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越是艳丽,越是剧毒。 ------------------------- “这个……请原谅我的冒犯,”在消灭了一个幽煞所带领的一批阴魂之后,级别稍低的年轻巫师怯生生地问道:“不过我们这么做真的不要紧么?灵巫大人不是除了逃犯之外,不要和其他势力有所接触么?” “那几个穿黑袍的家伙都是只会说话不管办事的,听他们的有什么用?”整个人藏在紫色袍子里的巫师声音低沉慵懒:“那些逃犯都会找别的势力当靠山,我们追的人却不能得罪任何人?这都是不干实事儿的人才会想出的昏招。” “没错。”年轻巫师身旁的女巫插嘴道:“如果他的找的靠山不放人,难道我们就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么?还是说刚才这群幽魂攻击我们的时候,我们不该反击?” “这些幽灵只是找错了人,他们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年轻巫师低声地嘟囔着:“也不用赶尽杀绝吧?” “不杀光,难道还放他们回去告诉别人魔法师在这里大开杀戒么?”紫袍巫师笑道:“你这才是在给那些穿黑袍的找麻烦呢!小景啊,你要学得太多了。” “前方路口,一辆普桑一辆奔驰,好像是目标的车。”负责观察东南两个方向的女巫忽然抬手指了指道。 一直蜷成一团的紫袍巫师猛地站起了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叹道:“虽然很浅,不过确实有那家伙的味道。” “好吧,小景和小陆,做好战斗的准备。”紫袍巫师拉下了罩着自己脑袋的连袍帽,露出了光溜溜的脑袋,裂开大嘴笑道:“这次可不会像之前对付幽煞和地鬼那么轻松了!” ------------------- 当救出姜夜莺之后,顾家的护卫团将自己的未来少夫人,还有被绑成麻花的言先生一起塞进了轿车。 “可不可以允许被捆着的可怜男人提一个小小的要求?”言先生双手被特制的尼龙绳绑在身后,身上又被捆上了几十圈,但他却依然笑得如此灿烂,就好像自己不是落败的那一方一样:“我想和美丽的姜大小姐一起坐在她宽敞的别克车上,不想和你们这群怪模样的家伙挤那辆普桑——话说顾家的自闭少爷不是很有钱么?也不会给你们买一辆贵一些的车?如果是……” “闭嘴。”忍者的短刀又一次架到了言先生的脖子上,自己的胸部被抓了好半天的女忍者显然并不欣赏言先生的幽默感。 “真是的,A-美眉怎么这么喜欢拿刀吓唬人?”言先生那标志性的坏笑又挂上了脸:“你知道我只要不用其他言咒,你的小破刀是杀不了我的吧?不然你们也不用费那么大劲儿把我捆得和粽子似的了。” “我可以一直守在我身边,等到你的言咒效果消失为止。”银铃般的声音现在听来异常冰冷:“到了那时候,我就会先把你那双贱手砍下来,再砍下你的舌头!” “即使你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把我切成一份一份收藏啊!”言先生对于忍者的威胁充耳不闻,继续着自己的调侃:“这就是现在年轻人表达感情的方式?” 言先生胡侃了半天,除了女忍者有些横眉怒目之外,其他的两位大叔(牧师和道士),一位老爷爷(魔法师)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这些历经江湖历练的老油子,自然不会被言先生三言两语就挑起来,尤其是在言先生还被“捆仙绳”给绑得如此结实的前提下。 这绳子是专为异能人士特制的,超强的韧性让任何大力士都无法将之轻易挣断,在绳索缝隙中夹杂着的奇异香味还能使被绑着的力气消失于无形,刺激人体的控制机能,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要无法集中注意力,你纵然是有千般的异能,也无法使出其中的一种。 只是,看着言先生被绑了这么久却依然能够谈笑风生,几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这个男人到底是无力反抗,还是故意被擒? “舞,别和他斗嘴了,你赢不了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姜夜莺忽然开口道:“他想坐好车,那就让他坐好车吧!他如果想做什么,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虽然名为“舞”的忍者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但她所遵从的忍道却不允许她反抗自己主人的命令。女忍者收起了刀,恭敬地朝着姜夜莺鞠了一躬,然后朝一旁的普桑车走去。 “别急着走啊小舞,”此时,一旁西装笔挺的道士忽然伸手拦住了气呼呼的女忍者,朝着姜夜莺笑道:“我猜你们会需要一个司机吧?” …… 于是,魔法师和牧师开着小普桑在前引路开道,而道士兼职司机驾着别克车,姜夜莺坐在副驾驶座上,忍者小舞和言先生则坐在了后座上,那把让言先生相当不耐烦的忍者刀,依旧架在言先生的脖子上。 “……好吧,我承认这和我想象中的位置安排并不一样。”言先生看着一旁小舞幸灾乐祸的眼神,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的孽缘还真不浅。” 小舞拿刀刮了刮言先生的脖子,留下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白痕,她笑道:“看来言咒的效果‘暂时’还没有消失,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 “别闹了小舞。”姜夜莺回头怪责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言先生问道:“刚才那个人,也是言咒师?” 姜夜莺的脸还有一些苍白,被文蛊生附身显然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嗯,算是吧!”言先生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虽然准确地说应该是‘灵咒师’,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区别吧?” “我猜灵咒师的意思,就是‘可以操纵别人灵魂’的意思吧?”姜夜莺苦笑道:“这我倒是见识过了……你们之前认识?” “只是因为利益关系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我和她,还有其他几个怪物。”言先生长叹一口气道:“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吧?哎,时间过得真快……” “工作伙伴?”姜夜莺冷笑道:“工作伙伴才不会像旧情人一样打情骂俏吧?她本人一定是个美女吧,不然以你的口味也不会看得上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言先生并不否认,只是苦笑道:“有毒的蘑菇都会比较艳丽。” 言先生的默认,让姜夜莺的心底闪过一丝微微的不悦感。她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言先生说道:“只是‘文蛊生’这个名字实在是不那么好听,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 “‘蛊生’并不是她的名字,只是她们家族的‘号’而已。”言先生说道。 “那她名是什么?”姜夜莺问。 言先生叹了口气,说出了那个与文蛊生本人完全不相符的名字。 “雅,优雅的雅。”言先生说道:“她叫文雅。” --------------
第四卷:傀儡戏-第七章:魔巫之幻(2)——假亦真
人不可能不犯错,但绝不应该重复犯同一个错。——言先生理论,第八条。 ---------------- “阿嚏!”附在老夏身上的文雅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接着揉着鼻子抱怨道:“真是的,是谁又在说我坏话呢?” “大概是我?”幽煞男笑着赢回了筹码:“从刚才开始,我就在心里把你们几个轮着咒了一遍,不然我怎么会连赢三把呢?” “你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笑面虎依旧是满脸笑容:“就只剩10几个筹码的情况下居然还翻过身来,许某人实在是佩服之至。” “我都已经是死过一次了,现在不还坐在这里和你说笑么?”幽煞男用手支着头,淡然一笑道:“你没听过‘阴魂不散’这句话么?” 虽然幽煞男连着赢了几盘,但现在的桌面上,他却仍然是筹码最少的一个。他只有靠着连续的不要牌和赌博式地全压,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被出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和笑面虎的1ON1失败后,他基本已经从这次赌局中“出局”了。 现在距离胜利最近的,除了刚才几乎吞进幽煞男所有筹码的笑面虎之外,就是那个一直在拨弄豆子的长手男人了。 而且文雅还知道,不仅是在赌桌之上,在那场更大的赌局中,巫师们也更加接近胜利。 为什么文雅会知道这些?因为她是灵咒师。 顾仲的那些手下以为一个十字架再配上三味真火就可以将文雅的“灵魂碎片”给解决,他们实在太小看文家的言咒师了。 当三味真火吞噬着她留在姜夜莺体内的大部分灵魂时,文雅忍着剧痛,从分裂块上又裂出了一小个碎片,黏着在了当时在场的“某个人”身上。因为三味真火的视觉效果很震撼也很亮眼,所以文雅很肯定就连言先生也没有发现她的所作所为。 虽然那点灵魂“剂量”并不足以控制精神力强韧的人,不过给文雅当个眼目,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因此,文雅比谁都先知道这个事实——巫师们,开始对顾姜两家的护卫们宣战了。 ----------------- “文雅,文雅……”姜夜莺重复了两遍,然后笑道:“控制别人的身体,让别人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她解决问题的方法,确实是很‘文雅’啊!” “如果你真的认识那个人,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言先生叹道:“说起来,她恐怕是那时的工作伙伴里,杀性最重的一个。只要你满足这家伙的财欲,她什么人都肯杀,无论是八旬的老妇,还是刚满月的孩子。” “这我倒听说过。”开车的道士插嘴道:“云南的毒枭万钟林一家八口一夜之间中毒死绝,就是她的杰作吧?” “什么?”姜夜莺对这种事并不关心,她也就是方才在言先生屋内的时候,才稍微了解了这个送卡片者究竟为何人,她惊讶地问道:“这个文雅不是‘唯取富人头’的么?怎么会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 “是啊,只不过她鉴定有钱人的方式,比较特殊。”言先生苦笑道:“她并不认为富翁的那些亲朋好友,就不算在‘富人’的范畴内。” “言咒师果然都是一群奇怪的人。”忍者小舞似笑非笑地说道:“只可惜他们一个被老明的三味真火给烧了,另一个又被捆得结结实实。看来也给我们添不了多少麻烦。” “有这样的自信是好事。”言先生嘴角一撇道:“不过你们的姜大小姐对你们似乎没有那么大的自信,不然也不会来找我了,是不是?” “真希望你的自信能保持到言咒的效果消失之后。”小舞的笑声依旧如银铃般清脆,而刀锋则依旧冰冷。 “我不懂。”姜夜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你对这个文雅这么了解,为什么还会让她附到我身上?”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言先生一脸坦然道:“她一向不是一个做事急进的人,一般失败之后都会先撤退。我确实没想到她这次会这么来上一记。” “所以,你就‘一时失察’,让我被控制了?”姜夜莺没有回头,言先生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她声音中的不信任却很是明显:“你认为我会相信这么烂的理由?” “哦?那你认为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言先生笑道。 “我认为,你只是想借着我被附身,把小舞他们逼出来,然后让他们和文蛊生斗个你死我活。我被控制的时候虽然不能说话,但眼睛还是能看的,你表现的那种愤怒来得实在是太突兀。那个文雅和你已经有几年不见了,所以一下子才看不出来。毕竟我当时的身份只是一个还没有订立约契的旧主顾,你怎么可能真的为了我下重手?” 从“山阴咒”时起,姜夜莺就是一个能和言先生玩“互猜互答”游戏的聪明女人,言先生的一些伪装的神情或许可以骗过其他人——尤其是同样身为骗子的文雅——但却未必能逃过姜夜莺的眼睛。 “你故意装出一副强攻的态势,只是为了将这些保护我的人给逼出来。你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在跟着我吧?”姜夜莺反问道。 “也不是一开始,他们掩藏气息的能力很好。”言先生坦然道:“只不过那股魔法师的臭味,却实在是太过刺鼻了。即使他拼命地控制自己的气息,但那股混合着古怪药水味的体味我在百米之外都闻得出。你们实在不该带上魔法师的!” 在以前和其他言咒师一起“工作”时,他们的同伴中就有过一位黑袍的魔法师,之前言先生还欠过她的恩情,所以印象比较深刻。当遇到了越鸣(第一卷),有了差点被他搞出的人体炸弹给炸飞的经验之后,言先生更是对特别训练了辨认魔法师味道的方法,所以当这个团队里有了魔法师,纵然忍者对于藏匿身形非常有心得,也逃不过言先生的鼻子。 每吃一堑,必长一智。人不可能不犯错,但绝不应该重复犯同一个错。这是言先生的做事准则之一。 虽然在那一刻,就连言先生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假装愤怒,还是真的有一些怒火攻心。不过,反正他也得到了自己预料的效果,至于过程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正聊着的时候,言先生忽然“闻”了一股味道,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魔法师的气息。 正当言先生还在分辨这股气息是否就是刚才四人组中的巫师身上的气息时,一辆面包车忽然从天而降,伴随着一声巨响,面包车将行驶在他们前面的普桑车给自上而下地砸了一个稀烂! “哦!”言先生惊讶地说道:“这下可热闹了!” ----
第四卷:傀儡戏-第七章:魔巫之幻(3)——巫师之战
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获得一种特殊的嗅觉——能够闻到危险的嗅觉。 -------------------- “吱!!!”被称为老明的道士反应极快地踩下了刹车,这一猛的制动让双手被缚的言先生脑袋直接撞上了副驾驶座的靠垫,虽然有言咒护身倒也说不上疼,不过这一下确实撞得有些晕乎。 “你是怎么通过路考的?”言先生晃了晃头,抱怨道。 不过这个时候,其他人可没有心思理会言先生的抱怨,忍者小舞和道士老明立刻下了车,警惕地来到前面两辆砸成一堆废铁的车旁查探。 “我要是你的话,就在这儿好好坐着。”看到姜夜莺也想下车,言先生忽然出言阻止道:“如果你不想碍事的话。” “碍事?碍什么事?”姜夜莺忧心地看了看前方,然后回头问道:“你又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是言先生,”言先生耸了耸肩,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我什么都知道。” -------------- “老不死的!唐僧!你们没事儿吧?”道士老明朝着车子的残骸喊道。 “谁是唐僧啊?我和他一个‘系统’的,要说多少次你才记得住!”牧师抱怨的声音从道士的身后传来。 忍者和道士回过了头,看见老魔法师拄着拐杖站在牧师旁边,别说受伤了,连衣服都没有弄脏。 牧师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道:“上帝保佑,如果不是蒋老先生早一步发现了迹象,现在我已经上到天堂伺候万能的主了。” “神父你太客气了。”长着一张“甘道夫”脸的魔法师干咳了两声,然后叹道:“说到底这都是我惹出的事,没必要再牵连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 老魔法师口中的“你们”,显然指的并不是他的三位伙伴。 顾家的这个特殊护卫团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所以团体中的每个成员,都有嗅到危险的本领。 而此刻,危险的味道就在撞成一团的两辆车的残骸中传来。 ——汽油味。 “火之神赫淮斯托斯啊,请你回应我的祈求,让我献上卑微的祭品,以此来获得您的恩赐,让那锻造天地的火焰,灼烧我面前的敌人!” 从空中忽然传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在声音过后,一道火柱从天而降,直接罩在了车辆的残骸之上。 “老不死的,守车!”知道不好的道士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绿色的道符,右手在身前划了几个印之后念念有词道: “道仙显灵,竖墙护体!” 苍老的魔法师则走到了姜夜莺的别克车旁,用木杖敲了敲地面,嘴里念着诡异的咒语:“大地之母盖亚啊,请聆听我的请愿,我愿以百眼巨人的眼泪为祭,恳请你赐予我控制大地的力量,保护我的朋友不受到敌人的攻击!” 言先生已经很久没看到紫袍级以上的大巫师施展魔法了,而姜夜莺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真是的,看多少次都是那么震撼。”看着车外的景象,伴着姜夜莺的尖叫,言先生笑着感慨道。 ——那柏油路的平坦路面,忽然开始开裂,接着在一番剧烈的响动后,地面忽然像是被削皮的苹果一样,一层厚厚的柏油连着地面下的砖石,一起像苹果皮一样卷了起来。 接着那层从大地上脱离下来的柏油,逐渐地裂开,直到形成了一只手的形状。 再然后,这只足有集装箱卡车长度的超级大手,一下子朝姜夜莺的别克车压了下来。 姜夜莺虽然很害怕,但她却并没有如言先生预想的一般推开车门夺路而逃。 姜夜莺和言先生一样,都知道蒋老先生绝不会害自己,所以两人并没有要离开车子的意思。 果然,那只擎天的巨掌并没有一下子将别克车给拍成废铁,而是半弯曲着抓上了地,将别克车夹在了自己的“掌心”与地面之间。 换句话说,这地面形成的巨掌,给别克车形成了一道厚重的城墙。 在这道墙彻底遮挡住所有的光线前,车内的两人还瞥见老明的那张绿色道符化作了一堵气墙,将汽车爆炸所带来的气浪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当巨手彻底压下之后,整辆轿车就像是一只蚂蚱一样,被一个瓷碗给扣在了地上。 没有了光线,车内变得一团漆黑。 “‘什么都知道’先生,这个情况也在你的预料中么?”在黑暗之中,姜夜莺似是嘲笑似是自嘲地说道。 “我倒是无所谓,和美女在一起的时候,男人不都是希望关着灯的么?”言先生的话语中还是充满了调侃:“虽然这个时候被绳子捆绑着的,应该是你才对。” 看来真的是什么情况都不能制止这个男人调侃和讽刺呢,姜夜莺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我们只有等到他们战斗结束了。” “也不只是等,我们能做的事还有很多。”言先生的声音忽然变得正经了起来:“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 “如果你是想问‘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夺走了你的第一次之后,留下一封小学生字迹的信就拍拍屁股玩人间蒸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完全不记得那回事了。”姜夜莺以言先生特有的讽刺方式回敬道。 “啊?那件事啊……”虽然看不见表情,不过言先生的语调倒是有些含糊:“虽然我很想和你在这里重温旧情,不过这并不是我想问的。” “我想问的是……” ----------------------- 与“手掌”内部的平静不同,外面的世界,如今正是杀气纵横之际。 两个身着一袭蓝袍的巫师,跟在一个紫袍人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小舞四人的包围圈之中。 双方都没有动手,似乎在等待机会,又似乎在紧张地对峙。 紫袍的巫师走到了拄杖的老魔法师身前,拉开了罩着自己脑袋的连袍帽,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 “王光头。”老者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你。我就猜别的追缉者不会动用这么大的排场。” “大家都是熟人了,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王光头习惯性地用手捋过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然后说道:“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把你杀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目中无人呢!”老人咳嗽着笑了笑,褶皱的眼皮下,那眼睛却发射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如果你认为你可以的话,那就试试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王光头开怀笑道。 接着,战斗便开始了。 ---------------
第四卷:傀儡戏-第七章:魔巫之幻(4)——战斗的节奏
即使是暴力的战争,也有着深藏在血腥之后的节奏感。 -----------------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说到底都是一种价值的等量性没有绝对化的“等价交换”——言咒是如此,魔法(或者说巫术)也是如此。 魔法的基本原理,是祈求自己所相信的神明赐予自己力量,并以每个魔法不同的等价性,献上等量的祭品,通过消耗不同程度的精神力将祭品献祭,再获得神明之力。 所以,强悍的魔法师必备的条件,是有一个能记得住成千上万条繁琐咒语的大脑,还有足够强韧的精神力,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必须随身备有各式各样稀有甚至古怪的祭品。 其实人们都会好奇,为什么魔法师总是喜欢穿一件宽松的及地长袍,也会有人好奇,在这件长袍里他们还穿着什么。是超人的S服,还是蜘蛛侠的网眼装? 都不是,在那法师的长袍里,其实就是赤裸裸的一丝不挂。 因为那件长袍远没有你看到的宽松,在那件长袍的内侧,贴着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祭品:蜥蜴的舌头,蝙蝠的粪便,毒蛇的舌叉,断肠草的根……还有更多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物品,都被制成了压缩的小袋子被魔法师贴身收藏,以备随时施放各类法术之用。其中的一些需要贴身收藏,要保持与人的体温平衡,所以一般魔法师在长袍之内并不穿其他累赘的衣物。 尽管如此,魔法所需要的材料何止千千万,一件袍子里至多也就是携带几百个材料,要做到“应有尽有”是非常困难的。 而此时,“巫师搭档”的优势就会非常明显。 M组织的追缉小组配置,不是随性而为的。蓝袍男巫小景擅长的是“祭品转换”(即是使用魔法将一种魔法的祭品,转换成更高阶魔法的祭品),而蓝袍女巫则擅长“降低损耗”(使得同伴施放魔法时,对于祭品和精神力的消耗都减低一个层次),再配上最擅长使用大场面攻击型魔法的王光头,这个组合虽然算不上是天衣无缝,但追击缉拿大部分的“流亡法师”时,这几个人配合的效率还不是一般的高。 只是这个组合也有一个缺点——就是负责主攻的王光头,是个不太懂得控制魔法威力的家伙。 “一辆,一辆,又一辆……这已经翻了第五辆车了吧?”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言先生闭眼聆听着:“不光是车,玻璃碎裂的声音,电线杆倒塌的声音……他们到底把外面闹得多乱了?这个魔法师是想把‘盲女’给活活气死么?” 姜夜莺是听不出这些声音之间的区别,也不知道“盲女”是谁,但在“墙”的外面时而物体相撞,时而爆炸之声轰响,这姜夜莺还是听得出的。 她其实和顾仲的这些“保镖”并不熟络,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所以,她只能朝言先生问道:“那你听得出外面现在是谁赢了么?” “似乎是攻过来的几个巫师占了优势。”言先生并没有使用“感”字言咒,但依然能仅靠听觉在一堆嘈杂之中,判断出局面的倾向:“不过你可以放心,赢的应该是你那自闭男友的保镖们。” “为什么?”姜夜莺本能地追问了一句。 言先生一边听着,一边用脚踩地打着拍子。 “因为他们的节奏更好。” -------------- 巫师三人组的破坏力非常之大,在魔法的发动方面又互相补足,在起初的几波攻势里基本上是占尽上风。 但时间一拖长,顾氏护卫团的四人之间熟练的配合和默契,就让劣势一点点被扳了回来。 魔法纵然强大,但巫师还是有很多弱点的。 他们需要施法材料,需要有足够的集中力和精神力,更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吟唱魔法咒语。 如果一个团体中都是巫师的话,那只有靠施法效果的交互攻击,来为伙伴赢得吟唱时间。但这终究不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 这个方法的死穴在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被打断吟唱。 被称为老明的道士道号实际上的“明砚”,在躲避对方如潮攻势的同时,他不停地在使用着自己手上各式的道符制造出爆炸、烟雾和伤害的效果,让三人的注意力无法彻底集中。同时,他所制造出的层层烟雾,也为非常擅于混战的忍者创造出了极佳的舞台。 小舞的身姿非常之快,她往往只是进上前去在某一人身上留下一个口子,然后就会在对方来得及反击之前便将身形消失于道士所制造出的“掩护”中。即使偶尔受了一点小伤,回到后方之后,小舞也会第一时间接受到牧师的诊治。当牧师举着十字架向万能的主祷告时,小舞的伤处便会慢慢止血,疼痛感也会逐渐消失。 道士,忍者,牧师。这三人依靠着近乎无赖的迂回战术一直与巫师三人互耗着,尽管王光头的法术破坏力总是巨大,但高射炮却如何也打不着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黄雀。 这就是“节奏”的威力。 打着打着,当巫师三人组已经几乎将旁边一个停车场给拆成废墟时,他们才发觉了一丝异样。 那边的三个家伙,不只是在和自己打着游击,也是在拖延时间。 在为他们当中的唯一的一个巫师,蒋老先生的施法拖延时间。 老人家的集中力虽然不如年轻时,但他通晓的魔法,却远比其他人都高上好几个层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选择祭品并集中精神力,他甚至可以使出“黑袍级”巫师的专用魔法。 当王光头意识到这一切时,蒋老先生也已经完成了整个复杂魔法的吟唱。 此刻,胜负已经分晓。 当吟唱结束时,王光头看见了神。 --------------------- 即使是在柏油水泥所做的厚墙之内,言先生和姜夜莺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那声响彻天地的咆哮。 “那是什么在叫?”姜夜莺抽了一口凉气:“声音好可怕……应该不是人吧?” “灵巫级的法术:唤神临。”言先生嘴角一撇道:“虽然并没有完成100%,不过也似模似样了呢!这样的人才都会出走,M组织的衰败也不让人意外了。” “顾仲这小子,这些年到底偷偷养了一批怎样的怪物。”言先生仰头叹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姜夜莺没有搭理言先生,她只是沉默。 无言的沉默。 ------------------
第四卷:傀儡戏-第七章:魔巫之幻(5)——灵巫降临
只要方法得当,任何不利的因素都可能成为制胜手。 --------------- 护卫团的四人虽然赢了,却也赢的并不轻松。 忍者小舞在一刀刺中女巫小陆之前,被对方的火球法术正面击中,半边身子的衣物都被烧得七零八落。虽然有神父的神奇祈祷术缓解疼痛,可看上去依然很是狼狈;而大量使用道符的道士明砚也是累得气喘吁吁,筋疲力竭;至于使用了超越自己等级巫术的蒋老先生,现在更是咳嗽不止,整个人像是一个普通的枯瘦老叟一样,将所有的重量都倚在那根人高的木杖之上,身形是如此摇摇欲坠,让人很难相信这就是刚才呼风唤雨的强大巫师。 胜方尚且如此狼狈,那败方就更是惨不忍睹了。 虽然拼得最后一击击中了小舞,但女巫小陆的小腹上却也多出了一个血洞,她的意识已经随着失血过多。一旁的男巫小景慌张地按着小陆的伤口,试图阻止血液的外流。 小景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不过他的衣服却被道士明砚的火道符烧去了大半,剩余的施法材料也几乎用尽,再加上他现在正在用仅剩的一点材料施行着自己极不擅长的治愈系白魔法,所以他的威胁性也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处境最可怜的,应该是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紫袍巫师“王光头”。 尽管王光头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使用了防御魔法,但正面挨上了一记“唤神临”的直接结果,让王光头从一个一身紫袍的巫师,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的“乞丐”。 如果说别人还只是“狼狈”的话,那现在扶着地面吐着血的王光头,就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斗会以这样的惨状作为结局时,原本还伏在地上的光头巫师,忽然像是看到猎物的豹子一般猛地弹起,冲到了姜夜莺别克车的位置,将手掌放在了那个如小山丘般巨大的地面隆起上。 “别以为蒋老头你这就算赢了。”王光头嘴角挂着血,笑得异常诡异:“我接到的命令是,如果你不肯跟我回去,我就要让你死在这里。” 说着,王光头扶着“墙”的右手之上,忽然绽放出耀眼的红光。 蒋老先生看到了这阵红光,眼睛忽地一下瞪大了起来。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阵红光意味着什么,可蒋老先生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是所有的魔法师——无论是初入门的白袍级学生,还是最高级的黑袍巫师——都会使用,却又都不想去使用的致命性招数: 自爆。 当没有足够魔力和集中力的巫师想要施行“人体素材魔法”时,魔巫界的神明就会因为被冒犯而愤怒,并将这种愤怒直接降在那些自以为是的愚蠢魔法师身上,将他们的身体化为炸弹,只要他们一使出那个法术,就会立刻被炸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所谓的“反噬”,是巫师最不想见到的局面。所以,当他们施法错误,或是材料选择有误时,他们都会立刻中断施法,又或是牺牲自己的一只手臂或一条腿,将反噬所带来的爆炸对于自己的伤害力控制到最小。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魔法师们发现这一招不仅仅是神明对于自己的惩罚,只要运用得当,它完全可以变成魔法师最可怕的杀手锏,让魔法师在敌不过对手时,最少也能和敌人拼个同归于尽。 这个自杀性的法术没有任何的咒语做引导,所需要的材料也就是你自己的肉体本身,可以由魔法师发动,也可以在魔法师死后自行引爆,是一个隐蔽性极强,破坏力极大的绝技。 这也就是为什么道盟和佛会虽然都不喜欢魔法师,但却并没有真正意思和他们开战的原因。这“反噬”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强,道盟和佛会的人并不想冒着惹毛魔法师的危险,也不想赔上自己优秀的人才,所以他们才会订立一系列的契约约束“M组织”的行为,却没有要立刻赶尽杀绝的意思。 (作者注:第一卷中的反派越鸣死前所使用的,也是相似类型的法术,依靠着魔法本身的反噬使得他的身体成为一个浓缩的炸弹。当时言先生的解决办法是将他扔到空中,让其在缺氧的情况下自行引爆。) 当蒋老先生注意到王光头的行为时,要阻止他已然是来不及了。那阵红光已经从王光头的右掌扩撒至他的全身,接着便消失不见。 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素材施行的魔法已然成功,现在只要王光头使出那个魔法的效果(哪怕只是用“火光术”点出一丁点的小火苗),他也会立刻变成一颗让方圆一公里之内全部变成平地的高爆炸弹。 “你到底想做什么?”蒋老先生叹了口气问道:“我就这么一副老身子骨,值得你这样赔上自己么?” “值不值得不由你说了算。”王光头冷笑道:“我现在就问你,你是愿意给我一起走,然后找个地方被炸死呢?还是想和你的朋友一起被炸成碎屑?”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蒋老先生笑了笑,答得丝毫不带任何犹疑:“我也不会让你再伤害我的朋友。” 说完,蒋老先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整个人一下子又站直了起来,他将原本支撑着他身体的木杖高高举起,嘴里念念有词: “吞噬一切的破坏之龙刚多拉啊,请听从我的祈求,我会献上您所需要的全部72种祭品,还有我全部的忠诚,只恳请你将我面前的敌人,拖进永久的黑暗之中。” 又是黑袍级的魔法“暗噬”,这个老鬼真的是在拼命了!那好,那就看看你的黑洞魔法来不来得及吞噬我的爆炸吧!王光头笑了笑,伸出右手一弹指道:“火光术。” ——像紫袍级的巫师在施放初级的法术时,就可以将咒语简化到最简单的几个单词。所以,即使蒋老先生的施法再快,也不可能完全阻止王光头的爆炸了。 弹指的响声过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沉默!” 忽然间,一个深沉的声音从二人的头顶响起,两人那原本高涨的杀气和魔法波动,在瞬间就被压制得一干二净。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谁?谁可以将最初级的“沉默法术”用出如此的效果,不但阻止了王光头的自爆,就连蒋老先生的灵巫级法术也瞬间反制回去? 在诧异之中,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望向了天空。 那是,笼罩着天空的黑。 在黑色的包裹之中,一个纤长的身影缓缓落在了二人的中间。 来人刚一落地,就抬起了手,用手指指着面向极度狼狈的王光头。 好长的手,好长的手指。 当看到这个人,看到这只手,蒋老先生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他没有想到,“M组织”这次除了紫袍的王光头,居然连“他”都出动了。 --------------------------- “喂,那个玩豆子的长手男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幽煞男又一次“PASS”掉了手里的牌,好似很熟络地向身旁的王天嗣问道。 王天嗣厌恶地挪了挪身子,不耐烦道:“你刚才没看到么?他说什么‘抱歉,我的手下出了点事儿,我就先退出了’,然后忽地一阵烟就不见了。你不是鬼么?你总比我了解他在玩什么吧?” “不管他在玩什么,这桌上少了一个人,总是一件好事吧?”海沉暮捏着自己手里的牌,悠然道。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只不过由这个蓝头发的混混讲出来罢了。 目前赌局,一人出局。 ---------------
第四卷:傀儡戏-第七章:魔巫之幻(6)——拳
最后的胜者,未必是实力最强的人,却一定是最会把握时机的人。 ----------------------- 黑色的长袍,在“M组织”中不仅象征着无以撼动的权威,也象征着绝对的力量。 巫师们想要褪下紫色的法巫长袍,换上顶点的魔法师才能穿上的灵巫之袍,至少要满足三个能力方面的要求: 首先,他们必须能够无素材施放绝大多数的魔法;其次,他们要会使用至少五个“灵巫级”的法术;最后,他们要能够将施法的咒语,简化成几个最简单的词汇——也就是所谓的“简咒”。 当长手男人一出现,他就用了一个“简咒”无素材施放了“沉默术”,立刻将场内两位紫袍巫师的咒语打断。 就在那一瞬间,场上的形势瞬间扭转。 “你,想做什么?”长手男人用自己那惊人的纤长手指,指着王光头冷冷道:“你难道真的想把这里炸平?你惹的事还不够大么?” 看着长手男人脸上冷冽的杀气,即使是大败时,即使是想要自我引爆来炸死对手时都从未露过一丝胆怯的王光头,脸却一下子紫了。 王光头比谁都清楚,这个长手男人真的发怒的话,他可就不仅仅是“死”这么简单就可以解脱了。 “从前你缉捕其他流亡巫师时,我就听说你总是大开大合,不知收敛。可我没想到,你就连来到上海,都还不知道控制你的破坏欲。”长手男人斥责道:“你不知道我们协会的人,是不能在这里大摇大摆出现的么?你真想让那些贼秃子和牛鼻子联合起来攻击我们的口实么?” 说完,长手男人还很“好意”地转过头对着一旁的道士明砚说道:“抱歉,我说的牛鼻子并不是指你,而是那些大道盟的老妖们,你还不够格。” 道士手里紧握着两张道符,但他的手却在颤抖,并不敢真的将道符扔出去。 虽然派系不同,但道士对于长手男人那没有来由的恐惧,却是真实的。 不仅是道士,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受伤的没受伤的,所有人全都呆愣在原地,没有人敢随便妄动一下。 黑袍的长手巫师刚一出现,就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杀气与威严交织的压迫感。 我不是他的对手。几乎所有人都得出了同样的答案。 长手男人裹着那一团的漆黑,就仿佛看不到其他所有人一般,轻踱着来到了蓝袍的小景和小陆身旁。 “大……大人,请你救救小陆。”小景按着小陆伤口的双手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他的双眼噙着泪水,如果不是因为对长手男人的恐惧,他恐怕已经哭成泪人了。 “抱歉,我也不是很擅长白魔法。”长手男人伸出手,轻轻一翻道:“不过我可以把你们送回去,让老倪看看。” 仅仅在这手掌翻面的短短瞬间,原本躺在地上的小陆,还有蹲跪在她身旁的小景,便在众人的眼前消失不见。 这已经不是“简咒”了,仅仅是做了一个必要的手势,就完成了极高难度的“传送术”,长手男人的能力之强,已经远超蒋老先生的想象。 “还有你,”送“走”了小景和小陆,长手男人回过头对着王光头说道:“你也回协会去,等待我们商定对你的处罚吧?” “处罚?”王光头哀求道:“可是我只是想完成任务,我真的没有……” “闭嘴!回家吧!”不想再听任何解释的灵巫手掌又是一翻,王光头便在一阵哀号声中消失了。 几个翻掌间,长手男人就将自己的同伴全部送走,但场上局势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处理完我们的家务事,接下来,就得替自己的小弟出出头了。”长手男人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冷冷地问道:“是谁在我们年轻的女巫身上开出一个血洞来的?” “是我!”小舞的声音坚定地说道。当长手男人循声往牧师的方向望去时,小舞却已经不在牧师的身旁了。 在所有人中,忍者小舞受到来自灵巫的压力感最小。这并不是小舞感觉不到长手男人的强大,也不是因为小舞全无恐惧。 只是在忍者的字典里面,没有任何事,比主人的命令更高。她的最高命令是在完成主人委派的任务时,保证“战友”生命的安全。 没有任何恐惧,可以让小舞抛弃自己所接到的“命令”。 只在一转眼间,小舞已经绕到了长手男人的身后,那柄将女巫小陆洞穿的短刃,现在已经迅速地扎向了灵巫的后颈。 就在小舞以为自己“异处传音”的忍术已经骗过了灵巫,她这一击即将成功时,她却看到了那只手。 好长的手。 “紧缚。”长手男人连头也没回,只是指了指的身后说道。 立时间,小舞觉得像是被一条巨蟒缠住一般,整个身体都被一股强力给收缩勒紧。 那无力握紧的短刃,立刻失力落到了地上。 只靠着一个词,小舞就被无形的绳索夺去了行动力,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那把刀吧?”灵巫捡起了小舞的刀说道:“现在我就在你的肚子上开个洞,你不要乱动!” “你不是不想将事闹大么?”虽然已经没有精力再使用足够击倒长手男人的魔法,但蒋老先生仍想用语言阻止长手男人的行动:“随便在街道中心杀人并不符合你的处事风格吧?” “反正你也不会肯跟我走的,我等下也要杀你,还有你的那些朋友们。”长手男人淡然道:“你放心,我有的是方法可以让你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灵巫的杀意已经如此明显,但道巫牧三人却依旧没有动作。 上一战的疲劳,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抵抗的力气,最重要的,是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在狮子面前,已经受伤的羚羊也会放弃挣扎,任它们利齿撕破自己的喉咙。 放弃,人在面对绝对的实力差距时,本能会做的第一选择。 他们现在只希望,灵巫在杀死他们之后,不会发现在旁边隆起的“小山丘”里的姜夜莺。 当长手男人将短刃高举在空中时,所有人都认为,小舞已经死定了。 没有人,包括长手男自己,发现他所站的位置,已经太过接近那柏油隆出的“小山丘”。 当长手男以为自己完全控制住了局面,并且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个即将死在自己刀下的女忍者身上时,他并没有发现有个人已经在厚重水泥的另一面等待了很长的时间。 “力” 当长手男人听到“墙”后传来的低沉男声,当他听到石块破裂的声音转过头时,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拳头。 能够打穿一尺厚的水泥“巨掌”的铁拳。 ——魔术师最大的弱点,是集中力。 当一个黑袍灵巫将你视为敌人,并在你身上投注所有的注意力时,他们恐怕是世上最强的“怪物”;但当他想不到的人,从他想不到的方向偷袭而来时,他们就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脆弱。 一个普通人的脸颊,怎么接得下灌注了“力”“坚”两种言咒力量的重拳? 所以,这位刚才还呼风唤雨好不威风的黑袍巫师,被这重重的一拳打得当场昏迷了过去。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强大,真正的强大,是在最适当的时机,以最小的力量,赢得最大胜利。 “哎呀,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位A-忍者,可也不能让你就这么把她杀了。”拳头的主人用着他特有的讽刺语气调侃道:“因为我会一些相学,这位忍者的身上今天可没有‘凶兆’哦!” “喂,我说那边的甘道夫老哥啊,你还要在那儿呆多久?快来解除你的魔法,我的手被卡在石头缝里了……” “…………” ------------
第四卷:傀儡戏-第七章:魔巫之幻(7)——重装上阵
不管你气愤与否,有些人,就是他可以杀你,你不可以杀他。这就是,权利的可怕。 -----------------------------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解开‘捆仙绳’的?”当蒋老先生解除掉了“大地之墙”的法术后,牧师看着甩着手叫疼的言先生困惑地问道。 “啊?你说那根特别麻烦的尼龙绳?”言先生笑着咧开了嘴,在他的牙齿之上,咬着一小片极细极薄的刀片,如果不是因为那刀刃上还挂着绳子上的丝絮,其他人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 “你们查得实在是太仔细了,害得我只能把这玩意藏进嘴里。”言先生说着又用舌头将小刀片卷回了嘴里,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侃侃而谈:“你不知道含着这玩意说话还要保证不割了自己的舌头有多难,幸好我闲着没事的时候接受过逃生魔术的训练,不过也让我的话比平时少了很多。” 你的话真的有少嘛?明明一直都是你在说……护卫团的成员虽然都很哭笑不得,但鉴于现在自己人全都伤得伤累得累,而言先生却刚刚才生龙活虎地将一个灵巫打昏在地,现在还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他们也没人想去拆穿他话里的语病。 被蒋老先生解除了束缚咒语后的小舞,一跳起来就吵着要将昏厥的长手男人给捅出七八个窟窿来出气,却被老巫师给拦下了。 如果黑袍巫师死在自己或自己同伴的手里,那就等于是和“M组织”正式开战,就等于是惹上了其他的三个黑袍灵巫。 一个灵巫尚且如此,如果三个一起出现,就算真的有十个蒋老先生,也完全不值一哂。 所以,蒋老先生只能费劲最后的力气,使出了“传送咒”,将长手男人送回“M组织”总部,希望“M组织”看在他饶过长手男人一命的份上,至少短期不要再找自己麻烦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自己也就没有任何的余力,再使出任何一个哪怕只是最初级的法术了。 现在整个护卫团的战力,就只剩下道符几乎用尽的道士,累得精疲力竭的牧师,还有一个刚才就已经一身的伤痕,刚才又因为摔倒而扭伤了手腕的忍者。 这个半残的阵容,还能制得住张牙舞爪的言先生么? 就在护卫团的每个人都如临大敌,随时提防着言先生倒打一耙时,言先生却伸出了双手说道:“来,麻烦帮我绑上。既然当了人质,就要尽职尽责不是?” ------------------------- 在外面闹腾得翻了天时,酒店总统套间里的赌局仍在继续着。 到了现在,除了忽然退出的长手男之外,旁观赌局的富商们也已经离开了大半。 这也是人之常情,当“赤盾”家的人已经划定了自己的利益圈,利益至上的商人发现自己无利可图,自然会变得意兴阑珊并萌生去意。 当金发少年语带双关地表示“如果你们想走,我也不会阻拦,只要你不到处宣扬今天的所见所闻就行”之后,便有几个胆子较大的商人离座而去。而当其他人都发现金发少年真的完全不在乎别人是去是留之后,不少人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现在还留在房间里的看客,不是和顾家有生意上的纠结,就是和姜家有仇隙,总之都是一些不亲耳听到顾姜两家倒台不愿意离去的主儿。 金发少年靠着一个冗长的赌局,替自己做了一个筛选——将那些图利者筛去,剩下的就都是可用之人了。 到了此刻,赌局里的其他人才刚刚开始了解“赤盾”举行这场赌局的意义。 在长手男毫无征兆地退出之后,其他七人平分了他的筹码,继续着这个赌局。 根据“德州扑克”的规定,在有人退出之后,每一轮的单注(起注)要翻倍,所以赌注最少的幽煞男情况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不过现在最头疼的人,却并不是这个阴灵。 “马老大,我们这里出了点状况。”一直都在不赢不输的马半仙耳朵里的微型收音器,忽然传来了一阵抱怨的声音。 马半仙一直靠着超小型的收音发音装置,与“局”外的“新七杀组”保持着联系。不过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会主动联系马半仙,这倒是头一次。 “什么状况?”马半仙说了一句,然后看着自己手上的牌骂道:“这样的牌都能给我摸到?” “我们跟着魔法师的味道找了过来,在这里发现了魔法师与道士,还有其他人战斗的痕迹。”那个声音听上去似乎很幸灾乐祸:“而且他们几乎把这个偏僻的十字路口旁的停车场给拆得七七八八,满地都是汽车的残骸。” “我们想问的是,我们是继续追,还是先把这里的事儿清理一下?”另一个声音不耐烦地打断道。 “当手里牌不好的时候,就该选择不要才是。”马半仙敲了敲桌子表示“PASS”,然后语带双关道:“最重要的是先把场面上的整理好。不然给其他人抢到他们要的牌,那事情就会很麻烦。” “矮冬瓜,老马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智商不够高,这么有深度的话我听不懂。”最先说话的声音打着哈哈问道。 “谁是矮冬瓜?算命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先整理场子,别给什么好事的家伙拿去做文章,你只是懒得整而已,你以为我看不出?”不耐烦的声音冷冷地拆穿了懒散同伴的谎言。 “你这个矮冬瓜,这种时候你就不会装个傻么?”懒散的声音叹了口气,对马半仙说道:“那就先这样了啊老马,等我们把这些烂车全绞碎成粉末之后,我们再追那个尽给我们添麻烦的家伙。” 马半仙还想说些什么,可那边的两位却已经切断了联系。 哎,这些“七杀组”——不管是原来的还是新编制的——的“老祖宗”们,总是不肯耐心听自己说完。马半仙对这些“大佛”,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 想到这儿,马半仙转头瞥了一眼身旁打着哈欠无心牌局的“文雅”。 这位自己原来的“女祖宗”,现在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呢?马半仙不解地想着,因为他可不觉得文雅会是那种失败一次就俯首认输的角色。 就在这时,“文雅”好像感应到马半仙的视线似的,转过头对自己原来的上司报以一个神秘的笑容。 她已经有计划了,马半仙立刻接受到了文雅的讯息。 “唯取富人头”的文雅,又要重装上阵了。 ------
第四卷:傀儡戏-第八章:再遇顾仲(1)——上门
擅防暗箭者,必是擅施暗箭之人。 ----------------- 折腾了大半天,现在已经快是八九点的“黄金剧场”时间了。 因为普桑已经被砸成了废铁,所以所有人都只能挤上了姜夜莺的别克车。 开车的还是道士明砚,姜夜莺也依旧坐在副驾驶席,只不过后座换成了老巫师和神父两个人,将言先生夹在了中间。 “你确定你要躺进去?”言先生皱着眉问着打开车尾行李箱便要往里钻的小舞。 忍者除了是忠实的命令执行机器外,也是极记恩情的人群。虽然小舞并不喜欢这个“黄油手”的色棍,但他刚才毕竟救了自己的命,小舞也没有了再拿短刀吓唬言先生的兴致,两两矛盾之下,再加上6个人本身就超过了别克车总共的五个座位,所以小舞自己提出她可以躺进后备箱。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不伤害我主公,就算你的言咒失去效果,我也不会把你的头砍下来了。”小舞说完便钻进了行李箱,自己拉上了后车盖。 “说得我好像担心过似的。”言先生耸了耸肩:“真是不直爽的姑娘。” 虽然言先生态度殷勤地要求护卫团给予他人质应有的“捆绑”待遇,可所有人都明白,言先生并不会逃跑或是反抗,所以也没人真的吃饱了撑的再跑去给他绑上。 在经过了和巫师们的一战之后,护卫团的成员就已经知道了一点:他们必须和言先生合作。即使不考虑其他潜在危险,光是那个姓文的女人重新杀回来,就够他们好好喝上一壶了。 他们奉了顾仲的命令保护姜夜莺,是因为现在确实有很多人想要破坏顾姜两家的联盟,而比起行迹隐蔽的顾仲,总是暴露在镁光灯下的姜夜莺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在接到了著名的“断头文”的催命卡片之后,他们的神经便绷得更紧了。 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一直被他们所保护的姜夜莺,在此刻却会向言先生寻求帮助。 顾氏护卫团的人全都听过言先生的名字,而且他们全都不喜欢这个人——要这些忠心的战士喜欢上让自己的主人短了十年寿命的罪魁祸首,确实是有些难度。 姜夜莺来找言先生,对于护卫团而言,不仅仅是一种不信任,也是一种对于顾仲的变相背叛。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当初姜夜莺和言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有点眼神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远非雇佣关系那么简单。 这种对于自己未来主夫人的不信任与厌恶感,在他们出面赶跑了文雅之后,上升到了一个沉默的顶点。 但现在,不管愿不愿意,他们不得不承认姜夜莺的决断是正确的。 这次的敌人,绝对不止一个文蛊生,还有那些如狼似虎般一直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怪物。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言先生虽然未必是天下无敌,但在防暗箭和反施暗箭方面,言先生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专家”。 护卫团的人都不是笨蛋,在巨大的益处面前,他们当然可以将厌恶暂且抛在一旁。 只是,护卫团的目的和“利益”的直接体现就是保护顾姜二人,那言先生的利益,又在哪里呢?他又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回去见顾仲,甚至不惜假装不敌被挟持呢?他是否也是文蛊生的同伴之一,想借此欺近顾仲,并一举将之击杀呢? 没有人能完全看透言先生,从来没有。可无论他们看不看得穿,他们都需要言先生的帮助。 ——这就是为什么言先生永远被人厌恶,却永远被人需要的原因。 “喂,我说甘道夫老头子,”言先生忽然转过头对着身旁的老巫师说道:“就是你教姜大小姐的母亲魔法的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不禁让蒋老先生哑然,就连姜夜莺都惊讶地转过了头。 “哦,原来大小姐你不知道啊!”言先生故作懊悔道:“哎呀,我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蒋老先生怎么会是……”姜夜莺说着舌头都有些打结。 “怎么会是你母亲的旧相识是么?”言先生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的了,一个只会驱鬼和治疗祈福的牧师,一个符派的道士,一个小流派的女忍者或许在这几年里顾仲就可以找得到,但一个可以使用灵巫级法术的紫袍巫师,可就不是用光用钱请得动的。” “而且这位老人家居然可以引来一黑一紫两蓝四个巫师的追缉,说明那个魔法组织还是很重视他的。可既然如此重视,为什么会到现在才找来呢?我猜这是因为甘道夫先生很擅于隐藏行迹的缘故。”言先生说着,忽然摆出一副尴尬的表情:“说到这儿其实我本人很不好意思,因为我猜他们是因为我给他们的笔记才会找过来的。” “笔记?你是说我母亲的笔记?”姜夜莺恍然道:“难怪我后来就没有找到过那本东西,你居然就自说自话地拿去给了那些巫师?” “哎,这个嘛,我欠他们组织里一个人的人情,所以就拿去还人情了咯!”言先生嘴角下拉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会因此发现你母亲师父的踪迹?人生总有意外嘛!” (作者注:关于言先生归还魔法笔记的段落,在第一卷的最后有提及。) “越莹越夫人确实跟我学过一段时间的魔法,这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蒋老先生长叹着打断了言姜二人的争吵:“只是因为她后来主攻祝福术,我也帮不到她多少,而且我也遇上了一些事,所以之后就没有在这里久留。等到后来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哎,人越来越老了,看到年轻人比我离开得更早,总是有些难过。” 姜夜莺沉默了,言先生也没有了话题,他只是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们到了。”就在这时,道士踩下了刹车。 “我们到家了。” ----------------
第四卷:傀儡戏-第八章:再遇顾仲(2)——旧计(上)
隐木于林,藏人最好的地方,就是在人群之中。 --------------------- 难怪所有人都找不到顾仲的宿处了,言先生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感慨地想:谁能猜到这个房地产行业的绝对大亨,会睡在一家两层楼的小型桑拿浴室里? 道士一进大门就和门口的寄鞋小姐打了几个手势,对方便扔出了两把钥匙,众人换了鞋之后便进入了更衣室。 言先生一踩上那双拖鞋,就感觉到一阵古怪。估计是在鞋子里塞进了什么定位或是红外的感应装置,如果不穿着这边的鞋子就闯进来,恐怕就会触动警报——因为寻仇的人九成九是没有什么心思换拖鞋的。 稍微有一些社会阅历的人都知道,桑拿房除了是浴室之外,只要你有那心思,这里随时可以变成廉价的红灯区。 言先生一行六人自然不是为了洗浴而来,他们都没有打开过浴室的门便一个转身走上了通往休息区的楼梯。 看着走道里巨大的女性裸体人像,言先生就不禁在想,这本来应该是个澡堂子的地方,怎么现在就成了男人们变相寻欢的淫乐窝了? 在路过一个个VIP个人包间的时候,言先生都以为带头的道士会忽然转弯打开其中的一扇门,然后他便会看见顾仲趴在一张板床上,一位按摩技巧明显没有长相来得精巧的女子,会小心翼翼地捏过顾仲背后每一寸的皮肤。 只是,道士并没有停,他笔直地走向了整个休息区的大厅。这倒让言先生有些小小的惊讶,难道顾仲会大摇大摆地躺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躺在一群陌生人的围绕之中? 休息区里的人还真不算少,有些人在修脚,有些人在足底按摩,有些人则和按摩的小姐聊天打屁,过了一会儿后便手拉手进了小包间。 休息区是正经洗澡和“冰火两重”的分割点,你如果只是想好好舒展一下被暖水泡松的筋骨,那就在这里盖上一条毯子看上一会儿电视;如果你想在洗好澡之后再出一身汗,那就乖乖地跟着身材妖娆的按摩妹走进那隔音效果很好的小包厢吧。 道士看了看钥匙上的号码:3和16。于是,他便领着众人来到了第三排的第16号长椅旁。 这张舒服的沙发质地长椅上,躺着一个纤瘦的男子,他用柔软质地的被子裹着自己的身子,懒洋洋地躺着,似乎睡着了一样。 “我说自闭少年啊,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六个人围着纤瘦的男子等了好半晌还不见他又什么动静,言先生先忍不住走上去要拍一拍他。 言先生的手还悬在半空,他就听到十几把枪同时上膛的声音。 原本还在修脚,按摩的“顾客”和“服务生”们,包括在一旁正手脚不干净的“色狼”和“小姐”,忽然齐刷刷地站起了身,人手一把枪全部指向了言先生。 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休息区的大堂,所有在这儿的人,全都是顾仲所安排的手下。 “好一个隐木于林,”言先生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圈说道:“确实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桑拿浴室了。” 听到这儿,男人撩开了被子坐起了身,向周围摆了摆手道:“没关系,他不会杀我的。即使想杀也不能,是不是?” 言先生笑道:“你还是那么讨人厌啊,顾仲顾大少爷!” ---------------- 为人内敛到有些自闭,看似坚强实则脆弱,头脑聪明且下手狠准,可以精确地衡量利弊,必要的时候可以毫不迟疑地丢卒保车,但事后却又会后悔——这就是言先生三年前帮助顾氏集团东山再起时,对于自己年轻的客户所留下的印象。 一言以蔽之,就是一个拥有高端商人头脑的凡人。 这类人是言先生最喜欢的客户,他们精明到足以确认自己应该得到什么,又不会太过硬骨头到不肯放弃。 对于言先生来说,越精明的商人,就越像是猪里脊上那更精干更有嚼劲的肉。 平实的肉虽然也可以塞饱肚子,但只有这样的肉才够味儿,吃起来才更香。 但现在再遇到顾家的少爷,言先生的印象却有了改观。 按照言先生对顾仲的印象,加上姜夜莺对于他的描述,言先生本以为自从那次的约契仪式之后,他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并把别人都关在门外。 不过现在看来,那恐怕只是顾家少爷的掩饰而已。 一群忠心的仆从,一批精通异能的护卫,这绝不是简简单单可以培养或是招揽得出来的。恐怕在那之后,表面上看他变成了自闭的少年,实际上他却在暗处发展着只属于自己的势力。 刚才言先生在车上问蒋老先生话时,那个老巫师虽然口风很紧,却也露出了蛛丝马迹。 ——他称呼姜夜莺母亲越莹为“越夫人”,而不是通常我们会称的“姜夫人”。 这句话虽然乍听之下没什么,可细细一品,你就会觉出异样了。 像蒋老先生这样半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人,对于这类繁文缛节肯定只会比现在的年轻人要在意,那为什么他会故意省去姜华的姓氏?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蒋老先生不喜欢姜华。 蒋老先生有很多的原因不喜欢姜华,例如越莹是因为他才转攻了祝福术的方向,例如越莹是因为他才意外身亡的。 又例如,他知道姜华做了些什么事。 像蒋老先生这样的老巫师,在离开一段时间后回来,发现自己的弟子死了,他不可能不去查探其中的原委。 他不可能感觉不到姜华的那枚“幸运币”所带来的魔法波动(作者注:幸运币是啥,请复习第一卷),也不可能不去怀疑自己徒弟的真正死因。 如果姜华的尾椎痛苦真的是源自于“山阴咒”的话,那蒋老先生肯定一下便会猜出这个防止乱伦的咒术是为何而施的;即使那个疼痛不是因为咒语,以他可以记得住上万条咒语的脑袋,还有对于自己徒弟的了解,也有七成的可能推测出这样的结果。 虽然不是100%肯定,不过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厌恶姜华厌恶到在他女儿的面前,都不愿意提及这个人的姓氏了。 解决了一个问题,另外一个问题又随之而来:如果蒋老先生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他为什么没有惩罚姜华,在他失势的时候落井下石,反而坐看言先生将之从悬崖边上又救了回来? 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没有将姜华打压成烂泥,是因为他知道,在被言先生帮助过之后,这日子不会比没有被帮助好过多少。 但他怎么会知道? ——顾仲。这是唯一合理,也是言先生唯一可以想到的答案。 -------------------
第四卷:傀儡戏-第八章:再遇顾仲(3)——旧计(下)
人们总是在意失去多过于获得。 ---------------------- 没有人比顾仲更清楚,言先生是如何“帮助”别人的了——而且言先生还是顾仲介绍给姜华的。 也没有人比顾仲更清楚,在生命被抽走了其中的一部分之后那随之而来的恐惧。 或许在旁人看来,顾仲是拿十年的性命换来了一世的钱财,他为什么要后悔?又为什么要痛苦?他应该沉浸在金钱的海洋中,度过自己仅有的人生才对啊! ——有些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那不是肉体上的痛苦,却是精神上的折磨。 言先生不需要告诉你你的生命在哪一天结束,他只要让你知道自己少了多少寿命——哪怕只是一年,折寿者就会听得到一种声音。 一种死神在背后追赶的脚步声。 这是人最基本的人性,就好比是我先给了你5000块钱,你会很高兴,但当很长时间后我忽然又出现要走了那5000块钱,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100个人里,有99个人会觉得自己亏了,感到心痛或是肉痛,这时他们就会本能地忘记,这钱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事实。 金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生命? 如果没有人告诉你,你可能也不会知道,十年这个看似冗长的时间,实际上只占你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其实将十年平摊开,基本上就是每天去掉你三个小时的时间。你只要每天省下三个小时发呆,聊天八卦和网上闲逛的时间,你就等于多出了整整十年的寿命。 没错,生命就是在你不经意间,一分一秒地离开你的生活。 你不会去在意,也无法将这些一一关注起来。对于你来说,这些时间的片段实在太过细碎,太容易被忽略。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生命,本来就是用来挥霍的。 太多人执着于探讨生命的价值,生存的意义,生活的含金量。 但事实上,活着就是活着,飞禽走兽从不考虑自己为什么而活,言先生也从不考虑。 活着,只是为了乐子而已。动物们的“乐子”是吃喝还有繁衍,而言先生的“乐子”,就是人。 因为只有人才会为了思考生命,而浪费生命。而当你把那些他每天都会流逝掉的时间集中抽走之后,他们就会忽然变得极端恐惧。 得到只能让他们欢乐一时,失去却可以让他们一生痛苦。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言先生可以抓住他们的心,却并不理解他们的思考方式——为什么哪怕是同一件东西,失去的都要比得到的来得更好更珍贵呢? 言先生相信,顾仲可以假装自闭,假装自己与社会脱节,却假装不出那种对于随时可能到来的死神的恐惧。 因为恐惧,他才会知道得更清楚,被言先生“帮助”之后的姜华,绝对会体验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换句话说,这个顾仲并不是因为姜夜莺的恳求,才“万分无奈”地将言先生的联系方式告诉了她。反而是顾仲利用了姜夜莺,让言先生替自己解决了姜华的同时,也为他赢得了蒋老巫师的效忠。 蒋老先生肯定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因为言先生的折磨方式,永远是那样别出心裁。 不仅是巫师,被言先生盘活的姜华之后死心塌地地为顾恩晋打天下,姜华在操纵媒体方面的能力也成功地使顾氏集团发展成了寡头,这难说不也在顾仲当初的计算内。 一石二鸟配上借刀杀人,顾仲只是简单的一个电话,就完成了两计,在不费吹灰之力的同时,计计效果卓绝。 看来要重新估量这个年轻人了,言先生在心里盘算着。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这个顾仲从一开始就对姜夜莺的“秘密”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使这样,他居然还肯将姜夜莺娶回家?是真的因为年轻人那所谓的“爱”,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想到这儿,言先生又不禁转头看了姜夜莺一眼。这个自以为成熟了的大小姐,又对自己未来丈夫的算计知道多少? 比起初见时,现在的姜夜莺,已经更加圆滑世故,更加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将男人玩得团团转。 只是,她或许能迷惑男人的眼,或许能赢得男人的心,但她真的明白男人脑袋里在思考些什么么? --------------- “你找我有什么事,言先生?”顾仲的话将言先生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 与三年前相比,顾仲明显清瘦了不少,但他的外表还是依旧俊朗,只是那消瘦的脸颊为他平添了几分忧郁的魅力而已。 他并没有站起身,只是懒洋洋地坐在他的沙发椅之上,翘着二郎腿,仰头看着言先生。 他在展示自己的权力,在用看似放松的姿势,提醒言先生他已经控制了整个局面。 一见面就是心理博弈?这个顾仲真的已经成长成了一个资本家了,言先生感慨地想着。 在和言先生“交易”之后还能够飞速成长的异类,顾仲算一个,姜夜莺也算一个。这是绝配,这两人要是不在一起,倒是一件怪事了。言先生想着,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一旁的道士忍不住问道。 他的问题才刚一出口,顾仲就狠狠白了道士一眼。 在心理博弈的过程中,最忌讳问出这种可以让对方借机发挥的问题。即使要提问,也要是以反问的形式,并且自己要有可能将话题重新拉回正题的备选答案,否则这问题一出口,就等于让对方拥有了改变强弱势的机会。 顾仲看得到这个机会,言先生当然也不会漏过。 “你问我找你有什么事?”言先生笑着“反击”道:“这句话,你应该问你那个因为担心你的生命安危而找上我的未婚妻,还有你那群想将我绑了邀功,结果却被我救了的可怜虫们!” 言先生的优势,在于顾仲的手下现在的弱势,还有姜夜莺对于他们的不信任。 那么,顾仲又该怎样扭转自己的劣势呢? ----------
第四卷:傀儡戏-第八章:再遇顾仲(4)——怀柔
拥抱或是耳光,也可以是维护权威性的一种方式。 ------------------------ 听到言先生挑衅,护卫团的成员个个都恨得牙痒,但他们却无法否认这是事实。 顾仲看了言先生一眼,又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护卫,从沙发椅上坐起了身,走到了一直躲在人群最外面的姜夜莺面前。 可能一:他会为了维护护卫团的自尊心,抽姜夜莺一个耳光,然后大声说自己绝对相信护卫团能够保护自己; 可能二:他会高声叱问姜夜莺的用心,甚至利用姜夜莺对于言先生的感情倾向作为话柄,证实姜夜莺对于护卫团的不信任和他们的实力无关。 言先生在心里揣测着顾仲可能做出的反应。 如果换成是战争年代,姜夜莺这种临阵求援的不信任行为,可是会动摇军心和士气的大忌。通常这种时候,执军者需要杀鸡儆猴,稳定军心。 姜夜莺作为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心腹大将,却怀疑顾仲的贴身卫士们的能力,这无疑是对顾仲所有的护卫和保镖们,都是一种信任上的打击。虽说这不能和行军打仗直接类比,但无论是换到哪里,怀疑都是动摇忠诚最好的武器。 所以,虽然顾仲不会真的“斩”了姜夜莺,但至少也会对其行为进行彻底的否定,才能稳住“军”心。 这时顾仲所做的事,会直接影响言先生对于顾仲的论断。 顾仲看着姜夜莺的眼睛,他的目光是那样沉静,透明。姜夜莺只是与顾仲的眼神稍一接触,便转过了头去。 消瘦的少年又沉默了一会儿,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果然是“一:耳光”么?言先生悄悄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还是高看了这个年轻人。 顾仲的手落下了,却没有言先生预料中的巴掌声。 因为本能而闭起眼睛的姜夜莺,却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正在摩挲着自己的脸庞。 “傻瓜,你在担心什么呢?”顾仲一边抚摸着姜夜莺的脸,一边温言道:“我不是说过,我自己能解决的么?” 顾仲的温柔让姜夜莺一愣,有些结巴地答道:“……可……可是我……” “我知道。”顾仲的另一只手放到姜夜莺的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道:“你只是担心我的安全,你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来保护我,是么?” 姜夜莺愣然地点了点头。 “真是傻瓜。”顾仲笑着将姜夜莺搂在了怀里:“女人总是喜欢担心得太多……你只要信任我就可以了,我会解决其他的事的。” “女人总是喜欢担心得太多。”这句话并不是说给姜夜莺听的,而是说给他的部下,他的护卫,还有言先生听的。 怀柔。 将姜夜莺的怀疑和不信任归结于女人的天性和对自己的爱上,这一招非但哄住了女人,展现了自己柔情的一面,也让自己的部下能够有种“反正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女人就是女人”的错觉印象,恢复信心的同时,也找到了可下的台阶。顾仲这温柔的一刀,远比言先生所设想的计划效果更加显著。 这一刻,言先生才明白,自己那一次的生意,培养出了怎样的一个怪物。 他已经不是砧板上的肉了,如果一个不慎,言先生说不定会反变成对手口下的饵食。 只是这几个动作,护卫团们原本动摇的信心,已经回到了他们的眼中。而那些持枪的洗浴者们,握枪的手也更稳了。 这就是气场,言先生好不容易在气势上抢出了一个头,却又被顾仲轻描淡写地压了回去。 有趣。言先生的脸上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他开口问道:“我是不介意你们在浴场里亲亲我我,不过你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助?” “我很确定。”顾仲抱着姜夜莺,头也不回地答道:“我有足够让我信任的朋友和伙伴,我不再需要一个市侩商人的帮助。” “真的?”言先生笑道:“你确定不需要知道有关‘断头文’的信息?她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主儿。” “不需要了,谢谢。”顾仲礼貌地下了逐客令:“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言先生你可以回去了。” 第一次,有人直面言先生的帮助要求,选择了拒绝。 言先生没有感到挫败,也没有感到惊讶。他料到了这个结果,虽然他并没有料到顾仲会如此坚定。 没关系,反正言先生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这个自闭少年。 “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问你怀里的姜大小姐。”言先生的自信似乎永远不会离开他的脸颊:“说吧,姜大小姐,你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她不需要。”顾仲回过身冷冷道:“因为我不需要。” “你不是不需要,而是不知道自己很需要。”言先生道:“而且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问她。” 整个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两人甚至有点像是为了争夺配偶而互相怒视着的两只雄狮,互相瞪视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这场无声的争斗的输赢,忽然交到了姜夜莺的手上。 如果这个时候姜夜莺回答“需要”,那顾仲重塑起来的军心,会在一瞬之间彻底崩塌。 姜夜莺不是笨蛋,而且还非常聪明。她当然看得出自己能做的唯一决定是什么。 只是,在她说出“不需要”这三个字之前,她的理智却又在对自己说:没有言先生,他们真的可以对付接下来的对手么? 文雅曾经说过:“不是你才有同伴。”说明她也有她的搭档。 之前的几个魔法师就已经几乎令护卫团全灭,如果还有更可怕的敌人呢? 姜夜莺犹豫了,“言先生”这三个字好像有股神奇的魔力一般,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不需要”这个词。 只是一瞬的犹豫,对于言先生就已经足够了。 “看来她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我不急,这里的环境这么舒服,我有的是时间等。”说着,言先生在一旁随便找了张软椅,自说自话地躺了上去。 以小舞为首的几人冲动地想要冲上前去将言先生从椅上揪下来,但顾仲却摆了摆手。 “由他去吧!”顾仲淡淡地说道:“他不会害我,他只是想等到敌人将我们打败的时候,再抬高价格买我的命。” “你们会被打败么?”顾仲又一次环视众人,用一种自信且强势的口吻问道。 “不会!”所有人齐声答道。众人一声的气势,确实骇人。 “那就让他留着吧。”得到满意答复的顾仲,扫了一眼言先生道:“就让言先生成为我们的观众吧!” 面对众人厌恶的视线,言先生悠然地架起了二郎腿,一副懒散的表情。 顾仲说得没错,言先生确实在等待敌人,等待着可以提高自己价码的敌人。 他相信,可以请得动文雅,M组织的人,一定还有其他的手段。 所以,言先生选择了等待。 等待他敌人的到来。 ---
第四卷:傀儡戏-第七章:魔巫之幻(1)——绑肉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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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八章:再遇顾仲(5)——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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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十二章:文之生存法则(1)——蛊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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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十四章:拦路傀儡(1)——施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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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十五章:戏里戏外(4)——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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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卷:小小外传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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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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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三章:撒网与破网(1)——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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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五章:六身狐贰(1)——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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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再怎么贴,也贴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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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2009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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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六章:雌雄双杰(3)——最恶情侣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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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2009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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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1)——清道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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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3)——帝王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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