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回答: 6五月丁香2010-08-20 18:00:26

第九十三章愿力强涌,各遂各心

心之彼端,尽付哀伤。遂成愿惘,静亦成狂。
愿之永存,魂不离身。九天九冥,复往无轮。
冰海滔滔,无波无止。涤尽前愿,此愿成痴。
强烈蓝光,破开阴冥虚空,无数愿魂扑天盖地,如有灯蛾扑火翻涌而去。触及而碎,既而成细沫般的霜晶,绕着他的身体浮荡不息。轻弦感觉到强寒之气,自内而发,既而蔓延全身。一时间,竟有种凝止不能操纵身体之感。一如刚才,被那种无形无依的力量拉住,连身体某一部份的觉感都开始消失!
在那一瞬间,轻弦觉得身边的人不再是月,而是夜魔罗。如此强大的愿力,没有被愿魂之涡旋拉缚,反而令它们归向他的魂力!轻弦感觉身体在颤抖,或者说,是他从内灵深处开始颤抖。虚空深处,绞出数股龙卷一般的旋力。而阴坤华星的面容,在当中若隐若现。一时间,轻弦竟然看清他的表情,他那种带着惊愕的表情,烙印轻弦的心灵!阴坤惊愕的,并非是月灵魂深处的愿力,而是因月之前的话。
这世间的生物,只要生存当然会有愿念。无论是渴望强大,还是希望长生,或者求富贵,或者要功名。哪怕只想平安一世,平安本身,也是一种愿念。若无任何所求,也无法也此世得存。谁希望被人鱼肉,谁又甘心任人宰割?有爱,有恨,有希望,有梦想。七情六欲,哪一样都是愿。愿随魂生,亦该随魂而灭。如果真是遵此,那阴坤华星根本不该存在。否定夜魔罗的同时,也同样否定这世上许许多多的妖怪。甚至于这世上许多突破极限的人类,同样也先否定了自己!
夜魔罗是冰海生魂,所以看到许许多多愿念。借愿而生的阴坤华星,其实与他没有不同。包括冥府三大道主,也是一样。
当初轻弦愿意前往北地。是怀有好胜之心。他想试试是自己心坚,还是玄冰愿力强劲。但事实上,夜魔罗已经看透了这一点,他知道枫必要告诉轻弦那段往事。借此唤起轻弦心中的愿念,将轻弦不知不觉拉到这条路上。任他对华阳如何的忠贞,他终是要站在寂隐月的身边!事实就是最好地证明,轻弦一步步的按照夜魔罗所希望的方向前行。这是必然的。这是天慈和伯凯归欠枫的。是他们亏欠寂隐月地!纵然他们曾经以大利为先,于华阳而言,此举并不是错。但从人心而言,他们终将背负这枷锁。心中亲情的执愿不肯原谅!于轻弦而言,也是如此。其师其父,他终是要背!
“月,不要这样!”轻弦忽然大吼出声。现在寂隐月俨然如夜魔重现。他在汲收愿念。他在强收死魂。他在碎裂阴坤华星,他在用自己的魂体合一,扩张那冥罗界的虚空!这声音已经出尽轻弦的全力,他一喊之下感觉神魂激荡。那种身体失控,灵魂恍惚的感觉在他体内放大。他强摧真经,逼迫出近乎一般的光火。明艳之中,轻弦地声音有如具形成刀,“洛奇在你身后。你不要忘记!”
“轻弦。你会怎么做?”月忽然微侧头看着他,轻弦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那一瞬间。脑中却浮现出月那双深澈有如幽潭一般的眼睛。你会怎么做?他曾这样问过。而此时,他再复问。却问的是轻弦心中的愿念。他依旧是月,他此时就要轻弦的立场!
醉怔怔的看着他们,明亮地光耀,旋转地愿力,在他眼前一一被具像。这些都是无血无脉,魂灵碎散,只剩愿丝丝缕缕。但透过他的血眼,却如此分明!
是阴冥还是人间。这世界已经分不清。无论阴冥于下。还是人间之中。都是无尽地愿魂。浮世如尘。逐风随浪地幽游。有人命尽而愿散。有人则愿不死。世界原本就是如此。如何能分黑白对错?冥府若要驱尽妖鬼。扫除愿魂。那最先该被碎溃地。就是他们自己!
他投身魔宗。地确是因无所归依。天地虽大。却无他可容身之处。夜魔罗以玄冰之力。给了他存生空间。但还有一点。是夜魔罗心中地愿。与他何其相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者正是因此。他才会如此甘心情愿。
醉地身形突然一动。瞬间身体开始扭曲。全身地骨骼在咯咯作响。形体发生异化。肩后突出尖锐地骨骼。一根根地突出体外。既而拱出一颗头颅。黑色地虚无渐渐成实。双臂血脉暴张。有血滴涌而出。渐渐化成一颗有如血泪地红珠。一颗又一颗。在他地身体四周飞旋。从而开始长出小小翅膀。既而又渐渐变大。不断地向后背地头颅而集中。这一切都是他在一动之间瞬间而成。若是慢上千百倍。便是一场极诡艳地场景!红色。鲜艳如血。强烈如火。与黑雾蓝光交织。绽放出夺目摄魂地光彩!
“九首龙牙。千波醉拿走了孤檀忧刹母地力量!”风临止瞪着前方地一切。突然低声开口。一时间。他在微微颤抖。他居然感觉到一种恐惧在心里攀缠。而恐惧地深处。竟然是一种难以言说地激动。像是看见绽放千年地花朵。突然在某一天。呈现出与之前完全不同地颜色。力量地诱惑。像是一尝不可禁止地毒。每一种妖冶。都让人痴狂!
迷迦感觉到止地变化。他地眼神从未有如此热烈。热烈。这形容词以为永远不会用来形容他!
千波醉是不是拿走了孤檀忧刹母地力量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她突然非常清楚。就是风临止。他并不属于这里!
但突然间,止的身体一坠,竟然开始急退。迷迦微微一怔,手不由的摁着他的肩骨:“你明明想前冲,为什么要后退?”
“先送你回沼泽,这是答应你的事。”止低语,身形却像随风而荡一般急急后退,完全不看身后。却像被牵引一般,“醉想趁阴坤华星现形的时候打击他,这里不能呆了。一会虚空之力会像之前一样刚猛,你这把骨头再毁一次,狱蝶罗刹阵也救不了你了。”
迷迦低头看着他的表情。忽然说:“若是我回了沼泽,死也会拖着你。你别想再出来!”
止微微偏仰头看着她:“你有那本事吗?”
“我没有,但我是沼离城主。”迷迦大眼盯着他的面容,明明灭灭地眼瞳之光有如星碎,“不计一切代价。把你留在城底!你若想一战,现在就去打。送我回去,你就再没机会!”
“我先答应了你。自然先送你回去。风临止说一不二,从不放空话。”他说着,身形一转,脚下挟风,翻裾如蝶。五官柔媚一如曾经,表情淡淡如旧。
“好。”迷迦咬牙切齿,强忍住内心翻涌。“我也一样。不计一切代价。便是沼离城死的只剩一个,也绝不放你!便是第四界得成,召唤你千百次,你也休想再去!”
止突然轻轻一笑,他居然在笑。笑容如花绽放夺艳,黑雾之中竟**缤纷之色。他指尖轻动,一只白斑黑蝶振翅于上,扑闪似飞。他指尖轻碾。一只化二。越来越多,复变百千。在他身周绝舞,迷荡云天。
“你干什么?”她微愕。
“你没感觉到吗?虚空之中。乱力翻涌。不以它们为祭,难道想死?”蝶儿乱舞,不时碎裂烟化,不时又有新的涌出。围绕着他们,像是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惊艳祭舞。祭出狱蝶,便是以自己灵魂为代价。在这虚空乱涌之中,开出一条血路!但他此时竟然却笑,笑容美到极致。
“就剩这点道行,还能斩钉截铁的说大话,说绝不放过我。休叶迷迦,你有时真地挺可爱的!”他这话弄得迷迦腾的一下,烧出一张大红脸。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如今脸红通通,也的确很可爱!
“风临止!”她突然大吼起来,“你休想我会放过你!”
“知道了,知道了。”止托着发飙的小女孩,却是一副打发人的表情与语气。要说起来,他真是进步了不少,居然也会这样敷掩。他身形不停,与团飞蝶一起渐隐于黑雾之中。
醉地身体一冲而上,龙牙已经脱体而出,吸收他脉崩而出的血珠,竟然瞬间出齐九首。昂扬巨兽在云雾之中有如横山而立,双翅一展竟覆满半空,**啸破之力。周近的龙卷旋力霎时被它击得四散,醉右臂前伸,身体微斜,倾身而跃。五指曲扭之间有如勾抓:“阴坤华星,我陪你玩玩吧?”他血眼明灭,有如瞳崩血溢。一度以为,夜魔罗已经弃他而去。他牵制雷云,已经达到夜魔罗的目的。魔宗终不是他所归的地方!
但现在,他明白了。夜魔罗一直在成全他!用一种极端的方法,让他最终还是要回到魔宗。其实当夜魔罗放出孤檀忧刹母地时候,他就该明白。在夜魔罗地眼里心中,能够带领血族的,是力量并不如孤檀的千波醉。他让醉自己经历这一切,让他明白不同族类各自的利益纷争,让他看清孤檀最大的弱点。让他了解力量的最终意义,让他一步步的前行,跌跌撞撞却终能站在这里。将他的愿利用到极点,最后又帮他完整。当两种虚空互不相让,当天界冥界强手尽出地时候,醉终是明白,想要被承认,想要成就自己地愿,那么第四界就非成不可!
阴坤华星没料到醉居然如此之快,霎时贴到他聚魂所在。醉完全利用月强引魂力而产生的波动,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方位。
月依旧看着轻弦,静静地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周的异状。轻弦看着那强光,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冰,足以刺伤双眼的光亮。却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一种极致而柔静之力。强大的愿力,摧冻一切的森寒,那中心的深处,却是如此平静。为什么会如此?强愿之下,悟觉涣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当心绪难平,就无法保持冷静。常常会做出过激的行为,最终铸成无法弥补的错误。但这种聚合愿力而生的强力,却成了一种平静。
愿念,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其实愿本身并无错对,关键在于那操纵愿念的本心。世人谁又无愿,但最终有大为者,或者最终成大恶者毕竟都是少数。大多都是碌碌于世偷安的普通人,他们也有愿,但他们不会因愿而狂。单纯的说他们该不该存在,其实的确是笑话。就像强行要分出黑白,而拒绝那灰色的中间地带一样。
轻弦牵动唇角,当月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月并未失掉本心。带着夜魔罗的魂力又如何,在他灵魂深处,总有一抹柔光。就凭这淡淡光华,也必该被成全!
他点点头:“答案你早就知道,真经的力量。并不是用来灼杀妖鬼,其实是要用来保护,那执愿森寒深处的一缕温暖。当师父肯坦承过去的时候,当真祖托梦与他之时。华阳,已经回到了当初的方向!”
他说着,指尖掠动之处,光灼无限而游,以旋龙耀光之势包裹着月的身周,套于那蓝光之外。金绞开始成形,在极寒之中渐渐化实,双龙缠绕而成光剑,出现在轻弦左右手,两柄,龙形聚光。轻弦全身顶出热力,魂魄深处涌动的,不仅是他的力量,还有那一世为华阳的真祖之力。纵是死亡,灵魂也没有散去。依着执愿而留在山中,保护华阳山的平安。真祖,纵你不肯给妖怪机会。也是为了让更多力量相对软弱的人,更多的成长。你并没有入魔,你只是,无法看清愿念深处的平静。
他双臂抬展,指尖轻动,后背微拱。魂力突涌:“洛奇,让鹤云姑姑的力量,在你心中重生吧!”他忽然清啸出声,身体猛的纵跃而起。灼息引魂,元神归真。摧发魂魄最强热力,哪怕自毁五魂,也必要守护,那心中不能放弃的愿与真!

第九十四章媚丝汲愿,冥罗界现

随着轻弦身动,灼光无限耀涌之间。洛奇周身那寒彻凝骨的感觉被一种温暖所代替,神思还在飘摇,她的身体却一跃而起,像是被召唤,被牵引,被托负!她双臂开展,身体崩成一条直线,有如离弦之箭,有如破空之雁。这暖意有如怀抱,在那一瞬间,竟似看到母亲的微笑般让她平静。
并不因力量突然的翻涌而觉得雀跃,面上竟也没了往日那死皮赖脸,古怪多变的表情。只剩平静,心里脸上,全是平静。
强烈的愿魂之虚,无数盘桓愿力的碎片。但在这当中,她竟只体会到平静!身体裹光而起,四肢百骸**灼力。翻手招摇之间,金光灼灼而闪,既而盘旋于掌,凝出双股绞龙之剑。身姿飘摇如游鸿,敏狡之势有如飞鸟投林般自由。衣衫裹出艳金光华,连带面容都耀出艳彩。双眼烁烁,眉似月半弯,唇若沾朱丹,发舞之间,身体已经急抖旋转三式。标准的华阳入门功法!
轻弦仰首看她,面上**微温释然的微笑。这一次,不是灼息引魂。洛奇并非是他掌中傀儡,不是他纵气的结果。
是月汲收无尽的愿力,借助金绞之灼将其摧散而操纵。轻弦再借助与洛奇之间魂通之点,那血脉的某点通连,经由灼息将那汇合愿力的融暖通达洛奇之魂。换句话说,是月与轻弦,各持一掌相击。从而将愿力与真经之力,通过洛奇这个可以收纳妖鬼冥寒以及真经之灼的特殊体魄。传达进她的灵魂深处!那一刹那,恍如鹤
鹤云是岳家子弟,自胎起便受良药之培。从而先天身体条件优秀,少年时期便入达华阳金绞盟。鹤云是练武奇材,自幼在严格的督教之下成长。华阳真经早已经贯通七经八脉,若她再继续练下去,不出十年。便可以破除生死界。为岳家一门再添一位天路弟子!
但鹤云死于镇魂狱之中,因心中怨恨无法平息。死后灵魂吞食狱底恶念,不生不灭。汇出妖鬼冥寒强力。生前的真经之力,与死后的妖鬼愿力相撞相绞。却因愿念不散而终不灭,最终混为一体。甚至现出生前形容,直至见到洛奇。
洛奇是鹤云之女,继承了鹤云良好的血力。巴梁山给了她绝佳的煅炼条件,她有如林中一只兽。给她打下优质地身体基础。后来她遇到月,成了他的血河。与他朝夕相处之间。身体渐渐收纳了月所带来的冥寒。月与她一样,既有着其父天枫一般地融热之力,又收纳无数妖鬼的愿力。所以,尽管月的冥隐功非常纯粹。他的玄冰之力比七君任何一个都要森诡。但是洛奇在他的身边,却没有受到任何的负面影响。
任何一个血河,无论其主照顾是多么无微不至。其状态都会因不断地失血,以及玄冥之气的摧扰而渐渐萎迷,最终油尽灯枯。七君之中,蓄养同一个血河时间最长地是蛊漠。那是因为他对血的需求比月,止或者醉来说要少的多。更重要的一点,他选择了一个温暖之地。而且他一直都会与他地血河保持一定的距离。尽量不去甘扰她的生存状态。而蛊漠本身。又是一个可以驱除暗鬼的高手。
而相对其他人,像以前的冯鸢。三四年之后。身体就会渐渐现出青紫色。这其实就是一种死兆。不管当初离如此的照顾,或者说。冯鸢的心绪从未有过变化。她的血质也会渐渐变差,因冥寒地影响,血只会越来越冷。
这些,轻弦以前并不了解。因他并非是魔宗之人,并不懂得血河蓄养地条件。他只是从见到鹤云的时候,才渐渐明白过来。
但月非常清楚。这也是他好奇地一个原因。他地情绪受到洛奇地影响。但洛奇并未因他地冥寒而败坏。直到他们来到华阳。见到鹤云。最终鹤云愿满而散。将余力尽付洛奇地时候。月才有所悟。洛奇。是因有了鹤云这样地母亲。才能经受地住那最近太康山地玄冰之寒。而当他了解自己地身世。知道那些过往之后。他才算真正地明白。因他有枫这样地父亲。才能将冥隐运转自如。却不伤本魂。
天生一对。命运地安排。这世上除了洛奇。还有谁配与他相伴?没有。再也没有了!如今。力量汇集洛奇地灵魂。借愿力而爆发出与鹤云当年如出一辄地力量。这力量地摧发。他们三人缺一不可。命运将他们拉在一起。奏出让人惊艳地旋律。
当然。这力量不足以对抗阴坤华星这样地冥界高阶。但月可以尽情地绽放自己地玄冥之力。无尽地扩大灵魂深处地愿。完全地将一直隐于体内地夜魔罗地魂力爆发出来。而在这个时候。洛奇就可以凭借这种汇集了妖鬼与真经地融力。完整地保护自己地性命!
释放地时机就是现在。阴坤星华地出现。这里便是虚空地中心。那么夜魔罗地强愿。也将因月地释放而得到提升。没有必要再做任何无谓地打斗。冥界与天界所派地强兵。同样也只不过是棋子。他们要做地。就是成全。成全夜魔罗。成全自己。成全心中地愿!
月向着上空地洛奇伸出手去。强蓝之下。他地身形微微扭曲。像是随时可化无地幻影。什么也不需要说。愿念已经将一切传达。洛奇地身体下浮。有如凌空而舞地飞仙。她全身镀了一层金光。她地手指迎向他地指尖。两人地指触之处。**一圈涟漪。像是隔了一层水波。一触之下。圈圈放大。突然间。爆出一股极强地散推力!向着四周崩爆而去!
一瞬之下。洛奇地身体一个反荡。掌心一托。剑走游龙。像是心神通悟。游龙聚光。圈出八字环绕之罩。不断地翻走飞旋。旋转之处。冥气皆尽飞散。而同时。月地身体已经一闪不见。触目只见极耀蓝光。撕开黑雾虚空。在强分两种不同地森冥之气。他有如化成刀。有如化成光。有如化成无尽地线界。两股纠缠以久已经难分难解地虚空。在被这强烈地蓝光不断地分开。同样地黑。却开始翻涌两边。愿念在不停地向蓝光而涌。让它地光茫更加地强盛。冥气之中地愿。也在被吸收。不断不断地向那蓝色光雾聚合!
轻弦亦是身体斜飞,双剑已经脱手而出,在他身侧疾飞狂飙。无限金光极盛极灼,每一道都成龙形。时而聚合,时而飞散,时而破刺,时而收拢。万罗剑阵,龙形翻飞。而轻弦身体之外,隐隐**一个人形。越来越真,越来越实。更像是罗叠于上,与他比肩而行!那人双臂挥出。像是为轻弦加了一双手臂。掌心之处。竟在聚雷!摧发真元之力,却是发出不同的招式。
以灵魂为代价。让真祖之愿为之而满。轻弦没有借真祖之力,此时。是真祖灵魂再现!灵魂残缺,便是妖鬼。妖鬼不容于世,人间人人得而诛之。天冥二界,皆可相助。驱除妖鬼,涤尽愿魂。真祖曾经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当他地灵魂在华阳之巅,为了他心心念念的子子孙孙而护佑。便是死去,也要尽奉力量。当岁月久长,纷争不休。当他抛去血肉,以悟觉而观地时候,才真正明了。这种不肯离去的心,也是愿念。这种愿念,却被子孙供奉。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要诛尽妖鬼?皆是人心而已,于己是毒,于人是蜜。他根本没有资格评判,能评判的,只有天地!
漫散虚空之中,竟然开始布出光电之网,滋滋作响,有如天压而下。狂雷与电相合,浓雾滚滚之间暗暗轰鸣。轻弦身体如燕,身灼如阳。游龙厉行,光灼冥飞!冥界虚空在被华阳真经的强灼不断穿透。而引虚纳阴地阴坤华星,此时却正被醉所驱出的龙牙紧紧逼迫。龙牙九首,每一个口中,都聚出极强的由冥隐气包裹的光珠。光珠烁闪之间,渐突尖刺。巨大的翅膀扑天盖地,黑雾滚滚之间,却像是会吸收冥气一般的向它体内聚拢。
当年孤檀忧刹母可以纵横天下,所向披靡。一为体内充满魅黑,所到之处,皆尽血奴。一为快速的发展同族,比其任何一种族类的培养子民地方法。血族根本就是在抢夺别人地成果。副优质的身体,强大地力量,最终因收受她的鲜血,而成为与她一模一样地同族。还有一点,就是她体蕴龙牙,随心而发。不需要像醉以前那般蓄养炼化,龙牙出齐九首。与地狱阴鬼无二,可收怨魂亡灵,增其助力!所以,冥界要抓她,不但需要自己的锁魂阵,还需要华阳的轰天雷杀,以及妖力当中最强盛的浓火!
但是此时,华阳真经耀目无限,却是有如长了眼一般,只毁冥气而不破冥隐。轰天雷杀隐隐当出,但却是借着死灵的愿力而摧,本身已经挟杂了鬼魂的诡力。这种力量,完全是在帮助夜魔罗摧散虚空摄魂之力。让阴坤星华在黑雾之中无法隐藏!他是聚愿力而生的鬼魂,在冥界吸收愿念渐衍悟觉。冥气是他生命所依,虚空他可以无往不至。但是现在,他却受到强大的龙牙之迫,感觉它那双翼就像在与他抢夺冥气一般的,有着巨大的吸收力!
月手掌翻出,媚丝悠游无限,不断的向南北双向蔓延,无尽的绵长。同时另有双股,向上下双方向破散,灵魂深处翻涌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几近破裂,像是体内冲盈满溢。再无法忍受身体的拘束。
“我知道,你们总是会来。你和我,终是一体。”东侧出现声音,在无尽的烟雾里翻涌。无论飞掠的多快,都有如回荡在耳畔,更像是响在心中。
月眼眸一凝,身体依旧不断的斜飞急掠。身后轻弦与醉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远,他知道洛奇此时已经完全进入真经与妖鬼之力共建的光罩之中。战场的中心,这种力量为她营造了一个安全的范围,这一刻。她已经脱离了他们的空间,但不论他走了多远。他始终可以感到她的存在,不是依靠体内引魂珠的浮动,而是因为那一触之下联系。
他现在是逐愿心而飞,在找那与他灵魂深处相同的那股力量。在飞掠的同时,已经绽放最强的愿力,媚丝完全没有距离的在向南北双向开展,像是拉出一条界。一侧为冥,一侧,是冥隐!
他微微侧目,身形渐缓,最终而凝止。冥隐深处,有一张雾化的脸。唯有他可以看到,因灵魂相合的愿念。吸收玄冰之力,以建第四虚空。夜魔罗那时就已经冲破身体极限,将真身的最后可利用价值压榨干净。那时,他就已经不需要任何实体了。真身是为了储藏他的愿力,他同样是身魂合一的妖鬼。但为了逃出冥界而分魂,只有薄弱的一缕流落人间。
但现在,所有力量,在冥界的,在人间所得的,都完全汲收,真身已经无法再承载。也不需要再承载了!
“我来,不是要还你魂力。而是让你安息!”月凝视着那雾化而出的脸孔,其实当月分化冥力,将冥隐气最大限度的聚合在他的媚丝可控制的范围的时候,夜魔罗已经无处不在。
“哦?你如此大费周张。甚至岳轻弦帮你,难道不是为了与我相合。成就大业吗?”夜魔罗的声音轻轻,却再无干涩之感,格外的柔和。
“如果第四虚空是你的大业,我为你成全。你就可以安息,散魂力遍布虚空,形成最后一道屏障。以真魂之力成就冥罗界,设于三界之外,如果天地不因此而败,就是认同你的第四界。如此,不正是成全了?”月身体依旧带着灼亮的蓝光,眼眸深彻而晶蓝。
“你冥隐气已经全盛,收纳我的魂力之后。力量已经无法再以实体而载,你不放弃这肉身,如何可以帮我成全?”夜魔罗说着,“月,天下妖鬼,终可有所归依。冥界三道都无法解我心中之惑,唯有入第界,才能得到平静。”
“不断引媚丝收愿,划出界限。让阴坤归冥,让天地来判。肉身不能承载这力量?你凭什么如此认定?我不放,自然有我不能放的愿。你若应我便罢,不应,就让天下如此渡日。看你与阴坤华星抢到什么时候?”月说着,突然一头扎进冥隐气虚空之中,强收一股气力,从而身体一崩,眼见无数细游柔丝从他身体不断发出,淡淡幽蓝,霎时扑天盖地。像是阴冥之中的幽泉,又像是天空绽开的蓝莲!
漫天冥隐气,无数强愿之力。化成许许多多张夜魔罗的脸,不放自有不放的理由。一如夜魔罗自己,人间潜伏,收揽强兵。忍受多少苦楚,照样也是有他的理由!
翻云之间,笑声不绝:“好,帮我。便是碎裂我所有魂力也没关系,只愿铸成这第四界,最后一道围墙!”
当第四界生成,天地依旧不改,风云如故。便是承认冥罗界的存在,反之,那么就让真神重建吧。与其活于此,不如亡如虚,无尽的愿念。只渴望被成全!

第九十五章天罚止战,地怒换境

伯凯立于华阳山之巅,金色光华自那倒垂层云中心以圆柱状垂射,包裹整个山峰。有更淡的光圈套于外,向整个华阳界蔓延。一圈一圈,最中心的部份最明亮,明耀到像一个金色的巨大圆柱。
尽管是如此明耀的金光,依旧无阻他的目力。凭他此时的力量,已经无法再充当先锋。事实上,也不需要他充当什么先锋。从那巨大光柱之中,源源不绝的灼热的魂力,华阳山界各地,都不断的有金身从地底升出。与那久违的灵魂相合!天界的虚空,无法再强行开展。因为冥界已经覆盖人间,目及的远处,东面北面,已经是无尽的黑色。天冥二界,虚空交错之间,产生巨大的轰撞力。华阳界像是发生了一场浩大的震荡,大地在抖动,是哭泣是怒吼!这种巨震遍布华阳全境,有些城顷刻坍塌,多少生命瞬间消亡。金轮光耀也无法阻止的巨震,唯一能保的,就让那些死去的灵魂依旧留存在这里。
所以,天界并未将虚空再度强拉。开始不断派遣强兵以金身入世。无数灼热的魂力,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不断的投入黑雾之中,要阻的是冥还是魔。已经分不清!
他看着远方,突然之间,那道破雾而现的蓝色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他此时将所有力量运于目,扩展了自己最大的视觉范围。这是他练华阳真经以来,最大的特长和成就。所以,他此时所承担的任务就是和几个与自己目力相当的弟子,承担这哨塔的责任。
但这异景让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虽然离的极远。但厚黑浓重地云层,像是被利刃切割,像是云间透出闪电。那接连无尽的遥远。在他的眼中,成了一幅诡异的分割图!
“那究竟是什么?”他喃喃间,额间微微泌出细汗。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如此,南北无限般的拓展。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不管是近天还是接地。这种力量都太斐夷所思,就算离的这般远,就算天界虚空层层保护。他依旧能感觉到灵魂的翻涌激荡,让他地心绪无法平静。他怔怔的看着那诡景。低声自语,“难道说,这就像是师兄的所言的。无尽的愿念?无尽的,被力量具现实景的愿念!”
雷声轰鸣,像是压抑着一场狂风暴雨。轻弦身体聚光狂舞,人与光绞之剑已经难分彼此。真祖形貌已经出之七八,青衫白发,细眸削颊。他负手而立。像是立在轻弦与光绞之剑相合而成的龙形身上,光绞流泄,每一道,都成龙形杀刃。而他若真若幻地面容之上,此时浮现点点笑意。身不动,而雷相聚,层云滚滚之间,随处可闻轰鸣之声。.
轰天雷杀。是华阳真经最高心法。当心与金绞之热相融,力与光轮之耀相合之时。五行雷杀已成天震之势。雷震之爆。自心而破,初时只碎钢铁坚瓦。而最高妙之时,则是为击破心之鬼魅。破魂,蚀魄,断命而碎悟。令其意志溃败,自内而裂。但自真祖一代行练,后来弟子无人一可练至巅峰。轰天雷杀成了碎身碾骨的杀法,却再无法摧达至那最高妙的境界!
以轻弦魂魄而摧引出真祖元神,此时此刻。雷再不会卷光而成霹雳。而是归于原本,沉于暗云。闷震之处。云层无异,但魂闻而震。愿听而溃!只有以最强意志,坚执之心,才能透达至此。唯有真正明白,招法其实并不在于起势的华美。而在于最终所达的目的,若怀有的,并非是杀戮的本心,力量,才能真正随心所欲!
最强地意志,坚执的心。其实也是一种愿力啊!为什么当初,就想不明白!
雷声轰轰,无影无形,却每一声震荡,都在阴坤星华地灵魂之中。龙牙飞舞于空,九首各出飞旋尖刺,蓝光莹处,聚细愿而成刺球。却是丝毫不被那雷音所惑,巨大的翅膀每一次缓慢的震动,都极强的罡风。让虚空的涡旋,总也无法成形。
“你们与冥界为敌。就是安心让三界消亡。”阴坤华星尖声撕吼。声音裂破耳膜。诡力。
“你错了。”醉眯着眼。身体贴在龙牙颈间。双手飞旋之间。掌心出两个蓝色刺球。“这根本不是一场凭力量决定地战斗。这是要让真神来判。”
“不可能地。天地绝不可能承认像你们这样……”他地声音还未尽。忽然四面八方卷来滚滚狂雷。伴随金绞之芒有如倾盆大雨。与此同时。龙牙刺伴卷当中。飞旋而来。一瞬间。已经化成千百。密密无隙。
狂雷倒卷云团。天空形成巨大地盆状涡轮。像是一场惊天彻地地巨暴。像是从地心涌起地强力。从天顶投下地巨石。虚空猛地一收一聚。有如被一个无形地大巨人拥在怀里。狠狠地用巨大地拳头掼击而下!
与此同时。蓝色地光线突然开始折射。向西反折成一个反扣地大罩。这一瞬间。所有虚空之内地人都感觉到了巨大地震荡。不管他们当时是在对敌还是在虚空之中幽游。都被这巨憾地一击震地五内俱残一般地乱旋。
在这一刻。渺小被体现地淋漓尽致。他们都像是扣在盆中地蝼蚁。盆子在奋力地摇晃。而他们。除了颠三倒四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巨大的余震向四方蔓延,极西至归栖岭,极东至韶光山,极南至华阳南海,极北至太康。乱震之下,无不受扰。山崩海啸,乱石倾飞。甚至极那四海之中,甚至四海之外,皆被那无休般的余力一的乱震。
这不仅仅是轰天雷杀,不仅仅是虚空里的妖法纵横。这根本就是,天与地的怒吼!天罚地怒,无可避免,黑云伴卷着烟尘浓彻却溃散,天开始呈现出诡异的歪斜感,大地也像被倾倒一般的晃裂。天与地的怒吼。任何力量如此卑微。当死亡有如空气里的烟尘一般无处不在地时候,恐惧甚至还来不及绽放已经烟灭。没有人可以逃过,都要接受这天地晃摇的洗礼!
古遗大陆,当最后一个国家消亡。这里就成了战场的中心,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人加入。当物种越来越多,当矛盾越来越深的时候。力量,就成了所有人心中唯一可持的安全感。但此时。这里又归于平静。那一个扑天盖地的巨震,让这里又再度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当黑雾开始慢慢散去,天上出现血般的残空。遥远地西北,呈现了湛蓝,一层层的光晕明灭。像是一个个蓝色的由大到小的光环。而西南,则出现亮彩的金圈,正西依旧盘恒着黑色。极东却成了一团诡异的斑彩。天空像是被人倾倒了颜料,五颜六色般的可笑。
接着有云层而覆。不论东南西北,都落了一场大雨!大地扭曲,很多地方已经呈现了不同的面貌。横跨东西,绵长千里地霏平岭,如今,已经一分为二。中间开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被天刀一斩成分,终始南北可以遥遥相望。原本荒芜的西沙荒蛮之地。最中心的荒漠却陷落成巨盆之地,有水涌泄而出。估计要不了几年。这里便是青葱绿海!
华阳山原本只是缓延之山,如今,尖削入云,细切如立刀。川河,原本只有一条支流,如今,像是蛛网密布。
大地为万物之母,也是世间最为鬼斧神工的巧匠。它以它最为惊妙的技法,不断的为这世界增姿添彩。当然。很多人会在它操持工艺的同时死去。再无机会去看变幻山河地风景。但也有很多人。有幸得存,以观这绝世风姿!
那场巨大的震动。结束了这场三界地战争。直到现在,轻弦也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轰天雷杀引来了这场天地的浩动。还是只不过是巧合。或者说,是他们可笑的在虚空里争讨,让天地实在无奈,想要出手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孩子们!
在那一霎,他有种感觉。一切都不存在一般的感觉,他并没有觉得恐惧,只是觉得平静。身体失控飞起的一瞬,他像是终投入到母亲的怀中。终是融进天地的空间里,灵魂那一刻得到安宁!或者这就是他临死前地念头吧?正是这种念头,让他得到安慰。因为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地不甘愿,没有不甘愿,所以不恐惧。那么,他是正确的!
世界还存在,那说明天与地已经承认。承认了妖鬼地身位,承认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后来证明他地想法是对的,因为太康山顶,出现了与华阳一样的倒层云。蓝色的,层层悬垂,像是一个倒挂的城堡!
那是虚空入口的证明,并非是冥界的忏悟道,而是第四界,魔界的大门!太康山也发生了变化,入口出现了两座拱起的高山,半弯状有如一道弯拱大门,垂着蓝色的冰帘。巨大的蓝色冰帘,凝止不动。远看如瀑,近观如镜。如今,已经成了一道知名的景观!
轻弦此时站在华阳山巅,这里的凤歌台已经是新修砌而成的。原本的,早因山体的异化而不复存在。山腰上,依旧是双极宫。华阳府的大本营,同样也是新修建的。不再隐于花丛绿雾之中,而是悬于山体,像是垂吊着的一般。
那次震荡之后,他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已经被碎石断木掩埋。他挣扎着出来,触眼却是陌生的环境。或者这里曾经他也很熟悉,但地况的变改让他有些惶然。眼前有大河,像是川河,却又不像。到处都是残桓败瓦。天空是黄色的,迷蒙着不散的烟尘,每一口气,都混浊不堪。但是,却没有那阴寒的冥气!正是因为没有,他才觉得欢喜,不管肺有多窒,不管身骨多痛,都像是久违天地一般的大口呼吸。
他摇摆着残破的肢体,站起身的一刻,感觉到心底的空荡。那是灵魂残缺的证明,他完全感觉不到真祖的魂力。而与真祖魂力相融的他的灵魂,也有一部份在残败!
空荡荡的,触目都是荒芜。倒下的石柱埋在泥土里,而身侧,竟似有山景。这里究竟是哪?他竟看了许久都分辩不出。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天空总是昏黄。但渐渐的,开始拢上阴暗。有黑夜和白天,原来,还在人间!!


第九十六章战后复重建

魔从心起,还从心灭。
心若灭时,寂灭现前。
心灭幻境灭,执欲魔圣见。
静定从心起,无心天心现。
轻弦看着满目荒凉颓败,触眼皆是空茫,感觉不到半点人息。心中空空,却产生如释重负的之感。没有喜悦,没有悲哀。也再无以往错与对的分辩,脚下依旧踏着大地,头顶依旧是天空。世界像从来没有变改过,巨大的震荡,像是心灵发出的怒吼。那一瞬间,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
他用力的呼吸,胸口的疼痛也无法遏制他这种对空气的渴望。残破的身躯此时却是轻飘飘的,但这种人间的感觉,让他微笑。纵是满脸的血渍,依旧不减那分明艳。
他慢慢踱步,第一次,像是在欣赏风光般的闲散。摇晃着支撑,站起来便不倒下!向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大河走去。河水翻腾,波浪汹涌,似红似黄。像是混沌初开,裹卷了大量的尘泥。恍惚之间,看到河畔似有人影。他微微的凝眸,勉强的迈步。
是一对老者,一男一女,皆须发苍苍。二人盘膝坐在河畔,轰鸣的河水,他们却视而不见。翻卷的浪溅起的水花有如落雨,打湿轻弦破败的衣衫。让他的面上濡湿的感觉。
他们佝背垂头,看着两人之间空空的地面。轻弦看着他们,忽然老妪开口,苍老嘶哑的声音:“这一盘,你输了呢!”
老翁咧着嘴,牙齿已经稀疏无几,摇头笑着:“还没还没!”
“你们在下棋?”轻弦诧异,盯着空空的地面,没有棋盘。不见棋子。
“是啊。时光悠悠。万物此消彼长。此时论输赢。言之过早。”老翁抚着长须。枯槁地面容此时却笑成老菊。“看来这一盘。还得继续下。”
“为何不见棋盘?”轻弦异道。
“天下万物。皆是我等地棋子。”老妪半抬着头。看着轻弦而微笑。
轻弦心中微凛。怔然看着他们:“真神?”
“天地之形界。皆在我心中。真神不由人。更何须人拥?”老翁慢慢开口。“三格四格。皆由我等来定。存在便是有理。又何须你等认同?”言语之间。人形已经渐渐隐去。声音却依旧盘恒。
“静定从心起。无心天心现。”声音忽男忽女。忽老忽少。重重迭迭。在轻弦心中不散。“残缺之魂。倒比以往干净!”
轻弦静静的看着空荡荡的河岸,笑容却未散去。存在便是有理,又何须认同?天下万物,皆是天地心中的棋子,谁又比谁更高贵?谁又能判得谁地生死存亡?力量又算是什么,天摇地捍的一霎,再霸道的力量也是惘然!
当妖鬼在这世上流连的时候,就已经得到天地的承认。不承认的。只是那些自命不凡的俗子们。
真祖的元神散去。摧发元神的强悟也被其带走部份。灵魂残缺,但却悟得真谛!真是比以往干净了呢!
轻弦地回忆因身后的一声低唤而被打断。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慢踱而来的老者:“师
天慈依旧一袭青衫。花白长发绾得齐整。瘦削而挺拔,眉眼微微带着笑:“为师知道,你定在这里。今天,是伯凯的生忌。”
“嗯。”轻弦笑笑,伸手扶搀过他。今天是父亲的生辰,两年前的那场大震,父亲为了凤歌台上与他同任哨责地弟子。以他并不精湛的华阳聚行真气,做了他最后所为华阳能做的事。轻弦得知地时候,并没有哭泣。他知道父亲最后定然不悲伤。父亲从未忘记过身为华阳弟子的责任,就算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入金绞盟,不能替宗门冲锋陷阵。他也依旧未忘记过,曾经入天宗之时所发地誓言。
这也是一种坚执和愿念,但这种愿念,给了他最后的力量,却没有让他的灵魂陷进哀伤。所以轻弦不会为他哭泣,因为轻弦也是华阳弟子。他会以更坚执的心,继续这条路。
“今天播云城复建开城,他们选在今天。”天慈站在轻弦的身边,“在他们心中,岳伯凯是一个好城主。”
“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轻弦看着师父,这两年,师父又苍老了。
“天路已经发出三次金光轮道,你何时上路?”天慈伸手拍着他的肩,“五魂不齐,天路仍召。看来这次没有白打。”
“等我找到洛奇。”轻弦低语,这也是师父切切所希望的。找到洛奇,找到月。两年了,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亲自去了太康,太康城已经不复存在,魔岩和青圭所处之地拱起两座高山,太康城所在的位置形成一道弯拱之地。筑上冰帘,有虚空幻道迷阵!深彻地冥隐气,拒绝所妄图踏入之人。他不知道月和醉,是不是也受到召唤进入了那里。但没找到他们之前,他总不能安心上路!
巨震地时候,华阳周边的诸座大城都受到毁灭性地打击,包括华阳山,也在风雨飘摇之中。双极宫倾刻倒塌,镇魂狱被乱石堆填。
迎舞,消失在那场大乱中。清理残骇之时,没有找到她的踪影。死了,还是走了,轻弦一无所知,但醉从此也没再回来过。不仅如此,月和洛奇,同样也没再回来过。
雨萱以自己藤妖之体架成巨大罗网,这种放弃真身地行为让播云城受到的伤害比任何一个城镇都要小。她是妖鬼,接受了醉的血。异化了自己的身躯,成了渴血的妖鬼。但是,那些受到她恩惠的百姓,依旧尊称她一句萱大夫。不管她还能不能使用续脉络丝引,她依旧是萱大夫!她终于明白,不管是妖鬼还是妖怪。别人如何判定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自己的心。她练化人形,修行妖法,为的是救人。当她的心在毁灭的边缘徘徊的时候,是轻弦告诉她,存在的理由,只在于自己一直的执愿。只要不放弃这丝愿,不泯灭最后的良善。她永远都是救人的朗雨萱。世上有些情感,是你无法得到,与付出多少无关。但得不到并不代表就是失败,人生依旧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去追求!
为妖鬼正名,不一定是要有捍天动力的力量。最后的那一刻,雨萱遵从了自己的本心。不是为了轻弦,不是为了让他刮目相看,不是想向他证明什么。她只是想救人,竭尽所能,与那不可捍改的强力对抗。她做到了!
如今,她植根在华阳山,弯曲盘绕的碧茵罗。但她需要的不仅仅再是水精和土元,她还需要热血!但肯为她浇灌的,已经不仅仅是轻弦。轻弦每每看到她细细的花叶,丝脉却是黑色的。但这黑色的脉络,永远无法掩盖她的粹灿。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她当时的形景,却可以想像的到,她那时眼中的光彩。她有着一把极致柔亮动人的碧绿长发,这是她化形以来,最值得她骄傲的地方。但是现在,那飘散着鲜亮柔嫩颜色的动人影像,会一直留存在很多人的心里。
或者很多年后,她会再度化成为形。或者,她可以像朗繁栖一样,冲破自身的极限。生法杀法两相宜。但要看她了!最为柔弱的枝条,却可萌发最强大的力量。朗雨萱的心,再不会像以往那般凄哀!
正是因为看到雨萱的坚持,他相信月和洛奇依旧在人间。月就算成全夜魔罗,也绝对不会弃洛奇而去。他不会与夜魔罗相合,不会放弃自己的肉身而去追求力量。这不是月的本身,更不是让他坚持至今的执愿。他的执愿在洛奇身上,不管别人相信与否。轻弦相信,他们一定会留在人间。哪怕是死在无人知的角落,也一定是在一起!
他心中总是难平,这些事让他放不下。天路,是他一直追求的方向。如今也是,登天而上,并非是为那近天之力。而是,他需要更远大的目光。天乾之眼,守卫人间。他岳轻弦会一直如此,但在这之前,他需要以一颗平静的心而上。此时,他如何能平?!


第九十七章归来,花与月

华阳山主峰如今直耸入云,有一半尖峰隐于云层之间。那悬垂的倒层云依旧有如凝止倒挂的城堡,凤歌台已经深处雾霭之中。但于台上,隔着缥缈层云,依旧不碍目视,放眼之下,大片景致皆尽揽于眼底。
这两年来,幸存的人们开始着力重建,或者世界就是如此。越是破败,荒芜。越可以激起人们团结一致的心。而当渐渐富足,一切安定的时候,又往往引发人更多的贪婪。
当人们不再把力量消耗于争斗,天路暂时被人丢在脑后的时候。团结而至的力量,总是可以给人格外的惊喜。
清波湖因川河的变流,城池的塌陷,地形的变化,已经不复存在。与浅草滩彻底连成一片,成为一大片广原。城池在这广原上重建,曾经血奴遍地的惨状,尸首伏满湖泊的景象。已经随着这大湖的消失而完全被埋葬,尘封在幸存者的脑海里。当岁月流逝,这些也将淡却,最终,被遗忘。
华阳山顶,重新悬起天宗的大旗。妖怪与人类的纷争,最终又回归一统。经过这场战争,四羽终是决定回归天宗。不再强求妖众跟随,一切听凭他们自愿。战后,雷云山因那次大震发生变移,由一座如叠盘环摞而上的大山,一分为三。成为并立于东南的一道大屏障,山顶的虚空道口不复存在,天界诛魔台口亦发生错位,已经与华阳山顶的虚空口合二为一。
沼泽亦有所变化,因河道的变故,成为纵横水径草滩的诡异之地。面积缩小了大约四分之一,但地理环境则更为的潮湿森寒。在地势扭曲的过程之中,沼泽受创也不小。很多妖怪死于地下强烈的挤压,这当中,包括了休叶广合的次女。广合一早就与华阳亲厚。大变之后,广合清点了人数。主动前来要求入华阳府门下。当四羽与华阳重合为天宗之时,广合亦不肯再入四羽妖盟。不过对此,羽光倒是宽厚了许多。妖怪与人类,都是这世间地生物,没必要分的如细详细,不用刻意再立妖盟。沼泽与四羽的恩怨,也不需要再分对错。如今最重要的眼前事,是渐渐休养生息。将这里的破败慢慢修复。
或者是因北方地形的变异,让大家都隐隐所觉,第四界已成事实。所以天界这次大开方便之门,频频向人间好手投出榄枝。而华阳也因曾经所为,这次并未大肆设阵,苛考众人。岳轻弦一人独开万罗剑阵,其真经已经融魂,这次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至。收放自如,亦可于虚空之中准确分辨要灼杀之气息。最后可摧出真祖真元之气,借其力漫卷虚空。放眼人间,华阳真经之力已经无人能出其右。
但是因真祖元神完全散于虚空,在那次最后的震荡之中彻底无踪。同样带走轻弦部份的魂力,以曾经的评定而言,轻弦也成了五魂不齐地妖鬼。
但是,天界对轻弦之力非常欣赏。或者说,他们得到某种来自天地的暗示,不再限看人魂。又或者。他们不愿意让轻弦受到魔界的惑诱,竭力想拉拢其过界登天。
除此之外,白谨修,鹤辛墨,以及凤宣喑都受到天界的召唤。四羽这一盟支,一下有三人受到天界垂注,加上他们曾经大量为天界输送高手,俨然已经成为妖盟翘楚。对此。天慈亦可以淡而处之。当过往都可以尽数坦然,一切都能放得开。真正的平衡,其实并不在于人数,当他明白这点。那么,与妖怪之间的最大隔阂自然可以一笑而泯。
但是,辛墨居然拒绝了天界的召唤。他的决定,的确有些让人惊叹。却是在轻弦意料之中,妖怪一样有情感,并不比人类少。辛墨如今有妻有女。家在人间。他当然不愿意离去!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放下,天路才是他毕生地追求。但是当浩战开始。当分离不断的时候。环绕于心的,并不是那些争端。并不是那些恩仇。最重要的,其实是他的亲人。这些,是在点滴的经历之中而领悟的。所以这场战争,于一些人而言,也不算是坏事。
南方一带。因有妖怪地积极帮助。很快地得到重建。新地双极宫。甚至是在三个月不到地时间里就完成了。
轻弦依旧和天慈一起。致力于天宗弟子地培养。华阳真经。不再局限于人类。体质相合地妖怪。一样可以修炼。像当年圣祖一样。眼中诸生。皆是平等。
正如天地所言。万物皆天地眼中地棋子。没有分别。存在本身。已经是最大地理由!
日子过得很快。硝烟地味道已经散尽。所留存地。不过只是心中地烙印。这天。轻弦正在校场外看新弟子们列阵习武。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正是他地叔伯兄弟。轻池。两年多前地那场大战。轻弦这一代。生还者只剩轻弦。轻池。叶独信。秦乐这四个人了。当时轻池。秦乐是因为力稍差些。留在天慈身边。承担了保护华阳地工作。而叶独信等人。则随着天界所下地第一批人。前往虚空深处。意图劝阻冥界退归。虚空幻道之中。隐藏了无数冥府之鬼。不少都是并没有借金身而出。只是出魂力而隐于虚。最后。只有叶独信。还有轻弦回来了。其他人。不是死于虚空之中。就是死于最后地那个大震荡。
天下地生灵。都凋零至此。也不单单只有华阳受此重创。悲伤放大到无限。竟然是平静。当历经生死。当那彻地地大震荡席卷一切地时候。所有人都明白。这便是天地罚怒地代价。像是不听话地孩子一味地争闹。当父母真正发怒地时候。才终懂得。自己所掌握地力量实在是可笑地紧。而这些力量。如今。只该用于非战地地方。
“哥哥。”轻池几步掠到他地身边。淡淡笑笑。突然一抄手接过轻弦手中本来握着地名册。“剩下地工作交给我好了。”轻池眼眸发亮。眉头舒展着。唇边挂着一个若有似无地笑意。这笑容让轻弦没来由地心悸起来。崩崩地乱跳个不休。很久没有这样地感觉了。一直以来。那颗心总是静静地慢慢焦灼。到最后。连焦灼都变成平静。成了他地习惯了。
“是不……”轻弦盯着轻池的眼睛,忽然开口。
“不是我们找到他们,是他们找回来了呢!”轻池推着他的肩头,“快去吧,在家里。我可是一步都不敢停的就过来报信了呢!”
轻弦指尖微微的抖颤,心头猛的一收一紧。带得他的眼神也雀跃起来!两年了啊!这两年过得实在是快,但内心,还是觉得太慢了。他终是无法跨过这条凡人的界限,在他心中,不可能什么都云淡风轻。这种凡人的感觉,才让他觉得真实觉得活生生!
“师父又在练功么?那我要不要通知……”轻池话还没说完,身边已经小风一掠,轻弦已经没了影踪。他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身边,不由的掸了掸衣角,拂着额笑了笑,哥哥这两年,有时像个圣人一样,油盐不进,万事无喜悲的样子。如今,才又活过来了呢!
轻弦一边急掠,衣袂簌簌裹风。播云城重建,城主府的原址上,又重新修建了岳家的大宅。当然不可能一切还原,新府一切从简,比以往要小了很多。父亲已经不在了。而现在的城主,是叶独信,而不再是岳家的子孙。但这重建的岳家大宅,包含了诸多播云城幸存城民对父亲的缅怀。在他们眼中,父亲是一个好城主!如此,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可以得到安息。他唯一亏欠的,是他的妹妹。而现在,鹤云的女儿,又再度回到了这里,没有遗憾了。
他一闪之间已经掠下山崖,沿着碎石细俑往城东门扑去。一路卷风挟雾的,以致身边的人都闹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掠过去了。他在门口急急站定,险些跟推门而出的一个人撞个正着!
他定定的瞪着眼,额间竟泌出细汗来。不是因为累,而是因,眼前的人,让他全身的血脉瞬间贲张起来。让他的心,激动得跳得狂野,有如欲出胸腔一般让他感觉到疼痛。
推门而出的,正是洛奇,狡慧灵动的大眼,略带了一点点惊诧。满脸瞬间堆起的狂喜,以及久别之后那发自内心的激荡,每一缕神情,都如此让轻弦难忘,而此时,又如此让他洪涛浪涌。两年多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花与月的消息!

第九十八章天地悟语,夜魔罗愿满

两人站在门口对望,一时间,竟都说不出话来。只顾盯着彼此,两年未见,面容依旧。但仍想细细打量,找到个中细小的不同。洛奇头发长长了不少,可以束相对复杂的发髻。脸儿依旧尖尖,一双大眼澄亮无比。穿着鹅黄色宽袖的长摆袍裙,上面缀了细细的银叶子。这鲜亮的色彩衬得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再无曾经那种摸爬滚打,肌肤晒得黝黑的假小子相。
轻弦的眼睛,一直落到她的腰身。宽大的袍体无法遮挡住那高高隆起的腹部,直到她伸出手,“啪”的一下拍在上面。霎时惊得轻弦一脸愕然的看着她蛮不在乎的表情,笑眯眯的说:“这个,已经七个多月了!”
“洛奇”轻弦无奈的微嗔,什么这个那个的,这家伙永远也变不了这副性子。但正是这样,让轻弦笑意满满,洛奇,她真的回来了呢!
“呵呵。”洛奇笑着,象征性的微微抚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看着轻弦说:“表哥,两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呢。”一边说着,一边侧了身让他进来。
“你也没变,都快当娘了,为什么还这么皮?”轻弦挑着眉毛,一跨进院子,便看到月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托着茶盏。他今天没穿白,而是一件深蓝色的锦织长衫,袍襟半开,银色绣图铺展。他交叠着长腿,半靠着一侧的扶手,眼正微斜着看着他们。精致依旧,无论是他的面容,还是衣衫上的褶皱。他永远是炫烂的风景,令人无法看厌的华美。看到他,就会让人觉得。时间从来没有移转过。他们的分别,恍如昨日。让轻弦原本堆积了一大堆地问题。此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那场大战之后。他们便全无踪影,轻弦踏破铁鞋亦难觅二人的消息。师父也心心念念地牵挂,但又要隐忍着这份忧怀,全力地投入在南方重建的过程之中。有时轻弦也心生埋怨,若是仍存,也该给个消息。让他们在这里苦苦担忧。终日难安。实在是两个不知体恤人的东西!寂隐月如此也罢了,洛奇最该是明了的,也偏偏没了信息。有时会往坏里想,也许他们都死去了。每每一这样想,轻弦都会彻夜难寐。多少个夜晚,轻弦都会看到师父所住的小楼中的灯光不灭,想来,师父与他是一样地。不,师父会比他更忧痛。因师父心中,总带着一份内疚难解!
但是此时。他却连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只是觉得,能回来就很好!
“表哥,对不起。”洛奇突然一脸郑重起来,半推着他让他坐在椅上,亲手捧了茶来送到他的面前。一副很乖顺的样子,倒让轻弦有些受宠若惊。
“我们早该来看你们的,只是我们出不来。”洛奇微微皱了下眉头,“我知道你一定很担心,我心里也很着急的!”
这一句话。说得轻弦心中慰然之下又觉得不安。甚至觉得对他们的埋怨都是不应该。哪怕他并没说出半句责怪的话,只是在心里想。也是觉得不应该。听她这般说,又让他有些担心起来:“出不来?这两年你们究竟在哪里?”
“在冥罗魔界。”月忽然接了口。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声音依旧淡淡,面上不带一丝情绪。
“就是太康山那里面。我们被封在里面了。前一阵子。才刚刚能出来。”洛奇补充着。“确切地说。是前一阵子。老大才被允许能出来。他不出来。也不让我出来。所以我才……”她地话还没说完。月已经慢慢站起身。起身地动作虽然慢。但伸手向她地时候却快如一道光般。下一刻。洛奇已经整个落到他地怀中去了。他低垂着头。黑彻地眼眸明明灭灭。唇角却微微带起弧度:“我要是让你随意撒欢。那才真是疯了!”
轻弦看着这两个人。那种熟悉地愉悦感又回来了。让他全身都放松起来。他懒懒地饮了一口茶。低声说着:“喂。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厅里静静。这宅子比以前小了不少。之前在家里地仆人。也死了十之七八。所剩地只有几个人。如今依旧回来帮忙。在轻弦不在地时候帮着看家打扫。轻弦回来地时间很少。大部份时间都留在华阳山双极宫。这次月和洛奇突然造访。轻弦也回来了。难得添了人气。底下人忙着准备茶饭。然后给他们留着大厅说话。屋里袅着淡淡地草叶香味。没有香炉。只是在房柱边挂着一些熏草。但却格外地清新。
洛奇歪靠着月。慢慢地把这两年地事讲给轻弦听。两年地光阴。因这次地相见。又再度从轻弦地脑海里倒流回去!
那天月正以媚丝。漫无限境地汲收愿力。借这种愿力将媚丝不断地以双向伸展。身体里暴涨地灵魂之力。以这种纤细而精致地方式传送出来。他无法抛却这身体。无论体内所蕴地力量有多么强大。都无法对他产生致命地吸引。肉身。他必须保存。唯有以人地姿态出现。才能与心中最强地执愿相偎。而那执愿地源头。与洛奇紧紧相连。
所以肉身对他地意义。不仅仅只是一个承载力量地躯壳。还承载他所有地爱与情怀。唯有不断地发展媚丝。千丝万绕与冥气相离。这地确是在帮助夜魔罗分离冥罗魔界。但同样地。也是在成全他自己!
力量不断的在灵魂深处翻涌,任何接近他的个体都会被碾成渣沫。身体蓝光耀目,像是蓝色的太阳。充斥着无尽的愿力,让他借媚丝传递出去。冥气之中的愿念,破碎的或者完整的愿魂,都奋不顾身地扑至。被媚丝吸引,成为细细的齑粉,被媚丝吸引。又再度被吸收成愿力。月无论怎样释放,却总也无法排挤半分。力量在身体里旋成巨大地呼号。他像是脆弱地山岩。深处是融滚的热浆,随时都会喷发出来,让他成为如夜魔罗一样,无边无尽,只有力量漫延的虚无!
如此他又怎能甘愿,如此他又如何能平静?身体一旦碎裂。灵魂将无法安息。他与夜魔罗最大的差异在于,他想保存的,只有心中那一丝温暖!
阴坤华星因醉的纠缠,因轻弦地打压。虚空道口开始扭曲,万鬼摄魂却成了继媚丝的愿力,冥界的虚空在人间承受危机。虚空之中,有着无数生物。他们将死未死,或者魂已经登天路。皆在这虚空幻境之中苦苦挣扎。山川河流,都因巨大的妖法破力而摇摇欲坠,水波倒涌。大地与天空。因虚空的无限覆盖,终于发出愤怒的狂吼!
那巨大的震波来时,月之前甚至没感觉到半分力量的波涌。只是突然之间,像是被人狠狠的抛起,又狠狠的摔下。身体感觉到前所未有地突撞,那震撞的余力,几乎淹灭他的神魂!但是,他在受到突袭的一霎,做出了本能的反应。这反应并不是去追踪那力量的源头。身体潜藏的本能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回击动作。力量在瞬间得到回应。开始回涌护至心脉,那里跳动的声音。让他在身体完全失控地同时,依旧挣扎着要回头!
那个方向。是他地洛奇!轻弦所摧发鹤云的愿力,灼息灌入地华阳真经,与洛奇身体之中混合的力量相融。为她构建了一个战场之中地安全所在。但在那个时候,她几乎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所以,他当然要找到她!身体的本能已经告诉他,这震动的力量来自于天,来自于地。来自于不属于他的力量所能控掌的范畴,或者这一刻就是他们的末日。
但就算是末日来临,他依旧要与她相守。眼睛可以看到她,手指可以触到她,灵魂与她贴近,他就可以安息!
当他的双眼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金色的光圈。看到她身周飞舞的游龙,看到她眼中的浓黑。看到她衣袂的散飞,同时也嗅到她所**的,淡淡的血的味道!这些,才是他的强愿!他向着她伸出手,无视那翻飞游龙是否会毫不留情的将他灼烧。那一刻,灵魂比任何时候都平静。平静到,连陷入黑暗的时候也并不会感觉到溃乱和惶恐。
再度醒来的时候,嗅到浓重的烟硝味,像是大地焚出一场惊天的大火。泥土的味道都是焦灼的,身体被压在乱石之下,但翻涌乱暴的力量却得到了安息。让他真正安宁的,是他感觉到身下所压的人。温温的,微弱的脉息**生的希望。熟悉的触感,让知道,最后的一刻,他并未失掉洛奇的影踪!
周围的陌生让他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翻起乱石,觉得自己像是倒在一个城池的废墟里。冥气已经散去,替之的是黄色尘雾漫无边境。抬头看天,昏黄得有如马上要下一场倾盆大雨。而四周蔓延的乱石碎屑,一直延长数里,这黄色尘雾竟然阻碍了他超常的目力,让他无法看到再远的地方。但是,他感觉到身后有冰棱的碎响,像是结晶体在裂开,慢慢的破碎。又或者,是在慢慢的聚合。
他顾不得管太多,只顾探洛奇的鼻息。她的脉息时断时继,像是随时会与他永诀。但又像是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妖鬼与华阳真经所摧出的光罩,保护了她的肉身,但血依旧从她的七窍流淌出来。此时没有任何药,他又不是可起死回生的木妖。第一次感觉到束手无策的滋味,焦灼攀满心中,纠缠到他无法呼吸。
“保住这个肉身,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一个人影从他身后显现,修长身躯,黑衫包裹,黑色的斗篷,像是冥府而来的拘魂使者。
出来无声无息,出声之时已经在月的身后。月动也未动,似是未觉。双目黑彻,瞳心如星。只是紧紧盯着洛奇的面容。看那浓红的鲜血,染成炽热破碎的颜色。
那影子静静的立了半晌,忽然轻叹,慢慢伸出手去。在那一霎,月忽然翻腕如电。看也不看,却是准确无误向着那只手。指尖已经爆出蓝光。透力极强的反弹出去。
“我并非前来摄魂。看清楚!”那人并不闪避,蓝光透掌而过,竟似打在烟雾之中。身体明明是实,却并不为力所伤。但是,他地动作却停止下来。
“管你是谁,离我远些。”月依旧坐在洛奇身边。根本不看身后。冥隐气,相贴而来他却无所觉。但贴近之后,却是浓重冥隐气。与月如此相近的冥隐气,如此相通地魂力。但月此时却不相信这人是夜魔罗。夜魔罗早已经放弃力量地载体,与玄冰相合。身体已经碎成渣,反融进愿力里。不管是哪一个,可以如此惟妙惟肖,连魂力都如此一致。但依旧半点激不起月的好奇,他只想守着洛奇,替她挡住所有暗魅食魂的妖鬼。或者勾魂的冥兵。没有人能带走她的灵魂,谁都不可以!
“偏执如此,难怪总是不肯放弃肉身与我相合。”那声音淡淡喟叹,却带了欣喜,“也罢,天地变改,四界已成。我的愿已经得满,剩下地,你帮我完成!”
夜魔罗低头看着月的背影。他的左臂已经完全呈黑色。是他最后本能的去找洛奇。力量回涌至心,那里的脉络竟然一霎之时融纳了之前连整个身体都难以承载的巨大力量。四肢却因此而失去了保护。在触洛奇的一霎,金绞的游龙灼烧了他手臂肌骨。手臂失去冥隐作为媒介。而此时他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这份强烈的执愿,岂能是力量就能成全?
夜魔罗在强摧第四界地时候,已经放弃了真身。那个载体无法承受所有玄冰汲收的愿力,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放弃。如此,才能感官遍布无限,与阴坤华星一争长短。不断的扩大愿力,不断的摧发冥隐气。不断的与冥界虚空相缠,不断的汲收世间的灵魂!他是冰海涤生的愿魂,有悟有觉,却无命无止。聚合体魂之后,看到在冰海浮沉地灵魂。它们或因爱因恨,或者因贪因忆,总是不能平静,无法安息。每一种愿,都有一个源头。那么他呢?他悠游在冰海,每日所见愿魂无数,不找寻它们地源头,只能以强寒让它们臣服。它们被寒冰煎熬,最终悟中的愿念被击溃,有些还有残留,有些,就彻底成了冰海地浪波。
他在冥界寻访三大道主,他的愿来自于他地困惑。他有了悟觉,也聚生了体魂。想感受更多,想像所有灵魂一样,经历轮回死生。但是不行,他生于冥府,便要止于冥府,这又是为何?却无人可以解答他。千辛万苦来到人间,看到更多族类,终于了解愿之源头。人生的经历,便是愿的始终!
三界的构架并不完整,有很多生命不被承认。用一个错误去弥补另一个错误,仇杀因此而始。怨恨便涛涛不绝!冥罗魔界,开始的信仰并没有错。但执着的要求他人的认同便不一定是对了!当放弃真身,感官遍布四野,当力量因愿力无穷尽,吞灭一切的快意让虚空尽情的放大。但是,月不肯与他相合,在冥界的时候不肯,在人间的时候,仍然不肯。在力量无限冲顶的时候,依旧不肯!
当大地的震动吞噬一切力量的时候,夜魔罗看到天地的真容。其实他们与他一样,都是放弃了真身的无尽之力,但他们更加的包容,笑看这世间所有生灵。他们用自己的力量构架天地,然后任由他们生长或者死亡。他们有时也会分出一点点魂力在三界游荡,可以是人,可以是兽,可以是山水花木,甚至可以是虚空深处的一淡息。而这次他以觉感所看到的,是一对老人!他们在空中相携而来,而夜魔罗的惑,终于得解!
每一个虚空,都需要力量强大的灵魂,放弃自己的肉身,从而构架成外罩。布散于天地之中,却同存天地之间。冥界是如此,天界是如此,人间也是如此。有时是一个,有时需要数个灵魂共建。但建起虚空的意义,并只是给天地间的生灵更多的成长空间,更重要的,在于灵魂本身。放弃真身,并不是为了汲收更大的力量。而是真正达到灵魂地合一。五魂的划分。各掌一支,从而体味和经历。并渐渐让灵魂强大。但要成为一个真正地构架者。强大是必须地前提,但当足以构架的时候,灵魂便要合一达到最大的宽容。不再有强烈的吞噬的意志,将灵魂化为虚空之中的万物,以悟觉之眼,静看一切。而自我。已经消望于灵魂合一之中,一切进入这个世界地生灵,都成为驻扎在心中的子民。除非有更强大的力量要逆转破坏,否则都不要强求,更不需要拥趸。神不由人造,更不由人拥。人可以奉天拜天,也可以骂天恨天。他们只是天地间的棋子,沿着那条条灵魂轨迹兜转,只需要静观则以。
那对老者,须发皆苍。只是影幻,或者是他们随性而成的模样。他们说,夜魔罗,你自冰海而生,生于冥府。想去人间而历,并不是错。想构架魔界,也不是错。收容无地可归的妖鬼,当然更不是错。放弃真身,以魂力蔓延天地。是一种牺牲。以自己的力量破开一方空间,让妖鬼亦能达到近天之力。这些所为,都值得称道。但是。当无限的汲收愿念,当在人间不断的杀戮拘魂,当试图以这种力量将人间所有都汲入第四界的时候,便成了贪。有贪,四界就无法共存,所以,想要真正地成为一个虚空的构架者。就要先放弃自己,有心则生愿,无心则愿平。为他人展开空间,所付出的,不仅仅是身体的淹灭,更是灵魂的永息!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算是与三界共存。达到天界与冥界相当的程度,因为在天在冥,无论当中由谁管理,无论他们所做是对是错。都无法撼动虚空本身的存在,因那存在,是有,亦即是无!
月拿走了你一半的魂力,失掉了,却总要想法设方的讨回来。悟念仍强,就没有达到虚地境界。就算第四界成了,你地意志在动,那么当你的意志溃地时候,第四界也就随之消亡。若想长存,就要超脱于外。
可以得到天与地的对语,打碎了夜魔罗最后地纠执。第四界要想长存,先要抛却本身。将灵魂完全融进天地,也算是最为接近天地!
当那执念散去的时候,夜魔罗突然觉得,身体像是从未存在,但又像是一直不曾离开。心随意转,聚散合宜。他真身的模样,竟在意志一动之间而聚合。空气之中,无处不是冥隐,但又似毫无冥隐之息。真正的自由,原来如此!
月是无法与他一般,月心中有执愿,这执愿的成全在于他心系的女子。如此,他只是凡夫俗子,但他有他的快乐和满足,又何必强求那一半的魂力?如今,那一半在夜魔罗眼中,有或者没有,已经不重要!
以前曾想,汲收天地之间的愿力,构架与天冥二界等同的第四界,汲收大量的妖鬼为自己所用,让人再不能轻视。而如今,也是不重要,正是这种不重要,反倒让他成全!
静视生灵轮回,给他们划出界限,让他们自生自亡,以天地之眼静观,并不轻易插手改变。但就像天地初开一样,最初的规则,当由构者来制定。心力无限,心而生愿。当划出底限之后,其他的就要交给他们自己完善。而冥罗魔界,同样要象三界一样,有自己的轮回标准。这标准,在于夜魔罗的魂力。天界宽渥,冥界细琐,人间包容。至于冥罗,同样要在人间筛选,以充魔界。
月是身魂合一的妖鬼,他既无心合魂,不被力量所诱。但同样的,他也在命轮之中,受天地的牵制。想留在人间,就要为魔界守门,帮助夜魔罗,散去一切悟念之后,悍守这来之不易的成果!想要他愿意,就先得成全他。成全,此时对夜魔罗而言,更像一场游戏。像天地有时会游戏人间一样,超出其外,反倒看得更广远!

所有跟帖: 

啊, 我尽力了, 这个结局怎么也贴不上, 谁来帮忙 -五月丁香- 给 五月丁香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22:28

你发给坛主试试,正在看这篇文,很好看:) -99~- 给 99~ 发送悄悄话 99~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21:02:45

怎么发啊?? -五月丁香- 给 五月丁香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04:49:46

发QQH试试 -99~- 给 99~ 发送悄悄话 99~ 的博客首页 (75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10:08:36

弱弱的说,斑竹也受禁字限制。。。。 -小懒熊- 给 小懒熊 发送悄悄话 小懒熊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8/30/2010 postreply 22:01:52

请您先登陆,再发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