种淘汰的方法,直接避免大量强愿之魂至此作乱,保证了冥界的平静。他们前行了一段,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一个宽阔的丁字路口出现,而那大片的花田似是被排列一般齐齐的拉出一条分界线。紫雾只迷离在花海之中,分毫不会外溢。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人向南有人引北,有人往西,有人返东。正对他们的丁字路口直行街上,赫然立着一个巨大的城楼。似是入城前数里的牌楼,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指示标。
这楼有如飞翅怒张,巨大三层檐角皆是飞散向上。而上面迷迷蒙蒙裹着浓烟,像是怒灼的火焰。紫中灼红。看不出是什么质地,半是透明,有如某种晶体,横架大牌上有三个烫金大字双道口。洛奇注意到,通过这牌楼之后,便开始分径,一条引向西南。一条引向西北。这里人们来往不绝,但却看不到一个守卫。完全不像思返城那般,随处可见冥兵。
“这里怎么看不到冥兵把守?”洛奇忍不住悄声低问着,“而且也感觉不到推着咱们走的气了。”
“这里行走的都是前往冥生涯,或者从冥生涯回来了。路上有鲜明地指示,这些死魂虽然已经生愿,但悟觉仍存。之前可以乘般,就表示他们的悟觉还是完整的。即使生前不识字。也可以从路标的清晰指向上不至迷路。”月低声应着,“如果这样他们还误闯,就会被直接打杀。”
“明白了,不派守大门守路的,就是压根连提醒咱们也懒的做。走错门就直接死,不对,直接魂飞魄散!”洛奇觉得脑后发寒。喃喃着,“这牌楼看起来好怪异。”
“这里和对面不一样,对面是迎接新来死魂之处。所以各处都有人提点!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有图,只要避开他们就是了。街上不会有人管我们。”月背着她大步向着牌楼而去,刚走几步。突然洛奇看到牌楼下人影一晃。有个人正冲着他们招手!洛奇怔了一下,她并不确定那人就是冲着他们招呼,但这里的人都是自行赶路,人虽然多,但却很是静。没见有什么大街上勾肩搭背地,像他们两个已经是很突兀了。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冲这边摆手的,更是显得怪异起来。
她眯着眼瞅了一会,突然惊呼出声。一把捏住他的肩头:“天。天啊。小,小夜!”
她说话间。月已经走近了过去。果然是夜意心,来到了冥界,她的魂体在这里已经完全化实。五官清晰而立体,形容姿态更是分明。她一身白衣,浓长黑发绾在头顶,垂下发尾摆在身后。宽袍收袖,长裾覆足,身姿纤婀。面色是很惨白,但五官很是柔媚。细长的眼儿此时微弯,带出一丝动人的风情。她向他们挥着手,左颊还带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直到月走近过来,她这才微微福身:“月君。”她的声音微低,与在人间洛奇所闻一般。
月脚步不停,亦也没有过问她之前地过程。洛奇却是不住的打量她,在人间的时候是虚无的魂,她是能看到,但总不如此时这般分明。夜意心注意到洛奇的眼神,嫣然一笑:“看主人魂力充盈,生气亦然,夜意心也着实高兴。”
“小夜,你没受伤吧?”洛奇听她这样说,不由的笑起来,扒扒头发问着。
“夜意心本就是死魂,在冥界时间越久,冥死之气越盛。现在已经与一般充愿死魂无二,不会有事的。”她低声应着,“属下在思返寻不到两位,又因魂中有愿,便被渡引之气推出城外,这才没能及时汇合。让主人担心了!”
她一口一个属下,以前是个魂儿无所谓,现在活生生地跟在洛奇边上,实在让洛奇有些臊的慌。想到以前还用小夜劈柴,自己也没什么本事驾驭她,白白糟踏她的力量。自己算是个什么主人啊?洛奇咳了两声,有些讪讪地:“别说什么主人了,怪没脸的。你,你没事就好,不然我心里过不去。夜意心轻轻笑笑,便提上一步向着月:“月君,这冥界之中,唯拥有两界石可任意打开虚空。除了归栖岭的黑境白霜拥有此物之外,于冥界内里地,便皆是各道口的主要高阶才有。若想不扫惹太众,就需要到达冥生涯,在那里动手。”
“之前在思返城遇到归生阁的冥判,他也是如此指点。漠给我的魂图,亦是指引此径。我们只需跟着这些魂魄通过忏悟道即可。”月言语之间,他们已经向着西北走了一大段。
不多时,洛奇远远已经看到有座城池的轮廓在迷雾之间影绰。当初一起下船的人亦也是向这边走,在冥界这些魂已经转成实体,但行走的速度却比在人间时要快了很多。除了这些人,一路上真是半个兵也瞧不见。忏悟道距离忘魂川最近的,也是第一座大城名为忏噩城。这座城外罩迷雾,阴寒无比。一入得城。洛奇已经觉得锥冷刺骨。
这城中所有建筑,包括外城全是筒状小楼,不见窗,只在最底开一个门,看起来皆是石制。楼顶扎紫黑幡,上面皆有不同地图案。密密麻麻地小筒楼星罗列布,乍看全无章法。实际整城便是一个大冥阵。
夜意心说,这个是万鬼拘魂阵列。忏悟道其实是冥界的大监狱,占据冥界忘魂川西北一隅,分为忏噩,忏憎,忏杀,悟往,悟贪。悟独这六座城。城中无集市民居,只有监牢。所囚者,皆是极恶魂愿极深地人,妖,以及妖鬼。通过这座城有明显的指路牌,指引游魂穿过忏悟道前往冥生涯。但是洛奇分明看到,之前与他们一同进来的有不少人。虽然有雾游移。但她还是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但越走人就越稀,那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在这样静谧诡异的气氛里,洛奇纵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生怕一步错踏便蒸发无踪。眼不由自主的一直盯着月的脚。
月感觉到她在打颤,伸手托高她低语:“前面那些人是心中有强愿,无法通过忏悟道地拘魂阵。直接就散了。你是生魂,这阵对你没用。”
“哎哟,这冥界真不是什么好呆的。光是监狱就弄出六座城这么多。”洛奇竭力想平静自己的心绪,咂着嘴叹息着,“只能说,人间太乱了。光看思返城的魂那么多就知道了。”
他们言语之间,前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雾蔼之中,他们面前渐渐出现一幢极高大的建筑。黑色筒状如巨柱一般。洛奇粗略估计一下,估计占了方圆半里地去。高度她需要仰视向上。亦看不清顶端。漆黑如墨铁一般,而且完全无门。周围小筒楼看起来就像是众星拱月簇在它的两侧。路径开始弯绕,分成东西向两侧外绕出去。没有明显指示,显然走哪条都是一样。
月微睨了一眼这幢巨大的建筑,突然之间他脑中一闪,似是在静海之底突然碎裂开一个细小地晶体。开始只不过是一个点,像是脑中突然嗡响一下,蜂鸣一般的细小,但随这鸣音一颤,便形成巨大洪涛扑天盖地的压兜过来。只是一霎,他眼前一白,骤然有种魂魄离体之感。不对,更像是他霎时被人抽空了一般。连那种包裹周身,因冥隐而变得极其敏感,因冥隐而让周围格外清晰与分明的敏锐也瞬间消失了!俨然成了巨大空旷的荒原,白茫茫的一切,天与地已经连成一线,茫茫分不清东南西北,更连自身都已经消失,变成融入这巨原旷野的空气!很快,他听到声音,不是听,而是声音从四面八方汹涌。像是涛浪,初时只是柔波,便是一**地侵来,最后卷成漫天巨帘。除了这声音,再感觉不到任何存在:“你是我的,是我的。”不断地重复,一**的翻涌。“你是我的,是我地!”声音有如成了世界的主体,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这重复的音调,已经分不出性别,更辩不出年纪。不,是他已经完全融化,与声音相合成一体!
“老大,你发什么呆?随便找一条路走好了。”洛奇推他的肩,这里挡这么大一幢楼,又要多绕出一段路。她正说着,忽然月手臂一抬,袖中他所带的地图一下飞展出去。在空中荡出一团影,既而绕出许许多多的黑色袅烟之丝!他挥手之间,掌心已经翻转一送,像是在托送那地图一般,但是自他掌心,兜转出一股极浓的黑气。一出便悠悠聚合成一张脸状!
他这动作极为突然,举手之间腰身一直,险些把洛奇直扔下去。她吓了一跳,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刚想探脸过去看他。更快地,突然自楼顶响出一声霹雳之音,一股彻寒自上而下急兜过来。洛奇眼一睨间,那地图已经碎裂,但那黑丝缭绕之间不散反聚。
那原本附于图上地黑线此时皆化成条条凭风而飞的牵引,与月刚才掌心所放地黑雾兜出一个被操纵的傀儡脸状。那鬼脸直迎强寒而去!
空中觉强寒,却不见人影。那股紫黑之气在空中显现,形成一张网状。不仅如此,当中极彻之间裹出霹雳般的咝咝之音。那紫气在空中急落,形成巨大盖面,与此同时,地面也现出网状黑影。上下夹攻之间完全无隙。洛奇只觉阴风阵阵,那种强寒贯体而入,像是要瞬间将她急冻。夜意心完全没料到月会突然出手,她眼见那彻气已经逼出形来,心下不由大骇,正待她欲上冲之时。突然月身形一纵,双掌一抖,袖笼之间已经抖媚丝银光烁烁。那紫黑之气原本只是形成上下兜网之势,月一抖出媚丝去引之前所放妖鬼。登时让那鬼脸一下暴增,而那紫黑的彻气竟是感知到力量增强。突然一下扭转,网状居然扭出一个大黑窟隆来。那气本是无形,因催力成网而显出紫黑之色,兜出网状之影,现在一扭,竟然有如平空生出一个无底洞一样!
洛奇要不是跟着月也打过好几次,早让他扔下去了。她在他背上已经趴得有如连体婴儿一般,眼花缭乱之间忽然眼前一黑。一见那巨大阴冷的大黑洞,简直让她头皮发炸!夜意心一下目瞪口呆,大吼一声:“不好!”她身体急急上纵,伸手就去抓洛奇的背襟。但只一瞬,那黑洞一下兜过来。月就像迎过去一样,不避反冲,直接带着洛奇一头冲了进去。夜意心揪着洛奇的后襟,一贴近已经感觉到巨大吸力。她是死魂,这种强行裂碎之力有如过虚空之口。亏的洛奇于前,不然她便要飞散!
在那入去的一霎,她心下一乱混乱。刚才月君突然在这里放妖鬼,根本就是想引人来打。原本冥阵只是放力捕网,但他却嫌不够一样还在加力。她知道这里不是什么虚空口,而是面前这座巨筒之狱的大门。月君放力,是让对方评估他的力量,从而将他关进来。他显然不是要打,而是要进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入狱底,要如何出去?不计字数分割线
看到书评区的留言,真的非常非常感动。最庆幸的,就是因写故事而认识许多很好的朋友。不知觉中,来这里已经一年了。一年的光景,点点滴滴,皆是一生难忘的美好回忆。愿意等待远比给予我赞美更值得我珍惜,更比那些数据来得珍贵!这些才是我得到的最重要最好的礼物,帮助我一直没有忘记我的最初。这几天依旧很忙碌,生活中充满了抑郁和匆匆,不过我会努力调整,我是木头嘛,一向自制力优良,更何况,还有你们陪在我的身边!
希望大家一切都安好,工作忙碌,学业繁重,也要同时注意身体。春暖花开的季节,不要辜负这样的好时光!嗯嗯,还要加一句,看到评论里偌轩说和男友领证了,真的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尽管生活里有很多不如意,但有一个人与你分担,就会觉得轻松了许多!祝你新婚快乐,并行携手,同进同退,百年好合!
PS:水印mm说因为我把请假条发在公众版,有些朋友没能看到。在此很是抱歉,特在这里再度重申一次。四月因为太过忙碌,所以暂定隔日一更,也就是双数日更新。希望大家依旧喜欢这个故事,等时间稍能安排的时候,我便会恢复日更,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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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跟帖:
• 7 -五月丁香- ♀ (511328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02:14
• 8 -五月丁香- ♀ (4950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14:31
• 啊, 我尽力了, 这个结局怎么也贴不上, 谁来帮忙 -五月丁香- ♀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22:28
• 你发给坛主试试,正在看这篇文,很好看:) -99~- ♀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21:02:45
• 怎么发啊?? -五月丁香- ♀ (0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04:49:46
• 发QQH试试 -99~- ♀ (75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10:08:36
• 弱弱的说,斑竹也受禁字限制。。。。 -小懒熊- ♀ (0 bytes) () 08/30/2010 postreply 22:0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