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三章沉睡于冰中的男子
阴寒与疼痛,黑暗与恐惧,自入冥界以来,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觉到死亡的接近!
在洛奇看到那个大黑洞的一瞬,那扭曲有如贪婪大口,寒彻更盛太康之巅。勃然的吸收力与撕扯力,她的力量微不足道,渺小到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当她本能的去勒紧月的颈脖的时候,甚至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是在发力亦或是放开,完全感觉不到了。
眼前一黑,然后便是一片白茫茫,身体极冷之下开始失感,耳内嗡鸣之后便成了一团死静。她如同已经被撕碎,连神经都似乎不完整。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回想起,是如何进入这个黑洞,在过程中,她又是如何的挣扎?当她的眼前开始重新聚光,耳畔又响起细细的声音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灵魂有短时的破碎!
洛奇看到了夜意心,她的脸更是惨白,额间隐隐透着黑印,那是她将所有冥隐气逼包入魂的证明!她的眼眸漆黑得几不透光,一手托着洛奇,见洛奇睁眼,她那紧崩的唇终是抖出一丝颤抖的笑容:“主人,你还好吧?”
“小夜。”洛奇看着她的脸,忽然发觉她身周兜着一层银光。像是身后有东西在照耀,而因夜意心挡在身前的缘故,所以只让洛奇看到一圈光影,“老大呢!”月居然不在她的身边,让她不由的担忧起来。他平时如果发力,一定会提醒她。就算明知道她不会掉下去,他依旧会提醒她。
但这次他没有。他突然发招,却是一言不发。他跃进黑洞的一霎,完全没有顾忌到身后的她!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他地身体在变冷,这种细微的变化,于这阴冷的冥界之中她依旧可以感觉到。她可以,她是他的老婆!
夜意心听她这样问,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细长的眼半眯着,里面蕴面浓黑。洛奇盯着她的神情。忽然说:“你身后是什么?让!”她说完,一下挣扎着坐起身来,不顾一切的去探身看夜意心的身后。那幽幽的白光是什么?在她地眼越过夜意心肩后的一霎,她的眼瞳急急的缩了起来,一块巨大的冰!
像山峰,尖塔,大柱,冰体泛着银白色,亦有些淡淡的霜蓝,泛出极是柔和的光。以这冰的体积。其实只消她一直腰便可看得分明。
只是她刚才一直窝在夜意心的怀里,夜意心拱着腰挡住她的视线。这里居然有一块如此大地冰,而这块冰是被无数铁锁缠绕着。铁锁的彼端延深进黑暗里,完全的看不到这室内的四壁。只是自四面八方伸出来,像是黑暗之中的触手,然后将这块大冰牢牢锁住,半悬在这空间里。周围都是黑暗,唯有这冰体泛光。
而寂隐月,便立在这巨冰的面前!白衣,黑发。修长的身形,是他!他背向着她们,右手半曲半抬,在慢慢伸向冰面。而洛奇顺着他的手,看到那坚冰之中,一个沉睡的男子!
就算隔着冰。在那棱面的扭曲之间。仍然可以看出个大概。一个男子,蜷曲着有如沉睡在母体之中地胎儿。黑色长发包裹着他的全身,双臂抱着膝,脸庞半垂。长发遮住他一小半的面容。
但依旧可以看得分明,一个年轻的男子。从细长的眼线可以知道,他拥有一双极为动人的眼睛。尖尖地鼻,薄而秀美地嘴唇。唇已经没有血色,苍白与他面容无二。几近透明一般。他像是失去色彩的黑白山水。但在这冰魄之中,却依旧让人觉得华丽。并不多姿多彩。但黑如墨,白似雪。
洛奇撑着夜意心站起身来,她的目光在月与这坚冰之间流转。既而又投射到所处的环境,她看不清楚。事实上,除了这块冰带出光的四周,其它的地方,更像是无尽无休的黑洞。像有雾包裹,又似没有。若是以往,她定会好奇的四周观察。但现在,她竟然完全激不出任何地好奇心。
也许,经过那极寒与撕扯,她一时还未回神过来。又或者,是见到这如此之景,沉睡于冰之中地男子,让她没来由的被震摄,从心底被完全吸引,甚至于,连恐惧都忘记!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许久,她轻声问着:“他,是谁?”
“不知道。”夜意心撑着她,“主人,月君一直都没说话,你去看看他吧?”
经她这般一说,洛奇这才有些回神。她看着月的背影,从刚才起,他一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水晶雕塑。
洛奇慢慢走向他,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口里说着:“老大,你还......”她的话刚出了一半,忽然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的手突然急急的攀缠过去,踮脚去摸他的脸,她张口间却发出了破音,眼眸一下瞪出血丝。月,完全僵硬了!此时,他不是像雕塑。他根本就是!五官依旧明媚动人,神情依旧静静如水,眼眸依旧晶亮如星。但是,他却坚硬如冰!
轻弦看着面前巨大的玄冰,那墨蓝晶莹遍布整个山谷,巨大的黑色藤木交错着攀缠,枝桠已经半与冰相连。周围的山石已经完全变成冻铁一般的黑蓝之色,透谷向上,天空的红日都裹出淡淡蓝色!这种冷,已经超出一般,并非僵冻手脚,而是透彻灵魂。
他蓝衣与这冰面相汇,让他的面色亦是微微的莹蓝。他看着冰体下无数的身躯,有些依旧鲜活,有些,则成冰的食物。
“玄冰炼化人或者妖怪,为他们的魂魄注入力量,同时这种冥死之气也深达神魂。他们即便活着,也是你的傀儡!”轻弦低声哼着,“就连你这身皮,也是借别人的!”他眯眼盯着与他一起立于冰面上的人,黑色的斗篷几乎将那人完全遮住,唯有露出的手已经枯槁,并非是因苍老,而是像被风干的尸身一样。
“这个身体,已经到头了。”一个干涩的男子之声,轻弦无法确认他是男是女,或者性别都是伪装。斗篷的连帽在他一转身之间抖落,轻弦毫不意外的看到两个黑洞正“望”着自己。看不到眼珠,他根本没有形体!只是寄于人体上的--玄冰!
“这满山的玄冰就是你!与冥界如此相似的气息,你是冥界的鬼魂!”轻弦盯着他,“夜魔罗,你隐于极寒之地,就是掩人耳目,躲避冥界对你的追踪。后来你渐汲天地之气,已经与冥界之气相区分。你便慢慢在这世间存生!再后来,你汲收枫师叔的华阳真经。这近二十年来,魔宗七君更新换代之间,才能如此强盛。你根本不是需要与真经融热,你只是借真经摧碎妖鬼魂力,方便玄冰更细的吸收,更快的推送给这里面的人。如此,才能演化出如此纷繁强大的招法!”
“不错,我是。”他咭咭笑出来,那僵枯青白的皮囊现出诡异的褶皱,“岳轻弦,岳门培养出的强体,内里所蕴的强魂,更聪慧通达,真是杰作!”他轻抚着一块突尖如锥而出的尖冰,“你说我以玄冰粹炼强手,不错。但华阳也是如此,你们岳门能出你这样的奇才,一样是靠炼稀草自胎时便烘育而成!你说这些人出来依旧是我的傀儡,亦是不错。但华阳同样也是如此,华阳弟子,难道不是天路的傀儡?玄冰压抑人性,令人失却触感,渐忘前尘,无爱无憎,无喜无悲,还是不错。但华阳仍然是如此,只不过,没有玄冰相辅,更是让人心悲心冷!”
“之所以让枫告诉你一切,就是要告诉你。华阳与我做的事,根本没有分别。华阳守天路,悍卫人间界。而我夜魔罗,要建魔界,与三界平起平坐!”他黑洞一般的眼瞪着轻弦,洞中不停的冒着蓝黑色的烟雾之气,“你觉得我错,现在便一剑杀我。所借肉身已经败坏,我根本无力抵挡!”
轻弦一怔,在他言语之间,轻弦已经起了杀机。一个借寄肉身而存世的鬼魂,金绞一开,灼光无限,就算受玄冰强大汲收之力只能出得三成,就算玄冰会反汲他的热力,但也有机会将这夜魔罗打散。他猜到轻弦的想法,轻弦并不意外,轻弦只是担心,这个与他说话的也只是个傀儡,如果贸然动手,不知会不会正中对方下怀。让自己的热力被玄冰反收!
“世情多变,人心狡诈,怕被利用,便要失去斩杀我最好的机会!”夜魔罗笑声艰涩,更如悲哭,“你可以算是华阳的杰作,而我,亦有一个杰作,比你还要出色!”
得天独厚的完美容貌,艳美更胜这世间一切晶莹粹灿之物。更有受玄冰粹炼的强大体魄,冥隐气与灵魂相融,身负百万妖鬼的强大力量。真正的,杰作!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四章最后的希望
风如刀,切割着轻弦的肌肤。冥罗玄冰,原来是从冥界漏逃之物。隐于北地,借助这华阳真经的灼热,慢慢凝融出妖鬼的力量。再不属于冥界,亦不是人间。这里是冥界忏悟道的虚口之处,如果将真经此时灌入,那么身处冥界的寂隐月,粹炼最纯净冥隐功的他,也许会感受到些许的助力。只是也许,因这里的玄冰已经遍布全山。玄冰自导的力量,或者已经不愿意再付与寂隐月能量。它会源源不绝的汲收他的热,最终无论他是否愿意,都与枫一样。
如果不催动真气,寂隐月或者会被潜伏的冥界的某物吞噬,洛奇再也不可能归魂!潜伏于冥界的,或者说是羁压在冥界的,也许是这夜魔罗的本体。如果他吞掉月,冥界也许无法再控制他。他来到人间,那些曾经受他诱惑,出卖灵魂打上烙印的人们。便全部都是他的祭品!
轻弦微眯了眼睛,突然低低开口:“我不会继热给玄冰,亦不会让你出来为祸!”他哼了一声,不意外的看到夜魔罗枯槁的皮像是被割裂一般的皱动。他突然伸手一抬,轻而易举的扼住夜魔罗的喉咙:“刚才鼓动我杀你,又一再的说玄冰会汲收我发散的热力。我犹豫不绝,正中你下怀吧?”触手之处极是细,根本就像是衣服底下不过只裹了一根骨。
“如果一步步将月引进冥界,是你一盘密谋以久的棋。那么此时,也正是你的关键时刻。为什么要等这里。因这里是忏悟道地虚空之口,你曾经从这里释放大量妖鬼及孤檀优刹母。所以现在,你在这里等待身魂相合!”轻弦唇角牵动,笑意更深,“你这把骨头里,聚了你的元神。它并非是你的替身!”之前他不敢动手,一是怕玄冰汲力,二是怕他故意弄个替身来跟他讲话。他聚魂出逃冥界这么久,散魂与人言语并非难事。
但轻弦不是笨蛋。从言语之中细枝末节已经了解。夜魔罗久待的时刻已经来到,寂隐月和洛奇必是已经在这虚空之内。毁了他的元神,就算那肉身重生,他也无法再回归人间!
轻弦说话之间,手已经加力。那干枯的骨头开始咯咯作响。一股彻寒自冰而涌,急急冲入面前的躯体,与他的手劲相抗。轻弦没有动用真气,完全是用自己的手劲在狠拧他地脖子。生生用肉身自蕴的热力与这彻寒相抵!
从洛奇那里,他学会一件事。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心存希望。这世界的确已经太让人失望。但并不到绝望的地步。一如她寻找父亲,就算理智不停的告诉她,失踪数年的父亲存世的可能是多么渺茫。就算自我麻醉也好,至少没放弃过希望。于是,在最后的最后,她见到了父亲一面!解开了父亲的愿,亦成全了母亲的愿。从而,他们地灵魂得到救赎。如果一开始她就放弃找寻,如果一开始她就没怀有这一腔热血。她根本撑不到,前往那华阳山!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当他一路看着她,他便可以了解。那就是,悍守天路并没有错,华阳的平衡并非是无用。但坚持这些的同时,亦不会放弃自己的本心!他是岳门的骄傲,华阳忠贞的门徒。华阳三圣依旧放在他心中的神龛里。绝不会因华阳的过错而被摧毁。但他更多了一样。那便是希望,他相信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人间界会解除这样的苦难!
“太迟了轻弦,你扼不断我的喉咙。玄冰便是夜魔罗,夜魔罗就是玄冰。无论这躯壳如何地破败,我的元神之力源源不绝!因这玄冰,在这里汲收的,不仅仅是妖。人。鬼的力量。还有天地的精元!”夜魔罗岿然不动,身体干枯。声音艰涩,却有如不折的骨骇。
“总要试一下。”轻弦咬牙加力,手指节已经泛白泛青。他眼瞳微缩,毁了他地躯壳,趁他元神不稳之时破败他地魂体。绝不让这冥界逃兵来到人间!
正在此时,突然白影一晃。一股热力挟带阴彻急裹而至。似是生眼一般一下挤进轻弦指间,生生一股弹力向外反顶。轻弦眉尖一抖,错眼间那气息已经凝旋而来,一只手已经搭上轻弦的腕:“松手!”枫自山崖跃下,有如闪电,人不到气亦裹顶,随之人已经贴向他们中间。他眉尖微蹙,微惨的面色盯着轻弦:“松手。”声音轻轻,却带出一股肃杀之气。
“松手,你儿子就再也回不来了。”轻弦低语。
“你不松手,他才回不来!”枫手猛的一拉,另一只手极快化手为刀平切向轻弦的肋间。轻弦动亦不动,生生挨他一下,只觉气血乱翻。唇角泛出一丝血红,“岳轻弦,你跟你爹一个模样!”
夜魔罗黑洞的眼看着这两人,嘴唇却抖出戏笑。像是轻弦扼的,根本不是他的喉咙。他更像在看戏!突然之间,他身体一抖,一股急彻之力猛地自下而上窜顶上来。轻弦顿时觉得五指一下失了感觉,像是被急冻一般立时泛麻。与此同时,他猛地向上一拔,身体有如一支满弓弹出的箭,哗地一下将轻弦虎口生生扯裂,而他的身体已经急弹向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光弧!
轻弦一惊,急急欲纵气向上追拿。这边枫手快的一拉的扯,手臂如蛇一般缠绕住他。这招抖出一股寒气,瞬间将轻弦臂间各脉封个死紧!
夜魔罗离地而飞,却在空中荡飘不止。他慢慢张开手臂,有如一个大风筝一般的飘摇。却不远离他们视线。轻弦瞪着枫:“郁天枫,你不放手,我连你一起杀!”
“我不用你杀。”枫眼眸已经眯成一条线,嘴唇慢慢泛金。他手心一顶,一股灼力急窜而出,“与其你把力量浪费于此。不如交给一个有可能把月带出来的人身上!你杀不了他,玄冰已经吸收太多的力量,你不动法,单凭武技,根本没机会!”
天空之中地夜魔罗已经蒙上一层霜蓝之雾的光罩,像是一个微蓝的大光球。他的身体在光球之中凝而不动,悬在半空。而他。似是听到来自冥界的声音,完全的进入到虚惘的状态。唯有玄冰,依旧静静的蔓布全山,像是用无数双无形的眼,在看着他们。
轻弦感觉到一股力量,不对,是两股。一股是灼热地华阳真经,一股则是阴彻的妖鬼之力。这两股气息交织在一起,却不相抵毁。形成细链,开始是冲撞。然后便融成一体。源源继顶而入,他的腕脉被枫顶住,却觉此时,他在顺着自己的脉息而引力。轻弦的眼一下瞪大:“你……”,枫猛的一拉他,另一只手压住他的肩,手心之中亦传来热力顶入他的脉息:“这是你们岳家欠我的,是华阳欠我的,把月带回来!”
那力量汲出一股泛金地光罩,玄冰似是有觉。轰然开出一股霜雾要与之抢夺。轻弦的身体自发开始融入热力,有如贪婪的吸血鬼在汲取这寒与暖交织的力量。他的脉络瞬间勃张,而他的眼却泛出血丝:“我不要,你给我滚开!”他突然暴怒起来,双肩猛的一抖就要强行挣扎。
枫紧紧裹住他,似拥抱一般将他拘在怀里。一手弯绕勾缠他的手臂。一手勾紧他的肩背:“不是给你的。是给他们地!”他的气息越来越轻,他的面容在轻弦的面前苍老。鬓发开始染上白霜,眼角开始下垂,皱纹攀上他俊若玉的面庞。只是他的嘴角,依旧浅浅勾起,带出淡淡地笑意:“我那天没说完地是,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亦会入天宗,而且。还是要娶雁来!”他没有机会与她相携共老。但曾经花前月下的点滴,皆是不能忘记的美好。所以。可以让月懂得情感滋味的人,才是他最后的希望!
“以热血灌入,催顶冥隐。逼真经出来相抵,这样连连的摧榨,才能让一直持续至今。早该尽了,冥隐气可打破人体的极限,以此来说,比华阳真经更加的完美。二者相融,才是真正强力。”枫地声音轻浅,“以灼息唤魂之术,让洛奇回来。把月,也带回来!”
枫地力量直接入轻弦之脉,与他体内的真经相融。让他们周身地光华越加的浓盛,与天空的莹蓝交相辉映。轻弦紧紧盯着他的容颜,看着他越加的干枯颓败。当他最后一句话说完,突然身体猛的一个下坠,被他们足下的玄冰一下收汲了进去!玄冰,只抢到了他干枯的躯壳。
轻弦本能的伸手去拽,却只拉住他半片衣袂,他怔怔的看着冰体,看枫慢慢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他的眼看着那衣袂,视线有些模糊。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与那些汲人鲜血的妖鬼根本没有分别,他最后收干了枫所有的力量。他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是自愿的。但偏是这理由,让他更加痛楚!
他慢慢跪倒在冰面上,十指触那极彻的寒冷。他完全感不觉不到麻痛,直至自己的十指都泛了蓝意。或者是因为掺杂了妖鬼的力量,他甚至感觉到玄冰气流的涌动。那股气更像是柔柔的细抚,不是通过感官,而是来自灵魂。一层层的包裹慢渗,让他好像也不再觉得冷。他紧紧抿着唇,喉间微抖却没再发出声音。
最后的希望!枫开始让他来,是存了报复之心。是想为儿子,再找一个可以继者的人。而姓岳的,正合他的心意。但当枫向他倾诉了一切,随着这二十年的过往终是找到一个可倾诉的对象的时候。他郁郁难解的心结,仿佛也随之而开。还是要入天宗!是他的本心,他从未放弃过。当他了解情感无法成全的苦难与挣扎的时候,当他的心结终是得以解开的时候。他明白了,最后的希望,不是力量的源源相继。不是热力的持而不绝!而在于,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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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五章最后的希望(2)
洛奇侧着紧紧环着月的腰身,衣衫还是轻柔,眼瞳还是清亮。但是,他的身体是硬的。完全像是雕塑,精美的,却看不到生命的迹像。她现在没有热力了,那触体的寒冷要把她的灵魂都摧毁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感觉到那寒冷的涌动,巨大的冰晶之内,那人体在慢慢舒展。一点点的,那容颜开始清晰起来,她感觉那气流在窜走,在月和那玄冰之间不停的窜走。
她的脸紧紧贴着月的肋侧,不停的更紧的去勒他。拼命的去想当初轻弦教她的华阳真经导气之法。她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学习,不然就算时魂体也会有热度。她一定可以热,当他抱着她的时候,亲吻她,她就会变得很热。
她一想到这里,忽然搂着他的肩向上一跳。一下挂在他的身上,她双腿轻车熟路的一缠。看着他的眼睛:“老大,你不要死。”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像寒冬保暖一样使劲搓着手然后贴到他的颈脉上,“夫君,你不要死!你醒过来,我天天都叫你夫君!”她说着,去吻他冰冷僵硬的嘴唇。眼底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流进她的嘴里。那咸苦的味道与在人间无二。她的心,碎裂一般的痛楚。曾经的点点滴滴,已经融汇到她的灵魂里。如果他此时死去,她会愿念深重。他曾经说过,在他死去之前,他要杀掉她。但现在算什么?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害怕!当初她爹跟她失散,她忍着恐惧,忍着痛楚,忍着思念,忍着悲伤,忍着无数可怕的念头。一个人找了四年!
现在。那种无数可怕的念头又冲顶而来。甚至更加可怕。她知道他很重要,但此时她才知道,他重要到已经淹没在她的灵魂里!这种将要失去的感觉,让她的心全是黑暗和惶恐,让她想尖叫想癫狂!
夜意心站在他们身后,她出了形体又怎么样?她什么也不能做,她是冷地,她是死地。她是完全没有热力的。她给不了月君希望,但他却给了她认同。原来死后也有痛楚的愿念,那痛楚并不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执着,而是那种深刻的无力感。
她慢慢走到他们身边,看着洛奇那惶恐又有些近乎疯狂的模样。忽然伸手向着她:“主人,你去陪他吧?月君希望你陪她的。”
洛奇不停的搓手,不停地抱他,不停的亲吻他。努力睁大自己的眼。不让泪光朦胧他的样子。她完全没听到夜意的话,只是一味的想让他温软下来,清醒过来。
有如完全融汇在空气里,苍茫的天与地。像是无边的广原。已经分不清,亦没有任何地感觉。除了那无所不在的声音,不停的呼唤。月。你是我的,是我地!
是,我是你的。当他有知的时候,这声音就没离开过他。或者在他沉睡在玄冰里地时候,是这声音一直引导他的神魂不会溃散。
我是你的,完全是你的。力量是你给的,生命也是你给的,骨骼与发肤。血液与气息。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你组成的。是你地。完全是你地!
月,把你的身体交给我,灵魂也交给我。一切地一切,全部都交给我!你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有意识,不需要有力量,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感觉!
好吧,全部都交给你。我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需要!
这两种声音不停的交错,在这巨大无边的广原里四面八方的翻涌,越来越密,越来越强。完全找不到存在感。
突然,这声音之中,裹带了细细的嘶哑。却有如飓风之中绞了一条细丝,却是坚韧无比又破力非常,那细丝在风中飞荡,猛然一下让他疼痛!疼痛一来,他终是找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像是那**又重新聚合,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全新拼凑,觉感也在一点点的恢复。那狂乱的声音依旧,但他被这细丝抽打,不停的抽打,很疼很疼。却越来越真实,那广原似是拉破一个小洞一般,让他看到一点点黑色!
那黑色越来越大,中间带着亮亮的光茫。突然一下完全的露出轮廓,是眼睛!洛奇的眼睛!洛奇,那抽打他的疼痛是她的声音,那真实的破碎是她的眼泪!她在哭,她的眼泪闪着光,冲开无边的广原,让他看到那个黑黑的眸。
但是,那重聚的身体却不能动。声音依旧在四周流窜,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可以感受到她泪水。但他,却无法触摸她,不能拥抱她。他越来越疼痛,从无知到有知,有无觉到有觉。这一切都是她给的,但是,她现在在哭泣,他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睛,只能感觉那强涌的声音在撕扯,不停的抗拒他的重聚。他需要血,大量的热血,唯有热血可以冲开这种让他陷入无知无觉的滞涩。但这里,却没有血。只有滞冷和纷杂的声音!
洛奇不停重复动作,身体紧紧贴着他。她尝试去催自己的脉气,像在沼离城催动刀砍血奴那样去挥展。但此时她是魂体,虽然因冥界化实。但没有热血热力的相依,她根本无法调动体内的力量。但她不停的尝试,鼓息,聚力,动脉,摧发!她可以看见他眼的光,他的眼还是亮的。就算他现在硬如雕塑,她知道他还活着。就算身后的冰体严寒不停的涌动,她知道他依旧是活着的。他是身魂合一的妖鬼,肉身仍存,其魂就不会破灭。
正当她机械重复再重复的时候,突然她觉得后腰拱出一股热力。这股热来的诡异,窜抵飞快,像是从人间拉出一条细缝,给她一缕温暖!她的泪水因这热力而更加汹涌,突然,她身体一动,她猛的一挺腰,双手顺着他的颈一直贴进他的衣衫,贴向他的后心。双掌搓转之间猛的向他的后心一拍,生生将自己的身份转成一个承热的中转站,逼迫灵魂的力量,让那涌动的灼热穿透她,从而过给他!
轻弦坐在洛奇的身后,双臂环裹着她,把她整个都抱在怀里。洛奇的手臂贴在他臂的内侧,十指紧紧相贴。以华阳灼力相合,她肉身内的一缕命魂维持她身体不僵。他双手夹着她的十指,双腿亦是盘着她的腿,她的后背贴在他的胸口。他的下巴微微拈着她的肩头,他像在操纵一个木偶一样操纵她。
枫散尽所有的力量给他,灼息唤魂之术是华阳招魂的至高之法。他体内强灼与枫掺杂妖鬼之力的冥隐相合,却引出更多不同的力量。以灼热之温穿透虚空,两个世界原本就如同对折的纸张。以灼将命魂引热,既而为她打开一条出路。但是,轻弦在吸收枫的招法当中,体会到了更多的东西。灼息唤魂,是需要最纯粹的真灼之力,若是在华阳山,他可以借助真祖元神共同辅助。
但是现在,太康阴寒,冥隐森冷。已经大大降低了他的热力,无法突透虚空,与其这样。就效法妖鬼,在体内分剥寒热,用冥寒之气入冥引路,以灼随气而寻。灼息贴合洛奇的肉身,既而借这一缕命魂操纵她在冥界的灵魂。她的灵魂与人间还有联系,不然她就是死魂。就借着一丝联系,将热力随寒包裹而入,该叫灼息引魂之术!
他双掌掌心相抵,旋转一半,既而一个回拍。他们的掌心猛的一灼,带出一股火热的气息。他的身体勃出金光,一条金龙在他背后蜿蜒攀爬。他的腿一动,她也随之一动。一躬之间,热灼已经亮在膝头。他胸口一震,洛奇也是如此,同时一股热灼亮于胸前。他不停的摧脉而引,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急强的寒意!
他的下巴贴着她的贴,看她歪在自己的怀里,俨然成一个小木偶。他的额间微微泌出细汗,眼珠却黑亮粹灿,洛奇,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弃。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助他,那么,我就来帮助你!
其实很多时候,感情会让人脆弱,会让人增加恐惧和不信任,会让人患得患失,会让人觉得迷惑看不清楚。但亦有很时候,感情会让人坚强,让人觉得有力量。让人更勇敢,让人更加有希望!而他,正是如此。当他见她的时候,已经错开了时光。当他明白的时候,他早已经成了他们婚礼的见证。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变得勇敢和有希望。
因为爱这个东西,本来就该更加的光明。他心中有爱,更因此行而知道,不愿意失掉的悲伤和困惑。因见到了枫,知道那些过往,知道那些有爱敢爱。和有爱不敢爱的人。知道各有各的愿,各有各的悲苦。更见了夜魔罗,知道他所怀有执愿。他完整之后的力量或者无比强大,或者他现在已经吸收了月的身魂。但并不阻止轻弦继续他的希望,就像当年洛奇去找寻父亲一样!
光茫越来越盛,那条金龙开始盘旋在他们身周,不仅如此,在洛奇紧贴在他胸口的背上,也涌出一道金光,亦有一条龙纹虚影在慢慢的游走。
“出来了。”轻弦微微的笑,“看到了吗?洛奇,华阳真经的力量!”他低语着,忽然拉着她的手猛的一个后仰身,交错着她的十指将她的手完全的展平,既而一个翻腕,一柄缠龙金剑的虚影一下子抖飞出来!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六章灼息引魂术
那光剑虚影与轻弦聚热而成的金绞如出一辄,但略是细小些,因是影状,隐隐范着黑虚之雾。轻弦指尖汲热,将洛奇的手指吸贴在他的手上。他指尖颤动之时,洛奇亦是同时颤动,引得那虚影之剑,在空中兜转不绝。
而他内身所勃出的金绞,一直游走在他们身周,将那金色光晕,抖成如日一般的耀眼之景!
他指尖越动越快,全身灼热有如一个吸盘一般。让他每一丝长发都泛了金色,让他原本漆黑的眼珠,亦闪出金光来!他感觉气流涌动之外,枫的力量加上他的,已经将他的五魂完全的包裹,飞速的流窜在他的四肢百骸。那极灼的温度似是要将他的骨骼亦融化成血,最终蒸腾成一道飞烟。
夜意心慢慢伸出右手,她的手指渐渐连成一体,化成刀状。她细长的眼此时微微的睁大,那浓黑之中有如又蒙上一层不透光的黑布。极黑的,却再无亮彩。
她就用这样的眸子看着依旧紧紧贴在月身上的洛奇,她背向着巨冰,那冰虽然被锁链纠缠,但依旧在极慢的扭曲变化。像是要张开巨大的怀抱,将他们完全的包裹进去!
这种突然涌动的强寒与悸动感,似是因月君的到来而得到苏醒。无形的交织成网,在月君和巨冰之间交错。引得那铁锁发颤。冥寒更盛。
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个小小地生魂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她是不可能唤醒月君的。$首$发$她没有热。没有血,她不能再让月君醒来!在月君地心中,她是最重要的,而月君也希望与她一直相随。不如,去陪月君吧!他的灵魂正处在破碎的边缘,你们一起破碎吧!
她的眼角微微渗出血丝,唇边却抖出一丝笑意。你们一定是希望如此,不能一起生。便就一起死!
“月君,主人。你们放心吧。夜意心送你们一程,还会跟你们在一起!”她说着,右手已经完全化成夜刃,她便是刀,刀便是她。灵魂相融,已经不能分割。形体虽然是她为人时的模样,冥界依旧难辨她的气息。其实,她一样,也是妖鬼。由鬼而炼成的妖鬼!
黑刃寒光,于莹蓝之中森然。她长袖一翻,手臂已经猛地一个扬起。翻手之间,黑刃耀蓝光,划出一道镰弯之光影,向着洛奇的颈卷了过去。
洛奇浑然未觉,她的眼只顾盯着月看。刚才她腰底而起的热气给了她一线希望,让她又开始拼命使用华阳真经的调息方法。就在她调动真经的同时,腰底的灼气越加的分明起来,不仅如闪电一般在全身飞走。更是让她的脑中一激,一股麻痛又灼热的从后脑泛起。似是从天灵盖直接受到一下重击一般。
只是一瞬,她地手突然一下张开,指尖开始拈放。$兵,轻弦突然在楼中发招,监管他地人自然以为他意图逃跑。但是,此时却无人行动。因为风临止正站败楼外不远之处,一直盯着天空之中地金球!他没说动,便没人敢动。
风临止看着天空上巨大的光球,这种灼热地足以滞毁他冥隐的力量。但却让他没有任何阻止和躲闪的意图,连身体的反应都做不出来。他这两天都会来这里,看花洛奇,只是要看一眼,她没有变僵变硬。如果不看,他就会觉得缺了什么,说不上来的感觉,总是不自在。
所以现在,他似是被这灼热调动得,也有些烧灼起来一般。让他隐隐有些期待,这样的力量,她该可以睁开眼睛了吧?
他正看着,忽然轻弦操纵着洛奇猛的一个推送,手指皆交握在一起,像是一推一砸。一道急雷霎时脱掌而出。那极灼的晕气已经遍布方圆,这力道刚推出去,周围人皆是已经急急嗖闪而出。这道轰雷下来,这个驿馆不塌也要差不多了。主要是这灼力太盛,谁也不愿意当这没头没脑的炮灰。
而随着轻弦在人间发招,于冥界的洛奇也与他一般。身体已经急急反弹上去,一下竟然掠出数丈。在空中招展手臂,合指交握而送。自她身体之中而出的金龙,绕着白色的光电瞬间让她推送出去,在空中瞬间暴胀,急向着月和那巨冰之间送了过去。
洛奇眼中泛金,脑中轰然。但意识依旧存在,只觉灼气冲顶,像是有巨大推热之力在源源不绝顺着她的天灵盖而送。但这热越强,她便心中越是激昂。是表哥,一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有这般的灼热,有谁有他这样的光耀?他在人间,她在冥界。但是,他依旧给她了热力,并且,延续了她的希望!
那热及推送,却需要洛奇以眼而看。若是打在月的身上,怕是要将他砸个稀烂。在她受灼热的过程里,虽然浑身灼痛,但渐渐却让她的眼底看到之前那种只能感觉却无法目及的寒彻之气。但在她被轻弦之热力牵引而跃的一霎,她却籍着那已经泛着刺白耀目的光中,看到了纠缠着的手臂!
蓝色气汇,自冰而出,已经探进月的身体,像是要将他的灵魂生生分离。那交错的气流,原来是无数的手臂。她一眼之下,手臂已经受轻弦操纵而动,说时迟那时快。她推手瞬间便猛的一个侧移,向着中央那些手臂打去,老子让你们拉!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七章夜魔罗真身复醒
洛奇一斩之下,旋光乱舞。夜意心只看到无数金蓝之光暴散开来,那光炽强,发出极白的光晕。若非她是魂魄,是依悟觉而视物,双眼会直接被晃瞎掉。
那光团绕,像丝丝金线,勒进巨大冰体里。冰面开始呈现裂缝,越来越深,金光映入冰中,亦灼灼闪亮。突然之间,夜意心听到一阵阵咯咯的响声。缠锁着冰的巨锁开始如蛇一般的扭动起来,但这样巨大的动作,亦不及一人细的动静重要。夜意心在这种突变之下,依旧发现,月君在动!他的身体依旧僵立,但他弯曲的手臂在微微的抖动。不是因为这冰体扭曲,亦不是因为铁锁的暴震,更不是因为强光的折射。她没看错,他的确在动!
洛奇被一股灼力牵引,一挥而出那股推力。在她打中那虚无的气手之后,看到冰体汇入强光。但在这汇入的一霎,她亦看到冰中的男子。那男人自冰中舒展了身体,像是沉睡多年终是因巨震而清醒一般。他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像是伸了一个极舒服的懒腰。而包裹他周身的黑发,开始慢慢的散开如扇。让他白玉一般的容颜,完全的展露出来!
“该死的。”她暗暗咒了一声,她已经感觉到整间屋子在晃。虽然她不确定这里是不是一间屋,但摇晃感让她有种随时会塌掉的感觉,她胡思乱想之间,臂间又是一抖。这不是她地意识。而像是被人引导,一下调起她周身的脉力。掌心之间又开始勃张那种灼热的力,她双掌一拍。身体像是一根导管,在传达来自于人间地力量。冰体内里的金光夹在冰中,形成金线一般的要将整个冰体切割开来。她依旧看到自冰中伸出无数气流一般的手臂,探向僵立着的月的身体。
“还拉!”她怒吼出声,此时已经顾不得这种灼气会不会将冰全完摧裂,会不会将冰中那个妖怪完全的释放出来。她此时所想的,只是要阻止那些气手,不要再吞食月地身魂!她吼的同时。....双掌又是一个前推,这次是两股,两股灼力急推而出。她向着冰与月中间的气手,再一次弹击出去。这一下力量极大,那种摇晃感更加明显。铁锁已经完全扭收回去,看不到是回到哪里。那些乱伸的气手已经将金光完全砸碎,崩溅着有如天空之中的流星之雨。有些弹回冰去,有些飞散于空,而有些,已经渗碎进月的身体。
冰体的金光越渗越深。冰面开始扭曲。连带着冰中的人亦像是被扭曲分切一样。正是因此,那人的每一个动作,才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洛奇感觉浑身发空,身体像是被抽空一样。像是那两股灼力,已经带走她全部力量。正在她恍惚之间,冰咯的一声完全地开碎。如此巨大的冰体,碎裂的声音却非常细小。更像是牙齿不停的颤抖,碎裂的冰体在破碎的霎那,却突然形成气流。就像是被强灼蒸腾,还不及化水。已经成雾!但这气流却抖出蓝色的花形,越来越大,将月和冰中之人完全的包裹。
洛奇目欲呲裂,此时也不管是否被人牵控。亦不管这花形之气会不会将她摧碎。她此时脑中已经全空,连渗于血的逃生亦完全消失,她身体猛的一坠。就向着月扑了过去,嘴里哇哇叫着:“寂隐月,你再不醒过来。你小命没啦!”
她一扑地瞬间,有种万箭穿身的感觉。不是痛,而是又冷又热!无数强冷和强灼的气流在飞窜,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让她产生地真实被穿体的感觉。像是身体被打了无数个破洞。但又被这些气流充盈。让她持续的“哇哇”声也嘎然而止。但是,在她坠下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月正在抬头!
老天啊,从来不知道。他一个动作可以惹她落泪,而这个动作,再是平常不过。只是在抬头向上,只此而已!
这里已经是光影乱舞,眼前已经黑黑花花的一片,但每一个光圈都变成他的容颜。因她的泪光,更交叠出更多更多他地容颜。
他伸出手,动作还有些僵,但却准确无误地接住她。随即他手臂一勒,已经将她压进怀里。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停地勃气,像是有气流不断的冲进他的身体。那里面寒热交迫,有如一万柄利刃在他的体内肆虐。
他紧紧的抱着她,手指却去找她的手,五指与她的手交握在一起,然后抵着她的腕微微的向后一抖。她忽然觉得那种牵制身体的束力瞬间消失了,像是那条维系的线被他掐断了一样。这种牵制一撤,她马上觉得极冷。周身热力一下子完全消失,身体空荡荡的却灌满的寒意。她身体一阵乱抖,更紧的去贴合他。
月半眯着眼睛,看着流光满溢之间的男子。气流飞窜在他们身周,穿进他们的身体。有如他们皆无体的虚影,而每一股气流,都带有冷更热这两种强横的力量。
那男子开始是曲蜷着,但是现在已经变成半跪的姿势,并且慢慢站立起来。而此时,他的容颜,竟然开始隐隐有些像月。他的黑发在空中纠缠扭曲,那极长的飞丝却像是被无形的手在轻轻绾束。因他黑发的飞扬,他的身体完全露出来,修长而健美的身形,正是因为没有衣衫的相掩,才将他每一块完美的肌体展现出来。而此时,有气流已经飞窜在他的身周,渐渐包裹,让他自足尖开始,一点点着上丝缕,有如空气可以化衫一般的妖诡。
在月陷入神魂溃散的虚无的时候,因洛奇的声音揪住他即碎溃元神地一丝柔软。他是借着这一丝开始重新找到自己的所在。在他苍茫里,他可见的,便是那流泪地眼。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把揉碎的神魂一点点重聚。唤起了他遗失很久的痛觉,因心会疼痛,神魂才不会淹没。因心的疼痛,神志才能支撑。然后,他的目及便可以扩大范围,开始只能看到她的眼。既而便可以看到她的全身,因突然而至的灼热,将突顶而来地强滞逼退。他才能一点点找到自己力量的根源。那被面前这个人欲抽走的力量,他才能再度抢夺回来。
“和我想的有些偏差,但,还不错。”那男子微微一笑,只见他启唇,声音却像是直接贯入脑海。他的长发已经自动绾结成一束,身上亦着出一件青蓝色的长衫。谦秀而俊雅,眼眸却是湛蓝如海。
“夜魔罗。”月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惊异,这三个字像是堆在心头。等在唇边一样。“二十一年的玄冰浸润,你的灵魂本就是我的。你地命早就是我的,但是,你却杀我?”他轻轻出声,声音有如魔铃一般抖出一股旋力。冰已经完全消失,像是根本也没存在过一样。
洛奇的脸埋在月的怀里,一时间被这声音弄得有些神魂乱摇。月摁着她的头,夜魔罗的话只有他能明白。他重聚碎魂之后,看到了完整的洛奇。但那时他的身体不能动,因满身都是飞窜的强滞。在强拉他所有魂力。夜魔罗的声音铺天盖地,魔音让他地元神动荡,不由自主的被他蛊散。
对,他寂隐月的力量是他给的。神魂是他用玄冰保留地,命亦是他续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但有一样不是,就是花洛奇,是他的情感之源,是他的觉感之源。这个,已经凌驾在他的魂力之上,所以不会被他的魔音淹没。
不但不会被淹没,而且。这凌驾于灵魂之上地情感。亦需要所有力量为之服务。所以,他只消抓住这力量地一点源头便不肯放。他的灵魂重新聚合在苍茫之中,眼前地光影便是突破口。他之所以身体可以动,是因这灵魂强行切割这突破口,用他最为娴熟的手法,已经与灵魂相汇的动作,借着那突然而入的强灼,生生撕碎了所有的滞涩。然后,他才能抬头看,才能伸手接!
“我捡到了,就是我的。”月低哼了一句,这句是洛奇说的。捡到了就是你的,没错,就是我的。
“好吧,反正也是托你的福,我才能解开束缚。”他笑着微微晃动了一下颈脖,像是多年不用,有些僵涩。他的笑意忽然有些微凝,半抬了手臂看着自己的五指:“你,居然…….”他抬眼,正触到月的一双眸子,那眼眸黑中带蓝,这种变化让他的面容微微抽搐起来。
月凝睇着他,唇角忽然浮起一丝嘲弄,这种表情竟然与他刚才的笑如此相似:“说过了,捡到了就是我的。”他说着,忽然手下一捏,洛奇突然在他怀里叫出声来。她本来有些神志混沌,结果他一捏她的手,让她觉得极痛。忍不住一呼,人却一下清醒过来。
她一抬头,皱着眉头刚要说话,忽然有些怔了:“你,你的眼睛……”
“你现在睡觉,就再也醒不了了。”他垂眼看着她,“叫夫君!”
她的嘴一下咧开了,突然有种冲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那个大妖怪还站在他们面前,而且这里没门没窗搞不好不被妖怪弄死也要困死在这里。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一会真打起来,她连爬在他身上当背包都不行。他还在没事人一样的嗡声嗡气的让她叫“夫君”!
正在她发怔的当口,突然从四周传来“当琅,当琅”的声音,像是有锁链一下下在地上拖拽一样。还不待她回神,身后已经传来轻笑的声音:“寂隐月,既然你捡走我的力量。这会子,也该同仇敌忾了吧?”
月就像没听到一样,好像连那锁链的声音也没听到,只是盯着她看:“叫夫君,刚才谁说的,以后都叫夫君的!”他说着,一把将她抱高,让她脸冲着他。
但洛奇已经快抽抽了,她的脸歪搐着,双眼瞪得奇大无比,哆嗦着嗓子:“妈,妈呀!大头怪怪怪呀!!!”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八章可以输,不能倒
洛奇的眼快瞪出眼眶了,胸口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在他们身后的黑暗里,那锁链的声音连成一片,而最先踏出黑暗出现的,是一个有着巨头的人,简直像是一口大锅一样。他身高足有丈二,黑色包裹他的全身,那斗蓬的连帽甩在身后,确切的说,是勒在他的脖颈处。头发皆是直竖,有两三寸长,钢刺一样。以至他的头更显得巨大。他眼若铜铃,鲜红如血。让他其他的五官,都显得平平无奇。他手中拉着一条长锁,锁尾还陷在黑暗里。
随着他的出现,在他身边,又影影绰绰的出现与他同样的人。不仅在月的身后,洛奇眼角的余光看到周围也渐渐围裹而来。夜意心已经半瘫于地,面上呈现出一种极惧的神情。
“忏悟道冥阴之狱,镇阴世寒冰之晶魄。入锁触阵者,当受同罚之罪。”一个声音悠然而至,洛奇根本分不出是从谁的嘴里吐出来的。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场景让她肝胆皆裂。
“阵锁出形,那两界石,就该在你们当中了!”夜魔罗微睨着四周,唇角却浮起一种极是愉悦的神情。他的眼虽然看着四周,话却是说给月听的。
洛奇贴着月,冥界忏悟道的冥寒让她已经通体发僵,巨头冥兵更是对她视觉精神的又一挑战。想她花洛奇,也是阴阳界里转过的人。恐怖场景她地确是见过不少。但从未像现在如此觉得胆战心惊。想来,是受了忏悟道的影响。
她揪紧月的衣服,哆嗦着声音说:“老大。你,你不要,不要受他挑拨!”这夜魔罗地真身不知道在这里锁了多少年,如今因冷热相激裂冰而出,分明是想让月先去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从中得益。
月半眯着眼睛,眼珠蓝中带黑。这些巨头冥兵是锁冰的元神,玄冰受到来自人间极热的摧裂。冥锁便化出神体来,哪一个才有两界石?
他这般想着,身体已经行动起来。他身形一抖,瞬间有如一抹白刃之光,穿梭在冥兵之间。其速之快,让那些巨头冥兵霎时有点僵凝。
转眼间他已经一把将远退在黑影半瘫的夜意心给捞了起来,他的眼压根也没看,便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方位。他一把抓住她的左肩,就势一甩,夜意心地身体兜转之间突然扭曲起来。倏的一下。像是整个人缩小一般,一下收进他的掌心。他掌心一翻一弹,有如翻指拨琴一般,夜意心连声音都没发出来,更没任何反应般的,已经变成一颗莹蓝小珠。随之他兜手一荡,那小珠已经忽悠悠的一下让他吞进口里。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眨眼间便已经收势停步。白光凝止之处,他白衣如雪,气定神闲。洛奇目瞪口呆。指着他的嘴:“你,你……”
言语之间,身后已经传来“啪,啪”的击掌声。夜魔罗笑意戏谑:“当着冥兵抢魂。张狂的已经不是一点半点!”
洛奇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身后大妖怪在挑拨,心下腾得窜起一股怒火。她一手勾着月的脖子,扭了头骂着:“住嘴吧,死乌鸦,有本事你自己打出去,别指望我老大!”
“要上去了。”月忽然低声开口,开口时动作已起。这是他地习惯。有特别大的动静的时候都会提醒她一下。其实提醒不提醒也就是个形式。他的中间所留的时间没一次是够洛奇反应的。不过就是个心理安慰。但对洛奇来说是不一样的,因为这样的月。让她觉得很踏实。
驿馆配楼已成残桓,轻弦坐在半倾的房檐顶,眼眸有些微微的焕散。此时天上太阳已经微微发蓝,蓝金地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面色也越加的惨淡。
风临止一跃而上,飘飘地落在他身边的檐梁间,他扫了一眼轻弦怀里的洛奇:“华阳轰天雷杀,将聚力逼于命魂一线。怎么她没醒过来?”
“寂隐月把我打通的线系切断了。.”轻弦静默了半晌,忽然悠悠开口。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静,与他惨淡的面色截然不同。
止听了眼微微的睁大:“他进冥界就是去捞她的命,现在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若出来便带洛奇一起出来。他若出不来,也是与洛奇一起。”轻弦慢慢站起身来,再不看止一眼。他看着怀中洛奇,寂隐月地偏执从未改过。不过这样也对,若是他将洛奇拉回来。洛奇知道月依旧在冥界挣扎,必要忧心如焚,伤心痛楚。与其如此,倒不如不出来地好!
轻弦跃下残桓的时候,正看到雨萱站在一根未倒地梁柱边上,上面还顶着半扇破檐,晃晃荡荡十分的危险。他看了一眼她的面色,见她没有受伤的迹像,便微扬了眉说:“不要站在那里,快塌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一副不假颜色的正经模样。却像是荒原之中的一抹绿,让人看了明目,让人嗅了清心。她听他这么说,轻轻笑了一笑,半是挪揄的说:“我是藤妖,哪有藤妖是被压死的?”
轻弦踱到她的身边:“纵不会被压死,突然倒下一片檐,也要被吓一跳。好端端的,讨那个刺激作什么。”说着,他便越过她往回走,雨萱微是怔愣,正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忽然听他低叫着:“还愣着作什么?回去了!”
没有半点客套,像召唤一个最熟悉不过的朋友,却是让雨萱心底微暖。她紧了几步追上他地步伐:“你把楼掀了。要回哪里去?”
轻弦略哼了一声:“这里这么大,怎么会亏得咱们。哪里舒服就去哪。”
咱们?雨萱笑意更是深起来。她喜欢这样的称呼,很随意。又让人觉得很贴心。她看着他的神情,月君虽然是精美,但却淡漠如水。但轻弦不同,他神情温雅,气态和亲。偶而淡淡关怀,就会让人觉得很温暖。站在他地身边,总会让她觉得安全。
就算太康的温度让她不适,坚冷冥彻的泥土更不可能给她半点滋养。即便是这里的水。也让她觉得入体凝冰,丝毫得不到浸润。但就算是如此,她依旧喜欢呆在他的身边。虽然他的心事很多,让她怎么也看不透。他情怀如海,她也触不到。但还是喜欢,从很久以前,在播云城看他策马扬沙,凝眸执缰那一刻,便就喜欢!如今,她也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看同样的方向。已经让她觉得很满足,虽然在他心里,她永远不可能重要到占领他全部神魂。她也从未想过要独占他整个心怀,她想要地,不过是小小角落。
她跟着他的步伐,他身高腿长,步履如风。她就小跑着一直走在他的身边,尽量去跟随他的节奏。他侧眼一睇,忽然停了脚步看着她:“别动。”
她一怔,本能的一个急停。晃了两下才站稳,真是一动也不动了。轻弦倒了一下手,把洛奇半扛并抱在左肩。腾出右手来向着她:“你脸上沾了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尖已经向着她的鼻。略了拂了一下。她僵僵的立着,两个眼珠子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指尖打转,都快成斗鸡眼了。直到那微暖的触感在她鼻尖一荡,那痒痒地感觉一直传达到心里。心跳仿佛骤停,直到他缩了手,才开始轰隆隆的打着巨雷,撞得她胸口直痛,然后。便是一股烧灼。直到耳后根。
“你心里难过吗?”她看着他淡淡的笑意,他轻浅的动作给了她勇气。让她终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轻弦微怔,看着她泛起红晕的面容,突然他心下一闪,眼眸凝深起来。她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喉间微嗽了一下。
他笑意更深起来,**一丝悠远的味道:“说难过,不如说是遗憾更好些吧?”看来还是太明显了啊,雨萱看出他的焦灼。或者是这段时间,洛奇无声无息,才激起他内心的波澜,让他很难再掩藏。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会掩藏的人,只不过以往埋地太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难过?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遗憾吧?没错,就是遗憾,遗憾他发觉太迟,已经失之交臂。
“遗憾?”她回味着这两个字,她恍神之间。他已经走远了,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昔。她看不到任何萧索的味道,的确,岳轻弦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可以接受任何地结果,却绝不会自怨自艾,这也正是,他特别而华美的地方。或者也正是因此,他可以如此坦然的来到太康。过往让他心中创痛,但不会让他动摇。他可以输,但不会倒!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者自己的软弱,正在于此。她无法接受成为妖鬼的事实,一味的还想与太康形形色色的妖鬼区分开来。却不懂得,在溃败的废墟里站起来。每当她对血格外敏感,心中对热血渴望加深地时候,她就非常地恐惧。是因她的心里不肯接受,不愿意承认这已经成为她机体地一部份。与他相处越久,就觉得自己越软弱。她将此归结于她中了毒,是魅黑加重她的罪孽,让她变得更卑微。她跟着他,却成了他的负累。因她时时需要他含有真经的热血,以化解她的冰寒与痛苦。让她觉得总是低人一等,其实是她,不肯站起来。
她抚着眉,忽然轻轻笑起来。她大步追上他,扬着声音叫他的名字:“岳轻弦。”
他回身看她追上的身影:“怎么?”
“今天格外寒冷,放点血给我吧?”她半歪着脑袋要求,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然我又要化藤了。”
他颊边**浅浅动人的小酒涡,略扬了下巴点头:“行,回去给你。”每当她有嗜血之愿的时候都畏之如虎,百般折磨的自己生不如死。但是今天的雨萱,格外的明亮。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三十九章寒与炽,恶与善
月纵身而起,在冥兵逼压而上的瞬间又宛若白光。因洛奇与他贴的很近,所以他每一个动作,都如此分明。她见他扬臂,翻掌,拧腰,侧身,他的眼微微凝垂,精致的容颜静漠如水。他将战斗亦化成一支舞,就算他削去别人头颅,那动作看起却更像是在抚摸花瓣。
无论是衣袂飘飞,还是长发扬掠。都美妙动人到,像是排演过千百次的舞步!以至于她已经忘记了身体萎迷与裂痛,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回想到了最初。那悬空而飘的轿子,扬纱而起的轻雾。以及,雾影飘渺之间那张,毫无表情的美丽容颜。
曾经以为,与他的相识便是血腥恐怖的开始。总是觉得,就算她后来砰然心动,当初的相识,也是恐惧与华丽并存。但现在想来,就连最初的最初,也只记得他的美,而淡忘那浓血与死亡的怕。或者从她见他那一刻起,她已经被他吸引,灵魂已经不由自主想要追逐,只不过,她浑然未觉而已!
她已经听不到锁链啸抖的声音,甚至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不到寒冷,更没有那种催肝裂胆的惧意。比起刚才那种与绝望并行的恐惧,此时更让她觉得平静。他常说,是她教会他情感,让他明白什么是喜怒哀乐。她何尝不是?从与他相处,每一步深深浅浅的走过,让她也越加明了情感的真谛,好在有他陪伴。她才能慢慢了解得更深刻。
月荡在空中,这身体比以往更加轻,更灵巧。更柔软亦更坚韧。力量流淌在脉息里,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更好地吸纳冥寒的真力。这最接近于地之力的地方,人世间百般流传地冥界,却让他焕然新生。
洛奇借轻弦的轰天雷杀,将灼热贯注,却不让他有任何滞毁之感。
因这轰天雷杀,并非带了杀毁之意。而是含了救赎之心。更包含了洛奇的焦灼与希望,孜孜不辍的情感。在那一刻,这股极强的灼力,裹带极强的冥寒,却成了完美的融合。
他的眼墨蓝如黑,交错地锁链飞转如龙。在他看来却像根本没动一样,冥锁出魂的巨头冥兵,黑压压的遍布,却在他眼底,成了木偶!
在那一霎。他已经完全感不到冥隐的存在,这种无形的罩子,已经自外而入内。再度提升他的觉感,却不再阻碍他任何触知。
他们都没有两界石,虽然已经聚魂成体,在他看来还是虚无。没有两界石的寒魄之感,他之所以会当着冥兵去收夜意心的魂魄。一是因洛奇,这把刀是他送给她的,自然要替她拿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探他们的反应。此时他觉感极盛。任何对方地情绪波动他都会有觉。
但他们没有,他们就像是完全机械的。只会对着所感觉到的魂体之点而拘拿,却并无任何波澜。如果是真正的高阶不会如此,他们的悟觉体依旧非常鲜活。任何不良的行为和态度。都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有所反应。
当初夜魔罗会那样说,目的也是跟他一样。所以说,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有两界石的,只是放出来消耗他们罢了!
所以他选择向上,避开锁阵。而夜魔罗就像与他通魂一样,两人没有任何对话。但行动之间却配合默契,他一直在下面兜转。身体已经拉出影状。而那些冥兵拉出锁阵。招招锁他。而对于已经离开阵界的月,竟然毫无感觉。即使夜魔罗行动如电。在月的眼里依旧分明。他根本没有聚力还手,只是像一个在无数织网里钻来钻去地滑鱼!
这样一来,那隐于这些锁阵之后的真正拥有两界石的人,很快就会藏不住了!
他左臂挟着洛奇,忽然轻轻说:“一会出去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会丢魂地。”
“哦”洛奇有些恍神,只顾抬眼看着他。
“来了。”他低语了一声,洛奇根本什么也没听到,亦没有感觉。只觉身子被人往上一提,接着便有一种极强的压力急坠而下。像是突然有个东西从上面蒙下来,瞬时让她有种从内里被挤爆的感觉一样。连声音都被挤在嗓子里完全发不出来,眼耳口鼻被这种压力一逼,登时脑中轰鸣一片,眼前一下发黑。霎时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月眼睛看都没看,突然右手向上一翻,“轰”的一声巨响。他的掌心触到一个极凉的东西,亦是手掌,准确无误与对方对个正着!
“妖鬼入冥,拘走死魂。释放强囚,亦纳其真力。韩霁月,三界容不得你了!”这声音与刚才开口说话的如出一辄,虚无的黑暗之中,显现出一个紫色地身影。那人掌心与月相对,身体形成垂直倒立之姿。长发下垂,遮住他半张脸孔,只看得到他那双紫莹莹地眼睛。
此人气息沉定,周身彻寒无比,其形实而力沛,亦有脉震之感。而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入冥界为职之前,是人间界地强妖!妖力依旧丰沛,又聚纳冥死之力,受地之力浸润。所以他聚魂成体之时,无声无息,简直与这冥界之空,完全相合!
“两界石,在你那里!”月突然一个撤掌,身体倏的一坠,既而猛然拔起。身体飞旋如梭,抖出一道极蓝的光耀,单手一推一旋,瞬时人已经转成一个尖锥。旋转之间,冥隐气遍布全身,为他蒙出一层蓝影纱雾。极快的**一股尖啸,便向着他胸口而去!
那人见月毫不试探,直接便起杀招。其心之笃,就像是眼睛可以看到两界石在哪里一样!他双瞳一缩,面容开始微微扭曲。呈现出一种灼烧之势,像是自内而外,开始焚出火焰。他的身体突然由寒变热,周围黑雾蒸腾之间现出张张扭曲的脸孔!
炎龙附体,火之精魄,入冥而入地力,以暗沉之光固我元神。冥狱幽鬼,为我所驱,世间纷争,因我而止,大罗龙炎阵!身周似起诡息叹语,身体倏然抖而化长。烈焰霎时灼烧,遇冥气而焚,而下方冥兵之锁亦是受到灼力一般。开始变得通红,锁成网阵,隐隐见龙体在网阵上游走。由虚及实,越来越大!
“炎龙古满江。你镇守此狱一千三百年,都未升阶。就是因为,你灼灼之火,不甘冥寒收纳!你本该入归天界,只因一招之差而败北。心有不甘,如何得道?”夜魔罗突然开口,说话之间身体已经猛的一旋,霎时那大网一下兜上他的身体。那灼火一下窜上他的全身,他却依旧如故,蓝气包裹之间,像是火中而起的精瓷。他一兜,双手径自伸出一拽,手中抓了满铁锁,猛的一拉一震。那些锁,竟然瞬间让他折成千万截。他身体不停,双手交握之间收收肋,既而猛然一推,掌心一放之间。一股急寒突然而至,随之他亦纵身而上。
“夜魔罗,你是冥界之阴彻之冰。如何破我炎阵?”那龙体一分成九,以极快的速度布出龙腾。月已经化作光影一般,兜绕着直追最侧的一条。他分身虽快,但月看得分明。
更是因,这镇狱的炎龙,一直心有不甘。愿念,终是与他虚化出来的分身不同。夜魔罗的话,给了他最大的提示!
“炎虽烈,冰虽寒。冷热相克,其力难脱。只不过,炽寒之间,终有一线,为不寒不热,中依之地。一如人心,善与恶,总不能如此清明而分。而愿念,正是因此而生。既生愿而不散,继而成怨。你心中的不甘愿,一千三百年都无法化解。看来冥界渡魂之气,也难渡你悟真!今*****拘不住我,体中华阳,已经是我最大助力。”夜魔罗的声音源源不止,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应开口而受影响。
蓝光极盛,蓝光之间,更挟带金灿之色。华阳之灼,一旦生出愿念,亦可与寒冥相融。比如枫,他的愿便是其子。他注入玄冰的热力,可以去除那些孱弱的妖鬼,留下强大而淬净之力。
像是在为玄冰洗涤,去除玄冰的杂质一样。而岳轻弦,亦是如此。即便他是将力量交给洛奇,也没有不同。他心中所怀之愿,便是救助他认为重要的人。一如人心的善恶,善中有恶,恶中有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不能摒除,亦无法分割。但需要,认清楚,并且坦然的接受。
月的身体飞旋如电,已经完全看不清其形。只见一道旋光乱转,冲破那些扭曲的脸,急撞那火灼的焰!他一向如此,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千百次的战斗已经让他的身体成了一部机器,面对什么样的敌人,用什么样的招法,已经深入神魂,不需要思量。
他指尖兜转极快,在飞速行动之间,手指已经像套上一层薄薄的蓝手套。而指尖锋锐,有如尖刀。他要以寒相迫,剖开炎龙之躯,找到回去的路径!分割线
第三卷比较纠结也比较长,现在是到了故事的最后阶段。但是离完结还有一段时间,因为很多关键所在都要在这卷里展开。虽然最近卡的很厉害,但是,我攥拳跺脚脸朝天,我是不会烂尾的!!!嗯嗯!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章洛奇回魂
轻弦抱着洛奇坐在车上,这个驿馆已经半毁,不适合他们再住。他们大略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在残馆凑合了一天。止便带着他们前往太康另一端的一处官馆住。因太康太过寒冷,所以他着人找了一辆配炉的车让他们上去。
车子刚行了一半,轻弦便感觉怀中的洛奇有些发僵。这种细小的感觉让他的心一下子揪痛恐惧起来,他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手炉,不停的用掌心给她过气。他实在害怕,这缕命魂一旦断绝。他怕这结果,他根本不敢想。突然间,洛奇的身体一弓,像是有股气充盈进她的身躯,将她顶起来一样。随着这一弓,从她的眼耳口鼻开始渗出血来!
这一下,把轻弦给吓得不轻。他一手托住她的头,那鲜红的痕迹像是尖刀一样割伤他。原来是这种感觉,他终是深刻体会。他想起在沼离城的时候,洛奇和他聊天,他说与迎舞之间少了一种感觉。而当这种感觉侵入他的心神的时候,却让他如此痛彻心扉。
洛奇的变化让止也微微怔愣,面上略崩紧了起来。他刚要坐过来看一眼,突然洛奇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身体弓得越加的明显起来,以至让她怀中的手炉都滚了出来。
轻弦一把托起她来,面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一种绝望与希望并存,痛楚与喜悦同生的神情。他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抚去她唇角的血丝,口中已经低哑出声:“洛奇,洛奇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他有些激动,忍不住开始去晃她。他的手一直在拍她的背,那“咯咯”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块骨头,让她痛苦的挣扎。
她地睫毛开始抖动。嘴角也开始微微抽搐起来。静止太久的身体终是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连带她地手指亦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她每颤抖一分,轻弦就跟着她颤抖一分。$$只不过他更剧烈。他不停的拍她的后背,想帮着她将气导顺过来。她是先有这种颤抖,然后才渐渐有了脉息,非常乱,像是杂草一般毫无章法。让轻弦根本不敢再给她过气。生怕将她的魂再一次丢失掉。
她倏地一下张开眼睛,这动作非常突然。眼瞳还是焕散的,看不到一丁点地光。随着她眼睛的突睁,她的五指一下扭曲起来,身体也随着开始扭折。喉间的“咯咯”声,夹杂了一声:“老大!”这声音不像从嗓子里发出来的,但随着这一声。她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来。那纷乱的气息,终是顶出她地鼻腔,让他听到她呼吸的声音!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眼眶开始泛潮!他一下一下的抚她的后背,两个月,她终是醒过来了。太康已经进入严冬,总是不停的下雪,让他的心冰冷到了极点。她醒了,带来一丝暖意。让他也觉得,一切还是有希望。
雨萱一直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直到洛奇发出声音,她才极快的探手过去,指尖倏然之间变得极细长,然后便化成藤须一样,瞬间攀上洛奇的手腕。她地表情很是平静,眼神亦没有太多变化。但从她微微抖转之间。碧色长发流泄出极动人的光晕。
轻弦怔了一下。但他很快知道,雨萱在帮她引脉。续脉络丝引。生法藤妖以生气而注,帮助洛奇的五魂,在最快的时间里归附其体。
止的面上微微一缓,但很快,他身体一动,已经窜出车去。车子依旧在缓行,大街上人们皆是各自碌碌。除了天空有些阴惨之外,一切都是如常。但止已经感觉到了,太康山上,强大的冥界虚空之力!
洛奇可以出来,月肯定也会出来。不然,照轻弦所说,月会在临死的时候,先杀洛奇。....他之所以出去,当然不是为了迎接月的归来。而是他感觉到那虚空之力当中,有着熟悉不过地力量之源,而且,比之以前,更加强悍!止急掠而上,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已经到了盘山步道,但比之更快地。是一道白影,确切的说,是白光。兜旋着自山下飞转,在掠过他身边地时候,生生拉出一声轻啸之音,让他的耳畔一阵嗡鸣!同时,太康山深处,腾起一股巨大的蓝色斗状烟雾,像是一个巨大的烟囱在倒吸一样。止有些微微发怔,不由自主的略停了步,回身看着已经空荡荡的身后,那个是月吗?气息是,但是,速度却匪夷所思。他根本没看清楚,连他,都居然没看清楚!
轻弦感觉到月的贴近,但从他感觉到,到月一下跃上车辕,似是连思维都不及变幻。月一挑帘子进了车驾,同时低语:“回府去。”这驾车是太康官馆的马车,驾车的车夫是识得他的。见他鬼一样的突然出现,显然让车夫吓了一跳。半晌都没回过味来!
轻弦与月目光一对,一时之间,两人都觉得对方有点不一样。并不是容貌有异,也不是神情有变。而是觉得周身气罩,在贴触间,有些不同。
月一见雨萱的藤触缠在洛奇的腕上,便生生止住要伸手去抢的动作。他一撩袍摆坐在他们对面,眼却凝在洛奇的身上不动了。
“你把他杀了,还是把他放了?”轻弦静了一下,先开口道。这个“他”指的是夜魔罗,他知道月心里明白。
“他出来了。”月半晌才应了一句,“是你放了他,不是我。”
轻弦一噤,他终于明白了。他来到太康,无论是否愿意加入魔宗,结果都是一样。夜魔罗要的,是让他代替枫。最终的结果,正是如此。他可以不管夜魔罗的死活,亦可以不管月。但不能不管洛奇,于人心,夜魔罗比他更了解。从一开始,他就苦心策划,最终,他得到了这个机会。
如果说,这当中洛奇是关键,他利用了月对洛奇的重视。细想,其实不然。有没有洛奇这个人存在,都无碍他的整个计划。如果没有洛奇,月得不到任何情感的认知。月会是一个最忠实的工具,他依旧会去华阳擒拿轻弦。即便一次不成功,也会再三再四。利用华阳与羽光的嫌隙,总会让他找到漏洞。孤檀的出现,必要引至冥界开虚空,而他会指示月前往冥界。无情无感的月,一定会遵从。而同时,只要轻弦到了太康,枫必要向他坦白多年的旧恨。以轻弦一贯的个性作风,定是以此为恨。不管是为了其父,还是为了其师。为了弥补曾经的过错,轻弦很难不出手。所以说,与其说洛奇是关键,不如说,洛奇是意外。夜魔罗不过是善用了这个意外,一步步的让月进入冥界。更是让轻弦,心甘情愿的为他服务!
当然,这当中也有他无法估算的地方。就是,他忽略了情感的力量。月不但没成为他的器,反而拿走他的部份力量。一定是如此,不然,如今的月,气息已经浑然不觉。寒彻之感完全收进体内,但是,力场逼压,更胜从前!
轻弦跟着他回到太康山脚下的城主府,但这里气息太寒彻,明显比驿馆更盛。轻弦知道,月一定是在这里面设了供他练功的地方。所以导致这里连树都是死黑之色。
雨萱此时已经收了藤须,但她的身体也开始微动起来。轻弦知道这是她化藤的先兆,她耐不住这里的阴寒,无法再以人形相持。当他们下车的时候,雨萱已经化成一条细细的碧藤,盘绕在轻弦的臂间,细细的藤须已经缩进他的手心里。借他的体温,以回缓这里的彻骨。
月将洛奇抱起来,他知道时间不会太多,必须要让洛奇快些好起来。玄冰即是夜魔罗,真身已醒,其魂力要回归。这种回归的范围,遍及整个山坳。这漫布山谷里的玄冰,其实是他逃出冥界,散布的魂力。当他将这种魂力完全汲收的时候,也正是他向三界宣战的时刻。到那时,太康还能不能保存已经是个问题。
况且他们抢走两界石,离开忏悟道。冥界很快会追来,而且这一次,绝不会像上次孤檀那样,冥界会先给人间界自理的机会。不过就算是再快,也有一个时间差。就是两个虚空交错之间的时间跳跃。正如他去追洛奇,直觉两人在冥界呆了没有几日,实际上已经过了数月一样。
紫竹已经得到消息,急急的带着人迎了出来。他们六月出门,这一走已经是半年多。他们走了不久,太康便经历了一场风云色变,天空变得极是阴惨,自太康山开始直至漫布整个魔宗,既而向南倾泄而下。当时有四堂纵控,这片惨雾没在魔宗停留太久,但即便如此,雾气过后,还是有人莫明奇妙的死掉了。突然间的猝死,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与她一起的小三凉就是这样没的,当时她正在院里洒扫,一下子跌在地上,再也没醒过来。不过除了这些,太康依旧如故。城官将这里掌管的很好,其实就月在的时候,他基本也不理城务。
打仗也不关他们这些人的事,北方平静了很多年。七君虽然召募血河,但属地还是相当安定。只是,洛奇不在,院里死静一团。让紫竹都有些不习惯了!前些天听说止君已经回来,但月君一直未归,让她心中也是惴惴,现在终是回来了。让她实在有些欢心雀跃,像是之前洛奇笑笑闹闹的声音,又一下充斥了这里一般。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一章夜魔罗的因由(1)
凿山而成,深入山腹的魔宗正殿,打磨光滑的内壁,巨柱耸顶而立有如擎天。壁内兽首百态,张口拱臂托起的明珠,耀出蓝色与白色交织的清辉。高阶大座上,夜魔罗端坐肃目。依旧是玄衣墨氅,连帽罩住他浓密的黑发,唯有一双紫中带蓝的眸子,烁然生光。
阶下高旷的殿前,立着三个人,一个是自源平而来的蛊漠,一个是月前已经完成任务回返的渺心离,还有一个,便是风临止。
这三人容颜各异,却神态如一。静而淡漠,眼眸内一片清冷。殿内自是静静,高旷而冰冷。但有气流涌动,无声亦无形。但于台下三人眼中,却是目可视及。自殿四周,从大门,侧门,甚至顶端,山顶内侧。皆涌出一道道气旋,宛如花影缤纷,盘恒而汲收,不断的归向夜魔罗的身体内。他坐而不动,眼神不移,唯有唇角微微上扬,**一丝惬意般的微笑。
不错,他便是这玄冰,原本只是冥界狱底冰海的玄冰!
冥界有四海,为冰海,火海,忘魂川,愿苦泯。忘魂川引渡世间幽魂,愿苦泯涤去所有强愿。而冰海则镇住不安亡灵,火海焚尽所有怨怼。四海于冥界造界之初便存在,冥域三千因四海不绝而生。幽罗古道,循环不止。纳死而引生,从而成为三界生物归来往去的源头,是其终点,亦是其开始。
天界一向只纳强法,不若冥界如此宽宏。世间苦楚无数,因冥界四海,从而少生折磨。让魂清而出世,从而全新感悟世间悲欢,以承生死往复,得以不绝。
他是冰海玄冰,无数不安的亡灵在此忍受冰彻苦楚。它们生时的愿,在冰海之中得到彻镇和粉碎,若不能消除。便无法脱离。
一日复一日。冰海汲收愿魂,从而也生出魂力。换句话说。他才是地之真神所衍生的子民。他从那些愿魂之中,得到其悲,其痛,其哀,其苦。他生出魂魄,却非如一般人物那样拥有五魂。他无命止,所以不死不生。也正是因此,他得不到救赎。
他所了解的悲欢皆是从愿魂之中得来。但是从愿中而来,他却并非只是强愿。他有自己的了悟,自己的感知。是世间的纷争,人间的波折。让这些灵魂,身死却魂不安。他知个中的苦楚,却不了解个中地由来。他开始向往冥界之外地地方,想知道那虚空之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想知道三界之中,是不是也有同他一样地灵魂。有悟觉。而无命止。
当他从浩无尽地冰海之中聚出实体,亦想同那些愿魂一样,循环不止,以感悟人间情怀,最终达到无限接近地之力的境界。从那些愿魂之中,他知道天地乃大,有无限包容之力。天之力至强,地之力至尊。人之力至容。无所不含。无所不包。当于天地兜转,经历无数。自可达至顶尖,成就至真之道。
不过,当他聚出实体的时候。才明白,天地乃大,但有些东西却不能相容。他是玄冰,是冥狱之中最阴寒的冰魄。他在冥界便可镇魂,但到了人间,彻骨冥死之气会让人间生出惨祸。所以,这便是他的命运,他生出灵魂,但灵魂得不到天地的认同。他更不可能离开冥界,去找寻自己的悟真之路。因为三界之中,打从开始,也没为他这样的灵魂,架桥铺路。命止不全地,皆要摧毁,不该存在!
于此他实在不解,冥界最大三道,修罗道,忏悟道,弥生道。这三道皆有道主,是冥界最强最接近地之神的人。他的魂体在冥界兜转,想一见这三道的主人,让他们给他答案。他已经生出灵魂,为什么不能像所有灵魂一样循轮。世间多少大恶之人,冥界依旧会给他们机会。而他从伊始,无恶无怨,并且是玄冰之魂,精彻无比,但却为什么,依旧要守在这冰海之内,不给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若是说,命止不全的,便不该存在。但既然是如此,为什么他依旧生出魂魄。神之所言,万物皆有因,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不止,从而生生不息。既然给他因,为何不给他果?
后来,他见到修罗道主。他只是玄冰而生的残魂,连最低等级的冥兵都算不上。但他心中惑不得解,冰海无法凝止,魂魄便得不到镇摄,或者正是如此,道主愿出魂语,与他相晤。
道主说,冥界最初,曾有冥鸟魉雀,于冥界各处飞掠。魉雀以愿魂为食,那些不安之魂,最终皆被其裹腹于中,再不得轮回。此法虽然残霸,但因此让人间生平。世人皆知,入冥不安者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而那无间地狱,便是魉雀之腹。
后来人间因妖孽丛生,致使物种极度扭曲。妖怪无所不在,人类不能安渡。每日冥门大开,离魂无数,苦怼难平。冥界难收大量死魂,于是便放出一对魉雀,以震世间。让它们吞尽世间愿魂,还人间生平之景。
但是,这魉雀离开冥界之后。因这世间繁华也生出愿念来,它们不肯再回归冥界。不但食取死魂,亦掠生人之魂。它们沾染人间之气之后,便化出人形,称霸北地,据占冥门。以其不世强法,令万妖臣服,左右世间。最终导至世间大乱,三界就此难持。不得以而毁界重生,令万物皆尽泯灭。
当三界重组之后,万物于此再度复生。但魉雀以及其他妖怪的残魂之力依旧存在,不过在此之上所衍生出来地妖怪,便无法于当初那样极尽悍法,令三界皆束手无策。三界为防止旧境重现,便制定相应条律。以魂而辨,五魂不齐者便杀无赦。
之前便是因冥界插手人间之事,放出魉雀以至祸乱更深。所以此后,三界便有例互不相扰。除非有异事生变,非使得冥,天二界出手不可。人间再乱,也与冥界无干。除非五魂不齐者滋扰世间,否则冥,天二界绝不出手。而他。自冰海而生。五魂不齐。照例便该亡于冰海,不得再出其界。他虽有悟。有慧。有智。知其源,懂其因,是其慧达所在。但因五魂之故,便不可再进。这便是他的命运,不可离冰海,不可离冥界。
道主的话,没能解得他的惑。若是因前有魉雀造祸于前,便抹杀所有五魂不齐者的存在。他便不能甘心。亦不能了悟。既然承认他的慧,却不肯再让他锤炼。只让他生于海死于海,无休无止的在这冰海这中与愿魂为伴。再不能近地一步,亦不可登天上路。
一切的一切,都因他没有命止双魂,实在是笑话!
冥界无法解开他地惑然,亦因他在地存在让冰海不安。所以便将他锁在忏悟道地阴冥狱里,让炎龙看守他。炎龙之火,固灼其寒。可以锁得住他聚出之体。但却锁不住他心中地强愿。
他借冰海之镇力,无限摧引出冰,将他的真身自封在巨大地玄冰之中。但摧招动气之中,亦有强愿之思,溢在冥界之空,兜转不绝。终是有机会,离开这森诡之地。
他本是冰海之魂,其魂与冥界之气无二。渡魂引魂之力。皆成他地助力。他送出这一缕愿魂。随着这些兜转的魂魄,一丝一缕的。来到人间!
他本能的与人间最相近的力量相合。那便是阴寒的北方高山峻岭。这里是忏悟道的出口,虚空关闭,却依旧有冥寒外溢。常人辨不出,只道北方多霜雪。而他,便可以归隐于此,以他透达的魂之目,魂之悟,一点点地汲收这与冥界完全不同的气息。
日与月,皆是天养之精。水与木,自是地生之魄。与冥死不同,皆有生力。这种力量让他何其快哉,更让他坚定自己所想。即便是五魂不齐,既然生出,便有权利历经这过程。天与地,是万物父母,自然他也一样,要受天与地的恩养。
经过多少年,他已经不记得。但他的悟觉,贪婪的吸收这些新鲜。他的魂力最初只是一颗小小的冰晶,慢慢隐在河底。但渐渐的,冰封整条谷溪。借地水之力,增加他的力量。有些细小地生物,被冰河所吞,魂力被他所收。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更有慧达的生物,慢慢接近他,却很巧妙的避开他的捕捉,借他的冥寒之气,一点点滋生自己的魂魄。从而成妖成鬼,达成更高之界。每一件,都让他觉得妙不可言。这,便是经历,是过程。是他心心向往的,人间!
他在世间呆的越久,越是了解地深刻。这世间地生物,光有三界相容是不够的。他见过很多暗魅地妖鬼,虽然不是冥界而生,却与他一般无二。
夜鬼是自骨骸,尸土之中衍生的妖鬼。他们出生在阴暗,潮湿和腐烂里。但却有着,其它灵魂不可匹敌的明澈。他们对生魂和死魂的敏感,更胜于那些精心苦练的人和妖怪。他们对灵魂的驾驭,比冥兵只强不弱。但是,他们没有命止。他们不能轮回,他们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得到天界的垂顾。他们永远不能去冥界,永远无法经历下世。而在人间,他们亦不被承认。他们因孱弱的体魂,无法抵挡强法的摧残。却因以魂为食,让冥界深以为恶。
鬼偶门是人类所建的古老宗派,他们这一支追溯至祖有冥鬼血统。鬼是不能和人通婚的,鬼气会让人的生气慢慢败坏,从而腐其内里。但在最初万妖横行之际,与魉雀同时来到人间的,亦有许多冥鬼。他们汲收天地之力之后,便慢慢衍生出与活人无二的骨血。而在那时,亦有鬼与人通婚的传言。
但后来万物皆毁,一切皆从尽毁开始重建。在此而生的人类,有一些便收纳了这种诡异的力量。他们是人,但他们却有着敏感的对魂魄的感知,不仅如此。亦可以收纳死魂,归力为自己所用。他们无法像夜鬼那样千里纵魂,所以便以墓土,死尸身上的某些东西为信。造出与其生时完全无二的面目。借此导引其魂,将其力禁封于傀儡之中,供他们操纵。鬼偶门经过千百年来的锤炼,技法更加高妙。他们一向远离中土,为保持尸身的完好,便常年隐于苦寒之地。
鬼偶门的弟子,皆是五魂俱全的人类,但同样的,因其技法的残忍。深为人间界所不齿,隔三差五便有所谓正义之师前来倾剿,导致鬼偶门江河日下,人丁凋零。
他慢慢明白,世上有很多与他相似之人,之妖,之鬼。有些五魂不齐,便直接被人摒弃。有些是因出身缘故,招法所限,便为世间不容。他们要么不能轮回,要么,即使是死了,也要受地狱之罚。这本是三界的错漏,却要由这些人来承担。如果世有第四界为魔,将三界不收之魂力一一收纳,世间或者不会有这么多的纷争。
夜鬼亦有可取之处,人会生病,有时因先天不足,而有时,是因食体暗魅依附。夜鬼以其慧达,可深透其魂,将病魅驱除,不可不谓天下最强妙手。而有些人孱弱,但其内里亦有可用之力。鬼偶以分力而蓄,以偶制而固其力,亦可让人发挥其最强之功,不可不谓强驭之师。
他们并不是一无可取,况且他们皆是悟觉双全,有良好的分辨之力。比起那种只知食肉,悟觉尽失的鬼杀、暗魅残魂更有存在的理由。三界却将此一概而论,以魂辨人,以技量人。根本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如何不生乱,如何不引祸?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二章夜魔罗的因由(2)
夜魔罗的眼神由远而近,慢慢落在殿中三人身上。一个夜鬼,一个鬼偶门仅剩的后人。还有一个,风临止。他入玄冰那年,十七岁。如今,依旧保持了十七岁的形貌。他是一个杀手,从十岁开始就是。以孩子的童真无害接近对方,然后给对方致命一击,从不曾失手过!
中原四地,战火不绝,因最后一个古遗的灭亡,让各方势力皆投入到争夺天下的行列里。此消彼长之间,各种门派应运而生。有自古而存的御羽天宗,隐天都,三圣门,号称人间支柱。亦有一些新兴之派,各为其势。皆投入到占地据势之中。除了争战,一些必要交晤也必不可少。横纵联合,以强凌弱,从而扩大据地。当然,还有必不可少暗杀之盟也因此有如雨后春笋。
世间多流离,无主孤苦比比皆是。不想淹没于世,便要苦苦挣扎。而风临止,便是当中一个。他自小便被人收养,其养父便是诸多暗杀盟系的一员。中立于各地,只为生存而杀戮,只消你出的起价钱,何人头颅皆可为君奉上。暗杀不比拼法,并非是技高者便可胜出。
风临止入冰之前,最后一次任务,便是去杀魔宗四藩王之一南藩王。当时魔宗已经开始于北方夺权,夜魔罗借普通人之体聚养魂力,收归了当地的夜鬼为其所用。并且收罗大批党徒,四藩王皆是常人,却因心中有领导之才,胸中有图霸之性,从而归服魔宗。夜魔罗借他们的势力,让他们出面争夺领地,用以休养生息。征战之中,自然会触怒一些中原之派。不能大举以攻,便行暗杀之事。
这次任务,风临止花费三年时间,先是入南藩为奴,一点点接近正主。然后伺机动手,取其性命。他以常人之力。居然避过夜鬼控魂,于强手林立之中得手。不仅如此,更成功脱逃。这种事每年皆会发生不少,夜魔罗在逐渐涉世之中,更是了解许许多多他于冥界无法彻悟的东西。人间的纷争,固然让他眼花缭,而个中精妙,更加让他乐在其中。杀手在他眼中。不过有如蝼蚁。力量不值一提,但杀手之行,实在让他叹为观止。而风临止,更为他演绎出一场极为精妙的杀戮。
可于千军万马之中横行无忌,取头目之项上人头,其势固然危慑三军。其力固可让人惊叹。但是,能在群敌环伺之中,不动声色,可出可退,视千军于无物。并非是因他强法动天,而是因他心思慎细,稳准狠三则,无一不足。才更让他抚掌称叹!那一次,南藩王身死,风临止无声无息离开魔宗。甚至都没有人怀疑他。直到点查魂印之奴少了他一个,才知道他是那潜伏于府的杀手。但是魂印,却是夜魔罗找到他的凭据。
见到风临止之初,实在让他叹一声“好”。他于乱世之中,却依旧心如磐石。不但细慎,更无惧。眼中无喜悲,心中无善恶。不但身体条件百里无一,其意志之坚忍更是姣姣。若经由玄冰引魂,将强力导入,加上其得天独厚。便会锋锐无比。风临止也是五魂俱全地人,但是,要在这世间生存,他同样要满手鲜血,将来死去,其魂必要受到冥界之罚,受那冰火相煎的苦楚。
风临止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唯有强大。才成生存。唯有比别人更凶残。更狠毒,更细密。更无惧。才能在这世间有立足之地。如此,更是夜魔罗眼中的精品。如果他从婴儿时期便入冰,或者他也是一具极好的器。将来入得冥界,抽干其力,将其体封于玄冰,冥界便再不会来追讨夜魔罗。不过也没有关系,他纵不能成为一具良器,但却是一把好刀!将力量赋与他,绝对值得!
人间的苦悲,皆从各人心中的愿而来。而愿,则是因经历而成,于是便成因果!漠是,离是,止也是。乃至于枫,夕,以及醉,全部都是。还有月,从他出生开始,就是!
“宗主,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召唤醉和夕。他们一个羁留羽光,尚未有信。一个已经深入华阳。”漠地声音让夜魔罗略一回神。
他轻抖了一下袖子:“醉一定会回来,收回罗堂之人,不用再涉羽光。至于夕,他所要做的,亦正是我想做的。虽然目的不同,但结果一样。不必再管他了,就当是成全他!”三圣门的高手,夕,你的不甘愿,我最是了解。为魔宗领兵多年,所以现在,我也该成全你一次。至于能否保全灵魂,享受最后的成果,还要看你自己的了!
夕曾经是三圣门地高阶,其借风雷电之法,足以挤身三圣门前十。不仅如此,他胸中更有雄兵百万,兵书自在他眼底心里。调兵遣将,布计划策,放眼魔宗,无人可出其右。他与三圣门的恩怨,便是他郁结难舒的强愿,总有一天要解决。他夜魔罗,于冰海生魂,所见强愿无数。如何不成全他?
死或者生,其实都不重要。他看重的,是比生死更高远的地方。如今的七君,已经成鼎势,每一个,他心中都有位置。在他眼里,每一个都有存在地必要。而这种存在,并不拘于生死!
“宗主如今真身而归,魔宗霸行天下已是必然之势。之前玄冰之内所放妖鬼已经荡平西北,前路皆是康庄。如今再趁势而扑,华阳与羽光,亦是囊中之物。离愿意再度挥兵而上,成宗主先锋!族灭华阳,以慑其心!”离低声说着。
“天下并非我所愿,如今诸事已成,只需静待便可。你的人偶之前已经消耗不少,如今正好可以将拘得华阳弟子之魂,封于偶中。以备他用!”夜魔罗轻笑一声,忽然问,“岳轻弦怎么样?”
“他现在在太康,状态渐复。”风临止轻声应着。
“他收了枫的魂力,华**粹尽在其体。枫说他自胎起便受暖药相固,果然不假。居然可以探魂引冥,导出强力,实属奇材。”夜魔罗唇角微抿,低语,“听说随他同来的,有一个沼泽的藤妖,中了魅黑却无异化。止你可见了?”
“不错,那藤妖粹练生之法,续脉络丝可谓出神入化。她身体隐隐聚有寒热两气,估计是在城底之时,月导寒给她。岳轻弦以血相融,所以保得她现在如此。”止应着。
“既然轻弦将她带来,必是想借冥寒之气替她驱毒。如此更好,他总归也要有求于我。看他正道人情,要顾哪个?”夜魔罗紫眸烁闪,更带蓝光,“此次逃出冥界,虽然算不得圆满。不过也好,我正愁没法子压制这两个,当下真是天助我也。天,亦会助我。真是稀奇!”他眼眸微弯,再无之前借体生魂那般涩涩,而是光华尽现,更有妖娆之色。
他看殿内三人皆面无表情,显然不太了解他话中的意思,但也全无究其根本之意。让他唇间笑意更是深浓起来,他原本是想借月之体,收其聚纳冥隐之气,借其体为器,将本来之躯依旧留在冥界。这种互换皆于玄冰之中完成,借玄冰以掩耳目。只要夜魔罗其体仍在,冥界对付月这样的妖鬼,自然是不会太过妄动。就算月在人间生乱,也是人间之力以清除,冥界不会加以干涉。这样夜魔罗自月的身体里重生,才谓完美。
可惜,轻弦灼息引魂,打出轰天雷杀。断其冰体,分化其力。他只得就此出逃,真身离冰,冥界定要出高阶擒拿。而月受花洛奇的蛊引,其心保持一丝清明。从而自中取利,得了他一半之力。此番回返,甚至不上山来见他,摆明不再受他驱驭。
至于轻弦,枫那段过往固然让他饱受疚痛折磨,但这个人着实意志坚顽,心中无愿,自然密不漏风,玄冥难以侵入。就算他出手帮助洛奇,等于间接帮了夜魔罗。但此人其心依旧,很难驾服。而两个人,若是就此脱离,于他不是好事。如此锋锐,他又岂能放过?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人还未必无隙可入,终归将是魔宗创界的两大力支。当中关键,便看其心了!
月因洛奇而生情,情之所系,必被所牵。而轻弦,既然已经将藤妖带来太康,又安能舍她而不顾?
“你们回去便安守其地,各自休养。漠你召魂至令,之前所掠之地,皆交于四藩统领,若有敌来争抢,能守则守,不守则毁城退境,无需跟他们拼死拼活。离你静心制偶,诸事不必理会。”说着,他指尖一弹,一个晶莹蓝霜之物向止游荡而去,“此精魄给你,助你狱蝶九杀突破玄境,固稳身魂合一之体。我等共谋,乃为魔界。不仰天,不俯地,亦有无限强力,源源不绝!”
止指尖一收,精魄拢于袖中。三人同时曲膝:“我等共谋,乃为魔界。不仰天俯地,只拜玄冰!”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二章静养
轻弦正往后院踱去,这个院子原本是为血河所设,很是清幽。而且连院还有一个密院与厢阁通壁,里面有一个大空场,很适合练功。他随着月回来之后,月便让他和雨萱住在这里。月的府邸虽然不小,但西面半扇少设客院。更因离曾经住在这里过,有一个院子清出来让她制偶,所以基本上没什么让人住的地方。算起来,这个供血河所住之地,已经相当不错了。
院内虽然也栽花木,但可在此存活的,皆是些耐寒植物。更因多年浸受妖鬼之气,已经半是妖化。虽然还未出魂,但叶色皆是浓碧至黑,土亦是铁冻如石。雨萱本是藤木之妖,于植物有着一种同根般的情感。她来了之后,便以生气汇木,让这里的绿意更是繁盛了些。此时虽然是隆冬,但这院内却更添碧意,很是悦目。
他进了院子,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有东西两厢,中间以正堂花厅相隔。轻弦把主厢让给雨萱住,自己则住在西厢里。
想来自己来魔宗时间已经不短,之前一直因洛奇的事而无暇顾及她。当初是他让她来魔宗以求生机,但是他却没能帮上她的忙。倒是她时时为他挂心忙碌,实在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洛奇这两天好了许多,有月,紫竹等人围在她身边团团转。他不愿意扰了她,或者再惹寂隐月的不快。所以没在往那边去,倒是雨萱,出人又出力,帮了不少的忙。
他进了院子,东厢的小院里静静的,没有雨萱气息的涌动,估计是又去帮忙了。他略抚了一下眉。慢慢踱进正堂花厅里。一抬眼便看到桌上摆着几盘点心,皆是做成花叶之形,红红白白衬在青花盘子里,霎时好看。
他在华阳的时候,因父亲是城主,师父又是华阳掌门。自然是锦衣玉食无数。各地珍馐美味,也着实吃过不少。很多食物,无论烹制多精,有时他搭眼一看便知其所用之材。但眼前这几盘,他还真是一眼看不出是用什么做的。只觉精致讨巧地紧,忍不住勾起他的食欲来了。他随手拈起一块桃花型的,放在眼前看了看,触手极是酥软。但却不失其形。粉嘟嘟又泛着淡淡的花朵香气,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他微笑了一下,便径自往嘴里一丢。有些淡淡的甜味,居然没尝出是什么做地。让他不由的微扬了眉毛,手底下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他这边第二块还没往嘴里送,突然听到“咣”的一声。吓得他一下把手里的东西给扔桌上了。脸不由的有些泛红,有一种偷吃让人拿个正着的感觉忽忽往心里钻。真是怪了,明明摆在这里,不就是让他吃的吗,他还偷偷摸摸做什么?他一回头,正瞧见雨萱正俯腰捡地上的盆,她也不管自己一裙子水渍,把盆掀过来往边上一搁便一步窜过来。看了一眼桌上地东西,再瞪着眼瞧他:“你,你吃了?”
他被她一问。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抖抖指尖的粉沫,哼着:“不,不是给我做的?”
雨萱瞪着他半晌,忽然噗一声笑出来。她一边笑着一边开始把盘子往自己那边收,一副全都拿走一块也不给他的样子:“你这人真是的,问都不问一句就拿来吃,不是给你地!”
“喂,不用这样小气吧,都拿走了?”轻弦看她一边收着一边还眼角偷瞄着他,让他玩味之心顿起。一伸手便又从盘子里抄出来一块。这次是绿色的。
“还我。”雨萱急得摞下盘子来跟他抢,看他面颊带着淡淡红晕,眼中还笑着戏笑。一时间有些错愕,难得他能收了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偶而耍无赖的时候却更是动人了。
“吃一块又不会怎么样?”他笑眼弯弯着,又准备往嘴里搁。他见雨萱一副急头白脸的样子,忽然心下一动,低语着:“这个。什么做的?”
“你刚没吃出来吗?”雨萱哼着。眼中笑意更深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眼瞳微凝:“这。这个不会是。
“拿过来啦!”雨萱趁他发呆一把将小点心夺过来,然后一个旋身一手托两盘,将四个盘子全给端走了。
轻弦呆了一会,眼见她一抹绿影就往内阁里闪。忽然低叫了一声:“朗雨萱,你拿土疙瘩供在盘子里蒙人啊你!”
“我又没有要你吃!”她的声音飘忽忽的传过来,这等于承认了,那东西就是她用土精和水元制的。
轻弦地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还好。一知道马上觉得肚子里翻腾起来,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搅在肠子里,然后就开始一阵紧一阵的痛起来了。他捂着肚子,几步追到东厢口,没敢大声嚷,冲着厢阁里低叫着:“喂,我现在肚子疼了!”
“你那是心理作用。”雨萱放好了东西,拐出来看他撑着门框,一副脸发青的样子。忍了笑,却还是过来扶他:“土精又吃不死人,我就是闲来无事,做出来好看的,谁叫你拿来就吃!”她看着他额间微微泌出汗,一时间也有些担心起来,“要不,我配些顺肠的药,你泄一泄就好了。”
他简直哭笑不得,静了一会,突然压低声音在她边上说:“你,不许告诉洛奇!”那家伙是个超级大喇叭,这种丢人的事他才不要让她知道。
他看着一副快笑弯了腰的样子,更觉得痛得紧了。他不由的把身体的重量卸了一半到她肩上:“不行了,你扶我躺一会去。”
雨萱撑着他慢慢往西厢走,笑意满满之间眼中还是关切。今天地轻弦,和以往不一样,让她觉得他们似乎又离近了一些。以往他从想不起吃东西,每每她热了又热,最终总是凉成一坨。她知道他心事重重,诸事又不肯多言。就算她想替他分担也不能够。但是今天,他也能偶而耍下无赖,也会很好面子的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糗事。也会面红,也会撒娇。
其实练习杀法的藤妖是会吃血腥之物,化**形之后亦与人类饮食无二。只是她是练生法的,唯有只食土与水的精元。才能保持法术地粹净。只是有时她会把这些精元加以调制,做成很美味的点心模样,也算是给自己加些意趣。却不成想,今天让他给吃了。
虽然她知道他八成是心理作用在作祟,但还是忍不住牵挂。这边把他安顿好,她便忙忙地往药楼去,想给他配点清肠地药服上一剂,省得他这般想着别扭。
她这边刚出了院子。正瞧见紫竹陪着洛奇在花园子里散步。洛奇这两天好多了,虽然精神有时有点萎迷。但她的性子是闲不住地,她一眼瞧见雨萱,忙着伸手招呼:“萱萱,你也出来逛啊!”洛奇天生自来熟,当初在沼离城。没两天就给雨萱起个亲呢地称呼。开始雨萱还不太适应,后来也习惯了。反倒觉得,她这般与人亲近实在让人难生厌意。
今天洛奇穿了一件及腰的纯白短袍,边襟皆裹着细绒,连扣子都是一颗颗的小绒球。里面是一件过臀的白色双摆长襟衫,边襟拉着暗绣银纹。下衬一条白色溜绒小裙,这种款式雨萱从未见过,将裙做这样短,只及大腿。然后内衬一条合体的裤,长靴一直到膝上。
虽然都是白。但有暗绣的花纹,以金,银这两种线纳织进去。阳光之下,格外的动人。这身打扮很衬洛奇,她不喜欢大裙子大袍,让她觉得行动不便。但这般来就好了很多,不但不扰她的行动,亦不失女孩子地清丽。她的头发皆绾在头顶,束了一个翻花的蝶髻,碎发荡在双鬓。更衬她小脸很是清俊。
雨萱迎了过去,托着她的肘说:“今天看起来好了很多,估计再养养就不用再引脉了。”
“嗯嗯,我现在也觉得好多了。”洛奇点头看着她,初醒的时候,意识总是时而昏溃。不知道是不是离魂太久,眼耳口鼻有时也会莫明渗血,吓得紫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不光是紫竹。她自己也怕。动不动老跟个七窍流血一样。谁心里都怕的慌。人活一口气,真是一点不假。当初在冥界地时候。就是拼着一口气,将生死至之度快,一心只想把月给唤回来。如今他安全了,他们也回来了。她一觉自己四肢僵麻,动不动七窍流血,原来憋的那股子劲头一去,人肯定是怕的。
好在有雨萱在,人家可是沼离的名医啊,肯定医术是比老大要高明的。雨萱帮她续脉固魂,让她那离体很久的魂魄可以很快固位。果然是高手,洛奇都啧啧称叹。不过她是不敢当着月的面赞雨萱的医术的,不然月起了性,定是不让她再治了。
“这些天别忙着动,该养养精神才是。”雨萱瞧着她的气色,低声说着,“早起霜露重地时候更别出门,这里阴彻的很,最是伤内的了。”
“嗯嗯。”洛奇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忽然歪着头看她,“你忙忙叨叨的作什么去?”
“我正想去药楼拿点子补药,没事也可以帮轻弦调治一下。”雨萱脑筋动的快,笑笑说,“这太平景也不见得长远了,该早点准备才是。”
“是啊,是啊。”洛奇一叠连声的应着,“那个大妖怪跟着我们一块跑出来了。不知道又想害谁了呢!还好表哥有你在,你真细心体贴。”
雨萱脸微微泛红,握了她的手说:“你快些回去,虽然说是晌午。但这里也没大太阳,呆久不好的。”说着她看看紫竹,紫竹会意,扶了洛奇说:“主人,咱这就回去吧,别给朗姑娘裹乱了!”说着,她冲雨萱笑笑。便扶着洛奇往回走。
洛奇一边回眼看着她,一边叫着:“萱萱,没事来找我玩呀。还有表哥,我们一起玩色子啊!”
雨萱笑眯眯的看着她离去,心下微舒了一口气。难怪轻弦常说,洛奇总会让人觉得有希望。因她总可以在无形之中,化解别人地苦闷,让人觉得活着还是有希望的。
呃,贴完才发现,章节号我又标错了,该是第四十三章。。不过内容是没问题的。
祝大家五一快乐,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四章情怀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月在洛奇魂力安固之后便入寒潭练功,将所收之力尽数纳入其体。转 载自 没他管束,洛奇可算是山中无老虎,尽情的耍乐了一番。
洛奇一向是个乐天知命的人,这次南下,一去便是半年多,所历经的劫难自是不可一言尽说。也更是让她明白人生苦短,很多眼前当下,才是最为重要而需要好好把握的。不管现在的太平只是一时虚景也罢,但每一日,都值得好好珍惜。她终是明白,迎舞为何总是无惧。并非是无惧,而是与其担心未知明日,不如好好把握当下。
她很想念迎舞,但很奇怪的是,她不像以前那样惴惴,害怕迎舞又遇上什么危险。因为她真正了解迎舞所想,知道她每一日,必都不会浪费。而超出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她一向随遇而安。于是,她也像迎舞那样。尽情享受每一个早晨,每一个午间,还有每一个晚上。她是一个爱玩爱闹的人,很难静得下来。于是她便把自己所知的游戏,全都拿出来与人分享。若是喜欢,便凑过来一起同乐,或是不喜,她也不会强求。
她不会担忧明天而夜不能寐,亦不会因身边无刃而觉得不安。这种把心放在肚子里,稳当当的感觉实在是好。让她每一日,都觉得迎舞从未远离!只是有一件事,让她觉得有些难过。那便是在月入冰的时候,轻弦告诉她,七君之中的郁天枫,是月的父亲!
她难过不仅仅是因轻弦所告诉她的那段过往。而是轻弦说,他在月归来之时。已经告诉他,枫是他地父亲,但月竟然毫无反应!
轻弦觉得很悲哀,佛说,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但这碌碌世人,有谁能做到?枫为了月。不惜离经叛道,反出师门,投身魔宗。受玄冰之苦,将身上所附真经,尽数交托玄冰。所为。只是月那无知无觉的一丝气息。因爱生忧患。因爱生怖畏。世人皆是如此,枫也不例外。轻弦所悲哀的是,枫的一片爱子之心,月却全无所觉。他明白,父母所付出,从不会要求子女回报。但感恩怀德,也算是祭他在天之灵,以慰他这二十多年来的苦楚。只可惜,没有!
月固然从洛奇那里得到情感。但他并未学会全部。他无法理解亲情。他对枫全无亲情之觉。更无人教他什么是父子之情。想来枫也早已经知道,所以宁可一直都不告诉他。洛奇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一片冰凉的柔韧贴上她地面,激得她脑瓜子一下清醒了过来。不过她这次没哇哇叫,她已经习惯了。月没事就会拿她地脸当玩具,而且根本不分时候。她一缩脖子,翻身看着他。上次进寒潭,是他们去归栖岭之前。他在里面呆了三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让她有一种极绚惑的感觉。
而这一次,呆了五天。让她那种感觉更加地深刻了起来,他依旧肌肤如雪,黑发如墨,眸若星灿,唇似桃花。但比之以往,更加妖冶。他的眼眸黑中带蓝,有如浸在露水中的葡萄,更像暗夜里的远星。光影明灭之间,总让人迷离。特别此时是深夜,屋内只放了一个支盏,上面是一颗明珠。珠光暗淡,而所有光华,皆因他明媚。
“你会变老吗?”她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她突然想到枫,她只见过他一次,但就那一次就够了,枫看起来绝对不像是有像月这么大儿子地人。
“魂力弱了就会变老。”他坐在床边,歪着头看着她,“冥隐气充斥我的体魂,将它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那惨了。”洛奇眨巴着眼睛,“你不会变老,我会。我会变成老太太,到时你看起来会跟我孙子一样的。完蛋了,大家都会说我老牛吃嫩草!”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睡迷了?”
“谁睡迷了,凉气一激我就醒了。”洛奇半支了身看着他,一脸正经的说,“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再过十年,你看来就像我弟弟了。然后再过十年,就会像我儿子了…….”
他凝着眼眸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被他盯着发毛,撇着嘴说:“你,你看什么看。”
“我想知道你老了以后是什么样?”他突然凑了过来,那股彻寒地感觉让她一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地声音轻轻的,又开始有些发飘。
“你,你今天怎么不要血了?你以前出寒潭不是要吸血地吗?”她喃喃的说着,老了什么样?她也不知道,谁知道她能不能活到老?
“我并不觉得滞涩,很奇怪,但这样很好。”他伸手一把捞住她,她让被子捂的暖乎乎的,实在让他很想抱。
洛奇被他那寒气一裹,本能的开始缩。但真是很奇怪,他的寒气散的很快。像是身体在吸收一样,还没等她摆出与严寒对抗的姿态,已经觉得那股彻寒在消散。让她不由自主的吸吸鼻子,伸手去摸他的脖子:“真的好快啊,你现在不像个冰疙瘩了。”
“是啊,看来夜魔罗的精魄之力,加上岳轻弦的轰天雷杀。已经完全异化了我的身体,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以热血为引,就可以摧引冥隐气了。”他抱紧她,“这样很好,不然我还要在太康再找个血河。”
他抱着她,声音低若轻歌,眼眸半睁半闭,一副极是惬意的样子。洛奇窝在他的怀里,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从她的血液里。他可以找以更多地情感,可以体会更深的点滴。但他也同样会心痛,他对心痛的承受力很差。他自己知道,所以他不要再试。她忽然轻声问:“你老大没有找你么?你不去见他,他到时过来打你怎么办?
“他不会。”月半眯着眼睛,轻声哼着。拿走他一半的力量,同样也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他灵魂的深处。他的回忆。他地曾经。甚至他地由来。这些东西,一样进驻到月的脑海。只不过,夜魔罗的愿。并非是他寂隐月地。夜魔罗给了他力量,而他也为魔宗杀人。在冥界,他是捡走了夜魔罗所分散的魂力。但同样的,也打开了拘压他的束缚。
如果这是一场交易,他们两不相欠。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受任何人控制和左右。他要过自己的生活。
“他不会来杀我,他不做没把握地事。”月轻轻说着,夜魔罗地魂力侵入,有了很多叨扰他的东西。但也有一样是好的,那便是了解,一如了解自己一样!
“你说他没把握杀你?他打不过你?”洛奇怔愣着看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是要留着力量对付更重要的人。如果他此时来杀我,那岂不是没把握去赢更重要的一仗?”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其实我也一样。与其浪费时间再上太康山去见他。不如静养。这样,才能赢更重要的一仗。”
洛奇静了半晌。似是明白过来。她看着他的眼:“你捡了他的力量,所以了解了他地想法。你捡了他地力量,所以冥界,也不会放过你,是不是这样?”
他感觉到她的手微微发紧,指尖不由轻轻抚过她地手背:“我不需要任何人放过我。”他垂下眼眸看着她,突然说,“我想看你变老!”
她眼底有些泛潮,吸了吸鼻子笑起来:“我也想看到。”她去握他的手指,“还有一件事,是表哥告诉我的。他说,郁天枫,是你老爹。他入魔宗,是为了你。”
“嗯,我知道了。他之前就告诉我了。”月把下巴抵着她的肩。
“你没有感觉吗?”洛奇靠着他,因他的宁静,让她也有些醺然起来。
“我说我没有感觉,你会因此嫌弃我么?”他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不会,那也不是你的错。”洛奇凝了眼眸,忽然重重一点头,一脸笃定的说,“我肯定会让你学会的。”
“真的吗?”他唇角微牵,让他整个面容都如梦如幻。
“真的,等你有了儿子,你就明白了。”她笃定的说着,“到时你当了别人的老爹,你就懂了。到那个时候,你老爹就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你得先生出来才行。”他低声哼着,忽然伸手探向她的衣襟,让她的脸一下红烫起来。压低声音说着:“小,小竹在外面。”
“你不出声就行了。”他笑意更深起来,指尖拨开她的襟口,隔着她的肚兜触到她的胸,让她整个人跟被电击了一样哆嗦起来。他微偏了脸,唇触到她的耳后,那里她格外的敏感。他实在对她太了解,让她一下就麻酥成一滩水。
“我不可能不出声。”她全身有种被小虫子咬的感觉,她挣扎着与身体自我意识对抗,“到时那个我就不是我了。”她有些语无伦次,他听明白了。明明是想笑,但身体受到她温软的诱惑,出口的声音却如同低吟一般的微喑:“别管了。”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微微的痒,伴随着他的唇,便灼成轰然的火,他的手已经挤进她最后一层布里。指尖所触让她不由自主的低唔出声,这种细小的声音于他就是一种诱惑和刺激,让他越缠越紧。
是啊,别管了。比起他的怀抱,还有什么值得她在意?他不了解父子亲情,这不能怪他。他没当过别人的父亲,亦不曾当过别人儿子。玄冰给他力量,却没有给他情感。唯有他自己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他才能真正一点点的体会。到那时,枫一定会很开心。而到那时,月才算真正懂得情感真谛。他会了解亲情,从而便不会排斥洛奇的亲情。因为终有一天,他与她之间,也会满溢亲情!
比男女之爱更恒远,更包容,更无私!字数分割线间的允许之下,我会尽量多更。更新的时间不定,但基本上会在晚上。到了最终一卷,在情节安排上要加倍小心。我不敢保证可以日日更新不断,但只要有空,我会尽量多写。总的来说,肯定会比四月份的时候更的多一些。希望大家可以一如既往支持本书,我亦会加倍努力,让这个故事有一个相对更完美的结束。请大家继续为我投票吧,木头感激不尽!
PS:因上章我把章节号写成四十二章,实际上章为四十三章。本章为四十四章,并没有跳章,请放心阅读!-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五章情怀(2)
月一早起来便让风临止叫去太康山了,风临止亲自来唤,月自然要去。而轻弦便趁这个时间教洛奇如何更加自如的导引华阳真经。
其实在沼离城的时候,轻弦曾经教过她一些导气的方法。洛奇可以借此用很普通的武器去切割血奴的头颅。而之后,由于洛奇魂魄离体,轻弦借助灼息引魂将自己的力量以洛奇的魂魄为导引,从而也帮助洛奇将真经贯行全身。
洛奇血中的热力,是来自她的母亲。岳鹤云作为岳家后代,自成胎起便受到暖药的烘培。她有极佳的身体条件,而洛奇是鹤云的女儿,继承了其母良好的血质。虽然她从小没受到过系统的功法教育,但巴梁山为她的体魄提供了最佳的锻炼场所。加上鹤云在最后愿尽的一刻,将魂魄的余力交给洛奇,这种已经混有妖鬼之力的真经,却在洛奇的体内完美的融合。
想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正是洛奇遇上了月,成为他的血河,她才因此而得知其母的真相。更是在与他朝夕相处,为他奉血的同时,亦是受到自浅而深的冥寒浸润。所以才能如此完美的融合鹤云最终的魂力,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否则,鹤云最后的好意,便会直接将洛奇送上黄泉。一步一步而来,一环一环相扣,因见到鹤云,而让轻弦明白,冥寒之气与华阳真经是可以融合的。从而到了最后,他才敢如此孤注一掷,以洛奇的魂魄为引,助他们一臂之力。
那个密院,原本就被洛奇改成了练功场。而现在。更是发挥最大的作用。轻弦自从收了枫的力量之后。可以灼息引魂,以引魂而授,更加轻车熟路。洛奇本就不擅长记背口诀之类地东西,她比较擅长实际操练。轻弦便以其魂为引,完全放弃口诀地传授。详加分解动作,助她脉引全身,由魂至体。完全相合。
以洛奇的年纪,现在起步已经太晚。她不可能在行练功法之上再有任何大的作为,但轻弦依旧要教。其一,至少让她更灵活更敏锐,可以自保也是好的。其二,洛奇是鹤云唯一的后代,若是父亲知道鹤云有子尚存,他也定会如此做。虽然她不姓岳,但也有岳家地血。岳家的子弟。终究与华阳不可分离!
师父和父亲。并非是无情无义的人。如果他们真能做到断斩人间一切情丝,无情无义。他们也不会痛苦至此,悲哀并不在于曾经犯错,而是因往事不可追忆。
伤痕累累地回忆,只会深入他们的灵魂。纵然时间可以掩埋一切,他们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世上总有苦悲,若他们真是自私或者会更幸福一些。纵然天地难容,但至少亲人相聚。他们正是为了天地的平衡,纵是得到百姓的拥护。但却被至亲所憎。这才是他们的悲哀。而更悲哀的,是他们会一直承受来自内心的自责。自我的鞭挞远比别人加诸的更甚。
所以,他如今这样做。有一部份是为了父亲和师父,纵然弥补已经太迟。但至少,没有完全绝望。鹤云还有洛奇,那是她与寒天相爱地证据,是她不悔地延续。雁来还有月,他正一步步的了解更多的情感,枫保存了他们最后的希望,月一直存活至今。
而他们尚存于世,对于师父与父亲而言,这也是一种救赎!
洛奇与鹤云长的极像,眉眼之间的灵动一如鹤云重生。她有着其母一样的个性,率性而自由,不服输亦不放弃!寒天把对鹤云的爱与思念皆倾注在女儿身上,在这乱世之间,给了洛奇美好的童年,巴梁山是他们地净土。纵然贫穷,但仍旧是洛奇一生最珍贵地回忆。在她心中,她的父亲是个英雄。没有血质考量,没有身体条件地因素,他就是她心中最强大的英雄!
她每每想到的父亲的时候,总是欢笑多过泪水,相聚更胜离别。是父亲教会她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而正是这样的人生态度,她才可以在与父亲离别的岁月里,一直支撑至此。
这两天太康又下了雪,将这满院,都裹上银白。洛奇今天穿了红,红色的袍衫,红色的短裙,红色的长靴。像是一团灼烧的火焰,将这严寒都逼退了三分。轻弦看她在院中掠上掠下,只要他觉得她纵气不对,便马上以灼息引魂纠正她。这种半是操纵的方法,可以不需要通过口诀。而洛奇也从这一牵一引之中,更快的找到正确法门。她无法像轻弦那样聚光成剑,但气行全身的时候,依旧清楚的可以感觉到。那一缕缕的气蕴在指尖,随意的弹抖,皆成锋锐。
她用这种方法来操纵夜意心,将热力的灌入的时候,夜意心便会时隐时现。汇合妖鬼与真经,这种力量不会让夜意心败坏,反倒更加相融。
轻弦看着洛奇的动作,眼前有如开出朵朵红梅。这种红色的热烈中和了寒冷,一直深入到他的眼底,直至慰籍他的心头。那种他曾经说过,却不曾体会过的感觉,如今因眼前之景而具化。这感觉一直深埋,是他查觉的太晚。当中亦有失落,但不至让他颓废。他并不认为这是悲哀,而是另一种完整!一种情感的体会,让他更加的完整。一如天与地之间,有万事万物,天地该包容一切。若人为天地,那诸多经历,诸多喜悲,都该皆尽包容。
“主人,岳公子,该歇了。”紫竹站在阶台上,边上小桌上已经摆了炖炉,此时热热的冒着白烟。她穿着团绒的青袍,半拢着袖向两人招呼着,“奴婢炖了参花瘦肉汤,喝一盅再练罢?”她一边说着,一边弯了腰,打开炖盅。
浓溢的香气是最好的召唤方式,洛奇果然就自远远的一根柱上风一样的卷了过来。一跳便上了阶。回身冲轻弦叫着:“小竹炖汤地手艺可是一流。师父快来吃!”
一听她这般称呼,轻弦挑了眉毛:“我可不要当你地师父,传出去丢我的人。”
洛奇捧着小盅,看他一脸的笑意,她不由撇撇嘴:“你不乐意更好。我还不想矮你一辈呢!”说着,她往阶上的躺椅上一歪,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小竹子,你可以开炖店了,真香!”
“等事情了结了,随我去华阳一趟吧?”轻弦踱到她的身边,坐在她身边地椅子上,“我想让我爹见见你。”
洛奇正小口啜着汤,听他这么说,微怔了一下。大眼在热气的熏染下有些微微含雾一般的迷离,轻弦看着她地表情。略顿了顿。缓缓开口:“现在,你不愿意?”在她完全知道那些往事之后,她不愿意是正常的。论关系,他的父亲是她的舅舅,也是她的亲人。但是,正是父亲的所作所为,让她失掉了母亲。她没能见自己母亲一面,直到镇魂狱,所见不过是鹤云充满愿念的鬼魂。
“不是不愿意。只是有点…….”洛奇勾着唇笑笑。偏着头看他,“你爹不想见我吧?在他心里。他根本不希望我爹和我娘成亲。”换言之,在轻弦父亲的眼中,她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肯定想见你,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想见你。”轻弦地肘支在膝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算我自私,我希望他能好受一点。不过,我不会勉强你一定要原谅他。”
洛奇放下汤盅,侧过身来托着腮帮子看轻弦。他看着她认真地表情,一时摸着鼻子:“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她忽然笑眼弯弯起来:“轻弦是个大孝子啊!”
他让她说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微哼一声伸手去戳她的头:“我明白你的感受。其实我心里也是一样,我并不认同他曾经的作法。但你要相信,我爹绝对不是一个……”
“我相信!”她缩了下头,认真的说,“如果我们还能活到那一天,我一定会去。”她笃定的说,“不仅我要去,我还要把老大带过去!让你师父也见见他!”
他笑起来,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格外动人:“谢谢。”他低声说着,突然又见她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他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你又想什么呢?”
“没有,我只是在想,华阳那边的关系好像很混乱耶。”洛奇扎着十个手指向着轻弦。轻弦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她看一眼轻弦,继续说着:“你看,如果从你爹这边算呢。我是你表妹,老大就是你妹夫了。如果从你师父那边算,哇,那可就惨了!我老大是你师父地外孙,那我们岂不是都要低你一辈了?让老大管你叫师叔?他肯定会先把你掐死地,哈哈”
他没料到她一脸若有所思居然是在想这些,一时间哭笑不得。但心里似有嫩芽突破厚重泥土,碎裂间让他轻痛,却让他快慰。甚至他可以想像得出那细柔的一抹新绿,是如何艰难地冲破重重阴霾与厚重。但终是,绽出动人的生机。
他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突然他低语:“那你刚才还管我叫师父呢,寂隐月注定要比我矮一辈。掐死我也一样!”他看着洛奇目瞪口呆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洛奇忽然诡异的笑起来,摊了手向着他:“既然如此,我决定一到过年的时候就跟着老大叫你叔叔!”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看着她伸着手一脸快开花的样子,“干什么?”
“红包红包,快过年了。提前给我吧?师叔?”她的话让轻弦伸手去拍她的爪子,虽然是拍,却是触而相握,既而不动,嘴上哼着,“你想的美。”
“嘿嘿。”洛奇讪笑了两声,觉得他掌心干温,柔而不缠。让他握着,便觉得安心。遂她也没有躲开,只是就着他的手晃了两下,“若是一直可以平静下去,真是不错。不过听说,夕去了华阳腹地,也不知他会生出什么事来。还有迎舞,她和千波醉一直都没回来,我很想念她!”
“顺其自然吧。”他轻抚了一下她的指尖,便松了手去。微直了身子凝着眼眸看一地霜雪,“很多事,总难保顺
“是啊。”她轻叹,这近两年,她真的长大了。她很想念迎舞,一别数月,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六章凤舞翔展(1)
雷云山永远不会有冬天,五素妖怪的播云大阵,花熙一族的繁花若锦,绿瑶一族的怒木横生。百千妖怪已经可以随意控制这里的气候,云卷云舒,皆随心所欲。
已经临近正月,却无任何过年的气氛。羽光妖怪众多,并不太讲究人类的习俗。加上气候变化皆由羽光控制,久而久之,就算久住在这里的人们,也忽略了各种节气,亦不讲究什么大年小年。
迎舞依旧住在西雷凤镶院的一隅。仍然是她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亦是她曾经相熟的几个侍女。一切都是如故,偶而让她有些恍惚,像是曾经发生过的,都不过是一场梦魇。
那日孤檀忧刹母在羽光肆虐,从而招引冥界打开虚空前来擒拿。虚空一开,万鬼摄魂之下,寸草不生。而雷云因有百千妖怪设以气阵相抗,从而才得以保存。
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千波醉便无法尽情施展。他的冥隐气用来帮助她了,妖怪的气阵对迎舞来说是一种折磨。更可况是无数强妖同时开阵,她孱弱的身体无法抵挡这种逆心之力。需要千波醉从中调和,用自己的力量为她平衡妖气,从而让她得以安渡。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千波醉露出自己的破绽。冥界撤离之后,辛墨等人看准时机,撕毁协定,将醉一举拿下。当他们得到消息,轻弦和风临止离开芫城,城中只留夜鬼的时候,便挥兵突袭,以解救被困芫城的七部人质。
计自然是好计。他们看准迎舞会拖醉的后腿,所以时机拿捏地准确。芫城没有风临止和岳轻弦,单凭夜鬼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芫城遭到突袭,人质成功解救,醉和迎舞自当任他们宰割!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醉,亦低估了迎舞。他们以为拿回人质便是万事皆休,便可以杀掉醉这个血族最后残余。
但待那七部人质回来之后。他们才发觉,那些人无一例外中了醉的魅黑毒。醉索要的人质里。有大部份是嗜血妖怪。有少量藤木之妖,也是以练杀法见长,长年嗜血肉。所以魅黑并不明显。直到他们回到雷云,接近了醉。才慢慢因自身体质渐渐发作。醉何其谨慎一个人,怎么可能随便将这些强妖关在城中。他敢带迎舞上山,自然会有万全准备。
而这样一来,双方陷入僵局,醉虽然因此没被处理,但他们亦一直滞留羽光再寸步难行。
迎舞半歪在边厅的躺椅上。看着半撑着窗外花枝摇曳。她十指交叠,安静的放在腹间。这种无所事事,又极度压抑的日子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她便是如此长大的,如今只不过又在重复同样地时光而已。
她听得门帘声响。却连动也没动一下。这几天,前来游说的人不在少数。穿梭来往,有如不停拨转地屏风。偏厅与正厅的珠帘轻摇流泄,因被人拨弄而发出细脆的声音。她静静的坐着,连眼都不曾斜一下。对方没出声,她也不打算开口。
“听说今*****又不曾吃饭。”这声音一开口,让迎舞的眼微睨了一下。是凤宣喑,他今天穿琉金织蓝的长袍,一如当初般华丽。珠帘如雨泄在他的身周,更像点点滴滴的晶露。阳光碎在他的身上。折射出千万缕,将他所站地地方。都旋出一地的烟蓝与浅金。
吃饭?醉和她一样,也在挨饿。她只是想知道,极度饥饿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她最近一直没有胃口,让她根本无法体会那种饥饿难耐的感觉。
“不管如何,你总该…….”宣喑顿了一下,话刚说了一半,却见她微微翻了一个身,背冲着他。
他有些忍无可忍,一步跨过来,伸手把她翻平让她面对着自己:“你至少该为自己想想,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迎舞看着他地眼睛,轻声说着:“你要我去劝说他吗?他如果治好那些人,就等于把命交给你们。你们断了他的后路,就该知道是这种结果。是你们先撕毁协定,现在你们地条件在他眼中,已经一文不值。信誉已经没有,还谈什么条件?”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字字入骨。是他们破坏了这个平衡,她之前所想的。是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法,如果他们照约定放了醉和她。她便有把握游说醉,让醉最大限度的让步。七部那些强妖,醉或者只取其中一二,余者皆会放回。毕竟同时操纵这些人,对醉来说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这样,醉可以得到一两个相对更好的族人,而羽光也不会因此生变。
但他们没有,他们不相信醉和她。换言之,他们根本不信任血族。为了救宣喑,他们会一时妥协,不过只要他们一有机会,就会反扑。
“他所选的七部,没有一支是四羽嫡系,不是一向与四羽不合。便是强法难控,一直觊觎四羽之位的。当初送这些人出去,各部已经骚动不安。这些人所属部盟一旦生变,羽光会从此陷入大乱。他用用脑子就该知道,我们不可能把这些人交给他。”宣喑当着迎舞,也不需要再掩藏自己地意图,索性明着说了。
“人是我选地。”迎舞的话让他地眼微微睁大,更是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他瞪着她略发白的面容:“据我所知,入魔宗并非是你所愿。你力不及他,被他所困实属无奈。在沼离的时候,你尚心心念念的想脱离他,为什么到了现在,你却要如此?”
“人是我选的,不这样选,你们擅动的机会就更大。但即使是这样选了,你们依旧如此。说到底,你们根本不希望血族还存在于世,你们更不可能把一些嗜血的强法妖怪交给他。与其说怕羽光生变,不如说,在你们眼中,血族早该灭绝!”迎舞轻笑一下,“醉既然会用毒来控制你,自然会用毒去制肘那些人质。你们以为,只消抢回人质,占领芫城。然后再以我为威胁,让他医治那些人。但你们也要用用脑子,若是他再相信你们,岂不是疯的?若是他真一心为我好,必再不会去治那些人。因为治了,便只有一个结果。他死,而我,生死全由你们说了算”
她微喘了一下:“反之,在这件事上,我不可能再当说客。要求他去治那些人质,等于让他万劫不复。”
“我一直知道你不怕死,你当初放过我,也是要激怒他。我只是想不到,你居然为想设想至此。”风宣喑眯着眼睛,“如此耗下去,他不死,但你却要死了!他是血族,除血之外再不食其它。其性之残比羽光的姬荣,血罗刹更甚三分。血族早在十六年前就该灭绝,根本不该存在于世。”
“要我说,血族不该存于世的原因。是他们的力量太过完美,即便是嗜血为生的血罗刹,或者以血肉为生的姬荣。都达不到如此完美的地步,血族的生命接近无限,但姬荣和血罗刹都会变老。不仅如死,血族可以血养血,自血液之中炼出龙牙蛊,是与他们通魂的最佳伙伴。他们甚至可以从普通的人类和妖怪当中发展出自己的族人,这种发展的速度比任何繁衍的速度都要快。连神都会嫉妒的力量,所以,他们才不该存于世!”迎舞淡淡笑着,“若单从主族来评判,要我说,连妖怪都不该存在。因为妖怪比人的力量要强,人类会觉得危险,不是么?”
宣喑默而无语,她说的其实也没错。血族当年欲归入妖盟,但群妖皆不愿意接纳。谁愿意接纳呢?血族会成为最大的威胁。妖怪的力量要强于人,但人常标榜自己的智慧。但血族,当中有很多根本曾经就是人。力量与头脑的完美结合,血族让所有族类都痛恨!但这痛恨的最终原因,的确难以启齿。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本就是如此。血族食血,并非是他们要铲除的根本。而是,他们要铲除这种会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可能!
“我今天来,并不是让你去劝说他。从我而言,根本不希望你再见他。”宣喑慢慢坐在她的身边,“我希望你能自己吃饭。”
“我落在你们手里,你们有一万个方法让我不死。亦有一万种方法让我生不如死。我并非刻意绝食,只是没有胃口而已。”她缓缓的开口,那神情静得有如深夜里消然而放的昙,“我一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什么做不到。在此时抗拒,对我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微微勾起唇角,“其实你今天来,是带我去见他吧?虽然你不愿意这样做,但他会让你这样做。”
他轻轻挑眉:“你说的对,纵然我再是不愿意让他见你。但若你见了他可以有些胃口,我也愿意这样做。”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住她一缕发丝。他指尖微绕,将那缕漆黑缠在食指上,“我当初,就不该放你走。”
她身体微颤,似连呼吸都止住一般。过了一会,她低语:“如果你肯放了他,如果你肯的话,我愿意.......”
“以你自己来交换么?”他松开她的发,转去轻抚她的面颊,他的眼睛越发湛深起来,但唇边的笑意却微微发惨,“你该明白,你越是如此,我就越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他的声音极是轻柔,而吐出的话却让她的面容越加的惨白。
她当然明白,当他给她金羽衣的时候,她已经隐隐有觉。当他肯吞下蛊毒的时候,她便已经明了!她知道不该利用他的感情,上一次是醉,而这一次是她。但当下,四羽之中,能帮助她,有可能帮助她的人,只有他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七章凤舞翔展(2)
“妖怪很不喜欢这种交易的方法。”宣喑的手背在她的面上厮摩,“我虽然对你有兴趣,但没到为了你背叛兄弟的地步。”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肌肤渐渐变得凉冷,他薄唇微启,又吐出几个字来,“更何况,女人对我说,也没什么可新鲜的。”
迎舞静静的看着他,哑声而笑:“是我高估了自己,你当然不会为一个不怎么新鲜的女人去背叛自己的兄弟。”她慢慢撑起身,侧脸躲开他的手指,“带我去见他吧。”
他看着她坐起身来,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肘:“放一个血族的最后残余,也算不上是背叛兄弟。”
她怔仲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眼瞳微凝而睫轻颤:“你……..”
“走吧,去见他一面。他说,至少要见到你好好的,才会考虑会不会救人。”他松开她的肘,弯下腰,伸手拾起长椅边上的绣鞋。另一只手轻轻握了她的足,他明显感觉她的脚微是一僵,却并未缩回去。他极是自然的帮她将鞋穿好,那动作细柔而体贴,让他侧面的线条格外的柔美而动人。迎舞静静的看着他动作,微微的吁了一口气。他们曾在雷云相处四个月,在她眼中,他始终是一个浮荡不堪的妖冶男子。他于红粉之中穿行,只追求感官上的刺激,完全不知尊重为何物。但此时,他却为她穿鞋。
她勉强在他的支撑之下站起身来,她向来柔弱,加上这几天基本水米不进,让她更是虚弱难持。他看着她:“你的样子连路都走不了了。”
她微喘了一口,低笑:“比之曾经已经病入膏肓。现在的我已经该偷笑了。”说着,她从他手中撤出腕去,抬头看他,“带路吧,凤宗主。”
他轻轻一笑,并未伸手再去扶她:“走吧。”他说着,便慢慢向外踱去。
凤镶院也是花熙族几个高手所居之地,所以花势是整个雷云最为繁盛之所。院内九曲回绕。各院相依,四季之花在此都可见到。更有异种奇花数不胜数,雾渺将阳光折成七彩,于花影缤纷之中更加有如仙域。这里房舍皆以八角翘檐居多,更有多宝塔楼一类于中点缀。花朵之中,更显灵珑精妙。墙围通常都较低矮,上铺七彩琉瓦,波浪状翻浮于花枝之间。层层叠叠将诸园相隔。更有自山中所引之泉瀑,涡旋状小流眼,以及颇为精致的水湾,衬以小拱桥或者石台小阶,以水流相衬左右。院落并不分东西,而是以环状相围。诸道皆是连通,有彩石小径,更有竹排索路。
迎舞随着他东拐西绕,一路进了蔷薇苑。这里是刺靡所住之地,看来醉这次是由她来看守。这一路上倒是见了几个花熙族地女子。这院子的女人大多都跟凤宣喑的关系暧昧,但除了浮风对迎舞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之外。别的花熙女子见她却是如常,没什么格外的表情。
他们进了蔷薇院的前园,刺靡已经在前庭小楼前驻立相候,边上还立着一个黄衫女子。削肩细腰,修长身材,长发半散而歪挽一个松髻。柳叶眉,微扬的凤眼,略尖地脸儿,嘴唇生的丰厚。笑起格外柔媚。这女子前两天迎舞见过,花熙族的落日。她无骨般的歪在阶上柱边。见凤宣喑来了,这才微懒的直起腰身,和刺靡慢慢迎了过来,微眯着眼略是福身。凤宣喑微扬了手指,她们同时起身,落日轻轻一笑:“人常自栩多谋,不过绝食不见得是个好法子。瞧着姑娘命都去了大半条了。”
刺靡略摇了下头,回身低语着:“千波醉就在后院凝花阁,崔姑娘请吧。”
宣喑回眼看着迎舞:“走吧。”说着。他便慢慢引着她向里而去。落日看着他们渐渐远去。横踱了几步,伸臂搭在刺靡肩上:“要我说。还是鹤宗主的法子好。当着千波醉的面钝刀子割肉,看谁先忍得?”
刺靡低笑:“怕是先忍不得的,不是他们。”她微微眯了眼睛,“我早说这个女人会搅得雷云大乱。力量固可降人,但不见滴血便能把凤宣喑刺得满身窟窿地,她才是头一号!”
“我们就看好戏吧?”落日扬眉一笑,指尖轻刮了一下刺靡的面颊,“浮风甘拜羽光门下,落日可心有不甘呢。”
“不错。”刺靡哼了一声,“是她毁了花熙,她早该死了。”
“我去把她叫过来如何?”落日眉尖有一个金色花印,此时阳光灿烂,更显明媚。她笑逐颜开的说,“实在想看她暴跳如雷的傻样子。”
“呵呵。”刺靡亦笑得灿烂起来,略回了眼看她,“你故意当着她的面勾引凤宣喑,她现在还气得不轻呢!”
“她越生气,我就越开心。哈哈!”落日略扬着头,直起身向外踱去,“我去找她,你在这等着看戏吧!”
刺靡半倚着柱,看着她的背景渐行渐远。她指尖轻翻,一朵血红的蔷薇便自指尖绽放。她漆黑的眼眸微微渗出一点血色,让她似笑非笑的容颜,格外妖娆。
宣喑一直将她带到院内最深处的一幢小楼前,这院内全是深深浅浅地蔷薇,连整幢小楼,都是盖在一个花形台上,而楼顶的瓦,亦像是一朵朵簇拥的花朵。
“他就在里面。”宣喑略抬了下巴,“进去吧。”
“多谢。”迎舞略提了裙,正准备拾阶而上。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见过他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她回眼看他,点头,缓缓说:“你不跟我进去么?”
他低笑:“我进去了,你们的谈话还能继续么?”他的话让她的面微红,遂转了头不再理他。慢慢上阶去了。
宣喑微吐了口气,回身往外面走。他并不担心醉会以她当食物,妖怪对血是格外敏感的。而且这里是刺靡地地方。蔷薇花属之力已经漫布当中。他要做的,就是要留住她,让她呆在他地身边。没有他的干扰,或者千波醉更容易接受她地选择。所以他并不打算用自己的妖气,刺激到千波醉的神经。
他一直踱到中园,正看到刺靡立在花池边。刺靡向他微微施礼:“宗主大驾,刺靡已经备了酒,不如边饮边等。岂不快哉?”
宣喑看着她浅笑的样子:“你在等着看我一无所有么?”他突然开口,声音静静。
刺靡笑:“她心里装了千波醉,她愿意用她自己跟你交易,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只会看到她心甘情愿投进我地怀抱,就跟你的姐姐妹妹一样!”宣喑哑然一笑,狭长的眼**一丝戏笑。“
“当然不同,宗主心里已经有分别,如何与刺靡的姐妹一样?”她说着便向着一面的小院而去。“宗主所输地不仅是时间而已!”
“我输地只有时间,但不久我就会赢回来。”宣喑微微眯了眼,笑意依旧,但眼神却**一丝微漾,他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她一道向院中而去。
迎舞推开厅门,门是虚掩的,倒不像是关了一个囚徒,更像是一个客居地幽静之所。正对着一个六角花厅,地上所铺都是白色绣蔷薇的织毯。摆着近一人高的铀铜香炉。袅袅青烟却是一股芬芳。厅内没有桌椅,空荡荡的,屋顶很高,是花形吊岩,上悬六盏花灯。中心有根支柱,上面也雕着花朵。右侧有一个拱行的环花绣框,将小厅隔出一间来。左侧是扶手旋梯,转着向上。
这里极是安静,迎舞慢慢沿着梯向上。她刚走了一圈已经觉得有些气喘吁吁,所以此时已经没有力气扬着声叫唤。她刚转过第一层梯。便看到醉正歪倚在梯间道上,垂着眼看着她。他面容惨白。双眼已经微微泛出红色,但极是亮的。他穿了一件云色长袍,长发高束没有结辫。但曾经的参差不齐已经渐是齐整,因他半偏着头,垂下漆黑的游丝。
她顿住脚步,抬头看着他,半晌她才慢慢说着:“他没在外面,我们可以说话。”
他踱了两步下来,伸手去抚她的面颊。指尖冰凉。却极是轻柔:“我知道。”他的手慢慢自她地脸抚向她的颈。既而抚向她的肩头。
“你想好了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眼却一直盯着她,“如果没有凤宣喑从中阻拦,他们早就用更极端的方法逼我就范,考验你在我心里,究竟了占了什么份量。”
“因为有凤宣喑,所以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看着他,“也正是有凤宣喑,你有一个最后的机会。”
他又下来一步,手一伸便将她托了起来:“你来,是要告诉我。你所能陪我走的路,到此为止?”他盯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你舍得吗?”
迎舞看着他的面容,他此时身体彻寒,团团绕绕的凉气一直渗进她地心里。她伸手去抚他的眉眼,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表示亲呢,他容颜秀美而纯净,一如水晶。即便此时眼瞳有微微地血色,依旧无损他的净澈。
“就算你现在把我变成血族,我们也逃不出去,结果还是要一起死在这里。你在魔宗所发展的,你都有所保留,他们不可能再让血族继续衍生。你苦苦支撑到现在,就不再有任何意义。”她慢慢的说着,睫毛微微颤抖,“所以无论怎样,我能陪你的路,都是到此为止。”
他突然轻笑起来,她见他突然发笑,一时有些怔愣。他扬着唇,笑意一直旋而不散:“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问你舍得不舍得,你跟我扯东扯西!”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八章凤舞翔展(3)
迎舞看着醉,大眼渐渐蒙上一层水雾,这几日她越发的清减了,原本巴掌大的脸现在只剩一对大眼珠子。纤细的腰身在他手中,让他觉得随时都有可能折断了去。他的心跳得促急,在看到她的泪雾之时更加的紧迫。
他想要的答案呼之欲出,在他眼中,她的妩媚纤柔都是假象,她有着极强悍的意志壁垒。要想攻破她的城池,就必先要赌自己的真心。所以,在沼离城的时候,他低下他的头颅。长生非她所愿,力量亦非她所愿。那么,剖开自己的心,让她看到他内里的软弱,看到他最深刻的寂寞。他不介意将此展于她的眼前,因她是配与他执子的第一人!即便输的赤条精光,他也无怨无悔,因这一路,她从不曾让他失望过。也正是如此,在此时此刻,他需要她亲口告诉他,他并非只是一厢情愿!
“不舍得。”她轻轻咬出这几个字,看到他展开的笑意,“不舍得。”她重复,眼泪落出眼眶。就是因为不舍得,所以她不愿意让他死去。她不愿意让血族就此败在他人的偏见里,她说过要给他多一条选择的机会,给他一条更光明的路。所以此时,她不但不舍得,甚至不甘心。她没什么不甘心的时候,她一向惯会接受结局。但现在,她不甘心。四羽可以摒弃前嫌,在最后的关头救轻弦一命,但却不肯给醉任何机会。如果只因他是血族。她就不甘心!
“现在我若要你和我长相厮守,从此活在对血地渴望里。以后你不再是人类,而是以猎人为生的血族,你愿意么?”他的瞳微微的凝收,抱着她一步步向楼上去。她的身体没有因他的话而僵硬,她地气息依旧淡定如故。以至她的芬芳。一点点泌入他的心底。
“太晚了。”迎舞喃喃说着,“此时你这样做,我们就不可能再要求凤宣喑放过你。”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让他微笑。二楼是一个独立的大厅层,外有配廊,可以看到楼下。一排折门,里面却是空荡荡。依旧雕梁画柱,但却没有任何家俱。两端设拱形弯梁,似是分出厢阁。但直到走到最尽头的一间,也没看到任何的床椅之类。
“你和他定的协议我不答应。”他靠着墙把她放下来,拉着她坐在地毯上。他根本不用问就知道她和凤宣喑说过什么,当下也地确只有从凤宣喑那里找突破口。
“现在没有选择。”她抱着膝在他身边缩成一团。下巴抵着膝头,“只有他有可能会放过你。”
“若换作是我,我就不会留这个后患。”他伸手去摸她的头发,“他知道放过我,将来我会再来找你。这个麻烦无穷尽,还是一了百了更好些。”
“现在只能如此了。”她突然握住他的手,“吸我的血吧?我知道你很饿。”
他看着她的眼睛。反手握住她,手指轻轻厮抚:“知道血族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他另一只手抚过她地面颊,“漫无止境的生命,寂寞如影随形。每一个血族最先想发展的,都是自己至亲至爱。他们想长相厮守,就需要对方了解自己的痛苦。不仅如此,是因为,唯有至爱的血,才能填补心中地空虚。不同于食物。而是从血中得到感情的回应。”
“像月。从洛奇的血中得到地一样?”她喃喃的低语,任他的手抚过她细细的颈。
“有区别。他从洛奇的血里学会情感。从而便不会再取她的血。再取她的血,对月而言是一种痛苦。”他的声音低喑,“但血族不同,当迷恋越深,便会…….”
她的眼微微睁大,她突然想起在沼离城地时候。她刺破自己地手指,用自己的鲜血诱惑他。她无法想像他是如何地忍耐,她更无法想像,在这漫长的岁月,他竟然是一直的荒芜!
“当年,华阳山一役,轰天雷杀与四羽狱火尽出,上山的血族,无一幸存。原因在于,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愿意独自逃亡,他们总希望可以救到他们心中认为最重要的一个。结果是,一个都没有出来!我能够存活至今,可以当初不上华阳山。那是因为,我的真心,从未萌生过。也正是如此,我的空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他弯下颈,唇在她耳畔厮摩,“我没有看错人,这一路,我走的很开心!直到最后,你仍然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我不能要,我也不舍得。”
她伸手去抱他的颈,深深吸气低语:“如果你不肯退一步的话,我们永远不能打破僵局。他们的耐心有限,到时如果他们弃了族人。凤宣喑也说不动他那三个兄弟!到那时,就什么计谋也不管用了。”
他把她抱得更紧,声音低哑:“崔迎舞,我真恨你到现在还这么冷静!”最恨她这一点,恰也是他最爱最欣赏的一点。真是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
“那我做一件疯狂的事吧?”她忽然笑起来,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更紧的贴向他,“千波醉,把我拿走吧!”
他完全呆住了,根本想不到她竟然会在此时说这样的话。他感觉得到她细柔的贴近,颤抖是她紧张的表现。以致让她的声音,有说不出的诱惑。混和她身体温暖的芬芳,让他也开始颤抖起来。
“我不相信我不行!”她的笑意更深,眼眸更亮。她更紧的攀住他,“我想试一下!”
刺靡执壶注满宣喑地杯。看他一脸淡静,唇边略带笑意。眉峰微挑,依旧是一副随意浮浪的样子。不由的轻笑:“宗主难道不担心,千波醉把崔迎舞当成食物?他已经饿了很久。”
“比起这个,我更应该担心的是,迎舞能不能过这一关?”宣喑微微带笑。执着杯浅抿了一口,“听说要由人类化成血族,先要尽奉自己的鲜血。然后在脉未断尽之前,再接受那个血族的血,如此才能以血换血,异化身体。”
刺靡微微怔愣,看着宣喑:“宗主…….”
“百花凝露可治百病。$$妖怪服用。可以增长功力。人类服用,可以延年益寿。但是,却无法让其长生。换言之,人类若想长生,就需要异化其脉,以逆天力。华阳地高手可以做到。但崔迎舞不行。唯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她长存于世。”他略眯了眼,“而当下,千波醉可以做到。”
“血族比任何人都惧怕寂寞,此时是千波醉唯一的机会。我便给他这个机会!”宣喑低语着。发展同族。同样也是一件耗费力量的事。以千波醉现在的情况,他发展了迎舞之后还有多少余力,宣喑最是清楚。到那个时候。醉不救人也得救,因是他亲手把迎舞送上这条不归路。他已经不能再选择,而所有的选择权,都会落在凤宣喑的手上。
正如当初,千波醉带着迎舞来到西雷。以她为人质逼宣喑吞下蛊毒,赌的是宣喑地真心。那么现在,就是宣喑以同样的方法回报他。如果他对迎舞出自真心,他会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份真心的延续。他当然不会答应以迎舞为交换,成全他的自由。当他付出真心。他就再也没有自由。血族的悲哀并不在于以血为生。而是,只有至爱的血。才能满足他们地空虚!
这一点,是他在与血族对战的过程中了解的,并深入骨髓。
他们静静等了约一个时辰,便有一股淡淡的血味传了出来。虽然离的很远,但依稀可辨。这种混和了花种和凝露地人血味道让宣喑指尖微微失力,细瓷的酒杯不堪重负,在他指尖断裂开来。酒浆流淌在他的掌心,他却浑然未觉。
当初,他没能说服兄弟留下迎舞,或者是他第一个错漏。或者说,当时地他,并不认为这个女人会重要至此。他到现在都说不清楚,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他。但他就是挥之不去那种思念,一直绕在心头,让他再难回到曾经。他兜兜转转,当她再度来到这里,他已经明了,他不能再让机会流出指缝,他要把她留在他的身边。他需要大量的时间,他需要时间来整理情感,需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不管结果如果,他都要先把她留下。而这件事,他要借助千波醉的手来做。
但此时,他心里一阵紧一阵的窒痛,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堵了满心。从他嗅到那血味开始,便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紊乱,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横生枝节。他终是忍不住一下站起身来,刺靡眉眼不抬,依旧保持着端坐地姿势,除了那若有似无地微笑一直挥之不去。
宣喑出了侧廊,眼睨到落日正跟浮风向这边而来。浮风见了宣喑,微福了下身:“宗主,有血味。”
其实她不说这句话众人也知道,浮风也并不是要格外表现自己的敏锐,她只是想找一个理由冲进关醉地阁楼里罢了。自打控制住醉,她一直跃跃欲试要将这两个人除之而后快。除掉醉倒是在其次,她格外对迎舞厌恶。个中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宣喑无心去管她们,径自向楼中去,浮风与落日紧跟在后。一进楼阁,血气更是明显起来,楼内很安静,正是这种安静,让楼上一丝低低呻吟之音格外的分明!
这声音让宣喑脑子轰的一下作响,一时间觉得胸口憋闷欲爆。倒是让浮风面上掠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
他想过迎舞进去以后,醉会将她变成血族,醉或者会先取她的血果腹。但他就是没想到这一点,因迎舞在他眼中从不是一个会胡来的女人。但现在,她就是在胡来。她要逼疯他!
他几步便窜了上去,他不掩气息,甚至没有压抑脚步。事实上,他内心狂涌也压抑不住。他冲上去地时候,最里面的小间里已经静了下来。但隔着月拱雕隔,他看到几件衣服散落在那里。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一年多前,他与迎舞的第一次相见。而现在,她在以同样的方式回报他。所不同的是,此时他的心里,又妒又痛!
浮风已经紧跟着他冲上来,见到此景,她不由地轻笑出声:“想不到。崔姑娘也如此不拘小节。不知道是不是也如恶狗一般,饥不择食起来?”
宣喑指节已经咯咯作响,面色铁青。听了她的话,更是怒不可遏。自己真是白痴,居然在下面等了一个多时辰,让他们在上面成好事!但那血的味道又是怎么回事?此时他脑子乱成一团。满心拥堵,一时间,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隔间里静了半晌,然后便是一阵悉索的声音。宣喑觉得自己像一个大傻瓜一样呆立在那里,双腿有如千斤重一般迈不开步。他想冲进去把千波醉给宰了,但偏是一动也动不得。正在这时,忽然人影一晃。醉抱着迎舞闪了出来:“有米汤吗?”
宣喑一见这两人衣冠不整,迎舞只穿了件水红色的小衣,而且衣衫还半褪。露出后颈连带肩背一大块肌肤,眼睛就一阵冒血,还不待他开口。醉已经不耐烦的低语:“你这里不会连米汤都没有吧?”
“她饿晕了?”宣喑心里搅了一大团,盯着迎舞半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然你以为呢?”醉垂眼看着迎舞,第二次了,这个混蛋家伙。你最好别睁开眼!
“去弄一碗米汤来。再端碗参茶来。”宣喑回眼向浮风吩咐着,唇边却抖出一丝笑意。心里居然有种大石头落下的感觉。其实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他是她地什么人?但他就是生气,气得快疯掉!而此时,却觉得如释重负。他松了气,但关心又添了满心,同时的,刚才浮风的话让他一下想了起来。以至他唇角虽笑,但眼中却夹了一丝戾色。浮风一见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惧意,不敢再多言,忙转了头去了。
“把她给我。”宣喑向前迈了一步,低声道。
“凭什么?”醉哼了一声,“从现在开始,她不回去了。她和你的协议作废,我不以她为交换。”醉此时面色微微泛着红晕,全无之前的惨白之景。迎舞地血,给了他最大的助力。更重要的是,让他心中的空虚,得到了满足。这种食物给不了,血河亦给不了。跟她血中是否有花种之力全无关系,只关于心。
“她饿了好几天,你还取她的血。根本就是让她死地更快!”宣喑盯着醉,“把她给我,我或者会考虑放过你。”
“放了我们,我或者会考虑替你的手下解毒!”醉半挑着眉毛,回敬他一句。
“你让她进来,不就是想让我取她的血吗?凤宣喑。”醉补充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只有我能让她长生。你输地不止是时间,就算她长生,还是不会选你!就算你放了我,留下她,她依旧不会选你。就算你杀了我,她总不会选你!”
他说着转过身去:“别跟我抢人,不然我玉石俱焚,你一根头发也沾不着!”
宣喑眼瞳一缩,忽然人一下贴过去,一把摁住醉的肩。醉刚要反肘去甩开他,忽然听他低语:“待她醒了,我带你们走。”
醉眯着眼看着他,带了三分的不信。宣喑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我放了你们,你告诉我解药的配方。”他勉强调整呼吸,补充着,“等你觉得安全的时候。”
迎舞微微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歪在醉的怀里。他正伸手替她抚去唇边的汤渍,看到她醒过来,他轻抚了一下她的颊:“你又赢了,他失落到了极点。”凤宣喑此时的心情,他很了解。嫉妒或者只是其次,失落才是占据了主要地成份。他苦心想得到地女人,不顾死活的要去跟另一个男人缠绵。这是最好地打击方式,也是最好的回应方式。告诉他,在她的心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的存在。她可以留在他的身边,但她更想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再交易僵持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凤宣喑这一步,让迎舞逼得不得不退。至少退了,还能换回自己的尊严,以及自己的族属。
她的脸微红,她知道有一个人必会步步识破她的居心。那个人就是千波醉!根本不需要提点,他就可以自动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最恨你这一点。”他有些咬牙切齿,是他太入戏,又情不自禁。明知她饿了几日,走路都打晃,这副身子骨能撑到见他已经不易。明知如此,亦难自制!
“刚才,我是真心的。”她细声说着,半垂了眼眸,让长长的睫盖住她的眼珠。的确是真心的,到这里的时候,她一度觉得已经是尽头。不管做哪种选择都是尽头,对她而言,已经再无期待。所以那一刻,她是真想疯狂一次。至少没白来一世!
可以把真心与计谋相融,不论是否得计,她都不输。醉轻轻抚她的头发,她一直是如此,当初与他对决,无论死生,她都赢定了。现在,也是一样!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九章凤舞翔展(4)
“我不同意。”辛墨眼红如血,额间青筋微崩。令他秀美的面庞**一丝戾色,他玄色衣衫上绣锦鹤展翅,此时因他的动作,一如扑翅欲飞。他站起身来,盯着宣喑满脸索意,低语着,“如今芫城已在我手,秋云亦唾手可得。此时向魔宗低头,放了千波醉,让华阳作何感想?华阳一直把持天路。之前因与魔宗连战,华阳已经恼我们尽于相帮。如今再卖魔宗人情,难不成我们皆要永世为妖,不再作天路之想不成?”
“千波醉如今在我们手上,血族是人间界公敌。软的不吃,就该来硬的。蛊魅也好,裂体也好,总该逼他就范才是。如此把他巴巴的软禁,肤皮无痛痒,他当然不知惧怕。”辛墨摁着宣喑的肩,“血族魂体合一,一死即灰飞烟灭。我就不信他不怕死!”
他看着宣喑静寞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暴跳起来:“只因那女人在这里,你就缩手缩脚。现在人家吃定你了,对你百般羞辱你也皆忍了?你这个…….”他最后的词终是没出口,因一旁的琥珀在拉他的衣衫。他恨恨的吞了话尾,低声一笑:“传出去真是笑话,羽光妖众过万,居然对一个血族束手无策!”
“姬荣,魅音,苍狼这三族极度嗜血,一向对羽光不服。姬荣百枯已经连日上山,索要族人。魅黑日深便难解,再如此僵持下去,百枯定会生变。”白谨修微扬了手,止住辛墨的话。他看着宣喑,“我刚已经听了刺靡奏报,其实宣喑所虑有理,若我们对那女人动手,只会让千波醉怒极,到时玉石俱焚,七族生变。对羽光一点好处都没有。但宣喑也不需要再为此凄凄,长痛不如短痛。况且若就此放人,众妖皆不肯服。”
“华阳避守天路。定制苛刻条件。为妖者,除非力竭难控,不可化形催强力,否则不可登天。只这一条,便阻了多少妖怪?许多妖。炼出人形之后,真力驻于其中。若遇强手,必出真身才可催力。天路十年对妖众一开。天界强兵以限。以人形相抗,可上者廖廖。”信吾低声道,“对天路我已经厌倦。$$我也知道哥哥喜欢人类女子。希望以此让她留在身边。但人类年景有限,终无法长伴左右,况且她又体弱多病。更重要的,她心不在哥哥,当下哥哥也明了。要我说,姬荣等族数日来一直连番遣人上山叨扰,索性不如召令七族族长,让他们自行去找千波醉讨要解药。给与不给,皆不在我等。此时刚占罢休整。若此时生变。只会让妖族更弱。休叶之前一役,已经连陷三城。 对血族恨之入骨。让他们自行解决,也省了我等地麻烦!”
他看着宣喑:“那女人心不在哥哥,哥哥也不需要再为她筹谋。大哥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不需要向魔宗低头,亦不需要向千波醉妥协。只需在雷云千行场召开族盟大会,让各族盟自己向千波醉讨要。到时要不来,那些人也留不得,七族也无话好说。况且我们有波瑶,花熙在手,绿瑶一向也对我们相当臣服。至于休叶,他们根本不肯纳奉,此时就让他自己解决好了!”
琥珀见宣喑一直默然不语,遂将他拉至一边低声道:“宣喑,你心中所念,我很是明白。并非为妖无情,我与辛墨,同行同心数百载,一直不曾离分。个中情怀,我感悟良多。人常言,情愫互生,个中当有一个互字。她心中无你存在,你再左右为难,下面妖众反声一起,羽光大乱,岂不是害了至亲骨肉?你们几人,自混沌再开,三界重建之时已经同血同心……”
“嫂嫂放心,宣喑不会再做累及兄弟的事了。”他面若惨灰,再无以往光彩夺目之景。这神情看着琥珀一阵心痛,喃喃道:“你就当我自私罢?”
宣喑轻轻摇头:“我早该知道,她心中无我。只是我一直不甘罢了!”琥珀刚刚产子数月,婴儿尚幼。他又如何忍心让她再遭乱祸,四羽可以统领妖盟,与大部份妖众愿意臣服是分不开的。一如大国之中各各小附属国,若小国不安,大国难持。当初七族迫于压力,愿意进献人质。算是为四羽出力,为他凤宣喑的平安得救出力。.但现在已经拿到千波醉,此毒不解,他们将化血奴,血奴难控,出一则出百。到时七族岌岌,只会怏及民心。民心大乱,谁愿意臣服?
是他不愿意放弃这个虚无飘渺的女人,或者是他的自尊自狂在作祟,不相信会有女人完全无视他至此。是这样吧?这一定不是爱,只是一种不甘心而已。
若此时为一场难醒春梦,如今他也该清醒。该为羽光出力,为四羽同盟更进一步出力。他们是自万妖战后便在一起的亲人。他们比血亲更加地坚不可摧,当初信吾便是为了他,才会让岳轻弦重创,以至肉身难持,只得重新化炼。因真力太剧,肉身难出,一直是孩童模样。而今,兄弟们亦是因他心意摇摆,才未向千波醉下手。何人更重要,他早该明了。
崔迎舞,并非是我凤宣喑不给你机会。而是你,根本不屑要!
“既然如此,就让姬荣等族部族长上山,让他们自行决断。众族长齐聚雷云,也可趁机牵制其部。一举两得!”宣喑半垂眼眸,哑声低语。
辛墨点头称许,眼睛微微一亮,他踱过来说道:“宣喑,世间美女如云。而时间更是疗伤圣药,很快,你就可以忘记了!你对她已经人至义尽,是她自寻死路!”
琥珀捅了一下辛墨,不让他再多言。伸手拍拍宣喑的肩:“你之前中蛊毒,也该好好疗养。不要再想其它了。”
宣喑唇角微牵,抖出一丝惨笑。他从未觉得如此挫败过,这种感觉,如心坠入无底深潭,只是一直坠落。惶惶不定之中,又有那么一丝隐隐作痛!
雷云山顶,有五彩播云大阵,齐聚波瑶高手。这里是天界诛魔台口之地。雷云山有如巨盘层叠,顶层之下。开山成雷光大殿。此殿八柱相立,顶檐三重,有如振翅欲飞地鸟翼,殿内无门,四下中空。只设中堂。为雷云重要议事之地,四方之下,分别是东西南北四雷地宗主之所。山下环绕四雷城。自空而看,有如巨臂环拱,层层而下。
殿周设巨大空场。皆设高石台,围山沿有巨石柱,上托明珠邀光。播云大阵已经漫布山顶,有如无形的罩子,雾蔼将山外之景分离,只见淡淡五色光彩。
此时殿上升座,团旗高旋,金绣蓝锦,四鸟衔飞之图。白谨修。鹤辛墨。凤宣喑,鸾信吾依次而坐。下设高阶。两旁皆立四羽直属之族。远处殿边,隔几步便是一个波瑶族人,宵云琥珀坐于阶下首座,边上是她的亲信雾霏霆。
殿下依次坐着六族长老,除休叶广合拒不肯来之外,波瑶族的族长为琥珀不必细述,更有姬荣族地族长百枯,血罗刹的族长罗满江,魅音族的族长简云涯,苍狼族地族地族长厉坤合。绿瑶族的族长锦绣茵珑。因休叶广合不在,而绿瑶一向与花熙一族比较亲厚,所以此时花熙族地族长浮风也在此。
这些部族之中,除波瑶,花熙之外。其它族盟皆各怀心思,各因利益问题这几年与四羽关系微妙。若非是因他们彼此亦有些利益冲突,四羽也很难持掌。其实四羽最担心的,是他们因此时联合起来。如今让他们上山自行解决,遂了他们的心思,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子。
“当日凤宗主蛊毒加身,我等祭出高手入芫城为人质。现在芫城已经攻破,千波醉业已经被擒拿。但一直拒不出解药,至使我等族人受魅黑之苦。一旦毒发难控,便成血奴。若现在斩杀他们,我们不但损兵折将,更难抵族众之口。宗主早该召唤我等,共同商议。”魅音族的简云涯先开口,他身形修长,貌美如女子,不仅如此,眼线鲜明,左眼尾有抹艳金,如上浓妆。声音微扬而中性。又着一身猩红锦袍,格外妖艳。
“当初蒙各位鼎力相助,修心中自是有数。”白谨修略点了下头,“自天宗起,妖便为一盟,人类为一盟。现在羽光之盟,更是以各族利益为先。也正是因此,我们才一直僵持,否则早将千波醉枭首示众,安能等到今日?”
百枯轻笑了一声,点头道:“白宗主说地有道理。云涯也用不着急慌,当初擒拿千波醉的时候,你们魅音可没怎么出力呢!你只不过出了三个副将,我们姬荣可奉献了七名高手!”姬荣百枯是个身形娇小,体态婀娜的女子,脸儿微圆,一对大眼极是动人,“要我说,哪族出地人最多最重要,哪族出地力最多,哪族就有权处置。”
“百枯你!”简云涯一听这话,手间微挟力,险将椅子扶手掰了去。因众人在场,他不好发作,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姬荣与魅音一向不合,原因在于他们地属地相连,因一块地方争论不休,双方时有冲突。四羽也正是抓住这一点,从不让他们双方任何一方长期占便宜,才至他们积怨日深。
“照百枯地意思,又当如何?”琥珀淡淡地开口,猫妖一向自视甚高,认为自己的力量不输任何部族。也极为好战,百枯领姬荣一族,连灭沧浪山各部猫妖,直至将猫妖一族统入姬荣之内,其力不可小窥。所以连四羽都要让她三分。而且这次,她的确出了不少的力,所出的七人之中,有三个是她的嫡亲。之前助华阳宣兵,她也同样出了大力。她这般卖力,当然不是为了向羽光卖好,只是想借此壮其族之威,更重要的是,她一心想让自己的族盟,也进入到雷云山一系。
“千波醉带了一个病女人来,他若想保她,就得拿出点诚意来。我真不明白为何到了现在,宗主还拿他们没办法!”她言语之间,听得外报,已经有波瑶地部属将千波醉和崔迎舞带了进来。千波醉一身青衣,步履如常,神情漠然。迎舞白衣如雪,三层蝶袖,行走翩翩。他们今日让人带上山,心里已经明白十之八九。之前那样刺激凤宣喑,只是赌他能凭一时之气说服自己地兄弟。或者是他们太低估凤宣喑了,认为他会很冲动。但实际他没有。
不过这也无所谓,迎舞明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时候,并不由自己作主。到了现在,也就是九死一生,把握当下才是重要!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十章凤舞翔展(5)
宣喑错开眼眸,不去看立在殿内的迎舞。当时那一霎,他的确想放过他们。直到现在,他还是想放过她。只不过,他亦不能为了她,至羽光于不顾。因为她不肯给他一个,让他至羽光不顾的理由。哪怕是假的,她也不愿意!挫败啊,真是丢盔卸甲,输个精光。就算她今天死在这里,她是为千波醉而死的,他还是输!
醉根本不看殿内的众人,只是一直扯着迎舞的手肘。这几天她开始吃饭了,但吃的不比猫多多少。他知道这也是她的极限了,遂也就随她去。上次宣喑带她来见他,他取了她的血,那时她已经很虚弱,所以取血之后没多久花种最后的残力便绽放了。这也正是他取血的原因,花种固然对她有益,但她现在因凝露已经去除了心悸病。虽然心脉不是很稳定,但一直在慢慢重愈。在这种情况之下,有花种在她血里就很危险。他不确定刺靡会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控制她,但他不能再给对方任何机会。
还有一点就是,当她亲口向他承认。当他投注的最大赌注有了回报的时候,他心里的渴求在放大。他一直被她吸引,从一开始就是。最初是因为血中的花种,后来是因为她内心的坚强。再后来就更多,更多更多的融进血里。让他开始迷恋,更渴望得到回应。她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也唯有她的血,可以满足他地空虚。安抚他的情绪,给他最大的力量!这点和人类不同,他不是人类,他早已经忘记那段短暂的人类时光。比起他后来漫长的岁月,那段时光比婴儿时期还要短暂。这是血族表达爱的方式,就是如此!
他所要做的事还没做完,为血族正名。让血族有立存于世之地。但他并不后悔,在最后地最后,他的心得到慰籍。他们认为血族是肮脏的,残忍的,不可存在的。那么就这样吧,不重要了!
魔宗在失了芫城之后也没有再行反扑,很明显。他已经成了魔宗的弃子,月入了冥界之后。已经将宗主的心愿带到无限接近的地步。所以他千波醉地用途已经到此为止。他并不介意,他一向都是游荡于天地之间,一向如此!
他一直拉着迎舞。他拉着她并不单是为了给她支撑,更重要的是,一旦他觉得有所不对。唯有他可以让迎舞毫无痛苦的死去,这是他仅能做地最后的保护。@@而这种保护,是她不排斥且希望的。这些人有可能会用迎舞危胁他,他决不会让他们达到这种目的。所以,即便处于众妖之中,即便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他的内心依旧非常平静。
血族是被人类,被妖怪所排斥。但在此时。众目睽睽,妖力纵横之地,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从他开始向她说“请你陪我走一段路的时候”,她就再没背弃过他,一次也没有。谁说她是无用地,软弱的,不堪一击地。在他眼里,她比任何人都值得存在!
妖力的翻涌,顶的迎舞很不舒服。她觉得胸闷而且有种呕意。但对于这种身体的不适。她早就习惯了。其实走到今天,她无怨无悔。她只是有些替醉难过。当他愿意配合她的时候,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心中的梦想。因为那种配合,的确可以让宣喑对她彻底绝望,同样的,也将他们送上不归路。但是,醉眼中的平静与满足,让她得到安慰,同时也让她更加地平静起来。
不仅如此,她甚至开始抱着一种好奇地心情来到这里。雷云山的雷光大殿,之前她都没有机会来看一眼。五彩播云阵之下,有如仙洞府地,外面巨大地空场,怪石奇木相倚相傍。殿内高阔,格外恢宏。殿内众妖林立,形容各不相同。当她逃出家门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此番经历,更未料到,自己还能尽展心胸与眼光。自小大夫便说过,她活不过十八岁。如果仍旧病体缠身,此时的她,也该是大限。只是这近两年来,实在过得精彩绝伦,不枉此生!
她眼中烁动的光亮与欣喜让众人诧异,从未见过一个人类的女子如此。在这等境地之下,就算强作镇定也算不凡,但她不但镇定,甚至**好奇与童真般的悦喜。与其说被拉上来待宰,不如说她根本就是来观光的。
“说什么也是枉然,要杀便杀,别再废话。”醉轻哧了一声,刚一站定,便轻声说着,“我不打算给你们解药,就这样吧!”
“你也不顾这女人的死活?”百枯歪倚着,手指微曲,却是一脸兴致盎然。姬荣一族也是嗜血之族,虽然不像血族只以血为生。但对血中的力量的渴求同血族相类。或者因此,百枯一直对血族诡异的力量十分好奇。妖怪追求强力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同是以血为生,血族出类拔萃优良之力的确让人嫉妒。要让她决定,她倒不是那么在意那几个族人,虽然有她的亲系,但她更喜欢强大。她真想把他带回沧浪山,一点点的剖开他的血肉,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构造!为什么同样饮血,血族就可以崩发出如此强力?真是上天不公!
“力有不逮之时,我亦有顾不了的时候。”醉说着,手却暗暗将迎舞拉在身边。他受了冥隐气的烘培,他们可以趁他力弱的时候擒住他,却无法完全控制他,再多的妖怪也不行。可以让他灰飞烟灭,但无法让他完全虚弱无力。他此时言语淡淡,但全副精力都集中在自己身周,若有异动,他便要先下手了。带着迎舞逃离这里已经是不可能,但让她无痛无觉的死去,对他而言不废吹灰之力。
“那就是没地商量了?”一个虬面大汉开口。他坐在百枯身边,声音如雷,双眼奇大无比,像两个黑黑的大珠子。他是血罗刹的族长罗满江,说起来,血罗刹与血族可谓有同血之根。血族的先祖孤檀忧刹母之所以会衍生。要从万妖大战,天地混沌之后再度重建开始说起。那时世间混沌重设。但世间依旧留下曾经妖怪的诡异之力,混合战斗之中的残力,真神破坏重建的杀力。这当中甚至有冥狱之力余存。因当初地天地之间,除有妖怪之外,还有非人间之力的妖怪出现。诸如冥狱魉雀,天木女桢,凤凰遗世之子。当中还有一个不得不提,便是自冥狱而出。一直与魉雀生死对头的哀月之心!而哀月之心是冥狱为了招唤魉雀回归的哀曲,被复周与勇石两个近神之人带来人间。将此曲撰在一方玉琴之上,四曲齐鸣之时。魉雀便会裂体而归。
但这琴最终也因生出愿念,凝出灵魂,不肯轻易奏响。复周与勇石化为两座大山,山中耸出千枯塔,以镇其愿念。哀月在塔底聚出人形,其愿生出一种妖怪,聚在山谷之中,为蝙蝠翼谷。而这种妖怪。便是血罗刹一族的前身。最终哀月不敌魉雀,被其击碎。其魂入狱。但残愿犹存,不可断绝。后来发生万妖大战,三界陷入混沌,所有生物几乎灭尽,天地开始重建。但残余愿念依旧与无数妖力融在天地之间。
当渐渐再度衍生之时,便出现了血族这样的生物。也就是孤檀忧刹母,具体如何,已经无人说清。但孤檀与哀月的确有类似之地。其魂不全,天生与身体相融。那是因哀月最初。不过是刻于玉琴之上的琴谱。入冥且不身死。也是因哀月之心这曲,本就是冥狱镇魂歌。嗜血无度。与哀月愿念所出地血蝠极为相似。以血养血以出龙牙,简直与哀月操纵血蝠如出一辄。哀月残存的愿念,不可转生的强愿,最终化出血族地元族,依旧存生在这天之间。
而血罗刹之所以归于妖类,是因他们并非因愿而生。而是在这方大地之上,有一种蝙蝠汲收了残存之愿,渐渐炼化成妖。与之前哀月催生的蝠妖不同,但有同血之根所以这一次,奉献人质,罗满江也出了数人。他是想将这些人变成血族的,从而试图窥探到血族力量的秘密。但是因羽光破城,然后拘扣千波醉,至使协议作废。从他内心深处讲,他对此很不满意。血罗刹同样以血为生,变不变血族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分别。若非要说有分别,那就是力量,还有无尽的生命。血罗刹会老会死,寿命别说比不过五素或者藤木,连四羽的年限都比他们更长。如果真是让他们得到血族的力量,加上蝠妖的特质,只会让他们更加强大。四羽撕毁协定,根本就是在阻挠他们!
殿上众人都是各怀心思,罗满江也是一样。若要他说,他更希望接纳醉,将其引入血罗刹一盟。现在他地族人没变成血族,反倒中了魅黑,将成血奴。这并不是他乐见的,比起让醉死,他更想要醉地力量。
“跟你们商量,等同放屁。”醉掠弯了手臂,将迎舞圈过来。他的话让罗满江面色一变,略定了一下低语:“千波醉,死在这里,血族就真的灭绝了。”
“这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迎舞突然开口,她环视一眼众人,“畏惧血族的力量,所以要除之而后快。你们心疼的不是你们的族人,你们是心疼这力量你们得不到“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女人,也配在这里讲话?”绿瑶族的族长锦绣茵珑戏笑一声,碧眼凝向迎舞,“人类才是这世间最不该存在地,真让我恶心!”
听了这话,醉还不待发作,迎舞已经笑出声来。醉一见她笑,有些发怔了。这家伙突然尖刻起来已经让他有些意外,现在她居然还笑!
“你笑什么,小丫头?”简云涯打从她一进来,就对她很是好奇。她生地是不错,但再美,也美不过花熙族各色的美女。容貌不是打动他地地方,是她的神情。实在太像来玩的了!
“笑你们!”迎舞盯着锦绣茵珑,“人类让你恶心,作什么还变**的样子?”
这话一出,便只剩醉在笑了!满殿上下,一下寂静若死。锦绣茵珑更是一脸铁青,一副要把她撕巴了的样子。
“人已经在这里了,是杀是留,诸位自行决定吧。”白谨修静了一会开口。他微吁了一口气,拂了一下额头,这事他早想甩出手去。杀了他们,宣喑心里不快。留着他们,各族族长一直叨扰。烦都快烦死了,听说魔宗有人进入华阳,细作报来说华阳一直在内擒打,乱的不可开交。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界会耐不住性子,也来搅这混水。到时又跟当初一样,三界大乱!此时妖不齐心,还在为私利百般争夺,实在让他无语至极。
宣喑微眯了眼,他本来实在不想再看她。但她突然语出惊人,不由自主的又让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看殿下这帮人,想杀之有,想留之有,还有想据为已有的。其实迎舞说的也没错,他们根本不是心疼自己的族人。只是心疼这力量到死也没得到而已!
有时一再跟自己说,不能再被这个女人蛊惑,结果到头来,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越在这里呆的久,就越发的想保她!
白谨修一发话,殿下登时眼珠子乱转,做什么念头的都有。绿瑶和花熙是希望他们死,血罗刹和姬荣却想把他们带回属地。大家想法众多,却谁都不愿意挑头发话。一时间,却静了下来。
“事已经至此,不如我们以妖怪的方式来解决。”一直没说话的苍狼族族长历坤合开口,“比武!”
众人一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历坤合一向是个闷葫芦,而且他一根筋又头脑简单。也正是这种人,才能想得出如此可笑的方法!比武?还有什么必要?赢了如何,输了又入何?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十一章凤舞翔展(6)
“历坤合,你又发痴呢?比武,难不成输了就要放他们?”锦绣茵珑冷冷一笑,现在四位宗主将人交出来。我_看已经摆明四羽嫡系不管这件事,反正他们当中也没有人成为人质,他们既不想杀了醉和迎舞让宣喑不快。又不想放了他们向魔宗低头,亦不想得罪这数族的族,索性就不管。既然不管,肯定他们不会出手,他们不出手,那么作为四羽最亲近的心腹波瑶肯定也不出手。而剩下的人,除非群起而攻之,单打独斗,没一个有把握能赢千波醉。
“你们有两个人,我们也出两个人。若你们两场皆胜,便放你们下山。若你不能,便留下解药,任我们处置。”历坤合继续说着。这话不单在座的人都震,连迎舞都一脸惊诧的表情。其实来这里已经没什么可谈,他们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是这些人自己不合,兜来扯去商议不出一个结论。现在居然弄出这么一个计策来,真是让她无语至极。
“你说让他们两人,打两场??”白谨修都快晕了,一时间不由的指着迎舞。看满座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真不知这历坤合脑子在想什么。
“我苍狼族无所谓,杀他留他都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只不过,若是留他,他不肯给解药,我便要折损四员大将。若是杀他,百枯和罗满江又心有不甘。既然如此,便用一个公平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选出两人与他们对战,你们若能以力取胜,我们便放你们下山。从此羽光与魔宗再无干系,我们自认倒霉,杀了这些中毒的族人便是。若是不能,你们便留下解药,千波醉归百枯和罗满江共有!毕竟这次,的确是你们二族出力最多。”历坤合无视众人侧目。盯着迎舞,“我知道你是人类,但人类不是一向夸夸其谋,无坚不摧么?若你有能耐赢了此局,便放你们走如何?”
“扯淡!”千波醉嗤了一声,“要杀便杀,还要讲个名声。真是当了*****还要立牌坊,她若能赢你们。当*****们还肯以她为人质让我上山来么?神也是你们,鬼也是你们。杀个人还要叽歪乱屁,真是让我笑掉大牙!”
“这法子好,与其在这里扯来扯去,不如速速解决。若就此杀他们,我们一样要白损高手。崔迎舞,若你能挡我一式不死。便算你赢。如此可好?”浮风听了茵珑的耳语,凝眼看着她说,“人质之中并未有我花熙族人。照理我也无需理会此事。只是我们在此僵持太久,问题不能解决,是杀是留,难有定论。既然姬荣与罗刹出力最多,若得胜。千波醉便归于你们。若败北,你们只好认了。”
“我若能挡你一招不死,你们当真肯放过我们?”迎舞没有看她,只是一路盯着殿上四人。“当日是你们先毁契,羽光的作风,实在让人难以相信!现在我终是理解,华阳为何据占天路,不肯出让了!”
这话说得众人皆静,过了一会,百枯开口:“我们自认单打不是千波醉的对手,不如二局合一。若你能挡浮风一式,便算你们赢。就此放人。绝无反悔!”
她话一出,众人皆是点头。但凤宣喑与千波醉却是满脸铁青。他们答应的原因是胜败已经一目了然。迎舞根本不可能挡她一招,别说是迎舞。就是一个自小勤练武功,身体矫健地男子也很难做到。除非是练气行法之人,不然普通人绝不可能挡浮风一式!
醉拉着迎舞,刚要开口,迎舞已经暗地里捏他的手一下,她继续说着:“你们敢发誓吗?以天路为誓,若有违背,就再不登天?”
话音刚落,简云涯已经抚掌而笑,那妖娆之容更添艳柔之色:“小姑娘的肝胆的确让人倾服,我简云涯言出必行,以天为誓,绝不言悔!”他第一个开口,笑眼弯弯,“倒是你,我真不愿意看你如此!明知必死,何必还为?”
他一出言,其他众人便依次立誓。个个表情轻松,除了宣喑。当然,这是他们必胜的结果,发个誓又如何?百枯与罗满江更是满脸喜色,已经开始交头结耳如何分这个血族最后残余。
“你疯了么,他们已经无计可施,才弄个白痴来提议,你*****了?”醉扣着她的腰,“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我捏死你算了!”
“你怕让他们拉去分尸么?”迎舞故意说着,眼珠凝亮,让他手间的力怎么也使不下去。
“怕是先分尸的是你。”他咬牙切齿。她大眼看着他,没再开口,但眼神交汇之间他已经明了。如果她一招不敌,也算死个痛快。那么他就可以横冲直撞,就算跑不了,也不给他们便宜。与之前他们来此所想,没什么分别。如果她侥幸能生,他们已经对天盟誓,此为天路诛魔台道口,所发誓言,不可不遵。无论哪种结果,比之前一直僵持不绝,要好太多!
浮风慢慢站起身来:“千波醉,你也不用抓着她不放。我们既然已经起誓,诛魔台下不敢言悔。我们不会趁挟制她地!况且还有四位宗主在上监督。”
宣喑眯着眼看浮风,扫了她一眼便看向一直立在她身后的刺靡。刺靡微微摇了头,已经让他心凉了半截。他刚才还寄望给那存于血的花种,不过刺靡的表情已经告诉他。花种最后的残力,有可能让千波醉逼尽了!也就是说,不会再有花种去护她的心脉了。她一向体弱,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打倒她也不废吹灰之力,更何况是浮风。所有妖怪都不肯出个这头,偏浮风肯,原因就是,她一向讨厌迎舞。所以才不顾自己的声名,非要制她于死地!
迎舞拉着醉地手,忽然觉得他手心一凉。一个小珠塞在她的手中,她知道是微凉。但微凉现在能给她的帮助很小,醉之前饿了太久。没有能力以血养血。微凉就算出来,也不可能化成之前地大小,但有总比没有强。
她知道浮风想让她死,其实她也觉得再活下去没什么意义。若是她死去,醉才有可能因怒搏力,他就算死也绝不会死在这些妖怪手里。但拖着她就不一样了!她知道醉必然了解她的想法。
但她希望他能再信她一次,她的确觉得自己早该死了,但是她同样不认为自己是无用地废物。力量的确是她所欠缺地。但她也明白,这些妖怪虽然提出这个可笑的建议。
但肯出来动手的,必然是浮风。之前让千波醉那样羞辱,而且他们个个都强妖,谁没事愿意去跟一个连小指都不用动一动就能弄死的弱者呢?实在太丢人,太胜之不武了。但浮风可以,她心中有嫉!如果是浮风。那便还有一线生机!她相信醉,绝不会给浮风出第二招地机会。同样的,她也希望醉可以再信她一次。再一次!
他终是慢慢放开环着她腰地手,这个动作让她的笑容格外的明媚。她踱了几步,站在大殿中央:“我就在这跟你打,用不着再去外头了吧?”
“当然不用。”浮风掠了一下宽大的衣袖,上面的摆穗千丝万缕。细细而柔润。她微微拈了手:“你不要兵器吗?”
“这个可以吗?”迎舞平伸手掌,将那龙牙蛊摊在掌心。她此时双眸闪亮,却是一脸童真般的可爱,像是让人验刀一样摊开来给她看。“是醉的,不让用我就不用。”
醉暗啐了一口,真不知迎舞在想什么,有时他真是看不懂她。一脸天真烂漫,什么烂表情嘛!
“你便是用十个也可以。”浮风看着她慢慢走近,笑意在渐渐加深。不仅是她,在座地人也形态各异,有等着看笑话地,有一脸无奈的。有一些婉惜。还有诧异地。更有,面如死灰的!
“那我把它叫出来了。”迎舞说着一扬袖。这个动作她做的很轻盈细小,但浮风离她很近,一下便看到袖笼深处一丝微微金光。浮风的瞳一下凝紧,金羽衣!她居然穿着来了!
金羽衣是凤羽之宝,以金翅蓝翎雀的柔羽而成。薄如蝉翼,却可抵强力不入!当初她也正是因为有这东西,才能在羽光地暗盟与杀盟之争中活下来。难怪她敢接招,敢情她有这个护身之宝。
浮风面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原本她的目标也不是迎舞的心脉。那样太便宜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当着众人之面弄死她地机会,这要拜历坤合这个白痴所赠。
迎舞一丢小珠,红光乍现,一只小小的龙牙扑展的翅膀停在她的肩头。微凉现在只能出这么大,身体毛绒绒,它努力张开尾上的刺,却如同一点点毛刺一样。
“这是你的兵器?”浮风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仅是她,满场除了醉和宣喑,皆摇头笑语不绝。迎舞就等这时机,趁殿上一团乱的时候,她凑偏过头对着微凉耳喃了两句。微凉无法言语,但可以明了。它瞪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在她肩上跳了两跳。一副马上欲飞的样子。
“你看准了,我只出一招。而且是我花熙最粗浅地基本功夫,名叫散菊斩!”浮风勉强站直身子,拈指轻笑,指尖轻捻之间,一朵雏菊已经挟在指间。她只摧出一朵雏菊,并非是大团菊瓣。她手指一弹,花瓣抖落三四,只剩两三瓣:“我便用这朵花,取你小命!”她说着,手臂弯折,她根本没把迎舞放在眼里。所以花朵只催最小,花瓣只用最少,动作亦不快捷,但舒展之间,已经黄影缤纷。她手臂一绕,手指一弹,那花朵已经离指而出。粹然之间,竟然连分数百千,一下便是菊影无数,有如花雨满殿!
醉凝眸而看,皆是虚式,唯有当中,有一缺瓣菊花正向迎舞而来。因花朵皆是乱旋,朵朵逼真,满殿缤纷,如浓秋入园。乱旋之间,这缺瓣之花,挟于当中,除非超常目力,正常人根本难辨。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在迎舞地眼中,便是无数花朵扑天盖力。根本哪里也躲不得!事实上,她也来不及躲,更不知如何躲。她索性立而不动,连眼都闭上了,架着双手,一副很白痴的抵挡架势。
醉只要动一动,就可以把她兜过来,只避一朵便罢,其它全是虚地。但他生生忍住不动,信任她,是她想要的。他做的好难,但他在忍。其实只是一霎,于他像是过了一年,他感觉心跳骤停,在那一瞬间,他连思想都已经崩裂!宣喑已经立起身,但边上辛墨死死拉住他,让他目欲眦裂。
浮风微微含笑,花朵旋转至急,但前速并不算快。在妖怪眼中不快,但在迎舞眼中便如急电。就是要折磨她,让她恐惧让她哭,让她手足无措让她死!以大欺小也好,胜之不武也罢,是她自己选的,就是讨厌她这样的女人,她活该!
浮风的笑意还凝在唇间,已经听到“膨”的一声闷响。连着是一声细弱的“吱吱”声,迎舞已经随着倒飞了出去。她还是摆那个架手臂的姿势,但众人皆看到了,那只小龙牙正反贴在她的脸上,而它的嘴里,正衔着那朵缺瓣小菊!菊花犹自轰旋不休,余力震出一团血光,将它和迎舞一并击飞。直向殿上大座而去!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十二章凤舞翔展(7)
迎舞被震飞一霎,醉已经掠了出去,急急的向着她的去势。但宣喑亦同时挣脱辛墨的手,迎着她的背,一步跨去接住她飞过来的身体。此时醉已经切到,他伸手一把将迎舞抢过来,忙不迭的抓起微凉,触眼所见一脸是血,登时让他心慌欲窒,身体发僵。面上黑纹隐隐而显,当时便让一众人等皆十足戒备。
但下一刻,醉马上觉得腿软了。迎舞忽然睁开眼,冲着他嫣然一笑:“鼻血。”她气喘吁吁,其实他一摸她就知道她还有气。只是当时他来的太快太急,一般就算人登时断气身体也不会马上凉。也是软的,也是热乎乎。所以他真是破了胆,在那一刻,他都开始痛恨自己了。明知她的斤两,还要去给什么鬼信任,是他害死她了。当时说好的,情势不对他就掐死她,至少她不会痛苦。现在还要让她站在那里白挨揍!
她一出声,一边的宣喑霎时松了口气。但满殿俱惊,就算浮风只出一小招。但那招绝对能推断她的头颅,把那只龙牙同她一起打爆。但居然没有,只是震飞,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只是流了鼻血,还能说话!
浮风的笑彻底凝死,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如何做到的?除非她早知道这招会以什么方式来打她,但怎么可能?她完全不懂招法,更不可能事先去研究各妖使什么招数。妖怪催气法门千奇百怪,她根本无从得知。但是,如果她提前不知,她又如何应付?就算她用了凝露提升了目力,她也断不可能看出哪朵是虚。哪朵是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迎舞挣扎着要找微凉,刚才醉随手把它扔到一边。现在它又跳又扇翅的蹦了过来,嘴巴一松,那朵残菊在掉落的一瞬化为烟雾。微凉亦满口是血,不知道是不是满嘴牙都没了。它依旧瞪着一双大黑眼珠看着迎舞,鼻腔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好像在说,我接的很准吧?
她抹了一把鼻血,挣扎着要自己站。醉看着众人:“她一招未死,放人吧!”
这有如一场闹剧,满殿皆是议语不绝。浮风满脸窘僵,手指节咯咯作响。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除了迎舞,根本没有一个人明白。
所有人看迎舞地眼神已经变了,妖怪挡住这招不算什么。但她能挡住就太匪夷所思了。这本是一场一边倒的赌局,本就是一场笑话。现在却成一场惊叹。她如何做到的,实在让人好奇至极!
“事前是我们先毁约,如今我们做这出戏更是无聊,但人家奉陪到底,就该放人!”宣喑看着辛墨等人,“哥哥如果再不放人,宣喑无法接受了!”
“不错。就该放人。”简云涯一脸惊诧之间更带了笑意,“是花熙族长无能,妖怪也不能让人看不起,既是输了,就该认了!”
历坤合亦是点头:“我们事前已经发誓,此事我苍狼族愿折损高手,绝不生事,让他们走!”
迎舞紧紧攥着醉的袖子,局势已经倒向他们这边。醉给了她信任。她很开心。更重要的是,亦有妖怪,愿意站在他们这边。
四羽之前就是不想各族生事,才一直悬而未决。现在已经有两族同意放人。波瑶有琥珀作镇,当然不必说。现在就看百枯和罗满江的态度了,如果他们也同意,这事就可以了结!
“小丫头真让人刮目相看。我等为一族之长,自然不会言而无信。此事便罢了,你们随时可以走,我姬荣一族,绝不拦你们!”百枯笑着,遂看着千波醉。“千波醉。我将来还是要找你地!”
“随时。”醉哼着,伸手揽着迎舞。此时他有一肚子话想问她。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她再不停流鼻血。
“既然如此,你们便去罢。”罗满江低语一声,眼却盯着浮风。锦绣茵珑一见众人皆允,便点了点头,不再发话。刺靡在浮风身后轻笑,浮风现在不以死谢罪都不行了,花熙这下,人丢大了!其实她也很好奇,为什么崔迎舞能挡住这招?了山至城中,醉便什么都不怕。满城的百姓,是他放魅黑的最佳场所,他们如果反悔就鱼死网破!
凤宣喑不放心,一直送他们下山。他不希望迎舞死,在那一刻,这感觉比任何都强烈。就算她眼中无他,也是一样。在浮风展花一瞬,他终是探知自己的情感,他不是一时意乱情迷。这世间,也再无第二个崔迎舞。他希望她活着,就算在远离他的角落,至少还活着!
谁也想不到,这件事会如此解决。这个僵局会如此打破!只消各族愿意放弃族人,这件事就很好办。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杀掉醉的把握,若诛血族,需四羽狱火与轰天雷杀齐出。否则就要等冥界出手。华阳现在自顾不暇,岳轻弦甚至归入魔宗。单凭四羽狱火,也不见得让他飞灰烟灭。到时又是死伤无数,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过是白填了迎舞的性命罢了!还是这样,最好了!
迎舞让众妖刮目相看,再次证明力量不能说明一切。真的很好!
“我已经通令城门,不拦你们。但她伤了,你总该让她养养再去,出了雷云,皆是战后大城,没有比雷云地更好的。”宣喑站在西雷最大的客栈之前看着醉,又递给他一包凝露,“当初你以蛊毒害我,在雷云也杀了不少人,现在算扯平吧?”
醉不语,却伸手接过凝露,转身便进去了。整座客栈已经将客人全部清出,只留小二和掌柜听差,凤宣喑还留了几个囚徒给醉当作食物,想的很是周全。
迎舞鼻血一直流不停,她开始还能谈笑几句,后来就有些恹恹的,再后来就人事不醒了。在山上的时候,醉就给她顶了几个药丸子,又用冥隐气镇她的脉,让她血流变缓,鼻血才能慢慢止住。她鼻子以下全肿胀了起来,下巴上和脖梗子上全是微凉尾巴扎出地血点子。若不是微凉无法变巨,迎舞也就让它直接扎死了。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室内满屋生光,街上华灯灿烂。迎舞微微睁开眼,感觉自己被包裹在温暖的湿润里。有淡淡的香味,这种热乎乎又通体畅快的感觉让她有些醺懒,但很快水声和背上传来的感觉让一下醒了过来。她发觉自己胳膊挂搭在一个大桶的桶沿,身体皆沉在热水里。有人拿着一个巾子在她身后给她擦背。她一激零,根本不敢回头,低叫着:“谁,谁呀?”“除了我还有谁?”醉一手摁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在给她擦背,她的头发让他拨到肩两侧,湿漉漉地垂着。他的袖子高高挽起,身上亦沾了不少水。迎舞嗓子有些发涩,细哑的哼着:“谁让你帮我洗澡,你真…….”她脸一下灼红,窘得不行,挣扎着想扭开。
“嗯,除了我之外,外面还有十来个跑堂的。还有一个看起来五六十,谁知道活了几百岁地老伯。你要哪个给你洗?”他淡淡的应着,松开手,把巾子浸在水里淘洗。
“我自己洗,你出去!”她身子越发往下沉,瞪着眼却不敢去看他。
“自己洗吧。”他拧干了巾子,径**到她头顶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早在魔岩就如此。你别扭什么劲?”他嘴里哼哼着,唇边却抖着一丝笑意,“我还省得力气呢!”
“你等我醒了让我自己洗不就行了!”迎舞轻啐了一口,脸越发的红透,刚揭下头顶的巾子。突然见他人影一晃,撑着桶沿自上而下的瞅着她。迎舞跟他眼神一对,登时更觉得窘,她缩着:“出去,出去!”
“你也有这时候,脑瓜子不灵光了?”他淡笑着,“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醒,你脏的很,不洗都没法睡。”
“知道了,劳您大驾了,出去吧!”迎舞拱着手,半抬着脸看他,“我真的很不习惯洗澡地时候有人在边上,真地!”
他见她又堆出一脸可怜兮兮,加上她红透又湿嗒嗒的样子,让他真想把她捞出来!他拿袖子蹭蹭她脸上地水:“自己洗吧。我去换衣服!”说着,他一步三晃的出了澡间,顺手帮她带上门。他倚着门,唇边笑意更深,听着她在里面唏里哗拉的折腾,一时还忍不住“哎哟”两声。当时那一撞一震,就算是有金羽衣,她也难保青紫。他就是怕她挂别的外伤,所以才把她泡水里去了。不过这时她却露出更为动人妖娆的一面。
过了半晌,听水声大响,她从桶里出来了。但很快便听到她细着嗓子叫:“千波醉,你把我衣服放哪了?”
“脏了,扔了。”他在外面笑得快弯了腰,声音却一如的淡定。
“啊?那我怎么办?这里连个大围巾都没有,你真缺德!”迎舞喘着又叫了几声,觉得累的慌,又挣扎着爬回桶里去了。她上次就是洗澡的时候让女扮男装的洛奇给整了,差点心悸病发死掉。现在又让他整,她总是败北在洗澡这个问题上!
第四卷神魔归位第五十三章凤舞翔展(8)
迎舞换了一身丁香色的襦裙,外罩了一件白色缀小花的挂衫。长发半湿,她松松的挽起,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住。到头来,还是要他再送衣衫入内。她纵是懊恼,也别无它法。她踱出澡间,他已经在房中端坐,桌上摆了酒馔,精致的菜肴,足有十多碟。他看着她巧身婀娜,身无环佩琳琅,却触目生光,娇无力只是她的表象,她眼中慧达通透,无人能及。
“我一个人,吃十天也吃不下这些。”迎舞在他的目视间坦然而坐,看着一桌饭食,却是微微蹙了眉头,她鼻下至唇皆肿胀起来,颈间血点因洗过澡更是明显。
“民以食为天,你终日水米难进一二,这身体如何能好?”他执了箸放在她的面前,“纵是吃不下太多,也该尽力吃些。”
“我自小便饮食七分,过饱只会让身体添累。后来身体沉重,难以加负,时日长了,便胃口不足。”迎舞轻声说着,“并非是我刻意糟踏,实是吃不下。”她半扭了身子,让他看自己的嘴,“此时说话,还觉得别扭呢。”
“那喝粥吧。”他将粥放到她的面前,仔细瞧她的伤,“你该得意才是,只是肿了,没掉了满嘴牙!”他话是挟着意趣,但眼底全是关切。
她听了他的话,便执了粥匙努力吃了几口。他静静看她吃,她是尽力在吃,虽吃不下多少,但亦是对他的慰籍。
她吃了一些,转头看他。此时他神色凝和,气色亦是良好,必是他也填饱了肚子。她轻轻笑着:“谢谢。”
“谢什么?”他明知故问,只顾瞅着她每一个动作。
“相信崔迎舞可以挡住花熙浮风一招,就与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没什么区别。不该道谢吗?”她微微弯了眼,“从未曾有人信。你却信。”
“我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因是崔迎舞说的。”
她笑意更深,她知当那一刻。要他凝而不动是如何的艰难。他以做到,必是对她笃信不已,等于笃信一场太阳从西边升起的奇迹。
“不过太阳究竟是如何从西边升起的?”他略凑近了一些。“你是如何知道她出何招?发向何处?”当时他亦看出来,以迎舞的反应,若非她提前知道。断是不可能挡住。但如何提前知道是关键,实在让他好奇至极。
“我到她面前。故意让她看到我的金羽衣。那么她可出招所打地位置,就压缩到四肢肢腕和头颈。打断手足我还是活着的,对她毫无意义,所以目标只有头颈的位置。”她缓缓地说着,“我故意放微凉出来。引他们发笑。我就有机会告诉微凉,只要她一动手,就贴在我脸上!”
“为什么是脸?”他听她轻言慢语,凝睇着她静静面容,笑意却是越是深浓。
“她也是女人。”迎舞笑起来,看着他,“你早猜到了,还非来问我。”饶是这样说,还是满足他的打趣。继续说着。“她一向厌恶我,已经厌恶到不在意一族之长的身份跑出来跟我打。当然不想便宜我了。一巴掌打死我,她才不痛快呢!所以她一出来,我就十之知道,她肯定想打烂我地脸。在她眼里,我除了这张脸,根本一无适处!”
他伸手勾过她的颈子,虽然没人,但他依旧在她耳边低语:“其实之前,我很害怕!”
她的心微恸,揪住他地衣袖:“便是死了,也与我们之前设想一样,没有什么。”她低声说着,“生命对你来说已经太长久,对我而言亦已经足够。”
“现在不够。”他勒过她来,嘴唇在她颈边厮摩,“我想咬你了。”
她一怔:“你没吃饱么?”
“对血族而言,这与饥饱没什么关系。”他轻哼了一声,却是松了手,既而搂过她的腰。
“血族表达情意地方法,真是与人不同。”她轻轻应着,却不是讽而是轻叹。她又了解一样,她从不知的事。
“像你这样的人,事事都好奇,事事都想见。该是生命极强才是,却偏是一副不惧死的模样。才是奇怪!”他哼笑,却拿过粥碗来,想趁她分神聊天的当口,把更多地粥汤喂给她。
“我早说了,先天而不足,是天定命数。但既是生我,必要经历过程,才不枉此世。并非是身体孱弱,就该虚耗生命,枯而等死。我踏出家门,既便走不出十里便横尸街头。至少这十里路的过程,是我崔迎舞的人生经历。其实上天已经恩厚很多,我不仅走了十里。我见了更广阔天地,见了更多族类。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喜悲。每一时刻,我皆该把握享受,即使是痛苦恐惧亦是一样。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如此才算完整。与长短无关,却与过程有关。”她看着他搅动粥饭,“正如世间没什么是不可存在,人,妖怪,妖鬼皆有双面。无纯善之人,亦无纯恶。就像血族千波醉,即便杀人如麻。但亦有洗手羹汤的时候,当有人吃到你做的饭菜,给人带来温饱,也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我会做饭,是因要养血河。育他,是为了要他的血。”他静静的说着,唇边扯出一丝戏笑。
“那便是善恶并存。因你养血河,他奉出鲜血,却换来饱暖。其实与人间纷争没什么区别,百姓投靠强权,是为求得安稳。但亦要为其卖命受他挟制,给他更多财富权势。”迎舞低声说着,“人都是这样活着地,妖怪也是一样。”她正出神,他却喂过来一口粥,她语一噎,不得已地吞进去。略蹙着眉哝着:“吃不下了。”
“这不还能吃一口?”他戏笑,“一天多一口,总能撑大你的胃。现在你没有心悸病了,就该把身体养地再好些。不然日后东奔西走,你如何受得了?”
她略是睁大了眼。脱口而出:“你不回魔宗了么?”
“我已经是弃子,还回去干什么?”醉微微挑了眉,芫城轻易被破。足以证明。宗主所求已经得到,他根本不在乎江山广图。那么他千波醉的任务已经完成,生与死都与宗主再无干系。他被困此地这么久。魔宗无人来应,被弃已经是事实。
她微微喟叹,看他秀美面容。看他幽黑目光。十几年来,他一直游走在边缘。不曾被任何人接受过。一直都是如此,孤零零的飘零。
“他得到他想要的,我亦得到我想要的。各得其所,这样很好。”他略抬了眼,又喂了一口粥给她。
他地话说得她心底发颤。他亦得到他想要的。他不过得了一个病歪歪的她而已,与他之前所想,大相径庭。她没能给他更多选择地机会,是她误了他!
“日后我便与你一起,你想去哪里,我便随你去哪里。你陪我走的路,已经做到了。以后的路,我陪你走!”他看她实是吃不下,便不再强求。放了粥碗。抬手抹去她唇边地汤汁,“并不一定要你当血族。便是你想经历生老病死,定成全你!”
她微微抽了一口气,眼盯着他:“你不回魔宗,你的族人怎么办?”
“那如何是我的族人?他们依附魔宗只为一时安生,投身血盟只想求长生不老。没有一个是我地族人,他们不能以血养血,不能炼化龙牙。根本不具备孤檀一系的力量,只是被我异化地渴血怪物而已。”他略嘲的一笑,眼中却是落寞。
“还想振兴血族么?让终有一日,世间接受血族。”她低低的说着,“你现在有一个族人了,那个,将来,我好点的…….”
他淡笑,眼中却亮:“等你好些再说。等你当人当腻歪的时候。”
“振兴血族,就算没有魔宗地支持,你也做到了第一步。姬荣和血罗刹已经被你的力量吸引,如果你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并非做不到。”她略红了脸,“只要你肯。。。。
“把解药给他们?那我们受的这些岂不是白搭?”他明白她的意思,血罗刹尽挑高手,根本是希望他能转换他们的体质。血罗刹与血族极相似,但命却比一般的妖怪还要短。血族要想尽快发展,光凭随便异化人类是不够的。很多人类根本不具备成为血族的条件,并非是身体,而是意志。但如果拉来同盟就不一样,与羽光一向有嫌,又与血族有同根之支地血罗刹是最好地发展对象。只不过他现在势单力薄,而血罗刹已经借羽光之势发展壮大。但数量,一向不是胜败的唯一条件。从他们这次地反应已经能看出来。
“他们不会任族人变成血奴,肯定会杀人而断毒。如此只会加深憎恨,不要为一时的意气坏了大局。”她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让他发笑。他一笑,她就知道,他其实早也这么想。不过是有点不甘心。
“如果你得到血罗刹和姬荣任何一支的支持,就有机会壮大族人。到时可以采取魔宗的管理方法,控制血族的品质和数量。尽量与人类共处。在时间上,你有最大的优势对吧?”迎舞忽然伸手搭着他的肩,“不过之前,你得先陪我去找我爹,你上次把他打晕了,去给他道个歉!”
他看她话锋一转,又**一丝洛奇般的挤眉怪相,一时间也挑了眉:“我才不要去,到时他让我吃大鱼大肉我会生病!”
她笑出声来:“反正你也被魔宗抛弃了,没地方去呐。我还没去过西海外海呢,听说那里风景好的很!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妖怪。”
“什么我被抛弃了,你说的也太难听了。”他伸手捅她的腰眼,“谁说我没地方去,我准备去东海外海,听说那里风景才好的很呢!”有她陪他走这段路,让他前所未有的餮足,让他一路都不寂寞,让他内心充盈。亦觉生命不再漫无边际的荒凉,亦觉有风景无限,亦觉希望仍存,亦觉活着,是一件极让人快乐的事!
她看他笑眼弯弯,格外动人。她该去找父亲了,告诉他自己已经痊愈,告诉他迎舞已经长大可以自己掌持人生,并且不会让他失望。更应告诉他,当时送她回家的人,是这世上仅余的血族。
当他对她说请,那里她触到他内心的软弱。当他相信她可以抵挡浮风,便是已经交付她所有想要的信任。他可以看到她不堪一击的身体里面,亦有向往高远的心志。他信任她,便不会张开手只做她的保护墙,他会与她彼此相持,一路前行!
“我不介意当血族,不过脸上长黑纹太难看了。”她开始活起稀泥来,看他摇头喟叹:“女人!”
他故意露出尖尖的犬齿尖,“我会等你到八十岁把你变成血族,你就永远是一个老太太的样子!”
她惊呼出声:“千波醉,你若是这般,我到时就去找一个八十一岁的老头子当老伴,才不要你这个小屁孩子!”
“你说什么?!”他一把抱紧她,勒得她惊喘连连,“你这个骗人精,你说要经历生老病死,又爱漂亮怕变老!”
“我是女人!”她细细的尖叫。
“女人能看不能碰,就跟废了没两样。”他气她,迎舞脑子一激,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她在他怀里挣扎:“废了也是女人!”
他见她喘得急,叹息。这家伙拿身体疲弱当武器,气得他急头白脸又莫可奈何。当初知他看中她血是如此,现在知他心意还是如此。从没赢过一次!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十四章西南,醉伴舞前行(1)
珠帘微漾,南雷烟逐院落英堂内,各人神色微异。一会的工夫,听得促急的脚步,罗满江一身黑衣,趋了进来。他躬身拱礼:“四位宗主,解药为真。血罗刹属部,魅黑已经渐散!”
听了他的话,座下的各族族长大都松了口气,指派人将解药分发下去。唯有绿瑶的锦绣茵珑面色铁青,因放千波醉和迎舞的当日。她已经提前动手,把自己部属的几个中毒之人杀掉了。
“千波醉如此做,分时是想像妖族示好。现在魔宗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他已经走投无路了。”茵珑捏了捏指节,哼着。
“要示好,就该递了药再走。现在人家已经人去楼空了。你自己耐不住气,先杀了族人,现在心下不快罢了。”简云涯嗤笑一声,抚掌低语,“现在可好,妖族可真是丢了大人了。”
宣喑静漠无语,他们走了。昨天一早,西雷来报,千波醉和崔迎舞已经离开了西雷界。他们只在西雷呆了一晚,今早已经过了芫城,往秋云城去了。他隐隐觉得,他们可能想去华阳,或者要路过华阳去更远的地方。没有直接从西雷往南,是因为不想经过沼泽。这次沼泽伤亡惨众,休叶广合对血族恨之入骨。当时沼泽兵力大损,不能再强跟羽光冲突,迫于羽光压力,才交出几个族人充当人质。但后来广合根本没再来过雷云,只当这几个族人就此死了。此一役过,休叶算是与羽光划清界限,不肯再接受羽光的任何安排。虽然沼泽的血奴与醉无关,但醉亦不想因此横生枝节,所以他宁可绕远。
芫城与秋云城现在已经归羽光所有,但事先宣喑已经做了交待,如果他们出现。一路让他们畅行无阻。即便他在城中杀人,也莫再生事。
宣喑知道,醉肯留下解药,迎舞功不可没。醉没有必要再在这上面动手脚。只是兄弟们不放心。便由与血族最相似的血罗刹来试药,现在验明是真,也算挽回一些损失。
他看着堂下的人。忽然向白谨修低声开口:“哥哥之前让宣喑前往华阳,如今此事已经了解。宣喑随时可以去。”
谨修知他是放不下那个女人。但总需要给他些时间。谨修静了一下,点头道:“是了,听说之前,魔宗娑纱凝夕潜入华阳,现在不知人拿住没有。你正好带人前去看看,若有需要尽力帮忙便是。顺便向莫宗主致意。”
宣喑应了,遂起身往西雷去。路上浮风向他请命,愿随同凤系嫡族一道前往华阳。那日之后,花熙一族被众妖嘲笑。浮风颜面扫尽。此时为用人之际,羽光不愿意再折损妖族,事后并未再处置浮风。但她这个死结难解,一直郁郁。与其呆在雷云让妖众嘲讽,不如随凤宗主前往华阳。
“你还去做什么?”宣喑脚不停步的往院外走。眼亦不斜一下。
“浮风知罪,只愿此役,能有机会将功补过。”她跟在他身后,低声说着。
“你放了人,何罪之有?”宣喑讽刺的话让她的面上一阵阵青白。他微睨了眼,慢慢说着:“既然你有心让花熙重振声名,我没理由不成全你。点花熙高手,与我起程便是。”
“多谢宗主!”浮风眼睛一亮,这两日过得生不如死。花熙因此在雷云声名大跌。这都怪那个病秧子女人!不过这样也好。虽不能杀她。但她就此远走高飞,宗主也正好死了这份心。同样地。对浮风而言,这个眼中钉也不存在了。那女人跟着血族一道,将来必也是个血族,世间不容,唯有东躲西藏,苟且偷生而已。
迎舞与醉沿着郊道往秋云城慢行,醉只要血气丰沛,微凉便会在他体内养成。但他们并未借空快掠,以往总是空中来去,奔波熙攘,脚步匆匆却心中空荡。生命漫长,却焦灼来回,似是碌碌,实是浪费。如今却是不同,虽然荒败随处各见,硝烟步步得闻。但却似与他们无关一般,当心境放松,触眼便皆是自在。无需赶奔拼命,就像游山玩水一般。
“这里本有个镇,这条路,洛奇曾经陪我走过。是她陪我走第一步,开始我的历险。”迎舞轻笑,郊道依旧,林已经半毁。沿途村舍已经去之七八,偶见路人,皆不知是人是妖。妖怪与人没什么不同,得成高手战士毕竟是少数。能自化形**,已经不易,更别提登天上路。不过于这世间,度过岁月,寿比人长,同样受的苦楚也比人多。
所以迎舞再见那狰狞之貌,也不会觉得恐惧。有些甚至半人半兽,亦不会让她觉得惊悚。因相对化得完整的,力量会强些。相对化地残丑的,力量反倒弱些。他们也是存于世间的生物,本来就力有不逮,加上外貌为人所厌,更凭添许多麻烦。
醉看着她地神情,她与他说过,洛奇陪她自秋云来到这一带,既而又碰到月,便去了雷云。迎舞眼前仿佛又出现当日之景,洛奇背着她,骂骂咧咧的赶路。洛奇背着她走了好远,她从未徒步走过三里以上地路。
想当日洛奇单薄的体魄,饶是她再轻,也是个大人。可想而知洛奇当时是如何的愤怒,所以才会做出那样过激的举动!但她没看错人,洛奇天性善良,终还是会回头来找她。没有把她弃于客栈,卷走她所有银钱,让她自生自灭。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她获得了新生的机会!一别数月,不知洛奇是否安好?
“你想回去看看她么?”醉低声说着,“以龙牙代步,不出十日便可回去。”
“不必了,我与她之间,不用见面亦可交心。”迎舞笑着,“我答应她不会轻言生死,我做到了,便不负于她。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
他拉过她的手:“那我们便绕华阳西南境,前往外海海域,去找你爹。”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亦不知舅舅还在不在那里。”迎舞半扬着脸轻声说。“真怕我爹意气用事,不愿与我舅舅一处。”
醉垂眼看她,忽然问道:“他们为何如此?你爹不是三圣门的弟子吗?为何跑来华阳为官?”
“我爹为人死板。舅舅生性刚豪。舅舅讨厌我爹的为人,我娘过世之后。两人更是闹得不堪。”迎舞说着,“我爹就是三门圣举荐来华阳为任地。我爹天资有限,练气终是成不了大气候。但为守一方还很中规中矩。所以便离开三圣门,投靠了华阳。三圣门前年冬天的时候已经让夕君清剿,现在也不复存在了。他自己不就是三圣门的弟子吗?究竟与三圣门有如何深仇大恨,现在他又一人潜入华阳。”
“夕为三圣门高阶,不过因他与鬼偶门关系亲密,才招至大祸。”醉拉着她地手,“具体的我也知道地也不是很详细。不过我知道,夕和离关系很好,早在入魔宗之前便相识。而且这次他潜入华阳,就是找一个毁了他一生幸福的大仇人!”
“怎么说?”迎舞好奇起来,醉见她脚步开始跌撞。索性弯了腰,“我背你吧,你走不动了。”
迎舞笑笑,倒也不拒绝。径自往他身上一趴:“夕既然是三圣门地高阶,前途光明,为什么又跑到魔宗去了?”
“夕熟知兵法,能战能谋,的确是个全才。”醉托高她一些,一边走一边说。“鬼偶门是人类所建的门派。但因手段残忍,又拘魂不让下冥。所以为人间不容!鬼偶门以其独门之技擅使魂力,其门人弟子皆寿命绵长,可长保青春不老。世人常说,是因其吸纳魂魄之力而成。鬼偶门一向受到诸如三圣门,隐天都以及御羽天宗地不断剿杀。其境地,基本与血族无二。我听说,夕是因为其妻,才会识得鬼偶门的离。但也正是因此,让他招至屠门之祸,夕地满门,便因此而亡。”
“他娘子死了,他很难过。不想让娘子离去,于是便寻求异法。借离的手将娘子化**偶,与他相伴?”迎舞地心突然狂跳起来,偏执而狂热地爱。让他不肯放开她的灵魂,只想如此一世相随!
“你猜地差不多。”醉轻唔了一声,“听闻其妻,也是三圣门高阶,力法强横,更胜于夕。三圣门欲举荐其登天路,入天界称徒。但她与夕情深意笃,宁可放弃也要与他相守。”
“如此高手,为何一命呜乎?”迎舞低声问着。
“或是因病,或是因为三圣门效力而伤。具体原因,唯有夕自己知道了。”醉应着,“夕保不得她的命,便想留住其魂。三圣门连年与鬼偶门交战,夕便趁机与鬼偶门相晤。想借其特有之法,保存其体其魂。鬼偶门可以强留灵魂,可以拆解灵魂,亦可以保存魂魄,是为养鬼之法。造出偶体,聚收其魂,恍若重生。”
“如此,当为人间大忌。夕必要受戮于同门。”迎舞黯然。
“虽是如此,但他没妨碍旁人。只不过,他最好的朋友,同门兄弟。为了登天之路,将其出卖。将这个秘密,通报门主。后果可想而知,三圣门认为夕通连鬼偶,世人难容。混战之中,其妻神魂俱散,从这世上灰飞烟灭!夕反出三圣门,投效魔宗。前年冬日,更将三圣门一举清灭,所有门人,皆制为人偶。但听闻那人,逃往华阳,受华阳保护。夕便紧追不舍,不灭此人,他心愿难平!”醉轻轻说着,“愿念,怨念。皆因此生!”
迎舞忽然伸臂搂住他的脖子,下巴贴靠在他地肩上。他见她默不作声,轻哼着:“闷什么,只当个故事听便罢了,又不干你我的事。”他略略眯了眼,“不过是执着而已。当命已经尽,体已经失,悟觉尚不肯平,止魂开时不肯入冥,止魂闭合,冥界之门再不会接受。悟觉因生时愿念难平,生出强愿,聚烟出形,祸害生人。这世间的愿魂厉鬼,不都是这样来的吗?生时太执着,死后不肯放。”
“其实世人都是一样,生时未尽,死后追悔有之。生时积郁而终亦有之。还有之生时太欢,难舍难弃。”她应了一句。
人有五魂,命,止,悟,觉,体!由此与妖鬼区分,可在这人间碌碌。但当命死尽,止亦开,体魂破碎之时。悟魂与觉魂,却无法因生命的终结而平息。皆是人生之中,喜怒无数,哀悲迷离!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十五章西南,醉伴舞前行(2)
醉和迎舞走走停停,穿林渡水,有如游旅一般。5Ccc.NEt他们自秋云往南,并未深入华阳境。只是在西南边境一路往里绕,这些地方皆避开主要战事。虽然没有前两年稍平时繁盛,但边陲之地,一向自给自足,也平静。
出了雷云界,气温便开始转凉。南方的冬天不若北方严寒,但若下起雨来也是阴冷彻骨。他们身上没钱,醉便打些猎,以物易物换些东西唯持他们的一路旅行。南方无高山,越深入南地,越多妖怪,所以那一带的普通百姓甚少以猎为生。而且那里的野兽,多年受妖气浸淫,虽不至成精,但也敏灵非常。不过这些于醉而言,不过小把戏而已。倒是原皮不如硝好的皮毛值钱,也只得个温饱。
迎舞以往锦衣玉食,就算生死之间徘徊,但因所住皆是诸如魔岩,雷云等大城,生活一向无忧。但是如今,却俨若农家妇。她身上所穿的良锦之前已经拿来换了东西,当时她执意要换针凿之物,醉开始不以为然。后来才知,她所换的这套工具足以让她赖以维生。
她擅针线,这点在当初魔岩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可以线代发,替他将长短不一的头发编得格外华丽。而当他们穿州过省的时候,这套工具远比华衣美裘更来的实惠。若是赶上相对昌平之地,她也可以替人缝补,兜揽一些补贴活计。更生她生的温婉妍丽,巧笑嫣然之间更易惹人怜惜,纵是没什么活计给她做的人,见她妙夺颜色。也愿意翻捡些来应酬她。
她将此也当成难得经历,很少有人可以有她这般胸怀。当初从雷云离开,凤宣喑给他们准备了银钱,醉不愿意取,是因为他根本不屑接受。而迎舞不想取,是因她想试着自食其力。纵不再谋算人心,醉亦不当世称雄。他们稳于世间,也能如此过活。富贵如浮云,而清贫的生活,亦更能磨炼人心。若他们凭风高掠,根本不需要在任何地方久留。但此时二人如有灵犀,皆缓了脚步,一个是因疲累多年,一个则将此经历当成礼物。
醉一度心内不忍,纵然她不计较,但她毕竟身娇体弱。苦捱并非长久之计。她以往养在深闺,银钱几何都不得而知,柴米琐碎更不会过眼过心。但如今,缁铢毫厘皆要小心算忖。每每醉于街市兜售皮毛。她必要随行在侧,为一点点起伏与人争得面红耳赤。如今是深冬,每到一处,要吃要住皆要小心计算,半点奢废不得。他每至心痛。便心存戾念,恨不得杀尽抢光,才为上策。后来见她乐此不疲,便张不得口。再后来,便见她身体一日强过一日,没有宝马香车。华服美食,仆役成群。她反倒日日康健起来,面上多了颜色,成了他最大安慰。
也正是醉一路不曾露出半点行藏,所以在华阳并未生出任何事,足在西南边域地陲良镇住了一个多月。倒也是打听到不少消息,真是有人曾得见数月前有马队前往海域一带,所描述之景,似是迎舞之父及一众家丁。这也与他们在这里住得一阵。与人混熟的结果。这里是进出海域的唯一落脚之地。他们只见得入,再不见回返。迎舞听了也十分欣慰。想着与醉在这里住到三月,天气转暖,海丰城得开,他们便可以前往进一步打听。
这天,迎舞早早吃了饭,与醉一起在镇外的林间闲步。这里是他们每日傍晚散步之所,因年景不是很太平,人们不爱往镇外去,反倒成全了他们的清静。
醉拉着她的手,一个多月而已,她指尖已经生了薄茧。此时她穿着月白色的旧袄,方便走路着了同色地衫裤,外系了一条青色的半长裙。长发随便一系,松松用一根木簪挽住。这里普通人家的女子皆是如此打扮,衣上没半点花色,布料亦是粗糙。但她眉目精秀,糙衣亦是难掩其锦绣风华。更是因最近她路走多,事情做的多,反倒不若以往,虽然依旧拂风纤纤,体态细弱。但却更显得婀娜起来,身体曲线越发比之曾经玲珑。
她看他一直凝睇着她看,不由的轻笑一下:“你说那老张头,他肯把硝功教你么?”以往她也不知,但现在却是明白。这兽皮硝与不硝,真是价格差了好几倍去。这镇上猎户少,会硝皮的只得一个镇尾姓张的。
“如今镇上出了咱们这行猎地。他地手艺也得以拿出来晒太阳。不过我瞧着他必是不肯。常言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教会了我。以后他拿什么翻钱去?”醉笑笑。指尖轻轻抚摩她地手。“不过我倒是很想学。即便在这里住不长远。日后也是一个生财手艺。”
“他若不肯教你。如何得学?”迎舞明白他地意思。其实是她误了他。他本可以展翅高飞。成为称雄一方地霸主。是她让他掩去光彩。隐在这世间碌碌。
“偷师。”他笑起来。眼角微弯。**一丝媚色。他姿容精美。就算素衣也难遮。“明儿找他卖几张皮。他定是要偷偷硝了赚钱地。我便去他家偷学!”
“我也去。我也想学。”迎舞听了满眼放光。“大不了寻得了我爹。咱们找个别地镇落脚。不跟他抢生意就是。”
“没了咱们。他哪里得好皮来硝?”醉勾揽过她地腰。“你还替他打算?”
“我只是觉得。这里山穷水恶。不是什么长远地地方。”她笑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天地广大。真想将百川山河。皆游一遍才不负此生。”
他垂眼看她,轻应了一声:“自然是随你。”
两人漫无目的,且行且深。忽然醉一扯迎舞,立住脚步。迎舞一怔,本能的配合他压低呼吸。大眼向着他,一脸询问之色。他们最近一直没碰上任何华阳弟子之类的人。但这里毕竟属华阳之地,他们一直很是小心。所以此时,迎舞心底一悸,一时间面上也有些紧张之色。
醉凝听了一阵,忽然面上浮现出一丝嘻笑戏谑之色来:“想不到,在此还能碰上故人。”他声音极是轻。半弯了腰在她耳畔呢喃。
故人?迎舞一怔,一时料不定是哪一个?不会是夕吧?听说他潜进华阳数月,一直没能拿住他。难不成,他跑到这里来了?
她正怔着,醉已经一把将她抄起来了:“趁着敏地不在,去吓他一下!”醉此时玩味之心顿起,面上竟略略**无赖,一如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郎。
他提气而起,半高不低。穿枝掠叶,有如蝶舞。身体忽体忽落。却无半点声息,乃至有时,鸟便在枝头暂栖,他打从它们身边掠过。竟是未觉。
几个起落之间,眼前竟豁然开朗。迎舞从未饭后散步走这么深过,依稀听得水流声,似是这林间,还隐了泉涧。远远她见一处小溪。似是还有一个浅湖滩一般。醉有如鬼魅,荡于树冠之间。迎舞心里惴惴,透着树枝之间往水处看。一看之间,她的面容霎时开始抽搐起来!
真正是故人啊!洛奇,竟然是洛奇!
那里有丛矮山包,自山间似有泉眼。引了涧潺潺不止。聚于林间凹处,结成一块不算大的湖洼之地,却倒十分清澈。洛奇此时正弯了腰捧着水洗脸,她穿着白色的锦织开襟袍裙,边上皆裹着浅金色的细绒。袖子挽了半高,头发束着一个团花髻,她一边洗一边嘴里咕囔碎念不绝:“老大是个事多精,这水很凉,冻死我了。”她嘴里碎着念着。此时月倒不在她身边。只见她身后放着包袱。还摊了一件白色地长袍在地上,一柄弯刃便在上面堆着。想是他们打算在这里歇脚。而月不知是不是找吃地去了!
正是因为月不在,所以醉才能如此接近。他看迎舞一副极为激动的样子,手指节因攥得太紧而有些发白。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洛奇,似是想看她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看洛奇依旧如故,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眼圈都有些微微发红。
“不行了,不行了。这水我肯定不能跳下去洗的。”洛奇嘟囔着,拼命抖了抖手甩开水渍,缩着肩膀,“小夜你最幸福了,永远不用洗澡就可以很干净!”她说着,弓着腰爬过去,一下滚坐在袍子上,伸手抱着包袱开始翻。
迎舞一脸激动,正打算催着醉快点出去与洛奇相见。他们竟然会跑到这里来,魔宗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么?还是说,他们又来执行任务?
她正想着,忽然眼前一花。两道影子已经急急的自对面山林间往这里掠来,其中一道来势不减,竟是直逼他们所藏身的大树!
醉暗啐了一口,他掠来之时已经随手捏了一截小树枝在指尖。正打算吓唬洛奇一下,以报当初她割发之仇。但却没料到寂隐月这厮居然去而复返,不仅如此,来势之间还挟杂着一丝极凌厉的霜气。
他猛地一挟迎舞,身体飘飘而后荡。就在他们起身一霎,那凌霜之气已经扑面而至。于空中凝霜而切,轰地一声,竟将这株大树拦腰斩断。枝桠乱晃之间,大树轰然而塌!而洛奇正目瞪口呆地抱着包袱,那脸上地惊愕在看到自树上闪出的两人之后,登时换上一种极惊又喜的抽搐表情!而在洛奇身后,与月一道下来地影子,不是轻弦又是谁?
寂隐月出招一向不管不顾,而且他一向面无表情,左手手指微曲,凝霜之气一直未绝。他这副死相让醉的眉毛不由的微拧:“知是故人,还往死里打!”
“既是故人,便该躲的开。藏着作什么?”他扫一眼两人,面上依旧如故。倒像是他们昨天才分开,没半点诧异表情。反观轻弦和洛奇,则都是一脸诧异的表情,断是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他们。
昨天电脑让我搞坏了,结果连假都没法请!今天补上^-^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十六章意外的重遇,并肩的旅程(1)
自打他们自沼离分别,自秋而冬,不知觉间又是数月。 却不曾想到,居然能在这远僻之地再度相遇,一如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不能不让人唏嘘。
他们一径回到迎舞与醉在镇上的暂住地,是位于镇西南一隅,细窄穿弄里的一处偏矮的小院。草篷茅舍,只得一间半,有一处在院内靠着檐搭了棚,充作厨房,所以只能算是半间。另一间由中间搭个帘分成两半。外侧为厅,内侧为卧。因外头搭了棚,将原本极小的院子挤的几乎没什么地方。屋内极是简陋,墙壁掏个洞,蒙上层油纸便算作窗。屋内也没什么家具,一张半咧着口的桌,几把竹椅子,里头是一个泥草糊的土炕,铺着几床旧被褥。床头还放了一口掉了漆的箱子,似是用来放衣服的。
洛奇初见迎舞之时,心内极是激动。迎舞知道她心中所想,自己心中亦是心如涛海,巴不得与她独处。一至住处,便拉了她出去,至厨房要给她烧水洗澡。厨房很小,除了土灶之外,还有一口缺口的大缸用来装水。迎舞自灶侧墙根处拽出一个大盆来:“只得这个,凑合着用吧?热水是现成的,一会再烧些蓄上,灶一热,这里一点也不冷的。”
洛奇挽了袖子过来帮忙,略哽了嗓子:“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我就知道我们总能见面的!”她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小舞子,你真的很厉害!”
回来的时候,迎舞略略说了些分别的经过。洛奇知道她此行是要去找父亲,竟是从羽光分文未取。实在让她心里又是酸楚又是心疼!
“我知道你了解我,必不会认为我在自己找罪受!”迎舞笑着,把棚顶上卷的帘子扯上来掩住门口,然后蹲过身开始填柴烧火,她盯着炉腔低语,“若有可能。我真想与你一起上山打猎,下水摸鱼。可以有得一身好本领。便是孤单一人,也能坚强生存!你是我的榜样,给我很多希望!”
洛奇听她说着,生生憋回自己欲落的泪滴:“你做到了,纵是你一人孤单上路,也绝不会比别人差半分。”
“我知道我的极限,计谋或者聪慧。有时不能让你生存。”迎舞回眼冲她笑,“若没你们的保护,我不能。所以我便尽可能的多体会,最大限度让自己更坚强!”
洛奇伸手搂过她:“在我眼里,你从来不是弱女子。要知道,我这么霹雳无敌都让你耍了呢!”洛奇挑着眉毛,此时也不忘记吹嘘自己一下。说着,她凑到迎舞边上:“我包袱里有衣服,你去帮我拿来,我生火吧!”她把迎舞拱到一边去。挤着眼睛死撑眼底那泡泪。她知道迎舞如此,是不想与醉在此多生事端,便能多享受些太平日子。奢华地生活固然让人迷醉。但在这泱泱乱世之中,平静比任何都难能可贵。她能保持这样的平静,已经是最大地富足了。
迎舞见她,亦也心驰难平。何尝不是强忍内心激动澎湃,她明白洛奇是不想当着她的面掉眼泪,洛奇不是同情或者可怜她。洛奇也曾经在山野里打滚,从不认为贫穷就需要被人可怜,她不过是心疼而已。
迎舞站起身来,撑着膝看她肩膀乱抖。忽然伸手去抱她的肩,将脸贴在她的后背:“我喜欢你,洛奇!”她轻笑,想着当初见她从男变女的情景。那时她多么失落,甚至绝望,她觉得自己一切的梦想和支撑都不再有意义。她苦苦在魔宗挣扎生存却成了一个笑话。她觉得心无依。当初那个为她拼命的男人原来是梦幻泡影。
但却奇迹般地。她却从灰烬里重生。洛奇给了她新地希望。并且教会她一个道理。她不该动摇自己曾经地心。不该把梦想寄托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她当初离开家。就是不想再成为被人守护地却易碎地珍宝。不该把生命消耗在无谓地等待。她因对洛奇产生爱意而一时忘记了初衷。却因这爱地幻灭摇摆了自己了坚定。是洛奇唤醒了她。虽然击碎她地梦。却让她捡回了最初地坚定。她说。崔迎舞。我当初见你。你可不是这个死德性。落在魔宗又怎么样。照样有法子可想。你给老子振作起来!她说。你不是累赘。是我地好朋友。她说。我愿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所以。她还是喜欢。无论是男还是女。每当她支撑不下去地时候。洛奇都会一再地鼓励。带着她疯跑并且给她希望!无论是西雷。在魔宗还是在沼离!
洛奇被她一抱。身体微微一冲。眼泪一下掉出来。她恨恨地揉了一把:“小舞你真讨厌。非让我哭一把你才高兴!”她哽着嗓子哼着。“我十天没洗澡了。快去给我拿衣服啦!”
“呵呵。”迎舞笑眯眯地。趴在她地肩上。“我觉得你还好。”说着。她站起身来。一撩帘子。正瞅见轻弦往外走。她微是怔了一下:“这晚了你还出去作什么?这里虽然小。总不致没地方睡地。”
轻弦微偏了头。摸摸鼻子:“雨萱跟着一道来地。刚她上山找吃地。”他笑笑。“结果一碰到你们。把她给忘记了。我去找找她。”雨萱下山瞧不见他们。她地觉感不至敏锐到能一路追过来。他还是出去找找地好。
“哦。那你快去吧。”迎舞说着便忙摆着手。“我也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说来话长了,一会再细说吧。”轻弦微凝了眼,看着她笑。
她让他这种淡淡的笑容弄得有些尴尬,不由的摸摸头发:“哪里不对了?”
“我倒觉得,如此的崔迎舞,比以往更动人!”他说着,便向外去了。倒把迎舞弄了一个大红脸,忙撇了他往屋里去。
醉与月此时正坐在桌边,洛奇的包袱就摆在桌上。月一见迎舞进来,便拎了包袱站起身:“我去给她。”他那副样子,让迎舞哪能伸得手去跟他抢,只得侧了身让他出去。这里面地方小,人一多更显得狭窄。迎舞瞧着他出去,微微叹了口气向着醉:“我怎么觉得他瞧我不顺眼?”
“你刚抱着他的女人跟人家说喜欢。他能瞧你顺眼才怪!”醉戏笑着,把迎舞噎得直瞪眼。醉微微收了笑,睨着外头说:“想不到冥界居然这么快便出来,我倒真想知道,夜魔罗究竟为冥界何物所化,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他们在太康直接破开虚空,擒拿夜魔罗。”醉眯了眼。“我总觉得月和以前不一样,但却说不上哪里有变化。不知冥界会不会追到这里来!”
“他们的目标既然是夜魔罗,自然这里是安全的。我倒是怕,华阳觉得轻弦背叛师门,会对他不利。”迎舞坐在凳上,“还有雨萱,她中了孤檀忧刹母的魅黑毒,你真地一点法子也没有?”
醉支了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瞧着她:“你这般当着我的面关心他,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本来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她突然一笑。站起身来,看醉面上微微一变,伸手便过来揪她。她一个躲不及便跌进他怀里。她挣扎着要起,便听他略低地声音响在耳畔:“你再说一次!”
“本来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她扭过脸,一本正经的说,“把你放在心里!”
他眼瞳微微凝缩,伸手抱紧她:“再说一次。”
她面略红起来,看着他地黑眼珠:“我把你放在心里。”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屋内油灯昏暗,扑闪摇曳却让她更加妩媚。他牵起唇角,勾过她的颈,抱紧她:“寻得你爹,咱们再回来,这里最好不过了。“
她闭了眼,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月拎着包袱进了小厨房,见洛奇正趴在地上吹火筒。脸又让熏个乌漆麻黑。他伸手把她拎起来。洛奇一见是他,不由的向他身后看去。不待她开口。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抹她脸上的灰:“这里实是住不下,去镇上看看有没别的落脚处吧?”
“可以,我们打地铺。”洛奇看着他微垂眼眸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你地臭毛病又犯了吧?大爷当惯了吧?月君?”
他哼了一声,伸手把她的脸捏来揉去,弄得她呲牙咧嘴:“本来就住不下。”他睨着眼看地上的盆,“这怎么洗澡?”
“我可以洗,先干搓,再拿水兜头一浇就好了。”洛奇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看他衣不沾尘的样子,“你衣服比我的干净,明儿找个当铺当了去。”她伸手扯着他的腰带,“这上头是珍珠,拆下来卖钱!咱们吃顿好的。”
“这里能有什么好的?”他略牵了下唇角,“我不打算让你在这干搓。”这词他听了就觉得别扭,崔迎舞乐此不疲,拿这个当乐趣,是她以前锦衣玉食,不知艰苦滋味。但洛奇不一样,她餐风露宿过,孤单飘零过,摸爬滚打过。他不打算让她再艰苦下去,没这个必要,他也不愿意!这与他是不是好洁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不愿意。
“好不容易碰上了,我想在这里陪她几日。”洛奇拉着他的腰带,略垂了眼说,“也不知能陪几日了。”
“那先找地方洗洗,你再回来陪。到时打地铺也行。”他忖了一下,终是退了一步。但实在不愿意让她在这里干搓。之前在小溪洼边,他知道她定会嫌水冷,不会下去洗地。她怕冷他又怎么会不知?只不过,他是想看她哇哇乱叫混赖的样子。每每她生龙活虎,闹嚷不绝的时候,他都会格外踏实。踏实,就是如此。他一向对吵闹地承受力低,但她的吵闹不一样,他听起来会很踏实!
他们赶了十几天的路,一路风驰电掣,只想越远越好。冥界于太康山破虚空而出,擒拿逃离的夜魔罗。虚空初开只在太康,很快便延至整个太康城。万鬼摄魂之阵,力弱无可能敌,灵魂被直接摄收而去。亏的他与轻弦和洛奇在一起,他们混和妖鬼与华阳真经的灼力混淆了冥界地视线。他们才有机会趁着夜魔罗与冥界相斗之际逃离。
但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如果冥界成功擒拿夜魔罗,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他的体内,亦有夜魔罗的魂力。他带着洛奇,不能再让她与自己一同下幽冥。轻弦说洛奇与岳家有血脉相亲,其父一定会保住她。说他与莫天慈有祖孙之系,天慈不会坐视不理。于此他没什么感觉,他认为莫天慈当年不会管他,今日更不会管他。更何况他寂隐月,从不寄望于他人。他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而洛奇,也唯有他来保护才可以。
他南来只是与北方离的远,越远越好,他不打算寻求华阳的保护。他只想带着洛奇飘洋过海,远离中土。若三界真是混乱,再远也无法逃脱,但至少,他还能有一段平静的时光。既然如此,他便要尽可能给她好的,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洛奇看着他的样子,知道这是他最大让步。和他谈条件她一向知道适可而止,他的偏执已经为她而改变了不少,但不能要求他太高!
“那一会还回来哦。”洛奇哼着,看他点头,拉了她便走。洛奇忙扯着脖子吼了一句:“小舞,我出去洗个澡就回来啊!你别锁门等着我啊!”
迎舞听了声音走出来,两人已经闪没影了,她倚着门框笑着。月是舍不得洛奇受罪地,之前在林子里估计也是小憩,让她跳到冷水里洗澡,不过是自己过嘴瘾罢了。比之以往像洛奇所说地,直接把她往湖里扔可大有不同。月,也慢慢懂得了更多呢!
今天是端午节,也是小鱼的生日,祝小鱼生日快乐,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十七章意外的重遇,并肩的旅程(2)
轻弦带着雨萱回来的时候,见迎舞和醉已经将屋了摆了些饭食,用具谈不上精美,但都很是洁净。醉打猎,所以他们不愁吃不上肉。况且醉有好手艺,就算食料有限,他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轻弦和雨萱刚至小院,已经是阵阵飘香。醉和迎舞已经吃了晚饭,这些是为他们而准备的。雨萱于林中猎到一头不算小的野猪,她弃了庞大的身体部份,只卸了两条后腿回来,算是给他们添了储备。
“你们先吃吧,洛奇估计和月在镇上也会先吃一顿。便是没吃回来,我也给他们留了。”迎舞见二人进来,便招呼了一声。
“不必管我,轻弦吃就好。”雨萱抿着唇笑了一笑。醉微扫了一眼她的面,并不言语。但轻弦注意到他的眼神,自桌边坐上,低声道:“你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听得他这般问,雨萱不由的低了头,睫毛将眸子掩了去。醉哼一声:“早在芫城的时候我已经说了,孤檀忧刹母是血族元祖,她所放的魅黑除她之外,再无人能解。除非她将命交给我,将魅黑毒顺其三经六脉导入,异化其体。否则,纵使冥隐气替她压制,终也是死路一条!况且时隔数月,魅黑毒本就是一种破败灵魂的毒蛊,她的五魂早已经不齐。”他瞄了一眼雨萱,坦言道,“她能撑到今天,其实已经与她自己是否意志强劲无关了。若非一个给她提供热血,一个用冥隐气压制其毒。她早就是血奴一名了!”
他的话让雨萱身体一抖,醉说的坦白,其实她也明白。岳轻弦不仅是良血,他根本就是极品中的极品。他不仅可以单独打开万罗剑阵,可以摧出轰天雷杀。他自从吸收枫的残力之后,力量已经上升到另一个境界。融于魂的极热,却毫不沸燥的纯净。没有一个血河的血可以比的上他!还有寂隐月,七君之中,他的冥隐最为纯正。可将杂气混水而成七莹石。力量与夜魔罗最为接近。这一段时间,其实已经不是她仅靠意志就能维持。而是要靠他们两个才能撑到今天!
“我不知道寂隐月还有多少耐性为她做这种无用功,你们或者该庆幸,他从洛奇那里得到情感,所以愿意为你们做一些对他根本没一点好处地事!”醉微哧了一声,“但他毕竟是个半调子,他的情绪一向不稳定。于魔宗地这许多年所养成的习惯无法磨灭,他避锋锐而南来。是他多年为魔宗征战而形成的本能。对方的实力,不是他硬拼就能取胜的。在这种情况之下,保存力量渐渐会占据他主要的意志。这点你们会最明白迎舞表情微微的一凛,她注意到雨萱在颤抖。醉地话太明白不过,月想保护的唯有洛奇。在不影响到这个大前提之前,他或者会因洛奇做一些无碍的付出。但当他认为再折损力量将这个前提有害的时候,他才不会管雨萱的死活!只是这话,难免太伤人。
“如今你还坚持不食腥膻已经毫无意义,一方面需要热血,另一方面又想保持自己纯净的木法。笑话!”醉的话让雨萱面色微微发青。他一针见血。虽然言语尖刻。却道出她的内心!她是淬练最纯净木法的藤妖,最强的招法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救人。当她连这点都无法保持地时候。她不知道她挣扎存活还有任何意义?所以,就算她像嗜血妖怪一样渴求鲜活的血液。她依旧孜孜不倦的练习曾经地木法,以此来提醒自己,她还是藤妖,并不是妖鬼!
纯净的木法不能让鲜血玷污,其实这几个月来。她的力量已经在消褪。续脉络丝已经达不到当初的效果!这种力量的减退就像濒死的绝望一般折磨她地心,她知道是魅黑毒的原因,这种渴血的毒素将她带到一个她无法承认,不能接受,却又无力抗拒的境地。
轻弦微眼睨着她,他知道她的挣扎。与他当初一样!不愿意承认妖鬼,不肯接受妖鬼。5Ccc.NEt但却无法忽视妖鬼亦有情深的一面!当在华阳山与月大战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开始对心中的坚持动摇。当见到鹤云灵魂的一霎,他内心亦开始崩塌。他坚持二十多年地信仰。一直至力于清除所有妖鬼地信念。在那一刻。经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所以他愿意将身体借给鹤云,帮助她离开镇魂狱。成全了她最后地愿念!成全了她的同时,亦成全了自己。他从废墟里站起来了,他明白,他所坚持的信仰并不是全错,只是有些偏执。
而如今,他想让雨萱也明白。自愿也好,被迫也好,成为妖鬼并非可耻。并不是向力量低头,并不是贪生怕死。妖鬼并非不可存在,妖鬼亦有真性情,妖鬼亦该受天恩地养。只是,他不能说。他要她自己了解,自己经历,自己决定。如此,才能更深刻!是有些残忍,但会帮助她更坚强。他无法护她一世,月亦不能。她是藤妖,但她亦可以不依附任何人而生存。他希望她有一天,可以自己站起来。
“没想到在这里可碰上你们。已经是你地运气。你自己决定吧!”醉最后低声说了一句。便站起身往小厨房走去。“那两条猪腿可以做成熏肉。我觉得还不错。”他说着回眼看了迎舞。却是难得牵起一个微笑。
“我想吃香肠。”迎舞偏要和他唱反调。“明天去买肠衣。灌香肠比较好。”
“那就剁成馅腌着。你明天自己灌去。”醉扯过她哼着。
“我不会。你灌。”迎舞被他拖得踉跄了两步。醉一到晚上就生龙活虎。两只眼睛惊人地亮。待他们出了门。轻弦这才轻声开口:“你不用在意他地话。自己决定就好。”
他淡淡地语气于她是一种安抚。她微抬了眼。踱到他地身边:“如果接受他地血。异化自己地身体。转练生法为杀法。短时间里。我亦不能达到高妙地境界。”
“以生法而言。你可以死木焕生。已经出神入化。算是生法之中第一等地高手。”轻弦笑笑。“但转练杀法。便要从头开始。基础你有。但需要时间淬练。便成了吊尾地低阶!”
“当初是你救了我地命,以血换取寂隐月出手相助。我曾经想用所学助你一臂之力,却不成想。一路都成了你的负累。生法已经渐渐力弱,不能再给你什么帮助。其实。。。。。。”雨萱坐在他地身边,喃喃的越说越轻。她竭力想让自己平静,却越加的有些难控情绪起来。
“朗雨萱。”他轻唤她的名字,“我当初救你,并非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强力的帮手。不过是想给一个,在绝境之中依旧不放弃的藤妖一个机会!我并不在意你是高阶还是低阶,招法是精妙还是粗糙。我也并不希望你在意别人的目光,更甚于你对自己价值地估量。如果没有生法,你就不是朗雨萱了么?妖鬼的身份。就否定了你的其它了?”
他微微的展眉,笑意轻浅却温暖:“我是岳轻弦,就算不是华阳弟子。没有华阳真经。或者我不能再入金绞盟,无法再被华阳承认。那我依旧是岳轻弦,与别人怎么看我,根本没有关系。我本不想劝你这些,我不希望你因我的意志而转移。你是藤妖,在这世间比我的年头更长。我没资格教导你。但你该明白,由藤化人的艰难,出魂而悟世的艰难,以及这许多年来,抵制血肉力量的诱惑,坚持以土精水元培其澈净的艰难。而这些,你不是为任何人做地,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你自己的心而已!”
她有些怔怔的看着他。看他线条分明地侧脸。微微牵动的唇,油灯昏暗的光影。却为他投出动人的晕色。明明灭灭之间,却是夺人神魂的动人!
她并不想成为他的负累,当他救她地时候,她已经想过,要竭尽所能的回报他的救命之恩。当初寂隐月肯出手相助,除了轻弦愿意以身替血河以外,还有就是她出神入化的焕木之法让月让步。这是她唯一仅有,可以给他帮助,以换取留在他身边机会。
当初洛奇可以一缕命魂不散,是她以续脉络丝让其脉络顺畅,从而让轻弦的热力可以一直顺达全身。那时她已经使用的很艰难,但她一直坚持。这是她唯一的,值得称道的力量,不让人看轻,亦有用处的力量。所以,纵使她渴血依旧,纵使她知道自己灵魂日益残破。她依旧坚持着曾经地习惯,以土精和水元尽量地清除体内血液的负力,让自己依旧可以使用续脉络丝,即便越来越弱,但她依旧可以使用。这项招法,已经成了她地信念,成了她的支撑。甚至已经超出她之前求生的渴望。
她也知道这是不堪一击,自欺欺人的。醉的话已经击碎她的构制的泡沫,让她知道自己的坚持实在可笑!她一直是以轻弦为榜样的,这个男人可以输,但从来不倒下。他的信念比任何人都坚定!他总能把她从濒临绝望之中拯救,让她想一直一直的跟随他!但是,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跟随的理由!而现在,她若转练杀法,异化身体。这个理由,便会烟消云散。他看出来了,便又给了她另一个理由。给她一个证明的机会,即便成为妖鬼,内心还是朗雨萱。如此,她便是值得他救助,值得他奉血,值得他认为她是可以存在的!
她慢慢伸出手去,拿了桌上的竹筷。在她手边不远处,有一盘山蘑炒鸡丝。她微微凝了眼眸,竭力让自己的手指不抖动,轻轻的挟了一块。然后慢慢放在嘴里咀嚼,细小的动作,却震出她的泪滴,一直落到桌上,晕开一小朵水花。
轻弦没有再说话,他拿起筷子跟她一道吃。人生就是如此,不如意十之**,但唯记一二便已经足矣。这一年多,他脚步遍及中土各地,兜兜转转几番浮沉。他亦动摇过,痛溃过,但创体满身之后,反倒觉得完满。如今,他又回到华阳,却有一种重生般的餮足。以往的轻弦固然光耀明媚。却不如现在这般坚定不移!
轻弦与迎舞坐在栅门外临巷的小阶上,看着月泄流光。将小巷都覆上一层银白。夜色已经渐深,月已经爬上中天。今天月朗星稀,看来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雨萱终是决定接受醉的血,异化自己的身体。将魅黑完全引至六脉,随血而淌,以保住自己残余的魂力。月和洛奇还没回来,醉正在给雨萱换血。迎舞便和轻弦在门外等。轻弦嗅到那股血气,虽然很淡,却清晰。
“雨萱其实在意的,并不是当妖鬼。她中了魅黑之后,已经不能再成为妖怪了。她不过是想保有自己的力量,或者说,她想保有留在你身边的理由!”迎舞仰头看天,突然呢喃了一句,“轻弦。。。。。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微微笑,“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心明眼亮。”
“那是自然,经历地越多,也就越发不能胡涂。”迎舞歪着头。一点也不谦虚,“我还知道,你心中所爱呢!”
“哦?”轻弦一听她这般说,有些不自在起来,忍不住伸手摸鼻子。
“再面上无表示也没用,你肯跟着他们来这里。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迎舞笑嘻嘻地说,“你该先去华阳山的,或者回播云城。纵然外面皆传,你岳轻弦已经反出华阳,投效魔宗。但以你的个性,必不会避而不见。更何况,已经如此接近!你不去的原因,不是你想逃避,而是你不放心洛奇!”
“我的确不放心。寂隐月吸收了夜魔罗一半的力量。冥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能避而离开太康。正是因为冥隐与真经交错而出,让冥界一时难察。或者是冥界更想先擒拿夜魔罗!这个时候。我不能独自离开。”轻弦低语着。
“她是你地表妹,你们有血脉相亲。她更是你放在第一位的人,在这时,她比你父亲和师父更重要!”迎舞托着腮看着他,不待他分辩,接着补充道,“我说的是人,此时放在第一位的人,但并不代表,你会背弃你的信念!”
轻弦微微抽了一口气,亦笑眼弯弯起来,他看着迎舞:“我若当时便知你有这般心性,必会千方百计,丢了手中一应繁杂,也要先把你抓回来!”
迎舞一时发窘,脸不由的热烫起来,侧了眼不去看他:“你,你又开这玩笑作什么?”
“谁开玩笑,自是当真。”他笑着说,“纵不当夫妻,当个谋师,华阳也不会落此境地!”
迎舞吁了一口气,窘了一张脸,却拱了手:“抬爱了!”
她放了手,表情郑重起来,环着膝说:“这世上人人目的不同,看重的也不一样。我知你魔宗此行,定是加深你的信念。这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你师父没看错你,华阳值得托负给你!”
“没错,这世上,人人目地不同。人人都有私心,亦有私爱。于魔宗,见到郁天枫,得知那些过去。让我心中百转,却有一样。师父与父亲,为华阳所付出的,不仅是自己全部的心力,连同私爱亦也放弃!最终恨他们地,怪他们的,都是他们最亲近最爱的人。但华阳得此完整,人类得到更多的登天机会,妖怪不至坐大。他们的做法,有我不认同的地方。但我并不因此而否认他们地付出。往往人自私,最难伤害的自然是自己最亲的人,伤害他们,有如自伤。痛彻心扉的,唯有活着的,不被原谅的,不被理解的。但其实,最无私的是他们!”轻弦叹息,“放弃小爱而换得大局,将全部都尽付华阳。他们要的,并非是一世地英名,万世地敬仰,他们要的,只是平衡。”
“以往地我,只知练功行法。只知诛杀妖鬼,只知限拘妖怪。我听从他们的安排,当此当成理所当然,我自己心中未动,并无几多情怀。但如今不同,结识诸多妖鬼,知道他们并非一开始便是冷血冷心。与妖怪相处,亦知他们个中不易。寻得洛奇,了解情亦难舒,心怀抑压不放的苦楚。其实与你一样,个中经历,只为完整自己的生命!”他看着天上明月,“对,当我得知,我心中隐隐作恸,因一个女子而牵肠挂肚。纵世人皆死,亦想她生存。这种念头,私情滋长,几难自控。但也正是因此,知道当年父亲是如何的不容易,师父所下那决定之时又如何的痛彻!既然我自胎中,便以良药而培。自体融热于魂,年少真经便可得成。是他们悉心培养,我才有得今日。如今我更该投身于此,不负华阳。驻守天路,为天界平衡,不再如曾经般争强斗胜,只求强法傲世。而是尽我所能,让华阳之地,人类与妖怪,甚至妖鬼,皆能共处!”
“我早知你心中有宏图,必不会被俗情而扰。这也是我羡慕你的地方,你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迎舞看着他,忽然轻轻说着。
“可以避隐于世,过平静的日子。不以世间叨扰而忧烦,才是我该羡慕的地方。”他笑着,看她明眸皓齿,“千波醉是一个寂寞太久的人,而他自负自傲,所以他选择同伴的条件极端的苛刻。但他一旦选择,决不轻易更改。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亦敢于在你面前承认他软弱的一面。已经交托了他最大的信任,他值得你呵护。”
她并未向轻弦细述这阵子发生的事,但他亦心明眼亮,已经看得通透。让她的笑意,更是深浓:“你能超脱私情并凌于其上,以更豁达的心境去包容世人。将来,你必能成就于自己的天地!”
“借你吉言。”轻弦也向她拱手,微歪着头闪出一丝戏笑,难得**几分赖赖的样子。他微微眯了眼睛,如果月可以成功的躲开冥界的追讨,那么他也该回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师父年纪大了,心力交悴,父亲亦已经苦持了多年。他该为他们分担的!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十八章意外的重遇,并肩的旅程(3)
洛奇和月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迎舞在外头都快睡着了。轻弦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让她半靠着打盹。他听得脚步声,捅醒了迎舞,两人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正看洛奇捧着一大包食物和月并肩走来。洛奇换了新的袍衫,是她随身带的,月光下瞧不分明是什么颜色,莹闪的绣花倒是格外亮。月依旧是一身白,但款式与他之前的略有不同。只是腰带上的坠脚没了,脱了几缕丝,倒像是生扯下来的。
洛奇一脸喜笑颜开,但月却是一脸不爽的样子。他原本就没什么表情,但此时面容发紧,一看就知道不太痛快。
“点心,明天当早饭吧。”洛奇一见他们在外面等,抓耳挠腮的把东西往轻弦怀里一扔。勾了迎舞的脖子,“干什么在外面等?我们认得路的。”
“也不是刻意等,醉在给雨萱换血,怕打扰了他们。”迎舞被她带着往里走。
“哦哦?那我们还进不进去?”洛奇一听,忙顿住脚步,一脸征询的意思。
“我说不用这么早回来吧?回来了也没地方!”月冷不丁冒出一句,他甚少搭茬,显然刚才洛奇搅得他不爽了。
迎舞看了一眼他的腰带,吞吐了一下说:“其实也不用卖什么东西,都尽够了!“他才不是因为这个。”洛奇叹了一口,撇了嘴说,“他非要在客栈里住,我不愿意!我答应你回来的嘛,你肯定会给我等门的。我哪能让你空等一宿。”
“你这是借口借口!”月闷哼了一声,突然长臂一伸,就要把洛奇往回扯。洛奇早有准备,一把抱住迎舞的腰。拖着她往后倒退了两步:“我就不去住,我就住这里!”
她那大嗓门在小院里震得嗡嗡的,迎舞耳根子直麻。挥着手说:“没事没事,住客栈也行。镇上有几家还是很不错的。”
“不住,我才不要住。”洛奇拖着她死不放手,不停的挤眉弄眼,搞得迎舞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轻弦摇头低笑,洛奇一回来,就像这里多了一百人一样。极热闹起来!
正闹着,屋门忽然一响,醉一步迈了出来。他手里还挟着雨萱,一时搭拉着头,不知是昏是醒。让众人一下静了下来。
“你们进去睡吧。我带她去林子。这里也没地方!”醉地话及时地把迎舞从洛奇地勒迫中解救出来。迎舞上前几步。刚想伸手托雨萱地头。醉一把握住她地手:“别看。明天就好了。”他厮摩了一下她地手背。“你不惯熬地。快去睡吧。外头凉地很!”说着。他便连挟带抱地把雨萱直接**去了。
轻弦侧身让他过去。触息觉得雨萱甚是凉冷。估计是血尽体寒。加上她原本就是藤妖所化。身体地温度比不得常人。虽然他不了解血族换血地过程。但想必对雨萱也是一种考验。但她毕竟是妖。体质比人要强地多。醉带她去林子也是对地。那里接土接木。对她有好处。
所以。他并未发表任何异议。径自让醉过去了。
少了两人。屋子就好分配多了。洛奇和迎舞睡土炕。轻弦和月在外面打地铺。洛奇也不管月是不是臭脸。反正直接就往炕上跳。之前迎舞已经铺好被褥。并且找出几床铺盖。就卷在炕头。直接交给轻弦便是。
迎舞除了外衫。和洛奇一道钻进被窝里。外头凉冷。迎舞刚才已经冻得有些麻。此时洛奇暖暖地往她边上一贴。让她不由自主地就往洛奇边上缩。
“你身体不好。还老晃荡着。回来又病了可怎么好?”洛奇伸手揽过她。半眯着眼。“小舞。我可真想你啊!”
“我也很想念你呀!等沿海大城开了城,你们跟我们一道走吧?若是找到我爹,咱们一起过!”迎舞窝在她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低语。
“好,好!”洛奇连连应着,忽然又顿了一下,她低闷了声,“不行,我们逃难的,不想连累你。”
“说什么傻话,就说定了。”迎舞笑笑,闭了眼,“快睡吧,很晚了。”
“哦。”洛奇乖乖应了一句,没一会工夫,迎舞已经听到她均匀的低沉的呼吸。她惊得直瞪眼,洛奇也睡得太快了。她看着洛奇的睡颜,让她的表情格外温柔起来。洛奇是太累了,虽然她没细说这几日的过程,但想必也过得是惊心动魄,不得一日地安宁。
洛奇侧翻个身,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抱,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触手不再是软绵绵的小巧灵珑,不但体型变了,而且手感也变了!她不由地睁了眼,脑子轰的一激,霎时醒转了过来。眼前是一具她再熟悉不过的胸膛,半散着衣襟,肌理分明的半隐半露。她吓傻般的略一抬眼,正触到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侧着身支着肘正瞅着她。
“哇!”她嗷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手肘撑处才让她注意到,这根本不是她昨天晚上睡地土炕。这是一张床!铺着厚厚的褥子,还围着帐,她本能的伸手一扒拉,被窝里还有一个已经熄了的手炉。
“鬼叫什么?”月不待她那个打挺挣起来,已经手快的一把勾住她,将她撂倒在他的怀里,“昨天趁你睡死了带过来的,这间比昨天洗澡的那间还好。”他见她醒了,眼睛一亮,虽然神情还是懒洋洋的,但手底下可没闲着。
“不行,说了不行地。”洛奇踹着腿挣扎着,脸已经飞速窜烧。她皱着眉头去掰他地手,她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昨天他就想,睡客栈是假,想折腾她是真!
“是谁说地,找到地方落了脚就可以。”他的声音闷闷的,伸手就把她的小衫往上撩,手指就跟长了眼一样。一下找到让她发软的部位。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就不能忍忍呀?”洛奇吭哧着跟他较劲,她太了解他了。他起了性就不管不顾。她今天别想跟小舞说话了,老天啊,快来救救这个男人吧,下雹子戳破房顶砸醒他吧!
他搂过她,手覆上她地胸,两下她就软了:“不能,你不想在这里咱们就换地方。不然回去做也可以。我不在乎!”
她让他揉得连声音都有些变了,手指再使不上半分力。瞪着他喘个不停:“没,没你这样的。到,到时她,她。。
他看着她的表情,最爱看她这般明明罩上一团媚色,又挣扭不休地样子。让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便牵起一个弧度,他一笑,洛奇就有些傻眼了,开始风中凌乱天魔舞。她喉间发出一声低呻。看着他越贴越近,嘴唇就这样把她的呓唔声吞了进去,他纠缠她的舌。让她半点发不出声音来。他紧紧的抱住她,似要连他们之间的空气都要挤尽一般让她有些窒息,不由自主地让她去攀缠他的颈脖,去寻找一个依附。
这张床终是达到洛奇心目中压床板的要求,响了!而且,很响!让洛奇在迷乱灼烧之中恍恍惚惚的想着。压床板,还是床不响的好!的身影,她伸手摸洛奇躺过的身位,已经凉了。想是她已经离开了很久。
迎舞起了身看到轻弦才知道,洛奇昨天晚上睡得正沉的时候已经让寂隐月给抱走了。迎舞一向觉轻,他从她边上带走一个大活人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但很快她就明白,月昨天晚上为什么一脸臭臭的样子。他是欲求不满,所以昨天他压根不可能睡得着!
一想这个,迎舞一时间也觉得很尴尬。轻弦笑笑。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是四人行。当然雨萱有时会化藤。但绝不可能给他们提供多少便利的条件。以月地性子,他昨天能把洛奇放回来睡半宿已经是他最大让步了,看来今天两人不到日落是不会回来的。
洛奇昨天拿回来不少点心,迎舞熬了点粥,和轻弦两人吃了早饭。此时天色尚早,外头才是蒙蒙亮。但醉和雨萱昨天一夜未归,也不知雨萱情况如何,所以吃了饭轻弦便起身往林中去,让迎舞在家里再睡一起。
这镇上的人较少愿意往那里深处走地,所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安人之所。当初轻弦和月入了那片林,之所以决定在那歇歇脚,正是因在林中没有半点杂乱的气息。有野兽,但野兽比起心怀不轨的人而言却是安全了许多。
轻弦入了林,并未刻意藏匿自己的气息。还未走到昨天傍晚那个小湖的地界,已经听到悉索地脚步声,醉和雨萱正穿枝度叶的往这边来。
轻弦停了脚步,睨眼看他们渐行渐近。雨萱依然如故,没什么变化,只是面上时隐时聚的黑气已经散个干净,让她的面色透出一丝晶莹来。只是,她的眼珠,是红色的!确切的说,只是眼瞳。那红色的一点,衬在她碧绿眼眸的中心,像是花芯,更有如一滴鲜血。
“她此时并非是渴血,不过是异化地尾端,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好了。”醉看着轻弦地眼神,低声说着,“待她渴血之时,她整个眼都是红的。”“谢谢。”轻弦喃喃道,他发现雨萱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地轻笑了一下,“怎么?”
“我可以看到你的脉络,老天呐!”雨萱嘴角抽搐着,“我实在不喜欢这红眼带来的视觉能力!”
“脉络?”轻弦抚了一下自己的颈,眼睛瞅向醉。
“不错,她现在虽不渴血,但异化的眼瞳还有些红。红瞳之下,所见的鲜活生物所裸露的地方,都会脉博清晰的暴露在她的视觉之下。”醉轻轻笑着,“每一根脉,哪里跳动,都精准无误!有如,一道美食!”
轻弦倒抽了一口气,看到雨萱正调开自己的视线。他盯着醉一会,突然低语:“血族的力量之源,我明白了!”
醉没有开口,轻弦不是笨蛋,的确如此。血族的力量之源,在于那双看清血脉的红眼。当血族渴血之时,这双眼睛便会将所有鲜活的脉力呈现给他们。无论是人,妖怪,妖鬼,甚至只是出魂尚未出人形的。只消有脉引脉动,都无法逃避他们视线。顺流逆流,皮肤已经无法再掩藏他们内里力量的根源。脉引会暴露他们所行的招法,蕴招的力点所在。血族以血为食,更从血中得到他们的秘密。
这是血族强大的原因,没有任何一种嗜血妖怪可以如此。就连同血之根的血罗刹也做不到!
“她并非真正的血族,真正的血族可以随心所欲。就算不渴血,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都可以摧出红眼。并非是我有所保留,而是孤檀忧刹母的魅黑影响了她的力量。”醉说着便掠过他,“寂隐月呢?我想借他的冥隐气。”
“他和洛奇去镇上了。”轻弦低语了一句。
“又去镇上了?他当自己来玩的么?”醉诧然的回眸,看到轻弦的眼神,霎时明白了意思。他暗啐了一口,唯有此时,他才会羡慕他们一下!
迎舞瞪着面前一大碗浓浓的汤汁,抬眼看着醉的表情:“你一大早回来炖这个?干什么好端端的让我吃药?”
“补,纸灯笼!”醉咬牙切齿,“一滴也别给我剩下!”
“你,抽疯!”迎舞盯着这一大碗,趁轻弦和雨萱不注意,突然伸手狠狠的掐了醉一下。脸却霎时泛出艳红来。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五十九章逃!落荒而逃!
不知觉间,月等人已经在这镇上又住了三日光景。{这个镇为东西纵向的窄长条,西侧南北皆覆林,深处有矮山。这镇是东面十五里外的孤云城的附属镇,名三吉。距离临海一隅还有不下二百里。华阳地处西南,与羽光隔川河相分,华阳一地自空俯看便为一个长形拐棍状,以秋云,芫城为门,中间大湖双城为腰,播云,华阳山为
华阳山居正南,而临海一隅则有两座主要的海滨要城。分别为海云城和浮云城,二城相隔不到三十里,皆处南海西南海岸一带。因外海茫茫无际,比之中土大陆更为广阔,四方海域将中土围拱于中,海中更有深谷,暗山,峡坳,更有远岛无数。当中所育生灵,比之陆上只多不少,各中更有妖怪鬼魅不计。听闻深海之下,亦有水妖之宫殿,传言神乎其神,不过是无人所见。大陆之中,已经摧生妖物不下千百种,海中生鬼魅亦不算稀奇。
西南海域一带,一至冬日,便天阴风起,潮涌亦与平时有异。华阳为保沿海民生之安,为防那深海之底未知之妖,所以每年十一月至三月中旬。这四个多月为封海城季!海域封闭,渔民不出,以华阳从中调剂度日。城门关闭,一应外民皆不得入。并调派华阳高手弟子前往协防,以备不时之需。
也正是因此,醉不愿意生事,才与迎舞在这三吉镇暂时落脚。这里地处较远,又是深处华阳西南之境,之前魔宗与华阳争战,皆于华阳之外直至秋云,芫城一带。而孤檀于华阳肆虐,则是沿中线一路至湖畔双城直至华阳山一带。这里则皆都避开,并未受到太多战事叨扰。镇民大都附仰孤云城为生,镇东侧至孤云城一路。皆有稻田,鱼池,桑种。大都为孤云城富户或者属华阳官办。镇民代为栽种,养植以及提供劳力以获取相应物资。镇上仅有的几家客栈,食楼等,基本也是孤云城富户所办,金器古玩店铺在这里极少,除了几家外,实在是没人消费的起。当铺有一家。亦是孤云城大当铺的分号。
这镇上只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其它皆是不相同的小巷。迎舞和醉所住的房子,本是一间荒废弃置不用的小院,地方是镇上大街一户姓张地富户所有。家主张诚是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是替孤云城收放租子的。现在自己也有二十来间房,手底下也有十来个家丁替他办事。当时由醉出面,与他租了这里。本来这间屋连院也是极小地,又没有井,离街也是很远,扎在巷里头极不便利。加上又废至已久。扔着也是扔着,放出去租人正好得些钱利。所以价格也算是很便宜,现在经由两人一收拾。也算是不错的安身之所。
现在在这住了快两个月,左右街坊皆知是一对少年夫妻,男的有点子武艺,敢入那鬼魅之林行猎。女的巧手能织,针凿功夫让人称道。
初时见他们衣衫华丽,容颜精琢。处处举止皆透着贵气,便知是大家子弟,并非一般小门小户之人。见二人眉目有情,温脉纤纤,便起些飞短流长。诸如家命不允,私奔而来。现下世道乱,这种事也不稀奇,不过于这镇上,倒是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闲话。迎舞也不介意。越是这般猜度。他们越好掩藏。闲话说说也就没意思,自然就消停了。
只是现下。他们这里又迎来几个人。月自是不用说,他走到哪都是风景,这镇上哪曾见过这等人物,再加上一个轻弦。这里偏远,轻弦以往名头再响,在这里能见过他本人的也是有限。只是他风姿难掩,气度繁华。那雨萱碧发碧眼,一看便为异类。洛奇鬼马,能言善道,亦是能格外招引人目光的一个。
这镇上本来就闭涩,甚少见到什么格外出众地人物来。当初来了千波醉和迎舞,已经搅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迎舞早早把衣服处理了,一是不想再如此招摇,二是也想换些银钱。来一个天仙般的人已经让人惊叹流连,来一对便让人言论不绝。现在又来了一帮!搞的现在这里早早晚晚门口老有一些人穿来过去的,月那样的,就算他披个麻袋出去,照样能引得一大堆人来围观。让她和醉的平静,彻底玩完!
他们来的头一日还好些,是晚上来的,镇上人歇的早,倒没惹出什么事来。但寂隐月偏是往镇上逛,头天晚上带着洛奇去找地方洗澡,第二天又在客栈晃荡了一日。这下三逛两不逛便招蜂引蝶了。搞得镇上人人皆知,南里涡巷最把里的一间屋里,住着俊男和美女,大家没事就去过眼瘾吧!
迎舞早知道他们一来必会惹人目光,皮囊这东西,有时能给人带来便利,而更多地时候就是一种麻烦。而气质这东西,更是养成便蕴魂其中,风华风流非造作而出,而越是浑然如天成。更是容易引人颠三倒四!但迎舞没想到,居然能造成这样的轰动。每天都搞得这涡巷里万佛朝宗一样。
她一直觉得这镇上地人。因这世道不安。已经麻木。皆是胆小怕事。不愿冒头惹乱之流。但真是没想到啊!就差天天挤进门来了。那些左邻右舍自不必说。仗着之前与迎舞和醉相识便见天找茬往这里来。更有些八杆子打不着地。也要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这窜。她真是怕月哪天烦了。手里下没分寸。再闹出什么事来。到那时。他们别想等到开城往海域去了。开始她还想着编个借口打发这些无聊人士。别天天跟看稀有物种一样地凑过来。
之后连镇上镇长都得知了。六十多岁地老头居然也亲自跑来。他倒是找了个借口。说外来人口需要临时造册。要他们交待来历。将他们一众人都拉到镇上议事府去了。这招当初他对着迎舞和醉用过。当时他色眯眯地看着迎舞。他地婆娘就色眯眯地看着醉。引得醉当时就起了杀心。亏地迎舞死拉活拽地劝住他。说实是不能再没个落脚藏身之地。醉这才作罢。
现在那老头子故计重施。而且这次。镇上有点头脸地富户齐聚。迎舞这才有些慌了。恨不得能把他们化神奇为腐朽。但她又不能禁止月和轻弦就此不再出门。况且她这里地方地确是小。抛开雨萱不算。这小屋住五个人也实在有些勉强。
就这样混了两日。结果第三天地时候迎舞地担心变成现实。倒不是月烦了。他正常地时候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情绪地。别人很难能影响到他。况且月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他根本就是无视。他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但他不能让人欺上头。估计这世上。能把他欺上头地也只有洛奇。
那次镇长把他们叫去。让他们临时登册。作为允许他们留居于此地监管凭证。但那天他叫来太多人。虽然都不是什么见过大世面地人物。但也在镇上是有头脸地。月这个人。对女人地杀伤力自不必说。但对男人竟然也有强磁之力。这倒是迎舞事先没有想到地。
月因此让人盯上了。那家姓王。是镇上首富。看月如此。必是落魄贵公子。虎落平阳。因不得以地原因流落至此。八成当初报地名号都是假地。在此必不敢声张也不愿意露出真实身份。这家姓王地。与孤云城主有些交情。一向在镇上只手遮天。连镇长都要仰其鼻息。
当初醉和迎舞来的时候,正巧那王家的大少爷在孤云城过年。这几日才回来不久,镇长请客,自然要请他,那人不好美女,只爱男色。一见月,他当时便犯了相思症,一夜不寐,食之无味。次日便带了帛礼亲自拜会。见了月他便三魂去了二魂半。满嘴胡言乱语,心猿意马丑态百出。屋里三个男人无一能逃出他的魔爪。拉着这个搂那个,满嘴亲哥哥好兄弟,恨不得三个一块端回家才好。
迎舞现在一想那气氛都鸡皮疙瘩掉一身,就连一向能识大体,知得大局的轻弦都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更不用提其他两人了,醉就算天天让迎舞洗脑,让他忍忍忍,迎舞也觉得他当时眼珠子泛红。月当时让洛奇一直揪着袖子,洛奇太了解他了,他动手前没任何征兆地,最重要的是他没表情,一般都是眼神变的时候那人已经往归栖岭报道去了。
洛奇实在不愿意在这里给迎舞惹事,但她也极是讨厌这两日地情景。拿他们当大花脸看看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登堂入室,来个当面调戏的。
当时真是乱成一窝粥,小破房里洛奇像只老母鸡护小鸡一样左推右挡,挤得桌倒凳歪,鸡飞狗跳。外头还一堆看热闹的,那王八蛋带来的家丁在外头哄人壮势的,热闹的简直比架戏台还要喧杂个七分。
迎舞和雨萱都傻眼了,横是没想到能有这一出,雨萱护着迎舞在屋里躲来躲去,就差揭了房顶!
算是月真是长进了不少,也亏得轻弦终是能压得住,知道此时生事实在不妙,也算是迎舞教育有方,醉居然这样也忍了。生生地这三人让那孙子占了不少便宜!
当然最后还是要靠洛奇,她最是会对付这种混人无赖。洛奇一张嘴什么都能出来,巧舌如簧终是让迎舞见识到了。连哄带骗的让那厮把东西留下,一步三回头的先回去。
然后,他们也只剩一计了,脚底抹油!这镇上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当天晚上,他们就卷包逃跑了!
这镇上的人,其实都是普通人,没一个会异法乱力的。华阳弟子也甚少来此,高阶更不涉足这等小地方。但偏是这些普通人,把他们逼的落荒而逃!
唯一的只有那个被镇人传言,林中有鬼魅的林子了。这片林子不大,但听说曾经闹过鬼,深一点都没人敢去。之前醉和迎舞没打算隐在那里,是造屋开舍很是麻烦,一应物资又需要有出处。但现在有雨萱,引木而生,盘木而居也不是不行。反正不管怎么样,总比在这里天天让人瞧景的好,总比让无赖天天来纠缠地好!跑吧!
他们夜遁地时候,那混蛋还派了家丁在附近晃荡盯着他们家。虽然那几个人在他们眼里就跟死的没分别,万是不可能看得住。但无形中就是给他们加了一种刺激,洛奇攥着拳头安慰月:“老大,我知道你今天受苦了。明天我潜回来,把他揍死给你报仇!”
迎舞顿了一下,亦抬眼看着醉:“我知道你也受苦了。”她说这话地时候都有些憋不住笑了,本来她也烦的很,但现在这一闹,真的让她觉得有些太可笑了。
雨萱憋了半天,也应景的跟着说:“轻弦,你也受苦了!”
那三人已经无语了,他们早知道在这镇上住不长,但没想到是被人用这种方式赶跑的!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章轻弦返南
众人趁夜离开三吉镇,往东南入林,直至他们相遇的溪洼一带,沿山涧至上游源头。便于那里山坳处,便由雨萱施展木法为他们提供安身之所。
天下木妖众多,而且分成不同族系。但木法有相通之处,总的来说,便分为杀法和生法两大类。而杀系之中,亦分成纵木穿刺,天罗地网,乱木绞杀,死木化形。依练习者的力量最终而成不同境界。
如今木妖于世比较出名的,当属四大族系。一为波瑶族的木妖,他们谐木这个音,取了一个人类的姓氏,穆。波瑶的木妖,源起于东海韶光山,与山中同时化魂出形的一些五素妖怪同气连枝,所习之法,则依照相生相克之理而习。并不追求招法精妙或者杀伤力强大,而是主要为其同盟相辅。若与同族之中的土行之妖,水魄之妖相合,其力不可小觑。但若论单打独斗,则不如另一支木系之妖。也就是木妖四大族系的绿瑶!
绿瑶族人皆姓锦绣,其木法为四族最强。能使出死木化形的,大部份都是绿瑶族人。他们经过千百年的锤炼,已经脱离自身最大局限。可以不依附土而存,不因水而生,亦不因火而枯。绿瑶族人,无论杀法与生法,皆是四族之中的翘楚。也正是因此,他们颇得羽光的倚重。
而与绿瑶血缘最亲的,也属藤木大系的花熙一族,其所演练地招法。已经与木系的有所差异。他们擅控花朵,放弃摧木纵木的招式,以繁花为刃,自创新法。其族人皆是花妖,已经无视季节更替。妖力所至之处,春花秋绽,夏蕊冬开。四季不落也是常有。
而雨萱所属沼泽一带的朗系一族,亦属木藤四大族系之一。朗系的木妖,能做到死木化形地是少之又少,与绿瑶力量相比稍弱。但比之波瑶一族又稍强。朗系杀法,以天罗地网,乱木绞杀最为出众。
雨萱一直练的是生法,于杀法只能算是极其平庸。但以木妖碧灼之气焕木生长,是所有可以化出人形的木妖最基本地能力。基本上不需要什么技巧或者强大的摧力。她以木妖碧灼之气。将细小半干藤枝催生极巨。有如大蛇。将细矮的枝桠变得有如粗梁,相互纠缠而搭,巨藤成梯而绕,普通的树霎时便粗壮数倍,本来稀疏的林地便郁郁葱葱,树冠如大伞,叶片如手掌,厚厚似房瓦。{树身扭曲弯折,像是软体一般的扭动簌响。不多时便形成天然的棚架。最粗壮的,俨然有如沼离城中地大树居一般。
就在雨萱催动木法地时候,月和醉则在山下涧流的下游处练功,月可以把普通的水汇冥隐气而成寒潭。冥隐气可以更快的提高醉的状态,让他的觉感更加的敏锐,当他的血流畅顺的时候,体内龙牙也能得到补充。这阵子,醉猎食都要出镇去,镇上地人彼此相识。若突然间少一个很是麻烦。到一些荒村野店或者大城人多的地方就不同。但他自十多年前接受冥隐气之后。这股力量便成为他的根基,融入魂体之后降低他的温度。却提高他的觉感。他太久没回魔宗,所以需要月来相辅。反正月也需要练功,二人正好一道。
迎舞便和洛奇,轻弦在山里找些柴草之类的。他们把屋里能用的都卷了,估计天亮的时候,那帮人又要飞短流长,说他们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搬家这么大动静居然一大堆眼盯着没瞧见。说不定把他们当成鬼魅!加上雨萱在这里催木法,周围的林木都受了影响,变成粗壮茂盛了起来。到时镇民们更不敢到这里来了,这样也正好消停。
三人一边捡柴草,一边洛奇和迎舞又拿轻弦开了一会玩笑。这种事吧,当时你觉得特别烦,但事后想想,怎么想怎么乐。洛奇开始还咬牙切齿,非想着潜回去揍人。但和迎舞一说起这事,忍不住两人又觉得好笑起来了。安慰轻弦最后就成了取笑他们三个,轻弦看这两人一搭一唱,也无可奈何。这种日子也不知能维持多久,得享一天也算幸运。
“之前家里所存地米盐也算不少,希望能撑到三月,我们一道往海域去。”迎舞看着轻弦,低声说着。
“这些天洛奇与你们一道。我也可以放心些。”轻弦看了看天色。“我想回华阳山一趟。”若之前没有碰上迎舞他们。他或者会一直陪着洛奇和月更久一段时间。但现在有醉和迎舞。他便开始有些牵挂师父他们。
师父自与孤檀一役之后。也不知情况如何。他该回去看看。初来镇上地时候。他已经想中途回去一次。但前两日在镇上闹地鸡飞狗跳。也实是没机会开口。现在他们在这里安顿也算不错。北地冥府与夜魔罗纠缠。至少还要扯上一段时间。此时也正是机会了。
“你要回华阳山?”洛奇听了停住上山地脚步。转脸看他。
“你们这些日子在这里该很安全。我想趁此回去一趟。若师父无事。我再回来找你们。”轻弦伸手拨开她地碎发。“我本想让你们跟我一道去。但既然月不愿意。日后再找机会罢!”
“若他们认为你背叛师门。要杀你呢?”洛奇看着他微笑地目光。一时间有些发怔。“就算天下人皆认为我背叛师门。我爹和我师父也绝不会这样想。”轻弦笑笑。“我实在担心他们。正如你当初牵挂你父亲一样!”
“我明白。”洛奇连连点头。“你去罢。到时。我一定让老大也回去看看地。”
“至少该吃了饭再去,天快亮了。”迎舞低声道。
“当然,我才不要饿着肚子赶路。”轻弦笑着,将他们得的柴草皆拢到一起,系牢之后拎挎起,“走吧,雨萱这会子该把屋子弄出来了。”
他们回去,忙着起灶生火,做了一些饭食。雨萱得知轻弦要前往华阳,有心想随着去。但见轻弦没有出言让她一道的意思,一时间当着众人也说不出口,犹自暗底里着急。
轻弦注意到她的表情,低声说着:“魅黑入了你的体魂,这几日是你异化相融的关键时刻,与他们一道才算得宜。况且我此行要去华阳山,那里你也不是很方便,留在这里吧。”
雨萱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声来,默然点点头,却是一副黯然的表情。月是巴不得他赶紧闪,他晃来晃去的吸引了洛奇太多目光,表哥长表哥短的叫得他心里闹得慌。吃罢了饭,轻弦趁着天色蒙蒙,容易行走,便起身告辞。雨萱随着他往东南走了一段路,眼瞅着林界已经隐隐可见,突然拉了他的襟摆低语:“这几日我没什么异状,我化了藤,你带我一道走罢?”
轻弦立住身,凝睇着她说:“我可以承认妖鬼,但我师父和父亲不能。”
雨萱怔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五魂不齐,已经归入妖鬼之列。接受千波醉的血,成为异化的血族。她上华阳山只有死路一条,轻弦不让她跟随,是对她的保护。
“华阳这些年来,涉世夺权,抢夺领土重镇,并不是要图霸当世,而是想给人类同等的登天机会。并非是他们偏见,其实曾经的我也是一样。死于妖鬼手中的华阳弟子何止千万,长时间积怨下来,症结难解。”轻弦继续说着,“过些天我还回来的,冥界不归,我总不能放心。魔宗那里,若夜魔罗就此被擒,希望他们不再追讨寂隐月。但若夜魔罗赢了冥兵,只怕他们不肯甘休。所以,我只消华阳无事,便回来寻你们。”
“那你万事小心,他们说魔宗的夕君深入华阳生事,他在暗,你们在明。华阳人海茫茫,我实在担心。”雨萱竭力让自己平静,低语着。
“华阳山有真元之罩,五魂不齐者不得入。夕若要破罩而入,也要大费周张,他就是因此,才深潜不出。”轻弦笑笑,“他目的并非是华阳,不然他早就带着魔宗大军自秋云城而突。他是想报私仇!”虽然他对夕并不甚了解,也并未交手过。只知夕入魔宗之前是三圣门的高阶,因与三圣门有私怨纠纷,这才投靠魔宗。三圣门被魔宗大肆清剿的时候,有些幸存弟子转投向南,接受华阳保护。想是当中,必有夕深恨之人,才让夕穷追不舍,不惜深入华阳。
“我这便去了,快则十日,慢则一月。赶在三月之前,我必回返。”轻弦看着雨萱,“南方水丰土沛,林中与你有益。在这里慢慢调适,不要顾虑太多。”
他说着,足尖轻点,一股旋烟而起,若灼若寒,体内似是汇了双力一般。裹带衣袂轻扬,长尾飘飞,有若云翔一般。接受了枫的力量,枫那裹带着冥隐气的华阳真经,汇至他的经脉之内,却不会被他自体的真经而扰,慢慢相合之间,凝生出全新力量。像是枫,在他体内得到重生一般。
他还记得枫死去之前的样子,慢慢枯槁却笑容清澈。枫自入华阳开始,他的人生便成一出悲剧,但最后却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安然的笑容。他所有的强愿,随着力尽而灰飞烟灭。因他的力量,并没有完全的消耗在魔宗那里。而是找到了可以寄托的人!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一章鬼雾之森
雨萱沿着山径慢慢往山上走,在这里住了几日之后,雨萱才算明白这里为什么被镇人称为鬼林。林子虽然不小,但林木也不算繁密。不过根据这几日雨萱摧木法查觉,这林中的树倒是有大半都出了点子灵性的。华阳元真之气,遍处南方各地,时间久了,一些异类自然沾染上些灵气。有时径道两侧,林木居然朝夕不同,知邀阳而转,草茎攀移。想是曾经有不少镇民迷在此地出不去,以为是鬼打墙,所以给这一带起了个这么骇人的名字。
其实雨萱倒是觉得,这里的木草虽有了灵性,但距出魂还早得很。对人其实是无害的,不仅无害,还有些好处。当中有些果木,到结果之时,取其而食是对人身体有益的。比一般普通的果树出的果实要好的多。
不过此时还未及春,这些林木也根本达不到可以自控生长时间的能力。倒是因雨萱的到来,让这山坳一带更加的葱郁。
她今日正打算细细的探探深处,看看有无药草可用来炼药的。醉欲炼龙牙蛊,不管因何,他总算救她一命,她也想出些力。
她正走着,忽然间眼前一片迷离,似是山林深处突然升出雾来一般,让景物有些不大分明。这山覆盖虽广,但并不高峻,无险峰深峡,随处皆是坡缓之地。林遍覆于上,皆是南方益生之木。但此时迷雾突生,渺蔼沉沉,之前还是红日当空,一时间竟有如入北地万里古森一般的阴霾。雾气略略发青,却嗅不出任何妖诡之气。唯有淡淡清冷,似是霎那温度又降低了。雨萱微微一凛,不由挺直脊背,正欲纵上树尖看个分明的时候。在她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刚才她眼前明明是林地一片。树丛交错并不见半个人行走。她也并未听到任何脚步之音,再是轻灵的,以她藤妖的敏锐,也绝不可能直到至了眼前才发现!此景让她后背一寒,后脑不由自主微微泛麻。眼瞳凝碧之间,死死盯着破雾而出的人欲走欲近!
那是人是在走,却有如飘掠。之前还于深雾。无声无息之间,霎时已经到了眼前。是一个女人!她长发披散。直垂腰际,乌黑顺泽有如倾瀑。黑色眼眸,深澈如黑晶,眸光如水,流转间只见眼瞳一点亮灿,有如碎星。微尖的脸。肤色凝细如脂,润泽似玉,晶莹剔透之间却微微透着苍白。挺直的尖鼻,中和她五官的柔媚,**三分英气。唇却艳红。有如桃李。
她身着淡青色缀花地纱衣,南方虽然冬季不算冷,但此时着纱还是太早。但纱影朦胧,袂带翩翩,与黑发相绕,却似风随兜转,让她步履之间更显婀娜。她削肩细腰,体型纤细,并不扭腰抖肩。却让人觉得有若风拂柳一般妖饶。长裙大开裙摆,直拽而下,翻飞的花边,每一条,都似随她心意翻转。
雨萱怔愣之间,那人已经近在眼前。看着那人的样子,一时间雨萱脑中竟是一片空蒙,有如霎时失了心智,竟立而不动。只顾对上她的眸子。
她看了雨萱一眼。眸间闪动中,人已经掠她而去。那眼中所**的。竟是一丝怜悯:“可怜。”她轻轻开口,音若幽谷莺啼,清亮却不裂心的醉人之音。
她人一去,雨萱霎时有些醒转,一时间竟觉浑身发麻。可怜?什么意思?她猛的一回头,见那人已经慢踱而去,所去地方向,正是他们所住之地!
“你是何人?什么可怜?”雨萱急急纵前。她明是提气而掠。却总见那人忽悠在前。总也追不上半分。
“藤妖一向生命长远。自是不为贪生。隐居于此。不扰世人。自是不为贪势。之所以向妖鬼低头。想是迫不得已。所以可以怜!”她声音轻浅。却直入雨萱之心。“你虽是妖鬼。且放你一条生路。别再跟来。”她说着。不见肩抖手动。却是突然一股强勃之力急涌而至。雨萱猝不能防。生生让那股无形之气瞬时推出去。让她地身体一下似被强力所撞。失控之间连着向后滚翻出去!
顿时。她胸口暴震不休。裂痛自内而外蔓延。让她险些喷出一口血去!她咬牙挣扎着起身。却再见不得半个人影。她心口突跳。一股极坏地念头涌上心来。但不可能。怎么可能?
月正于树居二层盘坐。洛奇与迎舞在下层闲话。醉今天一早便去了山下寒溪。月听着她们地声音抑扬起落。一时间也觉得很是平静。不觉间他又行功一周天。夜魔罗地魂力。已经让他吸纳十之**。通体冥寒不绝。却再不会因血流缓慢而滞。不需要再借血行功。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他正欲起身下去。忽然间眼眸一凝。只是一瞬地工夫。他地人已经卷出一道光影。险险地从树桠扭折而形成地小窗掠了出去!在出去一瞬。身体已经一个大扭转。面向着树居。速度不减之间。翻手一绕。一股彻寒之气自他手心兜出一个大罩。将整个树居完全包裹!从他起身。出招。至招罢转身而掠。一气呵成。状如飞天。目不能及。亦无声无息。
甚至洛奇和迎舞一点都未查觉。她们闲话地声音一直没有中断过!月踏枝而掠。几步之间已经窜上近山头地位置。正看到一个女子。倏然而至。
那女子见到月,淡若静水的眼底漾出一丝波澜:“寂隐
“你眼中没有人间册吗?”月看着她,其体虽寒,却无妖气。虽有肉身,却冥气自体而涌。当她接近到他所能感知的范围,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来自冥界!
“我只管拿人,不管判魂。”她淡淡开口。言语之间,见月身后淡淡风涌之息,一道黑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贴了过来。千波醉,他离的虽远,但月一发招他便有所感知。
“孤檀千陨。”她唇角微抿,道出醉那血族之名。
“朗繁栖。”醉背着手,略是挑眉毛,“传言你登天路,却想不到居然入了冥府。”
“天界冥界,皆为人间持衡而设。”她看着醉,“修罗道主有命,冰海之魂魄,只能生于冰海,没于冰海。寂隐月你纳冰魄入体,因你魂体合一,无法分割,不得以请随我前往冥府,得见道主!”
“你只是抓他,看我何意?”醉半眯着眼睛,心下微微一动,“难不成,连我也要带走?”血族虽然为世所不容,但冥界除了孤檀忧刹母之外,不会对其后继所发展的族人下擒拿令。这是因三界所执掌的范围有关。血族元祖,是沾染了哀月亡去却不尽散的愿念而生的。冥府有管辖她的责任。但她所发展的族人,皆是从人,妖怪而化,除非人间界无法处理,不然他们不会干涉。但她此时的神情,分明是冥界有令,连他也不能放过!
“我不开虚空,借金身入世。就是不想鬼阵伤及无辜,道主之命不可违,跟我走。”朗繁栖声音轻浅,神情淡淡。
“朗繁栖当年何等风光,休叶之中,藤木一向难以出头。唯你强法傲世,不输他族。如今却是一副如此诺诺之容。”醉轻轻一笑,“想是当时月入冥府,放跑了夜魔罗,干扰了忏悟道。让我那位元祖,又跑掉了吧?想用我引她出来,她再蠢也不会中计了。”
她对他地话不作任何反应,眼眸之中不生波涛:“朗繁栖于世之时,不曾枉害人命。如今,亦不愿意错杀无辜,今*****们不肯跟我走,因此而生的罪孽,亦要你等来偿!”她言语之间,雾蔼更盛,周边藤木开始扭曲疯长,以极速蔓延。整个林子,已经布满寒冥之气。月与醉不需要探看已经知道,她一入这林,再无人能出得去!除非,打死她!
这里已经鬼雾森森,似连飞鸟走兽都跑尽了一般,静的可以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雨萱此时已经跌跌撞撞追了过来,唇边还漾着血丝。她看着那女人的背影,刚才她听到醉的话,朗繁栖?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居然是这般模样!
天宗时期,天宗元祖与妖尊相斗,最终得胜,妖与人类共为一盟!同守天路,同有登天机会。雨萱聚魂成体之初,已经听过这个名字。而那时,听说此人木法之强,睥睨木系妖怪,木法之强堪比万妖当世的女桢。听闻此人早已经登上天路,为天界一员。却不曾想,她竟然会入冥府!
妖怪都以入天为尊,次而才会入冥。凭她的力量,登天绰绰有余,为何入了冥界,成了修罗道地拘魂使?
众人皆是不动,亦不再言语。静如晶雕,实是在找寻漏洞。月凝看她,她用了入冥前地肉身,但是却周身不见一丝弱点。冥寒自内而发,循而不绝,已经完全替换肉身的血脉。于人间而言,她是死人,如何能再杀一次?
雨萱勉强站在她身后不远,身体地力量,于这位同族面前已经完全被压抑。此时雨萱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连半点力量也使不出来。所谓强弱之差,不过如此。单凭身体而发的罩气镇力,已经让她溃不成军!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二章鬼雾之森(2)
朗繁栖盯着他们,她的发在渐渐变绿,随着发色的渐变,周围林木已经疯长成一个大盖状。她的眼眸也在泛碧,翠闪如晶之间,**诡然之光。妖皆愿入天,但分族系。木系接地而生,无限接近地之力,远比登天更有进益。木法接受地力培养,灵魂受阴冥所汲。木妖慧洁,以曾经的女桢为至尊。
沼泽的藤木,多不能炼其慧洁之魂,只求强法。于此,力再强横,体魂再能相持,悟觉之魂不达,仍无法到达至高境界。但她是例外!万妖乱战,三界重归,木系分出多达百族,再无法成就曾经女桢时代的辉煌。但她,亦是例外。因她心界澈明,不因俗世而扰,不染世间尘嚣。于土魄水晶之间韬晦,才有机会突破瓶颈。
她于冥界数百载,所见世间纷扰,争战无休。至使冥界之魂,积增无数。皆是愚蠢又贪执的可怜人。
她不愿意如阴坤华星那样,扭转虚空强开鬼阵。的确,那样攻其不备,占尽先机。但万鬼摄魂,多少无辜又要魂归离恨。纵然引魂渡魂,可让完整之魂再度还生,但依旧有很多,便碎在摄魂阵强汲之下,就此飞灰,亦是有背天地之德。三界相附相依,才能持久。当初妖霸天下,终至陨灭。她所能做的,只有如此了!
“这里除了你们,还有三条人命。两个人类,一个木妖。或者说,一个接受血族之血的妖鬼!”她眼微微一眯,“繁栖不能违背道主之命,冥冰之力不该存于世间,血族元祖,必要归冥入悟。如此得罪了!”
她言语刚尽,身形倏得一转。竟然不见了!
雨萱忍不住低呼出声,她居然凭空消失,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但下一刻,她的身体忽然一轻,整个人竟已经被人提了起来。她睁眼一看。是寂隐
他人已经凌在空中,迷雾之中,整个林子已经密织如盖,像一口巨型倒扣的锅。在繁栖突然消失的一瞬,他和醉亦同时纵身而起。醉向后去寻迎舞和洛奇,由他来挡这藤妖。
虽然她动作奇快,但她毕竟是借了肉身入世。不可能如魂一般散于林中,月知道,她不过是借林木形成的障法!
要打败她。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像当初对付黑境与白霜一样,破坏她的肉身,逼她不得不离开人间。她不是那种羁留于人间不散地强愿之魂。她是已经接受地之力的冥府高阶。肉身一败坏,她必要离开。
他一把揪起雨萱,兜手之间挟在她的腰侧。手心一拱,一股冥气强逼而入,让她浑身一激,强痛之间竟是可以动作。
“化藤。”月低语一声。雨萱不及多想。身骨一扭。一条碧藤已经突显而出。一下绕在他地臂肘之间。与此同时。上方藤木突然一勃。叶脉竟丝丝分明。有如利刃。土地里亦开始爬长须根。攀缠细蛇。周围树木开始扭曲移动。不见拱土。却开始交错抵架。叶片疯长皆有如人脸般大小。树身所攀缠地须茎以一种极快地速度生长。出枝。发芽。缀叶。然后勃张出花朵!花朵全是碧色。一时间。眼前绿影纷纷。将月所处地空间越挤越小。
月在枝叶之间飞窜。空间已经越来越少。他所能移动地范围亦开始变得狭窄。他只觉冥气满溢。竟是丝毫找不到对方地位置。
突然之间。所有绿色花朵在一瞬间绽开。蕊丝皆成利刃。头顶上藤枝密绕。所有尖锐皆向下急突。地上须丝乱弹。霎时间。乱卷飞舞。天罗地网与乱木绞杀。她可同出两式。双招相逼。完全没有破绽。
月知道此招必无可避。只能生顶。周身一旦接受大脑所传递地信号。脉络马上开始将冥隐皆调至全身。蓝光溢出。明罩出显。他双手相合。手上已经罩上冰蓝。媚丝千转。开始从他身周发散。他身体强行上纵。根本不管不顾。直迎乱藤而去。与此同时。双肘紧夹。双手合拳。猛地向上突击!
“轰”地一声巨响。木藤催出地大锅般地盖子。生生让月顶得突尖了起来。乱刺飞舞之处。皆被蓝罩相抵。他身周游走细丝之气。像是无数柔细纤纤地雨。更像是柔卷在一起地花瓣。他一顶不出。马上极快地开始换一个位置。速度之快。已经化成光影。一时间。他有如被困花笼之中地蝶。在扑闪亦飞展出曼妙地急舞。
藤枝叶瓣乱飞。越来越多。冥气纠缠突撞之间发出清脆地叮叮声。倒像是铃!树木不停变幻方位。枝桠伸展如触。叶尖张开如口。内里竟有尖锐森森。就算被媚丝所折。断掉亦入土。然后很快被催生。
死木化形!藤木之妖最高的招法,在冥界寒气的罩结之内,神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月眼睨之处,乱木齐动,他一直在找那朗繁栖的位。他是练冥隐功的,这种功夫与冥界相合,此时无形之中竟成朗繁栖的助力。她地力量远胜当初的黑境白霜,更重要的是,她此时占据地利,对她而言,林地比任何一个战场都要好!
洛奇正和迎舞坐在屋里聊天,这“屋”其实就是扭长两株大树拱搭而成,八字相绕,以枝桠交搭,分成两层。床是洛奇砍来木头做的,以前她跟着父亲自己搭房子,有些子粗糙的木工手艺。枝桠突展之处就用来挂东西,也可能用来做装点。
两人正说着分别的彼此情况,聊的不亦乐乎。忽然间两人皆觉得身下一动,一时间有些诧异,正待看时。洛奇突然发觉,床头居然长出藤来!明明都削砍妥当,如何又发了芽?她微怔了一下,突见那芽儿长得极是快,很快便向床身蔓来,不仅如此,身下床板亦开始微震,似是这整张床活了,又要变成大树一样!
洛奇算是反应敏捷,低呼一声“不好。”忙忙便拉着迎舞一下跳下来,还未站定,突然哗拉一下,整张床竟立了起来,挂着被褥开始生长。与此同时,两株扭缠而拱的大树开始相分,只是一霎,乱藤一下窜了满室。
迎舞登时目瞪口呆,洛奇顾不得狂呼乱喊,一把将迎舞拽到自己身边。另一只手极快的去摸腰间地匕首。
这些藤枝本如蛇般四窜,洛奇一个动作,它们竟如同生了眼一般。似是觉出她的意图,竟呼的一下,枝叶开合间猛的向她缠了过去!
洛奇当时被吓得不轻,但好在她身经百战。沼离也算见识过大藤怪,嘴上大吼出声,手指却极快的一把将夜意心扯出来。她手臂一抬,已经三藤而绕,她与迎舞如此接近。但那藤皆是向着她而来,只是一瞬,便扯着她的胳膊一下将她提了起来。与此同时,更有藤条向着她小腿,腰间而去。
迎舞哪里拽得住她,两下便扯脱了手,急得她尖叫出声。洛奇急中生智,突然借着手臂被拽的力量,猛的一个收腹抬腿,一个倒头闪避下面欲缠她的藤枝。同时被缚地手猛地一送,将夜意心送推出去!
一闪之间,迎舞觉得眼前出了一道白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倏地一下便向着藤枝之间而去,然后猛的一勃,生生将勒着洛奇手臂的藤条挤断成七八截!
洛奇一坠,那光紧追不放,在她身周乱绕,看得迎舞目瞪口呆!但根本不待她落地,已经有更多的藤窜出去,霎时拱起如茧!洛奇眼睨一片绿光,心下已经凉了大半。一放夜意心,好像它们来的更凶。夜意心是魂体,根本无法托住她,她亦来不及聚气。眼瞅就是一个倒栽葱掉进大藤包里去。
正待此时,突然一阵哗啦啦乱响的声音。洛奇和迎舞已经双双让一股力给顶了上去,接着便落在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上!
此时树已经被震得七凌八落,藤如断蛇一般四散。她们还不及坐稳,只觉四周绿蒙蒙一片,像是整片林子都变密了,上面亦不见天日。到处都是枝桠如手,乱摇不定!
洛奇这才看清身下之物,龙牙!巨大的龙牙乱展双翼,巨尾乱扫,枝桠不停断亦不停的长。让她们根本辨不清方向!
醉站在她们身后,这林子已经让朗繁栖化成结阵。他可以感觉到月的气息,被紧紧包裹在一团碧气之内,冲不出去就只能把她打倒。这里的藤木显然没有受到朗繁栖的直接控制,相对较弱。
他垂眼看着迎舞,忽然坐下来在她耳边说:“你在这里让微凉支持一阵,不要让洛奇乱打。打的越多,出的越多。”他看着她泛青白的脸,他知道她害怕,但他亦知道,她顶撑得住!
迎舞僵着面,却连连点头。他知道她很快能冷静下来,他信任她!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三章朗繁栖惊绝木法
洛奇眼前全是飞窜的藤枝,叶片扭结着,花朵都是碧色,像是一张张小脸,更像是一只只手掌。它们越缠越多,当龙牙长尾横扫的,巨翅乱震的时候,就会出现更多更多。
“不要再打了,微凉,停住。”迎舞突然在洛奇身后尖叫出声,同时她挣扎着前扑,去抱洛奇的腰,“洛奇,不要再让夜意心出来,停住!”
她一边说着,一边强行从后面去拉洛奇的胳膊。“什么?”洛奇感觉到她贴过来,没敢大肆的挣扎把她甩开。倒是微凉霎时听从了迎舞的话,生生的在空中旋而不动起来。它一停,大量的藤已经突窜而至,一下将她们上下左右围个水泄不通,无数藤交错成一个桶状,密密麻麻的须触近在眼前,在她们身周浮动不止!
洛奇惊的双眼瞪得滚圆,只停一下,它们已经完全补满了空隙,有些甚至已经攀到微凉的身上。它们只要往里一挤,她们就全成了肉屑。
但是,有如它们亦长了眼一样。她们一停,这些藤居然也停了。它们依旧在生长,完全的遮盖了天日,像是把她们彻底封在一个桶里一样。不停的慢慢动,但却不再勒逼。
“你,你看,如,如果我们不打。它,它们也不打了。”迎舞紧张的浑身都在抖,有触须已经蹭到她脸上,弄得她又痒又麻,却又不敢挠。怕任何一个动作激起它们的反应!
“这藤怎么回事?”洛奇勉强稳了稳神,这藤与沼离的不一样。就算洛奇不是什么高手也知道,在沼离,砍断的一些就掉落缩小。但这些,断掉依旧会马上长出来,生根发芽直至开花都是瞬间完成,她们砍的越多,就像是撒种一样让它们生的越来越多。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冥界的人。”迎舞低声说着,“我虽看不到什么鬼魂,但总觉得这雾起的离奇。像是直接从枝桠之间发出来地!”
洛奇被她这么一提醒,忍不住也哆嗦起来。她僵僵的坐在那里,突然叹了一声:“冥界!”
“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了。我们根本不可能突围出去。这些树不会死,它们会不停的生长!”迎舞此时已经极快的平静了下来,她稳了神,“醉已经去找月了,但愿他们可以赢。”
“在太康的时候,出来了一个阴坤华星。听说,他是冥界修罗道,两个最强拘魂使之一。如果这个人是冥界来地,估计力量跟那个阴坤华星差不多。”洛奇反手去拉迎舞。眼眶有些泛红,“我连累死你了!”
“傻话。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迎舞轻笑。“再说。就算没有你们。当我决定与醉一起之时。便已经准备好了!”
她握紧洛奇地手指:“如果这个可以纵木困住我们地。真是冥界地兵。那么显然。这人不打算枉害无辜。不想把我们牵扯进来。我们只要不贸然乱打。它们便不会来攻击我们。”迎舞微喘了一口气。“然后我们再来想一想。该怎么才能跑出去!”
月在短时间里。已经选了四个气薄叶软之处撞击。将冥隐导致全身。以极速将力传至手间。推臂翻掌之间。爆力瞬间增至最强。向他所能感受到地最薄弱之地撞去。如果是无用地计俩。他地身体尝试过一次便不会再重复。但他之所以不懈地试了四回。就是在这四次之中。他终是找到一些规律。
朗繁栖在入冥之前是藤木地强妖。 接受冥府地之力地浸润之后。藤木妖法裹带了冥界之气。也就是说。她是一个人出现地。但她并不是一个人地力量。她力量之中。已经挟杂了大量地魂力。正是因有魂力。为她所摧出地木藤。带上了无数双眼。无数双耳。而木藤地生长。亦不象人间地藤妖地一样。只凭妖气漫天铺地。而是具备了某种意识。也就是说。这如盖般地大罩。像是无数个人在伸手搭架一样。当中有些力强。有些力弱。交织而补。最终形成无懈可击地木罩。
月所练地冥隐功。与她地冥气有相通之处。月在第一次冲撞之间。已经明显感觉到弱力地崩断。强力地补剂。所以。他会尝试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其实就是一种对抗地消耗。消耗自身地同时。也消耗朗繁栖地力量。
但在这种消耗相持之间。他占有优势。这唯一地优势。在于这里是人间!
林木是朗繁栖最佳的战斗场所。而擒拿练冥隐功的月,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助力。但她有一个弱点,就是她不属于人间!更确切一些的说,她不过是鬼魂。不过是一个,借着入冥前地金身,再度回到人间的鬼魂!
她借体而还的血肉,如今已经不能再给她帮助,反而成了她的负累。这里没有源源无尽的冥气供她滋长魂力,相反,她要借魂力以摧发自己的木法。所以,消耗的越久,他们之间的差异就会越明显。
月的身周已经绞成木牢,这种乱木绞杀中地木牢术极为地坚固,更因布满冥气而显出碧黑的色泽。巨茎长枝在不停地扭曲移动,像是游动的无数巨蛇。叶片不停的覆上,一层又一层的重叠,让木牢越发的坚固。
月的眼瞳呈现墨蓝,周身的气罩已经若隐若现。冥隐气形成不断旋转的罩结,护住他周身各脉,而媚丝,就像是无数须触,已经不单单在他的手指间,而向着四周发散。
月微微吸了一口气,忽然间感觉身后一点震动。只这一点,已经足以让他做出最快的反应,他的身体一个拧旋,霎时翻转如龙,一个倒旋回身,继而双臂一推,指尖一弹。指尖摧气而爆出微微的轻啸。倏然之间抖出两道光影,极快的以八字交叉形成一股。极速的向着他所感应之地方弹去!
那里藤枝一拧。在他做出动作的霎那,亦是极快的突尖而起,藤化之间已经摧出无数细须,乱卷着向他包来。他身体微侧,游闪之间有如浮光掠云。媚丝抖得笔直,亮闪如光,交颤之间一阵悉索乱响。碧**缠,白光欲弹,一时间有如光刀碧影,乱闪纷纷。却是在这碧白交织之间,突然月眼前闪过一抹红光!
他唇角微抿,玉般容颜依旧静漠若止。但身体却急急一个上纵兜旋,在一旋之间。掌心突然摧气,**一股极强地爆力,向着那抹红色直击过去!
那抹红。是血!但他知道,并非是朗繁栖的血。她虽借了金身来到人间,如果受伤也会流血,但血中无热,更不会挟带生力。但这血,**一股热力。是千波醉的血,他在木牢之外,欲强突进来,刚才那声微震。是他发招而出的轻响。所以月,自那点而发,里外夹攻,助醉一臂之力!
红白与碧相交,绞木发出强压挤迫的咯吱声。突然间一声断裂轻响,触血地叶片开始蜷缩,一缩之间,月的掌风已到,一下撞出一个洞来!
月眼明身快。一见罩破,绝不迟疑,双臂上伸一个回旋,强行提气,第二招马上跟上。双掌相合,掌心已经旋出一个光球,明灭之间包裹黑气,追着那血触之地又是记猛击!
那是千波醉的血,却是他自己放出的。裂骨龙牙。是血族的看家招法。以自身之血以孕出龙牙之魂。再以药培制出龙牙蛊。当龙牙从蛊中幻化而出,便是其主最锋锐的武器。千波醉自魔宗所带的龙牙只剩一只。便是不够强大的微凉。他把微凉留给了迎舞,这些日子,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再炼龙牙。唯有他们在镇上所住的这阵子,给了他一些时间。但根本不足以练出完整地龙牙蛊来。
他刚才回去找迎舞和洛奇,然后再循气而来,却已经被木藤所隔。将他和月隔在不同的木牢里,虽然凭着他觉感,知道离的不远,但根本无法与月相配合出招制敌。但他与月,皆是为魔宗拼杀地先锋,千锤百炼之间,比拼招法力量已经成了本能。找寻对方的弱点更是融进每一滴血里。已经入了冥界的木妖,自然与人间的不同。生与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方式。欲破冥死之气,便要用血的力量。他刚才强行破脉逼血,将体内已经生出龙牙魂力之血为引。如果朗繁栖来的再晚些,这体内或者已经可以孕出龙牙蛊,但现在未出蛊,但亦可以成为醉的武器。他的任何部份,都可以是他地武器,必要的时候,他的鲜血也一样是!
他双腕脉破,血有如纹图流满他的手背,但他指尖不停摧动,掌心间亦蕴出强气,与血交织,有如赤血光珠,更似红芒掌心锤。他的双眼是一团血红,有如浓血布满。面上亦展出有如蝶般的纹印。在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每一片叶,每一根枝的脉络,上面布满冥气!如此的满溢,让他完全找不到力源所在。但触及热血,冥气便会变淡,继而再相填补。他不可能无休止地将血滴摧散出去,不过月配合的极好。只有一点的微弱,月便连出两击,让他的眼前,霎时开阔了起来!
另一个木牢,就与他的相连。而月的身影,在那微微一打开的瞬间,已经一掠而来!他身体猛的一旋,随之双手一浮波一般的向两边一甩。血滴纷纷,裂骨龙牙刺形成两个红色旋转不休地刺球,最大限度地将血带向四周。
月一侵而至,见他唯一个人,眼瞳微微一缩。他没开口,身体已经旋成一道乱转的梭枪。流化成一道蓝色地龙形光影,冥气触血而退,所沾染之处皆会变淡。但枝叶之前无论生长多密多乱,个中冥气皆有规律,皆是向着一个方向而退,继而回涌。而那个方向,便是朗繁栖藏身之地!
月将速度提至最高,罩气升至最强。全身已经裹出破空之啸,叶茎之触,皆被他强力所绞乱。他不管它们还能摧生多少,眼瞳紧紧盯着身侵之地,双手突然猛的一抓,无数叶枝如刀。一下噗噗乱刺,有些被气罩挡飞,有些甚至强入而侵,直入臂间。一时间,乱枝飘摇。碧黑满天。
月无觉,冥隐最强之时,他完全没有痛感。但他的白衣渗出血滴,正是他想要的。流淌的鲜血,就是朗繁栖的显形药。他的血无法孕出龙牙魂,所以在找到她的方位之间,任何地流血都是无用。但醉可以,醉以血探路,帮助他找到最该放血的地方!
他的手触之地。是一大片乱枝,乱刺横生。他突然一收气罩,让更多的刺藤纠缠上来。然后他猛的一拉一拽。哗地一下,他的衣袖被扯成破布条。同时他双手一旋,脉络一下暴崩开来,一时血流无数,他猛的侵身而入。伸手一勾,强勒着一条极粗长的藤往外一拖。
便在这一拉一拖之间,醉已经看准,他五指一曲,眼瞳闪出一道戾色。他看到了。她金身脉向!
他眼一及,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五指曲张之间有如勾爪,一股强力登时逼到左手掌心。便向着那巨藤月臂勾之处,狠狠挥出去!
这一打之间,**强大的破风之力,挟着一股啸音。但是,他居然打空了。那藤诡异的倏然缩小,竟然从月的掌心之中逃了出去,然后滑蛇一般向上一弹。同时**一股震,让月根本无法再复抓。而醉的掌力,正险险的贴着月地肘间而出,一下击得整个木牢一阵乱晃。
那细藤在空中一翻,碧影之间朗繁栖已经显现出来。她长发此时已经长及足踝,飞扬之间有如大扇。纱衣翻卷,可以看到她颈间居然**一丝黑色。那是月刚勾勒之地!
“配合天衣无缝,以热血破我冥气,果是好招法。”她眉尾微扬。眼中竟然含笑。“不枉我人间一行!”
她刚一显形,月已经急追而上。双掌泛蓝。媚丝已经乱弹而出。醉自她身下而滑掠,翻手龙牙刺乱旋无数。
她不疾不徐,动作似慢,却极快无比。旋臂一转,**一轮碧影。周围巨木开始缩小,但地上越显出一个圆形的光土之地。所有藤似是一下消失,开始有碧线布上,似是画图。
“死木化形,阴冥鬼刹。”她轻声呓语一般,突然一个上纵,同时双手下垂一抓。左右之间本已经化小的树霎时全部变成藤条,木牢完全消失,像是巨藤包裹在她地身周,为她形成无数巨长的触臂。而同时,光土之地碧影之中,一下拱起一个巨大数人皆围不住的巨树!自地而生,黑中泛碧,冒着黑碧之气,却一生而暴长,树冠一开,枝横叶布,叶片居然是张张人脸一般的,还带着气状的五官,口出黑气。枝若勾镰,更像是一个巨人,带着冠,拿着无数的镰刀,而月与醉,便像是他手底下扑腾乱飞的垂死之鸟!
“无数木魂成鬼,来自阴冥。除非你们不停以鲜血而破冥,否则,便与我回冥界!”朗繁栖飘摇落于树尖,双手交错之间,四周林木全部化藤,结成藤网,密密麻麻,以这株巨木为中心开散,她指尖有如带丝。一颤一动,网上皆吐黑气。她此时发与眼皆成浓碧,唇边轻笑却**极诡的艳色,“人说,木法唯生,却不如它法强劲。其实错矣,真正强木,足以傲世!”
月和醉皆觉出这催生而出的巨木裹带无数死魂之力,冥气之强,有如万鬼出世。黑雾之间,皆**森冷,而个中更挟杂了不同地木力。她摧出一张巨形大网,每一根每一条,都有如她发散的神经一般**意识。刚才她隐而不出,但现在,她便实实在在立于树尖,但他们却更加无法接近!
醉眼中漾满血光,但身体却因失血而让他微微有窒感。没有血的补给,他失力之后就会凝血。到时,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枝镰密如雨,黑雾已经布满四周。她完全没有破绽,而他们只能躲闪。月胸口微微发闷,他生出了急躁的情绪。如果洛奇现在在他背后,就算他们处境再危险,他也许不会这般急躁。正是因为他看不到,摸不到,甚至感觉不到。他开始有负面情绪了,他着急,开始牵挂,开始担忧,甚至有些恐惧!
今天回来晚了,抱抱大家^^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四章宣喑东来
整个林子有如古越之森,树木皆形状扭曲,突长成巨。碧中透黑,更有雾霭漫漫无尽,自三吉镇而向此地观望,只觉阴霾密布,树长参天,之间相依相靠,严丝无缝,雾气遮天避日,让那一带更是鬼气冲天。此景让镇中居民皆心惊胆战,更是早早闭户,整条大街空空如也,有如无人之镇一般。
而此时,镇上突然出现几个人影,皆是锦衣绣带,华服精饰。在这空荡荡上的大街上,更显得诡丽。
为首的正是凤宣喑,宝蓝色的长锦开襟,内衫白色金绣裹边长衫。长发高束,乌长的发尾兜甩之间,似有丝丝金蓝之光。他略狭的眼微微的半眯,更显出一丝媚色。薄唇轻抿,似笑还嗔。长靴金绣,踏地无音,唯见发尾微微飘摇,交织出丝丝缕缕的惊艳。
而他身边一个身材娇小,眼儿微圆的女子,则正是姬荣百枯。她着水红色的短襟袍,下襟白色绣红边的短裙,裙摆上缀满流苏,一双长靴一直过膝。长发绾束成三个团髻,两鬓耳前后各垂下一缕飘摇。显得娇俏可爱,满眼天真般的好奇。在他们身后,则是浮风和刺靡,以及姬荣族的嫣。
他们五人自东而来,却无任何烟霜之色,衣不沾尘,容颜不疲。宣喑月前欲带着凤羽嫡系,以及花熙高手南来华阳。后来姬荣与血罗刹自愿加入,一径同行直至华阳播云城。
华阳倒不如他们所想那般混乱,魔宗是有人潜入,一直未能捉拿。而宗主莫天慈在与孤檀相斗之时受了重伤,在华阳山闭关。华阳的确在与魔宗交战之时折损不少强兵,所以他们一直缩守于华阳中心一带,借住真魂之罩以安南地。虽然现在他们元气大伤,但华阳山一带还是很平静。
他们到了华阳,宣喑指派妖族协助华阳以擒拿魔宗之人。帮助他们安定南方。而三天前,宣喑见到赶回来的岳轻弦。他并非从北方而来,而是驭空西来。羽光与华阳最初的纷争是因为天路的问题,亦是因为轻弦曾经以万罗剑阵重创了宣喑的四弟信吾,害得他要重修人体。白白浪费数百年的心血。但最终,轻弦却在孤檀大闹雷云的时候出手相助,以轰天雷杀并同四羽狱火同抗孤檀,终是让他们能将个人私怨暂放一旁。
而现在,经过这许多事,再想一想。人与妖怪,都是这世间地生灵。他们相依相傍,共同生存。天宗也好,羽光与华阳也好。他们终是无法完全的分清的。无论是对抗魔宗,还是擒拿孤檀忧刹母。他们终是要协同合作,一如魔宗大举进攻。开始羽光弃华阳不管,至使华阳力量大大折损。但很快他们就因此受报,华阳的疲软,令孤檀忧刹母长驱直入羽光,险些葬送雷云,让羽光亦付出血的代价。
若是他们一开始就同仇敌忾,魔宗根本没有机会南侵。魔宗不会如此之快地灭到人类所建的三圣门和隐天都,彻底打通北至南的道路。
而现在,莫天慈受了重伤。金绞盟强手只剩一二。如果此时魔宗再度大举进攻,华阳已经无法再分兵北上。而羽光内患重重,各族之间彼此争压,少了人类中的强手,妖怪们就开始为自己的利益而争夺。原来这世间的生灵,就不该唯一而独大。唯有百花争芳,才能此消彼长,共同繁盛。他们一直怪人类自私,制定苛刻条件限定妖怪发展。其实妖怪不也一样。因嫉妒血族的力量而企图灭尽他们,至使仇恨不死,流血无数。其实迎舞说的一点也没错!
迎舞!他终是又得到她的消息了。开始轻弦并不愿意说,他了解羽光与千波醉之间地积怨。当初芫城的事,他亦是知道的。但后来他还是告诉了宣喑,说他在西南三吉镇遇到了迎舞和醉。告诉宣喑,总比告诉华阳地弟子要好的多。
轻弦回去见了父亲。然后其师莫天慈感觉到他地气息。便开关要求他入内。短期之内。轻弦无法再回来。他很担心洛奇和月。但他又不知道该交托给何人来帮助他们。唯有宣喑。虽然他们之间有私仇在先。与宣喑相处。不过于微星城以及沼离。但那时他已经看出来。宣喑对迎舞。已经超出兴趣这么简单。后来与迎舞相见。得知他们最终可以从雷云离开。与宣喑亦不无关系。至少宣喑可以放过醉和迎舞。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他内心深处。还是愿意帮助他们地。所以。他告诉宣喑。他在三吉镇遇到了迎舞和醉。而洛奇与月亦在那里。
他希望宣喑可以先去关照他们一下。以此为交换条件。待师父伤愈。一切得以平息地时候。他可以劝说师父。再度广开天路。以接纳世间强妖。现在时机不对。他无法如此快地告诉父亲和师父。关于洛奇与月地身世。他总是隐隐有种不好地感觉。这感觉搅得他难安。冥界如果屡开虚空。只会让三界越来越混乱。到那时。便又会出现曾经那种万妖乱战地惨祸!
宣喑得知之后。便留下部属强妖以助华阳。而自己带着百枯等人前来。他是金翎雀。金翎雀有凤之血。所以才能口吐灼火。八翅八尾。其速如光。他们今日才到这里。刚及午。街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不仅如此。他们已经感觉到强烈地阴冥之气。没有万鬼摄魂阵。没有虚空口。但这阴冥之气却漫天飞卷。有如无数鬼魂聚集于此一般。
“宗主。那林子诡地很。那树一看就是妖气所催。”几人轻轻一跃。已经上了一幢酒楼地顶檐。百枯微微凝了眸低声说。“你瞧那里。碧中透黑。显然此妖非世间之灵。”
“完全感觉不到他们地气息。八成死在里面了。”姬荣嫣生了一对宝蓝色地眼。脸儿圆圆。眼睛亦是圆圆。看起来不过十四五。一身鹅黄色地纱罩锦袍裙。微翘地小嘴。十分地可爱。
“阴冥之气会掩盖生之力。并不一定是死了。”刺靡抖了一下纱带。轻声说。“不如我放花茎探路。看能走多远再说?”她看宣喑微微点了下头。遂指尖一弹。一道红光掠过。突然石砌地街道上显出一道红线。像是血丝一般。自下而上渗出来一样地。开始急速蔓延。刺靡食指与中指交叠。手腕一震。那红线便急急向镇外林道而去。
“岳轻弦说地没错,冥界不会放过寂隐月,定是派人来了。你们知不知道。当年休叶之中,有一个木藤之妖,名叫朗繁栖的。”宣喑背着手,眼却盯着那红线,直至极远,思绪却是回到曾经,“那朗繁栖,虽属休叶,却木法极强。那时姬荣还未归入天宗。花熙亦在海外渺峰山。不过绿瑶,波瑶,以及四羽当时都已经属天宗部盟。绿瑶之中木法一向强横,波瑶木妖亦不输它族,但这二族之中的木妖强手,皆敌不过朗繁栖。当年天路大开之际,木妖一族,唯有朗繁栖傲视群雄!”
“我有所闻,当时天路一开。各族只得其一而入选。与天界点封台高手过招,所胜得才能入得天界。我姬荣一族,因为太过嗜血而被天宗拒之门外。不曾得见当时盛景,只是知道,有一位自沼泽而出的木妖,木法之力登峰造极,睥睨天下木妖,当属个中第一。”百枯轻笑一声,“难道宗主认为这林中作法的。是朗繁栖?她不是当年胜了所有木妖。得以入天界,与天界强手过招吗?难不成输了天界。转投冥府?”
“世间妖怪,皆是以登天为上。因冥界测魂于先,凭力于后。灵魂澈净无恶之人,就算没有强力,入冥之后亦可不受轮回之苦。但天界只为强者而设,唯有力达高者才能入天。自古人常言,逍遥似神仙,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天界不如冥界多事,不需纳魂涤魂,不需轮回判世。一旦入天,便与天同寿,无限接近天之力。”宣喑轻语,“这朗繁栖当年已经是木妖之中地翘楚,更是得以入天界点封台与天界强手过招。但她最后放弃了登天的机会,是她自己选择入冥。封存金身沉入沼底,投魂而入了冥界。”
“这又是为何?”百枯微怔,“天界逍遥,冥界事务繁琐,天之力更加强悍。诸如风火雷电之妖,通常更胜土木之妖。为何她不入天界,而投冥府?”
“其实三界之中,没什么是最强的。只有最合适地。”宣喑眯了眼眸,看着远方漫天碧黑之气,“若她入天,此时必不会如此强横。因她找到最合适地地方,为她的木法,找到最合适地归属。”
他话音刚落,忽然刺靡手心一抖。这细小的动作他看在眼里,不待刺靡开口,宣喑已经一跃而起,身体抖出一道光影:“你的花茎无法探破她地木牢,我要亲自去!”
“宗主。”浮风一见,急急纵身而起。身体旋出一道花影,姬荣百枯一个急纵而下,于地面紧随狂奔。她的眼如猫一般,眼瞳竖成一道细缝。如此强大的妖怪,激起她体内沸腾地血,她之所愿意跟来,是想与千波醉一见。但现在,她亦想见一见,这传说之中,弃天而入地的木妖!
百枯一动,嫣亦紧随而去。刺靡看着自己的手,虎口竟然有些微微的震裂。她刚才所放花茎探路,居然有如触及金钢,不仅有种这感觉,还有一种反弹的震力。一霎之间,让她觉得身体脉息乱荡,对方如此完美的防护,让她心底萌出惧意,虽然只有很短的一霎,却让她后脑发麻。
这两天我都回来的比较晚,今天紧赶慢赶还是过了十二点,抱歉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五章强愿不死
越近林界,浮风越觉体内魂力激荡,指尖气滞难凝,血脉乱翻不定。同属木系大支,让她的妖力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让她的身形都开始踉跄了起来。
“浮风回镇上去,别给我添乱!”宣喑眼尾微睨,前荡之间忽然袖笼一个后扫,登时让浮风被一股阻推之力挡得一窒。
百枯面上微微一笑,轻哧了一声,这细音却让浮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刺靡并没有跟上来,想是刚才探路之时,她已经觉出不妙。一想到花熙再次折辱于别族之前,浮风胸口就是一阵乱震,险些呕出血来。但本能还是让她渐行渐缓,林界已经近在眼前,巨木参天,密密相绕,已经结成巨大木牢,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完全看不到任何里面的情况。甚至无法感觉到内里的任何气息!她进不去,花熙也是木系一支,虽然招法不同。但这一带的林木已经完全被操纵,她的招法在这里会半点也使不出。
宣喑眼眸泛金,身体已经裹出一团金蓝之雾。木牢阵,完全没有缝隙,想要进去就要强突。但强突必会引至这些藤木的连锁反应,它们会自发自动的去攀缠他,直至将他锁得动弹不得。若他有任何攻击行为,藤木会自发反击,越聚越多,直至将他勒死!死木化形他不是没见识过,当年他受兄长之托前往渺峰山的时候,花熙一族之中凝萝便是个中高手。折断任何木枝都会让它们入土而重生!
越离的近,越能感觉到这种冻魂一般的冥气。这里的木藤皆裹了极重的冥气,有阴魂相附,普通的灼烧热度根本不可能破坏它们分毫。唯一的方法,就是速度!以最高的速度加以强热突冲而入,比它们攀缠生长的速度更快,只有更快,才有机会进入木牢的中心。
他周身浮起虚影,那是金翅蓝翎地巨翼,虽是虚影。越是渐渐明显。背后生出四翼,浮光掠影之间蒸腾出蓝金之雾,让他在凌空之间突然加速,连空气都因他极速摩擦产生火花,灼出一道艳影!
百枯减缓了速度,眼睨着前方。看一道金光直掠。像是天上流星,直突入林。在那一霎,她看见藤木交错更密,伸出须触有如百抓迎天,但这光太快,太急,太猛太灼,先伸触的受到灼热而微缩,在它们细缩的一霎。宣喑裹出烟腾之光已经一扎而入。看起来,像是被这森罩一下吞了一般。但实际上,是他顶着强罩生突而入!因他冲破的缺口很快被补上。林中涌起一阵绿涛,是对他的追逐,所看起来,更像是被吞掉一样。
百枯循着残存热息,身体一蜷一躬之间,柔若无骨。她手指微曲,利爪扣在指骨之中并未放出,待她近前之时,突然伸手一挥。手指突曲出爪,尖锐一下弹跳而出,一挥之间。亮出五道光影,瞬间切下一段细枝。然后立时便有藤伸出来束她,她竟是不动,乖乖让它们缠个紧密一下拖进林去!
跟着她的姬荣嫣微是一怔,但很快明白了她地意图。姬荣一族,在速度上自然比不过有翅类的妖怪,更不可能如宣喑一样以极速而冲。当她们找到气息薄弱之地欲突的时候,她们的气息已经更早的暴露给了敏锐的藤木。它们会移动罩气以防备,她们的速度完全不可能快到抢在它们移动之前便冲进去,而且一路直冲到中心。
所以百枯故意出手攻击它们,让它们自行将她缚住。而这时,姬荣的优势才能真正的显现。柔软,轻灵,隐秘地杀意,最佳的爆发力。他们是天生的猎手。暗夜地精灵。蛰伏与耐性。是他们的本能,突然出手。然后被缚,只消最快压住杀意,藤枝不会勒死他们。然后随之入木牢,便能伺机而动!
她马上效妨,追着残余热力的一点,便从那里,一样被藤卷了进去。
宣喑强冲而入。马上感觉身体压迫欲暴。无数藤枝密密麻麻。悉索之间有如乱蛇狂舞。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围追堵截。他凭着极佳地锐感。匪夷所思地速度。总是赶在乱枝之前。便找到突破口而掠身而过。当中削下无数细枝。皆成为新长地密藤。却总是与他相差毫厘。像是指攥流沙。让他随缝而下!
木藤不停地翻卷。一层层地交错。像是一个林制地迷宫。宣喑将所有觉感都聚于感觉那冥流地涌动。他地身体灼艳。金蓝之光越来越灿。他越是逼得自己热。便越是能感知这冷地变化。他强行地冲突。眼睨处看到许多悬如茧地小型木牢。似是挂在垂檐上地一个个小灯笼。交叠着。也在不停地移动。他无法感觉到迎舞地气息。亦没有那金羽衣给他地回应。他唯有向前冲。向着最深最冷地地方冲!
当眼前豁然开朗之时。他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呈现在他眼前地。那是什么呀?空地。一大片地空场。树都不见了。而外围地树已经长成树墙。一层层地交织覆盖。这最里地中心。却成一个大空场!确切地说。是由一根巨大黑碧树柱支起地藤网之地。没有树。全是藤。交织成网。由那巨树支起。上面攀满了碧色地茎须。那巨树像是会呼吸一样。一吸一吐地颤抖。树冠已经遍盖网织之上。完全遮盖了天日。而在那中心点上。一根粗枝之上。立着一个女子。朗繁栖!她身后长出无数巨臂般地藤枝。以极快地速度在网间交错追逐。追逐那飞旋地龙牙刺。一个个乱转地蓝白色光球。追逐醉。追逐月。那两人地身影已经抖出光影。飞转在网织碧黑之间。掌风及处。枝摇叶摆。但更像困兽犹斗!
他看不到迎舞。因看不到让他眼瞳急缩了一下。但更快地。他已经被加入困兽地行列。他一出现。朗繁栖身后地巨藤已经倏然弹一条来。蛇吐毒信一般地急速。向他裹卷而来。一卷之间。已经抖出刺芒。乱闪如花雨!
月地身上已经缠满了藤。是朗雨萱。她受到朗繁栖木力地摧化。真身之形暴长如蛇。成了朗繁栖地助力。开始抖出须触。裂破他地衣帛。找寻他地血脉。她是异化地藤妖。当初醉异化她地身体。如今。成了朗繁栖致命地武器。她地自主意识已经完全消失。开始试图崩裂月地血脉。抽干他地血滴!
月可以震断她。但他没这么做。只是任她缠着。在网织之间躲避巨藤。他依旧在用曾经地方法。慢熬朗繁栖地冥气。他没有震断朗雨萱。并不是担心她地生死。而是不想把力量耗在无处地地方。他内心开始纷乱。他知道情绪地不稳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地后果。
他的担心。最终会把他拖向地狱。所以他在挣扎,没有洛奇在身边,他在独自控制自己的意志。他想起在冥界的时候,他地神魂被夜魔罗强大的魂力所操纵,他几乎就要淹没在夜魔罗的灵魂里。但那时,他醒来了,因洛奇地呼唤让他清醒。而这一次,他依旧不能纷乱,洛奇还在某一个角落。等他的到来!最强大的敌人,其实只是自己而已。当他明白牵挂的滋味的时候,他便不如曾经那样的稳定。但这不是他的弱点,而是他鲜活的证明!
醉已经感觉到血力的不继,血行地时缓时继让他的速度开始减慢。没有热血的填补,他又失了热血。但他的优势是血眼,可以看清叶脉的动向,这让他掌握了先机。他们选择的方法是正确的,对方的招式已经无懈可击。与冥气相近的冥隐气,是不能给她重创地。所以只能耗她的冥气,比谁的耐力更坚忍。
但突来的灼热让这两人微微一凛,这气息太熟悉,两人登时便知是谁。只是没有功夫去想他是如何进来的,但这无疑帮他们分担了朗繁栖的力量!
朗繁栖微微凝眸,已经注意到那光影:“凤宣喑,与妖鬼为伍,只会让你万劫不复!”她声音一出。醉已经兜手一翻。龙牙刺于手心乱旋,却是向着凤宣喑而来。他不是趁机报仇。而是想借宣喑的热血,金翅蓝翎的血,自然比妖鬼的更能灼冥气!
但宣喑却一直防着他,没见到迎舞,已经让宣喑添了三分气。此时见他自顾不瑕还欲来发招,更是堵了七分火。一怒之下,体内热血更是腾烧,让那金蓝光影成了一团淡红。他速度极快,醉不可能打到他,但醉地目地达到了。醉压根也没指望他能跟月一样与他心意通达,让他起急已经够了。
不管他因为什么来的,既然来了,就权当一个帮手。若不是宣喑速度奇快,也根本不可能进来。但进来这里,便只凭速度就不够了!
“你不在冥界纳福,跑来世间为祸。与你为妖之时,所作所为,真是大相径庭!”宣喑言语淡淡,却速度超级。他两下便避开巨藤以及龙牙刺,抖身而起。千波醉这个王八蛋,自己都快死了还要下黑手,那他也没什么可客气地了。
他腹间一热,手指一曲已经有如钩爪,影翅乱翻之间身体突然发红,霎时抖出几道虚影,出金翅蓝翎鸟形三五,虚气而化,却若真实,数只鸟引颈而飞,于他身周而旋,口中所衔一张虚气所形的网,灼光登时大显。几次震翅之后,鸟形渐隐,网出炎光,急坠而兜,热力急逼之间已经形成一道火云。宣喑于中,喉间一抖,这是凤卷凌翔的乱烟云。霎时触虚而焚,形成一道罩着他而旋飞的火网,以光速一般向着朗繁栖四周乱灼!混不顾醉和月还在周围!
乱烟云,是由宣喑的妖力逼出而灼火,如果没有起燃点,光凭他的妖力亦能成焚。但他没指望能把朗繁栖摧出的巨树烧起来,这一带冥气四溢,光凭他的火力,是根本没办法将它们引燃的。虽然他领会错了醉的意图,但他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妖怪。他的目的只是让藤网冥气暂退,给他机会冲到巨树的另一端去。他可不想在这里打,他要找迎舞,千波醉保护不了她,他就得把她找出来。
火光大起,一时间空中灿如烟花,烈火熊熊之间有细弱触须完全化灰,却有更多藤枝相补。
月因灼气一起,登时找到机会。他马上伸手翻掌。媚丝翻卷之中,借着灼气烧退冥寒,强行纳热于体。自残一样的逼迫魂力,一霎之间,他简直就像是扑火灯蛾一样,穿火而行。向着朗繁栖而去。登时乱藤四绕,雨萱越缠越紧,月浑然不顾,身体竟达到如宣喑一般的极速,倏的一下,竟然让他破藤而出,一下窜到朗繁栖的面前。
他右掌平伸,翻手成刃,平手一挥。掠出一道极光。向着朗繁栖地颈,这是他常用的枭首的方法,但他此时聚足十成气道。一道弯镰白光便急抖而出。
“完美的杀人机器,绝不放过任何机会!”朗繁栖碧眼含笑,竟立而不动,甚至不挡。她身后的藤已经开始包裹她,而她身下的鬼木竟开始生出侧臂,两个黑碧地巨臂左右向月而绕。若月再来贴近,她便得手了。
醉一见此景,便心下大呼不妙。月情绪不稳,虽然表现上很正常。但醉知道,他急了。他想生拼,借着自己冥隐气罩刚猛,想生生削断朗繁栖的头。但朗繁栖唤出无数死去木魂而聚生的鬼刹木,会破坏月的冥隐气。只要被鬼刹木一缠,不想入冥也难了去了!
他心下一急,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睨凤宣喑正极速越身而过,血眼之下,见凤宣喑出乱烟云已经知道。他根本无心在此恋战。他的招法已经暴露他的动向,不然是他的速度,醉万万追不上他。醉提前一步,一下提前拦到他的身前,回身一个大缠抱,根本就像是角力一样的扑过去。此时醉也顾不得好看不好看,更顾不得凤宣喑火灼之力让他血溃。一抱之下,立时五指成爪,掐着他地腰猛的一个用力。十指如刀一样深陷而入。一下插了宣喑满腰!
他能看到宣喑血脉流向,弱点在他面前暴露无疑。气结最弱之地此时就在宣喑的腰间!宣喑极痛之间猛地一个抖身。一下将醉震飞出去。但同时,因他抖身乱旋之间,血滴如雨绽放,霎时飞溅乱散,自空而散,抖得朗繁栖身周到处都是!
宣喑怒痛不已,杀心满溢之间拱了一腔,一时间也忘记控制血脉,顿时血流如注。醉一击之下已经烧得他有些发昏,被宣喑一震,马上被身后的巨藤缠个正着。他身体一崩,强行抵抗藤缠裂骨之力。犹是如此,仍让他觉得骨骼在咯咯作响。
宣喑刚想扑过去把他的头拧下来,突然眼前一黑,让他的动作不由的缓了下来。血滴之处,他明显感觉到鬼刹之木在冒烟,那包裹朗繁栖的藤茧也在破洞冒烟。这情景让他立时明白过来,他反应极快,马上手指翻转,影翅乱抖之间,抹了一把腰间之血,随之指尖动处,一股热浪急弹而出。热气一弹,马上翅影之处,开始灼火,既而向着那木茧急喷而去!他并不是想帮醉和月,但这个情景之下,这是唯一可以破除朗繁栖强大冥气的机会。如果她散去,这林子就会恢复正常,找到迎舞的机率也会更大。
轰然之间,破洞顿时扩大。朗繁栖半隐半露于中,月一削之下,更是不管不顾。鬼木受灼,让动作便缓,更是给他机会。他一把伸手而去,五指一下扣到朗繁栖的面上。触手之间,冥罩开始反弹他,他身体冥隐受了火灼,又一直被雨萱紧缠。但他一旦得手,如何肯放?立时五指急探,有如铁钩一样,一把扣住她地面,猛的探指深陷而下。生生抵着冥罩,开始拼内力。
朗繁栖突然探手而出,与月一样,闪电般的十指平伸,向他的胸口而去。她抓住了他,但同时,她同样受到冥隐气的激荡。鬼木的创口开始愈合,然后开始变巨,越来变巨,无数侧枝开始生长,要将月与她一起包裹于中。她不但抓住了月,她的一只藤臂亦锁住了醉。但也正是如此,她受到两方面的冲击。她感觉到面上的手指刀一般地切割她,在她切割他冥隐气的同时。
“我打不过你,但你抓不走我。”月轻轻的开口,他在陈述事实。他身体内部涌出一股推力,是冥隐功,又似不是。像是灵魂深处的哀号,更像是当初他灵魂溃散之时所感觉到的痛楚。那痛楚化成一股推力,在抗拒朗繁栖冥气探入的束缚。
她感觉到了,这是愿念。悟觉而生出的强愿,或者说,是夜魔罗分离魂力而出的强愿。冰海涛涛不绝的强愿,不解不明地强愿,为何不能离开冥界,为何妖鬼无地而存地强愿,还有一种,是悲凄的痛楚,但却执着地固守,是不肯走,不愿走,不想走,更不能走的强愿!
这感觉传递到她的灵魂里,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却已经超出她所能涤清的能力。她所拘的愿魂,强妖,破坏世间平衡的霸主,都有这样的强愿,但却没有一个可以强到能影响到她。但寂隐月,却让她有种感同身受之觉。
究竟是愿念太强,还是魂力太强,她无从得知。但她一旦心生动摇,她的冥气便会震荡!这小小震荡,让她的肤皮开始断裂,月的指已经深陷进她的面颊,只要拧断她的头颅,破坏她的金身,她便再不能以这种方法来到人间。他猛的一摁,但不及他往外拖,朗繁栖已经极快的开始化灰。这是她保护金身的方法,化灰以融入鬼木,被鬼木深带入地底。但同时,她也要回去!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六章繁栖归冥,愿执复往
从朗繁栖肤皮绽裂,到她开始极快的化成灰烟,过程很是短暂。没有一滴血,她早非人间之灵,再不会流淌鲜血。这是她保存金身不受破坏的最好方法,但也因此她要回归冥府。灰烬初而似雪,旋转间便如烟般化开,既然无踪。那巨大的鬼刹木亦是如此,从朗繁栖化灰的一霎,它就开始慢慢成虚,渐渐消失。藤网,巨树,如蛇长须,满天满地的碧花碧叶,有些萎缩,有些迷离,有些则慢慢扭曲化无。
“你们不肯走,便是人间之祸。凤宣喑,你当好自为之。”朗繁栖淡淡的声音在空气里盘恒,初而清晰,既而渺远,向西北而散。她是不愿意迫害无辜的,所以她没有选择扭转虚空,而是以金身入世。她设大小木牢,困住所有与此无干的人。就是她对人间的好意!只不过,月的执愿太强,就算她擒住他,也不能带走他。正如他所说,他打不过她,但他不肯走。她朗繁栖所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生与死,便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林子开始恢复正常,因冥鬼之气的消退。他们所在的方位是大片的倾倒,树木横西竖八,有些已成焦碳,犹自还冒着热气。只有冥气退散,战场的残景才如此分明。
月二话不说,回身便向山坳而去。雨萱已经缩成细藤,无法攀住他,软软的便跌落在地上。他身形急速,醉与宣喑紧跟不放。很快他们就回到当初他们建屋的地方,此时已经树倒根拔,成了一片废墟。他们所带的一应生活用具,皆七倾八散,成了破铜烂铁,破絮烂丝。他们看到几个人,除了迎舞与洛奇之外,还有两个妖怪!
洛奇和迎舞坐在地上,迎舞怀里还抱着微凉。微凉当时没多久就已经缩成这样了。藤妖的气息一盛,反汲了它的妖鬼之力。它变小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它庞大的体形容易让这些藤枝产生不良的反应。所以迎舞一见微凉持不住,见它欲挣扎便要求它缩体,一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威胁性,二是也能节省气力。
她们两个其实并没有受到藤妖太多的伤害。但因为有夜意心地原因,两人险些让夜意心刺死。她是鬼魂,附于刀体之上的鬼魂。
处于这片林子的,为木妖者则被朗繁栖木力所控,为鬼者,则要受到她来自冥府的强大冥气所控。好在洛奇会点真经,逼出灼热以蕴夜意心,化淡她的鬼气,才不致让她的魂直接让藤枝吸收了去。但她地魂力受控。力量不受控制,为了压制她,洛奇是十八般武艺全都使了。还好迎舞反应的快。当时忙着把金羽衣脱了让洛奇当成一个网般束着夜意心。
她冲不破,亦不能伤人,不受控的急飞乱突,把洛奇和迎舞外带微凉摔个七荤八素。想想真是可笑,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倒要谢谢这些藤枝的帮忙,因为她们一乱动,藤枝便过来缠卷,真不知救了她们多少次。与鬼魂打架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后来藤枝又甩过来两个人,确切的说。是妖怪。迎舞认得她们,当初在雷云大会之上曾经见过一次。姬荣百枯以及她的亲信,迎舞初见她们,心下有些发悸,一时想不出她们为何会来到这里?但不知为何,又有些心安,在这个时候,多个人总是好的。也的确,因她们地到来。控制夜意心更加容易了。
百枯很好奇,一只鬼魂,附于刀上,固然能使刀添力。但她们是普通人,断不能发挥出这把刀的最大力量。而现在,这把刀已经成了反伤她们的凶器。鬼器遇到冥府强息,根本不能自持,失去自主意识地鬼刀,毁了它原比留住它更让自己安全。很容易。只消把它往外头一扔。藤枝很快吸走它的魂,这把刀就成一把普通的匕首。根本不会再自行乱飞伤人。
她好奇这两个女人在做一件废力而危险的事,就如同当初好奇崔迎舞为什么可以挡住浮风一式一样。见到迎舞,她们就没必要再深入,来的是冥府的拘魂使,与冥府作对只会让她们麻烦越来越多。凤宣喑错过她们,是因为他是生闯进来的。但他必然不会为了妖鬼与朗繁栖为敌,而百枯也用不着担心他的安危。凭他的速度与灼气,自保是绰绰有余。
她不介意帮这两人压制鬼刀。也不介意暂时与她们呆一会子。她本就对迎舞好奇。虽然及不上她对血族地好奇程度。但与迎舞在一起。总不至太过无聊。
她很奇怪朗繁栖这么快就退了。照之前看。她把他们困在这里有一阵子了。他们已成囊中之物。为何凤宣喑一进去不久。朗繁栖居然走了?当她看到凤宣喑身上地伤地时候。微微有些惊愕。宣喑该不会那么笨。他是世间地妖怪。何必跑去与冥界为敌?助了妖鬼。就等于上了冥界地黑名册。
看来。真是说地一点也不假。就是再聪明一个人。一旦被这细软柔丝一缚。便都会或多或少地傻上一些地!
月掠到洛奇地身边。看到她袖口那里血迹斑斑。这也正是他一直情绪难安地原因。鬼刀夜意心。在此时比那些藤枝更加地危险。
看到朗繁栖是借金身而来。便知道她其性温良。虽然她木法强横。但迎舞和洛奇不见得就危险。反之。鬼刀夜意心。就像藤妖朗雨萱一样。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地意志。更不可能操纵任何力量。反而会受到其力地影响。变成胡乱伤人地不安定因素。他知道以洛奇地个性。必不会不管夜意心地死活。那么她就会受伤。而且洛奇很毛躁。如果她胡乱攻击。藤枝会勒死她。他看不见就会胡思乱想。看见了又会担忧心疼。
他伸手打横抱起她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叫着“小舞”或者“小夜”。大步便向山脚而去。他地衣衫也是破了好几处。长发漫卷有如青烟。眉远而清晰。眼睛浓黑而静洌。鼻修直而高挺。嘴唇艳冶而紧崩。五官永远精美如画。线条或松或紧都是杰作。就算此时衣衫残破。却又白净如昔。不沾尘。不染血。仿佛那些破口。不过是刻意而成地精琢。
洛奇看着他地表情,她知道他担忧又惶惧。就算他此时面无表情,但他胸膛地僵硬已经让她了解。之前他的打斗地过程中,心灵亦是经历了一场急迫牵挂,焦灼不安的煎熬。只不过是因为,他看不到她!
当他因她而生出感情,渐渐了解情绪,明白个中滋味的时候。她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就如同一个渐渐摸索成长地孩子。他要一点点体会。一点点了解,从而一点点的成长。他有时固执又偏执,有强烈的独占欲。不欢迎任何除他以外,而吸引她注意力的人和事。有时也很让人生气,有时很尖酸刻薄,而有时又极端挑剔。有时很无情,有时很残忍。但至少,在一点点成长,学会喜怒哀乐,变得活生生。
她知道,如果当时她是趴在他背上的。那么就算他再怎么危险。他也不会变得僵硬而慌张。其实她也一样,如果她是与他一起的。再怎么危险,她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六神无主,像是脊髓让人抽干了一样,又像心底点了火,焚得她有些难辨方向。他们成了彼此安抚情绪地安神药,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不能分离。纵是旁人不能理解也好,他就是要带着她。多危险也要带着。她就是得跟着他,多危险也得跟着。
“我们去哪里?”洛奇见他大步流星,伸手握着他垂落的发缕,“这会不要和他们分开。”那古怪的妖怪,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钻出来一个,见他便让她安定,忍不住开始操心前景了。
“去镇上抓药,换衣服。洗澡。吃饭。”他的回答让她瞪大眼,见他没有提气狂奔。挣扎着欲起:“那叫上他们呀,咱们家当都打没了,那凤宣喑肯定有!”
他低垂着眼看她,忽然微弯了头颈,鼻尖与她蹭了一蹭:“不要!”他这细腻暧昧的动作让她微怔,但紧跟着他的回答让她不由的笑起来。她笑地样子有些大大咧咧,很开朗的,以致让她颈边所划破的口子,身上斑驳地血渍,都成翩起欲飞的蝴蝶。
“好,那咱们去找那个为富不仁王家大少爷,去他家抢吃抢喝抢衣服,我早就想抽他了!”洛奇挑着眉毛,突然又想起他们从镇上逃跑那天的事来了。
“就去他家。”月抱紧她,纵是皮外伤,也该好好调治。他要好东西,那姓王的是首富,不找他找哪个?
朗繁栖走了,但下一个还会来。朗繁栖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也就是孤檀忧刹母趁着夜魔罗逃离冥界,忏悟道不稳的时候也跑了。孤檀忧刹母与华阳和羽光有深仇大恨,看来她此时也在东南一带。如今羽光的又追过来了,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寻仇,但谁知又怀了什么鬼胎?
月一向对与自己无关的事不愿意多想,所以这些事,他不过略在脑中转了一转便扔到一边去了。眼下他最关心的是洛奇有没有受什么大伤。还有就是冥界会再派哪个过来?没有漠实在不方便,漠有人间册,可以运鬼至冥,可以知道修罗道都有哪几个高手。而现在,他只能在这里等人家打上来,跑到哪里都没有用!
“你们来做什么?”醉蹲到迎舞的身边,不着痕迹地把姬荣两人推到一旁。她们居然没拿迎舞来要挟人,还真有些让他稀奇。
宣喑抹了一把腰间的血,这家伙一点也不客气,十指尽没,让他血流不止。纵是后来他明白了醉的意图,心下仍是有些怒意。醉这家伙,分明已经把他拖下水。他的眼似有若无的与迎舞相撞了一下,他看到她眼底有询问之色,她看到他的伤,微微的缩了一下瞳。让他的心里,没来由的又有些高兴起来。
他总是在她面前变得青涩,冒失,莽撞又患得患失。总是一团团地苦涩,又因她一个眼神的变化就会加了别的味道。或者总是一直地失落,再因想到她某些神情便又会夹杂一些快慰。
他心情的起落。在见到她的时候,主动权就不在他手里了。
“得人恩惠还一脸不耐,若非宗主赶来,怕是你们还要接着耗下去吧?”百枯细声笑笑,眼微睨着醉,“那寂隐月倒是没耗。可惜他没什么耐性。而你,你倒是有耐性,可惜离凝血也不远了!”
醉瞥了她一眼,她倒是对魔宗诸人,了解的很呐!
“洛奇让月带走了,我估计他是去镇上。既然有伤,不如去镇上暂歇吧?”迎舞被醉一撑,站起身来。看月当时那样子,八成是去镇上抢东西抢地方。反正现在也不准备当什么隐士了。自然要趁这一点点时间调整状态。
看到醉平安无事,她微吁了一口气。她们被藤枝所困,看不到。亦听不到。那个时候,她对他的关心,甚至更超越了恐惧!
醉轻抚了一下她的眉头,欲展开那细小地紧蹙。孤檀忧刹母又跑了,间接连累了他。打扰了他们地平静,让他以后也要过这种被冥界追杀的日子。她心宽能受,意志坚忍是回事,但让人追着亡命天涯是另外一回事。他要与她一起渡过日后漫长地岁月,因为漫长。所以不能交给冥界决定!
他们一道至了镇上,其实比月更早一步,浮风与刺靡已经提前找好了安置的所在。眼光都差不多,谁叫姓王的那家门户格外的恢宏。当这镇上开始遍地开花的时候,不仅是王家人,全镇的人都要疯,想是林中地树妖花妖草妖跑到镇上来了。所以,月和洛奇到的时候,发觉这镇上已经空无一人。不是藏起来了。而是全跑了!落荒而逃比之前他们更甚,他们至少卷包收拾东西了,但这一镇几百口子,愣是什么都没拿,生生让两个女妖怪吓跑了!
刺靡正盘坐在街市最高的楼顶上,看到月和洛奇最先过来,一时间淡扬起眉。寂隐月这个人,尖酸刻薄至极,想当初她去太康。被他言语激得几乎发作。偏是他自己面无表情。声淡如水,一副浑然不觉地死相。一想到这个。刺靡就恨不得给他的小白脸上穿几个窟窿。但想归想,见了本尊她还是一副笑逐颜开的样子。得罪这个人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况且她还有她的目的,没必要一上来就给自己竖敌。
她远远的看着他,随便他在镇街市上窜也不言语。这镇上所有东西都归他们了,她们无意在此伤人,但东西要全部留下!听说这附近还有一座大城,估计镇民要跑去告状,在华阳境内占地方总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帮着他们驱除入潜的冥兵,他们也该感谢才是。
众人陆续而归,宣喑虽然血流的多,但伤的并不是很重。况且他是妖怪,有灼愈之法,就算没有良药,他也能很快地愈合。
他们很快在镇上的大药铺找到了洛奇和月,月已经处理了洛奇的伤口,他并不理会其他人,只是扫了一眼醉,然后径自便闪了。醉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可商量的,冥界再来什么人,根本一无所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醉睨着宣喑,说实在的,他很怀疑宣喑前来的意图。但对付冥界,火灼之力最为有效。但又实在不想欠他人情!
“我这次来,并不是要抓你们。”宣喑坐在靠椅上,回眼看醉,“是岳轻弦告诉我你们在这里的。”
醉半垂了眼,手指似是有心,又似无意一般地揉着迎舞的头发。迎舞暗底里扯他的衣摆,脑子里却转个不停,轻弦终是担心洛奇,而除了凤宣喑,他又无人可托。托给宣喑也很危险,但他至少对迎舞有心。轻弦真是的,因为担心洛奇,能利用的人全利用上了!
“这里毕竟是华阳,如果你们与华阳弟子冲突,难保麻烦。有我在,至少可以帮你们回旋。”宣喑面色微微苍白,眼神却投到未知之地,“我曾经答应放你们,就不反悔。你们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这一路上,你们有没有听过孤檀忧刹母的消息?”醉静了一下,忽然低语。
这话一出,宣喑微微面上有些变色。不仅是他,百枯等人的表情更是有些抽搐起来。百枯盯着醉,有些不敢相信的低语:“你,你说她,她又出来了?”
“害怕了?”醉唇角戏谑的一勾,**动人媚色,“这次居然不露声色,长记性了?真是怪!”醉说着,伸手抱起迎舞向外走去:“你们愿意跟就跟吧,又不关我们地事。”言下之意,你留下来是自愿地,我可没欠你人情!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七章夜凝深,意浓长
这小镇只得一条大街,姓王的这家是镇上的首富,在镇上也算是显眼。之前镇上人们一见街头攀花茎,一个个皆吓得肝胆俱裂,像是家贫无牵的,立时便抱头鼠窜。倒是像这种大门大户的,嘴杂心乱,一时间倒没那么利索。
浮风与刺靡不得入林,一早便相中王家的大宅,哪里由得他们躲闪,几下子便将他们强行驱个干净。镇上别家大户一见,再不敢耽搁,更不敢再收拾筹谋,一两个时辰之内,便走个干净!
这镇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药店茶楼,估衣器皿等铺面也皆是齐全。虽然精致华美不及,但至少也可当个不错的据点。
现在北地魔宗一带,情况不知如何。但看朗繁栖如此快速前来,可见冥界的重视程度。如果夜魔罗一直不肯归冥,北方虚空会越来越大。虽然蔓延至南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但如今朗繁栖一去,若再来的直接乱开虚空,到时南北相合,真就分不清哪个是冥府,哪个是人间了!
迎舞坐在王家大宅内苑的大厅里,宣喑换了一件青色的素袍,散着腰带坐在她的身边不远处。他的面色有些微微泛白,略是佝歪着身体。迎舞托着腮偷瞄了他一眼,他也是血肉之躯,就算妖比人类痊愈要快上许多倍,但此时他必也是疼痛非常的。
其实,她一直在受他的恩惠,从最初一直到现在,金羽衣,百花凝露,以及不止一次的奋不顾身。他是妖盟四主之一,他的利益与羽光休戚相关。但是,他一直尽力从中回旋,争取给她更多的生存机会。
宣喑注意到她的眼神,轻笑了一下:“你用不着觉得欠我,其实.......”他话刚起个头。忽然他眼一睨,话峰一转,连声音里都挟些了绵意,“为了你,刀山油锅,死都可以。更何况一点小小的伤。你可千万不要担心,看你的样子,我实在很心疼呀!”
迎舞一愣,看他眼角**一点妖冶,跟嘴唇略扬出弧度,偏是病歪歪的往那一靠,依旧是一副风骚相!配让他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加上那又嗲又肉麻地语气,迎舞只能无语。她是不知道他在这世上活了多久。但他此时的表现,根本就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
很快,她听到醉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宣喑就是感觉到他的气息。故意说这些来气他,这法子本来就只有幼稚的小孩子才会用吧?迎舞回过头,正看到醉打院廊一闪而入,他地眼**碎芒一般的光,让他的黑眼珠此时有如水波乱漾。他二话不说,一步便迈了过来。迎舞隐隐觉得有些不好,他的气息凝出一股让她都能感觉到的寒意。
还不待她堆出笑来打打圆场,醉已经一把抄起她的腰将她搂立了起来,另一只手扶正她的颊。然后便极快的吻上她的嘴唇!这一系列地动作简直一气呵成,迎舞只觉得他秀美的容颜在她眼前放大,紧接着便被他的气息裹满全身。他地唇微微的带着凉意,却是极其柔软,像是花瓣一样,让她霎时有些晕眩。
凤宣喑气得伤口快爆了,他的身体猛的一崩,紧着便是一阵大大小小声的咳嗽。
昏昏沉沉之间。她有些叹息。她是不知道醉在这世上活了多久。但他此时地表现。与凤宣喑一样。根本是两个幼稚地小孩子!
是夜。众人皆早早歇了。宣喑不仅是因有伤。更因他之前连番赶路。身体与精神皆处在紧崩地状态。醉等人更不消说。醉回去之时便觉得气促血滞。这种是凝血地先罩。月亦是受了强震。最后与朗繁栖生拼魂力。肩锁被她催木而拿之时。冥气相冲而突罩。让他胸前血肉模糊。手臂上。腰间。背上。更有许许多多勒痕。有些。甚至深达透骨!若非是他冥隐气纯粹而厚重。此时他早就粉身碎骨了。
比起他来。洛奇地擦伤而勒伤根本不算什么。夜意心见血而汲。洛奇深知这点。所以她一见夜意心失控。便极是小心。怕被夜意心一刀而入死成那个样子。好在有迎舞。利用金羽衣包住夜意心。最多是她魂力乱散之时。把洛奇弄得东倒西歪。乱摔乱蹭。即使有割勒之伤。也不是直接自刀而创。但她地伤让月痛。月自己地伤觉不出疼痛来。倒是她地伤让他疼痛。是心痛!
所以。从他地角度而言。无论怎么样。都要先医治她地伤痛。治好她地伤痛。也就是治好自己地心痛!比起那不痛地伤而言。更是紧迫了千百倍。
洛奇一样是心痛。他这伤不同于华阳真经所灼。真经所伤。灼魂焚血。他血迹斑斑掩不住。却不肯让她看。急地洛奇揪着他直想骂人!两人没回王家大宅。而是直接在药铺里宿了。现在既然满镇地都跑光了。月也不愿意再跟他们挤一处。这里地条件自是不如那大宅子好。但没有那一大帮人去分洛奇地注意力。才是他最最喜欢地!
现在伤者最大。他怎么说怎么是。洛奇是半点意见都没有。月终于又学会了一样。借着伤患提高自己地地位。他突然有些窃喜。他一受伤。她就对他特别好。特别听话。特别老实!简直把他奉若神明。让他获得极大地满足感。巴不得伤就此好不了。
洛奇虽然也担心迎舞,现在凤宣喑来了,她更有些担心,生怕宣喑对迎舞又起什么非份之想。但担心归担心,这会子月一副快要凝血假死过去的样子,让她根本不可能分出太多精力来。只得顺着他的意,却是不知,某人心花放,灿烂无比!
夜渐渐深浓,醉慢慢活动手指,以缓解滞气地不适。屋内没有灯火,唯有一丝月色绣茜纱窗而入,**一点朦胧地白。迎舞此时睡得正酣,每当他看着她坦然而眠,每一晚都比前一晚安睡的时间长一些,就会让他从心底觉得安慰,继而便能获得平静。他能了解她这些点滴地变化,让他无眠的夜里,也并不是孤清。
他轻抚她的面,细瓷一般的柔滑,暖玉一般的细腻,血脉静静,随着她呼吸起伏之间,平静的温暖。他拨开她颊边的碎发,替她掖好被角。她**芬芳的气息,像是欲绽的花朵,她静静安睡的容颜,柔软又细腻的肌肤,以及肌肤之下纤细的脉络,脉络之中浓冽的血滴。自内而外,自外而内,每一样对他而言都是诱惑,特别是现在,渴血的本能在挑战他的意志。
他慢慢站起身,面容依旧美好有如水晶,看不出任何波澜,更没有狰狞的表情。他刚出了房门,便听到屋顶上有极细的轻呼声,像是猫儿惬意的低唔。暗夜,总有一些生物是不睡的!
“凤宣喑让你看着我?”醉轻哼一声,并不抬头,听觉耳畔微微风动。醉微一侧脸,便对上百枯那张微圆的脸,以及脸上那对在黑夜里显得极黑又亮的大眼,她仰着脸看他,面上**一丝柔媚的笑容:“如果你想找些食粮,我们可以同行。”
“你是猫妖,我是血族,我们的口味有些不太一样。”醉戏笑一声,月色下他的脸莹白如玉,微惨却格外的妖艳,“告诉凤宣喑,如果他往这屋里一步,我让他死的难看。”说着,他不理会百枯,径自往外走去。这镇上的人都跑光了,这会子也是一个麻烦。
百枯看着他衣袂翩然,足不沾地一般而去。他说孤檀忧刹母又跑出来了,这话让他们心下都发沉。上一次,孤檀是在距雷云不远被擒获的,她与羽光和华阳有深仇大恨,此次再归,定会再搅个翻天覆地。
魔宗那里此时已经让冥界大开虚空,孤檀跑出来,肯定不会再回北方以借玄冰之力。她南来是必然的,还有一点就是,她也许会找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子民。宣喑要百枯看着他,并不是想监视他的行动,而是不想再让羽光遭逢之前的大劫。他已经借翎羽传信回雷云,让兄弟们多加小心。另一方面,跟着醉,若是孤檀与醉相见,就要第一时间在华阳收拾她!
百枯还有自己的想法,就是关于血族的力量,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血族的发展速度实在惊人。如果与他同盟,不知道能否让姬荣一族,更上层楼!计字数分割线
这两天实在太累了,今天就先写到这里,明天我会多写一些。现在书评区那里,JM们一进来看到的是热评区,要点到最新评论那一栏就和以前一样了^
这个月我出差会比较频密,所以我无法保证天天都更新。但我会尽量在字数上保证,所以请大家放心,这个月的更新,在字数基本上会和日更时差不多。抱抱!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八章暗夜之拥
孤云城在三吉镇东北十五里,三吉镇逃跑的镇民,此时皆聚于孤云城。醉到的时候,远远见那里灯火通明,城池上兵甲不断游走。想是三吉镇的事孤云城城主已经经由那些镇民得知了。孤云城的城主是华阳弟子,他一方面要保证这一带的安全,有妖为患当然要替百姓出面清剿。但当下是非常时期,因战乱引至华阳境内一些蛰伏的妖怪也开始活动频密。
此事他需要先行查探再作计较,孤云城与三吉镇离的十分近,一时不防,妖物逃窜至此便会生出更大的乱子。所以,他一方面收留了三吉而来的镇民,安置他们之后。另一方面,则加强了孤云城的戒备。同时派出属下前往三吉镇一带探看。
醉倒不担心三吉镇那里,凤宣喑是以相助华阳为名来的,他先去了华阳山,在那里得到华阳的允可,才会在华阳四下活动。若是碰上孤云城的人,他也有法子应付,虽然他没权利驱逐三吉镇的人,但冥界欲来在先,也是一个不得以保护人口的办法。华阳即便知晓,也不会太过责难他。况且他的身份在那摆着,华阳犯不上为了小小三吉镇,在没有人员伤亡的情况下,与凤宣喑作对。
但现在,孤云城戒备森严,醉已经感觉到内有隐灼之气,想是当中必有不下二三十的华阳弟子。一般兵马他是不放在眼里,这里的华阳弟子想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高手,否则以天灼之力俱感冥寒,暗夜之下,醉也掩不得形。但醉知道,若是进了城,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情况,难保会被人发觉。他不过是来觅食,并不想惹事。
他在城外兜了一圈,这境况。当然没人敢夜半出城。若是平时,他拿牲畜来凑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他血滞加重,必得人血才能沸顶。看来真是要等到早上了!
城外官道两旁,种了不少小叶桉,形成两片人工林。想是成林已经数年。树身高直,叶冠略稀,**清淡芬芳的气息。这一带桉树不少,之前三吉镇的林中也有许多,不过那里并非人工而种,不如这里的齐整。醉歪倚着,借这些树挡住不时兜转的灯火之光。饥饿的感觉于他而言,已经不算陌生。他的忍耐力要比一般嗜血地妖怪更加强悍,他能存生至此。光凭力量不够的,要比别人更加能忍耐,才能帮助他渡过最绝望和最艰难的时光。
他的眼瞳已经微微起了红星。觉感已经无限放大。所以,当身后极细小的悉索声响起的时候,他几乎在那声音刚一响起,便有如鬼魅一般追逐。
极小地声音,像风掠过叶片,或者是夜里凝霜而成露滴。但在他听来,却是如此清晰。可以把声音与气息都压制得如此完美,像是大自然里任何点滴的动静,完全不会引致生物的怀疑。能做到这一点的,这世上并不多。就算鬼魂,它们也会因出现而影响周围气流的动向。即使是自然之灵的风,它们成魂之后亦会形成不同的气场。更何况当那些灵,成为有血有肉的实体,再能做到这一步,就难上加难。
他可以感觉到,不仅是因为饥饿让他更敏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与她,有同血之根!孤檀忧刹母,她真的在这里!
醉踏进林地深处,每一棵树都有着相同地间距,挺拔的姿态有如复沓。复沓,血族发展族人,也是如此,复制一样,让他们的血。如出一辄!
他看着倚树而立地红衣女子。红色的衣衫,纱罗迭织之间。在这暗夜之中,灼艳如血。长发绾束蝶髻,发尾飘摇如春天的细雨。眼如黑晶,瞳心是一点鲜红,光是这双眼睛,就足以让人惊心动魄。有时净澈如水,有时浓冽似酒,有时焚灼像火,有时渺远若星。她美的不真实,只因这双眼,聚齐无数灵魂光华,璀灿的让一切都黯淡。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美丽地生物。但都与她不同。她是鲜血之上绽放地红莲。她地笑容里包含所有人地梦想。曾经。也有他地!
当年岁成为无意义地数字累加地时候。他也就慢慢淡忘了年华地更替。但他依旧记得那曾经地片断。火红地枫林。红衣地女人。触目都是让人焚烧地红。然后。血地腥浓。渐渐变成他无法舍弃地甜美。她成就了他曾经地梦想。让他将她放在心中地神龛里膜拜。她给了那个孤苦无依。快要死去地千陨第二次生命。并给他无限美丽地生命之火。血族地力量!
“千陨。”她地声音依旧。像是魔笛。更像轻歌。她地面上没有沧桑。永远如同春日鼎盛。第一次怒绽地花朵。鲜血在她体内发芽。掩去所有腥腐之气。成为美丽而强大地灵魂之力。让她越来越娇艳。越来越华丽。
她看着他越走越近。眼中**一丝亮彩。让她地面容更美好起来。她踮起脚尖。伸手去抚他地脸颊。像是当年一样。她喜欢美丽地东西。越美丽。越吸引。
“我初见地时候。在东涯望海川。那里离韶光山很近。夕阳之时。五彩流光。落霞美景。堪称当世之绝!”醉忽然伸手。一推她地腰。让她背靠着他。他搂住她。弯下头颈。在她耳畔轻语。她喉间发出一声轻呓。抬头依旧轻抚他地颊:“千陨。你饿了。血滞凝涩。你受伤了?”
他并没有回答她地问题。只是继续说着:“韶光山被妖怪霸占。那段时间。有很多自外而来地妖怪欲征服那片土地。时而火灼。时而水淹。时而风啸云涌。时而草木疯长。美景成了残景。人类成了多余。尸体让土壤更丰沛。木妖让枫林常年如血鲜红。”
“嗯,那时我遇见你,奄奄一息。枫与落霞同醉,美丽的红色。你是枫妖的食物,被他卷入林中,他喜欢美丽的少年,除了你,还有好几个。”孤檀微微笑着。靠着他的胸膛,半眯着眼似快安睡,“你并不喜欢那段回忆,此时为何要说?”
“你说,你可以让我永生,让美貌可以永远与我同行。你可以给我力量。让我的鲜血可以滋养出忠仆,与我同魂的龙牙!世界在我眼中将会变个模样,我不需要再仰望,只要我想,便能践踏。”他呢喃,“我不想死,也不想再孱弱任人宰割,你成就了我的梦想。在我眼里,你比真神更值得景仰!你曾说过。要让血族,成为天下最强的一族,你说。这是你最大的梦想。”
“不错,想想我们曾经地日子,多么的自由与快活!枫妖死在你的手里,他吞下多少血,便回报你了多少血。我没有看错人,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好。所以我这一次,是来找你的,我们一起复仇,然后还像曾经那样……”她的眼微微睁大。感觉到他尖锐地牙刺进她的颈脉,但她的眼神却变得格外温柔。高抬手臂勾住他的后颈,将他的头更紧密的压在她的颈脖上。她了解他的寂寞与空虚,她的血,可以填补他内心地不安。这是同族之间表达情意的方法,而现在,他们是仅存的,相互依伴地。
夜魔罗当初打开忏悟道的虚空,给她冥罗玄冰的力量。同样的,在玄冰之中,她也将自己的魂力与冰体相融。彼此相汲,彼此成长。他并不是真心想让她自由,而她也并不是真心想俯于人下!她不会被天上地下任何一种生物操纵,更不会屈于任何力量之下。夺去她自由的,便要付出代价。残杀她的族人,更要血债血偿!这次出来,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恣意。而是先寻找醉的影踪。他是她的好帮手。一直都是。
“你做不到地。”醉吮去她颈间的血珠,慢慢松开牙齿。混有她魂力的鲜血,让他再次确认了她的内心。狂放不羁,自负自傲,恣意妄为就是她的本性。
他的眼瞳透出血光,**更灿灼的明亮,“你只是惧怕寂寞,当你胡乱发展族人,让敌人遍布世间的时候,血族曾经的壮大便成了可笑地假相,太多的仇恨让他们岌岌可危。力量的打压只能一时,内心的愤恨却无法熄灭。你亵渎了你的梦想,它无法再回到最初的轨道。你曾是我心中的真神,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愿意姓孤檀,是因为,血族地力量给我重生,我将以血族地身份,在这世上留存恒久。让血族成为,最强大的一支。让天下任何生物,都不能轻视!”
“会有那一天地,将强横的妖怪异化成血族,将那华阳的弟子异化成血族,当他们心中的信仰崩溃,他们就会成为我们忠仆!血族的复兴,指日可待。这世上没什么力量,可以阻止我们。”她勾紧他的颈,“我的血可填补你内心的空虚,因为我们的想法,是完全一样的!”
“有你存在,便没有那一天。”他的声音有如梦幻,突然之间,她的身体猛的一悸,她慢慢的低头看。看到她的胸口,正穿出一只手!
五指有如勾爪,锐而森寒!他的左手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背后,穿透了她!沾满了鲜血,**甜美浓冽的芬芳。他再次贴紧她的颈,紧紧的拥抱她,尖锐的齿,再一次的扎进她的血管,带走她的血滴!
她的眼瞳猛缩,开始泛红。如血一般溢满整个眼珠,既而蔓至眼眶,全是鲜红!她没有挣扎,只是心中的悲哀在满溢。她亲手发展出来的族人,她在这世上仅存的同伴,却用她给与的力量,穿透她的身体!
“世上的力量不能阻止你,还有冥界的力量。当冥界的力量也不能阻止你,还会有天界的力量。就算三界的力量都不能阻止你,天与地的真神,可以将一切打碎而消除!就像,曾经万妖混战那样。让这个世界重来一次!”他微微呓语,右手紧紧箍住她,左手依旧在突穿她的身体,鲜红的,滚烫的热血,与人没什么不同。他的左手亦开始汲收她的血滴,像是毛孔都会呼吸一样收纳她的血。让那血,一滴也没有滴落在地面上。
她的眼微微睁大,忏悟道的魂音,第一次漫布她的神魂。她是血族地元祖。魂体合一的强大生物,就算轰天雷杀,四羽狱火,冥界强寒,终无法撕碎她。
他可以穿透她的身体,是因为。在他面前,她是毫不设防的。她甚至收敛了自己的戾气,满溢了自己的温情。唯有在他面前,在她仅存地同族面前,她才有这种安全的感觉。但现在,他在夺取她的力量,汲收她的鲜血,破败她的生命。但很奇怪,她并不觉得愤怒。只是觉得悲哀!
血族的悲哀,一直深埋在灵魂的深处。是寂寞,是空虚!而现在。她更深层面的悲哀被揭了出来,就是她所做的一切,都得不到任何地认同,包括她的同族,称她为神的千陨!
她突然笑出声来,容颜并不因创口地扩大而扭曲,反倒更加明艳起来:“我已经活的够久,这条命我从不吝惜。比起在忏悟道永无休止的关禁,我更愿意死在强敌的手里。让他们用力量让我心悦诚服!但可惜。没有人能做到。”她微微睨眼,手指轻抚他的脸,“你是我的杰作,死在你的手里,我很高兴,你想要我的力量?”
“你上了冥界黑册,他们对你的追擒永无止境。有你在,血族便不能容世,有你在。血族无法翻身。”醉地眼底亦全是浓红,浓红之下,这遍桉林有如火枫之地。曾经的回忆,满溢的悲哀,他的眼神,与她一样,“直到现在,我依旧以血族为荣。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你的梦想,仍然是我的梦想。只是现在。孤檀忧刹母。你已经成了这梦想最大的绊脚石!你和它不能共存,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把你的力量交给我!”
“不能共存?”她看着他地眼睛,血红的瞳,闪亮的光。她是血族的元祖,却成了血族最大的绊脚石!她做错了吗?她纵容同族有错吗?壮大,不是该多多发展吗?难道这也有错?
“不能共存,你存在,只会让血族无休止的逃亡。只会让血族淹没在仇恨里,血族的力量,永远会被嫉妒和憎恨。你已经不再是血族的图腾,你是血族没落的根源。”他看着她惨白脸,他地眼神变得清冷,一次又一次,逃离与追逐,诛杀又诛杀。血族将背负冥界黑册,一直厮杀到天地地尽头。她是一切的开始,也该从她这里结束。她依旧是赐与他重生地主,他心中与神比肩的强人。但是,她不是一个好的领袖,她无法让他看到光明!
“我说过,比起在忏悟道永无休止的关禁,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没有哪种力量可以令我心悦诚服,那么我宁愿是你陪我到最后!”她慢慢转过身,创口在她的动作下逐步的扩大,血在流失,面容白如玉,她伸手抱住他的颈,“千陨,记住你跟我说的话。”
他垂眼看着她,突然猛的抽出自己的左手,抚上她的面颊,他的眼眸清冷,浓冽的血色之下,是清冷的华光:“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安息吧!”
她的身体慢慢浮起烟雾,那是破败的灵魂裹着身体化成齑粉,她美丽的容颜,强悍的力量,不羁而狂放的个性,都融汇在她的灵魂里,渐成空中即逝的烟,迷散而失的尘,亦成他心中烙印!
强大如她,像她所言,这世上可赢她的人寥寥,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袁天浩,将她一手送进冥府的华阳之尊。恨则恨,但当中快意,唯有她能明了!她活的太寂寞,找不到心的归属,她不反抗的原因,是她知道自己的错误,却已经不能回头!
安息吧!醉眯眼看着这烟雾,看着她从他怀中消失,最后,只剩衣衫以及她所配带的珠环!于那一团东西之中,还有一个红色的晶石,有如一滴血泪,暗夜幽然的光辉。他弯腰拾起这小小的晶体,转身向林外走去。
她的血在他体内流淌,灵魂的力量随血慢转,滞气已经散了,让他的面容,**妖艳的淡淡晕红。他已经不需要再寻找食物了,他该回去了。
他回到镇上的时候,天色还没亮。有纷踏的马蹄声传来,他掠起,随便藏在一条小巷里。这镇上冥气未散,将他最好的掩藏。
两匹高头大马。马蹄踏在石道之上,不疾不徐。马背上端坐两个青衣男子,且行且语:“想不到冥界之人居然来此,孤檀忧刹母又来华阳作乱。华阳山为登天之路,华阳为天界辖地,冥界遣人前来。冥气让天界感知,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哼着,随即一个略老些的低沉出声:“先回报城主,速致信华阳山再说吧。凤宣喑纵属下驱逐镇人,就算来不及通知,也该翎信报上一声,当这里是羽光不成?”
“回去看城主的意思吧,听闻他将凤羽嫡系留在华阳山,帮我们擒拿魔宗地人。也算是相助这意了。”年轻的接着开
“谁知是相助,还是趁乱抢势呢?”低沉的声音不清不楚的应了一句,马儿已经渐远去。醉待他们气息全无。这才慢踱了出来。凤宣喑虽然是妖怪,但这些年来,各自为势,几番交唔纵横之间,也懂得一些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道理。
这会子对着华阳的探子把月和醉揭出来,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把孤檀忧刹母这个大麻烦扔出去,才能让华阳更多地与他同仇敌忾。况且冥界的高阶在华阳出现,就是无视当初三界并存的定例。凤宣喑之前帮他们将朗繁栖驱走,所以现在需要强援,将矛盾转嫁给天界对他更有好处!他不但不笨,他可精明的很!
醉踱回到王家大宅,四周一片静谧,若不是他在镇口碰到那两个华阳弟子离开,这里简直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连姬荣百枯都不在,不知道窜到哪里觅食去了。
他回到东厢,迎舞已经醒了。她此时换了一身浅藕色的袍裙。正坐在厢阁临窗的桌边烹茶。他一步走过去,也不招呼,径自把她手边的杯拿走:“一早起来,空着肚子喝什么茶?”
“我不是要喝,只是起来无事,又不想动静过大扰人清梦。这茶先沏出色来,一会饮来正是合适。”她笑笑,并不介意他的动作,看他坐在桌对面。只顾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不由的偏了头看他。“你好些了么?”
他听得她问,遂低声应着:“你怕我滥杀无辜?”
“这岂是光怕便能避免地?”她笑得狡猾。眼儿弯弯,“索性我当个睁眼瞎子,眼不见不烦罢了!”
她见他眉头微蹙,手指轻轻点着桌子,显是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满。她半扬着头,笑意**三分诡滑和七分柔媚,让他一下鬼般的窜过来,一把捞住她,伸手便往怀里摁。她低唔了一声,知道适可而止,轻声说着:“好啦,你便是出去觅食,也不见得就杀人了。况且此时,你更不会杀人,增加不必要地仇恨!”
他挟着她,低头看她的脸,忽然贴过来,用极低的声音说:“我真的杀了。”
“啊?”迎舞微怔,看他微微扬着嘴唇,**一丝似是而非的诡笑,让他的眼,格外的华彩动人。以至她受了他的诱惑一般,心突然开始狂跳起来,他的表情,让她猛然心底窜出一个念头来。
“你紧张什么?”他看着她额间微微泌汗,心跳得极快,似是又要失常一般。让他不由地微松了手,把她抱坐在他的怀里。
“你杀谁了?”她稳了稳神,看他的表情更加的诡异起来,让她不由的攥紧他肩上的衣,“她真的来找你了?”
“嗯,当初她从忏悟道出来。我告诉她,我放弃千陨这个名字,改名千波醉的时候。她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醉抱紧她,“她这次来找我,就是准备死在我地手上。”
“她成全你了。”迎舞心里生出悲意来,在这一刻,她似是有些了解,孤檀忧刹母的怆痛。
“是我成全了她。”醉将下颌放在她的肩上,似梦似醒一般的呓语,“我并没有放弃孤檩千陨这个身份,我只是放弃再追随她,她只会把血族带进恶梦里。”
“她有极度自由的个性,你欣赏她这点,又痛恨这一点。她汇集了你爱与恨的所有……”她的话说了一半,忽然让他一勒,生生的止住。
醉微笑,既而眼眸微凝:“搞清楚,没到爱那么浓烈,也没到恨那么深刻。总归是比较特别,是她把我从人类变成血族,但同样的,也是她一手葬送了血族。但是,当她来找我地时候,我曾经有短暂地动摇,她是血族的元祖!但是,她觉悟了,虽然晚了,但她就是这样地人,一旦认定,便不后悔。她推了我一把,用她的言语,让我再不犹豫。她说她要将华阳弟子全部变成血族,将羽光嗜血的妖怪如法炮制。试图用力量摧毁他们的信仰!她告诉我,要么杀了她,要么,她还会这样做。她控制不住,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恣意妄为,不管什么天地之道!所以……我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自己!”
她看着他半晌,忽然问他:“你感觉到有人偷听我们说话么?”
“嗯?”他微是一怔,略摇了下头。
“确定吗?”她声音细细的,此时在他听来有点赖赖的味道。
“差不多吧。”出门之前,他还不敢这般笃定,但现在他可以,他的体内,充盈了孤檀忧刹母的血,亦满载了她的力量。
“我现在也不打算让别人知道。”他抱紧她,“先让他们草木皆兵一阵再说吧。”
“哦。”她轻应了一声,没错,现在说出来只会让羽光和华阳把矛头全都对准他。不但没好处,反倒让他成为众矢之地。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放明。稀疏的鸟啼声响声,召示着又一个清晨的来临。他们一直没再说话,他低头看她,见她又有些恹恹的样子,低哼着:“再睡会吧?还早呢。”
“不了,要不我去做饭吧?这里东西挺多的,还有不少好材料呢!”她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许去!我又吃不得,做了便宜哪个?”醉的小孩子脾气又犯了,让迎舞微怔,不由的又想起傍晚他和凤宣喑的幼稚举动。
她推他一下:“我做了等洛奇来吃行了吧?”
“那就去找他们,在那里做来吃。反正不能便宜某只!”醉说着站起身来,他居然用“只”!让迎舞实在哭笑不得。
“月呆在药铺不肯回来,就是不愿意我们给他添堵,你还过去找他。岂不是让他给你难看?”迎舞挣扎着欲下地,他死搂着不让,两下就挣得她气喘吁吁。
“自己招了吧?”醉似笑非笑,勒着她往床边去,“我要睡觉了,你陪我眯一会再。”
“我刚醒呀!”迎舞低呼着,“你也不像要困的样子。”
“不管,就当提前过血族生活了。最好睡成黑白颠倒,跟我的作息一样才好呢!”醉说着,抱着她往床上一滚,扯着被子一窝,外衣也不脱,躺着便不动了。
她看着他牵唇闭目的样子,他杀了孤檀忧刹母,得到她的力量。但迎舞明白,他内心纠缠复杂,并没有快意。从情感之上,孤檀给了他新生。但从理智上,她并不是一个适合的领路人。他需要平静,以安抚情感与理智的冲撞,而这一点,恰是迎舞可以做到。
她不再动了,窝在他的怀里,亦是慢慢闭上眼睛。她起得极早,其实就是想调整自己的作息,用缓进的方式,慢慢与他一致!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六十九章轻弦急归
迎舞是被一阵嘈杂之音弄醒的,这镇上就他们几个人了,所以一有动静,就算离的远,也格外的明显。她睁开眼,醉倚在她边上,一双眼极亮的,虽然早醒了。
倒不是他们所住这个小院里乱,而是外头,有来来往往的声音,隐隐还有马嘶之音。像是来了不少人的样子!她心下有些紧,昨天醉没回来之前,孤云城派了两个人来查问。这里是华阳的地方,一个镇的人都让他们赶跑了,而且这个镇是依孤云城而生的。所以有事情,必是向那里去。城主派人来查问,自然是正常。现在又一阵熙攘,难不成是城主派兵过来了?如此,醉和月藏在这里实危险的紧。
她一这般想,忍不住抬头看醉的表情,正与他的目光相对。他微牵唇笑了一下,表情闲适非常,不用说话,迎舞已经明白。他现在显然对自己匿气的能力格外的自信,就算真有兵甲进驻到这个院里来,他也有法子眼皮底下溜之大吉。
“孤云城主亲自来了,让凤宣喑去孤云城。”醉交握着十指,低声说,“凤宣喑跟过来,也是有好处的。”
迎舞看他的表情,微嗔了一下。她明白他的意思,凤宣喑是凤羽的宗主,现在来助华阳,华阳一方面感激,但一方面也心有介蒂。宣喑这次深入西南临海一带,虽然他没带多少人来,但华阳难免不是很放心。现在他把三吉镇的人全都轰跑了,理由是很充份,冥界的人来了,为了镇人的安全,让他们先去孤云城暂避。但还是让华阳的不满,所以城主听了消息,便亲自前来,以宣喑在羽光的身份,他亲自来是必然的。醉笃定是因为,城主前来。必不会带大量高手,一副杀气腾腾要拿人的样子。肯定会圆滑一些,做个态度。只消他呆在屋里不出去,把气息匿到最低,便不会让人发现。
“宣喑如果去了华阳,这里会让孤云城接管。”迎舞轻吁了一口气。好在当时月和洛奇回去的晚,由浮风和刺靡出面打发这些人。不然的话,华阳若是听闻魔宗又有人前来,定要来此席卷了。
“他不会去地。”醉睨了一眼窗外,“你没觉得,今日的天,比昨日又昏了些么?鸟鸣声也更稀少了。便是啼音,都是焦躁不安的。”
听他这么说,迎舞略支了肘向外看。她看不出所以然。但心下不安。朗繁栖走了,但冥界对他们的位置了若指掌。再来的,必不会如朗繁栖这般。还顾念这世间生灵。
有时她真的觉得,他们都活在一个没有希望地世界里。所谓天地的真神,其实是最无情,最冷漠的。看着世人挣扎,看着灵魂呼号,看着他们绝望堕落。
但有时她看着洛奇的眼睛,却又觉得这世间是充满希望的。至少这世上还有温情,还有友谊,还有爱。这些东西还未完全泯灭。还存在着,那说明还是有希望的,虽然很渺茫。
两人静静的,都没再说话。过了许久,外头又是一阵纷踏,夹杂着不清不楚的笑音,然后一切就又静了下来。他们听得扉门微响,外头传来一个静静的女子声音:“他们走了,你们出来吃东西吧。”是刺靡地声音。她言语刚尽,已经没了声息,想是转身走的极快。
两人到了外头偏阁里。见桌上已经摆满了饭食。宣喑正在桌边坐着。倚墙一溜椅上坐着浮风和百枯几个。偏阁边上就是堂室。迎舞瞥见那里椅子间地小几上还摆着茶。想是刚才孤云城主一行人便在那里坐着言谈。
“他居然没留一兵一卒在这里?”醉眉眼不抬。声音却有些微奇。居然就这样把这个镇让凤宣喑盘距?若是他祸害了。还得安民。这成本开销可不小。孤云城主居然这么大方。
“镇里没有。可能都在外头。”凤宣喑甩了甩袖子。一日地工夫。他地气色竟是好了大半。只是神情微微有些泛冷。“他说早上接了报。华阳地问题已经解决了。要打发我们走呢!”宣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醉。“挡箭牌我当不了几日了。”宣喑明白地很。若不是他在这里打圆场。哪有这样地便宜?
迎舞听了一凛。问题解决了?难道说娑纱凝夕已经让擒到了?当她听了这个男人地故事。心下不由有些凄然。
“你们魔宗地夕君死了。找到地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难怪一直隐匿。完全没有任何气息可寻。”凤宣喑淡淡地开口。瞥见迎舞地神情。“他在华阳也害了不少人了。如此死了。也算是便宜。”
“听说他以前是三圣门地。却亲自领兵去年把三圣门灭了。”百枯一副饶有兴致地说。“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嫌杀不够本。三圣门地残余寻求华阳地保护。他转脸就追来了!他不是冲着华阳。倒是一副要把三圣门斩草除根地样子。倒是这性子。我颇欣赏。”
“我想是他得偿所愿,没必要再活下去了。”迎舞突然开
宣喑微怔了一下,得偿所愿!这四个字让他有些怆然。他向着迎舞伸手示意:“不说这些,都申时了,你也该吃些东西。”
申时了?迎舞一愣,想不到又睡了这么久。她看着桌上的饭菜,忽然心下一动:“也不知道洛奇他们吃了没,不如给他们送些去?”
“那两个活宝还能饿着,今天一早已经离开药铺跑到酒馆去了!”百枯突然扬着眉毛笑起来,“这镇上都没人了,他们这会子该跑到金铺或者估衣铺去了!”有时觉得,像他们这样也不错,好像天塌地陷也不关他们的事一样。冥界这次明明就是冲着寂隐月来地,这种时候,该人多势众才相对安全。但那寂隐月就偏不跟他们在一处!
迎舞见她半是调笑的腔调,不由的也是一笑。遂坐了下去,看着宣喑:“你今天好些了吧?”
这问候的话来的有些晚,但宣喑还是淡淡一笑:“差不多了。”醉哼了一声,并不言语,径自坐在迎舞边上。一副纵是老子不吃,也要在这里晃的样子。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迎舞随便吃了一块枣仁糕,喝了一小碗汤就感觉差不多了,便出声问着。
“我过来是得了华阳的允可而来,我便是要走,也用不着跟孤云城的城主交待。”宣喑半靠着椅背。“我纵要回去,也要先上华阳山与他们支会一声,总不至听了他地话,马上乖乖回头。”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醉:“况且,孤檀忧刹母又逃离冥界。华阳得了这个消息,定也要羽光地帮助地。一个孤云城的城主,他做不了主。我便是呆在这里不走,他也没法子。”
“某只自己说地。挡箭当不了几日了。既然不愿意当,早些去了干净。”醉支着肘,脸冲着门外。却不咸不淡的冒出这么一句。
“某只??”宣喑听得脸直发青,迎舞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又有种头开始胀大的感觉。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开口打岔:“你们也早日回去,若是孤檀忧刹母来生事,你们也好助华阳一臂之力不是吗?”
“她这次出来,一定吸取之前教训,极力想拉拢那只残余才是吧?”凤宣喑一脸轻描淡写,但也开始用“只”来形容醉了。
迎舞一脸尴尬。除了浮风一直冷眼盯着迎舞之外,其他人都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她正脑子乱转,心下想着该怎么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忽然屋里的人都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迎舞一跳,也不由的跟着站起身来,她正想问出什么事了。醉忽然松了一口气,低语着:“是岳轻弦,这厮现在速度好快呀!”他说着,也不回头。手向后一伸,准确的拽住迎舞的腕子,拉着她便向外走。
宣喑一脸微怔,他见轻弦地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同。这股灼气的确来势极快,想是连莫天慈,都达不到如此的速度!
醉和迎舞出了大宅,正看到月和洛奇正沿街往这边走。醉见月地时候微微扬眉便算是招呼,月的伤也好的很快,一夜一日的光景。竟是完全觉察不出他的气息有任何的溃散之处。一点也没有。根本就像没受过伤一样。
他换了衣服,玄色溜黑绒边的袍衫。质料固然没他以前的好,但他是衣服架子,就算颜色款式再媚俗,他也能穿出优雅来。更何况这件的色调,格外地衬他。
洛奇穿了一个蓝色的小夹袄,下衬一条洒蓝花的白裙子。她把裙子剪短了,只到膝,露出一双很精致的鹿皮靴子。梳了一个小团髻,现在她头发长了,梳的格外妥贴。后面的头发编成两条细细的小辫子,甩在耳后两侧。
洛奇一见他们,便眉花眼笑的招手,眼睛却是一直往空中溜。估计月早已经知道来者是谁,告诉她了。
迎舞随着她的眼神向上看,果不出一会地工夫,已经闪过一道光来。今天的云很是密,的确有些昏暗。所以那道灼光格外的明显,一转眼间,人已经闪到面前不远。轻弦瞧见他们,略定了下心神,几步踱过来,向着月,眼中**一丝焦灼:“我实在不放心你们,所以把你们的去处告诉了凤宣喑。来的路上,我已经知道了,冥界派人来擒你们,还好你们都没事。”
“她已经走了。”月低声开口,“你用不着再敢过来。”
“我来,是想……”轻弦的话还没说完,月已经淡淡的接口:“我不去。”
轻弦咬了咬牙:“我走的时候已经告诉了师父,是他想见你!”
月看着他地眼神忽然变地有些古怪起来,静了一下,低语:“原来你是来擒拿我的。”
轻弦瞪着他:“你有没有听懂我地话?我说师父想见你!他想见你!”他忽然低吼了一声,俊脸上竟崩出几条青筋来。他根本不看任何人,也不管是否有一堆人在场,连洛奇都吓了一跳,看着他微微扭曲的面容,喃喃着:“表,表哥。”
“我说过我不去,是你没听懂我的话。”月有若视而不见。口气依旧是淡淡。
“我不管你懂感情也好,不懂感情也好。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去!”轻弦眼瞳快崩出火来。
“说了不去。”月根本无视他的表情,他那付德性想让轻弦一脚把他跺出去!
“我说去!”洛奇瞅着轻弦的表情,似有所悟,忽然大吼着。一扯月的手,抬头看着他。“我说去!”
宣喑一头雾水,但此时却有些点看戏的表情。轻弦巴巴的赶过来,居然说莫天慈要见寂隐月?好像有**哟!
一直窝在屋里没出来地雨萱,听到外头的动静,忙忙的赶出来。见了轻弦,她面色一喜,刚跑了两步,但一看他那表情,生生的止住了步伐。怔在那里没言声。
月垂头看着洛奇,拉着她的手加了一分力:“我说不去,我不要去华阳山!”
洛奇看了一眼轻弦。用眼神告诉他,让他稍安勿躁,然后用力扯着月要往边上走:“你跟我过来,过来说。”
轻弦趁这当口,微缓了一口气。向着醉和迎舞一扬手,一道金光闪过,醉本能的伸手一接。是一个腰牌,轻弦看着他们:“这是临海城地通行牌,你们去会畅通无阻。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他轻吁了一口。“如果在那边找到崔伯父,记得捎个信给我。要小心冥界的人拿你当引,我这边事毕,就去找你们。”他看了一眼醉,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若你真如此做,其实过往都不重要。”
醉明白他的意思,血族要想正名,就不能让世人怨恨过重。这点醉早就明白。轻弦是怕他嗜血无度。有迎舞在,轻弦才愿意试一把,将入城通牌给他。不然,就算他知道醉的想法,他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他这边正说着,那边月拖拖拉拉的跟洛奇走了两步,微扬着眉:“我说了不去,干什么要让他们保护你。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洛奇勾低他的颈子,轻声说:“现在不是要他们保护我。是要你回去认个亲行不行啊?”一看轻弦的表情。再见他来势如此急速。洛奇心底已经有了几分不安,轻弦之前让宣喑来。肯定是他找不到好的时机跟父亲和师父交待。但突然一下又全说了,然后紧着又跟过来让月去。定是莫天慈有什么事发生,洛奇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想,但她还是希望月能回去一趟。错也好,对也好,都是过去地事,她不希望任何人留下遗憾。
“不认。”月两个字就把她给打发了,他看着洛奇扭曲的脸,又开始做那种极其古怪的鬼脸。便又接了一句,“我受伤了,我不舒服,我要在这养。”他开始扔杀手锏了。把洛奇给气得七窍生烟,洛奇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不去是吧?”
“不去。”他答的极是干脆。洛奇突然冷笑了两声,点了两下头说:“你行,你牛,你老大!”她说着脸一变,压低声音说,“那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压床板了!”
这回是月的脸变色了,他伸手去捏她:“你说什么?”
洛奇气疯了,大脑有点短路,加上被他那种表情刺激了。她跳将起来,扯着嗓子喊:“以后再也不跟你压床板了,你自己压去吧!”
众人皆让她的大嗓门震住了,半晌都没回过闷来。迎舞的脸都憋的紫胀,醉怔了一下,忽然眼中**笑意来,不仅眼中带笑,连嘴角都牵起来了。洛奇一犯起浑来真的不管不顾!轻弦看着洛奇,那表情就好像看到猪在眼前飞来飞去一样!
月的脸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了,他拉长着一张脸,恨不得把洛奇拆成一小块一小块吃下去。洛奇吼完之后才有些回魂,她盯着月那张数九寒天脸,让她的表情也更加扭曲起来。她撇着嘴,皱着眉头想再往回找两句。月突然哼了一句:“花洛奇,你等死吧!”
洛奇浑身打了个哆嗦,他一连名带姓地叫她,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挺了挺腰,强作镇定:“你,你去不去?”
月微挑了一下眉梢,突然笑了。洛奇彻底开始筛上糠了。我的妈呀,他气疯了,他学会冷笑了!月微弯了腰向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去。”
轻弦来的时候是心急如焚,火烧火燎的。这会子他焦灼依旧,但他瞧着洛奇那样。一想她之前急眼了暴跳如雷,加上她那句把人震得疯魔的话。让他一肚子肠子搅得又是烧又是想笑,真真是不知道,还有这样难熬的感觉!
他们是一起上路地,迎舞暂时放弃了寻找父亲,准备与月和洛奇同行。这个决定有些冒险,醉是血族,华阳恨之入骨。入了华阳山,如果轻弦无法劝止众人。将会是一场恶战。但是迎舞权衡了利弊。轻弦来地时候,着急让月回去,关于月的往事。之前轻弦是告诉她了的。
莫天慈此时要见月,或者是他时日无多了。看轻弦的表情,基本上是十之**了。不然,洛奇也不会什么都吐鲁出来,无所不用其极了。在这种情况下,华阳内部可能会比较动荡,他们可能不会把诛尽血族残余当作一件最重要的大事。
还有一点就是,洛奇说动月之后,轻弦告诉他们。冥界地虚空已经遍及了整个北方。原因是夜魔罗吸纳所有太康玄冰入体,玄冰之前隐于太康山,借与冥气最接近的地方,借北方的苦寒,以及无数妖鬼的灵魂,冰体之内兜转,已经渐形成冥罗界。也就是,破除人间,冥界。天界之外,又独设出一个虚空界。好比在一间楼阁里,在一个房屋里又搭了一层一样。他纳冰入体之后,便摧开冥罗界,强行抵住太康山冥界地出口,在跟冥界抢魂!
这种行为,致使冥界被迫将之前所开地虚空放大,与夜魔罗争夺灵魂。这样一来,整个北方已经人间冥界不分。形成一种交叠之态。换言之。有如人间地狱。
夜魔罗已经成为人间界最大的敌人,他以前让部属给所有前来北方定居地百姓和官员打上魂印。其实就是一种冰体的牵引,将活人地魂魄与冰体相通,一旦他开始抢魂,这些人就会无一遗漏的全部纳入冥罗界,魂魄入了玄冰所成的冥罗界,无法再轮回,这样平衡就会被打破。而冥界只能不断放大虚空,不断强行吸纳灵魂。
迎舞猜想,这种情况之下,天界不可能再坐视不理。世间地灵魂如果大量被夜魔罗收纲,那么轮生出来的生灵就会越来越少,相对可以输送给天界的力量也会大大减弱。那么如果夜魔罗真的完全构架出第四界,也就是他所说的魔界的话。吸收无数妖鬼之魂的冥罗界,将会培养出更强横的力量。三界不仅是会被打破,甚至会出现无法相持的境地。那么天与地地真神,最终会在三界不持的情况之下将一切摧毁。所以,天界很快就会借金身下世,天界一出的话,会先以金轮光耀净化华阳境。父亲那边暂时不会有危险,但醉就太危险了。
但醉若是冒险去了华阳山,或者可以躲过去。这点也是迎舞猜的,当初莫天慈把孤檀忧刹母困在华阳山下真元之罩内,让其无法离开。紧跟着金轮光耀出现,但孤檀居然没事。她的力量是一方面,毕竟天界的强兵曾经也都是世上的人或者妖怪。接受天之力之后,其招法会变得极灼,但并不是说就能纵横三界无敌。但孤檀没受什么伤就有些怪了,或者是,真元之罩会抵销一部份金轮之灼。无形之中,倒成了一层保护网。
而且莫天慈现在要求月过去,月也是妖鬼。冥隐气早就破除八重界,现在又收纳了夜魔罗的聚魂之力,基本上已经跟玄冰之体没什么区别。但天慈依旧让他去,定是有保住他的方法。
加上迎舞本也不想与洛奇分开,这个时候,洛奇比父亲更需要她留在身边。
所以迎舞决定冒一下险,醉听了轻弦所说地北方的战况,也认同迎舞的决定。轰天雷杀和四羽狱火相合固然会让他灰飞烟灭。但是华阳山一带有两城,百姓众多,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当年他的族人是让人骗上去的,华阳和羽光已经早早做好准备,为血族准备了大墓场。但这次,不一样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章成魔?成仙?
华阳山落锦峰上,层层叠云有如倒挂之城,阳光之下,极厚重的云层透光而**晕彩,更因光影暗影罗叠,浓滚而不散,云形成的堡垒。天路,便在这层云之上,天界,此地便是阶梯。天界一向被世人称为神界,登天而近神,但却非神。
真正的神明,却从未出现过。或者他们一直悠游于三界之外,以最为漠然的眼光,看着他们制造出的器物。器物,的确,包罗万象,生灵死灵,都是他们制造出的器物。或者,他们或者有千形百面,或者有摧天毁地之力。但他们却无情,的确,若是有情,怎能任世间如此。若是有情,如何任万物煎熬?
峰顶有方广台,名曰凤歌。相传,曾有凤翔于此,五彩腾云,是为天而生出的神鸟,是瑞是吉,是希望是美好。神鸟亦有遗世之子,举凡五百年焚心以火,自火而生。反复数百次的烈焰融焚,便可成神。我自火中生,我乃火中第一等!纵是第一等的火中之鸟,依旧有强愿不尽,于这世间做了妖怪。万妖乱战,冰火相冲。地狱的魉雀,凤凰的子民,曾于这世上,成为不败的神话!但神话终会陨落,就连他们,也不过是真神眼中的器物,棋子,玩具。
三界重建之后,曾经强横妖怪消失怠尽,但他们不散的愿念,化为尘埃,融入天与地。重建的三界,衍生出更多的妖怪。
天慈坐在凤歌台的边沿,一身素白的衣袍,因风而袂翻不止。绾紧的长发,依旧有雪白的碎丝乱舞。他瘦削的背,纵是坐着,亦挺拔。他抬头看着漫卷层云,厚重而迷离。七十年了,自天宗,至华阳。他在这山上,已经呆了整整七十年了!
“人越是老迈。回忆反倒历久弥新。”天慈的眼看着天上的云,却失了以往精湛的光,微微有些焕散。
“大师兄。”岳伯凯弯下腰,坐在他地身边。岳伯凯并非真祖许天坤的弟子,而是许天坤的师弟应隆之的第四位弟子,论辈份。自然称天慈一声师兄。他年约五十上下,两鬓却已经斑白,面容不失曾经的俊秀,但亦有风霜满上额腮。微微的削瘦,更因他地轮廓线条,**肃威之色。一身青衣,头发绾束于顶,没有带冠,只是以一条青带而系。带尾飞卷。与衣衫同在风中簌簌。
伯凯资质普通,却有执掌之才,所以三十不到。便归家继承岳家播云城城主之位。岳家一门,为天宗输送人才无数。纵有力不及者,亦有智达者为华阳山下双城出力,掌城之间,民生富足,城务严谨。不仅是华阳之中第一大世家,更得百姓口碑。而这些,是用无数岳家先人的血与力换来的。华阳山上浮游不散的先人之灵,不知有多少。是岳家一门的。
“这里风大,师兄还是回双极宫吧。”唯有两人独处,他才会称天慈“师兄”,在平时,他还是会尊称天慈“宗主”。
“昨天晚上,我梦见师父了。”天慈的眼依旧怔怔看着天,声音微微的低哑。
“真祖他老人家,魂留华阳山,一直与我们同在。”伯凯应着。伸手想去扶他。
“师父说。我们。都入了魔了!”天慈地话让伯凯怔愣。一时间眼中**一丝怆然。他勉强地笑笑。“大师兄。你是累了。心里莫要再想太多。”
“真祖说他自己。也入了魔了。他游于华阳山。不可登天。不能入冥。他无处可去!”天慈这般一说。伯凯直觉得头皮发炸。颤抖着。声音却扬得微高。“宗主!大师兄是华阳地宗主。为何要这样说真祖!”
“七十年。我都看不透。却因轻弦。而得悟了。”天慈枯削地面容上**深深地悲意。一直挺拔地姿态终是开始颤抖而佝偻起来。他慢慢垂下头。看着自己地手。唇。不带一丝血色。
伯凯一听这话。瞬时有些发僵了。眼神变得直勾勾。
“相传曾经。是妖怪贪婪愿执过盛。将人类残杀怠尽。最终万妖乱战。直至不可收拾地局面。三界归一。既而重建。元祖以其强力。令鬼悟心甘心率众而归服。天宗由此而生。”天慈微微抬眼。看着层山叠翠。云涯山峦之外。是茫茫无尽地南海。放眼无垠。浩无边际。
“天宗既成。于华阳山安守天路。天下众生灵。皆有登天机会。”天慈接着开口。“元祖命至千载。已超命轮。其力更胜千妖百怪。但是。元祖却不登天。于力尽寿终之时。安然归冥。以元祖之力。登天根本轻而易举。就连鬼悟心都先一步登入天路。元祖却游魂入冥。至圣祖。他制孤檀忧刹母。令这个祸害世间生灵地妖鬼入忏悟。以脱世人之苦。圣祖在时。我亦年幼。以圣祖之力。天界自然大开天路。但圣祖依旧没有入天。而是追随元祖。入归冥府。”
伯凯听了,忍不住接口道:“三界重建,真神以其真力架设虚空幻道,以天地之力构建冥世轮回,天界强力。以容纳这世间所有重建之后,因天地汲养之力而重聚的生灵。三界重建之后,神之力漫布当中,以探世人,以纳世魂。当各归各位,各司其职之时,真神之力便会慢慢收归。当时元祖大胜鬼悟心,鬼悟心不久便尝试登天,过了真神散力而出的罩力,成了三界重生之后,天界第一个近天之魂。他接受天力,力量日强,他在人世间,已经是当世披靡的大妖怪。得了更强的近天之力后,便一直对曾经败于人类手中而不忿。以至元祖欲登天之时,便以其力强加真神之罩,令元祖不得登天。元祖过世之后,鬼悟心所统率地妖部之中,更有龙战,凤翦飞,鹤继双,鸾空,白英子,百目尊等妖怪相继顺利登天。天界之中。妖魂欲加增多,而我等为人间效命者,却难有机会。就连圣祖,最终也难登天路。这些,代代相传,真祖以及我师父。师叔,皆心知肚明。而我华阳子弟,亦都明了。师兄如何又再说起?”
岳伯凯越说越有些激动:“所以至真祖,便不再能让妖怪如此放肆。妖既然已经炼**形,再以真魂之力催化妖体而战,就是不公!人本来寿短,力弱,息薄。亦无法如妖一般皮囊之下还藏有妖身,妖身之中。亦蓄有强力。天界为世间众生而开,便该以公平之则而断。真祖以天宗之主限定妖怪不可出真身之力,必以人体而拼。才是最合理不过!至于那些过于嗜血嗜杀者,更没有任何机会。这又何不对?”
“一见如此,妖怪便愤怨不满。于东南之地屡屡生事,更有诸如姬荣,鬼罗刹等类,甚至完全不理会天宗管辖,大肆残戮,并吞弱部。在世间横行无道!”伯凯双眼微眯,“妖就是妖。劣根难除,本性皆残。真祖一生所为人间,死后亦留魂于世,以真元之罩固守华阳。培养人间子弟顺利登天,而自己却一无所求。师兄却说,真祖入魔,简直是……”他咬了咬牙,终是没把那最后几个字说出来,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师兄。自打轻弦那个臭小子回来,众弟子知道他曾经自愿而去魔宗,已经心生不满,自然对那个忤逆子不服!师兄看重他,竭力保他。师兄闭关养伤期间,依旧召他入关门,以自己真力,助他功成。以自己之威,以压服众人。师兄如此待他。伯凯不仅感激。更加有愧!伯凯没有能耐,入不得金绞盟。过不了灼光之力。我与仲凯,子息都甚是单薄,有愧岳门。师兄本有机会可破命轮之界,益寿延年。如今,亦也尽放付与轻弦。师兄胸中无私,心中无愧。何言入魔?莫再因前尘往事而生执愿,听师弟一句,回双极宫静养吧!”伯凯说着,眼圈有些泛红。他一生不曾流过泪,而如今,亦觉怆痛。师兄一直如此坚忍,到了此时,却凄惶起来,怎么能让他不痛?
莫天慈突然轻笑起来:“我们都错了,伯凯。包括我师父,师叔,师弟们!我们都误解了元祖以及圣祖之意,曾经,或者是妖怪因贪执诛杀人类,至使三界混战终毁。那么现在,就是我们的猜疑,让这世间,生出弥天大祸!七十年不得悟,师父,亦不得悟啊!”
他微侧了脸看着伯凯:“当初,我还于三尊殿教导轻弦,说虽然真祖未有战功,但依旧是我们华阳的三尊之一。因真祖所付出的,是其灵魂的永不安息,以其真元之力,以守三界之衡。其实,我是大错特错!何为魔?魔从心起,还从心灭,心若灭时,寂灭现前。因皆传最初登天者,皆是强妖,而元祖却不得入。于是人类开始惴惴,都传是鬼悟心从中作梗。元祖离我等已经太过久远,尚不误言。然圣祖终老之时,我曾亲见金光天路,曾为圣祖连开三次。圣祖不登,因其无愿!心死心生,皆随命轮。这才是无私与无愧,亦或者,圣祖一生,已经尽奉天宗,随命复往,才是他最终心愿。”
“但真祖那时尚年轻气盛,加之圣祖归天之时他亦在西南平海域之鬼魅,归来之时,圣祖已经寿尽,而其肉身却未能化金入地。便认定是天界鬼悟心偏私,拒不肯让圣祖入,而当年的我年幼无知,自然也是认为无人不愿登天,无人不愿成神。金光三现,不过是糊弄当年尚是毛孩子的我,或者是给天宗子弟做个样子!”
“如今一想,登上天路又如何?天界之上,真神早已经归力而脱,焉还有真神而存此?登上天路,无非继续人间未尽之魂力,圣祖不愿如此。既在三界轮回不止,不如随命复往,如此心安愿满。”
他看着伯凯一脸不信的表情,惨淡一笑:“那我问你,当年孤檀忧刹母发展族人,引至万千,连妖盟都惶恐至极。圣祖以力拼她,将其压入冥界。但是,他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尽灭其族?”
“那是,那是因为,当年妖鬼双尊为祸人间,孤檀忧刹母一除,自然要除去另一个,盘距西荒之地地沙罗修斩。圣祖。圣祖没……”伯凯说到一半,突然噤住了声。不是没有时间,圣祖有很长的时间一直在华阳培养弟子,所收者不仅有人,还有妖怪!他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的父亲见过。曾经告诉过他。只是,他那时年幼,哪里想得这些。
“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孤檀所发展的族人,皆是世间的人与妖怪。他们力有强有弱,虽然当时霸道,但罪道已除,他们已经收敛不少。圣祖不愿令他们皆魂飞魄散,况且这世上。更有千百种嗜血之妖,他们不也存生于世么?”天慈静静的说,“当年。我也认为,圣祖拼其双尊之后,已经力有退步。无法再乘胜而诛尽!更因血族所犯累累血债,因仇恨蒙蔽双眼。真祖之时,不断遣弟子追杀血族残部,他们为求自保,当然不断发展族人,不断毒害世人而成血奴。仇恨越来越深,到至我这一辈。便已经恨不得将他们皆尽灭绝!不断地追杀与反抗,不断的憎恶与怨恨。于是便无所不用其极,假意欲与他们和平共处,允许他们以入妖盟。将其骗至华阳山,以强法灼火,沾污了这个本该最洁净的地方。血族死时地怨恨,灵魂地尘埃,融进真祖的罩气里,融进无数华阳先辈地魂力里。”
他的声音很静。平静的已经再无悲意。眼神亦是很静,恍然间似是回到曾经:“天地无情,所以无爱亦无恨。当我们生恨,弃爱,摒情之时。心中地愿念,已经向魔近了一步。当我逼走了天枫,放弃了霁月的时候,我已经入魔了!我一直自以为是为了华阳,为了人间的平衡。我奉真祖之训。一直以除尽妖鬼为任。但是。我却让我地外孙成了妖鬼,让我的女儿含恨而终!在他们的心中。我已经是魔鬼了!”
伯凯听到这里,心下一凛,眼猛的瞪大,一时间低声说着:“师兄,你说什么?你,你说你的外孙……”
天慈干涩的眼中,流下两行浊泪,声音颤抖起来:“我地外孙,霁月!他成了魔宗的月君呐!天枫在魔宗二十载,他至死都没有背弃华阳,不仅没有,他还是一个好父亲!当真祖阻止妖怪以真身之力登天之时,他已经错了。鬼悟心没有私愿,得入天界的妖怪,都是凭借自己地强力而成。他们于人间所受的苦楚,比人更长久,以力得入,如何不可?若鬼悟心有私愿,他已经占了先机,他早该率着最早登上天界之部将人类全诛绝,为何还任由我们如此?为何还于华阳设金轮之罩,以净华阳之气?为何还设镇魂之狱,以防魂恶之徒入侵?有私愿的,根本就是我们!”
“当年鸾信吾力已经得成,欲上天路,我令轻弦阻其登天,以万罗剑阵将他打得肉身全毁,只带一缕真气重聚肉身,成了一个孩子的体魄,损了千百年的功力!至使四羽一怒之下,率妖部与华阳相分,从此嫌隙更深,更让魔宗有机可乘!若不是世间有如此多的执愿,那玄冰如何得以漫延?”
伯凯完全的怔愣住了,他瞪着天慈,喃喃道:“我,我不能信!”
“是不敢信。”天慈低语,“我也不敢信。真到,真祖魂语至我,我才,不能不信!魔宗夜魔罗,所收纳的,都是走投无路的。而他们之所以会走投无路,是我们逼压太过。是我们把他们推向魔,在我们推他们地同时,我们也入了魔!”
“入魔?我们如此一生,却入了魔?”伯凯面容抽搐,直觉灵魂乱荡,让他耳畔轰鸣。无数的先辈,无数的鲜血,无数的付出。最终,却说他入了魔?
“我已经让轻弦前去找霁月,还有,你的外甥女。”天慈突然说着,惊得伯凯一震,满脸的惊诧与抽搐,一时失控一把揪住天慈的肩,不由的低呼:“什,什么?什么外甥女??”
轻弦走时,根本没跟他交待,只说奉了师命前去执务。他还一直恼这个儿子,居然不反抗就跑去魔宗,一去就是大半年了无音信,浑然不把自己的职责放在眼里,更不想想他这个当爹地是如何地牵肠挂肚!但现在,突然听了这个,直觉五雷轰顶,一时间脑中轰轰乱响,连视线都无法集中,当年的往事,有如涛海汹涌,滚滚而来。
“是我不让轻弦告诉你,怕你一时难舒,解不开心结。”天慈反手握住他地臂,却是更静了下来,“其实从上次与孤檀忧刹母大战之时,我将她困在真祖的真元之罩内,与之强拼。却正是因此,天界金轮一出,反倒成了她的保护伞,那时我已经心神不宁,不知自己所做是对是错!为何上天要如此安排?为何在我将她困住之时,金轮才会出现?为何不早不晚,偏是此时。以至真祖之魂要再受灼苦,而孤檀忧刹母却避过一劫?”
莫天慈轻叹了一声:“当时我没有说,其实是因轻弦与霁月相斗,轻弦欲引真力召唤天雷,不顾华阳山上游散的先人之魂,宁可让他们魂飞魄散,也要诛魔。因此,轻弦暂生出魔性,被镇魂狱所摄。在那狱底,他见到了鹤云!”
伯凯登时有如石化,面上凝出极其痛苦又古怪的神情。镇魂狱!当年困了鹤云,如今,又困了轻弦!难道说,真的是报应,是他错了!是他毁了鹤云地一生,鹤云愿不散,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轻弦见了鹤云,他本性良善,如何能任由姑母葬魂于底?他们破坏了镇魂狱,天界才会放出金轮光耀,以护所存地金身。而这一切,其实是因我教引不善,一直没有好好的引导他。轻弦有天纵之资,年少得志,一直志得意满,从没受过挫败。却因在追击魔宗之事上,连连受挫,于洛吉,六个师兄弟地阵亡,让他大受打击。之后我又不许他外出,他眼见诸位子弟力拼身死,自己却无所作为,心下惶急,以至心生戾念。”天慈轻声说着,“一直以来,我们都教他,妖鬼是如何的祸害世人。妖怪是如何的贪强好胜,人类是如何的需要我们保护,三界是如何的要我们持衡!我们一直认为自己做的对,要将他培养成为一名如你我一般忠诚守护天路的弟子。却是不知,我们所守护的,并不是天路,而是自己自私的执愿!”
伯凯颤抖不休,自私的执愿!他还一直责怪儿子,是他逼走了天枫,是他逼死了鹤云。轻弦回来,几番生死线徘徊。但他这个当爹的,甚至没有说过一句关心的话,他只知对儿子严加管教,直到刚才还在责怪儿子!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儿子?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一章莫天慈的选择
凤歌台上,簌风阵阵,层云柔光。南方春来早,东风过处,已经是绿意朦朦。人间的风景,虽春夏恒替如旧,却朝夕不同而历新。轮回复往的生灵,虽命止之魂不变,却因悟觉而有不同人生。一代代,一世世,千秋万载,如此……
二人再不说话,皆坐在台沿,看云海山峦,锦绣江河。天慈的面上,褪尽了血色,眼神更有些空明。神创三界虚空,华阳与天界最近。也正因此地利,而有真经灼融。修行越深,千秋不老亦不是神话。其实并非是近神,而是人,也带了妖力!因人无法达到无我,我他,无世的境地。人不可能无情,所以人,无法成为真正的神!
当年的过往,无法从他们心中褪色。这创口永远是新鲜的,淋漓撕扯的疼痛。他们正坐着,听到有轻稳的脚步渐行渐近。接着,便有低垂而恭顺的声音,是天慈第八个徒弟秦乐:“师父,九师叔,大师兄回来了!”如此恭顺,但天慈依旧听出那声音之中,压抑的不满。
当然会有不满,天慈是华阳的宗主,但这些年来,他从未像这次一般独断专行过。华阳在前年魔宗开始大举向中南一带侵袭开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金绞盟一向收纳最强子弟,可融灼而不自伤者,可催行万罗剑阵者才有资格入之。共列三班二十一人,七人成阵,二十一人则成罗光万象大阵。而有强者,如轻弦,蓝山舟,文秀,纪衍思等人,都先后可独自开阵。
当初魔宗侵南之前,先行至古倾山脉南侧一带,目标真指当地的大宗门--隐天都和三圣门。这两个宗门一直华阳关系极密,魔宗来犯,三圣门告急。请华阳相助。三圣门与华阳相隔极远,若大军行进,不但去之晚矣,更重要是消息外露。于是轻弦请命,带领金绞盟最强的六位同门前往洛吉。但此行一败涂地,七人之中。唯有轻弦一人得以生还。而当时,亲自前往执行杀戮任务的,就是现在天慈想力保的人。
寂隐月,也就是韩霁月,他的外孙!
之后,轻弦跟着月前往魔宗,众弟子都已经议论纷纷。待轻弦回来,没有一句解释,而现在。他又带了寂隐月等人回来。不仅众弟子不满,想是华阳上下,都在不满!
他们不会仵逆他的命令。但他们认为,他偏私轻弦,而如今,轻弦与魔宗之人交好勾联。他不但不罚,反而将这些人带入华阳加以保护。更是老胡涂!
天慈慢慢站起身来,转身看着秦乐:“让他们上山,你去召集金绞盟的弟子,为师有话要说。”他声音淡淡,眼神却重现了光彩。他看着对面不远长身而立的男子。轻弦虽然是他的大弟子,众师兄弟都要遵其为大师兄。事实上,包括秦乐在内,年纪都要长于轻弦。真祖过世之后,在经历华阳山围歼血族,与四羽长期纷争以至最终分裂,这两件事惹出前前后后不少地战乱。很多弟子,都死于这些战乱里。
天慈在真祖许天坤的弟子里年纪最长,但在许天坤的师兄弟的弟子里。他并非最年长的一个。只是这些师兄弟,功强者,大都为华阳而战死。功弱者,诸如伯凯,仲凯,以及其他几人,都早已经转向替华阳料理城务,不再参与宗门之事。还有一些比天慈年长的,因功力不够。而无法抵制岁月地锋刀。但算起来。唯有这样的,才算真正有幸吧?
华阳号称弟子逾万。实际上,这些年,真正可以领悟真经要谛者,已经寥寥。天宗曾经的辉煌,已经自他手上没落。而他将交给轻弦的,只不过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空壳。
秦乐欲言又止。终是没再说一句话。只是微微躬身。随后便退了下去。伯凯亦站起身来。看着天慈。隐隐心下有些不安:“师兄。你此时召集众人。要说什么?”
“我老了。当年师父就说我。虽然性厚而稳重。但实在资质愚钝地很。于山中三十载。却不解天雷之奥法大义!”天慈轻笑。似是又回到多年前。论资质。他不如鹤云。不如天枫。他一直相信勤能补拙。所以孜孜不倦。实际上。师父将这个超出他能力地位置交给他。让他苦持地好艰难呐!只是。他不能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师兄了悟轰天雷杀。驭雷真诀更胜三圣门借力之法。何来愚钝?”伯凯一怔。一把拉住他。“师兄可不要冲动了!”
天慈拍拍他地手。便不再开口。风卷之间。天色已经渐晚。凤歌台上。沿角一溜八根石柱上地邀光石此时开始晃出清辉。一行人在傍晚柔光之间渐行渐近。让天慈与伯凯不由地摒了息。瞪大眼看着那拾阶而上。渐渐拉近地身影!
金绞盟二十一名弟子。如今算上轻弦也只得七人。与寂隐月等人一起。渐渐进入天慈与伯凯地视线。一霎那。让他们有些光影流转。眼睛涩痛。
寂隐月自十二年前。继其前任汲霜暗而成为新任地太康城主。他出道地第一个任务。就是杀掉当时一直与魔宗为敌。盘距西北一带。与隐天都关系极密地林秀堂。林秀堂是妖怪。是一种名为炎翅霜天地青色大鸟。他不仅是妖怪。更是圣祖地弟子。算起来。是天慈师叔辈地人物。
圣祖收徒,并不限制族类。当初天宗之中,妖族亦有许多。妖怪因其生魂的方式不同,本身就自带妖力。有些便自成一派,而有些,亦会各自寻求高法,这林秀堂便是其中之一。他拜圣祖为师,更取了一个人类的名字。以其体内两种不同地妖力而练真经,不但可灼,更可霜寒。但圣祖归天之后,妖怪与人类的纷争逐年加剧,至真祖时,更不喜欢妖怪再觊觎真经之法,行练真经,若与地利相合便可以事半功倍。而华阳山的凤歌台,便是最好的练功场所。但真祖拒绝妖族再上凤歌台行功。收徒也不肯再收妖族。
秀堂看出真祖对他的排斥,于是便离开华阳,到西北一带自力门户。那时西北之地极是混乱,各种暗魅滋生不止,有些地方甚至已成不毛之地。秀堂隐于北方古倾山脉南侧,携一些同族子弟行法练功。虽然秀堂难容于华阳。但与隐天都关系不错,又同处一山之中。加上隐天都唤光之青鸾的招法与其纵气之诀很是接近。彼此相处切蹉,倒也快活自在。
魔宗渐起之时,秀堂便屡与魔宗为敌,常与隐天都共谋,借着仅与魔宗东南境一山之隔屡屡发难。因此而成魔宗一统北地的眼中钉。
月初出山门,胜其前任,收其功力。接着便潜过古倾山脉,以诛杀林秀堂。那时月身量未足。算起年纪不过十岁,其力更不如现在。但他一击而中,将林秀堂斩杀于山中。更因此而得名天下!林秀堂死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宗小辈手里。更让人对魔宗其图谋开始惴惴不安。以致让各大宗派抢夺重镇地脚步越加地紧快。
林秀堂一死,隐天都本已经日趋没落,之后更难有强靠。而紧跟着,魔宗便开始对三圣门曾经大肆杀戮鬼偶门之事,进行血腥报复。七君之中的锋刀,月,醉,影,夕四人。神出鬼没,幽游于西北一带,逢三圣门外派弟子,无论男女,一律诛杀。极大的拖慢了三圣门的脚步,打乱了其夺城限地的计划。
这种目地明确的血腥戮屠,让西北一带更加混乱,一方面令三圣门被迫南移,与魔宗拉开安全距离。另一方面。则是让魔宗七君,成了西北人人闻风丧胆的恶魔厉鬼。就连远在南方的华阳,亦也向弟子告令,若前往西北一带,必要小心慎紧。同时也开始采取极端手段,遇魔宗者,杀无赦!
残杀之间,彼此仇恨只增不减。对魔宗残忍,嗜血。暴虐地传闻更是绘声绘色。于百姓眼中。北属魔宗之地,定是寸草不生。百鬼横行地人间地狱。而于华阳弟子眼中,五魂不齐,就是魔宗的代名词,而魔宗,就是该于这灼光之下,灰飞烟灭地阴暗!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因千山万水地隔梗,而是因心中所生出的阴霾和误解!
天色已经渐渐黑,但华阳山,依旧带着清辉的淡光。因真经,因千万华阳前辈地魂力,因近天之路,因邀光石。
天慈的眼中,亦**耀眼的光亮,是因,月来到他的面前。他玄衣鼓风而起,袂飞带卷,却成精致的姿态。不因风而飞乱,只因风而迤逦。天慈知道,这不仅是因他的优雅华丽美化那衫飞带舞的形态,更是因他周身旋而不散的冥隐气,为他隔离了这世间一切对他不安全,让他不信任的东西。包括,他地触感!
他轮廓似天枫,却比天枫更精致,像是打磨无数次,唯万而出一的珍品。他的眉眼像雁来,却比雁来更细琢,但更空灵。从他的眼中,天慈看不到任何的情感,漆黑的眼珠,有动人的光,却像美丽洁静的晶,没有暖意,甚至也没有冷意。是一种被隔离,被阻断,被无形的包裹。干净地一塌胡涂,却不能接近,更不能碰触。
他没有戾气,不带血腥。任何污浊都无法沾染他,因他已经被冥隐气层层的保护,游于世,却于世之外!温暖无法接近他,同样的,鲜血也不能玷污他。
天慈便是这样看着他,一直看着,心被无法言说的情绪占据,在他四肢百骸汹涌,但却未掀出他预想中的浩荡。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在触到他那双有如妖精清辉透羽的眼睛。天慈恍然浮于眼前的,是雁来纤弱翩跹的身影。雁来,因为她太美丽,所以他要保护。她过得很寂寞,一直在华阳山,像被折了翅地大雁。她一直失落了她地天空,因她的父亲,不让她飞翔。
而她地儿子,如今也是如此,不,是比她更完全的封闭。被冥隐气,隔离在琉璃樽里。没人可以玷污他,但同时,也不可能再牵动他。
他一直怔怔的看着,似是一切都不存在。唯有月与他,孤立在这山巅之上。直到,他听到伯凯的低唤。这才恍惚间收回目光,看到七个弟子躬身立于他身前。天慈顿觉失态,一时间轻咳了一声:“刚刚想起往事,有些恍惚。”他微微抚了一下眉,低语,“自十年前收了怀锐为关门弟子之后,便是一共有十七位亲传弟子。而如今,只剩轻弦,秦乐。衍思三人。至于容康,轻池,原安。独信,你们的师父虽过世的早,但这些年,你们亦孜孜不倦,苦心锤修,皆有所成。皆是华阳之中,不可缺少地支柱!”
他接着说:“现在你们有些也成了师父,育教徒弟,授以强法。而现下很多华阳门人。也有赖你们指点,这些年来,实在辛劳不已。”
“宗主!”众人因他的话,不由的微生悲意,郑原安年纪最长,轻声开口:“这些年,宗主为华阳呕心沥血,弟子的辛劳,比不得宗主万一。宗主伤还未愈。还请宗主重归关门,以疗伤为要。无论宗主授何令喻,我等皆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天慈明白原安的意思,原安在诸弟子之中威望很高。他这样说,其实是给天慈一剂定心丸。轻弦回来之后,弟子之中是有些人议论纷纷。但议论归议论,但华阳一向团结,况且宗主这些年为华阳所做的有目共睹。纵对轻弦有不满。也不会因此而变。就算天慈要求魔宗地人进入华阳,弟子再诸多猜测。也不会有任何反意。所以,原安是想请天慈放心,好生养伤!
天慈轻轻摆了下手:“原安,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但我身为华阳宗主,行事必要有所交待,若我不言明,便是在此的诸位不加猜测,又如何让我华阳上上下下的子弟,依附华阳而生的百姓心平?”
他说着,看了一眼众人:“再过几日,就是三月初一。你们通传各个门人,凡七阶以上弟子,皆集于华阳山双极宫,以拜三尊殿,我会正式将华阳府宗主一职,由轻弦继任。自轻弦起,不必更名为天。替天界而守路者,非我华阳一门,而是人间众生!”
他这话一说,众人皆惊,连一直立于他们身后的洛奇迎舞等人也略愕了一下。开始洛奇一见轻弦急头白脸,也以为宗主快不行了,想临终之时见月一面。但现在一看,虽然气色不是说多好,但也不至于到那种苟延残喘的地步。既然如此,何必要急着让位给轻弦?况且现在,明显弟子都对轻弦有这样那样的猜测,此时继任,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轻弦更是直接跪倒:“师父,轻弦无功无德,资历太浅,无法担此大任。”其他人都有些发怔,连一直偷眼去瞅洛奇的伯凯也有些愣了,忍不住低叫着:“宗,宗主,你……”
“轻弦六岁入门,十一岁入金绞盟,十三岁下山为华阳四海奔波。论资质,他是弟子之中,唯一可自行摧动轰天雷杀之人,如今其力更胜于我。论品行,轻弦尊师重道,为人温怀悯德,其性宽厚,其志坚忍。不藏私,一直竭力教导门人。不嫉亦不好勇斗狠,不贪功更不慕权好势。论功绩,更不需要我一一细述,同辈之中,唯他无第二人选!”天慈没有理会轻弦和伯凯,径自开口,“至于之前,他携同六位同门前往洛吉。乃是受我指派,当时他于途中也受到魔宗风临止地穷追猛打。负伤之中,与其苦战,身中蚀骨之毒,却不为毒之所蛊。魔宗因其天生灼力融魂,所以对其力一直觊觎而不肯罢手。更借挥兵南下之机,深入华阳擒拿。当时我正是因此,才会将他留在华阳山。没有让他出去,与魔宗对战!而这些事,不仅你们,华阳上下,皆是知晓。”
天慈说着,伸手将轻弦拉起来:“至于他为何要前往魔宗,并非是他受魔宗诱引,而是……是因我而起!”
“师父!”轻弦一听大惊,一时忘情。上前一把抓住天慈的手,眼中痛彻,微微摇头。而伯凯,更是有如身中急电,僵颤不止。
“我让轻弦继任,是因他于此行之中,更能明白何为天路门徒。何为真正三界的平衡!”天慈轻轻推开他。“而我,却让华阳府偏离了最初地轨道。让它沦入了偏执,自私的旋涡里。”天慈忽然扬起声来,“当年你们的师叔韩谨枫,之所以会反出华阳,到魔宗成了郁天枫。那是被我逼走的。魔宗之所以会出现月君这样的人。也是因为我!当年他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却不肯摧用真经救他一命!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外孙。生死有命,我怕我救他一命,日后有千万人求我用真经续命,此例一开便就难止。我不肯救,但我该当初一掌打死他,让他少些苦痛。魂归幽冥。但我没有,我只是不闻不问不理睬,任他的父亲我地师弟。一点点绝望,一点点的疯狂!”
他抬眼看着月,无视身前弟子一个个目若铜铃,满脸惊愕。而远远站在身后地月,身影已经罩上一团清辉,那静淡又深幽的眼,正与天慈相对。
“枫为了救他,而受了夜魔罗的引诱。他去魔宗,以玄冰帮月续命。而他。日复一日,以真经之热,替月摧碎那冰魄之中的妖鬼之力,以便它们可以融入月病弱地身躯,孱弱的灵魂里。就是这样,月没有被冰中妖鬼之魂吞嗜,反而汲收它们的力量。在冰中康复,在冰中成长。直到,他储足了足以破冰而出的力量。而那时。他已经被冰中的寒冷,团团地笼罩。若我当初了结了他,他不会有痛苦,他的灵魂不会受束缚。而枫,也不会在魔宗受二十多年的苦,一点点耗尽自己的真力。”天慈看着月,他当年不肯救亦不肯杀,所以,这个过错。如今要他来背负。当年知道这些事地人。都不肯再提起,亦不愿意再触碰这伤口。更不愿意让他这个,为华阳苦持的宗主伤怀。他得到华阳敬仰的好名声,而枫和月,就在魔宗挣扎不休。枫救了月了命,却断了月地情。他救了儿子,也失去了儿子。
当轻弦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那已经被刀割绞过千百次地心,再一次地鲜血淋漓。当年他再狠一点,一掌打死了月。枫恨他入骨也就罢了,哪怕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以枫的个性,也不会再甘为人下,任魔宗驱驭。至少还有一个解脱!就是他当年地不管,才是最狠最错的!
四周一团死寂,唯有风轻扬,漫卷山林有如鹤唳。埋藏一个秘密,的确是艰难,而坦白那难于启齿的过错,才更加地艰难!
静了一下,天慈继续说着:“魔宗有七君,任锋刀者有四,月,继任影君的风临止,血族残余千波醉,以及三圣门的叛逆娑纱凝夕。这四人,除却止来历不明之外。其他三人,其实或多或少都是因华阳而投向魔宗!而作为华阳的宗主,却在执掌的这些年,不停的为华阳竖敌百千!十几年前,天宗将血族诛于华阳山,此令为我所下,从此魔宗便多一个醉君。也正是因此,孤檀忧刹母一逃出界外,便前往华阳,于清波湖畔,将两城俱化成血狱!”
“身为一宗之主,我目光短浅,无纳众之胸怀,墨守成规不思变通。更因错误决定而让与羽光相分的华阳日渐衰败!宗主之职,我早该出让!”天慈说着。
“宗主!”包括伯凯在内,众人一并单膝而跪。伯凯眼眶发红,咬着牙低吼:“华阳至今日,并非宗主一人之责,当年之事……”
“我跟你们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们甘愿接受轻弦的领导,轻弦能否当此重任,亦前路漫长,你们师兄弟,必要同心方可为之。此时华阳风雨飘摇,人间危机重重,我此时也并非要卸任而推卸责任。只是华阳府,不可无人执掌,我若不在,必要有人坐镇,才为安妥。”天慈静静开口,“轻弦归来,我已经知道千波醉和寂隐月来到华阳。我之所以要轻弦放过千波醉,莫要苦苦相逼。是因他已经脱离魔宗,不再为夜魔罗谋夺人世。他是血族的残余,但这月余,他并未滥杀。于此我便愿意赌个万一,赌这场持续千百年地仇杀,在这里可以停下!”他微凝睇着远方,于月身边不远,千波醉迎风而立的身影,“孤檀忧刹母是冥界必擒之人,若她来此,必要紧追不放,绝不姑惜。他本欲往海域,我曾几番思虑,怕其本性凶残,将成海域之祸。但想不到,他竟犯险来此,如此,倒是让我心中笃定。世间的生灵,或会因贪因利而杀,亦也会,因杀久而成疲。”
醉远远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提起血族的事。但他最后的话让醉微微心宽,世间的生灵!从华阳府宗主的口中说出这句,终是承认了,血族也是世间生灵!
“至于月,我之所以让轻弦将他带来此地。并不是因他是我的外孙,要弥补我心中地愧疚。我现在依旧是华阳地宗主,一切自当以华阳以及人间界为首要。之所以让他来,是因他曾入冥,夜魔罗的魂力有一部份于他体内。诸位皆知,北地此时已经冥罗狱初成,有新成虚空汲魂收魂,冥界虚空扩大,与之争抢。如今,夜魔罗魂力不全尚能如此,是因玄冰在人间偷存以久,汲收万万妖鬼之力而成。月现在已是夜魔罗与冥界首争之人,待冥界再来之时,夜魔罗必要相抗,以保证月与他同成一线。当下唯有华阳一地,可以阻隔虚空。”他看着众人,“当然,我也想救他,这是我地私心!我虽是宗主,但也不能挟私以害华阳。若夜魔罗可阻,冥界回归之时。天慈自会给诸位一个交待!”
他突然自呼名讳,更是让弟子凄然,秦乐哽声低语:“宗主,往事不可追忆。当初宗主是为了华阳,才会弃自己的外孙而不顾。如今,宗主如何说,我等自然遵从。”
“三月初一之时,我让轻弦继位,领华阳府宗主一职。轻弦,你必要应为师一件事。为师方能安心。”天慈说着。
“轻弦不能应。”轻弦跪地垂首,强抑自己的眼泪,“师父心中所想,正是轻弦心中所想。”他开口称师,而不再唤宗主,“既然师父刚才赞徒儿功已得成,那么徒儿就该身先士卒,做该做的事。而师父,才该在此坐镇,以定人心!徒儿自认没有师父的威望,更没有执掌华阳的才干。若师父欲传位,就该于此战之后,凭能者而得!若师父追悔,亦该在此战之后,以动其心,再叙天伦。师父,徒儿没有宽宏之心,一直以曾经误入敌城,轻敌以害死诸位同门而自恨。徒儿愿掘先人之金身,以唤来天界强兵,让冥界闭虚而返,让夜魔罗愿满而归!”
天慈一下子怔住了,他真是老了。居然让轻弦抢先说出他的意图,居然让轻弦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想借天界之力,但华阳需要有人以真元之罩相护。真祖之魂,唯他与轻弦可纵。他托给轻弦,便是无憾。此行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因为他终是回到最初,他无愿!但是,这个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徒弟。像师徒,像父子,更像祖孙的轻弦,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二章感觉与宽容
天慈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掩去面上的怆然,微微笑了一笑,伸手欲扶跪倒的伯凯,低声说着:“别跪着了,都起吧。”这一天,他说了太多了话,亦倾出多年来压抑难安的心事。虽然悲怆,却是轻松了许多。
“大师伯。”纪衍思忽然开口,亦不称宗主,而称师伯,“弟子认为大师兄说的对,如今北地陷入虚空,欲借天力以阻夜魔罗。此事当由弟子而为之,师伯该作镇华阳山,以安众心。师伯今日肯坦于过往,就莫要再拘于过往。如今若保得寂隐月与千波醉,必是与冥界为敌,更因齐心合力,方可过得此劫。孰是孰非,弟子不敢妄加评论。不过于弟子心中,师伯之恩,从不敢忘!”
“错并不在师兄,而在我。当年是我,我害了妹妹,亦害了妹夫。更害了枫!”伯凯忽然泪流满面,颤抖起来。他从不会如此,一向坚强如钢。轻弦看着父亲,一时间呆愣住了。在他眼里,父亲是一个死都会站得笔直的男人。他是固执,甚至有时不通情理,但他为了岳家,为了华阳,他做了太多太多了!
“你,你们……”天慈扯来扯去,一时间乱成一团。他们后面一堆人面色各异,迎舞是听得心中戚然,嗟叹不已。这些事,虽然陆续她也从轻弦和洛奇的口中知道个大概。但从天慈口中听来,又是另一番滋味。而见岳伯凯如此,更是让她泪都掉下来了。崔家与岳家交好,虽然她见这位伯父的次数不多,但印象中,也绝对是一个刚毅能撑的男子汉。而当他露出软弱悔恨的一面的时候,却更让迎舞感怀不已。
洛奇更是眼眶红红,往死了憋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当她知道月的身世之后,自然对这位华阳的宗主生出许许多多的不满,加上之前因母亲的事,更让她觉得。华阳府的人根本就是一群打着护天旗号地自私小人。但当她再度进入华阳,登上这华阳山最高峰,来到这凤歌台上的时候,当她如此清晰的看着倒挂层云有如悬城。看着这里清辉之光,以及看到这位头发银白的老者。突然间,她有些明白。站在这里的艰难。
人,的确从力量上,要输于妖怪。为了不让当初那种万妖横生,以至人类几近灭绝地事情发生。更多的为人着想,为多的想让人类也能登上天路,成为天界的一员,自然会想着限制妖怪。自私的界限其实很模糊,莫天慈如果自私,又怎么会不管自己的外孙。但他若是不自私。又为什么要灭了血族,驱除妖怪,向部属于发出妖鬼杀无赦的命令?看着他的削瘦。眉眼间的怆痛,看着他坦然过往地平静,看着他承认自己的软弱与错误的时候,洛奇对他地种种不满,悄然间消退了不少。
而凤宣喑则抱着手臂,懒懒的半歪着倚着阶边的一根柱,想不到二十多年前居然还发生这么多事?当时他虽然也在天宗,但自真祖持掌开始,已经渐渐将妖怪分离至华阳外围一带。华阳山,更是完全由人类把守。想必,当时定是闹得鸡飞狗跳吧?
宣喑身边的几个,亦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刺蘼一向是个喜欢看戏的,如今见这一堆师兄师弟什么的拉扯成一团,哭的哭,叹的叹,嘴都忍不住有些咧开了。直到凤宣喑偷偷掐了她一把,她才有些回神。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月。一时间又放下心来,看这小子也不像是个会认亲的。这会子盯着那些人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月盯了他们一会,突然扬着声音说:“你们打算说到什么时候?把我们叫上来不会就让我们听这个吧?”
洛奇脑子一激,正打算扯他的衣摆。他已经先一步迈过去了,他踱了两步,看着这些老老少少:“我不需要你们保护。”
天慈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已经知道冥隐气对他的影响。但其他几个人便没有天慈那般压的住。叶独信一旋身立在月面前。盯着他的脸,哑声道:“先不说宗主是你外公。如今他为了你,甘愿连名声性命都不要。单说死在你手上地华阳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还有什么可目中无人,狂傲无礼的?”
轻弦过来拉开独信。他了解月。虽然对月这副样子他也很不爽。但他还是压着性子低语:“今日都住在双极宫。凤宣喑和他地嫡系之前都是在华阳山下地播云城。还照旧就是了。”他看一眼父亲。低声对月说。“明*****带着洛奇跟我们回一趟播云城吧?”
他竭力压着性子跟月讲。就是不想激得月不说人话。月回眼看了一下洛奇。鼻孔之中哼了一声。接着他转过身:“找个人带路。”他一边说着。一边解自己襟袍地扣子。几下便将外面地裹绒衫袍脱下来。顺手往洛奇身上一披。拉着她便走。“这山顶上风大地很。别在这杵着了。”
他也不管洛奇一步三回头。亦不管其他人或惊或诧或怒地表情。径自便往长阶那走。
轻弦无可奈何。忙努嘴示意秦乐跟过去带路。他刚一回头。突然见到师父和父亲一脸目瞪口呆地表情。一时间抚了下眉毛:“之前说地太急。忘记了一件事。那个。月和洛奇。两人在去年底就成亲了“什么?!”伯凯跳了两跳。一副不敢相信地表情。天慈怔愣地呆了半晌。忽然看着轻弦:“他。他不是没感情。对。对不对!”天慈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份激动。更甚之前坦陈那曾经让他创痛追恨地过往。
轻弦看着师父眼中地光。似有泪又似含雾。一时间拉住师父地臂弯:“他有。只是学地不是很完整。但他是有感情地!”他看着师父。“所以。师父要好生保养。一切。都还不晚地。”
感受到月那纯粹而浑厚地冥隐气。看到他清冷淡漠地眼神。得知他收纳了夜魔罗地魂力。加重了他地玄冥之寒。天慈一度痛入骨髓。不仅是为月。还为枫。但是当他突然看到月。解开外衫披在洛奇地身上。动作随意而自然。听他说。这里风大地很。突然觉得心跳得发痛。月还是有希望地。而他地希望。也随之而来!不是让月原谅他。原谅只会让他更痛苦。而是让月。终有了留存于世地理由。而他那个或多或少都有些自私地保护。霎时也变得坦荡荡而理所当然。
双极宫占地极广,三尊殿建于高台之上,内奉天宗创宗之元祖,圣祖。真祖三尊塑像。殿中两侧还有自天宗创宗以来,登天弟子之塑。殿两侧有塔状小楼。穿过大殿,还有圣武。宣文,平功三大殿,为日常华阳府议务之地。再后便是华阳宗主以及弟子日常行功,起居之所。
华阳山虽不高险,却很丰秀,层峰叠翠,相倚如波。宅院掩于丛碧浅峰之间,因山头高矮而参差,更有悬阁拱云桥贴于壁间。谷峡间有细瀑溪弯。微潺不绝,与林间风沙叶响相应,鸟啼兽行之音相合,宁静旷达之间,更**生机勃勃。
自然之音,更胜钟鼓梵歌,洛奇随着带路的秦乐一径行来,此时虽然天已经黑透,但此地却让她没有丝毫森威之感。秦乐面有不善。紧崩着脸不苟言笑,偶而看月的眼神也带了凄厉之色。月视而不见,洛奇却微微有些拘意。想堆出笑来调侃,却在这样的地方,如何也做不无赖的样子。
依着自然之景,不用再僻花园,楼宅皆隐于山间,错落有致,自是与前面三殿保持一个长方形。三殿之后。还有一个很大的正方台校场。比上方凤歌台小些。却几近相同。除悬灯大柱之外,不设一物。两侧围着两排房。正对着是一座两层楼高的观武阁台,两边依旧有角楼。
深入双极宫内,便时有弟子出入,楼间皆悬了灯,校场上亦是通明。每及见到月,都是面上或多或少的崩紧,带着或明或暗的阴霾。
仇恨,就是因此而延续,有时甚至比爱更加绵延。最终地是非,已经被人淡忘,所记的,便是手起刀落之时,鲜血崩飞一刻,与至亲至爱永诀的悲苦。以及,深入梦魇直达灵魂地痛恨!也正是如此,洛奇知道,这些是无法用嘻笑或者调侃来化解的。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其实只是美好的梦境罢了。
秦乐一径将他们带进莫天慈所住的清远斋,这些,是当初轻弦前去找寻他们的时候。天慈已经向他们告知,只不过,当时没有说明原因。如今才知道,这寂隐月,是宗主的外孙。他将他们引进清远斋的西苑,这里有一幢画屏小楼,边上有几间矮房,略是一看,似是厨房之类的,围有拱行院墙,引了山中之流而成弯池,池边有几个石蹲,一方石桌,除此便空无一物。
“里面物事已经备齐,二位在此休息吧。”他说着,也不待洛奇开口称谢,径自便掉头离去。
洛奇进去,整座一楼是一个大堂室,两侧为配阁,里面十分的素雅,没有过多装饰摆件,无任何古玩乐器。甚至于屏风,都是素屏,没有任何雕花镂绘。
淡淡地烟蓝色窗纱,临窗摆着两张木椅,铺着白色的垫子。地上没有铺毯,青石板却极是干净。墙边立着一方桌案,有两盏灯台,点着两支烛,却无那种能将整间堂屋灼得满室通明的灯台树,烛光摇曳,有些昏黄。
月拉着她上了二楼,二楼分出三间房舍,三间相通,也各自设门。正中也是一个堂室,两侧一间为卧室,一间为书房。书房里三面嵌柜,满满的书卷。桌上还摊着纸,砚上还架着笔,墨仍新鲜,似是随时会有人来展笔作画。没有任何雕饰,连盆景也无。地上摆着一个储卷轴的磁笼,虽然擦的干净,但里面却空空如也。两侧边角,各有个小屋,极小的,却有通壁的连窗,似是为观景而设。
楼阁下宽上窄,虽然不大,但很是清幽。他们大略扫看了一下便回到卧房。月点了灯,低声说:“厨房在下头,浴室什么的也在那里,我下去找些吃地上来。”他说着,刚要动作,洛奇却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对他好一点吧?哪怕是勉强装一下。”洛奇抬头看着他。忽然微哑了声音说着。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让他的轮廓**媚影。
“我没有感觉。”他表情一如,静淡如水。
“你有。”洛奇开口,“来之前或者没有,但刚才你有。”同样地表情,同样的态度,同样的行为方式,在别人眼中看不出。但是她,太了解他了。
他微垂着眼眸。并不开口。她便继续说:“他让我们上山,却不理会我们。只是吩咐交待自己的弟子,如果没有感觉。你不会一直听到最后,你早就走了。”寂隐月是什么人?他是那种认为不重要的事根本不会记住,不重要地话根本不听,不重要地人根本不看。重要与否,全凭他自己的标准,全凭他自己地反应。当初轻弦告诉他,枫死去的消息。他听了不过就是淡淡的说知道了,那时他真的没感觉。他甚至连听过程的耐心都没有,轻弦才会如此暴跳如雷。才会觉得悲哀。但刚才他不是,他虽然没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但他也没走。他一直听到最后才离开,一直看到他们师兄师弟闹成一团,那会才觉得无趣。
“你不但有感觉,你还故意说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洛奇接着说。
“不是故意,我早就说过,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他轻轻出声。“之前就说过。”
“说的时间不一样,你想表达地意思也不一样。”洛奇挑了眉毛,“老大,若换作是以前的你,你根本不会说。当初咱们从太康跑掉的时候,轻弦已经想让咱们来华阳山,你不肯,你直接就往三吉镇那边走。你不想接受华阳地保护,你不信任他们。你会跟我说。不会跟他们说。这是你一贯的逻辑,不与无关的人多言一句。你刚才那样说。是不想他为了你,再把一些陈年旧事翻到大家面前晒太阳。是不想他在这个年纪,还要让人指指点点,声名扫地!”
“我没想那么多。”他伸手去捏她的脸,“是你多想了。”
她咧着嘴,皱着眉头:“对,你是没想太多,你没想到那么远。你心中也不会翻江倒海,痛苦,悲哀什么的,原谅或者不原谅什么的,要用这些形容就太夸张。但你肯定有感觉,就算你僵着一张万年不变死人脸,你还是有感觉。”她指着自己的眼睛,瞪大了踮着脚看他,“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没感觉?”
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微扬了眉:“我是有一点,一点而已。”
她轻吁了一口气,伸手去掰他地手指:“那就对他好一点了,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我不想你以后学全乎了,再翻过头来后悔,很难受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掰,“别捏了,我皮都让你扯松了。”
他松开手,另一只手臂却挟着她的腰把她抱得双脚离地:“我只会对你好。”他看着她翻白眼的样子,“我说不需要他们保护就是不需要,我不是为了他,也不是替他想这个那个。我只是不喜欢,他们那种救世主的表情,以为自己就是是非的标准。”他伸手抚她的眉毛,展开那团小小的皱,“没错,是有感觉。那是关于我的过去。”
她微微瞪大眼,她记得他曾经说过,洛奇,你有过去,有未来,有希望,你是活生生地。现在那些有关他的过去正在展开,他在学习情感,也鲜活起来。想去了解过去,本身就是极大的进步。之所以轻弦跟他说枫的事情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其实是当时他根本没有心思去了解过去,那会他们刚从冥界出来。比起过往,他更在意她。而之后,再从他脑子里去回想,他本身就是一个缺情少感,没什么想像力好奇心的人,更不可能有什么感觉了。
他额头抵着她的:“你能看出我的不同,有时连我自己分辨不清,我很高兴。”他的声音轻轻地,有些发飘,他说他很高兴。让她也丰足起来。吸吸鼻子,突然又听他说:“走了,跟我一起下去,吃饭洗澡睡觉了。”说着,挟着她地腰向上一送,半扛半抱的就把她**去了。
洛奇“哎”了一声。低声叫着:“那你明天跟我去播云城吗?”
“你想认亲,我自然跟你去了。”他说着已经跨出房间,大步沿着楼梯向下。
“认亲倒是其次。”洛奇撇了下嘴,“我是不想让表哥夹在中间为难。”她认轻弦就足够了,她是恩怨分明地,不会牵连无辜。想起当初,她见到父母的魂魄,一度痛恨华阳至极,她曾经在微星城。在迎舞地面前痛哭流涕,曾经恨自己无能,不能替父母报仇。后来听轻弦说起那段过往。那始作俑者,是轻弦的父亲。正因是轻弦的父亲,她不能再恨了,而且人都死了,再恨也是无用。但心里还是有怨的,这个她控制不了。
不过她终不是一个郁愿难平的人,她想回来这里,是想替自己的父母回来。她认亲,是要轻弦地父亲承认她。承认她,也就是承认了她的老爹。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老爹人不在了,身后的一些东西,都是虚无。不想让轻弦夹在当中为难,才是真的。
“表哥,表哥,表哥!”他咬牙,“明明早就认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这个谎话精!”他说着,伸手照着她的**拍了一下。
她“哎哟”一声,伸手就揪他的辫子:“我跟你说真心话,你不但骂我你还打我你!等我哪天得了武林秘籍,我一定十倍讨回来我!”她又开始满嘴不着四六,他已经听习惯了,口里哼着:“你什么时候能让夜意心出堆云斩,我让你揍一百拳。”
她愣了一下。转了转眼珠:“你可别赖啊。我要是能让她出堆云斩。你真让我揍一百拳?”
“当然。”他眼中**笑意,说着。他已经跨出小楼,将她放下地。她抬头看着他:“好!那一言为定,明天我就使来给你看!”她把拳头捏的咯巴咯巴响,笑得鬼气森森,“就是自家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因她那句“自家人”笑意更是深起来,更因她那句“明天就使出来”有些诧异起来:“明天?你要使不出来呢?”
她扬头,摆着手:“让你揍一百拳!”
他伸手勾过她地脖子,突然也笑得鬼气森森:“我揍你一百拳对我有什么好处?没好处我可不干。”
“那随便你要怎么样,我反正赢定了。”洛奇笑嘻嘻,一脸的贼相。
他看着她的表情,突然不知怎么地就想起几个月前,在芫城的时候,她闲的无聊跟他玩色子,也是这样一副必赢定占便宜的表情,让他不由的又伸手去捏她的脸。
“你们站在院子里做什么?”两人正对看着诡笑,身后已经扬起轻弦的声音。洛奇一回头,正瞧见轻弦和雨萱一前一后踱了进来。雨萱跟过来的时候,一直化藤,她速度不快,为了让他们带着她也能减负,所以就把身形缩到最小。现在连醉都过来了,她这样的小小妖鬼更不在话下,也没什么人特别地关注她。
“我们正打算找吃的。”洛奇笑眯眯的背着手,向着轻弦迈了两步。
轻弦笑了笑:“他们之前也有准备,今天也累了,凑合一下,明天到了播云城再吃好的。”他说着,抬眼看着月,“我师父在碧竹堂,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去一趟吧?”
月略默了一下,看洛奇一脸鼓励的表情,终点了头:“嗯,带路吧。”说着,他回眼看洛奇,“你别乱窜,回来找不到。”
“我哪也不去,一会我吃些东西就睡了。”洛奇连连点头,笑着推他的腰,“你去吧,你要记得我刚说的话啊!”
轻弦见月应得痛快,心下也是一宽,他把月引到院门口,唤来一个年轻弟子带着过去。这边又折了回来,指着一排小房对洛奇说:“那里是厨房,他们之前已经做了饭,温在火上。边上就是浴室。热水也是现成的。”
“嗯,刚才我们转了一圈,知道的。”洛奇拍了拍手,“你没跟你爹回播云城么?”
“我爹回去了,他回去找我二叔,还有几个宗族地长辈。他今天也很激动。回去的时候,执缰都有些不稳。”轻弦看着院里的弯池,低声说,“外头风凉,进屋说话吧?”
“嗯。”洛奇说着便回头招呼雨萱,见她正往厨房的方向走。她冲洛奇笑笑:“你们先进去,我瞧瞧厨房有什么,拿些过来。”
洛奇看着雨萱的背影,扬了眉毛说:“萱萱很贤慧呀!”
轻弦摇头叹。看她不怀好意地表情:“你又想说什么?”说着,伸手将她扯进屋去,继续自己原来的话题。“说起来,月这次肯过来,刚才也肯见我师父,要多亏你才是。”
“他自己也想见的。”洛奇摆摆手,突然贼表情又露出来了,咧着嘴,露出白牙,“你要真想谢我,帮我一个忙呀?”
“刚才就觉得你表情诡异。帮什么忙,说吧。”轻弦扬着眉,坐在椅子上,伸长了两条
“我从冥界回来的时候,你教我功夫。因我不爱背口诀,你就用那个什么灼什么术地。很管用地,一用我就厉害很多倍地那个。”洛奇搓着手,眉毛一跳一跳地。
“怎样?”轻弦看她不怀好意的表情,“你又要在谁面前现宝?”
“当然是我老大。而且不能让他发现。我跟他打赌,明天就能用夜意心使出堆云斩。那招小夜会,但要气来摧才能出。我摧不出,你帮我摧。”洛奇笑眯眯的一脸期待。
“你这是作弊呀?”轻弦故意哼着。
“为了我以后可以扬眉吐气,作弊也得来一回了。”洛奇哀求着,“这里是华阳,到处都是华阳真经的气息。你随便摧一摧,他肯定不会像在太康那么敏感的,帮帮忙啦!”她扯着他的胳膊摇来晃去。差点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你看我多么诚恳的哀求你,我都没有拿当初费尽千辛万苦把你从地洞里救出来这件事来威胁你。虽然当时我为了救你,忍着数九严寒,身受重伤,在比寒潭还要冷的水里,拖着连一丁丁水性都不会地你,与湍急的流水拼命斗争。宁死也没有放开你,终于把重达……”
轻弦冷汗都快下来了,眼神发直,再让她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说下去,估计百回话本都能让她绉出来。他伸手一挡:“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这辈子欠你地,我帮你就是了。但他不是笨蛋,想让他一点都不查觉不太可能的。”
洛奇眼巴巴的看着他,忽然嘴一张,又开始说:“话说当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伪装成陆人甲的……”
“停!”轻弦猛的跳起来,无奈至极,“我想办法,我想办法行了吧?”
“那就全拜托了,表哥!”洛奇双眼眯成两道缝,伸手拍着他的肩。
轻弦摇头,却笑起来:“此时也只有你,还能苦中作乐了。”他看着她,“我爹是有些固执,加上之前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说。他刚知道不久,有些乱纷纷。不过的出来,他心里是很后悔的。不管他地出发点是什么,就此事而言我不认同他的方法,他的确做错了。是他害得你从小没有娘,让你和你爹,要躲在那么远的地方。但,但是……”
“我明白,当时我就说了么。而且,我也愿意回来。”她长出一口气,眼神有些悠长,“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而且人都死了。对,当初我娘因为这件事而生出强愿,死在镇魂狱。但同样的,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我娘才能跟我爹见最后一面。我娘的愿满了,我爹也一样。我相信他们一道去了归栖岭,不用再这个世上因愿而游荡不止。人心有时很难控制,难免会怨这怨那,觉得世上不公,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怨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不见得好过。”
她拍着轻弦的肩:“所以我不要这样,我不想再讨回来了。现在怨就怨吧,堵就堵吧,再过一阵子,也许我就不总想了,然后再久一些,我可能根本想不起来了。”
轻弦看着她地眼,她的眼一直都很亮,其实心也很亮。她长大了,虽然有时也无赖,有时改不了一些恶习。但她在这些生生死死的挣扎之中,不仅学会如何生存,更学会如何得到快乐。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三章洛奇的认亲之行
尽管前一天轻弦给了洛奇一些心理准备,但洛奇一到播云城城主府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乌泱泱的可谓是万头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熙熙攘攘让洛奇误以为进了市集正中心,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满院连带满堂的人,一时间竟怔愣的没敢迈一步。
“这,这都是岳,岳家人?”洛奇舌头快吐出一大截,转眼看着笑盈盈点头的轻弦,一时间要疯,“就这,还敢说人丁单薄?你们家也太贪心了,要多少才算子孙荫盛啊??”
轻弦快笑出声来了,伸手一拉她的胳膊:“同宗的,有些是远亲。”说着,便拉着她往里走,人们见了他们过来,便自动自发的让出路来。院内霎时静了下来,皆是笑眯眯的点头,却不言语。岳家早在天宗初期便在此扎根,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成为一个大家族,旁枝极多。现在由嫡系一支的岳伯凯为宗族的族长。
但这一支的确是人丁比较单薄,轻弦的祖父有四个兄弟,但是这兄弟五人,最终结婚生子的只得两人。有两人是为天宗捐躯,死于平妖战事之中。一人资质极佳,更是全情投入真经之法,根本无意娶妻。二十六岁那年便登天上路,入了天界。
唯有轻弦的祖父以及其兄长两人持掌家业,其兄倒是妻妾娶了不少,但却没儿子。女嫁外姓自是不言。而轻弦的祖父倒是得了两个儿子,并且都长大**。一个就是伯凯,一个是惜云城的城主仲凯。但伯凯和仲凯也是,都是只得一个儿子。一个是轻弦,一个就是轻驰。也正是因此,伯凯才会特别在意后代的培养,甚至不惜去干涉其妹的婚事。
其实若是鹤云资质平庸,也许伯凯也就不那么挂心。偏是他们兄妹三人之中,唯得这个女儿资质最好。父亲死的早,他这个长兄扛着家族的担子。难免觉得压力巨大。鹤云的个性,其实跟其兄极象,两人都是认死理,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一个非要管,一个坚决反抗。压力越大,反抗越大。反抗越大,就更要强压。最终才搞到无法收拾,至亲骨肉反目的结局。
这些年,伯凯何尝不痛。此事无人再提,却有如坠心大石。鹤云凄厉之色,总于他眼前鲜明。这一年又一年,口中不肯认输,心中千疮百孔。他也不止一次派心腹去打听寒天地消息。但人海茫茫,寒天若是有心躲他,如何能得知?
所以。当天慈向他提起,说鹤云之女尚存人世,他听得之后,真是无异于五雷轰顶,炸痛不已。真至昨日见了洛奇,真是恍如鹤云复生一般。一时间,他何止是百感交集?昨天下山之间,他想了一路,寂隐月为魔宗七君之一。天慈尚不掩藏。于弟子面前承认过往!而当年,他所犯的错,比天慈更甚。鹤云子息仍存,是鹤云的希望。他当然要认,不但要认,还要当着所有岳家宗亲的面。所以当晚,他便召集住的近的宗亲,远地,也都飞信相告知。
有时想想。人生兜转,缘来缘散,有时也实在是奇妙。当年无论他们如何撮合,锦枫与鹤云终是不能成双。二人可成知己,可成兄妹,但就少了这夫妻之缘。但冥冥之中竟有安排,偏生这二人不成,其子女却成一对。想必锦枫与鹤云,在天之灵。也觉安慰。
今日一大早。他已经与其弟仲凯,其侄轻驰。以及宗亲一众长辈来到正堂大院。先将之前过往一一坦述。当年这桩事,其实宗族之中所知者并不是很多。很多人都以为鹤云叛离天宗外逃,个中原因并不知晓。所以一石激起千层浪,哗者有之,叹者有之,唏凄哀者亦有之。
至洛奇一行人到达,于伯凯引领之下见了宗亲长辈,因她毕竟是外姓,不必于家庙祭祖认宗。不过是见过大舅二舅,平辈的两个表兄,至内苑见了两位舅母等等。轻驰比轻弦只小一岁,拜在天慈的师弟门下,如今也位列金绞盟,亦属第五代之中出类拔粹的弟子。与轻弦眉目之间略有几分相似,因岳家家风比较严,所以神态之间与轻弦亦是很像,不苟言笑,亦是温文尔雅。
洛奇这次回来。是抱着要替父亲挣脸面添光彩来地。母亲当年与父亲私奔。得不到岳家地承认。昨天伯凯在山顶上大放悲声。终是喊出“妹夫”两个字。让洛奇地心中也是感概。所以她今天过来。乍一见这诸多人等。更是让她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父亲蒙羞。要让他们知道。就算自己长于深山。食不裹腹。没有这种华屋美服地优渥条件。但她地父亲同样可以把她教导成一个行端坐正。不失仪于人前地优秀子弟!
她以前是有一些不良地习惯。一是因生计问题。自小与父亲山中行猎。二是她长期混于行伍。名为军旅。实际上也就跟流寇差不多。所以有些行为举止就不那么端正。诸如站时就七扭八歪。坐时就大咧咧岔着腿。吃饭有如饿狗争食。唏里呼噜怪声四声。还有一些小动作。诸如抖肩膀。搓下巴。拍大腿。跟人说话时就勾肩搭背。不时还一副流氓无赖相。这种习惯时间久了成自然。她很难改。开始跟月在一起地时候是让他扳正过一些。她自己也知道约束着点。不像当初那样地放肆。但后来月渐渐开始对她放纵。最后干脆对她地恶行恶状视而不见。让她也渐渐就不把这些当回事了。
但是今天可大不相同。让月和轻弦对她刮目相看。突然发觉。其实她只要她愿意。她真地可以做地很好。神情慎谨端正。不卑不亢。言语进退有仪。不失不过。行为举止也是一样。并不是刻意学着娇滴滴地女儿相。而是很落落大方。甚至连声音都控制得很是柔和动人。伯凯于楼中设席。她也是极有规矩。坐有坐相。吃有吃相。伯凯和仲凯。是越看她越像鹤云。乖巧又伶俐。眼睛亮亮地。看人不会怯生生。就像鹤云一样。既有男子地豁爽不拘。亦有女子地温脉柔美。更是让他们心中五味参杂。一时间俱尝个尽。
若是当初便是同意了这门亲。洛奇便不至流落山野。于华阳悉心栽培。说不定现在也是一个出类拔粹地华阳弟子。不由又想起寒天种种地好来。他虽然出身平庸。家境不裕。但他闻古知今。博学强记。更心志旷大。无一般书生酸腐之气。当日若是许他入赘。这播云城中更会添一个好帮手。当日若是能有今日之心念。就不会害得枫一去不回。鹤云因愿坠狱。让华阳生生折了两个极佳地人材。不会让月自冰中长大。不会让寒天和洛奇饱受生活地磨难。更不会最后父女离散。寒天尸骨难寻!一时地执着。两家地破败。三代人地痛苦!人生自是无返途。一句悔不当初。又怎能尽言述?
洛奇能来此。肯叫他们一声舅舅。不仅是她心性宽善。更是寒天从不凄凄过往。若寒天时常于孩子面前伤春悲秋。细数曾经种种不公之遇。常怀愤怨之心。那定会在洛奇地心中恨根深重。对她这个没见过面地大舅咬牙切齿。
寒天从未这样做过。就算被拆地与妻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就算与女远避山中。过着朝不保夕地日子。就算最后孤单地死去。一股愿魂不散而至清波。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地怨怼。他以身作则。教给洛奇最正确地人生态度。让洛奇一直都活在希望与美好里。纵使物质地溃乏。她依旧活在快乐与满足里。
这是寒天所能给予她的,最重要也是最珍贵的财富,这将陪伴洛奇一生,让她的生命里,不会有阴影。纵是有。也不可能长存。因为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不执着过往地是与非。任何时候都可以找到快乐,哪怕只有微光一现。这些,便可以帮助洛奇驱走阴霾,恐惧,愤怒和仇恨。让她心中就算盘距阴影,也会很快溃散!
席上,伯凯没说什么,也无法再说什么了。补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这个关头,所有地一切都有如空中楼阁,存在与消亡不过只是朝夕。虚空的罗叠,会让一切变成虚无。短暂地平静,有如镜花水月。承诺未来,甚至不如眼前地一餐饭。尽管他的心里,想补偿的意愿有如藤蔓攀缠,爬的密密麻麻。但他,依旧没有开口。纵是太平年景,他也无法开口。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自己比洛奇更富有,他还能补偿什么呢?
吃完了饭,轻弦便带着洛奇和月出去逛播云城,其实逛城是假,主要是洛奇那样子实在让他有点不习惯。并不是不好,而是真的不习惯,其实比他更不习惯的是月,眼睛都有点发直了。而且月在那里,一是因为他曾经是魔宗的人物,二是他实在长得太招摇,所以人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里怪气。加上他才不会跟着洛奇叫什么大舅表哥之类的,让伯凯都有些尴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招呼他才好,所以索性出来。伯凯心里也明白,便顺手推舟让他们自己寻自在去。
这这播云城有两个练兵校场,一个在城西,挨着城主衙门。一个在城南,靠着华阳直属官馆。城南这个,基本上是华阳地弟子使用的,而非一般的军队操练。洛奇说要演示如何用夜意心出堆云斩,这里就最是合适了。这个城因在山下不远,沿山略环,所以道路很少是直通东西的,多是斜街。街上行人也很少,估计和现在局势有关。虽然官门里都不会把乱民心的事随便召告,但这里距华阳山最近,山中的一些动向还是会多多少少的让百姓心中能猜忖些。因此,虽然是正午,今天天气也好,但依旧少有人闲庭信步的游逛。
洛奇一副笑眯眯自得意满的样子,看两人神情古怪就知道自己今天大变活人有多成功了。其实她只要平日里少少地约束些,她早就如此了。轻弦就不用说了,那与她朝夕相对的月,也是一个绝对连迈步都要保持最佳风采的人,不是刻意,而是习惯。
“你今天错了筋了?”月睨着她的满面春风,突然觉得,她偶而像这样规规矩矩的,也很可爱。但是以前那赖兮兮的,他一样也甘之若饴。
“不能让我爹丢脸嘛。”她笑嘻嘻。伸手把腰间的刀摸出来,刚要说话。突然见月眉毛一挑,声音高了几个阶:“那你就能让我丢脸了?”他突然想起她在三吉镇那一嗓子,这厮急眼了什么都敢往外嚎。
她歪着头看着他,嘿嘿一笑:“那我以后都这样,不让你丢脸。”她明知道他提的是哪件事。故意不接他的茬,还特别摆出一副很真诚地样子。
他看了她半晌,鼻间哼了一声:“算了,你不累,着都累了。”
洛奇弯着眼睛,把刀柄晃来晃去在指尖:“老大,一会到了校场,我可要展示堆云斩喽!我要是能使出来,你可不能赖。”
月看着她。眼中忽然**笑意来。他略抬眼看边上地轻弦:“怪不得说今天就能使出来!”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洛奇脚底下一歪,嘴角有些抽抽。轻弦淡淡笑着慢踱,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
“灼息引魂。岳轻弦,难怪你现在灼气淡的都感觉不到。入了魂了!”月微眯了眼看他,洛奇在边上直瞪眼,当时他忙着把夜魔罗的魂体吸收,轻弦根本没在他面前用过。他怎么知道地?连名字都知道。
月伸手拍拍洛奇的头:“你能到什么程度,我最是清楚不过了。我虽是没见过,但太康的时候,你的气时而丰盈,时而断续。通常丰顺的时候。岳轻弦都不会离你太远。”
洛奇缩了下肩,抖着手指张着嘴:“哦你早就发现了,那还故意要答应我今天演示。你太坏了,你想憋着抓个正着,但又怕到时抓不着证据,就得挨我一百拳!所以就先说出来。”
轻弦瞠目,他刚知道居然是赌打一百拳。她居然跟自己的相公打这种赌,而且还是迫切的想赢!一百拳,她下得去手吗?
“你怎么知道是灼息引魂?”轻弦突然说。“这个名字根本是我随便起的。”
“郁天枫曾经是华阳的弟子,身体真经纯厚。我在魔宗未出地时候,所有华阳招法已经识个七八,他曾经说过。真经最灼,可以灼息唤魂,以热力让命魂不散,止魂不开,已经达到逆转命轮的力量。而你这招比那唤魂更加高明,身体只要带些真经之灼。你便可以借力催力。像是操纵人偶一样,将自己的灼息纳入。同时也引发对方地真经的力量。不单单是简单的操纵,而是重叠加倍的力量!”月睨着轻弦,月虽然依旧直呼枫于魔宗的名字,但是他此时亦明白,为什么在他以前每每上山之时,总能碰到枫练功。更像是,在示范,所以他对于华阳的招式,总是比其他几人要了解的多。
“既然比灼息唤魂更高明,而且是一种比鬼偶还要高明的纵魂方法。那么就不该叫唤魂,引魂,牵魂,纵魂,随便猜了一个而已。”月淡淡的开口,表情是依旧。
轻弦地笑意却更是深:“猜中了,就是引魂。”洛奇一见轻弦说出来了,心中希望霎时破灭。一时间垂着头:“既然让你识破了,那十年以后再赌吧。”
月垂眼看着她:“昨天说好的,今天你就得演示。”
洛奇咬了咬牙,寂隐月!他看着她扭曲的表情,补充着:“能使出来就让你揍一百拳,不行的话,你知道是什么下场!”他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小星星,看的洛奇头皮发麻,就差直接窜起来咬她。
轻弦看着月,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根本就是眉飞色舞。他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着:“他只说使出来,又没说不让你借力。”他不是在钻月言语的空子,而是看出月的想法。月根本就知道洛奇地水平,他不过就是想逗洛奇,让她上窜下跳。还有,他想见识轻弦的招法。与其说他对新招好奇,不如说在他心里,轻弦是一个他正视的对手!
洛奇一经提醒,又有些愣了,看着月平静的表情:“那岂不是白白输我一百拳?还是说你就是想看表哥怎么引魂,顺便再挨我一百拳?”
月突然伸手把她抱起来,这毕竟是大街上,人少不代表没人。他像抱个小孩一样,让洛奇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有点躲躲闪闪。
“你自己能纵气而成固然好,就是不行也无妨。我只是想看你使出堆云斩的样子,多少拳都值得。”他看着她的表情,她曾经说过,堆云斩很好看,但需要摧气,她无法连贯始终。现在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让她也亲自试一把,不是很好。
“既然如此,你干什么还说出来。就当不知道,让我赢了不就好啦?我又不会真的狠揍你,让我得意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她的声音小了许多,哼哼着说。
“我不说,你心里就得时时想着不要让我发现。这种引魂聚力地招,心神不专容易出岔子,我可不想你再脱了魂去!”他地话让她微哽,让轻弦微笑。月想的很周道,地确是,就算轻弦会加倍仔细,月还是不愿意赌这个万一,有些时候,他真的心细如发。
他们正说着,忽然之间,两人的身体俱是微微一震。不由自主的眼向着华阳山的方向看,突然轻弦的眼瞳一下缩紧了。他看到了,淡淡的金光!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四章大战在即,天界登场
洛奇见轻弦神情发紧,还不待她开口询问。轻弦已经转眼盯着月,他的眼珠转成浓黑,甚至淹没了当中一直闪烁的碎星:“昨天你跟我师父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与眼神一样,变得冷冽。洛奇从未见过轻弦如此的样子,一时间吓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怔了一下,刚欲伸手去拉他,在他指尖触及他衣衫的一霎,竟就飘忽而错了过去。让她探向前的手,摸了一个空。轻弦的身体抖出一道流泄的孤光,一下子没了踪影。几乎与此同时,她亦听到纷踏的脚步,由远及近,接着,便是嗖嗖的影子越过他们的身旁,直向着华阳山而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洛奇低声开口。月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抱着洛奇没有回答。眼睛却看着双极宫的方向,淡淡的金光,他不仅也看到了,甚至感觉到那金光之中,强大的魂力!
双极宫的三尊殿,天慈青衣素带,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他背负着手,仰头看着面前巨大的三尊像。布满风霜的面容此时却平静的几近柔和。三尊殿外的巨大空场上,七阶以上的弟子皆齐齐跪倒,个个面有悲意,有些甚至压抑不住低泣出声。
轻弦掠上长阶,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师父强大的魂力,以耀灼光金之息将殿门完全的封住,纵是折门大敞,殿内情景一览无余,但却因这股无形罩力,令弟子都不能进入。为首的叶独信,秦乐,纪衍思等人,皆已经额间青筋暴跳,目欲呲裂。感觉到轻弦急掠而来,叶独信压抑不住,一把扯住轻弦的手臂,咬牙道:“你带回来的。不是宗主的外孙,根本就是他的催命符!”
轻弦看着独信抽搐的面容,心下缩痛至极。眼前所晃动的,全是那些曾经的片断。师父于他,是师,是父。是祖,更有如知己。师父将心中对月的愧疚,该给予月地疼爱与关怀,教导与指引,皆毫无保留加倍的交给轻弦。在师父的眼中,月与轻弦,交叠如一。
他早该猜到,师父会如此做。他早该猜到,却依旧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痛恨的不是月,而是自己!
三界的协定,为互不干涉。阴冥鬼府之地。掌管离魂轮回。若魂魄生愿而不往归栖,人间界有权处理,将其指引,任其幽游,或者干脆将其碎散。若离魂生出强愿,在人间成就强体,人间无法处理,便由鬼域出面,将其擒归以安人间。
天界强法之地。以乾轮天眼循视人间,除非出现人间界无法治理之强徒,诸如由人或者妖怪逐渐吸收强力,练成强体,横行无禁,杀戮无常。致使离魂倍增,人间愿聚堆积。如此便由天界出面擒拿或者诛杀。而所谓大恶,便是诸如当年的妖鬼双尊,一个嗜血无度。放任其族,所到之处,人与妖皆尽灭绝。一个掀沙漫布,无法无天,曾经一夜之间,将西部广沃之土,变成荒沙不毛之地。无数怨魂横生魍魉,从而聚生出鬼杀这种低级无智,陷地为巢。聚腐而居。又极度残狠之族类。
而个中地界定在于魂,如孤檀忧刹母。如夜魔罗。追其根源,出自冥府,该由冥府处理。而当初妖鬼双尊的另一个,则是最初为沙之妖怪,后来魂炼入形,五魂成残。所以便由天界出面擒拿镇压。当下冥府擒拿孤檀,夜魔罗,人间界虽有牺牲,虚空亦开展极大。但在未及天路之境围前,天界不能隔加干隔,否则三界交叠,会引发虚空混乱。
除却以上这种非擒不可的乱世之徒,人间界还有一种方法让天界以金身下世,而不是以金轮虚空而下,这种将破坏降到最低的方法。就在于天界强兵留于人间的金身。
金身是天界或者冥府之人。在人间界生存时地肉身。他们地力量达到一定程度。便破开生死界。接受两界召唤而入。而这些金身。便留在人间。
金身万年不腐。与魂长存。虽然与其魂相分。但无论虚空如何阻隔。终可相通。而天界大量强兵地金身。都存放在华阳一带。如果金身被触。则其魂有应。便会下世重生。如果非是无意。而是需要借力。那么便要付出相应地代价!
而这代价便是。谁欲借力。谁奉其命!
之所以会如此。是为免人间一些别有用心之徒。随意借助不属于自己地力量而成私愿。所谓欲杀人者。其心先死。而欲杀人而不成。却因强执之愿非要为之。那么其魂已沦。毕竟天界之人。曾经也在人间历练。有些妖族。历经千秋亦存。若他们有亲有友投向天界。不加限管地话。极有可能随便借其力量让其下世。为自己谋私。所以。若在天界没有因公而自发派兵之时。若是有人欲借其力。就要以自己地生命作为代价。当下界地强兵若是应允。为其完成所托之事后。便要将灵魂之力尽数奉上!
而因魂力地强弱。从而决定召唤天界兵力地数量。魂力越强地。便召唤地越多。反之。而召唤地越少。甚至唤而不至。
天慈于华阳七十余载。其魂可纳承真祖之力。深受华阳金灼之息滋养。加上其不倦修练。其力本是可以超出生死界。返老还童。延寿百载甚至更长。但他这些年一直郁郁。神魂倾摇。难坚其志。加上之前又身受重伤。伤未愈而续力助轻弦突破瓶颈。
不过即便如此,凭借他的魂力,已经为当世顶尖的高手。所以,他趁轻弦与月不在山上,便以真力摧动留存于三尊殿土基之下的金身。那淡淡地金光,便是天界之魂与之相应而出的灼彩。
不错,他是可以等,不必付出这样的代价。一直等到冥界的虚空扩至华阳的边境,那么天界自然会以金轮光耀以清华阳,天界之兵自天路而下,与冥府共抗夜魔罗。但是那样,要死多少人才够?华阳之外,中土大地,皆要陷入无限虚空之境。再无一丝光亮。再无一点鲜活。纵使冥府会渡引无辜之魂,让不该命终者回返人间。但亦有很多,碾碎在虚空巨大汲力旋涡里,永远断送在虚空交界口而成幽游的尘埃!
华阳因天时地利,位于天界登天道口。所以坦而接受天界的保护,但华阳之外的人。他们亦有生存的权利。华阳以人间支柱自栩,所该保护地,就不该仅有华阳一地。东面的羽光,中部的许多城池,都该得到保护。
人生百载,终有一死,妖虽寿长,亦有尽时。此生他所做的,有对亦有错。有悲亦有喜。如此已经足够,而最正确的一次。便是今日,他现在是华阳的宗主。就该由他来做。弟子并不是用来牺牲,而是需要继承。
他抬头看着三尊巨像,栩栩如生。真祖,弟子将与你同归,不必在此苦悲,如此可好!他感觉到身后渐渐有热力而来,渐有衣动袂摆之音。来了!
轻弦看到天慈地身后,渐渐显出四个人影,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模糊。模糊是因为,他的眼中,蓄出泪光!
凤宣喑急急自山下掠来,他之所以来,是因那让他极度熟悉的气息!他身形如光,团影倏闪之间,已经掠到轻弦地身边。眼眸紧紧地盯着天慈身后的人,突然间,他跪倒在地。面容微微抽搐,口中低呼着:“父亲!”
这四个人,两个人,两个妖。皆是早期于天宗时期而登天上路者,元祖最为得意地弟子之一,才华绰绝的顾远南,元祖关门弟子,岳家先祖岳之信。妖盟鬼悟心部盟强枝,同属天宗元祖时期的凤翦飞。他同样也是凤宣喑地父亲。绿瑶一族木法大妖怪。锦绣倾城。
天慈之所以选这四个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倾城比后来号称最强木法的朗繁栖更早成名。其纵木唤木之法惊绝当世,逆转四季,绿海涛涛,遇水则生,遇火不焦。就算一根细细地筷子,也能在其催化之下异形而成包城之巨网。华阳一地,多林多草滩,羽光之境,亦有她许多徒子徒孙。她登天已久,汲天之力,木法只强不弱,绵延之下,更能增其同族之力。
而凤翦飞,其力更是妖族翘楚。火法惊世,连同期火素妖怪都要甘拜下风。他不需要同枝的三族相配,便可以自出狱火,焚灼自身以摧强力之后,更是与凤凰无二。加上八翅八尾极光之速,由他对付阴冥之兵,再是合适不过。
至于顾远南,他可称为天宗时期的神话。此人才华横溢,擅于旧中取新,自创高妙之法。圣祖晚年时期曾经说过,论体质,远南略逊于我。但论才智,我则远不及他。元祖的创宗之法为万罗剑阵,摧行灼气而形成双龙盘绞之剑,龙聚而破力极大,龙旋则伤害极广。
另有轰天雷杀,则是一种聚纳天地灵气于体,借光灼而形成有如自然雷轰之效的法术。这与三圣门的借力之法不同,而是一种需要强大魂力方可聚化的强招。三圣门的借力固然比较轻松,但却环境,天气这种外在的要求较高。但轰天雷杀蕴雷于心,只消魂力足够,聚光灼成电,聚云收雷,可谓是一种超出凡世之力。还有一种便是灼息唤魂,这种是以真灼之力注入病体,摧强其命魂,让一些魂魄游离之人迅速拉回悟觉,注力而增体魂地救人之法。一直以来,天宗弟子都是从最基本的运气注力,催力聚光,合光成剑这三步慢慢练起,直至光聚化龙,龙形旋游,而出乱斩飞。如此,才算慢慢接近真经之妙。
但顾远南在学习之中,亦十分注意妖怪吐息摧力之法,并在与之切蹉之中得到佳的法门,渐渐运用到实际的演习上。他从万罗剑阵之中创出独特招法,元祖为其命名为樱华缤纷。万罗剑阵杀伤的范围很广,但并不是没有漏洞,就是催出光灼都是直的,不会拐弯。如果想要密集到令对方避无可避,就需要强大的魂力支撑。但顾远南的万罗剑阵,更像万花筒里的线条交织而成地花形,他是借助光折射之原理,在摧行之中让光灼交织折返。其万罗剑阵,可谓避无可避,命中率极高。
可惜与他同期子弟。无人得悟此式。而他登天较早,没有机会将此招流传。所以今天天慈将他唤出,是要借他与夜魔罗相斗之际,可以重现此式,若浩劫之后,有人得悟。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而岳之信,他是天宗时期元祖的关门弟子,也是岳家最早期为天宗效命的人之一。他与轻弦经历极像,成名很早。当时妖盟之下,尚有许多妖怪不曾归入。四海之内,皆有强妖为祸,天宗当时的主要任何就是收伏妖怪。而岳之信,便是收伏妖怪最多地弟子之一。其登天之前,轰天雷杀已经登峰造极。甚至比后来接任宗主的圣祖更为强悍。而轰天雷杀与狱火相合,便是对付孤檀忧刹母的最有效的方法。同样,也是对付寒冥妖鬼的强有力招法。
有这四人相助。加上羽光强法妖怪,华阳高阶弟子,与冥府共同对付夜魔罗,胜算就会大大提高。夜魔罗归冥,也可让冥府早收虚空,不至波连太广。之前宣喑前来地时候,他已经向宣喑言明,暂放私人恩怨,将羽光平民百姓移至华阳境内。不单是人类,不善于打斗地妖怪亦可同来,接受华阳暂时安置。共同抵御此劫!太远赶至不及的,便先置于休叶一地,休叶其特有招法,可将大城陷入地下保护数年不止。至于极东之地,诸如韶光山一带,因其近海,又有水族之妖。可借水土之力先行遁躲,最大限度避免平民地伤亡。
“莫天慈,你收纳妖鬼,已经违返了三界的限令。鬼魂强愿而聚形者,腐体滋生暗魅者,因愿而融尘成体者,五魂与体相合者,都为妖鬼之类。妖鬼,力强亦不可入天。命尽亦不能归冥。为祸者人间界有责诛讨之。”这声音婉转清悠,正是锦绣倾城。她碧发碧眼。水色罗裙。眉目如画,分外艳美,她慢慢回身,看着门外一众弟子,缓缓举起三根手指,“在这华阳灼息之地,你收留了三个妖鬼,于天路罩护之下。是也不是?”
天慈默了一会,低语着:“不错,寂隐月,千波醉,以及朗雨萱都是妖鬼。”
“寂隐月是冥界要擒拿之人,已经上了冥界黑册。你收留他,便是与冥府为敌。如今再借天力,你岂不是要搅得三界不宁?”锦绣倾城微微眯了眼,“千波醉是孤檀忧刹母的直系延族,血族是妖鬼之中诡异而又极度不稳定的一族,他在华阳,我们如何师出有名?”
“不错,这两个人只要在这里。我们便不会出手,来时悟心大人已经说过,华阳第四代宗主莫天慈,以救人之心而提前摧引金身召唤。是为大公,我等可不以魂力为代价,必出手以助人间。若冥界虚空无限,天界自然援兵不绝。”凤翦飞并未转脸看身后的儿子,只是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不大,但于外的轻弦等人却听得分明,不由地眉头微微一舒。
“但是,若是你借此地以保冥界追缉之徒,便是败坏平衡三界的首要。如此,就算冥界以无限虚空覆盖人间,我等也不会再管。会一直等到冥界退归,再重新创设人间界便罢。至少三界可保其二,以免因你错失,令三界无存!”凤翦飞微狭的眼眸与宣喑极像,只是他火法已经逼及丹顶,近天时长,眼眸已经是艳橙之色。
“寂隐月虽是我地外孙,但我并非是因此而护他。他收纳夜魔罗部份魂力,因此而成冥界黑册之人。但此时我若将他驱出华阳境,便是将他推向夜魔罗。千波醉亦是一样,他已有归正之心,不愿再与魔宗为器。嗜血之妖比比皆是,比之性更残者亦有之,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先顾全大局,令夜魔罗归冥,让冥府收虚空。到时,我再以灼光之法想办法逼出月体内……”天慈听了急道,但他话不及说完。顾远南已经轻声打断他:“天慈,我认同你的想法。只是,如今我等已经归入天界,所看所想,亦要为三界打算。如果天界出金轮虚空,范围拉大到华阳之外,与冥界虚空,夜魔罗所摧生出来的第四虚空彼此相冲。也许三界就此消碎,再不复存。冥界在外与夜魔罗抢魂。也是最大限度减少伤亡,不至让其堕入冥罗之狱,再无轮生可能。”
“天慈,悟心大人曾经说过,妖鬼并非不能存,只是。妖鬼多因其衍生过程至使其性不稳。因最近这一二百年人间界对妖鬼的大肆诛杀,至使仇怨加重。不管是非如何,作为三界同联,冥界要的人,我们不能保护。至于那个由藤妖而异化的妖鬼,我们可以视而不见!”岳之信亦慢慢开口,“其实如今,你们能与妖盟和平共处,我们亦很开怀。天宗若能因此而重新聚合。是一件好事。至于关乎妖鬼生存空间,此役之后,再行商忖。”
天慈看着他们。这些人都是元祖时期的天宗门人。那时人与妖怪相处和睦,与妖鬼之间也不至如此难容。他以及他的师父,都太执着了。但是现在,要他把月和醉赶出去,让他如何做的到?
他正胡思乱想着,外面地弟子已经一叠连声地哭求。没人能容的下他们,因这些年来,仇恨的堆积。天界说的没错,是非已经不论。冥界要擒的人。他要如何相护?
轻弦怔怔的站在那里,满场跪倒地弟子,声音此起彼伏。而他,只顾看着天慈。不能把他们赶出去,那样师父就得不到救赎。但亦不能让他们留下,看着此景,不但到时天界不肯相助,华阳弟子,安肯为妖鬼卖命?
正想着。忽然身后一阵急呼暴吼,众人一回头,正见到伯凯气急败坏的跑过来。轻弦怔愣,父亲不该如此迟钝,至此才发现天界来人。但瞧他气喘不休,眼瞪得快突出来,跌跌撞撞,倒象是跑了百里路一样。
轻弦忙着过去撑他,他顾不得让轻弦扶。忙忙地奔至门口叫着:“师。师,师兄!你。你,你外孙,把,把我外,外甥女拐跑了!!”他声音都变了调,脸扭曲成一团,“还,还有……”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霎时一团死静。天慈愣了一下,立时也顾不得运气建罩封堵弟子冲进殿去,几步便自己跳了出来。一把抓住伯凯:“你,你说什么?”
伯凯稳了稳神,大喘了几口气。他太久没有运气疾奔,加上刚才追月追出好几十里去,如今又奔上山来,根本来不及调息,心跳得快从口里蹦出来。他喘了一会,总算了控制了声音:“他说用不着我们保护,走了!这个小兔崽子,倔驴一样的。”他一时太躁烦,也忘记了顾着天慈的感受,“还有那个千波醉,我都不知道他打哪冒出来的。把迎舞那丫头往我那一放,也跑了,说什么你们用不着吵来吵去了。我追了他们几十里地去,让他们跑没影了!”
轻弦一听,脑子轰的一震,一时间觉得眼前发黑。他顾不得许多,看了一眼父亲和师父,转身便掠了出去!
“轻弦,轻弦你干什么去!”伯凯一见急眼了,猛追了几步,有心无力,只得扯着脖子喊了几声。
“我把洛奇带回来!”轻弦的声音已经是从极远处飘来,若隐若现。寂隐月这个混蛋,醉尚知要保着迎舞,而他呢?根本是让洛奇送死!
“若他们肯自发离开华阳,那便没有问题。我等自会前去与冥界交晤,共抗夜魔罗。”锦绣倾城亦踱了出来,“待得他二人气息离开华阳境,金轮复会重开,以滤清所有阴鬼之气,以保华阳。你若想保那个异化的藤妖,便留此以真元之罩相护吧。妖鬼若是于世间安份,与人类妖怪共处也非不可能。”说着,碧光一闪,人已经消失无踪。
凤翦飞这时才慢慢走到宣喑地身边,看他一脸激动雀跃的神情,唇边抖出一个若有似无地笑意:“宣喑,一别多年,如今,还似曾经那般荒唐么?”
“宣喑一直荒唐,所以无法登天与父亲相见!”宣喑声音颤抖,却似玩笑般地低语。
“既是知道,就该收敛一些,正经讨个老婆,好让为父于天之上,也能瞧瞧孙子的模样!”凤翦飞笑着拍他地肩,长大了,当年离别之时,宣喑练化的人身,还是少年模样。宣喑一直风流成性,悟性虽高,却懒散非常。但如今,灼气逼人,刚急掠而来之时他虽未转身相看。但已经可以感知,从那切气断风之力,就可以知道他的速度。看来,他这些年刻苦了很多。他于天宗后期这时,想来真是受了不少委曲,亦算是人生的一场历练吧。
“想是儿子应有此报,当初游戏花丛,如今再想认真……”他摇摇头,挤出一丝笑意,“父亲可否待儿子片刻,儿子召集部属,然后儿子想去……”
“你想认真之人,正在这华阳府中。你想与她道别,怕再见无期吗?”知子莫若父,翦飞见他突然扭捏起来,便猜出**。
“儿子没想到此次能与父亲相见,想来真是命中注定,羽光难与华阳久分。儿子有许多话要与父亲言说,请父亲不忙动身,儿子去去就来!”说着,宣喑有若离弦之箭,人已经化光影而掠去。
而这边,天慈亦已经开始召集弟子,令纪衍思,叶独信,岳轻驰前去相助轻弦,秦乐等与他一同留守。之前已经通令华阳全境,秋云城虽然此时已经为羽光之城,亦在宣喑令下开始南移向仰云而靠。只留强兵,不留百姓。
大战迫在眉睫,但皆有条不紊。天慈一边授命,一边向北方而探,月,最后的最后,还是要靠你,来保住外公!
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和月讲述过往。月静静听,不打断,亦没什么太多的表情。直至最后,月说了一句话:“不用在意了,过去的事并不重要。”
淡淡地,却像是安慰,从月口中的安慰,让天慈落泪。但此时,天慈终是明白他的意思,过去的事不重要,其实还有半句,重要的,在于将来!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五章轻弦的愿与悟,影罗刹的溃败
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到最后,我们都不会知道答案!
轻弦最终还是没能追上月和洛奇,也失掉了醉的气息。他的速度可以说是非常快的,虽然不及凤宣喑,但至少不该完全失掉他们的气息。
在千纵林的时候还很清晰,而至清波湖的时候只剩点滴,再向北就渐斩化无。越往北去,天色越是灰蒙,云层压得极低,像是天随时会整块掉下来。轻弦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在渐进的过程中,他似乎失掉了时间概念。慢慢的,连心中的焦灼也渐渐的消失。
他的脚步开始变缓,身体的灼光变得清浅。眼前的景物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华阳,或者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熟悉华阳这片土地。
一切,都变得空茫,像被剥离,或者根本是遗忘!
这并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循序渐近的。像是在漫长的时间河流里一点点渡尽的人生,最初的刻骨铭心,到了最后,却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轻弦就是这样,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他开始徘徊,像是迷路的孩子。有笑声慢慢涌进耳朵,既而直入脑海。是孩子的笑声,随着这声音,他看到了影像。三三两两的孩子,开始只是勾勒的线条,渐变得生动而多彩。他们追逐着,奔跑着,嘻嘻哈哈推推搡搡。他们手里拿着风车,举着木偶,或者扬着自己的腰带。接着,更多的影像出现了,在他们身后,有跟着他们的大人们,嗔责着,摇头叹息着,或者索性大声召唤着。面容也清晰起来,有的焦急。有着担忧,有的拧着眉作愤怒状,有的一脸无可奈何。只是眼神都如一,看着他们的孩子,满眼的温柔。
他们向着他而来,却在交错的一霎烟消云散。让他地手伸出。却触摸不到。眼前有了新的影像,依旧是孩子。却与刚才不同,细小的两个身影,却立直如松。一个略高,一个稍矮。他看清他们的面容,童稚的脸上,却是不苟言笑的肃穆,衣衫一丝不乱,洁净不染尘。长发束得齐整有致。手中所拿地,不是玩具,而是宝剑。身后亦开始出现更多的身影。很多很多,是复沓出来般的雷同。声音也皆是如一,练功,练功,练功!
两个孩子开始在无数声音的催促下挥动宝剑,渐渐的,矮小的那个倒下了,稍大的那个支着剑发抖。矮小的孩子开始哭泣:“哥哥,我肚子好饿!”。听了这话,轻弦突然觉得腹中饥饿难耐起来。而这饥饿让他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不由喃喃低语:“我也很饿!”与他地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眼前那个勉强站立的孩子,亦是说着同样的话:“我也很饿。”
“但我们还要继续,不然爹和叔父就不给我们饭吃。”这是轻弦与那个孩子同时说地话,记忆中的最深处,原来只是这种饥饿的感觉。
饥饿让轻弦找到了自己。眼前地小小身影没有消失。而是在挥剑如雨之中渐渐长大。开始沉重难地举宝剑最后在他们手中轻如鸿毛。流光泄影之间。他们地汗水依旧流淌。而眼泪却早已经干涸。当他们可以丢下手中宝剑。弹指之间。金光乍现地时候。那饥饿地感觉。依旧没有远离他们。
他与轻驰。都是城主地儿子。但是却比贫穷地孩子。更了解饥饿地滋味。从学会走路。就要学会拿剑。最常见地处罚。就是不给饭吃。在饥饿之中挥剑。不断地重复再重复。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已经不再问为什么不能去玩耍。在他们地记忆里。已经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问过类似地话。
他们是天宗地弟子。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了人生。为天宗而生。为天宗而亡。而他们地下一代。也将要如此。饥饿之中。手依旧不能颤抖。就算被鞭挞。也不能掉眼泪。弟弟如果犯错。哥哥也要受罚。哥哥如果有失。弟弟亦要同担。风车在手中旋转是什么滋味?小时没机会体会。长大不想体会。记忆深处地童年。他和轻驰是不会笑地练剑机器。
当记忆完整地时候。这片断亦格外地清晰。那是他与轻驰下山回家时候时常做地事。在父亲与叔父面前展示所学。稍有差池。就要挨打。饿饭。一般是不会被罚跪。因为那样浪费他们练功地时间。
轻驰曾经哭着问他。是不是生他们出来。就要不停地练剑。是不是做天宗地弟子。就要一辈子这样练下去。他一知半解地说是。说我们是天宗地弟子。将来要从华阳飞到天上去做神仙!
轻驰问他。当了神仙。就能休息了么?他回答。当了神仙。就永远不会死!轻驰听了很绝望。低声说。那他宁愿死掉地好。
那年轻驰不过六岁,六岁地孩子,已经想死!其实他当时是想说些更大的好处来鼓励自己地兄弟,只是他与轻驰一样,过早被剥夺的童年里,苍白的除了大人们口中的天路天界已经一无所有。而这些东西,对他们而言,没有丝毫的诱惑力。
当他们渐渐长大,父亲与叔父再不能从他们的招法里挑出半点错漏。当他们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父辈,再不需要以体罚来督促他们前进的时候。下山探亲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例行公事。他们变得彬彬有礼,举止有仪,言行有矩,并且也像父辈一样,将天路挂在嘴边。他们得到了一些回报,正是这个年纪所需要的,那是众人的赞美与艳羡。
这些或多或少是对他们的一些弥补,在华阳很多人的心里,岳家的一门双杰,再度印证了岳家优良的血统。其实在他和轻驰的心里,一直都不明白所谓天宗的意义。只是时间久了,成习惯。赞美多了,成了应当。
他们付出了比别人多百倍的努力,受到赞美是应该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天宗于他们的意义,甚至成了荣耀和光彩以及正义地代名词。能进天宗。就是荣耀,而他们所代表的,就是正义和公理。违背他们意愿的,就该被驱除。反对他们的,就该就被消灭!
当初那六七岁孩童心中的绝望已经不复存在,灼光之下的杀戮也因心中地理所应当。而披上正义的外衣。当他与轻驰站在华阳之巅,承受金绞光灼残酷的洗礼之时。旧时鞭挞饥饿的疼痛,此时已经成了将他们奉上顶端的台阶。而那台阶最上层的功勋,是他们历经苦楚而得的嘉赏,血腥已经化成鲜花,而他们,破茧成蝶!
直到他遇到了洛奇,他才明白,他心中的毛毛虫。已经死在七岁那年的冬日里。永远没有机会看到春天,更不可能张开斑斓地翅膀。六岁轻驰的眼泪,是对不曾拥有的童真地祭奠。他们从来都没有自由。自由是什么?无人管束不是自由,赞美与成功,追捧与臣服也不是自由,不责骂与不过问更不是自由。正如喜欢不能代表爱,得到不能代表拥有,财富不能代表幸福。而他,为天宗奔波,替天宗杀戮当然不能代表正义。将天宗挂在嘴边,时时刻刻以天宗弟子自居。更不可能代表,他就真正了解天宗的意义!
在这世上不可能得到真正绝对的自由,所以,心灵的不拘束,不偏执,不强索,不放纵就可以接近自由。不因恨而生愿,不因爱而生贪。正如天宗的真正意义,不是万民拥护。不是代表正义,不是独霸天路,不是拘索妖力,不是除尽妖鬼,甚至也不是三界的平衡。天宗的出现,本身就是为了联合人间,减少纷争,不得以而出现的过渡产物。以强力让妖盟加入,不过是手段的一种。最终地目的。是当世间和睦。天宗便会渐消融于人间。
纵然此日将会漫长,或者终不可到来。总需要强权以维持平静,亦不因此而觉悲或者喜。洛奇不会拘于过往的仇恨,从而不会被仇恨束缚。不会因月身处魔宗,从而忽略他灵魂深处的一点良善。不会因自己身份的变化,从而认定自己卑微或者高贵。喜因心中有喜,悲因心中有悲,乖滑是她的生存方式,亦不因此而觉低微。无论于巴梁山,太康,洛吉或者沼离,她始终是她!
轻弦慢慢踱了几步,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的灼光,在指尖盈绕,他也是一样,童年艰辛的岁月早已经消逝。而这些,并不是他得到赞美和艳羡地原因。人们称颂他,是因他为他们提供了保护。而保护,也并不是所有杀戮的正当理由。当保护过了界,其心已成魔!但这些,都不该成为他的枷锁。他追求力量,并不是要登天当神仙,亦不是要众人的臣服与赞美。而是要正确的使用这种力量,直到他再不需要使用的一日。
正如天宗真正的意义,就是终有一日,世间不需要天宗。而平衡的最终真谛,亦是终有一日,世间不需要维持,亦可相处。一如觉感最强,则是以魂透力,不以肉身所触亦能自知。有如天界冥界之兵,魂之千里,亦知金身之动向。一如招法最强,则是以无招而胜有。最浓美的酒无味却饮而成醉,香芬透神。真正地神,已经融于三界,无处不存。他微微一笑,眼前地景像已经渐渐化淡,几近成无。他突然间伸手一个弯旋,身姿有如婉转蛇舞一般柔软,起势极轻,却去势甚猛。动间足下已经生烟波,而光旋便于足底而生。手掌翻拨之间,气浪成波,却撩出一层层的光圈。以至于让他地眼以及他的发,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影。翻转衣袂如蝶,而此时才更似破茧。
旋抖之间,人已经一旋一弹,翻手一拨既而猛的一推,两道金光急旋而出,自掌心而发,光出体而成龙形,双龙纠缠成剑,以柄以中心,剑身倏然间绕出一个大圈,掠影皆成实。霎时已经变成一圈金绞之剑,推气之间,金轮急向周围而发,有如红日升空。而因金绞而灼起蒸腾之气,让周围空气灼热,既而竟有如幕布一般自中心而散。
轻弦眉间不动,单掌回收,接着双手交错而旋,身体已经被灼光包成一个大光球。金绞剑由一化百千,在他身周乱旋急兜,而他突然又是一个急窜,此时掌心已经灼灼闪光。他突然手指一扣一弹,向着侧前方猛的推击而出。同时身周的金剑有如神引,突然间全部聚向同样的位置。听得轰的一声,接着便是一阵簌响。一个男人低哑而诧的声音颤抖而起:“岳轻弦,你,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冥界忏悟道的影罗刹,最喜欢勾起别人的愿念。”轻弦身体半转于空,金绞尤自乱飞,刚才所轰之地已经成了一个大坑。正处于清波湖以北五十里,浅草滩附近的位置,“借金身而入世,意图阻挠天界插手。设无惘之愿界,我在这里已经兜了半天了吧!”
那大坑之后的半空之中,渐显出一个人影。黑色长发,高瘦身材,尖削脸,鹰勾鼻,却是一对绿幽幽的眼睛。面色惨无半点血色,甚至于嘴唇都是苍白。长发不束,直达腰际,黑色长袍,而此时,他的左手半垂:“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有些见识。”
“西沙之中,有虫名蓝蠕,千足碧目,伏地而存。蓝英悔的大名,谁人不知?”轻弦言语之间,双手却错不止,金光无限扩大,范围之内灼气腾腾。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如何发现我所在的方位?”他碧眼幽幽,金灼之下,将他的冥气已经烧得大半。
“设影之处,便是方位。当然,我发现之时你当然要躲,也是影淡之时。我以金绞轮状而出,冥气一散,你自然会……”轻弦说着,突然身如离箭,金绞突然回收而合,千万股皆向蓝英悔身侧的位置而去,“向北退!”他话音刚落,人已经贴向蓝英悔,翻手一个手刀,但那身体却是扭曲飞散起来,但轻弦笑容不减,因蓝英悔消失瞬间面上的不敢相信!
他早知那是虚,真正的位置,正是金绞乱剑而射的地方!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六章愿生愿难死
寂寞是我如影随形的朋友,
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孤单的起舞,
为了与寂寞,说永别!
天空的阴霾于醉而言,已经早习以为常。这个世界太荒凉破败,就算有繁华的城镇,也更像虚无的幻境,只是为了掩盖那灰暗的真实。
当他用那血色的瞳,看这世上移动的生物,都像被剥掉外皮一样的丑陋,包括,他自己。除了交错脉络里新鲜的血液,再没什么值得他渴求。命轮无形的巨齿停止的时候,亦是他被抛弃的开始。这便是永生的代价,很公平,没人可以什么都拥有。
他曾经一直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世界在力量的横扫之下接受末日的审判。终会有人比他更痛苦,那些认为自己得到幸福的人,那些认为自己就是主宰的人,终会在无奈的绝望里走向荒芜。
但是,一切总不会按你的希望而发展,无论你是按部就班还是乱七八糟。一直认为被命运所抛弃的千波醉,终是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捏在命运的掌心里。而不承认他存在的,不是三界的真神,而是这世间纷扰自私的灵魂。或者他该感谢命运,在冥冥中指引他兜兜转转。
当软弱与强悍的界定被颠覆,他心中的天平便倾倒的一踏胡涂。他会踏进华阳山,接受敌人的保护。亦会,不想再增加他们的困扰,而去直面幽冥的尖刀。不管他是疯了还是傻了,其实与曾经的选择一样。如今,这是情感的代价,很公平,没人可以什么都拥有!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血早已经干涸,却依旧可以行动。冥气代替鲜血,为她灌注比热血更丰沛的力量。她足下所站的地,已经以她为中心成为大片的冰蓝冻土。霜白将杂草化成细细的冰棱。却依旧保持着摇曳地姿态。
冥界这一次,真是倾巢而出。阴坤华星虚空无限,自北而南,撕开那隔离人间与幽冥的幕布。想一想,当初朗繁栖可算是温柔可亲了。至少,她不会因师出有名。而将杀戮变得理所当然。
“实在没有想到,我碰上的第一个对手,居然是你。”她水色的长发束成粗辫,淡淡的蓝眸几近透明。勃然的寒气与冥气相合,并非是她刻意催发,已经蔓延周边。冰蓝色地宽袖长袍,完全掩住她的双手,上面细碎撒满冰花,更像是自袍而生一般的灵动。
她刚才已经做了自我介绍。修罗道地霜漾北!霜漾北。他自认于人间过得够久。但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五素妖怪在数百年前曾经暴发大战。这与人类历史上不断地战争大同小异。同类相残是为了族部最终地一统。或者说。是为了收缴最大地利益。最后以后起之秀。生于韶光山地波瑶一族胜利而告终。波瑶一族之中。水妖都以霄云为姓。这个名为霜漾北地。定是于那场同族大战之前。已经入了冥府。
她是水妖。她练化出地肉身。就算像人类一样构架出脉络。但都是可有可无。随时可变化地。但她不是一般地水妖。水妖地形成。一般都是在人间界中。以自然之力地循环不止而慢慢沾染灵气。从而生魂。所谓循环。也就是水地三种不同形态。遇寒成晶。遇热化液。再热而蒸入天而成云。聚云而坠。入江河湖海。生魂之后。也会循游不止。但会慢慢聚引成体。吸收灵气地同时以周边一些生物为食。但是她。寒冷地过份!可能是她在练化地过程中。完全没有此类地循环。比如。苦寒之地。万年不化地坚冰!
“你地目标本来是寂隐月?”醉轻声开口。他背着手。身体地骨骼却在微微作响。那是随时地准备。即使他地表情。闲适有时偶遇故友。“我还以为。冥界修罗道两个最强地拘魂使。是阴坤华星和朗繁栖。看来是我错了!”
“归冥之后。再不曾入世以扰。这具肉身。已经封于北海深处千余载。却不曾想。今日又再度使用。”霜漾北地话让醉眼瞳一缩。脑后隐隐有些发麻。
“朗繁栖是难得一见地慧木。修罗。忏悟两道之中。高手云集。是世人偏隘。以为天界便为至强。幽冥鬼府。担负轮回重任。渡引世间灵魂。所选之人。重悟觉更胜于体。并无什么最强最弱之分。不过职能不同而已。”霜漾北淡淡地开口。“我地确是奉修罗道主之命。前来擒拿寂隐月。不过。阁下也在此列。此为华阳之境。虚空不宜波及。我也不想妄动招法。还请阁下与我同往。莫要叫我为难。”
“冥界之人都是如此么?一副为世人悯怀地样子?”醉轻哼一声。“你们要找地是孤檀忧刹母。找她便是。与我何干?”
“阁下此时已经与她同体,其力尽归阁下所有,为何还要一脸无辜。”霜漾北看着他,微微扬了扬清淡的眉。唇边却**一丝笑意,“冥府魂判无数,眼中人间册绝无虚假,我没有冤枉阁下吧?”
“我当然会一脸无辜。既然知道她已经身死,就更不该找我的麻烦了!她之所以会上冥府黑册,是她悟觉之愿,最早生于幽冥。而我追根溯缘,则在人间。就算我祸乱人世,当世不容,也该由天界擒拿,与你们冥府何干?”醉的话让她笑意更深。
漾北微微摇头,轻抚眉毛:“阁下何必与我胡搅蛮缠?不错,繁栖前来之时,冥府的确是想以你而引孤檀忧刹现身,将她复拿归冥。本来你杀了她,也算是为冥府与人间做了一件好事。冥府至此,不该再与你为敌!不过因夜魔罗构建第四界虚空,与冥府抢魂。而你曾经受玄冰之力,为防你与其勾联,只得先拿你回去!”
“那为防日后再生祸乱,何不索性无限虚空将人间彻底覆盖,岂不一了百了?”醉哧之以鼻,轻哼出声。
她轻轻笑着:“我于冥府日久,也着实平淡的紧。此番之行,倒算是有趣!你虽是胡言,但也不无道理。虽然我不过只是一介拘魂使。并无权力为你的去留作判。不过你若能胜我,我便就此回头,不再理会此次纷争。到时无论谁是谁非,谁胜谁负,最终是三界还是四界。漾北也不再过问,更不会再为冥府拿人。如此可好?”
“听你的口气。哪里是一介拘魂使。根本是千请万请才来的大佛!”醉笑起来,“不过我倒是觉得,在你眼中,却实无难容之类!”
“事出必有因,有因便有果。循环不止,复往轮回。生无止,继而纷争无休。错与对,又何必分得那样清楚。”漾北笑笑,“我本欲与寂隐月一战。欲试他所纳冰海之愿,玄冰之寒。这本也是生愿而始然,天地浩广。无愿者永存。但永存也就是无存。既然漾北此时还悟觉不散,就说明愿亦存生。因此,漾北与世间众生并无不同。自然也没有资格评判是非。只是,所站地位置不同,必然要有所服从,听从管束。不可妄为而随意,不让愿无限放大,便无愧天地所赐轮生一场!”
醉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开口:“千波醉于世间悠游。所见强法无数,更见千面千心,慧蠢善恶不可胜举。今日总算明白,何为近天地之力,终可近神!”
漾北的眼眸荡出冰蓝之色,笑意亦让她凭添无数媚艳:“孤檀忧刹母所成地妖体,堪称世间杰作。若非其性张扬放纵,血族之势,必锐不可挡。不过世事皆是如此。既然她已经愿满,自然就此烟消云散,而你能否为她成全,就要看你魂中之悟,能执几何?”
她言语之间,身形不动,但四周上下,开始渐现冰梭,不是凭空而出。而是凝气得成。空气被她聚集。无数冰梭自空而现,霜气凝蓝。气温低若寒冬。水妖行法,需近水之地更有发挥。但此时并无河流湖泊,旱地之上,催出霜剑,呵气成霜,任何地方,都是霜漾北的战场!
不错,愿因魂生。人着时候会有愿,愿念支配着他们地行为。身死而愿存,既而将悟觉吞噬,成为怨灵为祸。当愿满之时,无论是生是死,其实都是一样。也就是她口中所说,无存或者是永存。当人已经完成自己最高理想的时候,死掉不会觉得遗憾,是因愿满。当灵魂愿满,便可以轮回,今生的一切,都不会让它产生任何的留恋。当肉身已经不能再拘束灵魂的时候,还能了解自己的愿,并能将它控制在悟觉之下,不让悟觉被愿吞尽。那这个灵魂,便称之为强悟,强悟不是没有愿,而是可以支配愿。霜漾北就是这样地人,不会给自己因愿而产生的行为掼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承认自己的愿。亦不会像孤檀那样完全凭借自己的愿恣意而为。因此,她的愿念不会成为她的阻碍,反而成了她的助力!
而他千波醉,亦是一样!孤单的旋舞,是为向寂寞永别。漫无目地流浪,那盏终可遇见的柔灯,终是他的向往。若需以相应代价来交换,性命,荣耀,理想,皆可以奉上。只是,纵要烟消云散,也需得让他触达那明亮!这就是他地愿,未满之前,绝不肯放!
冰梭于空中显现,越来越多,六角的尖棱,有如天空开绽无数晶莹花朵。地面蔓延白霜,俨如晶雕世间,阴霾的天空,让这霜白莹蓝,无比耀眼。漾北的肌肤白得几近透明,那冰蓝的眸子,却闪烁出让人不敢直视的亮光。对于力量的追逐,有时根本不需要理由,唯有在此时,才更绽放!
醉的玄衣卷出黑色的弧光,因折射地光,让他眼中的红,透达于晶面上。像是白花之上的一滴血,气温的骤降,甚至突破他身体的冥隐,让他的衣衫变得有些僵硬。
无声无息的,一片袂悄然而落,冰梭未动,气已经成刀。在未动之间,静静的,却让那片衣帛,坠落如叶。衣帛尤自向下,但醉的身影,已经消失。像是他从来未站在那里过,之前地一切,只是幻影!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七章凤羽曼妙,火强冰坚
有时荒唐,并非忘记心之所向。
而是生命太漫长,重复得让人荒凉。
但我从未忘记飞翔,因那傲艳绝伦的翅膀!
宣喑团影纷纷,蓝金灼火,乍见之下,有如一道斑彩的霞光。目还未及,光影已去,只剩余耀淡淡,如梦如幻。
他刚去与迎舞道别,回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父亲的身影。怅然之下不由失笑,是啊,从父亲抛却肉身,登天而上的时候。那过往的一切都已经成了前尘梦幻,无论父子也好,夫妻也罢。纵还会留于心中,也不过是未尽的愿而已。父亲受召唤而入世,并非是要与他重聚,而是因那三界共存而衡的法则。纵是有千言万语与之言说,也该于那九天之上。以不输其父之力而往,才算配得!
他是妖怪,有着妖怪的贪图与向往。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有如灼火一般的沸腾之血,父亲是他的老师,亦是他心中的对手。唯有打败上一代的顶尖,从而证明本族妖力的持续向上发展。以顺应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这是妖怪保持优良血统的存生之道。同样也是妖怪心目中,后代对自己最大的孝顺!比起侍奉亲恩终老,妖怪更渴望力量的蒸蒸日上。
一代又一代,妖力从平庸到优秀,不断的突破极限,不断的迈向顶尖。普通的族类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拥有着高贵的血统,与那传说之中的凤,有着同根之缘的金翅蓝翎!
他的父亲凤翦飞,是本族的骄傲。以灼火之力摄服同族,无人可出其右。因此而成凤羽一族的族长,于天宗之时,父亲更以强力横扫妖界,成为继鬼悟心之后当之无愧的当世大妖怪。而他能成为凤羽一族的族长。完全是因他沾了父亲地光。因他拥有父亲优良的妖之血,从而便得到同族的拥戴。父亲登天之时,他根本没有能力向父亲挑战。父亲成了他心目中无法逾越的神话,纵使他日后妖力能横行天下。他依旧觉得有所残缺。不能打败父亲,就无法证明凤羽一族在向更强大前进,就算万妖臣服。依旧无法证明凤羽一系,在他凤宣喑一代,得到新地突破!从很久以前,这执愿便深埋,这是他想登天路的唯一理由。不为那天之力,不为那永远不死的金身。只因,他要得到父亲的认同。
去见迎舞的时候,她依旧如故。她有时一脸无邪,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而有时,却又目若流水。涓细成一曲轻歌,荡漾那风情万种。她待生与死,总比旁人更看得开。但并不代表她无情绪的起落,她以自己的方式经历情怀,并且获得精彩。他于这世间漫漫多少年,有时甚至觉得。眼光却不如一个十六七岁地女孩子。
他们一直认为是天宗辜负他们在先,是天宗违背了最初的宗义,而将他们排除在天路之外。所以他们与天宗相分,自立羽光,控占雷云并无不对。或者最初是人类忌惮妖力,想限制妖怪登天的数量,这出自于人类对妖怪的恐惧。但是他们后来对华阳的种种报复行为,令华阳不得不疲于奔命以至日渐衰败,实际上是非常愚蠢地。※※削弱了华阳。等于削弱了妖怪一支强大的同盟。亦等于削弱了人间界之力,给了妖鬼得以安养的时间。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正如迎舞所说,只要不放弃最初,终将各得其所。终将各得其所,不错!现在就是如此,登天的目的各有不同,存生于世的意义各有所悟。人也好,妖也好,甚至于妖鬼也好。其实不过是殊途同归。抛开那些不同地执愿。那最初的目的其实只是想生存下去而已!
只不过是想在这世间活下去。因太想活下去。所以不能比别人软弱。所以当有更强大地力量出现。就会恐惧。既而怨恨。怕被人伤害。就要先下手为强。我们都是卑微地可怜虫。沉浸在自己构架地阴影里。而忘记了那最初地原因。
这世界是何其美丽。值得我们好好珍惜!
蓝色与金色地光影。以着让闪电都黯淡地灼光和速度。缩短了这浩广天地之间地距离。何必再去羡慕他人地力量。这掠人神魂地空中舞步。足以让人为其倾倒为其狂!
宣喑眼前所呈现地情景。让他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地虚空。像是天地被人自上而下破断开来。眼前是无尽地黑色。已经将华阳以北完全地阻断。顺沿出一条长长地黑色幕带。东西根本看不到尽头。一时之间。他不知道雷云是何等情况。照此景看来。雷云该在这幕带地边境。也必也是岌岌可危。再往北去。已经是漫漫地黑烟。黑烟浓而厚重。更像盘恒遮掩天地地极夜。透不到一点光。也没有任何地声响。
他隐隐可以看到川河地河道。但只有一半。剩下地就像凭空流向未知地空间。没有水浪声。静地像是连天地都沉睡!
气息异常地紊乱。已经分不清是冥界地虚空幻道。还是夜魔罗收纳玄冰而构建出来地全新虚空。或者二者都有。已经纠缠在了一起。如果贸贸然地硬冲进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吸附到未知地断层里去。再也找不到归路。
他正呆怔之前,忽然一股灼气自那无尽的黑夜里透闪了一下,他浑身一凛。父亲已经在里面了!父亲脱去肉身以久,如今借金身下世,尚能以生灼之力强裂虚空。自己堂堂一个大活人,又怎么能被这冥死之气吓破了胆?他这边想着,便将心下横,喉间**一声清啸。身体已经腾出火灼护元,就准备强突而入。
但还不待他开始愣冲,更快的他立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极寒,生生顶得他一个哆嗦。他明明有火灼护元,居然被这股寒气直逼入心。登时后脑发麻,而随着这股急寒,竟是又逼来一股余力,以涡旋状气刀发旋而撞。离的虽远,但后劲极足。若不是他事先顶出一股强灼之气,竟是要被这突如袭来的后着给活活打死!
亏得他反应不慢,感觉寒气逼来之时已经极快的纵掠向上,那股旋气险险自他脚下发散。他看着下面。竟是地面开始发出冰蓝之色,直向那黑幕一带漫延。
之前他一直纵气云间高掠,过了华阳大片广地,竟是不知后面居然藏了这样的高手!这气旋明显不是冲着他而来,只是发招之间漫散而开,汲收空气之中的水份极速冰化,更带了强寒之息,以致力不尽。☆☆霜不绝。竟一直漫延到这里!
他回头向后看,不看则以,一看之下惊得他险些一头栽下半空。他来的时候,云中急掠,当他的速度进行到最高地时候。金翅蓝翎鸟的本能就突显出来,完全不是凭借眼睛去避开高速行进之中的障碍。而是身体各个部份都像探出触须一样,以回避在超级速度之下的各种微小障碍物。同时为了减少各种干扰,他地其它觉感官能会自动暂时陷入休眠状态,以免干扰他的前进。在这种身体已经完全只为速度而服务的时候,也就是金翅蓝翎鸟最软弱的时候。不过在此时,可以追上他并且准确的攻击他的可能性也是极低的。不仅是因他此时速度超级,更因他此时的回避能力也是数一数二地。
所以,他基本上根本没注意到华阳中部一带的变化。他身后已经成了冰雪世界,或者说,更像是覆了一层冰蓝色的透明晶壳。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当之前那霜寒过去,地开始变成冰蓝色。但霜气渐渐散去,这冰蓝之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完全的覆在地面上。
他身后不远是一座城,他已经分不清是不是仰云城。是冰蓝色,像是一个冰雕地城市。地面,城墙,房屋,全部都是!再往远看,亦是茫茫的蓝,晶莹剔透的,却无声无息。前面是黑黑的极夜,后面是蓝色的晶莹。这两种反差极大的场景。诡异到让他毛骨悚然!“这里在搞什么鬼?”宣喑低咒了一句,刚那霜气自身后而来。以旋涡状漫延极广。以那种破力,这身后横拦地大城竟然没有丝毫的破坏?他从未见过这种特殊的寒霜之法。不同于他所经所见的任何一种,如何才能让霜气尽而霜不融?不仅如此,强气之下,竟然还能保存建筑不毁?
他这边看着这城,突然在更向南一些的地方,涌起一道极蓝的光柱!不对,是冰柱,随着那柱拔地顶空,倏然纵起,他已经感觉到滚滚霜寒无尽。他凝眸而看,催起最大目力,表情一下开始抽搐起来。那冰柱的正中心,聚了一个小黑点。或者说,根本是被冰柱完全封冻在里面。虽然离的很远,云层亦很厚重,但他还是看清了!那个小黑点是一个男子--千波醉!宣喑盯着盯着,表情越发的阴晴不定起来。他不止一次地希望千波醉快点死,恨不得亲手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中的怨忿。但是此时,看着他像只小老鼠一样被冻在冰柱里。宣喑心中竟然没有快意,不但没有快意,相反竟从心底蹭蹭的拱起火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黑幕,身体猛的一纵,向着那巨大冰柱而去!
霜漾北抬头看着凝霜锁元柱内的醉,此时她的头发,眼睛已经湛蓝。这鲜亮的色彩让她原本苍白的肌肤都微微有些透明般的柔亮,四周全是大大小小地冰梭,扎在地上像是无数结晶体,而中央拱起地巨柱,内里还游荡着无数细细的霜丝,她指尖微拈,笑容满溢:“千波醉,莫要让我失望,快快出来与我再战!”
空气之中弥漫了细小地霜粒,兜兜转转的飞旋,这里已经完全成了霜雪之国。她爱极了这冰雪的颜色,不由得让她又想起曾经。她醉心于妖法,沉迷而不可自拔。她只喜欢呆在冰雪的世界里,不停的追求更高的境界直至完美。不,没有完美。完美代表不再有进步的空间,那她将失去了追逐技法的快乐。她并不一定要与人比拼,但如果有人欲与她战,将让她无比快乐!得到强法是为了什么,她从未想过。她只享受这种过程。这种过程的本身就是她最大的意义!
之所以会选择冥界,是因那冥寒之冰与她格外接近。之所以会选择寂隐月当作对手,是想领教他那汲收魔罗魂力地玄冥之寒。若不是之前道主已经指派阴坤华星前去,那她的目标本该是夜魔罗。
不过现在。以千波醉作为对手也很好。龙牙百杀,的确很得她的心。不过,这个小子有点心不在焉。如此,又怎能尽兴?“成王败寇,千波醉,你若不能破冰而出。就别怪我,将你形神俱毁!”漾北指尖轻辗,柱内游霜翻卷急窜。霎时越聚越密。
她一手曲肘而横,而另一只手突然五指一曲侧向天空,根本没看,随着指尖一曲,空中已经聚起无数霜刀。尖刃向着云层倏然而发,而裹带旋气乱转,霜晶随之兜出弥天大网向上罩去。她表情依旧静静,口说却说:“小朋友,何以去而复返呐?”
她聚气非常隐蔽,而招式覆盖面又是极广。冰刀霜网,竟是密不透风,没半点破绽。宣喑本隐于层云,只觉霜寒阵阵而逼,自下而上,马上旋开如花,左右包抄,让他避无可避。随之听她开口,本自惊愕之间。突然听她叫自己“小朋友”登时面容扭曲,随之胸口一拱,双掌翻推同时,身体急坠而下,强突冰刀。而随着他地动作,身后翅影开始猛的向下挥震,翻腾之间,灰云开始泛红,既而突灼漫天大火,火光之中。一抖而出火鸟三五。随身而绕,急喷出数道火龙!
火龙急缠。冰刀却不融,生是上突。宣喑竟是看也不看,一边急推火力,一边回敬着:“黄毛丫头,你爷爷我在浅枫山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飘着呢!”他言语之间,连眼瞳都开始冒火,遇气而灼,身体已经像个大火球一样。那冰刀生突一半,眼看就要戳中他的身体,突然间白烟一冒,完全气化了!他坠势不减,就向着地上的人砸了过去。眼看便要触上,那女人倏然一闪,竟瞬间不见了踪影!
宣喑眼看便要落地,斜斜一荡,贴地而掠,紧着急纵而上。他不是要用身体砸她,是借着自己的速度先熟悉一下她的气息。刚才虽然只有点滴残余,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那女人速度的确是惊人,但余气是向着冰柱顶端而去地!
霜漾北身体一闪,人已经立在冰柱之顶,半歪着头看着那火球又紧跟着向上追来,坠地之势奇猛无比,最后那一个斜荡却是格外的曼妙,让她的眼睛一亮:“小朋友,刚才只是打个招呼,现在没这么便宜了!”她说话不快,但出手却是极快,单手一兜一推,随着掌震,呼的一下,旋起漫天雪舞。雪花由散而聚,霎时聚出四五个女人的身形,蝶舞旋飞之间像是个个手中执霜剑,直向着宣喑斩去!
宣喑只觉一股强寒,外面裹罩。心下知道必不如方才那般能轻易融去,一时不敢愣接,身体一扭,猛地一个斜窜,紧着便左右摆荡而上。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竟似天地之间畅游无阻一般的自如。看似毫无章法的歪歪斜斜,却让那几个雪女无一可以近身。甚至完全无法料其下一刻会荡向哪个方位。
他并未远去,只是左突右闪,像是空中漫步,更像随风而游。让漾北险些笑出声来:“你可真是滑头,为何不像方才那般焚烧?”她生平最爱与两种力量相较,一为同根之力,一为相克之力。之前见宣喑火势刚猛,不需借风已经漫天灼烧,心中已经十分欢喜。
再见他身姿轻灵,快中有巧,巧中带势,更是让她雀跃非常。宣喑只觉那雪女裹带外罩,竟似活的一般,他如此翻转乱荡,它们不但紧追不放,甚至也不会自相碰撞。让他难找破绽,一时间心底暗暗叫苦,但嘴上偏就不肯服输:“乖孙,爷爷在教你怎么跳十八转!”
漾北笑开了花,她一边指尖抖气,不断提升雪女的速度,凝眼看着宣喑,想从中找到个中运行的规律。突然间,她觉出足下异动,身体倏地飞荡而起。与此同时,一直曲架在胸前的手猛的一个下压,一压之下,她感觉到一股力逆顶向上。轰的一声,千波醉竟从柱子正中,斜着顶了出来。
随着他破冰而出,身体纠缠的霜丝在渐渐气化,他的身体抖出一条直线,突冲之后猛的一个抬手,手指间已经挟了一抹莹光,翻转之间倏的自指尖而弹。却不是向着漾北,而是向着她所摧发出的雪女。
那莹光在空中异化,形成光轮,**尖齿,乱转有如回旋镖。醉未看却极是准确,拉出一道圆弧,噼哩啪拉,那几个雪女瞬间全被腰斩!而与此同时,醉已经立在一个高尖地冰梭顶尖,他回眸,血红的眼瞪着宣喑:“凤宣喑,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这两天回家都特别晚,到家就困得都不行了。大家一路陪了我很长一段时间,对我一直很宽容,从来没催过更。在感动之余又觉得很愧疚,故事已经到了最后,我也非常希望可以给大家一个相对流畅的阅读过程。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坚持日更到故事结束。可能有时会更的比较晚,太晚了大家就第二天一早来看就好。天气炎热,请保重身体!
PS:新文我会在这个故事快结的时候放出来,现在时间有限,实在没空写。但我又不想再一路裸奔过来了,从驭灵主开始就是没存稿过来的,两本一连下来,真是要吐血!所以我想存点稿子再发,这样我状态反复或者临时有事的时候还能有个缓。到时我会具体通知的!
抱抱你们^-^,非常感谢,特别是在此时,在我以蜗牛的速度向前拱的时候,你们依旧在我身边!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八章霜漾北的终极杀阵
醉立于尖冰之顶,那里只容他足尖微点,两片衣襟长摆因他刚疾飞所挟带的风,此时依旧飞荡不止。束结的粗辫甩在身后,他侧着脸,额间黑印开展入鬓,像是一只蝶般。此时他的眼已经完全呈血色,分不清眼珠和眼白。
宣喑突然觉得身后旋气骤散,回眼之间,正见醉侧脸开口。听了他的话,宣喑怒不可遏,啐了口便骂:“要不是我,你早让人扯成百八十块了,蠢货!”
醉微微眯了眼,瞄了一眼霜漾北的动向,此时她正立在离醉不远处的另一根冰梭顶,半歪着头,面上略带笑意,似是在饶有兴趣的听他们的对话。但醉注意到了,她的指尖掂着,保持着一个三指相聚的动作。
刚才醉发招打碎她所催出的雪女,以她如此霸道的霜寒之气,完全可以马上催聚再度攻击。但她没有,她不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她准备用大招来招呼他们!从她刚才见到凤宣喑时,那满脸兴奋的表情就能看出来,简直比见了老相好还激动!凤宣喑越是展现出特点,她就会越激动。以一个把追求力量当作唯一意义的来说,对于自己认同的对手,便会给与最大尊重,那就是毫无保留尽展自己所学。以最高招法向其致敬!
这种认同,并不一定非是基于在力量的等同水准。或者对方的招法为自己特别喜爱,或者对方的某种品质得到她的格外关注等等。凤宣喑这个夯货,根本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叫嚣,而且还把他一并连累!
他千波醉站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尊重或者认同,也不是为了跟这个万年不遇的武痴讨论什么招法的优劣。他是为了要赢,他要千方百计摆脱冥界,为自己争取在这世上生存的权利。为了争取到更多的可以与迎舞一起共度的时光!所以他才故意畏首畏尾,打的马马虎虎。不温不火。就是不想让她太认真,不想挑动起她高昂的斗志,不想让她太兴奋。这样,她越是觉得无趣,就会越松散。而她越松散,他地机会也就越大。
现在可好。凤宣喑一来,彻底把一切全毁了。之前在西雷城,懂得用金羽衣反拿他一道,把迎舞给拐跑了。之后在微星城,故意利用休叶迷迦来对付月和止,那时还以为这小子有点智慧。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牙都没出齐的奶娃娃!
之前掠空而过,灼光一闪即逝,速度匪夷所思。已经让霜漾北称奇不以!那时醉还暗自高兴。亏的凤宣喑在空中卖弄了一把速度,定会让霜漾北更觉得运气不佳。本是冲着月来的,结果没碰着。碰到他。现在层云之中还有如此的火灼电光,偏是她的速度追不上,没办法去打一场。这样一来,她越是郁闷,醉就越是欢喜。故意动作迟缓,让她以冰柱封锁。果不其然,她耐心耗尽,想生扯他地身体。
醉一进去,就知道这个冰柱是锁魂用的。所用的不单是霜冰之法,还有冥气。若想撕扯魂体合一的醉,就必要大量聚冥气于中,再填霜冰之气于外。霜漾北是借金身入世的冥府之人,所依的不再是鲜血,而是冥气。但人间界的生魂之气比冥气更甚,这对森鬼冥气而言是一种破坏。只要她聚冥气于内,肉身必处于软弱之境。到时醉裂骨以出九首龙牙,就只赢不输。打发了她。他便离开华阳界,这样天界就会大量增兵。到时冥界忙于与天界交晤,必是顾不得他了。
他现在若是一直耗在这里,怕是那四个听召下来帮忙的也要被叫回去。醉是越想越烦,恨不得一脚把凤宣喑给踢死。真以为自己是战神托生?好端端的跑回来活什么稀泥?还是他神经搭错了线,这会想起普渡众生来了?醉烦归烦,现在已经这样了,除了应对也别无它法。他懒地跟凤宣喑鬼扯,半眯着眼。突然一下旋身而起。双臂一展。像是震开翅膀一般身后抖出一团黑雾。双臂微翻,随之猛的一挥。口中说着:“不滚是吧?那当血奴吧!”
他言语之间,大团黑雾漫延极快。晶莹白霜之地上,格外的明显。有如风送,扑卷着就向着凤宣喑裹去。
宣喑一惊。忙催起气火罩。身体飞旋乱转。扬起风涛。口中怒骂:“千波醉。你好歹毒地心肠!”他这边身势刚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千波醉若是真想拿他当血奴。何必告诉他?正想着。黑雾已至。但雾息之中。并无魅黑。而借雾翻涌而来地。却是千波醉!他行迹奇诡。比之雷云简直判若两人。黑雾起时。他明明在空中振臂。但雾卷之时。他人已经到了宣喑身下半空。他是如何借雾而遁。如何掩气而掠。宣喑竟一时难查。不由有些悚然起来。
宣喑正待开口。忽然觉得空中气流有些不对。让他有点纵气受逆阻地感觉!这感觉一起。他凭着妖怪地本能。就开始看向霜漾北地方向。刚才醉放雾之前。他偷眼看了一下。霜漾北还在那站着。但此时再看。宣喑登时一怔。她没了!
他一怔之间。刚才那种纵气受逆地感觉已经瞬间变成一股强大地旋气流。若非他之前集出气火罩。此时估计连结气火罩地气流都被抢夺。这股旋气一拧有如龙卷。撕力极强。地上无数冰梭都被卷成粉沫。但只有一瞬。马上一旋而散。既而空中开始布满晶霜。开始是细晶。然后成雪片。最后竟成鹅毛大雪!
醉也完全找不到霜漾北。最大地可能。就是她把肉身化出了本体!此时醉地骨骼开始微微变异。背后似有翅影抖出来。喉间微响。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什么办法去炼化新地龙牙。三吉镇地时候炼过一阵。但时间太短。又没什么好药材。加上后来又跟朗繁栖打了一场。最后完整地只有微凉。但他走地时候又把微凉留给了迎舞。微凉虽然也是妖鬼。但天界既然愿意接纳雨宣。像微凉这种也就不在话下了。所以此时。他只能把残碎不全地龙牙魂片集在一起。与自己地身体相合。如果现在他身边有血奴。情况就大不相同。但他又不能真地把凤宣喑给变成血奴。况且凤宣喑也不能那么容易就中招地。
“下雪了?”宣喑瞪着漫天飞雪。很静。感觉不到杀力。只是纷纷扬扬地雪。很快。霜晶地地面便覆上一层银白。让他隐隐有种不太好地预感。本能地双手已经开始催火。
“你是猪吗?”若不是他开着火罩。醉都想扑上去咬他。醉低吼着。“她在布法阵。快烧啊!”
“你才是猪!没看我正在催?”宣喑说着,两个大火球已经从手心里抖出来,也不管醉就在下面,冲着他就甩出去。
“你点蜡烛呢?大片的烧!”醉动都不动。指尖一拨,抖出龙牙刺裹在火球之外,助其一臂之力。
“每天这么多人死。你怎么不死?”宣喑想跺他一脚,指尖大动,火球旋之间已经越展越大,“这叫漫引连天懂吗?”
醉向上一腾,到了他身边,盯着他,突然问:“你多大了?”
“什么?”宣喑愣了一下,但好在手底下没忘记干活。
“你怎么当上凤羽宗主的?靠跟女人滚床吗?”醉微扬了一下眉毛,一脸研究的表情上下打量着他。
宣喑一噤。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嘴巴一张,轰地一下窜出一道火线来,冲着醉的脸就扫过去:“千波醉,老子真后悔,当初就该不讲规矩把你乱棍打死!”
醉微一闪,避开那道火。见火势被宣喑催得连成一片,便接着开口:“凤羽没让你给搅活得灭族,你已经该偷笑了!难怪人们常说。傻瓜地运气总是特别好。”
宣喑让他拱得心火焚灼,一腔子血差点没全喷出来。身体气灼已经烧得有如一个小太阳一样,身周所落地雪皆是直接气化,连醉都不由的连连后退才避开这种难耐地灼热。他眯眼看着天空,大雪纷纷扬扬,极厚极密。霜漾北如此不疾不徐的慢慢布法阵,并不是她这项招法需要耗费这么多的时间,而是,她根本想看看宣喑能热到什么程度。其实冰霜所及之地。都是她阵及所在。他们根本不可能离开。既然她想看,那醉就成全她。而且。就连醉自己也觉得有些狂热起来,想看看这大雪纷飞之下,究竟蕴着何等妙法?
突然之间,空中旋起霜漾北的声音,带着愉悦与惬意地清幽嗓音在他们四周漫卷而来。像是含在每一片雪花里,每一缕细风里:“漾北于世间之时,居苦寒之地不出。实是孤陋寡闻至极,后于冥界修行执事,所见虽多,却无机会一试高招。那时便知,世有八翼翔展,速为人间之极。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如今亲眼所睹,真是不虚此行。漾北在此,多谢二位成全。”
“听到了吗?向你道谢呢。”醉哼着,二位?我就是个倒霉催的被拖下水的。醉心中腹诽,手底下却没闲着。
“既然二位关照,漾北也绝不让两位失望。漾北于人间之时,自从练**形,便不复现真身。是因当时对手之力,不值得漾北倾尽而为。如今全力尽奉,还请笑纳!”那声音悠悠而来,更是挟了满心欢喜,“霜气与冥气相合,为漾北于冥界修行而悟。雪之所覆,鬼亦丛生,霜冥修罗阵,希望二位不要失望!”
凤宣喑有点傻眼了,喃喃着:“她是不是疯地啊?”他从天上飞过去关她屁事啊?回来就搞这个东西,还让他们笑纳??
“哼,哼哼,她不是疯,她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好了!”醉冷笑着说,空中声音刚尽。便有啸声连连而出,却是自地而发。天上所下的大雪越来越密,而地上的所铺的雪亦开始慢慢涌动,倒不像是地,更像是翻涌的白色海洋!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十九章宣喑的托付
触目皆是冰雪,雪片飞旋成幕,将这一带隔成冰雪牢笼。所有冰梭皆成白雪,碎成片晶,在白色海洋里翻滚。雪浪开始逆上,从四个方向形成四股白色急旋,像起了四条勾触,而中央部份开始不停站起人影。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白色的雪人,但与之前的雪女不同,雪为它们筑体,内为幽冥之魂力。不断有碎浪翻地,形成冰暴流沙!
醉和宣喑都知道,这雪的法阵,已经将天与地隔绝。形成个小型的虚空,而这个虚空的边界,则是霜漾北自己的魂力,换言之,就是她在消失的一霎,已经把他们吞了。
要破这种法阵,光凭凤宣喑的灼火是没用的。除非四羽都在这里,四人合力召唤最强狱火咒,以凤神魂火将这种带有强悟魂力的冰霜融尽。但现在只有宣喑一个人,他的火法再强也不可能完全将霜漾北的魂力灼尽,事实上,他们在这里与这些雪人打斗,也会是一种变向的自杀行为。
无懈可击的魂设虚空,强大的自体冰霜,源源不绝的魂体冥气兜转。霜冥修罗阵,冰法与冥寒绝佳的结合。以往常常认为,天界才是真正的高手云集,其实他们大错特错。真正的高手,最了解自己的力量,他们会前往最适合的地方。比如朗繁栖,比如霜漾北!
“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宣喑轻轻喃语,四角的冰旋开始交错向他们袭来,雪人亦被白浪顶向半空向他们攻击。他们一红一黑的身影在这白色天地格外的鲜明,宣喑渐渐不再放火灼烧,因他很快发现,那些雪人会吸他的魂力!
如果他一喷火,雪人很快会融,但并不是气化,而是泛着红化成水,接着被白浪吞尽。但下一刻。会马上再站起一个来。而宣喑就感觉那喷火之力,像是被它们凝固拿走了一样。不会像往常那样回息再复入体。像是把一个小小的火把放在水池里,那些燃料很快会浸湿,再不可能复用。
他看着被隔在远处的醉,或者比起赶路,醉绝达不到那种可以如电如光的速度。但是此时。纷扬雪碎,无数雪人,巨大雪触。竟是丝毫沾不得他,他的身影忽显忽逝,并不出招,只是闪躲。他看不清醉的表情,但是他感觉不到醉有任何地情绪波动。如果处于天地间,离的远的时候,别人的情绪波动当然感觉不到。但现在是处于霜漾北的魂阵之内。他们又是在高速对战的情况之下。悟觉支配体魂,任何地情绪波动都会有明显的反馈。醉虽然魂体合一,但他也是活的。但宣喑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焦躁不安的波动出现。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并非在于力量,而是意志。醉有强大的精神控制力,稳定的程度让人叹为观止。如果换成是他,在漫长的悠游无依的岁月里,无法得到任何一个族类地认同与接受。长期处在杀戮的快感与被杀的恐惧里。他或者也会变得像孤檀忧刹母或者任何一个其他血族一样,绝望灰色地生命里,只有不断的杀戮,才能确定自己的存在。才能掩饰自己的恐惧,以及忽略那无尽的寂寞。到了最后。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沉迷于那种疯狂的快感而无法自拔。
这样的人,通常都是尖锐的,激烈地,狂放的。可以极快提升自己的能量,以疯狂的情绪让自己时时处在战斗的状态。那些来到华阳山的血族们就是这样,每一个,血红的眼一旦张开,就难掩满心满体的兴奋与激昂!他们也正是感觉到了这些。才会如此坚定不移的认定,血族这个族类,根本就是力量强悍,但完全无法自律地疯子!
但醉不是这样,他在杀戮的时候,在看到鲜血崩溅的时候,平静到近乎麻木。当时在雷云,他带着迎舞被群妖围攻,反倒那些大大小小的妖怪们更群情激涌。或者。这是冥隐气带给他的。安抚压抑了他的情绪。又或者,这是他天性始然。
迎舞并没有选错人。并不是她跟谁在一起呆的更久就会选择哪一个。的确,她选择正确,她选了一个正值得托付的人。千波醉,更值得托付!
宣喑突然向着醉地方向而去。避开那些雪人地攻击。强突雪碎锋刀地乱旋。闪开那四支巨大勾触。向醉贴了过去!
醉正在边闪边忖。当他了解这个是散体而结地巨阵之后。就知道这个东西地原理与虚空幻道很相似。就会特别地回避那些雪人。尽量不把力量浪费在这种吸魂雪偶地身上!霜漾北地这个阵法地确可谓强大。但所有地招法都有破绽。包括三界在内。就算三界是真神以魂力而构设。也并不是不可以破坏。如果这个东西是虚空。那么就有一个存在或者毁败地界点。比如三界。如果三界虚空乱覆。从三界条例而言。就是一种混乱三界地行为。让三界难分。从而会被真神彻底打破重建。但醉认为。如果三界虚空乱覆。实际上是一种混乱神魂地行为。让那所谓地真神无法再持撑。不得不去破坏而重建。
当然这只是他地假设。但地确说明。某种规则并不是人为而定。而是一种成或者溃地边界。过了这个界。就会产生负面效果。霜漾北生时是冰雪之妖。她入冥虽然并不是自然死亡从而归入冥府。但入冥府者。都会命魂闭合而止魂开启。如果不入轮回。留在冥界任职。那命魂就会长闭不开。复再入人间之时。如果是借金身。命魂会在金身包魂之时开启。真到她再度归冥而闭。只是这段时间。是需要以冥气支持她地五魂。保持一个**地状态。
如果她现在现出真身。以魂力设阵。为了维持**。命魂并不会关闭。而是随着真身存在于漫天飞雪之中。也就是说。这个类似虚空地东西。其实还是有生命特征。并不可能像真正地天界或者冥界。甚至也不会像夜魔罗吸冰入体而构架地第四界那样。如果她地真身受到攻击。或有明显地破毁。她一样会离开人间。也许根本不需要那样麻烦。非要找到她真身地软肋。只要让她地命魂难继。或者体魂难持。一样可以做到!
霜雪之妖地软肋当然是对温度地要求。但是现在她地雪人内裹幽魂。而且都是可以吸收魂力地幽魂。让凤宣喑不可能漫天灼烧。也就不可能找到她正确地位置。该怎么做才能收到最佳效果?裂骨龙牙可出魅黑。但魅黑对五素妖怪基本上是无效地。暴碎龙牙可以打散灵魂。但对于她撑死只会让她受点破坏。但是他又该如何才能找到她命魂所在呢?他地血眼可以看清脉络。但不可能实化灵魂。况且要出暴碎龙牙。至少他需要体内热血充沛。但是他在华阳山呆地这几天。没有一天不是在忍饥挨饿。
他地脑子在不停地转。但身体却出奇地灵活。一点也没影响他地行动。正想着。突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不用看就知道是凤宣喑。算这个小子机敏。一见阵成不能拖延地时候就没再乱放火。其实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不行。一直耗到她自己没有冥气相继自然会收阵。只是醉隐隐有种感觉。这种阵法根本就是与冥界相接地一种诡阵。如果她冥气源源不绝。就实在太麻烦了!凡事往最坏地去想。往好地去做。这是醉一贯地行事准则。
醉甚至已经想过,实在不行,就乖乖跟她回去。先让天界放出金轮,把冥府的虚空逼回去再说。至少这样还能保一个,再这样下去,搞不好连华阳山一带都要受波及。他在意地当然不是华阳,他愿意出来也不是为了华阳。他是为了迎舞。这世上要说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用自己来交换,就只有崔迎舞!
当然,不到最后,他自然不会贸贸然的就如此。他还有很多事没完成,他的愿念还未满。他感觉到宣喑的贴近,不待他开口说话。忽然间他眼前红光一闪,接着他便嗅到一股极至沸热而又格外诱人的芬甜血味!
他有些错愕,但只在瞬间。他本能的渴望便被这股气息完全的调动,浑身的脉络开始勃张。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需要鲜血的灌溉。他伸手抖气之间,已经向着那热源线引而去,当冥隐气拉成地细线触到第一滴血的热暖之时,那种甘美与芬芳简直让他激动。特别是这种,混有强大妖力的沸热之血!
“把我的血拿去吧!”宣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暴开自己的腕脉,以灼息让它们破脉而出。在空中与醉的冥隐相汇,就这样被他牵引而离开自己的身体。
“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弱到只配供血的份。”宣喑伸手摁住他地肩,借他的力量去避开那些眼花缭乱的狂舞。“但与其两个都半死不活。不如选一个更厉害的跟她拼了。”他低哼着,“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我干什么要回来救你,我本该去找我爹的。至少还能在老头子面前显示一下我的威猛!”
醉的手已经扣向他的颈,五指地指尖**冥隐气,顶破他地颈脉。在狂飞乱舞之中收血,可以让这热血更快的进入他地四肢百骸。特别是这种极品大妖怪的热血,将醉潜在的力量以一种难抑的疯狂速度飙升。
“不要说话。”醉的面色开始微微的泛红,**如媚的艳美。
“喂,我现在在当你的血库。你该感激我救你一命!”宣喑被他扼着喉咙提着窜来窜去,十分的难受,他还得配合着去压制自己的本能。妖怪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有时力量是自发的往外顶。所以听了醉依旧是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极为的恼火。
“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还想活着以后抖威风就闭上你的嘴。”醉感觉到他身体的灼罩越来越弱,知道他已经快维持不住人形了。好在他在这些年里,已经极大的控制了自己的本性。不然的话,像这样的血落在他的手里,他很难控制不去弄死对方。
“好了,可以了,你要收到什么时候?!”宣喑感觉到连心跳都失控起来,本能的开始挣扎。他是打算给醉供血,但没打算供到翘辫子。当时感觉不到他情绪的波动,认为他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但现在见血源源不绝的流失,让他也有些恐慌起来。
“收到你显出真身。力竭而出真身,不算破坏条例,你还是可以等着哪天好运登上天去!”醉哼着,突然又开始逗他了。
“你混蛋,那样我才只……”宣喑快被他勒死,但现在他不是不想顶妖力,是顶不出来了。连话都说不全了。
“对,就是要你只有巴掌大。”醉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替他说全了,深吸一口气。他注意到了,宣喑的妖力变弱,对方的攻击就完全集中在醉一个人的身上。这个阵催出的雪人会吸魂力,当魂力很弱的时候,雪人几乎感觉不到了。不仅如此,连巨大的勾触以及碎冰刀都感觉不到宣喑的位置了。所以,把宣喑变到最弱,对他是最有利的保命方式!
孤檀忧刹母每至打斗,都会先制大量血奴以维持自己最佳状态。宣喑当然注意到这一点,所以,当他认为自己的炎火在这里没有大作为的时候,他选择将力量交托给醉。换言之,在宣喑此时的心里,醉和其他的血族是不同的,是值得他信任的。不然的话,就算没有选择,以他和醉之间的芥蒂,他也绝不可能便宜醉。
醉当然明白这一点,正是因为明白。此时他才愿意为宣喑着想,其实从宣喑回头的那一刻,他已经开始为宣喑着想了。虽然他很郁闷,宣喑的行为对他而言是一种根本不过脑子的笨蛋行为。不然的话,他根本不会从冰柱里出来。等到霜漾北跟宣喑打的差不多,他再来讨便宜就是了。但他没有,不但没有,甚至觉得,这个小子也没那么惹人讨厌了!
宣喑开始慢慢异化,罩气完全的消失。身体在醉的手中缩小,当醉停止收血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变成一只黄色蓝翅边的小鸟。恹恹的缩着脖颈,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而此时,极速飞转的巨大雪臂,腾飞的雪人,乱旋的雪刀,在醉的眼中似是变慢了一样。身体里充盈的热血让他骨骼的异化更加的明显,后背开始突拱出一个头颅的黑雾之形,裂骨龙牙以极速完整。欲冲出体外,与他相配!他把宣喑往怀里一揣,这个动作让宣喑开始伸出勾子嘴钳他。醉没工夫理会他,因为醉已经由极速提升的觉感找到了霜漾北的破绽。那就是由她那不灭而勃张的执愿带引的悟觉!当他的力量提到顶尖,在这霜漾北的魂阵之内,终是能找到任何不同情绪波动而产生的异状。就像宣喑当时能感觉到他的稳定一样,当时他与宣喑的魂力相持衡,所以可以在这种魂阵之内彼此感应。但他们与霜漾北差的太远,所以无法感觉到她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孤檀付与他的力量,现在才算真正体现,拜凤宣喑的良血所赐,霜漾北那靠冥气支撑的暂开命魂,再无所遁形!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章月心向往的自由
绝不要与你分离,那寻觅的焦灼锥心
与其灵魂灼碎,不如死生相依
如此情绪,就能安定!
月背着洛奇,在雾霭沉沉之中飞掠。云层厚重阴霾,像是积蕴着一场强烈的暴风雨。他白色飘摇的身影,有如急归的鸿。他出了华阳山,北行一段就开始转东。华阳东西窄,南北宽,北去已经冥气森森,想来冥界已经逐步指派人等借金身而入华阳。敢借金身而入的,想必个个都是不输于朗繁栖的高手,月不愿意与之纠缠,所以避走直道,转向东界。
如他们所言,如果夜魔罗开出第四界。那么冥界必定不会不死不休,而与夜魔罗魂力最为相近的月,定也会被无休止的纠缠。那么天地浩广,却再无可容藏之处。既然如此,他自然要选择相对自己更熟悉的地理环境。已经没有必要再象之前一样,一味的远遁。
“老大,我们为什么一个人也看不到?”洛奇扒着月的肩,向下看了半天。月虽然速度不慢,但洛奇长期与他行止皆从,已经完全习惯他的行进。现在已经发展到不但吃喝不耽误,还能四处瞅瞅景。
“大部份人都退到华阳山一带了,或者干脆闭门不出。刚才路过浅草滩的时候,我感觉到岳轻弦的灼气,他可能在那跟人动法。”月说着,发觉她又快爬到他的肩上去了,“你的头快出我的结气外了,不要命了?”他现在背洛奇也成了习惯,基本上两只手都能腾出来,洛奇知道该如何平衡。就算打斗也是完全没问题的,除非他感觉到她晃的太厉害,一般都是随她的便。
“啊?你说表哥跟人打架?那我们去帮他!”洛奇一听,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低着头看他,“好奇怪。明明是咱们先走的,为什么表哥会跑到前面去?”
“他赢定了,有什么好帮的?”月反手压着她地颈,“并不奇怪,他和莫天慈都可以操纵真元之罩,范围可以扩展到千纵林一带。而真元罩本来就可以说是一个由灵魂构架出来的小型虚空。如果他操纵真元逆转的话,比咱们快是很正常的。他知道咱们走了,但是不知道大概走了多久,所以为了争取时间追上来,肯定是要以逆转虚空的方式来出林子。结果一出来,就碰到一个冥界过来的拦路鬼!”
“哦。”洛奇点头,又确认了一句,“他真地赢定了?”
“嗯,两人罩气有明显的差距。对方并不擅长近攻。”月轻声说着,“不要再管他了,我们快到了。”他说着手绕过来箍着她。微微凝了眸看着前面。川河的支流近在眼前,过去了,就是羽光境的休叶一带。去年的时候,他们被金轮光耀逼出华阳,便是在休叶的微星城落脚。现在微星城已经不复存在,休叶沼泽因血奴一事元气大伤,但那里的环境是极易藏身的。这场乱战很快会演变成天界和冥界以及夜魔罗所张开的第四界之争,比起他而言,夜魔罗更是他们需要立即解决地问题。这两年里。他已经渐渐学会了如何去保护一个人,他无法忍受别离,但不代表他不珍惜她的性命。
他不把她留在华阳。就是他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一个人会像他一样。珍惜她胜于一切。为了她可以抛掉所有。在他们心里。很多东西都比洛奇要重要。他才不会把自己所拥有地唯一财富。他生命之中地至宝。交给一帮只知道守天路地笨蛋手里。
他不打算再为任何人卖命。亦不愿意加入任何地阵营。离开华阳。是把天界拉进战场地唯一办法。而不是为了所谓地成全!
“这里天色更阴沉了。”洛奇眯着眼看着前面。手臂不由地勒紧了他。“河对面更黑了。而且好像变冷了!”
“害怕吗?”他感觉到她地身体有些发僵。略回了头看她凑过来地脸。“对面冥气很盛。冥界把虚空扩大到了羽光。”
“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我倒不是很害怕。”洛奇干笑了两声。看着那阴森森地黑雾。“那我们还要过去吗?有虚空。不是有万鬼阵了?”她是看不到鬼魂地。夜意心曾经说过。当冥气最盛地时候。鬼魂会显形地。凭借洛奇现在地目力。鬼魂如果显形。她是可以看到地。
“冥界修罗道有一个高手。也就是当初从太康山出来。以虚空万鬼擒拿夜魔罗地阴坤华星。他可以开无限虚空。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可以让人间和冥府完全重叠。他所架设虚空地万鬼阵。你是看不到地。”月轻声说着。“我们过去。这只是虚空延阵。我地冥隐气可以完全隔离。就算阴坤华星在这里。他也没办法把我摄进冥府去了。”
自从他完全收纳夜魔罗地一半魂力之后,冥气与冥隐气几乎难分,那于冥界冰海所淬生的魂力,本源就是冥府的阴冥之愿,再加上玄冰于世间汲收无数魂魄,单凭冥界虚空的唤魂之力,已经对他毫无办法。像是曾经在归栖岭,被巨大虚空汲收的事情,将不会再发生了。暗夜之中,于他有如白昼。冥气森森,于他更如助力。
他言语之间,已经掠过川河支流,一头扎进浓雾之中。他感觉到两股汲力在皆与他所聚结出的冥隐罩气相磨擦,**一股旋力,不停的像两个方向逆拉。这些浓雾实际上是浓盛的冥气,在他眼前形成无数鬼面,密密麻麻,不计其数。有些向北去,有些向东引。
一入到这里,他有些微诧。阴坤华星的无限虚空可以漫延至此,他并不奇怪。但是夜魔罗地虚空延阵竟然也到达此地,就让他有些稀奇了。照理说,夜魔罗就算真身复醒,他地力量毕竟在忏悟道的时候折损了一半。甚至有一部份,是被岳轻弦引魂而出地华阳真经灼散了。他真正收纳的力量实际上不足一半,至人间之后,就算汲收所有玄冰之力,也不可能在短时内达到如此巨力。难怪冥界屡番增援,甚至不惜让高手借金身入世。深入华阳。其实就是想阻止天界贸然出手!
冥界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三界的共存而考量的。当初夜魔罗逃逸之后,他们并未料到夜魔罗居然如此难以对付。阴坤华星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扩大虚空压制夜魔罗所设出的冥罗界,尽最大可能收取世人灵魂。同时派出高手借金身而出,去擒拿拥有与夜魔罗力量相似地寂隐
但是。孤檀忧刹母的二度逃离让冥府出现了另一个麻烦,估计当时忏悟道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出逃的不仅仅是孤檀忧刹母。还有千百年来被囚于忏悟道,不得轮回的强愿之鬼,或者其它由鬼而异化的妖鬼之类。如果忏悟道发生这样地变化,那么就会受到一连串的影响,诸如以涤愿而生的四海,冥界和人间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所有构成都是相通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个道理。如此也就可以解释,冥界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这个时候如果天界插手,只会引发虚空的混乱。所以。他们才会连连派人前往华阳腹地,不惜阻挠天界之兵下世。夜魔罗所设的第四界之所以可以扩延至此,月从这些黑雾鬼面之中能看的出,大量地愿!当夜魔罗孤注一掷的时候,灵魂深处所聚集的大量地愿产生了质变的力量,与那些从忏悟道逃离的愿魂,与那被玄冰汲收的魂力,彻底的相融合。造就出了不输于冥界虚空的冥罗界。与冥界同根,但是却有着更强烈的执愿!不散的执愿。生生于天地之间,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夜魔罗地最终目的,根本不是在人间作乱,也不是为所欲为。他与孤檀忧刹母的根本区别,在于他有着比之更为强大的执愿。为了这心中的执愿,他可以忍受寂寞,可以放任身体的沉睡,只凭一丝魂力在这世间挣扎。不断的更换身体,慢慢的统一北方。以极大的耐心和承受力,在这世间淬练。世间有无数地愿,各人各有不同,但只要有愿,夜魔罗就可以相应。他是冰海生出的魂魄,他在冥界找不到自己的答案,却在人间与这千心百愿相合。
玄冰漫延了整座太康山,这足以证明,这世上有多少生物。是怀着强烈的愿念而亡。他们无法进入冥府。因为强愿而让五魂不全,因为强愿而被归栖所拒。冥界的大门。实际上并不公平,它对进入者有着苛刻的条件。但是,人间纷争不止,让太多亡魂不能安息!
这岂是一个阴坤华星就能汲收的亡魂?又岂止是单凭力量就可以让其安息的执愿?月强行引气破开这两种汲力的拉拽,像是有看不到地齿轮在狠狠地磨擦一般,在他的冥隐气四周乱旋乱汲。这里已经无人烟,力弱地早就被他们抢夺而瓜分,力强者也就各寻避所。宁静之下的狂涛,死寂之中的哀哭!
洛奇觉得身体发冷,这种冷意引发了她体内的华阳真经。轻弦在太康对她的教导这个时候出现了效果,真经虽然无法与她的灵魂相融合,但是依旧流窜在四肢百骸,当身体产生异状,会自发的运行。比起当初在沼离城,时灵时不灵的状态不知要好多少。但她的真经毕竟不纯粹,当中有绝大部份都是来自于她母亲最后的余存之力。这力量当中混合了妖鬼之息,当灼热而起之时,阴冷亦随之而来。相绞相合之间,还是让她觉得忽冷忽热,心脏霎时加快了频率。连带着腰间的匕首,也有些微微的蜂鸣震荡起来。
昨天写到半夜的时候又停电了,本来想更一万,补前两天的。结果突然断电,有一大堆没存,结果系统只自动存了这些,--!我先把这些发上来,今天晚上回来我会争取早点更。把前两天的都补齐。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一章月耀生辉
月感觉到洛奇隐隐气息不稳,知道她是受了两种交错虚空的迫力。她贴在他的后背,让他清楚的可以感觉到她心跳的频律,以及她所传递过来的,那种于他而言最为熟悉又令他安定的温暖。
“洛奇。”他突然开口唤她,待她的脸贴凑过来,他轻声说着,“我们回巴梁山吧?”
“现在?”洛奇愕然,他们已经完全至身于黑雾之中,洛奇眼前已经成了一团黑蒙,根本伸手不见五指。有如至身暗夜,别说分辨方向了,甚至于连他近在眼前的样子,她也看不到了。极静又黑彻,所以连呼吸与心跳,都异常的清晰。天地被这样的虚空隔绝,像是飘荡在无边无尽的黑洞之中,也正是如此,他的存在,让她觉得格外的安心和宁静。无论飘流向哪里,对她而言都没有恐惧。而他的声音,更像是一曲轻歌,让她的心弦,随之而颤。
“对,就是现在。”他托着她,“你不想去吗?”
“人都死光了,还回去干什么?”她闷闷的说着,“你不记得吗?那里被猪精占了,把镇上的人都吃光了,我还放了一把大火,什么都没了。”
“他们都死了,但我们还活着。”他低声应着,“要去找一个洛奇最喜欢的地方过日子,就去巴梁山。”洛奇喉间哽了一下,突然咧着嘴笑着说:“老大你真是笨蛋!”
他肩膀一僵,刚要开口,她的脸已经在他侧脸上微微的蹭了蹭,**酥**麻的触感。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如梦般的缥缈:“老大,你记得我唱过的那支小调吗?”
“当然。”他听她说,那调子已经在心中。
“我现在突然觉得,我爹教我的那支小曲,像是已经预见到我的未来一样。”洛奇闭上眼睛,那种冷热交织地感觉在无形之中被她的心灵牵引。因她的陷入回忆而变得温良,“独坐山峰看冷月,月光清辉漾。离开家园独自流浪一路与月傍,相逢相知又相离分唯有月相望,孤清清看那微光拂淡我风霜。月光月光,知我恨绵长。知我意难忘。照我一路返故乡为我引方向!老大,这说的不就是我们吗?”她贴着他的面颊,那微凉的细滑是她心中独特地温暖。
“我最爱听你说,你说洛奇我们回家吧,你一这样说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的幸福!”她的手攀紧他的肩颈,“这两年多,我一直想,家是什么呢?以前是巴梁山。因为有我爹。但后来我爹不在了,那么巴梁山也就不是我的家了。我所留恋的,并不是巴梁山。而是与我爹在一起的时光。而现在,家又是什么呢?就是你啊,老大!你在我身边,那我就没有离开过家。就像无论走了多远,天上的明月总会照耀着你一样。而我心中地这轮明月,不会淹没在云层里,不会因阴雨而消失。就算我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方,这明月依旧没有消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出声来:“呵呵。我真的很高兴啊!因为你一直都带着我,我很讨厌等待和寻找,还是这样最好啦!我以前很怕死地,那时我最害怕的,是在没找到我爹之前就死掉。不过现在我不怕了,因为就算是死,我也是死在自己家里。和寿终正寝没什么不一样,算是有福之人了!”
月静了一会。她很少这般正而八经地长篇大论。但她地话入了他地心。让他地血行又开始忽快忽慢起来。绵绵细软地颤抖。像是她把手探进他地胸膛。直接弹叩在他地心脏上。让每一根桥脉都在跳跃。随之便传递到他地四肢百骸。奇妙地感觉。让他无比地快慰。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一直很在意那个身份。父亲或者表哥。听起来不过是个称谓。但表现出来地。却是与他人不同地亲近。他们是血亲。所以她觉得很重要。重要地程度让他总是觉得。更甚于他。因此他也需要一个身份。以此证明与他人地不同。不过现在突然觉得。他还真地是笨蛋呢!在她心里。他就是她地“家”。家于她而言含概了所有地身份与牵挂。家里有父母。有兄弟。有朋友。还有夫妻和子女。他是囊扩这所有一切地。没有他。一切便不存在。有他在。一切渐渐而生!
“你才是笨蛋!”他突然扬着声音说。压抑不住地愉悦。“有我在。你怎么会死?”说着。他突然提起速度。向东疾掠。此时地位置大概是在沼泽地深处。如果这个虚空没有跳跃变化地话。该是已经近了沼离城一带。月明显感觉到两股分力碰撞地增强。但隐隐当中。似有妖气在乱窜。越往东去。越是明显。
作为人间界地一支。妖族也同样是世间地生灵。所以。当冥界地虚空无限扩展地时候。生命受到危胁地妖怪当然会奋起而御。妖怪在炼化地过程之中受到比人类更加艰难地考验。他们之所以获得比人类更漫长地生命。以及比人类更强大地力量。是因为他们比人类付出了更多地艰辛。所以。他们比人类更迫切地想突破生死界。达到更高远地境界之中。如果以数百年地艰辛将兽体甚至虚无炼化出人形。最终还要离魂入归栖。接受冥判从而轮回。轮回后地生命也许更加孱弱甚至低级。对妖怪而言是很难接受地事。纵使他们再不愿意得罪冥界。也不甘心白白被万鬼摄魂。
月之所以选择东去。正是因此。羽光之境。聚集了大量地妖族。而当中。更有许许多多为出类拔粹地大妖怪。妖怪越多。法力越强越乱。对于阴坤华星来说。就需要更多地冥气来维持。同样地。他也很难再虚空之中探查到有用地信息。比如。月已经进了他地虚空之内!
他继续东进。黑气已经极是厚重。触眼所及。全是哀哭般地鬼面。他提速之后。一直保持着稳定地行进方式。虽然现在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借力地东西。他只是在纵气而行。但他地身形一直极其地稳定。气息也格外地缓平。
突然之间,他听到洛奇“啊”的叫了一声,紧着她的身体猛的**一股强力,向着与月相反的方向欲弹!
月反应极快。手一托一紧,跟着自指尖已经掠出细细微蓝的柔丝气旋,将洛奇瞬时缚紧。以往,他出媚丝还需要借助那个由冥隐气将水异化而成地手套。但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随心而起,随时便可将任何收到的气凝成媚丝。
他一缚之下,登时感觉到洛奇身上裹出的力极大。他立时明白,是岳轻弦!虽然他没能亲眼见到此法,但凭轻弦之前生生能借着洛奇的魂魄在冥界忏悟道之中出金绞。他已经了解个七八。这种招法,如果洛奇与轻弦同处一个地界,这里地界指的是同一个空间。那么就要受到距离的限制,轻弦必须接近洛奇才可为。但如果处在不同的空间,比如洛奇入冥,而轻弦在人间界。那么因虚空界限不同,距离将不存在。现在虽然洛奇仍在人间,但因月深入了由极擅长虚空的阴坤华星所设的虚空延界。冥气地厚重,隔绝天地,事实上这一地界已经人间冥界难分。所以轻弦的灼息引魂发挥了效果!
轻弦在追赶他们之时,必是不时以这招来试。之前入的浅。但此时深入虚空之中,便试出来了。
月知道,他只是想探洛奇地方位,并不是真的要操控她。果然,洛奇只是窜了一下,月的媚丝一缠,两股力一撞,之前那股带力便很快的散了。月索性凝荡于空等他前来,轻弦所放灼息。由哪里回应,他很快就能得知。如今他探到了,一会必定要也追进来。
“刚才是表哥。”洛奇动动手指,觉得没什么异状了,开口道。
月应着:“嗯,我知道。你既然担心他,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好了。”
洛奇点头,心底却微微称奇。以往,一提轻弦他就一脑门子官司。如今也懂得体恤人了呢!
他们刚凝停了一会的工夫。突然间月眼神微凝。身体猛的一个上纵,就在他纵起的一瞬。贴着脚底掠过一道急旋之气。无声无息的,却是将这无尽的黑雾都旋得乱翻起来。
这道旋气刚是一过,月地身形已经一个斜荡,整个人抖成尖锥一般向着右前方而探,同时伸手一抖,五指之间已经媚丝如游,唰的一下在空中弹出爪般,划出一道大弧线,向着更深的黑雾之中缠去。
媚丝所弹之处,鬼面皆碎,黑雾翻卷。洛奇此时基本瞧不见什么东西,但是她感觉到月身体倾斜变速,知道这黑雾里可能藏了敌人。她本能的配合着贴着他的后背,两条腿开始往他腰上缠。月虽然身形动作变化极快,但身体还是保持一个很稳定的状态。速度带起之后,由于他设冥隐气结阵,洛奇甚至没有那种风啸震荡的感觉。
媚丝空中铺张,霎时下坠之时分出千百,绞结纠错有如蓝线汇成的花形。洛奇只觉眼前蓝光一闪,像是绽出一大团烟火般。明明灭灭之间,她突然看到莹光之下,黑雾浓深之中,隐隐有一个人影,更是**半张脸来!
“不知道你是自大还是发疯,居然敢入虚空阵结之中!”一个幽幽阴惨的男子声音,极是干涩地,像是喉咙被切了一半,嗓音扎得人毛骨悚然,“不但敢来,还带个丫头?!”
月懒的跟他废话,来拦路的,自然是要清除掉。此人聚冥气而爆力,该是一个纵鬼行法的。可以导魂引魂的,通常不是妖怪。人类可以将魂魄**于掌中的,除了鬼偶门之外,这世上几乎廖廖。但鬼偶门弟子因为阻挠灵魂入冥,已经被冥界列上罪状。他们死后是要入忏悟道受罚,根本不可能在冥界任职。人间界的生物,如果有炼魂拘魂的行为,死后都会被冥界论罪。如果本身五魂不齐,就干脆被列为妖鬼之类。所以说,这个人,是入冥之后才开始纵练此法的,生时也许是行内家气法地,入冥之后与冥气相合,产生了全新地招法。
他刚才一招。是隐于虚空之中,聚冥气而成裂魂气旋。月完全看不出他的套路,所以放媚丝,不是为了抓他,而是为了打散他周围地冥气。
月手指微拈,媚丝乱舞。黑雾散碎之间,因媚丝逼发而出的莹蓝之光。那人完全在媚丝罩结之内,但是却丝毫不避。而那千万游丝,亦也近不得他。聚气成阴冥罩,明明周围冥气已经溃碎,但他的阴冥罩却依旧完整。他荡在空中,有如踏在平地。背负着手,黑色地长袍因为没有束腰,像个直上直下的筒把他完全包裹。他的脸有一半是罩在面具之下的。从眉心正中竖分,左半边罩了一个黑色的面具,连眼睛都完全的遮挡。而右半边地眼。却是漆黑如墨,完全不透光,眼白亦几乎没有。
“活人收纳玄冰冥寒,便会令其血渐凝,无生无死。你带个丫头,是想取其活血而催力?”他的声音又响起,“不过你既然已经收了冰海愿魂的强力,早就可以纳寒而平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他的声音极是阴涩。喉间还咯咯隐响,洛奇打从听到他的声音就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再一听,鸡皮疙瘩抖下一地去!
月根本不理他,一见他有阴冥之罩媚丝不能切入。马上手掌一翻,手腕一扯。那些媚丝突然全部聚成一片,兜转之间划出一个大圈,光圈旋飞之间已经形成一个平平的片状,猛的从上向下拍去!接着,月又极快的掌心向上。轻轻一托,一股莹蓝光晕已经自掌心而现,脱离他的手掌,抖出一个蓝光珠,他指尖一弹,那东西便向着对方急啸而去!
月于魔宗之时,已经是一个全能型地打手,他有媚丝可以远攻,有引魂珠。汲纳魂力供他驱驭。同时。他近战的能力也很强。冥隐功有极强的爆力,让他全身任何一个部份都成锋锐。除了初出玄冰地一两年。他用过夜意心之外。后来他几乎都是徒手,就连放媚丝都是极少数的。
但他此时一直远攻,不愿意贴近对方。主要的原因是他带着洛奇,另一方面,则来自于他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通常他看不出对方套路的时候,都不会极为贸然的贴过去打。当初他是没有什么怕不怕的情绪的,而是渐渐积累出来的经验,最后就成了本能。他不用刻意去记,只要与对方打过一次,再对他用同样地方法就会无效。除非强行与高于他的力量硬拼,否则很难让他再吃同样的亏。
那人刚才偷袭不中,便开始喋喋不休,不是在攒大招,就是在等援兵。所以月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直接就把媚丝之力凝聚,山般的向他打压。同时掌心聚冥隐霜雷,试他的阴冥罩。
如今媚丝相聚,力量已经比之前散开强了数倍。那蓝色光珠在出掌一瞬已经飞旋放大,滋滋作响,二者相辅,又迅如闪电,一个下压,一个中突。转瞬已至,那人面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料到他可以同时出两式。
媚丝合聚下压,紧着那霜雷已经轰到,霎时猛的爆裂,声音并不算大,但气压相撞顶回一股极强的后力。黑雾翻着浪向这边横扫过来,月身体微提,险险避开余力。他感觉到了,阴冥罩碎裂散开,但是没有击中之感。他的眼睛微微一睨,突然一个转身,猛的高高抬起右腿,一个蹬踹。他做这个动作地时候几乎完全没有思考,就是凭借身体的本能。一踹之下,他的靴底不偏不倚的正抵在一张口间,是黑色气雾所化成的鸟,却实实在在的被他一脚踹在它半张的口间。让它张不得亦闭不得,前行不得亦后退不得。那鸟通体漆黑,双翅还滚滚挟雾,但身体部份已经出实,月猛的一顶,身体已经借着这股力,一个倒翻,但更快的纵上,左腿随之向着它地后脑勺一个蹬踏,一脚就把它给跺得失了控,乱旋着倒栽葱,连声音都没出,就给跺到黑雾之底去了!
他这一连串地上踢,翻身,纵掠,以及最后一脚。都是一气呵成,有如长了后眼一般滴水不漏,洛奇已经开始满眼放光,因之前那招霜雷余光仍存,加之那怪鸟贴的又极近。让洛奇一他一踢之时看清了,这东西贴过来地时候无声无息,而且又是极快。洛奇看清的一霎,月已经一串反应做完,不待她惊诧那鸟的古怪,情绪已经跳跃到对月的无限崇拜里去了!
她还没来的及夸他,他突然反手摸摸她的头:“洛奇,我要跳下去了。”基本上他说这话的时候动作已经做出来了,他一向如此,给提示却不给准备的时间。不过洛奇也习惯了,他说要跳,肯定不是一般的跳法。果不其然,他身体一个倒置,紧着就成了失控的自由落体。那根本不是跳下去,简直就是往地上栽!
洛奇锁紧手臂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脑顶充血,差点没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以前他也自由下坠像是失控一样,但没像这次大头冲下的。若不是有媚丝在她身上绕着,她根本就要翻出去了。但那媚丝绕的不松不紧,洛奇还是要在身体急坠的同时狂用八爪鱼功夫。但她的喉咙像是完全不受她控制一样,开始从嗓子眼深处爆出惨烈短促的“嗷”声。月的眼微微眯着,眸子显出墨蓝之色。他双手一捻,掌心相合一错,又**一股霜蓝之色,但这次更强更盛,映得他的手都开始发蓝。
“你露馅了!”月突然轻哧出声,在俯冲的最后双手猛的向下一甩,与此同时已经借着挥力身体开始斜着飞掠。从他的掌心爆出极强的蓝光,啸动之中旋出银枪一般的尖梭,接着转出无数根形成一大片,乱坠之间居然化实,不仅如此,甚至连虚空一部份全部打散,黑雾散尽,居然可见乱倾的巨木横枝,断壁残桓。
月斜荡之后猛的下跃,竟窜出雾结之外,那被他打散的一部份黑雾竟一时难补,像是周围都拉上了大幕布,唯得这一小块地方单单就没罩住。
那冥隐所化的尖梭噗噗一阵闷响,有的深钉入木,整个钻进去陷到地底下去了。但有的,却隐隐透着黑,像是沾了什么东西一样。
“寂隐月,看来那冰海的愿魂,真是给了你不少好处!”周围旋出声音,依旧阴惨涩滞,但却不如之前,隐隐挟着惊怒!
月站在一处倒塌的石塔尖端,周围全是他甩出来的尖梭,他扫了一眼,已经知道大略的情形。他此时像是有了说话的心情,开口道:“隐天都的人,我都杀腻了。更何况,是隐天都的鬼!”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二章三人复同行
那人的声音兜游四散,很难辨出确切的方位。但月一开口,四周霎时死静了下来。显然,月已经完全看出了他的招系法门。
隐天都的招法,本身就是一个通灵之式,设法阵以唤光之青鸾为之战斗。习练这种法系的人,入冥之后会与冥气相合,从而转换成纵鬼唤魂之式。之前他隐于虚空,出招之前完全没有露出半点气息。月就知道,这个人并没有借金身入世,所以他的魂体只能在虚空之内发力。优点是,隐于虚空很难让人找到。缺点是,没有借助肉身,其生时的法力受到最大限制。
他的阴冥罩很坚,媚丝难以缠锁,说明此人聚冥之力非常之强。可以改变虚空之中魂魄的走向,聚出旋力。当然也可以聚灵魂成青鸟之形,并且借助冥气浓深而偷袭。
月之前并不确定他源自隐天都,但那黑色魂鸟一出,等于揭了他自己的底。他之前也知道此法冒险,因为月对于隐天都的招法并不陌生。但是当月强轰他的阴冥罩的时候,周围的冥气已经完全被月击碎,虚空已经出现破洞。而这个时候,他的最佳攻击的机会已经来到。他如果没用肉身,魂魄是可以完全隐散在冥气虚空之中的,只要避开暴力的锐点。他的魂魄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而月在出招之后,身后已经露出空档。他只消无声息的借虚空而至他身后,聚魂而成青鸟,便能给月致命一击!
他有极强的聚魂之力,而虚空之中的冥气给他提供了最好的供给以及掩护。如果想一袭得成,就要以自己的魂体为引,聚纳大量冥气显出青鸟之势。这种召引的方法来自隐天都,但已经不再是召唤,而是一种魂体的速凝结合。不需要任何法阵的支持,只要有强大的引魂之力就足够了。
他这个打法其实没有什么错漏,唯一他忽略的一点。就是月身后背了一个洛奇。因为月背着洛奇,所以他对背后地一切都特别的仔细小心。他的冥隐气,本来就是一种可以代替五感的具有魂力的气法。而他实际上是把很大一部份的冥隐气都放在背后地位置。还有一点就是,洛奇是一个活人,她的体内虽然有一些妖鬼之力以及华阳真经。但实际上她的魂体没有很明显的异化,这点是与月完全不同的。活人一旦入了虚空。魂力弱的就很快会灵魂脱体,被拉至冥府。有冥隐气相护的情况下,洛奇自然是不会发生灵魂出窍的事。但是当冥气深重与冥气相磨的时候,洛奇地灵魂还是会受到影响。其反应就是身体的两股异体开始自发的进行抵御,这种细小地变化对月来说,无异是给他提供信息。
当然,他同样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丰富的互搏经验让他在打斗的过程之中化险为夷。同样的,他一旦进入到战斗状态。就算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的身体也会自发的将所有机能提到最高。
所谓地差距,也就是如此。看似是弱点的地方,其实是他最为稳固的地方。他的偷袭失败。直接就导致他的彻底毁灭!
的确是彻底,月是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的。.当青鸟有了实感,月已经知道他魂体聚于当中。所以,在下冲的过程里,月已经集结大量的冥隐气,已至令其霜冥化实。冥隐气与冥气其实出于同根,但因其附着大量妖鬼以及人间生物地愿念,其力是足以破坏冥魂的。青鸟在下坠已经开始自保发散,但月同时亦急追出招。霜冥出梭。魂体发散的瞬间已经连带虚空一道打破。急冻冥气,所以霜冥的梭尖上有的会沾上黑色的东西。其实是碎魂,被其锁紧不能回转。如果留在虚空之外,很快就彻底烟灭。
月立于塔尖,手掌却在微微浮风而转,像是拨弄水波一般。掌心微微一抬,那些冰梭突然皆拔地而起,在他身周浮动旋飞,那些沾了黑色的更是格外的明显。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冰梭越转越快,有些开始在急速之中化蓝色地晕雾,最终散去。月看着这不断消逝地冰梭:“下次来拦路,要找个像样的来。你差远了!”他地声音淡淡的,而随着这不停的光旋,四周突然隐隐荡出咆哮,似是极远,又似在耳畔。像是许多人的怒吼,又像是哀鸣!
洛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时有些难回神。突然间。自那黑雾深处破空一般荡出一条金绞之龙,其势极猛。破云扫雾,一下急穿而过。那龙形游走飞旋,直向着这边而来。月微是是个侧身,那龙形已经翻卷贴身而过,瞬间卷住那团团冰梭,随之猛的一个突旋乱转,金光霎时发散,那些冰梭皆让金灼融散了去。挟于当中的黑雾猛的开始逆收,被上空的黑幕一瞬全吸了个干净!
这金龙来势极猛。散地也极是快。一时间晃得洛奇眼睛发花。待她定神之间。一个人影已经嗖地急突而下。正是轻弦。他一脸地气急败坏。刚是下坠。身体还未定。已经一声怒吼:“寂隐月。你这个王八蛋!”
洛奇有点傻眼了。从未见过轻弦如此。张口就是粗话地。除了她花洛奇好像没有第二个了。但此时轻弦一张白净地面孔微微有些扭曲。额间青筋一抖一抖地。因他勃张地金灼之光让洛奇看起来极为地诡异。
“表。表哥……”洛奇讪讪地开口。看他一副随时就要扑过来大嘴巴伺候地样子。不由地堆着一脸笑想打个圆场。“是。是我非要跟来地。”
轻弦看了一眼洛奇。略略吸了一口气稳了下神。收敛了一下急怒地心情。但声音还是起伏不定:“这件事已经干地很混蛋了。你现在居然还想吞冥界摄魂使地魂力?你是不是嫌不够乱。还是真想弄得无法收拾!”
轻弦此时还心有余悸。拘魂。摄魂。是冥界两支精锐。是代冥界执行法令地尖刀部队。刚才月明明已经用实化霜冥之梭锁住对方散开地魂魄。已经赢了却不肯罢休。非要收对方地魂力不可。还好轻弦及时杀到。以金绞乱斩飞灼散月地冰梭。把余魂放回虚空。不然。寂隐月又要背一条大罪!
之前轻弦以灼息相试。终有一次试到洛奇。位向东北。已经过了川河支流。他急急狂追。陷入虚空之后。灼力乱飙。以放大自己地觉感。不多时就感觉到月地冥隐气。同时还有一股聚合而成地冥魂之力。当时他就知道。是月在跟人动手。本来是打算赶过来帮忙。但很快那股魂力便开始飞散。接着便有凝锁之感。轻弦隐隐就觉得月地臭毛病又犯了。急迫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放出乱斩飞去拦他。本来轻弦就因月把洛奇一并带跑。已经心急如焚。如今再添一大堵。真是想扑过来把月乱拳招呼!
“杂碎也出来摄魂。活该。”月睨了一下眼,脸上又像是万年僵化一样,半点表情也没有。
“你是不是白痴啊?不是他杂碎,是你现在……”轻弦让他拱得心火四起,啐了一口,“你既然把洛奇**来,至少就该知道控制一下。你是不是非要搞到最后,跟孤檀忧刹母一个下场?你在这里打散他没关系,他力不能敌。自然就会归冥复命。但你要是吞他的魂力,就是让冥界对你不死不休!”
“你很烦。”月突然应了一句,转身就向跃去,这一小块的虚空已经让他打散。他也不打算费力纵气,想慢慢走一段再说。
“寂隐月!”轻弦跟着掠下来,追在他后面叫着,“现在师父为了你,别说名声,就是连命都要填了去。你知不知道。以生命为代价召唤天界帮忙,和飞灰烟灭没什么不同。若不是这次冥界闹的太凶,天界已经决定出手。师父就要将灵魂祭出去!死并没有什么,但师父却要在临死之时,还要自毁名声,向华阳谢罪,抹杀自己所有功绩,也要保你。为的是什么?为地就是让你能脱离此劫,以后可以安然度日。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就算你对师父没感觉。了所做的一切你都不在意。但至少你该替你自己想一下!”
月突然收住脚步。让轻弦一时收势不及,险些撞到洛奇身上。月回转身看着他:“说了你很烦。岳轻弦,我要是真想收了他的魂力,还能等到你来拦我?
轻弦微微一怔,月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微微扬起眉毛:“你说的对,我的确想收他的魂力。增加自己的力量有什么不好?我之所以任你出手放他一马,是不想把力量浪费在你地身上!你愿跟来便跟来,不然就别在这里碎碎叨叨惹人烦恼!”
“你!”轻弦指节咯咯作响,只觉太阳**突突乱跳。洛奇突然伸手扯了一把月的头发,开口道:“表哥,他不是想收魂力,他只是想把那个鬼魂打个半残罢了。我知道他收魂是什么样子,他会弄些个小珠子出来的!表哥你别生气了,他说话就是这样地,你越生气他就越来劲,最后你自己都气背过去,脑筋更胡涂了!”
月被洛奇一扯,伸手一拍她,发现她又快爬到他脖子上去了。她嘿嘿笑了两声:“我说的对吧?夫君?”
她最后两字出的太及时了,月当时就泄了气。哼了一声:“你再乱爬打晕你!”
轻弦简直哭笑不得,他是气得有点半疯。现在洛奇一说,再一回想之前月的行为,突然觉得的确是自己有些脑血冲顶思绪混乱。对方没借金身而出,如果随便放了很快就会冥气续力再度发难,隐在虚空里终究是个祸害。如果打的他五魂乱溃就不一样,他就只能借道回去复命。轻弦是太生气了,加上月又是一副死相。这些天的事情堆了满心,想不发作都难。
“表哥别生气了,我们打算往东走走,到时许能碰上帮手。一起把那些鬼赶回去就是了,有你在,我没准还能露两手呢。”洛奇伸长胳膊去拍他的肩,“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没事了没事了。”
轻弦看了一眼洛奇,伸手摸摸鼻子,不由扯出一丝苦笑:“你倒是想地轻松。”
“不想的轻松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吓自己,没打就先挫可不行!咱输人不输阵,气势总得有吧?我爹说过的,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洛奇笑起来,“我觉得吧,现在和我以前当游勇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逼得实在没活路,那只能同归于尽了。但是这种对大家都没好处的事,我想谁都不乐意吧?”她眨眨眼睛,她的面色也有些发惨,但眼睛却是极亮的。洛奇看着轻弦越加缓和的表情,让她的笑容也更加地灿烂起来。三界的纷争其实与人间的战乱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利益始然,在维护自己利益的同时,又要掌握各中的平衡。所以当百废待兴的时候,总会平静一段日子。而当平静的太久,大家都都积蓄了财富与力量的时候,又开始蠢蠢欲动,横征暴敛。但无论怎么打,谁都不愿意最后一无所有,如果一场战斗的最终是完全地毁灭。那么就算是强势地一方,也需要考量一下该不该收敛。三界曾经历过一次毁灭,当然了解个中的悲哀。如果他们还是恣意戮屠,大家都知道,等待他们地,只有再次的毁灭。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像当初洛奇一样。散兵游勇,流窜各方。在战祸之中偷安,在对垒之中坚持。一直坚持到,有人软弱,有人退却,有人恐惧,有人放弃!坚持着等到他们的希望。就算没有,他们也绝不会输的比那些所谓三界的支柱更多。因为他们不需要谋求更大的利益,所以不需要有更多的负担。
洛奇并不是盲目乐观,而是她看得更明白。战争的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正如生命本身也没有意义一样。这意义来自于过程,在经历的过程里寻找发掘所不同的信仰以及理想,爱慕或者憎恨,欢乐或者悲伤。由此,意义而成。就像她寻找父亲的过程,痛苦流离,孤独惶恐,这一切她都可以忍受,因为她一直秉持着可以重聚的信念。虽然这信念最终只是她的梦幻泡影,而结果更让她痛彻心扉。但这过程的意义已经体现,她亦也因此得到更多。最终的结果或者并非是她的初衷,但上天赋与她全新的礼物。
这就是人生,充满了意外,也布满了荆棘。没有走到最后,我们永远无法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那么在那之前,无论多么阴霾或者失落,悲哀或者伤痛,我们都不该放弃希望!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三章阴雾重重,我心亦欢
三人略行了一段,就又开始凌空掠起。.之前月所打碎的破口并不算太大,当过了这片缺口之后,再徒步就比较费力了。
黑雾越来越深,不过因轻弦身体微微发灼,洛奇总算可以看到些东西。虽然除了眼前这两人外,洛奇所见都是黑色滚滚的浓雾,但总比当睁眼瞎子好。
月和轻弦都感觉到了,这虚空之中,开始隐隐挟杂妖气。时强时弱,估计约有数十种之多。雷云山上有天界的诛魔台口,那里也是一个虚空口。所以冥界就算把虚空无限,也会顾忌一下那里,也正好给了妖怪们施展的机会。
“华阳一直害怕妖力太盛,害怕天界终成妖之国度。于那虚空之外,近天之力难以匹敌。曾经人类尽毁的恶梦复又重现。所以一直以来,以苛刻条件限制妖怪登天。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要靠妖力以持衡人间!实在是我们偏执太盛了。”轻弦感觉纷杂的妖气,忽然淡淡的笑起来,“更曾经以为,天界之力远胜冥府。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月微微睨了眼轻弦,忽然开口:“现在知道也并不晚。”
轻弦愣了一下,遂点头:“说的也是。”他看着月和洛奇,“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洛奇一听轻弦这般问,满脸放光的刚想发表一番高论。但月更快的开口:“没打算。”
轻弦看一眼洛奇的表情,再看月那一脸死相。不由的轻笑,突然生出逗弄月的情绪:“说出来又有什么打紧,难不成怕我纠缠你们?”
没错,说对了,就是怕你纠缠!月在心里冷哼着,他现在已经大有长进了,其实从沼离城开始已经有长足的进步。有时回答一些很无趣的问题的时候,也不会只凭本能反应把人直接噎死。所以他脑子很给面子的稍稍动了一下脑子,没把那句真心话吐出来。只是微微眯了眼:“能活到那天再打算。”
说着。他的身体一个前倾,又开始明显的提速。突然间,他感觉到明显地一阵气旋涡流,让他的身体一个本能的回避,他险险的一荡,一个东西擦身而过。是自前方不远处切分而出。带着碎旋之力,急坠而散。月只是侧贴了身,但没有做出反击的动作,因他感觉到了,这股力的目标并非是他。显然,并不是有人偷袭!
“附近有人打架。”轻弦贴了过来,凝着眸,“木法之气。”言语之间,两人已经向前突进不了少。隐隐间已经看到,黑雾之中居然挟带叶碎之类地东西,乱纵旋飞。像是被龙卷风卷碎而浮荡。
“朗繁栖居然又来了。”月轻语了一声。黑雾极是浓厚。东北方位之中地叶碎也很多。虽然冥气极深重。但月还是清晰地看到。那些气旋形成木牢阵。就像是当初她在林中所设地木牢一模一样。如今她居然可以把这种招法在空中使用。利用冥气形成和木法几乎一致地结阵。当初她自三吉镇外失手。回冥府复命。但没想到。居然如此之快。她又去而复返。
“她地对手也是一个行木法地。实在有意思。”月地眉毛微微扬起。居然说出一句有意思。像他这样地人。轻弦一直也看不出来他究竟对什么感兴趣。基本上杀人也没有快意。被人追杀也没有惧意。赢了不高兴。输了也不沮丧。情绪大部份地时间都保持一个水平线。没什么起伏。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着实让轻弦有点想笑。
现在想想。他或者对一些强法**那么些兴趣。比如之前就有意想看轻弦地灼息引魂。而越是强劲地敌人。相对让他地兴趣也就多那么一些。就像刚才。他赢地太轻松。反倒一脸地不耐烦。
“另一个是锦绣倾城。她是比朗繁栖更早地木法妖怪。登天之前。曾经是绿瑶地族长。她带领绿瑶。吞掉了十几个木法妖族。若不是后来随着鬼悟心归服了天宗。估计现在休叶。波瑶之类地木妖都要归于绿瑶之中。”轻弦看着那些叶碎。有些紫青。一些却是微微带着融亮之光印。显然这是融合了天界之力地木法。
他正说着。忽然两股气旋倏然兜了过来。一股有如凝聚黑触。一股则带着碧金之气。黑旋于前。向着月和轻弦绞过来。碧金于后。猛地一阵乱旋。生生将其阻断回拉。
紧跟着。便听到一个女子微扬地声音漫散空中:“岳轻弦。你若再碍事。我便朗繁栖一道。把寂隐月送回冥府去!”
这声音有如脱谷莺啼,忽远忽近,却传入他们耳中:“还不快走!”
“多谢前辈卖我师尊一个面子!”轻弦听了忽然面色一喜,伸手一扣月地手腕,疾疾便前突而去。月突然被他一拉,但没反挣,他背着洛奇,当然不愿意多作停留。
他们身后隐隐有交错旋流不止,忽近忽远,余地震得他们身后的结罩都开始嗡鸣。随之便听到朗繁栖开口:“锦绣倾城,你好生胡涂,竟然私放冥府要犯!”
“擒贼先擒王,夜魔罗不归,冥府不闭虚空。你又何苦与一小辈纠缠不休。”倾城笑起来,“朗繁栖,你我错生时代,不得于人间相遇。天木地木,终能得逢,如此快事,何必牵扯其它?我不管你们要犯重犯,今*****过不得我这关,休想再南去一步!”
他们急急而掠,轻弦这才轻舒一口气:“要是她们联手,你必然要束手就擒。还是得闪就闪吧!”
“不可能的事。”月哼了声。
“你也太自大了,单一个朗繁栖你就奈何不得,如今冥气大盛,她力必源源。你如何得脱,更何况,还有一个锦绣倾城。要不是她多少体悯我师父苦心,天界为了安抚冥府,必要先把你弄回去。再去对付那个夜魔罗!”轻弦微蹙着眉头。
“你做梦呢?”月突然手指一缩,把手腕从轻弦手里脱出去,“我说的不可能。并非是我可以一敌二。而是她们两个,根本不可能联手!”
“她若是体悯莫天慈,早就出来帮忙了,还用耗到现在?”月低语着,“我是不知道天界接纳强魂是需要什么样的标准,但这个锦绣倾城。明显是个不顾大局的疯子!”
“你说什么?”轻弦一噤。
“冥界出手,无非是两件事。一是夜魔罗,二是孤檀忧刹母。至于我,当然是因与夜魔罗分魂而与他同罪。如果真是为了三界持衡,自然以解决我,次而北去擒夜魔罗为上,这样冥府自然收虚而归。我不知道其他几个天界下来的是怎么做的,但这个锦绣倾城,明显是冲着朗繁栖来的。不然。她为什么不北去而东来?因为她知道朗繁栖地出处,知道她若借金身入世就得先来这里!”月挑了一下眉毛,“说好听点。是她想借着此时出天界,一试朗繁栖的木法之力。说不好听点,她根本就是不甘心,朗繁栖一个出自休叶沼泽地木妖,居然于人间的时候,居然名声比她还要响亮!”
“天界如果一直都收纳这种人,要不了多久也就要完蛋了!”月突然抿着唇,抖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而且我告诉你。锦绣倾城输定了,朗繁栖比她更懂得木法的真谛!”
“你怎么会知道,你连她的名字都是刚刚听我说的,你完全不了解她地招法。”轻弦诧异极了,不由地看着月开口。
“我根本不需要了解,一个深受声名之累地人,根本不可能达到最高的境界。”月低语着,“妖怪打破头都要登天,以为入了天界就能成神。根本不管自己曾经所练何法。这简直就是开玩笑!木法其最高妙之处,并非在于杀力。而是所谓生生不息!我跟朗繁栖动过手,她虽然最终是靠杀法成名,但她其实是一个先练生法起家,从而在生法基础上转练杀法地高手。这两种同练便无法达到顶尖的木系招法,其实就跟冥隐气和华阳真经一样,并不是不能相融!朗繁栖深知这一点,所以她的杀法之中总带生之意念。就算她深入冥界,依旧如故。”
轻弦微微眯了眼。像是重新评估月一样把他上下打量。月被他那眼神弄得表情有些微僵。轻弦忽然笑着:“人人都说你是半调子,洛奇还说你有健忘症。说你反应都比别人慢半拍。”他一说这个的时候,月就去托洛奇的大腿,趁机去掐她。弄得洛奇呲牙裂嘴地冲轻弦直瞪眼,拼命的做鬼脸让他别再扯这些了。
“其实不管倾城是个什么样的人,天界是否有疏漏之处。我倒真是觉得,有时你比得更明白。”轻弦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你这样也很好,无关地事就不会去想,很快会忘记。反倒没什么负担。”
“你这话就还是说我是健忘症了?”月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不是,是说我自己想的太多。”轻弦长长的舒一口气,想的多,反倒阻碍了视线。
“其实是表哥你心眼太好了,总是会想到别人好的一面。”洛奇插了一句嘴,“表哥你很善良……哇,寂隐月,你干嘛又掐我?”洛奇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惨叫了一声,拼命的揪他的耳朵,“你再掐我,不要你背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心眼坏,很恶毒了?”月闷闷地声音拉出平平腔,若得洛奇翻白眼。她哼着:“我觉得老大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比较好,一发呆就像个木桩子,然后什么也不想,这样别人说什么你也不在……啊啊啊寂隐月,你再掐我翻脸了哦!”
轻弦看着这两人,摇头笑了起来。这两人真是活宝贝,什么时候都能闹个不停!一个是什么时候都一脸没表情,一个是表情多的简直过份。但凑在一起,总不会让人觉得冷清,更不会沮丧!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四章强法横出,世间同仇
黑雾之中混杂的妖气越来越盛,甚至有时月和轻弦都可以看到淡淡的光影。此时已经近了沼泽的东境,开始进入通往雷云的平原地段。
能在两种不同虚空结阵之中依旧挥发妖力的,想必都是羽光一系的精英。月微睨了一下轻弦,看着他越发凝重的神情。突然低哼出声:“你不管华阳了么?”
轻弦微微错愕,鲜见月对别人的事有兴趣。他微微侧眼,低声说:“华阳有天界相助,不会有事。至于你们,我得……”
“此时妖怪们忙于结阵以制虚空,没工夫理会我。”月应着,“不需要你当中间人。”
轻弦不语,想不到,入了这黑雾虚空,真正开始大乱的时候。月的心思,倒是异乎寻常的敏锐起来。的确,感应到他没往西南海域而奔,反倒选择东去的时候,轻弦真是急怒攻心。一方面,他能了解月的意图。月选择了一条最快离开华阳境的路,不管他口中心里再怎么没感觉,那深埋于灵魂深处的一缕悸动支配了他最终的决定。他最快的离开华阳,天界很快就会出金轮虚空,到时援兵源源不绝,冥界迫于压力只能收手。
但同样的,轻弦还是又急又怒。怒的是,他不顾洛奇死活,不肯将她留在华阳。而急的是,羽光为妖之宗盟,他们是妖,但同样是人间界的生物。月深入他们的地界,他们很有可能为了让冥界收敛虚空而对月不利。妖气的确可以让虚空冥气溃乱,但同样的,妖怪为了保住自己的雷云山,也可能会群起而攻月。
有轻弦在这里,至少可以好一些。虽然羽光与他曾有旧怨,但在上一次虚空之役之中,信吾和辛墨在最后关头还是与他联手。同为人间界的子民,总是会好上一点点。
月的拒绝他并不意外,月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但这一次。轻弦相信,月并非是无视他的好意。而是,月不想他再牵扯进来。他只需要回守华阳,静待结果就足够了。月不愿意亏欠任何人,特别是他!
“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与我同仇,不需要你在中间裹乱。”月轻语出声。声音未落,人已经疾飞,他身形开始呈一种波纹状左右乱荡,却速度出奇的快捷。他的衣衫因他身体所勃出地霜蓝之气**淡淡的光晕,像是破开黑雾,透洒光影。
月的突然提速,让轻弦微微一惊。刚欲勃气急追,却眼见他纵起而上,兜出一道光旋。之前他左右划动的行进路线,竟是突然间开始裂出蓝丝,像是在云间布开一张大网。由稀及密。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漫布。
媚丝?轻弦只觉一股寒气突顶。月如今的身法诡异至极,居然可以空中凝气,布结媚丝之网,他要做什么?
黑雾之间。电闪雷鸣。霹雳乱闪之间。一个光球在浓雾中翻滚。不时间。有一些交错地兽影在踏云乱窜。那光球正是羽光波瑶族。霄云琥珀座下地雾霏霆。而那些兽影。正是之前已经赶回羽光地姬荣百枯以及姬荣嫣。
冥界虚空。自北方太康而开。不足月余。已经漫延至东。雷云山顶。有天界诛魔道口。这是一个只得进不能出地天界虚空口。如果受至异界虚空地挤压。极有可能破坏。如此一来。整个雷云山便将不保。冥界之所以将虚空拉至如此。是因为夜魔罗汲收太康山所有玄冰而形成第四虚空。两个虚空在相互碰撞而试图吞压对方。人间界遭逢灭顶之灾。大量人类与妖怪皆丢魂于这混乱虚空之下。
是前百枯与凤宣喑一道返回。但她未再回华阳。而是前往羽光。她是姬荣一族地族长。得知虚空漫延无限地时候。她不可能弃自己地族部于不顾。姬荣一族。一向因嗜血而被拒于天界之外。寿终入冥也会因其生时地这种本能行为。而无法任职于冥界。只能投入轮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姬荣一族格外追求长生。竭力试图以力法强横而突破生死界。炼法需要地域以及大量地血肉做为支持。姬荣地格外慕求强法同样被羽光视为威胁。所以此次。羽光必要先派姬荣一族人等为先行军。其实是让他们当炮灰。百枯身为族长。此时必要回来。与部族生死同存。
至于波瑶一族。一向是羽光地中坚力量。五素妖怪有得天独厚地优势。出魂之后纵横天地。其就算练出血肉之躯也是百毒不侵。抗魅。抗惑地能力比一般地妖怪要强上许多。此次雾霏霆领命带部属而出。欲裂碎虚空于雷云之外。
雾霏霆为琥珀座下第一亲卫。为电闪之妖。同时兼辛墨所领地暗盟第一杀手之职。波瑶一族擅布五行大阵。但雾霏霆这个人却完全不会布阵。这在波瑶一族之中是非常罕见地。她虽然不会布阵。但其法力在波瑶却是顶尖地高手。琥珀曾言。霏霆性如霹雳。光火雷鸣。其实却是一个极为单纯地人。否则凭她地力量。如何肯屈居于人下。
霏霆与琥珀一样。出自极东地韶光山。确切地说。是生于韶光山一带地天空之上。雷雨交加之时。电闪破空之际。受妖气浸染。从而生魂。由光电而化血肉。急风暴雨之间而成摧山填海之力。雷霆万钧。霹雳当空。她出魂是因琥珀。琥珀魂体现生之时。便不再离开韶光山一带。无论成水成云。落雨归海。甚至浸土而生木。都一直留在韶光。以自己地妖力浸润韶光万物。所以。天空之上。霏霆受到恩惠。便因此对琥珀心生感激。一直追随她至今。她们一道经历乱战。在辛墨地帮助之下抵制了前来叨扰地各地五素之妖。并且令他们臣服。
霏霆与琥珀最亲,而后来因琥珀嫁与辛墨为妻,从而又归服妖盟而甘为四羽效力。虽然她对于各势纷争不屑一顾,但因琥珀之故,亦愿同往。转眼间,时光流转,过往有如烟云浮眼而过。看多了这一切。倒是让她觉得有些萧索。曾经她也心心念念登天而上路,凭一己强法以得到天界垂注。
但世间风云变幻,人心难测四个字,却实实在在的让她了解。她有很多事不明白,亦不想去明白。想起人类所言的一句话,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成云成风,成仙成魔,其实也不过如此。
倒不如现在这般,快活打拼一场,生与死又如何?
冥雾之中,正是那曾经来过一次的无心与无痕。这二人曾经为擒拿孤檀忧刹母而于羽光境内裂开虚空。如今,他们至于阴坤华星的无限虚空之中,源源不断召唤阴魂设冥网拿魂。为了与夜魔罗抢魂,就不顾世人生死。虚空无限,让大量灵魂流离。还言之凿凿为三界之衡而为,实在让人齿冷!
霏霆身体聚光如阳。生生于黑雾之中挂出明艳。金灿之光,所射之处皆成霹雳,将侵身之鬼魂皆尽四散。黑雾之中,密布魂索,冥气聚出摄魂修罗,弯镰乱绕。虚空所开之地,皆同时出现万鬼摄魂,人间已经与地府难分。羽光境内,力弱者已经所剩无几。顷刻之间,已经魂魄离体。妖怪与人类不同,妖怪虽然命长,但若想得到强力,需要付出比人类更多地努力。但有时,就算竭尽所能,也无法达至高境。无非也是碌碌一世,在这世间奔波。冥界号称渡引天下魂灵,安抚其愿。让其轮生。而如今,却视生命如此。让她狂怒之间,更是雷电交织,恨不能将无心与无痕劈成飞烟!
但是,无心与无痕此次根本没有费力推开虚空,而是借他人虚空而来。而且隐于黑雾,并未借助金身,虚空之中,冥气源源不绝为他们继力。让他们的阴冥之罩强横无比。别说姬荣百枯奈何不得他们。便是霏霆的霹雳也难以捍动他们分毫。
百枯于空中苦持,羽光地指派。姬荣一族不能拒绝。姬荣原本就是游走于妖族边缘地带,如果妖族再不肯接纳他们,那么他们将步血族后尘。休叶敢拒命不受,是因休叶可以在沼泽自己自足,又因其妖性亲和,与人类相善,所以华阳的关系也一直良好。但姬荣不同,人类不肯与姬荣同处一地,而羽光的人类亲和政策,让姬荣不得不远居贫脊荒野,甚至将族中弱小之类充作食物。如今姬荣一族,皆数精英之辈,百枯当然不能任他们白白死于这虚空之中。所以她急急赶来,命部属东退入五行阵内,由她来抵持前线。这样一来羽光不会有异议,二来也可保住大部分余部。
百枯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她深刻明白做为一个族长所应承担的责任。族长,在力量上要有压制族部的能力。同时,也要懂得在适当地时候做出正确地决定。她是族长,但并不代表她是族中最为珍贵而不可失去的。在这个关头,保住部族才是最正确地决定。当一切结束,姬荣依旧可以存生,才是最为重要的。当她接受族长之职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她必将投身全部心力为自己的部族,而这全部心力,当然包括她的性命!
她此时已经摧出真身,既然不让她登天路,那么她也没必要遵守那不摧真身之力的规定。雾霭之中,是一只黑色地大猫,身形如同一头猛虎般大小。双眼幽绿之中透红,獠牙以及爪尖,皆是斑斑血渍,姬荣一族,以血肉为食,而招法沾血而成杀式。这血渍是她自己的血,破脉而流淌出热血,这种带有生力的血气可以克制冥气。她地身形在雾霏霆的电网之下乱窜,将血牙环刃与电光相配,四散乱击。
这里除了霏霆以及她所带的光电之妖,风妖之外,还有嫣以及少量的姬荣部众。再往东一些,是血罗刹的部众,他们也同样受派前往虚空深处,以破坏冥气,阻止虚空漫延。再往北,便是四羽嫡系的强手,包括辛墨和谨修。信吾受命守于雷云,因他肉身曾经受到致命的重创,谨修怕他受制不住而显出真身来,所以不许他出来。
但是由于彼此之间相隔的较远,加上这虚空有两种力相扰,又不知隐藏了多少冥府的高手。所以即便羽光此次倾巢而出。虚空依旧还是以一种可怕地速度在向雷云漫延。
阴坤华星虽然可开无限虚空,但实际上他也需要当中有高手帮他聚冥气以助力。像是他抖出一张极大的网,挥洒出去之后,便需要有多人在下支撑才可持久。但是百枯这边,虽然无心无痕就近在眼前,他们却迟迟难侵。阴冥之罩聚魂无数,便是热血淋洒,也是微散而合聚。时间越长,作为有生命的他们就越是吃亏。而且虚空之中,天地被隔,霏霆之力难以出全。百枯就更不用说了,若非有风妖辅助,她早就纵气难持要跌下云端。
他们正在苦持之际,突然自下而上。兜出一张大网,蓝莹莹的裹出一股诡异乱旋的寒气。不仅如此,百枯眼瞅着那网丝在空中交织变大。就像是现织一样,一点点地成形,既而便开始列布。其位置,就正在无心无痕的身下不远!
“什么东西?”霏霆身体一旋,又是无数电流劈闪而出,同时百枯血牙乱出,哗哗间挂了一大串,风妖鼓气而振,将其速度提升数倍。乱兜着向无心与无痕而去!
这一招刚是一出,无心和无痕正聚气而挡,鬼雾之间,无数修罗持弯镰四飞,每一个都对着一道电闪。其势之快,简直就像是计算精准,事先排列好的一样。这两人一向同行同止,一个人左手扣锁,一人右手摧力。像是同一个人一般的配合极度默契。
他们已经看到那下方出现地诡蓝。一时间吃不准是不是从夜魔罗的虚空沿界而发出来地。因这股莹蓝**极重的玄冰冥隐气,但是他们却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人的接近。虚空就像是专为他们设计的战场,力量便是这漫散无界的冥气。但这霜蓝一至,竟是挟着破魂之力,或者说,是带着一种收魂之力。冥隐,与冥气同根,却因挟杂了大量的世间愿念而裹出异力。
正待他们强聚阴冥罩的时候,突然这下方地蓝色大网开始向上包裹。有如上空有人在收网一般。倏然间像是花朵收拢。四边开始卷合,以种强大地破力在挤压阴冥之罩。
此时电光已经杀至。但居然被这蓝色光网皆尽阻于外,外崩溅着失了准星,四散地飞旋。但却因这种与力相撞而产生地误差,反倒超出那些鬼域阴魂的计算,乱闪之间,居然打散了不少地修罗傀影,成果甚至比之前他们摧出强力极端准确的迎击还要好了许多。
众人皆怔愣之间,突然一道蓝影倏然而闪,极快的居然没人能看清是什么。飞旋出一道轮转的光圈,沿着那蓝网收罩外沿不停的乱转,一道道尾光拉得极长,乍看之下,那蓝色网罩倒像是一个飞转不休的陀螺一般。在那光影乱旋之间,阴魂开始溃散之势,之前所聚出的修罗黑影竟一个个破溃成烟。空中漫布的摄魂之锁也乱抖化虚,像是控制不住的飞甩着失了准绳,又像是一只被旋涡吞噬地八爪鱼一样。
一干人等都看傻了眼,不仅如此,甚至被这种余地顶得有些东摇西晃。这是什么样的怪力啊?空中这些,看起来像是虚的,又像是实实在在的。正当他们呆怔的时候,黑雾之中又抖出一道急光,这光与霏霆所发出的不同,金中透红,红中带灼。所掠之处,黑雾像是被蒸腾般的开始冒白烟。这光开始极细,然后变粗,最后竟成龙形,蜿蜒于空,破云而出。龙形乱游之间,已经到了那蓝色的收网之外。龙形一弯而罩上,突然拧身而旋,霎时龙形之光猛然爆开,形成千千万万道华光流彩,**极热之辉,这股极热竟不受冥气之压。与之前蓝色极寒交织在一起,寒热相倚,却各自成力,并不相互阻挠,反之倒形成一股配合之势。
华光乱射,却不是向外,而是向内。无心与无痕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招之下,蓝网将其兜住,阴冥之罩竟被挤压收摄。随之金热而至,有如万剑穿身,灼光之处,冥气挥散,再难相聚。微微嗡鸣之间,二人的身体开始扭曲,突然之间,倏地一下。周围黑幕竟然一下消散个干净!这种消散极为的诡异,不像是被回收,也不像是后退,像是突然间消失了,完全的消失不见!
众人皆傻呆呆的愣在半空,这一片,居然露出平原的地面,抬首可以天空。虽然已经入夜,但是这种黑与那黑雾不同。虽不见星月,但可隐隐见到层云,在天上慢慢浮转。远处四周还有黑幕,但这一块地方已经没有了,像是围出一个天井一样。
那蓝色因天地的显现而慢了下来,竟是一个形状怪异的人影。当越来越慢的时候,他们才看清楚,不是形状怪异,而是那人的身后还背了一个。微微苍白地面容,漆黑地长发,那五官何其精伦,纵是无情无感,亦是惊心动魄。这人,凭谁见了也是难忘,寂隐月,竟然是他啊!不仅是他,在他身边不远,还有一个男子。其形总是翩翩,其容亦是悠然,一向总难猜他是真笑还是真怒。但他一旦微笑起来,便有如三春之暖。其实当那金龙一出,他们已经知道。只不过,这金龙今时不同往日,竟然可以在出手之间可保可攻。在不破坏冥隐气的同时,又能准确地击散的冥气。简直就像在一盆杂色乱陈的豆子里,随便的拿勺子一舀,看似随意,却舀出来的全是一种!
这两人的力量,竟然突飞至此。想当初,岳轻弦相助羽光,帮助冥界共拿孤檀的时候。最后险些落入摄魂阵,让自己魂魄离体。那时虚空甚至没有现在强盛,无心与无痕甚至还是他的帮手。但是现在,他甚至都没有发出轰天雷杀,只是一记最普通不过的乱斩飞,但所灼之处,已经阴魂乱散,万鬼号哭!
那寂隐月,更是诡异的可怕,他们居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贴近。无心与无痕甚至连声音都没出,简直就是呆若木鸡,任打任杀!连招架都做不到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五章百枯之谋
月凝在空中,斜眼睨着轻弦。根本不管四周还林立着一堆妖怪,轻弦一脸无辜的抖抖衣袖,背着手:“我是好心,怕你又想收他们的魂力。”
“哼,无聊。”月半眯着眼睛,“我对杂碎的魂力没兴趣。”
杂……碎?雾霏霆刚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听了这话突然又暴跳如雷起来,两只眼睛像两个金光灯一样,指着寂隐月:“我们又没求你帮忙?你臭屁个什么劲?”混球,说无心和无痕是杂碎?那跟他们耗了大半天的众人,岂不是比杂碎还杂碎?
月这才想起还有一堆人在边上,扫了一眼他们:“谁要帮你们?还有,我好像没跟你讲话。”
轻弦一见霏霆都快扭曲的脸,一时间无语。有时他真不明白寂隐月到底是有没有脑子,一时就精明的要命,一时就能把人给活活气死,说话完全不动脑子。之前还一副很笃定的说,我自有法子让他们不对付我之类的。刚才月出手,轻弦也是认为他做的很对,帮了这些妖怪,同时展现自己的力量。让妖怪们知道,把他留在羽光比将他推出去更有好处。可以不用与他起冲突,保存自己的实力同时可以共同拒抗冥府。推他出去,只会增加夜魔罗的力量,冥界很难快速的收拾他。而且会激起他的反抗,现在他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妖力可以克制的了的,更何况还有轻弦与他同一阵线。
但是,转脸月就开始出言不驯,一脸死相,一张嘴就气死活人气活死人。这些都是羽光举足轻重的精英,他们之所以难以与冥界交手,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们所练的招法在冥气虚空之中无法施展。月现在还没怎么着,先得罪一大票。一会不知道他要怎么跟人家说还要继续东进!
“你这个冥界擒拿的要犯,若不是你为祸人间,羽光也不会遭逢大劫!”霏霆简直要跳起脚来。她五官生的秀美,身形也是婀娜。但偏是一副暴炭的性子,与外表大相径庭。而此时,她双瞳都泛金,五官扭曲,更显得诡异起来。
“羽光自作自受。关我何事?”月淡淡的开口,言语之间身形倏的一闪,竟已经贴到雾霏霆面前,惊得她眼瞳猛的一缩,险些一身地霹雳就要全发出去。
“你们谁的属地在这附近?”月突然换了话题,这里距雷云还有一段距离,看这架势,虚空里面还有东西。之前路过休叶一带的时候,破碎了一小部分虚空。但从当时的环境来看,休叶全境居然把城都陷了。因为当地的倒破枝干以及断桥已经足以说明这一情况,冥界作战。借金身而出的基本都入了华阳,不会在休叶一带横扫。朗繁栖和倾城也是在虚空之中碰地头从而纠缠。地面上如此残毁,只能是他们自己弄的。摆明了休叶这次撤底撒手不管,陷地偷生,爱怎么样怎么样。若是三界亡了,死了也是大家一起死。若是仍存,他们陷地就可以保安。
休叶这样做,其实是广和对羽光已经彻底失望。之前交给醉的人质,是广和对羽光所尽的最后义务。他不想再为羽光卖命。宁可带着所有大城的居民避守地底。
“什么?”霏霆有些发傻,月转换话题太快,让她不由自主的就回答,“往东三里是吞原哨卡,有一个中转小城……等等,我干什么要回答你啊?你这个冥界的要犯,你贴过来找死啊你!”寂隐月这张脸容易让人恍惚,特别是突然离的这么近,让霏霆竟开始不自在起来。
“吞原哨卡现在由我地人在守。那里为了保持补给。设了煞血之阵。如果你要去。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方便。”百枯突然开口。她此时依旧是真身模样。因为不是力溃而被逼出成妖前地模样。所以体形十分巨大。而且可以正常交谈。
“百枯你疯了?他是妖鬼。而且是冥界缉拿地要犯!你收留他?难不成要冥界将羽光当成目标?”霏霆一脸惊愕。瞪着百枯“至少我们现在是托他地福。才能保住小命。”百枯轻哧了一声。回眼看着月和轻弦。“跟我来吧。”说着。便不再理会霏霆。带着嫣以及几个姬荣部族地人径自东去。
霏霆看她那样子。冲上去拦也不是。但看着他们这样带着月去又不甘心。不由地跳着脚大吼了两声。边上几个波瑶地部族低声说:“依属下看。那姬荣百枯早就生了异心。我们回禀是来不及了。不如前去毁了卡哨。反正我等对于食粮。没诸多要求!”
霏霆愣了一下。突然低声说:“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就是自相残杀!”她微微眯了眼。“还有。就是损人不利己!”
“当年。韶光山五素其聚。并未妨碍他人。但其它五素部族却源源不绝前来征讨。同样都是五素之妖。却天雷地火。各不相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以争出个第一第二来。之后归服妖盟。进入天宗。妖盟虽属天宗一支。但内部依旧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地原则。为了壮大妖部。不惜远赴东海。于各地讨伐诸妖族。逼其归入盟部。当时天宗有明令。妖族若为祸者才需诛伐。但妖盟一向阳奉阴违。彼此征讨不休。再后来。因天路之争与天宗分离。成为人类所统地华阳。以及妖盟所统地羽光。但结果呢?妖盟之中。与华阳相亲地休叶。在遭逢血奴大祸之时。羽光见死不救。令休叶心如死灰。至死不朝。所以我们西面才会如此疲软。那冥界虚空过休叶之时如入无人之境。”霏霆低声叹息。“其实他说地也没错。如今。是羽光自作自受!当初我们不是还想与魔宗合作。诛杀岳轻弦以报私仇吗?任由魔宗坐大。任由华阳疲于奔命。力量折损。甚至魔宗大举侵南之时。我们也坐山观虎。是我们放任夜魔罗有今天。想我雾霏霆。当年何其自在。韶光东海。尽在我怀。如今。四处征伐。手上所沾染地鲜血。无非同族之类。”
强中更有强中手。这山还有那山高。力量地追逐永无止境。一如人心地贪婪。不加束缚。将会狂奔无休。
在看到轻弦和月那突飞猛进的进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些年她一直在征伐,在不断的争讨,但是事实上她却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争讨之中得到什么?竟然是一无所有!
说是哨卡,其实是一个临时打造的大地**。这一带原本雷云附属地一些边镇,但自从上次虚空之后。已经彻底成为荒原。由于休叶与羽光嫌隙太深,为免这中央的一段太过中空。羽光便令土妖在此行法,建城已经来不及。只能仿照休叶松土陷地,设一个地**卡哨。以便查探四周情况,可以及时通报雷云。
土妖虽然陷地土行之术了得,但这里毕竟不是沼泽。沼泽各种妖怪横生,已经衍生出一套自体循环,相辅相成之势。这里如果完全效仿休叶,就需要调动五素很多妖怪前来,对于羽光目前地状况而且难免吃力。所以便只由土妖陷地而成一处秘哨,其它物资则都是从雷云送来。这次虚空再袭之时。羽光令姬荣,血罗刹等迎敌。所以这个哨卡便暂时由姬荣一族管理。
地**之上,是木草之妖行法所催生的大丛花木,有如荒原一小块绿洲,既而便有一处窄小的通向下的入口,入时**,越走越宽,直至深腹之地。土妖已经将这里分隔成若干小间,各连通道。储放姬荣所需血食,以及一些其他补给物资。
由于行阵匆忙,所以入地并不深,上掩也并非周全,完全只是一个临时之所。这里曾经草木繁盛,但现在只有一些由木法之妖催生而出地树木。其形扭曲,更因虚空冥气所浸,已经沾染大量冥死之气。百枯让人行煞血之阵,也是为了避免有冥气继续下侵。深入地底。
“要热水和热饭。”月毫不客气的提出要求。他已经奔波了一日一夜,虽然他依旧袂不染尘。面无风霜,更无丝毫疲态。但是他知道洛奇需要补充和休息。沼泽一带无法落地,所以他又继续东进。如今得了这样一处,他自然要让洛奇休整一番。
百枯点点头,示意让属下去打点。轻弦环视了一下四周,回眼看着月背上的洛奇,有时他真是非常佩服洛奇的本事。就是她在哪都能睡!在沼泽边境往雷云开始,洛奇就没再开口说话。开始轻弦微异,后来才发现她睡着了。他知道月为什么着急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其实他也有点着急。洛奇和他们不一样,月可以把自体转换成休眠状态,最大限度地减少消耗,只凭冥隐气来唯持自体继续存生。
轻弦同样可以借助华阳真经,在水粮不足,需要长期耗战地时候,以真经弥补自体的亏缺,同时提高体魂地力量。这就是所谓地突破生死界的必然之径,当自体的气法达到一定地程度,相对的,自身的体质也相应改变。具有比一般人或者妖怪更强的耐受性,同时保持强力的时间也会相对延长。
月带着洛奇,延着细俑通道转向别的房间。而百枯重新化作人形,更换了衣服之后,便到外间陪着轻弦。她看着轻弦打量四周的眼神,忽然淡淡一笑。轻弦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们跟着她而来,毫无顾忌的进入地**。这里有不少地姬荣族人,姬荣一族,一向是地面战的高手。而且他们个个身形狡灵,柔软非常。他们居然半点犹豫都没有,不是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就是压根也不认为百枯会耍诈阴他们。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有些太随便了。月会如此,百枯自然明白的很。但轻弦的心思,比月更慎谨,居然也是如此,难免会让她笑出来。
“如果这次来的是醉,也许你会更高兴些。”轻弦微微扬了眉毛。
“哦?”被轻弦瞧中心思,百枯不怒反喜。当然,若是曾经的轻弦,百枯难免要多想些。不过他此时与月同行,想必于他心中,自已有了全新蓝图。
“在这里伏击我们,群起而攻之。胜算总比虚空之时更大了不少。就算付些代价,如果可以让冥界退界出羽光之外,也算有所成果。”轻弦一撩袍摆,坐在一处土沿上,“只不过,对于羽光是有好处,对于姬荣,却半点没有。这代价,你并不愿意付出。”
“就算雾霏霆马上回去禀告,羽光此时也很难调配人手。到时与我们扯破了脸,还是你姬荣一系在此苦持。倒不如卖我们一个面子,也为你们将来,找条后路。”轻弦抚了一下眉毛,并不介意坦白,“孰胜孰败,尚且难料。但不论结果如何,除非大家同归于尽,否则,你姬荣一系,也不想再居于羽光之下!”
百枯轻轻抚掌而笑:“岳大公子今非昔比了,曾经心中,善恶分明,不掺中庸。眼中除黑即白,下手狠且理充。完全是一副人间支柱,正义代表的模样。”她眼中带媚,瞳心染血,“如今,倒是慵然闲散,似成混沌无羁之状,却比以往,更澄明意坚。”
“善恶原本难分,黑白自古相依。只是轻弦以前幼稚,过去的糗事,莫再提也罢了。”轻弦淡淡一笑,“是非对错,各人心中评判不同。人间哪有支柱?若真是要论,该是众生共存,始出支柱。”
“听你这般说,我便放心。”百枯笑意更深,“我不管他族作何感想,姬荣绝不会白痴到以为拿了寂隐月交与冥界,便可以万事大吉!”
如今双股虚空同出,两相错抵。如此才让冥界漫延至东,夜魔罗于世间一日,冥界必不会罢手。一个寂隐月,冥界岂肯甘休?况且各族皆战,自保且难,姬荣向月出手,就算在此地,也要冒极大地风险。姬荣一族,为何独为羽光牺牲至此?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六章弦与月,难相离
洛奇被暖融融的水一浸,雾气晕染之间,觉得骨头都酥了一般的舒服。.恍恍惚惚的,更觉得乏累困倦。之前因月罩气森寒,那冥气更是诡寒彻骨,身体都要僵木般的。如今暖意一侵,让她身体发软,只想抱成一团睡个天昏地暗。
但偏是有只手在她身前背后钻来钻去,总让她处在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象征性的扭了两下,掀起一阵水波声。眼睛也不睁,嘴里呓唔着:“老大,我困呢!”
月看她一皱着脸一副赖猫相,不由得伸手撩水将她的脸都一并揉湿:“洗过澡,吃完东西再睡。”
洛奇被水一撩,低唔了一声睁开眼来,迷迷登登的往桶边一趴:“我们在逃命,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洗来洗去的,洗的再白还不是一样要弄脏?况且我都没走路,一点也不脏。”
“什么话?照你这样说,反正吃过也会饿,干脆以后不要吃就好了!”月哼了一声,伸手勾过她的脖子要给她洗头。
洛奇叹了一口:“反正你就是事多,穷讲究。”她说着,回身探胳膊拿他手里的巾子,“我自己洗。”
突然她眼一睨,正瞅见他凝睇着她的眼,见他有些似笑非笑盯着她看。让她突然有点不自在起来,扭身背着他:“也没什么新鲜的,看什么看!”
他伸手搂过她的脖子,弯着头贴在她湿漉漉的颈间。这暧昧旖旎让洛奇心中微悸,睫毛上水珠微颤,让她觉得眼前景致朦胧。他半片衣袖已经完全沾湿,嘴唇带着温软贴着她颈间肌肤,让她的眼微微闭上。喜欢月的温柔,像孤清冷夜的淡淡柔光,虽然暖意有限,却执着安详。一如既往的守望。
“我们没有在逃命。”他静了半晌,轻轻呢喃般的开口。
洛奇怔怔的。听他这样说,一时间应着他:“那在干嘛?”
他伸手抚她湿湿的面颊:“过日子。”他地话让洛奇一噎,突然笑了两声,轻吁着:“嗯,反正我也习惯拿你的后背当床了。要不是因为这样,我还练不出这种绝技来呢!”
月地手轻轻厮抚。唇边笑意若有似无。真是可以算是绝技了。能保持平衡已经不易。更何况还能安之若素。放眼天下。是她花洛奇独一无二地绝技。
当月重新走近轻弦身边地时候。已经换了衣服。淡青色绞花地长衫。颜色格外地干净透亮。或者是因他本人。提升了衣服地品质。这淡淡地青色。让轻弦想起彻净明亮地天空。
“她睡了?”轻弦低声开口。曲支着左腿。手臂搭着膝头。他也换了衣服。蓝色地云纹织锦。羽光地织造业不输华阳。这是因他们对人类宽渥地政策而得益。其实想来。大家都明白。人类与妖怪相辅相成地好处。却偏是处在顶尖地所谓领导者无法相容。他微眼看着月。一直觉得。月这样背着洛奇。必要分心照顾。难保力有不周之处。所以轻弦十分焦灼。甚至愤怒月地思维偏执。但现在看来。却让轻弦有些安然起来。月并未因洛奇地存在而力有折减。反道他地情绪倒出奇地稳定起来。正是因为如此。一路过来都是速战速决。半点没耽误。若是将洛奇放在华阳。此时地月。必不是这副模样!
“金轮光耀出来了。”月轻轻说着。并未回答轻弦那个问题。他感觉到了。隔着厚重地虚空。隔着数以百里地距离。他却依旧感觉到了。天界地虚空。以圆形扩展之势向北东突挤。三界地混战。以这样地方式在人间彻底爆发。
“我身上有真元之魂力。所以可以知晓。但是你……”轻弦微微讶异。回眼看月。“夜魔罗地魂力。真地可以让你提升至此?”
“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月坐在他身侧。月很少会主动与轻弦攀谈。但此时他地动作。就像轻弦是他多年地至交老友。随意而又自然。
“在担心吗?”轻弦轻叹,“天界与冥界的虚空一旦碰撞。受到影响的将不仅仅是灵魂。我想天界该不会笨到如此,他们只是想护住华阳界罢了。大部份天界之兵的金身,都在华阳界一带。他们多半会借金身而出,帮助冥界诛杀夜魔罗。只要夜魔罗飞灰烟灭,冥界自然会收虚而归。至于你,他们该不会用这样的阵仗。”
“他不会飞灰烟灭。”月忽然说,“愿尽而散,愿满而终。谁能平他强愿?”月的声音微呓,似如梦语低歌。他身体里蕴荡着夜魔罗的魂力,因此而有了夜魔罗的回忆。冰海涛涛不绝,无数离魂哀哭,涤愿而生地夜魔罗,当他生出强愿,聚出魂体。该由谁来平复?
冰海的一缕愿魂,游荡来到人间。北方太康的冰雪,幽游人世不肯离开的愿魂。这些人间的愿念,与他相融,生出玄冰。而这种愿,又该由谁来平复?岂是因力便能消亡,又怎是杀戮便可压服?冥界根本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轻弦的心中微微一动,突然间有些了悟。他看着月,眉头微蹙额间微微有青筋跃动:“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月看着他的眼睛,反问着:“如果我想好了,你会怎么做?”
此时的眼,清澈依旧,平静非常。但却与以往有所不同,宁静之下,深若浩海,却无波涛。黝黑深处,惊心动魄的美。但这美,却挟杂了妖冶,**了媚艳。因这平静,不再是因心中空荡,不再因觉感封闭。此时地月,不是机器,不是工具,更不是行尸走肉。因鲜活而产生思虑,因冥隐气则压制如旧故。但这些许不同,已经让轻弦动容。
该怎么做?这个问题,一直逼达轻弦地内心。光是承认还不够,真正的考验在于此。只是嘴上说说自然简单,但该怎么做?
他是华阳地弟子,纵然华阳曾经做出许多错事,曾经偏离天宗的真正奥义。但这些,依旧无法憾动华阳在他心中的地位。这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名字。于轻弦而言,更多的是代表了他所秉持的意义所在。守护天路是必要的,之前华阳地确有偏激之处,但并不代表天路就要任人往返。错误的决定的确需要否定,但不是要全盘的否定。人类与妖怪之间的相处一向是微妙,个中自然需要有力量以平衡唯持。这一点。也不能全盘的否定。妖鬼也同样地是世间的生物,有资格于人间占据一席之地,过份的赶尽杀绝只会徒增怨恨。华阳之前的做法的确偏激,但是亦不能不闻不问不加管束。
他会一生都效命于天宗,这点是无庸置疑的。不仅仅是华阳赋与他力量与荣耀,也不仅仅只是遵从父愿,听从师命。更多的,是随着他的成长与完整而更明白肩上所担负的责任。过往固然让人觉得遗憾与悲凄。但同样也证明了,先辈们为此所付出地。不仅仅只是生命的代价。更多的,是情感上地寂寞,以及内心深处的悲凉。但这些都没能让他们胆怯。纵使他们曾经犯错,但不可否定他们的用心。所为的,并不是自己!
他们依旧是轻弦心中的榜样,但是,他又该如何去认同夜魔罗?纵使他明白,三界本身存在错漏。但他无法认同夜魔罗的行为,夜魔罗不是人,不是妖,不是鬼。他从未经历过生老。更不曾体会个中情怀。如此他才会视生命如工具,视一切都如踏板。纵使他成就第四界,那些赴入第四界的生物,岂不是皆要认同他的方式?力量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地,是那无穷无尽的执愿。成全了他,满了他的愿,岂不是向世间宣告,只消绝灭人性。纵大强愿,便是三界也要低头!如此,只会让世间的生物皆偏移而向强愿。这根本就是一种黑暗的教化,对人心的腐毁。
“如果人人如夜魔罗,只消强愿所持,只为答到目的不择手断。那更是人性的沦丧,更是向世间宣称,魔才为至尊之力大成者!”轻弦沉声开口,“你只是为一人之安。千波醉只愿与世间同处。像你们这样的。就算身负强力也不会对世间造成太大伤害。但夜魔罗不同,他要地。是与三界平起平坐。他要的,是魔为人间一脉。他将人间界逼到尽头,借此想让天,冥二界臣服。这种玉石俱焚的作法,本来就是该被打压,而不是向他妥协。况且天,冥二界,也断不会听我的意愿,我要如何做又有什么区别?”
“对我来说有区别。”月静静的开口,眼渐投向未知之地,“你说的没错,天,冥二界岂会向区区一个冰海愿魂低头。纵使三界全毁,也断不让他愿满。”
“但对我而言,天,冥二界也同样是偏执可笑。”月继续说着,“冥界的虚空现在对我没什么影响,夜魔罗所设的冥罗虚空,对我来说只是助力。双空相抵,他们打到天昏地暗,我照样可以在此过日子,半点也没分别。但是夜魔罗在干扰我,他的魂力发出悲鸣,他地愿念不能平复。不平他就不散,不散他就仍存。仍存,此间乱祸便永无终日。岳轻弦,你愿意在这混沌之间继续你地华阳论调吗?”轻弦微微一怔,月轻牵了一下嘴角:“我之前说过,我有办法让雷云收留我。但这方法并不是向他们示好,替他们解决麻烦。而是他们当中,想入冥罗者,不止一二!”
“没错。”轻弦低哼了一声,“虚空之下,你现在的力量只增不减。而虚空之中,妖怪便会大受阻碍。这种分别,等于拉大了力量地水准。你根本不需要向他们示好!至于你所说的入冥罗,也的确是有。比如姬荣百枯!”
“羽光妄图让天下妖族一统,华阳试图让妖怪为人类让路。冥界想独霸天下之魂,天界想收罗世间强法。在我眼中,全都一样。”月说道,“至于夜魔罗,曾想以我为器,噬我神魂。在我眼中,他也没有分别。所以,我谁都不想帮。但是干扰我的,必须要消失!我无所谓,但洛奇不能在这种混沌之中过日子,我也不想让她这样过日子。”
轻弦定定的看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猜到了,为何还要问我?是想帮我,还要阻我?”月半眯了眼,看着他。
轻弦盯了他许久,突然笑了一下:“寂隐月,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狡猾。”轻弦的笑意**微微的无可奈何,“你明知道的,我也不愿意在这混沌之中生存。更何况…“还有你心心念着的华阳。”月说着着起身来,“那么就用事实向他们证明,冥隐与真经相合的力量。如此,笨蛋们就会开窍了。”
“但愿笨蛋会开窍,但愿我这个决定是对的。”轻弦微微叹息,伸手抚了抚眉毛。
月回头看着他:“你以前就是做多错多,不过现在,开窍了。”
轻弦被他噎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感觉着自己体内翻动的真元之魂力,以往,从未有这种鲜明的感觉。真祖有如在他体内重生一般,这种力量的契合程度更胜从前的每一刻。难道说,他真的开窍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七章无尽的虚空,意外的重逢
短暂的休憩之后,月带着洛奇又和轻弦一道上路。.之前他们打碎的虚空,此时已经完全修补,连带这处哨卡,也一并陷入黑雾之中。只是因为有煞血之阵,所以冥气并不是很盛浓。
百枯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她认为是他们不放心,怕雷云会派人前来阻挠他们。所以没再强留,但是却向月表示了自己愿意率部与醉相呼应的意愿。月明白百枯这么做的原因,此时虚空强盛,她也没办法远离此地。但她知道,如果冥界拿不住醉,醉很快会与月相汇合。他们虽然不是什么知己,但却是共事十多年,默契程度极佳的战友。况且此时,醉与月的情况相类,所以二人是彼此需要的,必不会相分太久。
她愿意给他们提供方便,就是想让月帮她传达这一意愿。与相对行法及生存需求都相近的血族合作,总好过在羽光这里半死不活。当然,如果醉被冥界擒拿,她这样做也没什么坏处。照样留在羽光坚守,再说,收留他们,她也有最好的理由。其一,他们出手相助。加上两人力量太强,她无力擒拿,只能屈从。其二,当中有岳轻弦,莫天慈已经召令天下,华阳宗主之位将由轻弦继任。她不可能不买轻弦这个面子。
三人又是一头扎进黑雾之中,这次洛奇竟是完全看不到这两人身上有任何的淡光。之前轻弦身上微微发金灼,月身上微微泛莹蓝。借着他们两人身上的光,洛奇才能勉强看看四周。但这次,洛奇是半点光也看不到了。黑雾一重,洛奇又完全成了睁眼瞎子。不仅如此,连身体内部那种交错的寒热之气也消失了。但是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工夫,洛奇突然隐隐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不由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轻弦侧眼看着洛奇,看她两只手把月箍的极紧。以为她又是因为看不到而感到紧张,不由的低声安慰她:“洛奇。你用不着紧张,我就在你边上。”
“表哥。”洛奇的声音微微打着颤,脸崩的紧紧,“没,我没紧张。我都,我都习惯了呢。”她说着。嘿嘿干笑了两声。
“就算你不在她边上,她也不会紧张。”月轻哼了一声,眉头微微地蹙紧,声音**几分不悦来。他突然把头向左侧,用声音牵引她:“洛奇,你过来一点。”
“什,什么事啊?”洛奇探着脑袋,顺着声音过去。微微有点错位,脸差点跟他撞上。他略是偏了一点。唇贴着她的耳,声音轻轻:“你不舒服?”她丝毫的变化,他都可以感觉得到。他早已经不是当初。连她是冷还是恐惧都要问了才明白。
洛奇听了他问,面上微微有些发窘起来。她转脸想贴着他的耳边,却因她看不到,猛一转头,直接贴到他脸上。像是给他一个亲吻一般,她吓了一跳,忙着缩,压低声音:“老大。我,我可能快那个啥啥啥了。”
真是倒霉到家。但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好像每一次都需要向他报备一下,而这次,天老爷啊!
月一愣,但边上的轻弦却好奇起来:“什么叫啥啥啥?”
他一开口。洛奇差点咬了自己地舌头。噎得她哽着嗓子半天也咬不出一个字来。瞪着一对茫然地大眼。脸更是窘白了起来。轻弦是因为洛奇总是跟他玩笑。结果弄地他现在一对着洛奇就有些随意起来。
“不关你地事。”月说着。突然蹭地一下猛地提高了速度。轻弦一怔。忙紧着去追:“笨蛋。你别离我太远。”真经与冥隐气相绞而融散。不但可以掩藏行迹。又能相补而不费力。这里还未出羽光之境。出去之后会碰到天界地人。这种方法才是最方便而且最稳妥地。
月趁着一弹而出。伸手把洛奇略托高了些:“从华阳走地时候。我带了点药。里面有去痛散。在我胸前地内兜里。你先摸。摸对了我告诉你。你拿出来吃。”她一向行经不调。在太康地时候曾经调理过一阵子。但是后来四处奔波。不仅身体疲累。心理上也一直崩得紧紧不得释放。这些都会让她受影响。纵是她表现地再淡定安然。但是在这方面就一直是不太好。所以只消他要准备东西出行。去痛去寒地药是肯定要带地。
“真倒霉啊。我想吃个大冰坨子把它压回去。”洛奇窘着一张脸哼哼着。现在这个当口。居然要死不死地闹这个。她最讨厌这东西了。浑身都不舒服不说。还会肚子疼。最重要地。现在是什么时候啊!表哥还在。到时弄得她丢人现眼。根本就是在众人面前展览!
“我讨厌当女人。”洛奇突然补充了一句。他托着她:“胡说八道。你不当女人。要我怎么办?难不成要我跟男人生孩子?”
正说着。轻弦已经追上来了。他隐隐听到两人地对话。心里已经明白个。一时间他也有些窘。很后悔自己刚才非得打趣洛奇。当下便也不再开口。权当自己不存在。反正洛奇也瞧不见。只消听不到他地声音。她还自在些。他正想着。忽见月斜着冲他翻白眼。轻弦突然有种想笑地冲动。月从来不做古怪地表情。其实他也不会。但此时。突然让他整张脸鲜活生动起来了。暗雾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障目地效果。只是黑雾之中地冥气有时会集结成脸孔地样子。堆在身周。如此更让轻弦忍俊不禁。
果然洛奇接着说:“反正我也生不出娃娃来,现在还要多受一条罪。一会又要把你身上弄脏了,要是让表哥看到,还以我受伤咧,那才丢人丢大发了呢!”
“没事,你快把药吃了。睡一觉就好了,其他的别管了。”月知道轻弦已经在边上,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见洛奇迟迟不动手去掏,索性自己伸手把药包拿出来,回手送到她手里,“接着。蜜丸子,直接吃一丸就好。”
“老大,是你当初说的,压完床板就能生娃娃的。为什么我生不出来?”
“你说过的,你虽然是妖鬼,但只是说明你魂体相合。所以你可以当老爹的。那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娃娃呢?”
“是你说的,娃娃不是放到胳肢窝里的。压床板的时候就会到我肚子里了,但为什么……”洛奇一头雾水地,连续地发问。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已经听到边上“噗”的一声闷响。她整个人都懵了,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整张脸已经憋得红中透紫,紫里带黑。突然间,她整个人恼羞成怒起来,一时把手里握着药也给忘记了。混然不顾不管的就向着那怪音的方向玩命扔出去,嘴里叫着:“岳轻弦,你真阴呐!你偷听老子讲话!”她一怒之下。也不叫表哥了,连肚子疼也忘记了。
轻弦忙着把药抄手一把接住,强忍着让他的肚子也有点疼起来。他在空中七晃八摇了半天,也没办法好好说出一句话来。洛奇直接把怒火延烧到月的身上,伸手就去扯月地辫子:“老大!你明明知道他来了,你也不提醒我一句,你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我出丑,我一会全都弄到你身上!”
月本来是想辩解两句,突然侧眼睨到她火冒三丈。又满脸窘紫地神情。更是因此,**全身地热力来,让她周身血脉运转的格外地通畅。一时间也因她的缘故,带得自己血行格外顺畅,一时间也忍不住笑起来。洛奇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听不到他地回话,也听不到轻弦说话。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她咬牙切齿,后槽牙咯咯乱响了半天。突然咧着嘴哭起来:“老大。你这个杀千刀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轻弦再是忍不住要狂笑出声,他实在不知道洛奇这都是跟谁学的。连泼妇地一套都可以惟妙惟肖,要是现在把她放在地上,她估计肯定会拍着大腿,扭着腰嚎淘大哭!
月愣了一下,看着轻弦眼泪都快憋出来的样子。突然想把洛奇抱在怀里啃一口,这么一想,让他也跟着身体不由的微颤。在洛奇想来。就肯定是一副憋不住狂笑的表情。
“你们笑吧。美吧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老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你们等着,有你们出丑的时候!”洛奇伸手抹了一把脸,偏了头不出声了。
“杀千刀的,这话你从哪学来的?”月忽然问她,见她不理,遂又接着问,“你不吃药了?肚子不疼了?”
轻弦微微贴过来,想把药塞到她手里,见她还是半声不吭。知道她是臊急眼了,一时间把药递给月。月静了一会,见洛奇还是不肯再出声了,不由的软了声音说:“不是我不提醒你,是他刚来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听到了。你又一直问,要我怎么说?”
洛奇以前在太康地时候跟他呕过一次,她只要这样故意不出声,他就有种毛躁不安的感觉。他刚想再说话,突然感觉她双手一勒,脸贴了过来。嗡声嗡气的说:“以前在太平镇的时候,隔壁的常婶子就常骂她男人,说他是个杀千刀的。还说他是死鬼,烂泥虫和驴粪蛋子!要我全学出来吗?”
月一愣,她接着说:“虽然她常常这样说她男人,但是后来宋成泰把常叔拉上山的时候,常婶子就自己跑上山去找。她以前胆子可小了,根本不肯上山去,说里面有无常鬼。但是为了她家的杀千刀,她跑上去好几次,差点命都没了!”
两人皆是收敛了笑意,有些默静起来。洛奇枕着月的肩:“笑吧,我脸皮厚地很,不怕你们笑。只是有一样,你们别死了。要死也带着我一起死,我累的很,不想再千山万水的找“杀千刀”和表哥!”
“我带着你一起死,把你**来,就是要拖着你一起。我也累的很,不想再千山万水的洛奇。”月托着她,“你把药吃了吧,不然一会肚子疼的厉害。”
“不疼了。”洛奇笑笑,在她听来,这就是最动人的甜言蜜语。就像太平镇的常婶子一样,她的“杀千刀”对她来说最为地重要。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撒泼耍赖,不介意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丑态百出的一面。同样地,也能让她更加的坚强,忘记“无常鬼”的恐惧,义无反顾的去寻找他的方向。因为只有在“杀千刀”的面前,她可以尽情展现她最真实的一面。
而她的“杀千刀”,虽然不会说好听的话,却会把最好的留给她。常叔只会憨憨的冲常婶笑,一点也不介意她雌虎发威,不介意她是不是腰间又添了肥肉,或者额前又添了皱纹。常叔会搭很好看又坚固的房子,却常常留着边边角角的木块不舍得丢弃,在院子里刨刨挫挫给常婶子拼出一个梳妆台,或者很耐用的木梳子。常婶子常常一边数落着:“不干正事就会弄这些个劳什子烂巴角。”但一边又掩不住的眉花眼笑。每当老爹领着她路过,见到此景,虽是笑眯眯,却难掩一丝落寞。她现在终于明白,爹娘长离不见的悲哀,她永远也无法弥补爹爹心中那份残缺。老爹长说,有了洛奇,万事足矣。其实不够,真的不够!
所以她不能那样,特别是在她重新又有了亲人之后。她不会再跟他呕气了,她舍不得。她也不会再和他分离,这不仅是舍不得,更因她明白,分离之后,是两相嗟叹的痛楚。月不是老爹,月不能自舒胸臆,自我开解。月无法借助别的寄托而渡过漫漫岁月,他需要她留在他的身边,每一时每一刻。他需要亦值得她好好保护!
不错,纵使她只是一介凡夫,没有悍法强力。他也需要她的保护!
众人正默然间,忽然洛奇又直起身,推着月的肩:“老大,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为什么我生不出娃娃来?你是不是一直骗我呢?”
轻弦和月又愣了,这家伙现在彻底开始耍混了。一副反正表哥也听到了,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既然生不出来,那以后我就不要……”洛奇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月的身体猛的一纵,身边的轻弦亦是如此。二人身如鬼魅,齐齐向上而掠。洛奇因他突然上纵,下巴猛的向下一磕,好在她反应极快,一瞬间马上调整自己的姿势。她双眼看不到,此时四处瞎张望。突然间,她隐隐听到有尖尖细细的声音,像是小孩子的声音。她正茫然四看之间,忽然眼一下找到方位,她看到了。微微的莹蓝之光,与月之前身上所发出的光极像的。抖出淡淡的光晕,随着那光晕,一个人影破雾而出,正在他们斜下方渐行渐近。
洛奇的嘴不由的张大了,她看清了那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两个。一个碧衫男子,正是风临止!但更让她惊讶的,不是在这里看到风临止,而是在他的肩膀上,正坐了一个小女孩!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八章爱与恨,难言说
黑雾之中,那团蕴带微白的蓝光显得分外柔和,少年的面孔精致妩媚如故。蓝光之下,那原本碧绿的衫袍此时看起来微微透着幽彩。他微微的半扬着脸,晶魄般的眼眸此时亦微微**一丝诧然。鲜少在他的脸上看到平静以外的神情,也正是因此,这时的风临止有着别样的风情。
显然,他也并未料到,此时此地,可以见到他们。他左肩上坐了一个小女孩,六七岁的模样,头发梳成两个小团髻。微尖的脸上,一对大眼却是极亮。她穿了一身花衣,一时间竟是瞧不出是什么底色,只见大大小小的绣花堆满了衣襟。洛奇目瞪口呆的盯了他们半天,忽然有些愤怒起来:“风临止,你真是个混蛋!居然用这么小的孩子当血河,这么多人死你怎么不死啊!”
风临止听了她的话,忽然微微的扬着眉,身体倏然一闪,人已经贴到月的面前。他微狭的眼尾此时略略飞扬着,**别样的明艳:“花洛奇,数月不见,你一点长进也没有!”
洛奇怒目圆瞪,刚要回嘴。月已经开口:“她是妖怪,而且还是旧识。”月眯着眼看着她,那孩的脸微微发紧,一言不发,却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
轻弦看着那孩子,脑中不知觉间竟想到鸾信吾来。孩子的皮囊之下,是一个妖力强大的妖怪灵魂。鸾信吾曾经也是翩翩公子的模样,容貌俊秀,姿态优雅。因他的本体就是人间极致美丽的火鸾,这种鸟儿生于南沙岛域,听说那里的土石都鲜红透亮,像是红色宝石堆砌而成,遍地火沙,终年灼热。信吾出身名门,其祖辈皆是名动天下的大妖怪。他自体火法精妙,更有同根三羽相辅相成。联袂而出的狱火咒,可召唤神鸟降世,天火融焚。
但是,几年前,天宗内部发生纠纷,因天路问题争论不休。信吾一时激愤难平。率嫡系亲族与金绞盟发生冲突。轻弦当时年轻气盛,联合众弟子,将信吾打成重伤。虽然不致魂飞魄散,但信吾苦心所修的肉身尽被焚毁,真身再度聚力炼化,便只得一个孩童的模样。现在想起来,轻弦也十分后悔。妖怪苦心炼化而得人身,肉身与元神相依。信吾当时并未出尽全力,否则他以真身而御。以当时轻弦之力,绝非对手。但这样一来,信吾就得重新炼化人体。却需要花费相当长久的时间。
而此时,坐在风临止肩上地小女孩,似乎与信吾当时如出一辙。这妖气因贴近让轻弦越发觉得熟悉,隐隐的脑中忽然一闪,不由的低声说着:“你,你是休叶弥迦?”
这话一出,洛奇简直惊呆。不由的仔细盯着那女孩子猛看,越看就越觉得像。简直就像是一个幼年的弥迦一般!但是,这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似乎又差地太远。地沼龙即使化**形,也是灰眸银发,但眼前这小女孩,一双大眼黑多白少,一头黑发与蓝光相映,格外的柔亮。那女孩被洛奇盯着不自在,突然眉毛一扬,抬着下巴哼着:“没错,我就是弥迦!”
声音一出。明明就是小孩子的童音,加上她非要弄出一脸很老成的表情,让洛奇有点忍俊不禁。不由的指着她:“你,你怎么变成这,这个样子了??”洛奇好奇的要死,弥迦当时恨不得把风临止千刀万剐,如今却坐在他的肩头。不仅如此,他们怎么会碰上的?风临止一直在北方啊!当时他们被困在沼离城,就是以弥迦为人质才得以脱身。明明当时弥迦已经陷地而遁。既而他们便前往芫城一带。洛奇怎么想。也想不出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又凑到一起来的。
弥迦看着这几个人,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这些人碰上。心里隐隐有点发紧。她知道自己妖气难掩,早晚得让他们发觉。当时她被拘为人质,不得以才将他们放出沼离去。但那次地挫败被她视为奇耻大辱,如何能让她甘心?所以,她待他们走后不久,便令属下固守城池,清理重建。而她自己便借地而隐,一路跟踪他们。她一路都是遁于土下,借土而掩行迹。直至他们与魔宗而来的人碰面,前往芫城。她始终都潜于地下,伺机一报前仇。
谁知没过多久,冥界为拿孤檀忧刹母,雷云以西的平原纵开虚空,万鬼摄魂。寂隐月入虚空之内,而风临止与轻弦继续北行。弥迦伏地而潜,发挥地沼龙地优势,并不紧追,而是慢跟。一路跟随他们直至北方魔宗属地,那里土地森寒,附近玄冰之气。她强忍寒气之蚀,一心只想找到机会,诛杀风临止等人,一雪当初沼离之耻。
但是魔宗之地。四堂高手辈出。防卫极严。她一直没有机会。只能隐于地下。直到太康虚空四起。北方开始大乱。弥迦才得以趁乱而出。当时虚空漫延。离魂无数。鬼哭魂号。阴坤华星大开虚空。大有将北属之地化为荒芜之势。弥迦力量强盛。自不会被虚空摄魂。不仅如此。更借助虚空黑雾欲将风临止至诸死地。
当时月和轻弦已经带着洛奇离开太康。夜魔罗座下只剩渺心离。蛊漠。以及风临止三人。阴坤华星目标是夜魔罗。弥迦趁其他们纠缠之机。便暗袭风临止。与他展开殊死之争。显然风临止并未料到弥迦居然不远万里。悉心潜伏月余。弥迦据此先机。杀意纵横。强法尽出。全然一副泼命之势。也正是因此。热血鼎沸。于这阴冥之间格外明显。其息更胜从前。热息灌顶。有如狂野。
风临止惜其良血。艳其功法。恍惚之间。竟觉热息不辍。源源而补。与冥隐相隐。带动全身血行。安抚其力。于冥界虚空之间。温意不断。以致让他状态竟时时递进。因此。风临止不愿断其性命。只与她纠缠不绝。迷迦久不能制敌。内心怒狂。妖性顿起。于是化出真身。以地沼龙倒鳞狂舞之势催出土石之傀儡。竟于虚空不散。乱卷泥刃无数。
也正是因此。弥迦妖性强愿而生。杀意引发地愿怒。令漫天鬼魂开始号哭。虚空之中自带万鬼摄魂阵。所有愿念太深地生物都会被拉进冥府忏悟。这里离忏悟道太近。又因阴坤华星虚空强大。弥迦地怨恨。令冥气之中地鬼魂现形。森罗地狱向她张开大门。当她地心中充满仇恨。不计一切地向敌人挥出屠刀地同时。同样地。也将自己地灵魂。送进冥府地祭坛!
在那一刻。却是风临止向她伸出了援手。竟然是他!
迷迦直到现在也无法言说当时地心情。她不知道是该感到耻辱。还是觉得开怀?开怀?她当时居然有这种感觉。只有一霎。却如此鲜明。
为了一雪前耻,她不惜万里迢迢追踪至此。为了将他亲手斩杀,她甚至放弃了登天的机会。当她为了力量而展出真身的时候,就已经违反了妖怪登天路的最大前题。这个条件是人类订出来的,但妖怪却必须遵守。因天路,在人类地掌控之下。天路,在华阳的护卫之下。但是,在那一刻。登天已经从她脑中彻底驱除。她眼中只剩风临止地身影!当他伸手去救助她的时候,她明明可以趁机将给他致命的伤害。但她没有,她突然间迷茫,突然间觉得。她一路而来,真的是为了要杀他吗?
他们的战斗有短暂的凝滞,并不是因迷迦心中的困惑。而是因,夜魔罗居然完全汲收漫散于太康山谷之中地玄冰。他完全与之合二为一,玄冰之中,凝聚了无数妖鬼。妖怪甚至于人类的愿念。拉开了天幕,甚至扯开了那无尽地黑色虚空。天空之中,像被撕开一个新地大洞。另一种强大的汲力开始于北方旋收,那洞地深处,像是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召唤着等待着他的子民进入。
陷入冥界虚空之中的魔宗之人,无论他们曾经是妖怪还是妖鬼,只要没被冥界虚空摄走灵魂的。竟然尽数全归于那不停旋转的涡轮里,包括渺心离。蛊漠。以及许多的冥罗四堂地弟子。那情景弥迦至死难忘,不是灵魂被摄走。而是连人带魂皆尽归去。有如那里才是他们的家国,更有许多灵魂也被这旋涡汲去,不像是在号哭,却像是欢欣鼓舞一般。
天界,人间界,冥界。三界构成这世界,但是那里,却俨然成了第四个世界。大量魔宗的子民被汲收,更像是被保护,被安抚,被包容。冥界的虚空因此产生震荡,甚至于连太康山都开始发生变化。当时天太黑,弥迦无法看到太远。但这个同样黑色的大洞,却有着与冥界虚空完全不同的旋转频律。
风临止同样受到召唤,他的身体开始以一种非自控的方式倒退疾飞。他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更有着非比寻常的艳美。但他所处的位置,正是刚刚万鬼摄魂,欲拿弥迦的中心。阴坤华星摧出无数夜狱修罗,与这个异样的第四界开始相争。强大的冥力同样在发挥效用,而风临止在那一刻,就要被这两种异世的力量生生扯成两半!
当她看到此景的时候,脑中还是困惑和惊惧。但身体已经自发的开始行动,地沼龙柔软又坚硬地身躯,如蛇一般地攀缠。以自己的真身与这种力量相抵,似如卵击石。真是奇怪啊,求生地本能人人皆有,弥迦自妖法初成,便是父亲手下一员悍将。在独霸沼泽,与沼泽各种强妖相抗之中,为自己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何时该出手,何时该罢手,早就不需要人教。但是此时,她居然两次做出了违背本能的事。
第一次,明知力有不逮,却强摧真身与敌纠缠。以至心中愿深,万鬼阵来。第二次,亦是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地沼龙的鳞皮再是坚硬,她也是血肉之躯。这种强悍的异世之力,根本不是她可以阻挡。但她,居然想救他!
真身之下所包裹的,是她摧炼数百年的人体。她妖怪的罩气在这种撕拉之力之下,有如脆弱的蝴蝶之翼。她看到了许多蝴蝶,似乎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只。她已经分不清,那是不是风临止所召唤出来的,或者,那只是她身体碎裂之时,她在极痛之下所产生的幻像。
人生!有时真的很可笑。如果说,她不远万里追踪而来,是为了杀戮。那么她不惜肉身又是为了什么?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的行为,却做的如此干脆而不迟疑。似乎之前那苦心的修行,就只为了这今天一刻。
休叶弥迦,你是疯了么?在她意识迷离的一霎那。她自己问自己,这个颠倒的世界,让她的心也开始疯狂!
破碎的鳞片沾染血光,飞舞如蝶。沸腾的鲜血喷溅如雾,但因她心中那仇恨的强愿散去,却恰恰成了她最后的救赎。因她完全想不出,自己会如此做。所以,她无愿!因她无愿,热血成了消减冥气的力量。鬼魂开始散开,虚空不再强持。她是人间的妖怪,她却为了妖鬼的虚空,驱散冥气。但是,她不是妖鬼,她也没有成魔。
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死于这次疯狂的行为。她打散了冥气,风临止可以无拘无束的前往他想去的天地。
但她没有,她活下来了。妖怪的身体与所炼化出的人形全毁,但她的灵魂并未随着冥界虚空堕入阴曹。她再度看到漫天飞舞的蝴蝶,在黑夜之中明明灭灭的鳞粉。它们构架了强大的法阵,后来她知道,这法阵名为狱蝶罗刹。狱蝶,这种诡异的妖鬼,已经附身于风临止的体内。与他通体通魂,与他生死相依。借他的血与魂力而存,同时也是他的助力和武器。她在这法阵之下灵魂得到完整而平复。她的妖力仍存,因悟觉未散。
风临止没有走,他的面容在蝶影纷纷之中诡冶而妖异。明艳美丽得像是沼泽之中,盛放的艳珑花。这种有着斑斓色彩,摇曳着动人姿态的花朵,是沼泽毒性最强的植物。一旦成妖,化**形,皆是美艳绝伦。无数的妖怪和人类被它们所迷,在恍惚之间丢掉性命。但在那时,风临止艳如花朵,却收敛了他的毒。
“为什么救我?”他这样问她,她败坏的残肢保存了她的灵魂。破碎的龙身让她的声音只能从魂魄之中震达心灵。
“不知道。”她坦白,既而问他,“你又为什么救我?”
“你是好血。”他也坦白,听了这答案,她突然觉得心痛。心痛的滋味,竟然是如此。比之身体被摧毁的疼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怪人。”他继续说,“死了可惜。”
本来是心痛,却因他最后那句,突然让她的灵魂安静而缠绵。如果她可以笑,她想她那时该是在笑吧!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九章月与止,难相容
听完止大概讲了一下之前的经历,三人皆默然无语。.月和轻弦当初一见冥界虚空开绽,便已经带着洛奇急往南逃。而此时意外遇到风临止,却因此而得到更多信息。轻弦所想的是,夜魔罗所释放的虚空,竟然不但收魂,连像渺心离这样的人类,以及蛊漠这样的妖鬼都一并收走。这足以说明,他所绽开的虚空,的确已经达到了与冥界,天界相当的水平。如果三界是一幢三层高的楼房的话,那么夜魔罗,分明已经建起了属于他的第四层。而这个第四层,的确有与天界和冥界不同的地方。
其实无论天界,冥界。全都是只收灵魂,不纳肉身之地。如果是被选中而入天,冥两界任职的话。肉身将留在人间,灵魂归往天,冥二界。在这两个虚空幻界之中,灵魂转化为实体。突破生死,悟觉不散。而夜魔罗所绽开的第四界,看起来是专为妖鬼所设。他集中了大量的妖鬼愿念,将他们的魂体一并吸收。有些还未魂体合一,尚不能算成是妖鬼之类,居然也能容纳。
如此说来,月当初所说的并没有错。夜魔罗无法被击溃,除非被成全!这是让他消失的唯一方法,不是用力量去压逼他。而是让他愿满而去,前往到那属于他的世界。月所想的,与轻弦差不多。当初在百枯那里暂歇的时候,他曾经问过轻弦。如果他要成全,轻弦会怎么做?他需要轻弦的帮助,原因是那种与妖鬼冥隐相反的力量。他需要这种力量,并不是要他击溃夜魔罗,而是要他帮助自己留在人间!
与自己无关的事,他很少去想,不想不代表他是个不会思考的笨蛋。以前执行任务不会去想,因为这些任务在他看来,都是无关紧要。成或者败对他没有分别,奖赏或者处罚对他也无关痛痒。以致于这条性命,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并不值得特别珍惜。但现在不一样,洛奇是人,她要留在人间。那么他也要如此,在人间与她为伴。但他不想让她以后都过这种日子。在无尽的黑夜里永远看不到光明。他要她向从前那样快乐,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山野里奔跑,没有束缚得像最自由的飞鸟。那么这场祸连三界的战争就必须结束。结束的方式,并不是像天界,冥界,甚至于人间界许多人地想法那样。用更强更悍之力让夜魔罗臣服,愿念是无法被打压的,冥界作为引魂渡魂之地,却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夜魔罗必须得到成全。否则他将不断的扩展虚空。他为了自己的愿念,可以与三界一同毁灭。他不会疼痛也不会悲伤。他的最大悲伤就是无法被成全,如果不能成全。他宁愿一切从头开始。愿念是不会散去地,就像三界曾经消亡。但物种又会繁生一样,而这些新生的物种,或多或少的继承了曾经那霸道一时的妖力。
或者说,他们这种不叫继承,而是就算世界毁灭,愿念也会死而重生。就像孤檀忧刹母,像四羽,像木妖。像许多不同种类的妖怪们。传说中,当年有凤凰遗世之子在世间称雄,独霸一方,狱火咒令人闻风丧胆。有神木女桢,灵慧无可匹敌,无数不同罗列空间,因那木草生生,而可自由复往。有冥府妖鸟,森冥之力勾魂夺魄。鬼阵之下无可幸存。更有妖鸟之敌,来自狱冥深处哀月之心。催生蝠翼,一曲断魂。正是这些妖怪,他们即便消亡于世,但愿念仍存。狱火咒寄附于四种妖怪的体内,四妖相合,火咒重现。孤檀有如当初妖鸟之敌重生,血翼怒展,龙牙成愿。无数妖木。与那女桢之愿如此相亲。生法杀法,错分之后。便成当今之局。
冥界四道狱主,却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年经久远,太过于崇拜力量,以为凭强力便可收敌。天界更是可笑,只知网罗强力,不懂辨析其魂。以至诸如锦绣倾城之流,以为自己可以独步天下。
所以,他与轻弦要做的,就是寒热相抵相持。最大限度的隐藏气息,等待夜魔罗的接近。让夜魔罗离开人间,那么月体内地魂力就不会再愿愿而鸣。在这之前,他不想再耗费力气与妖怪相拼。无论他们来自人间,还是来自天界。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月,如今的他,可以给洛奇安全地环境。就算洛奇现在再睡觉,也不会被摄魂阵弄的魂魄离体。
而洛奇则盯着缩小版的迷迦发呆,脑子里七扭八转的,怎么看都觉得小号迷迦更可爱点。当初在沼离城的时候,迷迦把风临止弄的半死不活,挂上怪树上让他被树妖一点点吃干净。手法不可谓不狠毒。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万里追踪过去,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局。洛奇不由自主的,眼神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迷迦原本见到他们是有些紧张的,但此时看到洛奇那副赖了巴几的样子,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微睨着洛奇,嘴里哼着:“你看什么看?不要以为我现在就是软弱可欺。”皮囊虽然成了一副孩童模样,妖力当然折损不少,但并不代表她现在就软弱得像九流妖怪一般。
“呵呵。”洛奇倒不在乎她这种态度,反倒觉得她这副样子更加可爱起来。想起当初她在微星城封城拿人地时候,虽是女子,但却不让须眉。自有凛凛之风,让洛奇对她的印像颇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现在很可爱而已。”洛奇笑笑。不知道她地部从见到她这副模样会是什么表情。一想到她顶着小孩子地形貌统令沼离地样子。洛奇就觉得极有趣。听说四羽地鸾信吾也是一个小孩地样子。真是可惜从未见过。
“可爱?”迷迦眉毛抖了两抖。唇角有些抽搐。这个词简直是对她地羞辱。一想到当初。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诳得她要亲自召见。结果引火烧身。恨得她牙根直痒痒。听说这丫头让摄魂阵拘走过魂。这样居然都能死里逃生。现在还在这里大刺刺地言语讽刺。若不是月和轻弦在此。她真想一掌拍烂这个泼皮无赖!
“我并没有恶意。你不要多想了。”洛奇一见她那表情。突然有些醒觉。忙摆着手说。“不爱听。当我没说好罢?反正现在大家是一根绳上地蚂蚱。不要内哄啊!”
风临止瞧着洛奇挤眉弄眼。表情可谓瞬息万变。一时间那种不甘心地念头又窜了出来。他微微偏着头:“花洛奇。早说过让你当我地血河。比寂隐月要好得多!”
月身体微微一僵。这话听在他耳朵里简直比过去还要刺耳一万倍。他微微眯了眼。还不待他开口。洛奇已经抢先说道:“风临止。你有完没完?这是你对救命恩人该说地话么?”
止睃了她一眼。唇线微微地抿着。继续开口:“至少跟着我。不会让你受伤。”
“我现在也没受……”她地话刚说了一半,忽然一噤。脑子开始轰轰作响,倒霉催的呀!她已经感觉到了。那啥啥啥在探头探脑!以风临止的敏锐,不可以查觉不到她身上泛出的血味。真是倒霉到家,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
“你懂个屁!”洛奇冲天翻个白眼,脸却有些泛红。月突然急掠而出:“我不打算和你同行,别妨碍我。”他地身形急急地擦过风临止地肩头,**一股罡凌之风,团绕着地结阵之气让风临止微微一怔。之前在太康之时,已经感觉到寂隐月的不同,如今这种感觉更加的明显了。他不由的身体一转。紧追而去:“寂隐月,你的冥隐何时破界的?”
月的身体猛的一旋,就像长了后眼一样。转身地同时,手掌心已经微微发蓝,他五指微曲,风临止看到一股气旋在他掌心乱转。不是由一个方位集结,而是四股翻花而绞,虽然极淡,但却成势飞快。以往月集结冥隐。必要有一个起势。他们之间格外了解,就算月的动作再隐蔽,止也能从他的起势之中猜中他地意图。但是现在完全没有,他的手依旧垂下,任何动作都没有做出。但掌心似随心而起,莹蓝暗结。
宗主真身得出之时,曾经给了他冰魄。助止狱蝶更上层楼,帮助他完成魂体合一。这成效已经非常明显。处于冥界虚空之中如鱼得水,丝毫不会受其影响。但即便如此。他刚才还是没能看清。月究竟是何时开始聚气的。
“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你别再惹我!”月的眼微微泛着凝蓝。看在曾经共事的份上,他还是多说了一句话。声音静漠如故,绝非恐吓,而是他凭据而出。风临止的动作,他根本不需要看,单凭气旋涌动,已经感知他体内的冥隐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运转。像是风临止完全成了一个可以被透视而过的冥隐气载体,与月相同地冥隐气,却成了出卖风临止任何动向的源头。
“早就觉出你的古怪,原来你与宗主同源!”风临止停住身形,盯着他,“难怪阴坤华星,口口声声要拿你复命!”
迷迦微微悚然,有如眼前的月已经变成一个怪物一般。早在沼离的时候,寂隐月的力量已经让人觉得十分难缠。如今,简直可以称之为恐怖隐功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风临止说着,突然手指微微一弹,指尖霎时抖出一只黑斑蝶出来,在他指尖柔柔而颤。
轻弦微怔,看着风临止,竟是头一次从他眼中看到热切。风临止骨子里是对力量的无尽追,求,他是为此才会投身魔宗。也正是如此,他对良血才会格外在意。这是他的本性,与其说他对魔宗忠诚,不如说他遵循自己地本性。夜魔罗也正是看中他这一点,才会收揽他进入。当然,他也有了对情感的点滴萌动,不然他不会去救迷迦,更不可能对洛奇一些言行产生好奇。换句话说,他现在就像当初的月一样,连个半调子都不如。当他看到月的力量的时候,本性又在蠢蠢欲动。不管那种力量在不在自己身上,都会迫不及待的想一试高低!
这会打起来对谁也没好处,他们强动冥隐,只会增强玄冥之力。会将虚空之中借虚空而出冥界鬼使源源不绝的引来。不光如此,还有天界的强援。如今金轮光耀已经打开,这虚空之内隐藏了多少连轻弦也说不准。天界是有那种锦绣倾城一般的,不管大局,只顾斗法地。但同样也有不少以大局为重地,若是他们认定了打杀寂隐月就能让冥界回退至北方,那么他们一路至此岂不是前功尽弃?
轻弦脑中想着,手指间已经微微挟力。月是个禁不起刺激的,况且他心里对风临止有疙瘩。果不其然,月一见止手指尖地蝶影,眉头微微一紧:“收了你的冥隐气,对我也不错。”他轻声哼着,突然间,身形如诡,已经旋贴而来。他的运行轨迹非常奇怪,像是毫无章法一般的东飘西荡。但轻弦一见,不由的暗自叫苦。这厮根本学不会,永远是小孩子脾气。
月这种古怪的行进方式他之前已经领教过一次,一会就会弄出一张媚丝结网出来。风临止的狱蝶,根本对他无效。真是笨蛋对笨蛋,风临止明知自己力量弱势还要挑衅,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但更快的,风临止居然消失了!轻弦一时微惊,月行动之时绝无暗伏之势,风临止断无可能料中他的意图,分看清了,风临止并非是消失。而是突然急坠而下,像是脚踩的地方突然漏了,把他直接漏坠下去。向下是正确的,月的媚丝结阵如网,如果向上会被兜个正着。向下月势必要追,而网阵却不及止的速度。止在一霎之间,居然抢了先机!
轻弦脑中一激,也来不及多想,因为月已经一头扎下去了。分明是要把风临止弄死才罢休,这家伙脑子里完全没有同门一说,加上刚才止的坠下,更是激发他暴戾之气。
洛奇紧勒着月的脖子,刚想张嘴叫他不要打。已经灌了一肚子凉气,弄的她的肚子一阵绞拧之痛。月知道止为什么能抢得先机,就是因为洛奇身上的血味。当止全情投入的时候,就会和他一样,变成一具战斗的机器。任何细小的端倪都会引发他身体的本能。
如此月就更是恼怒起来,洛奇这个时候闹信期已经让她够难受的了。现在连这事也让风临止当成他们的弱点,向他挑衅。对他而言,就是前仇旧恩一并清算,今天非把风临止打得像破布一样才能罢休!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九十章虚空跳转,命悬一线
两道蓝光一前一后,有如流星相逐。止并未落地,接近一霎马上斜荡。完全不给月放媚丝的机会,他的身体有如一柄利刃,两人身上都背了一个人。但急行之间完全不受影响,轻弦急急后追,眼瞳紧缩,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想找机会放灼光把他们拆开。他肚子里憋了一堆骂人的话,恨不得冲上前去给两个一人一个大嘴*****。他正想着,突然一股旋气自地面而起,顶出一股极强的寒气,他心中一紧,忽然间又放松了下来。连带身形也开始渐缓!
止和月一前一后,越贴越近,两人皆是身形如电。但两人立时都感觉到一股气流急涌而至,一时间皆是在心里暗哼了一声。那气旋来势极猛,却在他们两人之间猛的一下拉分,三股力推出一股强劲的分搅破力,荡得冥气乱散如雾。气旋猛然止住,两只手一手一个将月和止生生的强摁。一只手绞着风临止的左臂,一只手扣着月的腕脉。
“你们……都给我住手!”醉的嘴唇微微哆嗦,唇角已经泛出一丝血色。这次拉架简直比上回要费劲百倍。他生切过去,若不是两人知道是他,都略有收力。真是要让他们直接给扯烂了去!饶是如此,他生拉两个人,还是让他体内血脉乱荡。一口郁气险些让他吐出血来架吗?”风临止淡淡的开口,反手一拖他,“你受伤了?”
醉啐出一口血痰,没回答他。只是低吼了一句:“你们两个有没有脑子,你们要死就死远一点。到时管你们打得天昏地暗!”他猛的甩开两人的手,半抬着眼看上方地岳轻弦,“大动招法。连他的灼气也替你们掩不住。”
轻弦微抿着唇,醉的眼神中**一丝怒火。让轻弦不由的微微带笑,本来他是想过去拉架地。但醉先他一步赶到,这桩费力的事情自然就交给醉来做了。但现在看醉那副样子,似乎在恼他不管一样。
醉的身上带了淡淡的血味。这正好帮洛奇掩盖了尴尬。这伤是他本来就有的,并非是刚才受到两人力量地冲击。但正是因为强行去拉分两个人。让他的伤势有些加重。
“你怎么会在这里?”轻弦下掠过来,现在有三个家伙身上都带着厚重地冥隐气,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把凤宣喑送回来。”醉应了一句,看着月。突然说,“我不知道倒了什么血霉,你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这话没头没脑,引得月微睨过来:“你受伤关我什么事,缺血缺到脑瓜子进水了?”
月的话让醉的眉头突跳了两下,这两个人在虚空里动手,让醉有些情绪失控。但此时听到月那尖酸刻薄的话一出来。就马上反应过来。这家伙目前又处于无情绪地状态。一时间有些回神。实在懒的跟月再废话,这会跟他再扯这些有的没的。只会把自己活活气死!
“你何时与凤宣喑化敌为友了,居然会送他回来?”洛奇趴在月的肩上。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他的后半句对她来说没什么兴趣。但前半句听起来很有意思哟!
醉微抬着眼。忽然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洛奇被他这种血红血红地眼珠子一盯。立时有些发毛。不由地往下缩了缩:“不愿说算了。你现在变得很暴躁。这事我回来得跟小舞好好讨论一下。”她这话让醉地眼尾一挑:“花洛奇。你让半调子带进沟里。有没有命再去见她都还是未知。居然还想着挑拨离间?”
洛奇嘿嘿一笑:“我没命回去。你也差不多了。到时小舞嫁我表哥。正好彻底摆脱你这个死妖怪!”
醉半眯着眼睛。突然阴森森地一笑。他现在这副样子。一笑之间尖尖地犬齿很是分明。让洛奇突然有种不祥地预感。他一直拿这红眼珠子盯着她看。让洛奇本身地打了个冷战。这厮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明明气得脑门上青筋直跳。却偏要诡笑。
醉略是往她贴了贴。洛奇突然叫着:“你。不许说!”
“我什么也没说啊?”醉微微一怔。一时间忽然有些诧异。洛奇这家伙。有时候感觉地确出奇地敏锐。她对醉这双眼睛地能力其实是一无所知。但就是本能地查觉到再说下去肯定会对自己极度地不利。在这方面。她地确很神奇。人有五感。视。嗅。听。味。触。这五种感觉洛奇都是稀松平常。但偏就直觉格外地敏锐。直觉。也就是人们所说地第六感。或者她就是凭着这个。所以才能在以前混军队地时候屡屡化险为夷。
“呵呵。咱们讲和吧?小舞可是我地结拜姐姐呢。姐夫!”洛奇嘻皮笑脸。月和轻弦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冷战。刚才还拿迎舞刺激醉。现在马上用迎舞去拢络醉。这家伙变脸如翻书。皮厚若城墙啊!
的确是,洛奇有极敏锐的直觉,她虽然闹不清楚醉刚才看什么呢。但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扯下去,最后败北的一定是她!搞不好会把月惹得急眼,然后跟醉去拼命。所以,不管他准备说什么,都要把他的话堵回去。
轻弦抚了一下眉毛,其实他已经大概猜出来醉会扯什么事。他的血眼可以看到血脉,这是从雨萱那里得知的。从血脉便可以知道力量的催发地,甚至可以了解到其力的运行方式。所以说,洛奇此时的情况,他一目了然。但洛奇太敏了,居然能险险的把他的话堵回去,连“姐夫”都出来了!真是……服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醉一脸意趣,眉毛都飞挑起来。
“哎呀,姐夫,说这些多没意思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这样别这样!哈哈哈!”洛奇一脸的热乎劲,似乎她从来也没跟醉挑衅过一样。别说风临止了,连弥迦都看傻了。她现在还闹不明白,洛奇怎么会突然对醉改变态度?
醉微微一笑,突然身体一偏,便向前掠行过去:“你们去哪我不管,不过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扎堆。”他说着,人已经掠了极远,洛奇已经完全看不到他的人影。
轻弦看着他的背影,显然醉明白,三个充斥着冥隐的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样的后果。但看他的方向,估计是向北。醉现在同样是冥界要擒的人,他要去北方,难道怀着与月一样的念头?轻弦正想着,忽然醉的身影猛的一斜,黑雾阻碍了洛奇的视线,现在她只是凭着风临止**的光能看清小小的范围。但轻弦和月,以及风临止都看得分明。醉的身影在急急的斜荡,上下翻飞。他上跃的时候明显很吃力,因刚才那个斜移,并不是他自主做出来的动作。而是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拉他一样!他在努力挣脱,所以会有如此诡异的动作。
迷迦盯着前方,忽然表情一下扭曲起来。她那孩子的面孔上,却堆满了出奇的恐惧:“怎么会这样?这里,这里难道不是雷云以北吗?”
这话一出,轻弦马上心下一寒。脑中反应出一个极坏的念头,虚空跳转!他们深入虚空之中,受到虚空跳转的影响,距离发生的变化!而这变化,他们竟全无感觉!
醉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像是无数条铁索死死缠住他的左臂和左腿。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不由自主的偏移,这种力量极为的强大,但他却看不到半个人影,甚至他感觉不到这深厚的冥气之中有任何旋力。他的身体猛的上纵,被缠的左臂瞬间骨骼产生异变,龙牙刺之力已经满胀肤皮,生生一旋,试图强挣。但他没有半点打中之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他的身体上提了一段距离,但那股拖力依旧存在,甚至开始向左半身蔓延。左手开始微微发麻,连带左边身体亦开始有些迟钝起来。
正在此时,忽然一道金光自后而发。醉浑身像被万针所赘一般,冥隐气之下的触觉,竟开始无限放大,极端的疼痛!但疼痛让他的身体觉感渐复,泛麻的左臂猛的开始强拖,和这种诡异的力量相抗!
轻弦瞬间已经贴了过来,双掌微翻,指尖挟光,金灼生热,游龙呈现。极细小的,像小蛇一般在他指尖乱旋。如今,他已经可以运金绞于魂,甚至操纵细致到将金绞化为柔丝。他的手心一推,细小的游龙开始乱窜,围着醉的左肩,左臂,左腿旋悠不绝。醉觉得极痛,这灼在破坏他的冥隐气,钻进他的骨缝,加深他的痛苦。但这是唯一的方法,轻弦分明也是完全看不到敌人在何处,他只能用这种伤毁醉的方式让他挣脱出来。
但是更快的,轻弦的手刚是一推。那游龙还在乱旋,轻弦的身体猛的一坠,他受到了与醉同样的纠缠。有股力量拖住他的腰身,在将他向下拽!
风临止刚要动作,弥迦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别,别去!”她尖声叫着,他们经历过一次,她深刻体会到那种恐怖。
他们明明已经远离,但居然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这情景在眼前重现!阴坤华星和夜魔罗,是这两人已经来到这里,还是说,这连日的奔波,只在方寸之地迷离?
“他们全都会碎成渣,我已经没有真身再毁一次了。”弥迦变调的声音颤抖着,她的真身已经碎在太康,就算她再现本体。也只是未成妖之前的模样,小小的地沼龙,未成妖前,只有指头粗细!
第九十一章愿之涡旋
轻弦感觉那股拖力攀在腰间,继而腰部开始泛麻,像是腰以下的部份渐渐遗落在另一个世界里,让他与之的联系在慢慢消亡。这种虚空拉人的方式非常诡异,并非一般万鬼摄魂。之前的时候,还能隐隐感觉到两股极相似又有相异的虚空之力在相撞相抵。后来见到风临止与弥迦,说起太康之历。两种虚空之力相扯,以致弥迦失却肉身。
但是,此时轻弦并未感觉到两种力量相冲。而这股拉拖他的力量,在他看来更像是麻痹。完全感觉不到有任何纵力使力的对象,甚至也没有万鬼摄魂的痕迹。冥气深处的魂魄依旧浮游无依的漫散,但却在这里。令他和醉有如陷入泥沼。
月在行动之前还是提醒了洛奇一句,其实洛奇并未看到醉那边的情景,也没有看到轻弦过去之后的情况。但是她看到了弥迦的表情,她从这表情里已经有了预感。所以,当月准备行动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紧紧的箍着他的脖子,似是已经提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般。
月微微托了她一下,身体已经抖出优美的光影。他并不是笨蛋,轻弦突然前去亦会陷于当中。这明显,并非是冥界所设之法。轻弦见醉被拖住,便想引灼去帮助他。但是灼气一至,月却看得分明。周围的冥气被震灼得乱散,但几乎与之同时,轻弦同样受控。
月却也看不到夜魔罗的所在。他与玄冰就算合二为一,他的真身依旧是他千辛万苦于冥界所复得。况且身魂合一的他,无论化成什么模样,如果他就在附近。他们一定可以看到。至少他们可以看到,于那冥气深处,玄冰冥隐气地循转。却完全没有!
但是,月依旧动起来了。.身体舒展,虽然极快,但又极稳。看起有如流光,洛奇却几乎感觉不到摇摆。只是,有很强烈的冷意!很冷,一刹那间的突冷。很奇怪,这种冷意并非从皮肤而传达。而是自心而发。像是寒意是如内而外传递。在他身形微动的瞬间,洛奇突然听到悲音!
轻轻的微泣,或者淡淡的叹息。周围开始堆聚人影。三三两两,越来越多。恍惚间。他们都在流泪,泪水晶莹,让洛奇似乎是幻梦,又似是亲眼所见!
“虚空跳转,距离已经产生偏差。人间与冥界,无限的接近。让这百里千里。都似是而非。”轻弦低声开口,指尖犹自弹顶不休,他虽然被缚。心下尽管亦微微骇然,但他并未因此而失控。他顶气入脉,强行在体内游走,灼融入血,身体开始渐渐灼光。不断的催御游龙。以炙气尝试帮助千波醉脱困。
“强愿。”醉半眯着眼。刚才眼前产生幻像。有种半梦半醒之感,不仅是距离发生偏差。甚至于时间都在逆流。眼前竟会出现旧景,愿念。人心中的愿念在此时被拉出来。这种诡异的力量,拉地并不是他们。根本是他们心中的愿念,因有所通之处,所以一触不放,既然便有游移之愿顶入心海。摧生出他这种似真又似幻般的回忆。
轻弦牵动了唇角,地确,他眼前也有。谁能无愿?月得到夜魔罗的魂力之后,果然有与他相通之处。夜魔罗所聚地,其实都是愿念!无数的愿念,挟杂着冥隐的力量。在这虚空这之中漫延,产生无数个旋涡,一步错踏,若有愿与当中任何一丝一毫相接近。便会被拖住,拉进无惘的虚空之境去!
力量是无法帮助他们解脱,力量与之是完全的殊途,力量无法触达到内心深处的愿!若是就此而死,如何心甘,但心不甘亦生愿。在此时要保持平静,又谈何容易?
这次。其实和弥迦之前所见地并不相同。被愿念而束住地心灵。要么以更强之愿相抵。要么。愿散而得消无。轻弦正想着。已经有道光打眼前掠过。莹蓝微透。柔淡若晶莲之瓣。他知道是月。月此时已经立在他和醉之间。小臂交错。十指大张。指尖上弹出细丝无数。与轻弦所催游龙相接。但却绞而不散。亦不想抵而消。游龙与媚丝相缠。像是细细地绳。被他地指尖带引着。以柔波曲线在黑雾之中摇摆。他飘飘而立。身体罩息明显。
“你为什么不受影响?”醉尝试扭动手臂。当他明白这是愿念而聚生地力量地时候。他便不再强行骨化而挣。因为他挣扎地越强。心中想脱困地念头越强地话。便也是一种愿念。那么对方地束力也会漫散加速。让他渐渐失掉对身体地控制。沉醉在那若梦若真地幻境里。
轻弦虽动灼息。但他心中却并未产生焦灼烦闷之情绪。这与他成长经历分不开。长期地磨炼。帮助他可以保持稳定。但他同样意外。照理说。月心中地执愿比他们两人更甚。他对洛奇有时就是一种近乎偏执地执愿。将完全无法在这种虚空里独自生存地洛奇**来。不愿离分到了偏执。虽然后来轻弦对此也表示了理解。但并不代表月心中无愿!但是。他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地影响。
“我体内有夜魔罗地魂力。夜魔罗地愿。比这旋涡之中地更强上万倍。它们又如何能拉得了我?”月轻声开口。指尖微颤。分魂而凝媚丝。促力而通血脉。冥隐由魂而生。透体而达。本身也是聚合愿念之力。所以醉会受影响。但是。月和他不一样。他体内聚合了夜魔罗地魂力。那于冰海之中无数年。涤愿无数最终复又成愿地灵魂。怎么会被由他所摧投地虚空而产生地愿涡拉住呢?
“他以冥隐汲玄冰而设虚空。与冥界相争之中无数人丧命。所以会聚合大量愿念。这些愿魂。在两种力量地撕扯下成了碎片。但其残力却不得散。所以团团而聚。形成这种虚空之中地涡轮。”月指尖不停地抖动。那些似是无依地游丝在醉和轻弦地身周不断地飞弹。像是毫无目地。但两人都感觉到了。那轻轻地破碎。像是从心底裂开某种声音。难言述。却畅快!
“这媚丝聚合了金绞灼力。又带了我地魂力。所以相缠之下。愿息极强。看来这一带。已经近了夜魔罗与阴坤华星了。虚空跳转。人间冥界难分!”月继续开口。但眼却微微睨着趴靠在他肩头地洛奇。她刚刚已经产生了幻像。他虽不知是什么。但从她面上地表情上看得出来。她地表情他现在已经很能了解。再不需要逐一而问!世人都有愿念。洛奇也是一样。但是。他不会让她掉进愿念地旋涡里。他相信她同样也不会被这幻像控制太久。他们都是有强愿在心地人。但是。却因彼此所愿相通。因彼此一直为伴。那么。也便愿满得成。事实证明就是如此。他地灵魂不可能凭着夜魔罗地魂力在这里安全。因他才是意识地主控方。但他没有受到影响。那说明。至少直到目前为止。他们彼此都成全了对方!
他微睨着她,她的脸冲着他的颈脖靠着他的左肩,他偏头之下可以看到她的大眼睛。此时她有些微微恍惚,但手指却没放松半点。不仅如此,两条腿缠得很紧。意识依旧在她心中清晰,并不是他的罩气有多强劲,这根本与力量无关!
第九十二章阴坤现世,最终的错与对
媚丝与细龙相缠,冥隐与真经相合。这种凝碎与烧灼的力量,汇成蓝中透金的光茫。在月十指操纵之间游转,继而漫散那虚空旋涡里的愿念。
醉有些微微发怔,眼不由盯着那翻走的柔细。极热与极寒,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量。如今,却融合的如此完美。华阳真经的灼烧,并非如火般炽烈。没有漫天红艳之彩,只游走于肉身脉络,但这种热来自于像征生命流动的鲜血,来自于坚贞无移的灵魂,唯有可承受这灼热考验的身体,才能承纳这热力所带来的力量。阴暗无法附其上,强执的怨愤是它的引燃物,会被这种发于心之力烧成灰烬。
而冥隐气,来自于阴府最寒苦之地。集世间愿魂无数,同样在身体内部悠游,最终让灵魂与肉身无法分离。被愿念拉住的肉身,被愿念拉住的灵魂。冥隐气成为唯系它们的媒介,越阴暗,越滋长。越贪执,越强大!
但是,现在这两种力量,如此契合交缠。金色与蓝色的光茫,没有互相抵消,反倒互相扶持。冥隐替金经分开冥气,灼烧只溃散愿力。
或者,这才是悟得华阳真经的元祖真正的用意!
那股拖拉的力量在渐渐消失,无尽黑色的虚空里。这金色与蓝色交织的光茫冲破暗夜迷离,流转出粼波般的光弧,**生命的颜色。
月十指浮动,身如凝云。突然间,他的身体猛的一个反扭,手臂抖出有如凌舞一般的光影,随着他的手臂翻转,五指一曲一放。媚丝带着金绞的余热自掌心而发。猛地向前飞散,弹出无数光影,眼前黑雾霎时溃退。浓雾退卷之间,他地身体已经向发招的方向急掠,随之收臂翻掌。一记标准如电的手刀横着一拉。抖出一道极至明耀的蓝光,以破空裂云之势向斜下方急急切去!
这一动一放。瞬如电,敏如光。切开云雾之间,若隐若现,一张面容!
与黑色交融,与虚空一体。只是在光刀媚丝映下,略略闪现,但也只是一现即失。但轻弦以及醉都看得分明,一个人影,微微发散,像是幻影般的不真实。
“当肉身消亡。渐腐于世。灵魂却充斥愿念而不肯离去,因对生时某人某物地留恋,就算死掉这份执着依旧存留在悟觉双魂之中。时间长久,回忆越模糊。只剩下那留恋的坚执,汲收人间之气,找寻与之相依地灵魂。如此,便成为迫害世人的恶灵!愿念充斥的越深。力量便增聚越强。纵被冥鬼摄进地府。依旧无法安息。于是便有冰,火双海。以涤那强愿之魂!有望魂川,渡引愿尽魂魄。有冥生涯。以观前生之景,成其最终之愿,以踏来生之路!”光刀切过,一个声音缓缓而起,难辩男女,如歌如泣。更有如直入脑海,“愿念依魂而生,生前无论积善或者行恶,死时都或多或少有残愿未尽。聚集愿力而在人间,终究是弊大于利。虚空之下,人间愿魂齐聚,从而涡旋无数。不分对象,愿通则被拉缚。之所以会如此,正是人间愿执太深。夜魔罗正是利用这种愿力,从而操纵人类,妖怪,将其化为妖鬼。再无法解脱,寂隐月,纵然你能集真经之力以融散愿力,终究也是一个借愿力而达到强横之体。人间无你立足之地,不如随我去吧!”
“阴坤华星。”月轻语着,身形已经倏然而凝。黑雾复聚,那张若散若聚脸孔依旧在月身前不远,“你错了!”
他言语之间。轻弦已经和醉挣脱涡旋之力而切至他地身侧。风临止亦慢慢接近。在他们身后不远之处。
阴坤华星。这人从不在人间现出实体。但刚才。月那蓝光之下。他们都看到那张若有似无地脸。因虚空跳转。现在他们也分不清这里究竟是哪?是北或是南。或者是否还在人间?
“冥狱三千界。衍生。修罗。忏悟。被称为冥狱之下最为重要地三大道。这三大道地主人。混沌初开。三界初成之时便已经存在。大战之后。复建三界之时。他们又最先重生。为什么会如此?灵魂明明已经烟灭。为何前尘复往依旧清晰。难道不是愿念仍存吗?”月地眼眸开始发出莹蓝之色。声音亦与平日有些不同。身体勃张之寒。让洛奇都隐隐有种陌生之感。月还是月。但趴在他背上地洛奇。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有一种微微地疏离。像是月地灵魂。在改变!
甚至于轻弦和醉。看月地表情也有些诧异。只是在一瞬间。完全没有过渡。但却产生陌生感。洛奇搂着月地脖颈地手微微有些发颤。在渐渐放松。突然想到在她离魂地时候。月灵魂被夜魔罗操纵时地情景。
月忽然伸手放在她地手上。轻轻地握了一下。用无言地行动表示。他依旧正常。他地意识还存在。他并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们都是借愿力而生。并被称之为最接近神之子。”月继续说着。那微微陌生平缓地语调。不带一丝波滔。“还有你。阴坤华星。你自体就是虚空。集合无数灵魂之力地阴冥之气。你同样也是因愿而存地鬼魂。如今已经是修罗道第一摄魂使。人间多少妖怪。同样也是曾经强妖残愿不死。从而复生当世。有些登天。有些入冥。有些于人间逍遥。愿。原本就是无法被驱尽。无法被摒除。愿尽愿满。生命则消。如果无愿。一切皆无存!冰海涤愿无数。从而聚生灵魂。心中有惑。却无人可解。三大道主。不能给出答案。亦不肯放其自由。与其说夜魔罗执愿太深。借愿力而为祸人间。不如说。是你们道行太浅。眼光太短!”
黑雾之中宁静,阴坤星华虚空厚重。强大的冥鬼之气在四周浮荡,像是他们处在龙卷的中心,上下左右,都有一股强力在游走。
“你吞得他一半魂力,竟然从中分剥,没有被其操纵,反倒借力而强。你说的没错,三大道主,包括我自己。都是借愿力而存的鬼魂,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都长留冥府,除非人间惑乱,否则绝不入世。”阴坤华星轻语,“冥府是愿力永远的归依。而夜魔罗,他从冰海出魂,亦当永归冰海。但他却离开冥府,来到人间。北方愿魂强盛,魂附于冰。他网罗之人,皆是生时便有强愿。网罗之魂,皆是纵死也不肯离散之愿魂。如此做,便是破坏了人间的平衡。我等要带你们回去,还世间平静,难道是错吗?”
“出发点没错,行为却错了。”月忽然微微一笑,“若要让我们回去,就要有本事平我们的愿念。否则,你们就没有资格!”
月说着,身体已经通体透光,完全将他以及洛奇重重包裹,整个人有如一个蓝色的发光体。借愿力而强的身躯,受妖鬼之力而滋养的体魄。当愿念催化成力的时候,物化而成蓝色不散的光茫。如此强烈,如此的耀眼。让醉与轻弦,都不由自主,微微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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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跟帖:
• 8 -五月丁香- ♀ (4950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14:31
• 啊, 我尽力了, 这个结局怎么也贴不上, 谁来帮忙 -五月丁香- ♀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22:28
• 你发给坛主试试,正在看这篇文,很好看:) -99~- ♀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21:02:45
• 怎么发啊?? -五月丁香- ♀ (0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04:49:46
• 发QQH试试 -99~- ♀ (75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10:08:36
• 弱弱的说,斑竹也受禁字限制。。。。 -小懒熊- ♀ (0 bytes) () 08/30/2010 postreply 22:0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