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狐之祸

第五卷:狐之祸-楔子:寻食之物

酒吧,上海的深夜,这两个要素加在一起,就是激情和疯狂的代言词。

  有人计算过,即使在开始的时候你只是一个从未见识过风月,甚至连女人的手都一次没有拉过的雏儿,在那样的环境里,只要本人有这个意愿,至多只需要三次,你就可以把到一个妹——当然如果你是同性恋的话,这个计算公式就要重写了。

  绚丽变幻的色彩,震耳欲聋的音响轰炸,舞池里妖冶的身姿,卡座上摇晃的骰盅,这一切可以让所有人变成俊男靓女,在这样的夜晚里忘记一切,只记住对方皮肤的手感,还有那唇齿间的温度。

  在这里,你总会看到原本互相陌生的两人相拥着离开,也会看到同样的两个人,在第二天又好像完全不认识一般,和另外的男女依偎在一起。

  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人会去注意有多少男女在这样的夜里失去了踪迹,然后从此不再出现。

  因此,这里除了是放纵声色的乐园,也是另外一些“东西”寻找食物的场所。

  子夜的街道,又一对男女从酒吧的后门走了出来,钻入一个路灯不知已坏了多久的小巷,然后就压在巷口的墙上亲热起来。

  对于呼吸间都充斥着酒精气味的男女来说,在这样的夜色下,任何地方都能以天位被,以地为床,翻云覆雨得不亦乐乎。

  两人就这样双手翻飞,唇齿交融着,十多分钟后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大约三公分,然后深情地对视着。

  “你真帅气。”女人用她那纤长的手指滑过男人俊朗的面颊,淫媚地笑道:“帅得我想一口吃掉你。”

  “哇哦,你真是一个胃口大的狐狸精。”男人一边用手轻触着女人的敏感地带,一边调笑道:“吃我你恐怕吃不掉,不过吃掉我千万的子孙倒还是可以做到的。”

  男人说着,和女人相视一笑,然后又是一阵缠绵悱恻。

  女人很懂得如何刺激男人的荷尔蒙,在一阵激吻之后,她那灵巧的舌头就绕着男人的唇边浅滑过一遍,然后是脸颊,最后舔上了他的耳垂。

  在滑舌的搅动与牙齿的轻咬下,人脸上最柔软,也是神经最密集的地方被如此的攻势“摧残”,女人可以明显地感受到男人的神智开始变得迷离。

  就在这时,女人停下了熟练地动作,将头微抬了一点,然后轻语道:“刚才你说的话,对了一半,却错了另外一半。”

  “哦?对了哪一半?你想告诉我,你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男人笑道。

  女人笑着摇了摇头,一边用双手挑逗着男人的“要害”,一边说道:“你说错的一半是,我不会吃下你的千万子孙,我只会把你吃了!”

  “嗯,你注重安全,我没有意见。”男人的脸上堆满了色色的坏笑:“那我说对的一半是什么呢?”

  女人听到男人的话,笑得更开心了。甚至笑的脸都变了。

  男人看着女人的脸,忽然感觉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阵薄雾,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低声咒骂了一句自己最近日渐下降的酒量。

  当那阵眼里的薄雾终于被男人狠狠地揉去之后,他立刻就傻了。

  在他怀里的,哪还是刚才那个娇滴滴的姑娘?

  一个和人同高,全身被金色的毛发包裹,正用一条粗壮的尾巴将自己完全缠住的“东西”,正蒲扇着那对并不怎么大的耳朵,用嘴旁的胡须轻碰着男人的脸。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一个狐狸精。”那个“东西”说着,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露初了尖锐的牙齿。

  原本充斥着整条街道的粉色味道和暧昧的喘息声,瞬间被一声尖锐的惊叫所盖过。

  当有人终于循声而来时,除了巷口地上的一件衣服和几行血迹之外,已经什么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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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那声惊叫惊醒了许多原本沉醉在迷梦里的男女时,那个叫声的始作俑者,已经从巷子的另外一头翻过了墙,然后褪下了自己那一身带血的衣物。

  “真是麻烦。”“它”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然后一弹响指,一身崭新的衣物立刻着上了“它”的身,将“它”重新装扮一新。

  “它”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走了两步,忽然停了脚步,然后转过身,从地上的衣堆里翻出了一个又长又绒,像是围巾一样的厚重毛皮,如果仔细看的话,这条“围巾”的一头还挂着几行血丝。

  这不是什么绒毛的皮套,也不是什么围巾,这是尾巴,狐狸的尾巴。

  “它”看着这条带血的尾巴,面露鄙夷地自言自语:“这不过是个一尾的毛头,居然都敢出来惹事,这就是所谓的山高皇帝远么?”

  “它”就这样手上拽着这条狐尾,从楼宇间的黑暗中,走到了大街上的路灯照射下。

  “它”,就是刚才被“狐狸精”用狐尾卷住的英俊男人,而卷住他的那条尾巴,现在就在他的手里。

  有的时候,某些“东西”以人为食,而它们本身,却也是其他“东西”的食物。

  这就是异物们的食物链,不为人所知的食物链。

  对于原本该被这只狐狸吸尽阳气的某个少年而言,这一夜的幸运属于他。可对于这只原本应该饱餐一顿的小狐狸而言,幸运这个词就要永远与她绝缘了。

  男人九曲十八弯地绕过了许多高矮不齐的楼房之后,找到了他的小货车。

  他抬起了火车的后备箱门,将狐尾随意地扔了进去。

  在那狭小的后备箱里,层次不齐地横陈着总数至少超过二十根的狐尾,短的只有人的手臂长短,长的则要打上好几个折,才能勉强塞进后备箱内。

  男人看着后备箱里这一切的“战利品”,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的名字,在随后为众多藏身于黑暗的生物所知:

  猎狐者。
第五卷:狐之祸-第一章:祸上门(1)——走在边界上的良心


走在某些事情边界上的人,有着只属于他们理解范畴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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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同一家酒吧。

  没有了灯光闪耀,没有了夜色中的笙歌,白天的酒吧看上去是如此寂静。

  那件遗留在酒吧附近的巷口的血衣,原本应该让这里被警察质询上好几天,可这件事的第一个目击者并没有来得及举起手机报警,就已经被及时赶到的酒吧老板娘制止了。

  这位已经从事这行十年的女人再清楚不过,不管警察会查出些什么,这些天她的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况且,这种失踪人口的案件,即使真想去查,恐怕也很难查出个所以然。老板娘显然不想在之后时不时被警察叨扰,她很明白自己的顾客都喜欢黑夜,而喜欢黑夜的人,没有几个会喜欢警察。

  酒吧主人们并不像是很多人所想的一样,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个体专户。他们会交流一切有用的信息,包括嘴含金汤勺的有钱肥羊们会游历到哪一户的附近,也包括哪一家的小姐想跳槽到另外一家,而对方需要付出多少的抽成。当然,他们交流的最重要的线索,还是最可能影响他们生意的要素:包括警察的巡查密度,外国或异地旅游团的抵达时间,还有各类的突发事件。

  当老板娘看到那一地的衣物时,她并不十分惊讶,因为她已经至少在十几个不同的酒吧老板那里,听到过相似的故事了。

  事实上即使看着落在地上的衣物,也很少有人能回忆起衣服的主人究竟是谁,或者说得出是男是女。能确认的就只有这连内衣一起的一堆衣服,一些稀落的血迹,还有几撮金色的毛发。

  虽然酒吧的老板们一致缄口不言,可警方至今为止还没有介入这件事也确实很奇怪。难道这十几个失踪的人家里,就没一个人报了警?如果真是如此,那只能说这是一个惊人的“巧合”,一个让酒吧老板们非常省心省力的“巧合”。

  当然了,这些夜晚派对的主持人们并不是没有丝毫的良心,他们和单纯的赌客,毒贩或者拉皮条的不同,从理论上来说,他们从不亲手介入以上这些人的生意,他们是绝对的守法者——用更精确地话来说,他们很能摸清违法与守法的界限,并且在这条独木桥上走得很优雅。

  这群人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所以他们当然也不会愿意自己的顾客一个一个变成一堆衣服,所以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之前所说的这家酒吧的老板娘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家名为“夜晚的阳光”的酒吧的老板娘,认识一个很不得了的角色,一个警察都无法望其项背的怪物。

  虽然他们对于这个家伙并不了解,可他们却很了解这个老板娘,她是一个只要收到了钱,就会完全满足客户所有要求的优秀商人。而酒吧业主们,已经为她提供了一个很难拒绝的数字。

  现在,已经是白天。白天的酒吧大门上,总是挂着沉重的铁锁。

  当然了,除了“夜晚的阳光”之外。

  现在,一个特殊的“白班”酒保,正在酒吧里招呼着特殊的客人。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正蹲在巷口,看着那原本堆着“残骸”的地方,沉默地思考着些什么。

  正当那人陷入自己的思考漩涡中时,另一个人已经一手端着一个长脚杯,笑眯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怎么了?为什么我们那位极度喜欢在休息日的白天泡在酒吧里喝可乐的言先生,为什么会让他那不是朋友的朋友去替他端可乐,而自己却蹲在太阳底下发呆?”男人笑着递过了左手里的酒杯:“不是有种说法,说恶魔在太阳底下呆得太久了,是会被晒成灰的么?”

  “首先,你说的那个事吸血鬼,其次,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男人站起身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一抹嘴道:“别再玩弄你的幽默了,你应该很清楚,那里有我不太喜欢的‘东西’。”

  在那里查探情况的,自然就是我们那人见人厌,花见花萎,却依然活得自得其乐的言先生。而给他送可乐来的这位,就是每次在需要付账的是很言先生从会叫上的李医生——言先生自己的钱要么是花在了阳寿的交易上,要么就是花在了各式的女人身上,对于一个没有赌、毒和豪奢生活方式的人来说,确实很难理解言先生的钱为什么会来去得如此之快。总之每次正经道酒吧点东西喝的是很,言先生全都“凑巧”处于没钱的状态,所以我们可怜的夜班医生李靖穆就会以各种理由被叫出来,替他付账,然后拿到一颗水果糖或是一个牛肉粒作为“奖励”。

  李靖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所谓,在经历了一些事之后,他已经学会了享受生命中的一切,包括言先生各式令人难以理解的行为。事实上,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从中获得一些乐趣。

  而今天,这份乐趣大得让李医生都觉得惊讶。

  “你还都没和我引荐过呢,那位跟着你一起来的漂亮长发姑娘是谁?”李医生一脸的幸灾乐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杜那破烂的请酒搭讪方式成功的!你的女人不但可以把你搞得满头包,还可以把那孩子唬得一愣一愣呢!”

  “谁被她搞了满头包?注意你的措辞啊,穿白大褂的家伙!”本该用那尖酸的语气讥讽回来的言先生,居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加怒火中烧:“她只是一只恼人的跟屁虫罢了。而且我也不是因为她才出来的。”

  “哦?是么?看上去可不是这样啊……”李医生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好奇地看着言先生刚才凝视着的地面:“所以,你是为了观察这块漂亮的水泥地面,才将漂亮的跟屁虫扔给那个小杜,来这里享受清晨的阳光的?”

  “呵呵,很好笑。”言先生意思意思扬了扬嘴角,然后朝着李医生摊开了手掌:“我是为了找这个。”

  李靖穆眯起眼睛一看,叹了口气道:“嗯,原来是根毛啊,这比起光看地板合理多了。”

  “这不是普通的毛,这是狐毛。”言先生说着将金毛放到鼻子上嗅了嗅,皱眉道:“这种骚臭味,再过十年我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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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一章:祸上门(2)——长期投资者

只有在安全的时候加固羊圈,才不用在狼群出没的时期担心自己的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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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闻一闻,就能知道这是谁的毛?”李靖穆皱眉道:“我还不知道你和你的那只大胖狗换了鼻子!”

  “你是笨蛋么?我又没有用言咒,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嗅觉?”言先生揉捏着这根闪着金光的发须叹道:“只是有这种毛的家伙,都有一样的味道。”

  “什么味道?”

  “狐臭。”

  “……好吧,那我猜如果你说的不是一个有着金色腋毛并且体有异味的家伙,那就是一只真正的狐狸了。”李医生眯起双眼注视着这根色彩耀眼过头的毛发,若有所思道:“所以,要么昨天的那个失踪者穿戴着金色的狐皮大衣或是狐裘围巾,要么她就养了一只狐狸当宠物——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就连养个宠物都不走寻常路……”

  “等等,你怎么知道这里昨天有一个人失踪的?”言先生打断了李靖穆的话,问道:“这里的经营者应该已经把消息完全封锁掉了才对,你只是一个医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这样说真伤我的心。”李靖穆道:“为什么你能认为一个酒吧老板可以封锁掉的消息,一个医生就拿不到呢?虽然我并没有打听这些事的意思,可昨晚恰好有个人说看到了一些事,而那个人还因此受了点惊吓进了医院。凑巧这附近最近的医院就是我在的医院,又凑巧我是在那个时间值班的五个医生里职称最高的。”

  “没错,我差点忘记了,你是李夜猫子。”言先生笑着拍了拍李医生的肩膀道:“那现在,就请你带我去见见这个被吓得神神叨叨的目击者吧!”

  “虽然我很想当一个支持你玩侦探游戏的华生,可这个游戏恐怕很难玩得转。”李医生一脸遗憾地说道:“那个人只是受了轻微的惊吓,只絮叨了没一会儿,他就被来探望他的人用钱给吓回正常状态——虽然通过摄像镜头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猜那个袋子里的钱不少过两扎——然后他就乐呵呵地自己签名出院了。难道给他钱的人,不是找你来的人么?你应该问他才对。”

  “给他钱的人,是不是一个三十出头,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

  “正好相反,在我看来那家伙更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帅气,冷酷,典型黑社会精英造型的男人。”

  “如果不是这家的老板娘忽然有了一个嫩草男朋友的话,那恐怕还有另一波人也不希望这件事传出去。”言先生又摸起了他的下巴来:“有意思,真有意思。”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我分享一下这个乐趣么?”李医生又一次插嘴道:“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会愿意掺和‘失踪人口调查’这种事的。你可别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半老徐娘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查这个人的下落。如果是这样,我只能说我对于人的同情心能达到这种程度表示惊讶。”

  老板娘当然不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查这么一出烂事儿,而言先生当然也不是一个会为了一点酒吧老板能给得起的小钱,就会挪动自己那尊贵屁股的私家侦探,所以原本这些事即使是这位还算对言先生有恩的老板娘求助,没有阳寿做代价也很难请动这尊大佛。

  但这次,老板娘甚至都没有提到经济补偿问题,言先生就自荐式地自己送上了门。

  其实言先生关注这件事的时间,要远比任何一个酒吧老板要早。

  言先生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对于他而言,这座城市的人都是他的潜在客户,所以他对于这座城市的掌握程度,在某些方面比警察还要清楚。他和某知名大学电脑工程系的教授有一些“交情”,所以在他所控制的高级电脑的数据库里,有着为数很惊人的,通过一群高智商的电脑天才“模拟”黑客攻击而得来的“模拟安全库”内部的数据。

  这些数据当然不是模拟的,整个机房的电脑已经和所有言先生想联机上的电脑建立了联系,创建了后门,而那些重要的数据库,都在教授的私人智能电脑里做了备份。而在这里面,当然就包括实时在更新的失踪人口名单。

  如果不是亲自看到的话,你都无法想象,每晚在这座海派的大城市里,有多少人在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

  在警察的眼里,失踪者或许意味着一宗谋杀案,一件绑票案,或者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夫妻吵架,老人迷路等等等等,可在言先生的眼里,这一切都会有另外一种解释。

  举个例子来说,半年前连续发生的流浪汉失踪事件,警方并没有如何认真地过问,而言先生却很清楚,这是剥皮行者(注:食人的妖怪族类,独行,食人后会剥皮披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伪装成被害者一段时间,直至找到下一位受害者)典型手段,经过推断和分析之后,言先生在它下一次进食的现场出现,从被吓得半死的流浪汉身上成功骗到阳寿之后,言先生立刻将这只随时可能吃掉自己潜在客户的剥皮怪物给活剥了。

  言先生很清楚一些时候他必须牺牲一点阳寿来做些“好事”,降个把妖伏他几个魔,才能保证自己在平安时期能够更轻松地赚取阳寿,这个说好听些叫“长期投资”,说难听点就是做长线。

  不管用意如何,反正言先生在做生意之外的时间,也会关心一下失踪人口的数量变化,偶尔会察觉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然后悄无声息地将这一切解决掉。

  ——保护好自己家圈养的家畜,才能保证无论在旱季还是雨季都能丰衣足食,不是么?

  其实除了酒吧附近有青年男女失踪之外,在警方记载之内的,在夜店,舞厅和网吧周围,也有数量不少的年轻人消失于无形。如果按这个速度发展下去,这件事从普通的叛逆期青少年离家出走变成连环杀人大案从而被列上警察的议事日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青年,仅剩的衣物,消失无踪的人,再加上言先生刚刚寻到的这根狐毛,一切似乎都已经很明显了。

  而现在,最新的问题是,究竟还有谁在关心这件事?

  究竟还有谁,对这只胃口太大的狐妖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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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一章:祸上门(3)——狐

情养魔,欲生怪

  鬼喜阴,狐好阳

  行尸无心贪人血

  黑白无常索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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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片土地上出现了文字的那天起,在人可以用文字记录自己幻想的那天起,各式各样的神仙鬼怪便随着人的想象力跃然龟壳、竹简、丝绸和动物皮毛之上,而在这些或神明或妖孽的非人存在之中,有两种“东西”的存在是最古老,也是在无论任何时代,都会被人们最常提及的枕边怪物。

  它们的名字,是鬼,还有狐。

  无论是在山海经,还是在聊斋志异里,将其他杂七杂八的怪物和神仙除开,你会发现,鬼和狐这两位“宗师”占去了绝大部分的比重。

  我们对于“鬼”的那复杂的感情,是源于我们对于死后未知的害怕和好奇,那为什么,我们会对狐狸这种和我们的生活全然无关的生物,投注与将来的我们同样多的感情呢?

  狐狸,为什么会在我们的“故事”里变得神乎其神?

  我们,为什么会对狐情有独钟?

  故事里的狐,是孤傲又神秘的物种。它们可以幻化出任何外貌,它可以是老人,可以是婴儿,也可以是你身旁的任何人。可他们一般只会戴着一张脸,他们喜欢混迹在人群里,却总带着一种鄙夷人类的骄傲。

  他们可以使人产生幻觉,让人将牛粪当成满汉全席,将树叶当成是百元的美钞,将乱葬岗当做是自己的别墅花园。他们喜欢利用这样的能力欺骗人类,玩弄人类,让人性中各式的丑恶全部曝露出来,并让他们自己咽下那丑恶酿成的苦果。

  他们强大,他们善变,他们喜欢恶作剧,尤其是对于人类的整蛊。他们也有和人一样的缺点,但和人不同的是,他们正视这些缺点,并欣然地接受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故事里的事,是不是就不可能是真实?

  尽管他们是如此特别,可他们最为人所知的形象,却是那有些粗俗的称呼:

  狐狸精。

  任何一个小时候看过《封神榜》故事的人,都不会对这个名词所代表意义感到陌生——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苏妲己更适合“狐狸精”这个称号的人了。

  被狐狸精傍上的人,会变得神情恍惚,性情大变,他们会闭门不出,除了狐狸精的话谁的话都不听,而最后的结局,就是彻底的疯狂。

  狐惑人,至疯癫;人恋狐,社稷倾。

  虽然那些行为忽然变得乖张起来的从政者们更容易被历史所记录,可狐狸精迷惑的对象并不只有男性。事实上,狐的雌雄和他们迷惑的人的性别并没有关系,因为即使是公狐幻化成的美女,一样可以让男人神魂颠倒。

  如果将时间倒退数百年,当有人毫无征兆地和其他人争吵,然后几天几夜将自己关在房内的时候,他或她的家人就会付重金请来道士,来做法“驱狐”。

  那是一个狐与人“安然”相处的年代,狐狸们总是能挑到合适的倒霉蛋,而人们也对狐狸的做法了然于胸,知道如何去发现他们,如何去和他们对抗。

  只是,随着历史的发展,随着人投入了过多精力在与人类的私斗中时,狐狸们却在暗中自我进化着。直至今日,你已经完全无法从人群中分辨出,究竟何人是披着人皮的金毛狐,谁又只是每日为三餐温饱而拼搏的普通人。

  它们,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社会,融入了这个本该由人类所统治的社会。

  它们已经学会如何将人类当做食粮,同时又不再被那些大小牛鼻子拿着长剑和符咒追杀,甚至不为被自己所“食”的人所发现。

  很多人会有错觉,认为以人类为食,就是将人整个吞了下去。实际上人肉对于狐狸们来说并没有那么可口。

  之所以狐狸精们喜欢迷惑人,是为了得到人身上的一种东西,一种狐狸维持人形必须的东西。

  ——阳气。

  和“鬼”不同,“妖”对于阴气这种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它们喜欢的,是那些让各类鬼怪退避三舍的阳气。

  阳气对他们而言,像是米饭和海洛因的混合品,它们既需要它来维生,又对它异常执迷。

  按照狐狸们的生存法则,它们获得阳气的方式应该是先迷惑被选中的食饵,让他们变得七荤八素,然后从他们身上吸取到足够却又不至于致命的阳气,酒足饭饱之后便像什么都没有继续着生活,直至某天需要进食的时候,便将这些过程再度重复一遍。

  如果所有的狐狸都按照这样的法则规矩生活,那恐怕再过一百年,都不会再次有人发现它们仍然存在着。

  只是,那些不守规矩,只着重于眼前享受的年轻人,并不是人类的专利。

  总有一些年轻的狐狸——这里所指的年轻,大致是一百至四百岁之间(阳寿的规例对“妖”似乎是无效的)——贪图一时舌尖的享受,将阳气当成了能让精神亢奋的摇头丸嗑过了头,等他们“爽”够的时候,他们口下的那位倒霉蛋已经因为阳气被吸尽而变成活死人了。

  当这件不幸的事真的发生了,年轻的狐狸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毁尸灭迹了。

  言先生并不了解这些刚嗑完药的狐狸脑袋里的构造,不过它们总是按照一个套路来解决他们的“剩菜”——他们会让人的尸体完全蒸发掉,却将他们的衣物全都留在原地。这种不干不净莫名其妙地处理方式,成了狐狸们的标志之一。

  当那些年轻的狐狸第一次体验过致人死地的阳气量之后,它们不会再满足于仅仅填饱肚子的小剂量进食,它们会养成一种奇怪的毒瘾。

  一种每次必然要吸取阳气至将人杀死的瘾。

  到了那时,这些狐狸开始变成一种被自己同类都唾弃的生物,一种只为食欲而动,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对整个群体造成多大伤害的疯子:

  食人狐。

  没人喜欢食人狐,即使是它们的狐狸同胞也一样。

  狐狸们虽然喜欢玩弄人,喜欢吃人身上的阳气,可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对于“杀人”这件事并不支持。如果某只狐狸的食人的行为曝露,它会被狐群内部处以监禁、放逐甚至是死刑的处罚。

  狐也有狐的社会,它们也有它们的法律,你可以做许多事,但绝对不能做的事,就是将群体的成员至于可能被暴露身份的环境下。它们并不喜欢百年前被人到处喊打的生活,它们只想在人类的社会中继续现在的生活,安静且不为人知的生活。

  可现在,多年不见的食人狐又出现了,而且还是在言先生的眼皮底下,在这座各式妖孽共存的大都市里。

  “看来是时候要拜访一位老朋友了。”言先生叹了口气道:“一位狐狸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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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一章:祸上门(4)——陌生客

当一个女人对男人说的话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时候,这个男人基本上已经被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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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总是在那里自言自语一番,然后说要干什么就立刻拍屁股走人。”李靖穆抓住了已经转身准备要走的言先生的衣服说道:“你至少得先去小杜那里把你的可乐账单给结了吧?”

  “第一,别再扯我的衣服。这个样式的汗衫我只有五件,而且卖这衣服的流动摊贩两年前已经不知所踪了。”言先生弹开了李医生的手,理所当然道:“第二,结账的事不是你负责的么?我之后会给你买些牛肉干的!”

  “谁在乎牛肉干……不对,这不是重点。”哭笑不得的李医生说道:“重点是,即使我替你付账,那位你带过来的漂亮女士,你总得带走吧?”

  言先生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记起了自己忘在酒吧里的“跟屁虫”。

  “真麻烦,女人真是麻烦。”言先生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在意他的这条前凸后翘的“尾巴”,可如果她把自己最常来的酒吧搞得鸡飞狗跳那就不好了——言先生很确定,这个女人为了惹言先生烦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言先生实在是拿这个女人没什么办法,她吃定了言先生不会杀她,而其他言先生想得出的折磨方式,对这家伙又完全无效。如果一个女人能说出“如果你忽然欲望高涨想要做些什么事的话,我就在隔壁,多粗暴方式都可以。”这样的话,那男人除了被吃定之外,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言先生当然不愿意被吃定,他选择了无视,彻底地无视。即使早上她会全裸地出现在言先生的被窝里叫言先生起床,即使无论言先生到哪儿她总能及时地出现跟上并让言先生一直无法彻底离开她的视线,言先生还是能够天塌不惊地选择彻底地看不见这个女人。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言先生还是准备在离开酒吧之前先把她领走,以免她在闲得无聊时将小杜的衣服剥光然后将他吊在酒吧门口打法时间——对于当初杀人不眨眼的“文断头”来说,这已经是非常温柔的消遣方式了。

  当言先生胡思乱想着推开酒吧的大门,文雅正手端着酒杯,满脸笑意地朝他招着手。

  如果不是她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并且那个男人还将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言先生差点就要以为文雅和小杜玩得很开心了。说起小杜,他现在正站在吧台之后,被另外两个男人五花大绑着压在身旁,如果不是他嘴里塞着擦桌的大抹布,恐怕他的惨叫声已经让言先生耳疼不已。

  一……二……三四……五个陌生人,一色的黑色西装,除了架着文雅和小杜的三人之外,有一个人正站在门旁用手中的枪指着言先生的头,而最后一个则端坐在吧台旁,拿着一瓶威士忌自斟自饮着。

  言先生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朝身后还没来得及走进酒吧的李靖穆摆了摆手,然后缓缓地拉上了大门。

  “从什么时候开始,狐狸也开始动刀动枪了?”言先生瞥了眼离他不远的点四五,一脸漠然地说道:“这可不符合你们的美学吧?”

  “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举枪者并没有回答言先生,而是转头喊道:“看来我们没有找错人。”

  “不管你们想找的人是谁,我觉得都不太可能会是我。”言先生乖乖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道:“如果你们想要钱的话,钱包就在我左边的口袋;如果你们想要阳气的话,把那边两个人吸成人干我也不会有意见。”

  “啊啊,抱歉,不过我可不喜欢你后面那个提案。”文雅举手说道:“我对我现在的身材很满意,我一点都不希望变成人干。我倒觉得你这么大的块头,阳气够他们吸上好半天的,你还可以顺便做个塑身,最近你发福了不少。”

  “你该补习一下知识了,阳气从来都和块头大小无关。”言先生旁若无人地和文雅对呛了起来:“你怎么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就束手就擒了?这可不像是‘文断头’该有的风格。”

  不知道是不是“断头文”的名字太有震撼力,言先生才说出口,那五个黑社会装扮的人立刻将注意力全部移到了文雅的身上,就连一直低头自顾自喝酒的年轻人都抬起了头。

  “你就是那个杀手?谁派你来的?他有什么目的?”原本只是用刀架着她的销售男人愤怒地将文雅手中的酒杯拍落。

  玻璃杯破碎,酒水溅出。原本就不怎么和谐的气氛立刻变得杀气腾腾。

  “嘿,那杯酒要两百呢!”文雅抱怨了一句,然后看着言先生笑道:“借刀杀人,转移注意力,你这招用得真不错。如果不是你封掉了我所有的能力,我当然不会就这样被制住。或许你愿意解除那该死的禁咒,好让我在两分钟内把这群家伙全部解决掉,好为‘断头文’这块招牌打蜡么?”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宁可这群狐狸帅哥把我们全变成人干,都不会让你重新变成母老虎的!”言先生道。

  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的具体来路,不过言先生至少可以肯定,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他们真的知道站在这里的家伙就是言先生,他们就不会因为听到“断头文”的名字而起这么大的反应了。

  好吧,他们不知道文雅是谁,不知道言先生是谁,那这些一身狐臭的家伙为什么会闯进这里,用刀枪威胁言先生一行呢?

  虽然形式看上去颇为凶险,可言先生的兴致,却越来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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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一章:祸上门(5)——特缉组

活得越长,越是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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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已经有人为言先生提供了答案。

  那位显然是首领的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瓶,然后推开了座椅站起了身,一个跨步来到了言先生的面前。

  从吧台到酒吧门口至少也有二十多米,可他只是往前跨了一步,便一下来到了言先生身旁。

  “狐步。”言先生看着面前的男人感慨道:“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有人可以一个‘狐步’走这么远了,你今年多大了?起码已经六百岁了吧?”

  头领是个外貌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他的脸型消瘦,一对眼皮懒懒地耷在眼睛上,鼻梁高耸面颊骨微凸,简单来说,他长着一张“狐狸脸”。

  “狐狸脸”的青年上下了言先生两眼,然后说道:“眼光不错,就是知识的更新速度有些慢。你上次碰到我们的同胞是什么时候?三百年前么?当初六百年才能到达的程度,现在四百年就足够了。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是狐漫,是这群人的头儿。”

  “好吧,狐漫先生,看来你很喜欢自己狐狸的身份,这从你几乎没怎么更改过的长相就可以看出来了。”言先生调侃着狐漫的长相道:“那你和你其他四位满脸杀气的同伴找我有什么事?或者说,你们找你们以为我是的那个人有什么事?顺便说一下,我姓言,你可以称呼我言先生。”

  “言先生是吧?我想我们就不需要再绕弯子了。”狐漫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很想知道你刚才在外面查些什么,也很想知道你昨天晚上人在哪里,会不会凑巧不小心让某个人人间蒸发,并且将衣物全都留在了原地,好将这个黑锅砸到我们的头上?”

  “我是个私家侦探,一个稍微了解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的平凡侦探。我来这儿查探的原因是因为这里的老板付钱请我来,我猜我的发现和你们一样,一切证据都指向你和你的同胞。”言先生面不改色地谎话连篇道:“我昨天晚上本来准备去找些乐子,可却被某个烦人的跟屁虫给搅了。你可以问问那个正一脸幸灾乐祸看着我的女人,当然除了她之外,我还有一整个夜总会的人可以替我证明。”

  “他说的确实是真话。”文雅插话道:“男人真是狼心狗肺,对不对?你只要一不看紧他,他就想方设法地寻花问柳。哦,我没有攻击你们的意思,因为我相信狐狸在这方面比男人要好上很多。那些故事里的狐狸精从来都是一次只迷一个人的,不是么?”

  “如果你们两个不都给我闭上嘴,我就在你们脑袋上全开一个洞!”站在言先生身旁那一脸横肉的持枪者恶狠狠地说道:“阿漫你和他们嗦什么?这些家伙知道我们是谁,又在事发地点出现,难道真的会只是路过的无辜人士么?让我给他们每个人脑袋上来一拳,他们就会全都老实交代了!”

  狐漫斜眼看了看持枪的男人,叹了口气道:“老王,可能你做警察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忘记了在本族特缉组的规矩。让我再重复一遍,第一,我才是这个组的头儿,我才能决定到底该做什么。第二,我们要低调行事,在确定别人确实有罪以前尽量不要使用暴力手段。这两个最简单的条例你到底有哪里不懂的?还是需要我给你脑袋上来一拳,你才能真的记住?”

  那个被成为老王的中年男人被狐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握枪的手都有些颤抖,可他还是强忍下了愤怒,向狐漫低头致歉,然后继续端着枪瞄着言先生的头,再不敢说一句话。

  虽然狐所变化出的人的外貌年龄和它本身的年纪并没有直接关系,可凭经验判断,这个领头的狐漫并没有比老王的年纪长上太多,甚至很可能老王的年纪还要长于这个团队首领。

  看来现在在狐群社会里,也出现不按年资排辈的特例了。这些狐狸们虽然很善于融入人类社会,可在它们那密闭的小社会里,还沿用着古老的儒家习俗,天地君亲师的次序是绝对不可以被破坏的,而长辈则是必须被尊敬的,长者的命令更是绝对不能被违抗的。在这样封建的小社会里出现了这样古怪的行动小组,如果不是狐之社会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它们的首领真的很重视这件事,以至于可以在这个特别的小组里可以唯才是用,破格提升一个后辈的职位,让他来引导这个小组。

  四百岁就学会了如此程度的狐步,他的才华显然是可以确定了。问题是,这个小组要处理的事是什么?食人狐虽然是个棘手的问题,可应该还不至于让狐族那些守旧的长老们做出如此程度的让步。

  如临大敌的狐狸们,不受人关注的失踪者,失踪者家属几乎完全不闻不问的诡异状态……言先生感到自己正在逐渐靠近事实——当然了,如果这个时候旁边没有一把枪顶着自己脑袋的话,言先生会觉得更加愉快的。

  “我现在开始觉得,之前我的推想是不是错了。”言先生环视了一圈虎视耽耽的狐狸们,笑道:“我一直都认为,这一切都是你们当中新出的一个叛逆少年所为,可看你们的架势又不像追逐犯错孩子的家长,在我看来,你们倒像是丢了孩子而紧张过头的搜救队。”

  老王听到言先生的话险些就要发作,可狐漫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让他继续说下去,我很想听听这位业余侦探总结出了些什么。”

  “我的总结是,这些天的酒吧连续失踪案并不是你们同胞的杰作,相反的,我认为失踪者才是。”言先生笑道:“没有任何人的父母会不在乎自己的孩子无缘无故的消失,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不能报警,因为这会他们无法解释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已经活了上百年,却还没彻底过完他的叛逆期。”

  “我想我只能说,我对你如此了解这件事的细节表示赞叹。”狐漫眯起他那狐狸似的小眼道:“愚笨如我只能认为,如果你不是福尔摩斯,那你就是凶手或帮凶。作为一个有修养的狐狸,我让你来选择答案。”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这已经可以当做是个肯定句式了。持刀挟持着文雅的瘦高男人握刀的手往上抬了抬,在五花大绑的小杜身旁的二人已经翻出了吧台朝言先生这边缓步移来,而老王更是一脸的杀意,似乎随时等待着狐漫扣动扳机的命令。

  就在这时,酒吧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犬吠。在早晨的马达与鸣笛声中,这一声吠叫显得如此得不起眼,以至于没人会太过注意它。

  可听到了这叫声,言先生却笑了。

  “我选第一项。”言先生靠在酒吧大门上歪头道:“因为我有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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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一章:祸上门(6)——刀,狗,尖叫

有些东西是写进我们DNA的,并不会因为我们是贫是富,是皇帝还是乞丐而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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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朝文雅挤了个眼神,一个当初他们还在一起时的众多暗号之一。

  “哦不,别是又想来那招吧?”文雅皱着眉头小声抱怨道:“那样可会破坏我形象的。”

  文雅说话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不过言先生还是可以通过她的表情看出她的不满,他张大了嘴巴摆出只有文雅读得出的口形:“让你做你就做,难道你想被当成这几只狐狸给架回狐狸窝么?”

  “好吧,比起形象来,我更不喜欢那里的狐骚味儿。”文雅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张开了嘴,猛地尖叫了起来。

  都说尖叫声刺耳,可如果你能有幸亲耳听到文雅那比高八度还要高八度,几乎可以和维塔斯的高音媲美的尖叫,你就会觉得其他人的尖叫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声了。

  文雅的尖叫声长且尖,而且她的肺活量又惊人得好,这一声调起码拖了整整半分钟,还没有丝毫中断的意思。

  狐狸们显然并没有料到这样的变化,所有人在听到文雅叫声后的反应都很相似,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耳朵,就连原本应该威胁她的瘦高男人都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刀,本能地先堵上了自己的耳朵。老王因为距离稍远受波及稍小,还能稳得住自己握枪的手,可他和狐漫也同样都将注意力转向了吧台那里发出高分贝噪音的女人身上。

  就在他们分神的一瞬,言先生拉开了门闩并向后一倒,借着倾倒的力气将酒吧的大门打开了。

  “想逃?”门刚开一条缝光线便立刻倾泻了进来,老王冷哼了一声,立刻调转了枪头。老王很肯定即使他现在开了枪,狐漫也找不到理由来怪责自己。

  老王不喜欢人类,尤其不喜欢这种玩侦探游戏,而且一脸坏笑的混蛋,只要有机会,他会非常乐意在这个姓言的家伙脑袋上开一个洞。

  只是当老王刚想扣动扳机的时候,一道银光忽然从门缝里射了进来,老王只感觉到手腕上一阵酥麻,手枪立刻失力落在了地上。

  “什……”老王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上面插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幸好我是一个随身都带着手术器材,又练了一手不错飞镖功夫的变态医生。”一只苍白的手握着另一把手术刀顶住了老王的咽喉,笑着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就是那个蠢蛋福尔摩斯的私人医生: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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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第一把手术刀从门外射进酒吧,并击中老王的时候,狐漫已经施展出了狐步,一下来到了酒吧门口,试图挡住这个半路杀出的救兵。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因为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飞扑过来的影子,还有它张着的血盆大口里那锐利的牙齿。

  ——狐狸不喜欢狗,从来就不喜欢。这一点即使是在它们成精成妖之后,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祖先留在狐漫DNA里的本能让他在的第一反应是后退而不是前击,就这一迟疑,狐漫错失了他唯一的机会,那只大型犬立刻将他扑倒在地。

  如果换作是其他的猎犬,以狐漫的能力,即使是第一反应不及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他可是一只四百岁的狐妖,他有足够的方法可以讲任何一只猎犬撕碎成任意多块。

  只可惜,这只大狗和任何一种猎犬都相差十万八千里——你见过一只会柔道寝技,巴西军用摔跤术和柔术的狗么?

  狐漫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的每一下动作都被这只狗灵巧的躲开,无论他是踢是踹,是推是搡,这只大肥狗只要微微扭动身躯躲开直击,然后用它那浑厚的脂肪将攻击从旁侧的角度拨开便可以轻松解决。而它那巨大的身体仍始终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狐漫身上,使得他动弹不得。

  狐的攻击基本上分为三种:躯体完全或部分兽化后的齿爪攻击,使用幻术欺骗敌人,还有极少数狐才会的狐步来与敌人迂回。可不管是哪一种方式,都无法在被一只大狗完全压住四肢的情况下完成。

  狐之特缉队的队长,被狐族长老誉为近五百年最杰出的年轻狐之一的狐漫,在他本该造其声名的第一战中,就这样被一只大笨狗给解决了。

  “放弃吧!”言先生蹲下身,乐呵呵地看着手足无措的狐漫说道:“就连我和道格玩叠罗汉的游戏时,也从来没赢过一次。如果一只狗能自己按着DVD的遥控器自学‘各国武术大全’,相信换做谁都没有办法。”

  在言先生蹲到狐漫身旁冷嘲热讽之前,他和文雅已经将剩下的三只狐狸解决掉了——要偷袭几个被文雅的尖叫搞得耳鸣不已,同时又被自己的正副领队瞬间被制服的场面震慑住的狐狸,远比看上去要来得简单。文雅只是发挥了一下自己杀手的本领,颈动脉、肋下和手脚关节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部分,即使是被女人来上一拳一脚,再大块头的男人也未必挺得住。

  “变什么不好,要变人。”文雅揉了揉自己打疼了的手,抱怨道:“你要只是一只狐狸,我还说不定找不到下手处呢!”

  就在这一分钟内,酒吧里的局势已经完全改变,现在可以坐在吧台喝着马爹利问话的,就变成了言先生——虽然言先生实际上只喝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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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二章:猎杀竞赛(1)——猎狐者

有些人,如果你不把他们绑起来,他们是不会好好听你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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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应该和这件事最没有关系的酒保小杜,现在却是极端卖力地替言先生将这几个人绑了个紧实。瞧他那拳打脚踢的卖力劲儿,看来是想将之前被绑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看着小杜兴奋地绑完这个绑那个,踹完这个又骂那个,另外的三人一狗倒是很悠闲地呆在一旁。

  “下次你再给我打手势的时候,别再比‘替我把那只臭狗给找回来,它就在附近陪你的猫溜大街’这么复杂的手语了行不行?”李医生抱怨道:“要不是这两只刚好在你关门后一分钟就从对面大街晃了过去,我要从哪儿去帮你找这个胖家伙出来?”

  “不,实际上我的手语意思是‘我带了道格来查些线索,它应该就在附近’。”言先生一口喝了大半杯的可乐,然后打了饱嗝道:“我可不知道那家伙又跟着你的猫偷懒去了。我实在不明白一只猫怎么会对它有那么大的吸引力?看来我需要将它这个星期的额外伙食克扣一半了,否则下次它又不知道该到哪儿去了!”

  “汪!”一直埋首于小杜特别提供的红酒煮牛排中的道格赶忙抬起了头,发出了抗议地叫声。

  “放心好了,小道道。”文雅蹲下了身,抚着道格的毛发说道:“如果不是你,你那位主人说不定已经浪费了多少年寿命了呢!他如果不记你的情,我给你加餐!反正我就在隔壁嘛!”

  “哦?隔壁?”李靖穆惊讶地说道:“所以老言你的这位美女随侍不但一天到晚跟着你,而且还跟你只有一墙之隔咯?”

  “如果你再用这种‘哥们你真是福气大了’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就真的生气了。”言先生指着文雅叹道:“你看她只来了几个星期,我的狗,酒店的服务生,甚至这个酒吧的酒保都已经被她搞得七荤八素,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情况。”

  “这确实很困难。因为想找个比你还不受欢迎的人,实在是有点难。”李医生笑道:“瞧瞧她,漂亮,又有钱,那脾气又比你好上太多。虽然声音高起来有些刺耳,不过这也未必不是很好的调剂。我倒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呢?”

  “脾气比我好?”言先生哭笑不得道:“确实,见识过她真实脾性的,都已经在冥河的那一头种彼岸花了。喜欢?别逗了,我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当初做的决定了。”

  “我离你们只有三米远,你们说的话我都可以听见!”文雅一边将道格抓得非常舒服,一边道:“在你后悔你的决定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叫停那边的小酒保,如果再让他绑下去,那些狐狸的脸我都要看不见了。”

  幸亏得到文雅的提醒,言先生及时制止了越绑越上瘾的小杜,给了能让他足够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的钱(文雅代付),然后将他送出了酒吧。

  “我发誓,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一定要换工作!”小杜在搭上出租车之前,还放出了这样一句没人会相信的“豪言”。

  ……

  “呸,呸。”当言先生从狐漫的嘴里将小杜硬塞进去的抹布拉出来后,狐漫还要狠狠地吐上好几口唾沫,才能开口说话:“我想你们比谁都清楚,招惹我们狐一族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你也不会想想,如果我们真的就是杀死之前那些狐狸的凶手,我们为什么还要害怕你的威胁?”言先生无奈地说道:“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都非要被绑起来,才能听得进去我们说的话?”

  狐漫看着言先生发了一会儿的愣,然后转头看了下情势:他的四个部下全被绑成了圆球——天晓得那个酒保从哪里搞来了那么多的绳子。老王被那个后来闯入的医生一对一看着,而剩下的三人则被那个女人盯着,而那只让他狼狈不堪的狗,在赶完场救完主人,吃完一块牛排之后,便又屁颠屁颠地跑掉了。

  “别再计较那只肥猪了,它又去找它的小黑猫马子去了,将你对它的怨气都忘到九霄云外去吧,因为现在我想知道所有的事。”言先生一字一顿道:“这座城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会这么问话的人,应该不会是凶手。狐漫叹了口气,心想反正现在话语权也不在自己手里,自己也不必费那心思再分辨了,就照直说出了,也免得自己被这些事老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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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的开始,是在三四个月前。

  那时的言先生正和一个叫林晴的小男孩儿纠缠不清,文雅还在为之后对付言先生的计划和顾仲进行着布置,而谕天明除了和他新认识的女伴天天打鬼之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批鬼魂失踪的现象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的发生。

  不仅是言咒师们没有注意,就连狐狸们自己都没有注意——狐狸并不是什么安分的动物,年轻的狐狸们动不动消失几个星期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当第一只幼狐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是很,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或狐去为此分心。

  一个,一个,又一个……当连续第十只狐狸消失的时候,这件事才终于引起了狐群中那些长者们的关注。

  只是,关注,提醒,甚至是大规模地在狐群内部发出警告,并没有让狐狸们消失的速度有一丝的减缓。

  起先是一个月,然后变成每个星期一个,到了最近,几乎每天都有狐在消失。

  不管是谁在清洗着这座城市里的狐,他的“杀瘾”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而他对狐狸们的威胁,正变得越来越大。

  他的存在,正变成一种令狐惊恐的符号。

  “让我猜猜,你们一定已经给他取了一个很响亮的外号。”言先生调侃道:“是绿河的食狐鳄呢,还是上海的开膛手杰克?”

  “我们可没你们那么喜欢噱头。”狐漫苦笑了一下,叹道:“我们称它为‘猎狐者’。”

  “真俗。”言,文和李不约而同地说道。

第五卷:狐之祸-第二章:猎杀竞赛(2)——线索

福尔摩斯,永远可以找到真相。

  而循着福尔摩斯踪迹的人,永远不会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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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型的连环杀手,越到后期越是对猎杀本身痴迷,他每一次猎杀间隔会变得越来越短,他会逐渐从一个猎人,变成一个杀人狂——或者说杀狐狂。”言先生总结道:“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猎狐者’这个没有想象力的名字,可兄弟,如果你们狐狸里没有BAU或者CSI的话,那你们可有大麻烦了。”

  “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现在你们想怎么样?”狐漫叹道:“我们就靠着这些几乎不能算是线索的东西查到这里,然后发现了你在最后一个案发现场徘徊,所以我们才找上了门——你确实也不能怪我们,换做是你,在这样焦头烂额的情况下抓住了仅有的一条线索,难免会变得有些激进不是?”

  “我觉得我不会。你们刚给我送上了唯一的线索,我则要给予你相应的回报。”言先生说着张开嘴伸出手头,从舌上摘下一个小小的透明刀片,然后在狐漫的眼前轻轻一晃,绑住他的绳索上立刻出现了条裂缝。

  “你要放我走?”狐漫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发展。

  言先生不在乎地说道:“现在还不能,如果你可以准确地将你所知的,那个猎狐者每次作案的时间地点绘成地图给我,你和你的同伴就可以走了。我们又不想杀你们,难道还留你们下来过夜么?”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福尔摩斯先生?”听到要被释放的消息,狐漫丝毫不显得欣喜或是慌张,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言先生,颇为玩味地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是为了酒吧老板们调查这件失踪事件的私家侦探,那现在你应该已经得到肯定的答案了,为什么你还想要得到这些应该只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言先生没有回答,他只是蹲下了身,看着狐漫的眼睛,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沉声音念出了一个字:

  “开”

  当声音出现,言先生的左眼中,立刻浮现出了一抹绿,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惨绿。

  狐漫看着言先生的左眼,在感受到逼人阴气的同时,他看到了一个字。

  这是个没有人能看得懂的字,可狐漫却没来由地了解这个字的意思,并为此感到恐惧。

  随着这种不知源头,却深入骨髓的恐惧充斥狐漫的脑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忽然跳出到狐漫的眼前。

  “你不是姓严,是姓言,言语的言。”狐漫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言肆’!”

  “言肆……我真是好久都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言先生揉了揉左眼,笑道:“只有那只狐狸精才会这样把人的姓和号码混在一起念,只因为她记不住每个人的名字。”

  “你还算不错了,你说‘文伍’算是什么破外号。”一旁的文雅碎碎念地抱怨着:“就连那对鬼兄弟的‘谕陆’我都觉得更好听些。”

  “连你也……文断头就是文伍?”狐漫的表情瞬间变得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我挖到‘柒’的新派对了?那这位玩耍手术刀的又是谁?谕陆还是血叁?”

  “别把我掺和进去,我只是一个凑巧出现在这里的普通医生罢了。”李靖穆先澄清了一句,然后凑到言先生耳边说道:“好吧,我收回前言。不管这个美女是谁,如果她是个能和你相提并论的角色,我认为任何人都该离她远一些以策万全。”

  “哇哦,能得到你的理解我真感到高兴。”言先生无奈地讽刺了一句:“只可惜除了狐狸和吸血鬼之外,知道这件事的人实在不多。”

  回完李医生的话,言先生转头继续对狐漫说道:“虽然我很想知道‘狐贰’最近怎么样了,可我想你和我都不太想谈论这个麻烦精。总之,你现在应该很清楚其实不需要这根绳子,我们也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们动弹不得。现在就请你把我要的东西给我,然后乖乖地离开,继续查你的猎狐者,让我也继续我自己的事。清楚了没?”

  说完,言先生就在捆绑着狐漫的绳索上全都用小刀片割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指示李医生和文雅解开其他人。

  其他的狐狸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绳索刚一解开,以老王为首的几人就立刻想要跳起来寻事,可松绑后的狐漫却制止了他们。

  “他们不是犯人,他们是祖奶奶的朋友。”狐漫和他的伙伴说道。

  “祖……这怎么可能?”老王觉得难以置信,可他立刻想起了狐漫刚才说的话:“他们真的就是言肆和文伍?”

  “都说了我不喜欢那个称呼。”文雅皱眉道:“那只死狐狸到底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她多少的子孙?”

  “也没多少,只不过这两年来,祖奶奶把有关‘柒’和你们的故事当做了新的枕边故事而已。”狐漫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地整整齐齐的地图,递给了言先生:“这就是你要的东西。那家伙哪一天在哪里出现,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我都已经做了标记。”

  “你真不像是一只狐狸,倒像是一个做事严谨认真的人类。”言先生晃了晃地图问道:“不过你没有了这个,又要怎么去找猎狐者呢?”

  “反正有了这个,我们也没找对人不是么?”狐漫释然地耸了耸肩道:“我们只好尽量碰运气,希望在下个受害者出现之后,我们能在新的现场再发现些什么吧!抱歉打扰了,我可以保证今后也不会再有我们的人骚扰这间酒吧,希望你们能忘记今天的不愉快。我们走!”

  在说完客套话之后,狐漫便带着他的四个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失败了能说走就走,这个狐漫倒也算是个人物。言先生看着手上的地图,自言自语道:“不愉快?怎么会?我愉快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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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在走出酒吧之后,老王凑到狐漫耳旁低声问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们除了那份地图什么线索都没有吧?我们不可能再等到下个同胞倒霉了!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谁说我们没有线索了?”狐漫不急不躁道:“酒吧里的那两个人知道的事,要远比一张地图多得多。”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想去哪儿,要去做什么。”狐漫笑道:“跟着福尔摩斯的人,总能找到真相,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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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二章:猎杀竞赛(3)——界限

人和人之间,有一条界限。

  聪明人看得到这条界限,也会谨守这条界限。

  因为界限的另一头,是他们无能为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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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想到这群狐崽子居然真的撤了。”在狐漫一行离开后,文雅松了口气道:“如果他们真的全部兽化硬来的话,我估计你之前千方百计部动手省下来的阳寿就全白费了。”

  “他们不可能真的动手,不然他们也不会费那个劲儿学人类玩刀玩枪了。”言先生笃定地翘起了二郎腿:“他们不能百分百肯定我们就是猎狐者,就绝不会作兽化那么大动静的事。这群臭东西狡猾着呢,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们才不会轻易打草惊蛇。”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奸诈,真是让我有些兴奋……”

  “……你不要随便找个破理由就往我的大腿上坐,你知道我不吃这套的。”

  “哦?是么?那为什么有个硬东西戳疼我了呢?下次再撩狠话之前,你最好先和你的小兄弟沟通一下。”

  真当文雅坐在言先生的腿上“打情骂俏”的时候,李靖穆将酒杯里最后的一口酒喝完,然后便悄悄地朝门口走去。

  “怎么?不和主人打声招呼就要走了么?这可不太礼貌啊!”言先生出声叫住了李医生,并且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反应与自己本身的意愿背离,言先生干脆毫不客气地将文雅从身上用力推了开去。文雅倒是不以为然,只是耸了耸肩,然后便站到一旁去了。

  “可能是你和我对‘礼貌’的见解有所不同。”李靖穆头也不回地慢条斯理道:“我认为在主人和女主人亲亲我我,随时可能进入正题并翻云覆雨的时候,离开才是有礼貌的行为。”

  “他叫我女主人,”文雅事不关己地插嘴道:“我喜欢这个家伙。他比你之前的那些所谓‘朋友’讨喜多了。”

  “我很荣幸,可我恐怕老言说得很对,我没那本事当你们的朋友。”李靖穆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回到我那破旧的公寓里,打开电视看看肥皂剧,然后再吃点不易消化的垃圾食品。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需要花费今天余下的时间做些我不想知道也不该知道的事,而我要做的,就是离你们远一点,好让我明天还能继续我这个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有些人能做一些事,有些人不能。

  身为医生的李靖穆,最了解这种当他们拿着手术刀将患者当做木偶分解重组的时候,患者的亲朋们只能在门外焦急徘徊的无力感。

  现在,同样的一扇门,将李靖穆这样的普通人隔在了门外。

  李靖穆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门那边是他不能理解的世界,是他无能为力的世界。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乖乖地呆在门这边。

  不越界,管好自己,这才是聪明人的生存方式。

  因此,李医生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也因此,言先生本不该拦住他,而应该任由他离开才是的。

  李靖穆也想不通,为什么言先生会在这个时候叫住他,这和他们一贯的默契明显不符。

  喝酒,医院,金佬,这应该就是他们仅有的关联。现在言先生显然需要面对喝酒之外的事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不合理地叫住李靖穆?

  言先生没有搭理李靖穆的话,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然后随意地朝李医生抛了过去。

  李医生灵巧的双手轻松地将它接住,然后将它放到了面前。

  “装血的小试管?”李靖穆眯起双眼看着试管里的鲜红,皱眉道:“你想让我帮你验血?是不是哪个多年前老相好带着孩子来找爹了?”

  “你的笑话还是一样不好笑。”言先生嘴角扯动了一下算是应和,然后正色道:“这是我托某个朋友通过某种你不想知道的途径,从法医的冰冻储藏柜里淘出来的东西。我需要你进到你的宝贝医院,去帮我验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动物的血液。”

  “让我猜猜,这是在某个失踪案现场发现的血液,可它却并不属于受害人,甚至和人类的血液都有些不同,是不是?”李靖穆心领神会道:“我真不明白,你费那么大事把这玩意偷出来,为什么不能直接找个倒霉的法医帮你验了?”

  “那样的话,我还要你做什么?”言先生笑道:“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粗的神经,能接受这管血的主人是狐狸,是吸血鬼,或者是老鼠精的。”

  李医生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道:“好吧,就算我神经粗到甚至可以接受这是猪八戒的精血,但我可不觉得我那家医院里会有可以比对参照的妖怪血液样本系列!”

  “你要的是金斧头,我就给你金斧头。而且一次给你两份。”言先生说着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在他的手掌中央静静地躺着一片薄薄的刀片,而那透明的刀刃上,还挂着两滴珍珠般的血珠。

  ——言先生从来不是一个会无偿提供服务的人,哪怕只是为别人解开绳索。当言先生“好心”地用刀割开捆住狐漫的绳索时,他还轻轻地在狐漫身上留下了两道小小的刀口,带走了些许年轻狐狸的血液。

  言先生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又一根试管,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血滴滑入管内,塞起了塞子。

  “虽然上面沾了一点我的口水,不过这应该还不至于让狗血变成马尿吧?”言先生说着将刀片又塞回了嘴里,然后走到李医生身前,将试管递给了他:“虽然我知道医生的分工肯定有不同,不过我猜人见人爱的李夜猫,应该还是有这个能力和人脉,替我搞清楚这两个管子里的血,是不是属于同一种生物的吧?”

  李靖穆看着手上的两个试管,立刻明白了言先生的意思:“你该不会是觉得,这个什么猎狐者,其实是就是一只狐狸?”

  “守规矩的医生啊,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越界了。”言先生笑道:“让福尔摩斯来担心这样的问题,华生只要管好华生该管的事就行了。”

  人和人之间,都有这样的一条界。有人看得见,有人看不见。

  李靖穆看得见,所以他乖乖地离开酒吧,驱车直奔医院,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言先生也看得见,所以当李医生一离开,他才真正开始做他该做的事。

  在他界限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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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二章:猎杀竞赛(4)——竞赛对手

女人和年轻人的钱,是最好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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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在吧台之上将狐漫的地图完全地铺展开,然后便认真地查看起来。

  “这些狐狸做的调查还真精细。”文雅坐到了言先生身旁,指着地图说道:“用蓝色的点标注了所有的事发地点,标记的形状代表了受害者性别,推测的被害时间都有详细的记录……看来那个叫做老王的狐狸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只有肌肉没有大脑。”

  “……你怎么还在这儿?”言先生不耐烦地说道:“你知道虽然我不会真的杀了你,但把你从这儿扔出去的火气还是有的。”

  “你又没有像请你的华生走一样把我踢出去,我怎么知道你这不是在暗示我留下?”文雅秉持着她“打死不退”的态度笑道:“你比我还清楚,即使我不能替别人洗脑,不能使用言咒,我和你还是在那条界的同一边。”

  言先生看着一脸“你说什么都别想赶走我”表情的文雅,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看着地图说道:“这些狐狸是被挑选出来做这个的,这说明他们虽然不会是最强的战士,却可能是最好的追踪者。”

  言先生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一张地图,在狐漫的地图旁展开摊平。

  两张地图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上面被做的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标记并不完全相同之外,这应该都是地铁上可以买到的,两块钱一份的“观光浏览地图”。

  “这是什么?”文雅看着第二张地图,发现地图上的标记方式和第一张地图几乎完全一样,除了细节处的颜色和形状选择上有些许不同。

  “这是我通过一个比较会使唤自己学生的教授替我制作的路标。”言先生悠然道:“按照最近三个月里的失踪人口名单制作的指示图。虽然没有可推测的被害时间——因为他们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哪怕一件衣服被发现,也只是粗略地划分了一下可能的受害者年龄段——就是青春期和人老心不老的男女们,不过……”

  “不过已经比狐狸们所作的研究要精细太多了。”文雅插嘴感叹道:“我只能让人变成傀儡,你可以让他们变成奴隶,非常有用且聪明的奴隶。”

  “正像我说的,他们或许是狐狸里最好的追猎者,”言先生颇有些得意地说道:“可我才是全世界最好的。”

  “好吧,那全世界最好的猎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两份并不完全一样的‘猎狐者行踪地图’呢?”文雅问道:“还是说,这第二份地图,并不是用来追踪这个狐狸克星的?”

  “这当然不是。”言先生不屑地一撇嘴道:“那些狐狸死了多少与我何干?妖精的阳寿我又没办法消化。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那个猎狐者即使把那只母狐狸的狐子狐孙们全部都杀光,我也不会多费一点心思。”

  “我开始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了。”文雅的眼里满是笑意,丝毫没有一丝迷惑,可她却故作困扰道:“你不在乎狐狸们的死活,却在研究猎狐者的踪迹,原因是为了调查这第二张地图所代表的家伙?”

  文雅很了解什么时候该让男人体现他的睿智,让他们体现自己的聪明。

  ——更何况文雅确实不明白言先生的理由。

  “我痛恨每次都要替别人解释这样那样的问题。”言先生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分别指向两张地图上:“你看看这两个地方,有什么不同?”

  文雅依言看去,发现两个点的位置完全一样,旁边也用同样的颜色标注了有女性在此失踪。这两点唯一的不同是,狐漫的地图上标注的时间是3月14日,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的白色情人节,而言先生的这张地图上的时间,却是3月13日。

  有些东西,你要么看不见,只要一看见,你就会发现所有东西上都会看到相似的影子——这就是规律。

  当言先生指出了这第一个时间差,文雅立刻发现,这样的些微差距,存在在这张地图上的任何角落:闵行区有三个,两个发生在网吧附近,一个是靠近夜店,时间差是同样一天;南汇有五个,四个是在舞厅一个是在卡拉OK,时间差是两天;在言先生的地图上,市区中心部分单单一个徐汇就有十三个可疑案例,酒吧一条街一天内失踪的人数就有七个,而在狐漫的地图上的同样位置,一天后失踪的狐狸数量为六个……

  将这些全部对应起来,文雅便发现了,狐漫的地图简直就是言先生地图的精简拷贝后,时间延后了一到两天的版本。

  这就好像是有一个人在某一天带走了一些人,而另外一个人,则在其后两天内让同样数量的狐狸消失。

  文雅的脑袋转得是何等之快,她立刻便明白了言先生的意思。

  “因为狐狸们不可能上人类的失踪名单,所以你那张地图里消失掉的人,是确实的人类倒霉蛋。所以说,现在那个被称为猎狐者的家伙,正在追踪着某个‘东西’的足迹,在它曾经到过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战绩’。它昨天杀了多少人,猎狐者就干掉多少狐作为回应。”文雅道:“这是一场竞赛,一场猎杀的竞赛,就像弗莱迪和杰森在电影里做的那样。”

  “没错。”言先生叹道:“虽然我不在乎那个猎狐者杀多少狐狸,可他的竞争对手在杀的东西,可是我重要的食粮。”

  “是啊,而且还是年轻人,”文雅故作哀伤道:“还是那些为了PSP,IPOD,或者最新款的手机就愿意少活几年的大肉鸡。”

  “你知道就好。”言先生一边查看着地图,一边没好气道:“你现在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可以让我安静地做事了吧?”

  “女人只有在讨厌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变得安静。我不仅不讨厌你,而且我还有很多的问题呢!”文雅用手在眼睛上比了一个框框道:“刚才你让这个眼镜飞刀男替你验血,是不是认为,那个和猎狐者玩起这场游戏的,是一只真正的食人狐?”

  “不管是不是都一样。”言先生道:“现在谁都没办法再安静地继续这个游戏了,因为我也要加入了。”

  “是我们。”文
雅轻声地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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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二章:猎杀竞赛(5)——织布机与投影仪
杀手本身,或许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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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迷人。”

  在细细观察了两张地图好一会儿后,文雅颇有些迷醉地说道。

  只有同样身为杀人者的断头文蛊生,才能了解这“猎杀竞赛”的迷人之处。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游戏,在猎杀的同时,你也可能是被猎杀的对象。

  无论这个挑起杀戮的人——又或者是狐——是谁,他现在一定很享受,享受着这份唯有天生的杀人者才了解的快乐。

  他在杀戮,同时也在被追杀。

  猎狐者无疑是顶尖的猎手,狐妖们恐怕是世界上最难缠的猎物——它们狡诈,强大,变化多端,更重要的是,它们本身就是强大的猎者,以人为猎物的猎者。可即使是这样难缠的怪物,依然一个个地倒在了猎狐者的手下。猎狐者让它们一个个地以食人狐受害者的方式消失,而向来以奸狡著称的狐狸们,却至今连他的模样都不知道。

  这样的一个猎者,在进行着这样的一场猎杀,他的目的,只是赢得这一场竞赛,只是为了猎杀这最后的怪物。

  而到现在为止,猎狐者也只是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一直紧追着他的身影,正如那些狐狸触不到他一样,他似乎也一直没办法抓到这个幻影。

  这场追逐,这场杀戮者之间的顶尖争斗,虽然只能从地图上的线点勾画间体现出万分之一,却已经足够让文雅意乱神迷。

  “我们一定要给他取一个响亮点的称号。”文雅感慨道:“像狐狸那样随便取个名字了事的做法,对于他们这样的猎手,简直就是侮辱。”

  “怎么了?和他们产生杀人狂之间的共鸣了?”言先生不屑地笑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称呼他才好?布雷迪?绿河杀手?还是开膛手杰克?又或者学你的,叫狐断头?”

  “一个杀人者的呼号,要不就是他的杀人手段,要不就是他犯案的地点。”文雅眼睛依然盯着平铺开的两张地图问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段?扭断脖子割断喉咙,还是在案发现场留下某些特殊记号?”

  “都没有,如果有的话,现在也轮不到我们来查了,这里早堆满警察了。”言先生道:“他只是做了一个食人狐该做的事,在吃饱喝足后让尸体蒸发掉,只将他们的衣服留在原地,就像一直在追踪着他的猎狐者做的一样。”

  “食人留衣,典型的食人狐风格。”文雅似乎在地图上发现了什么,嘴角上扬道:“可他并没有坚持这个风格多久,是不是?”

  “哦?你怎么知道的?”言先生微微有些惊讶:“我似乎还没和你说过这个吧?”

  “这个还需要你说?”文雅自信地笑道:“我非但知道他的风格变化,还知道你刚才交给眼睛男的那一管子血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我们什么时候交换角色了?你现在成了福尔摩斯了?”言先生颇有些不信地说道:“那你倒说说,那管血是从哪儿来的?”

  “是从这儿!”文雅说着指向言先生地图上偏西北角的一个点,笑道:“这里发生过某个事件,使得被害者的血迹和另外的一组血样留存了下来,也使得这个杀手不再坚持食人狐的风格,之后也再没有任何失踪者的衣物再被发现,是不是?”

  这一次,文雅的话让言先生彻底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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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很聪明,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有时认识他的人甚至都在怀疑,他的脑袋里除了理性之外,究竟还有没有一点不合理,不合逻辑的感性思维。

  可正是因为言先生的脑袋实在太过理性,有些文雅能够看到的东西,他就没办法看见。

  虽然同样生有一个高度发达的脑袋,虽然同样行事放荡不羁,可文雅实际上却是一个和言先生完全相反的人。

  言先生做一件事,只因为这件事对他有利,而文雅做一件事的原因,很可能只是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言先生的生活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设计,一层又一层的布局,永远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着规划;文雅虽然也会设计暗算人,可她却没有对于“未来”的规划,她甚至宁可牺牲自己的“未来”,来换得现在的享乐。

  用直观的说法来形容,言先生的思维就像是一台纺纱机,无数细长的丝线被高速穿行的梭编织到了一起,交叠紧锁成了一张布。而文雅的脑袋则像是一个老式的投影仪,你在玻璃板上画什么,它就会映射出怎样的影像。如果将两块玻璃板叠在一起,那他们本身的影像也会重叠。

  就拿摆在二人面前的这两张地图来说,当言先生看着它们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时间,地点,受害者的年龄,性别等等这些标志性的线索要件,这些都是他脑袋里的线,那台高速的织布机会将这些线索先织成布,让言先生得到新的线索——诸如时间和地点可以推测出可能的行凶路线,性别年龄可以推测出杀人者对于猎物的偏好……这些都会变成新的线头,再和原来的线重新编织,如此往复,直至形成最后最好的那块布为止。

  繁琐,庞杂,却严谨,合理。这就是言先生的思维方式。

  可当同样的地图摆在文雅面前的时候,文雅看见的,却是两幅画面,两幅杀戮者各自猎杀可怜虫的画面。在这样的画面中,或许受害者的模样很模糊,或许地点不够精确,或许白天和黑夜都有些错倒……可无论如何,这样的两幅画面,却是可以重叠的。

  当言先生的脑袋还在将两张地图各自编织成布时,文雅的投影仪却已经将两幅模糊的画面放到了一起。

  当画面交叠,再加上只有杀人者们才能理解的通性,一份答案瞬间就摆在了文雅的面前。

  “我想我已经想好他的称呼了。”文雅若有所思地说道。

  “哦?是什么?”言先生符合着问道。

  “狐祸。”文雅道:“他绝对是狐狸们能想得到的,最大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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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二章:猎杀竞赛(6)——寻找相遇

当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所留下的踪迹,可能就只是某张白纸上的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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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踪者:黄朝阳,男,二十二岁,无业。失踪推测时间:5月3日深夜12点之后2点之前。失踪推测地点:欣悦网吧。

  这一行短小的字,就是文雅所指着的黄圈旁标注的注释。

  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而唯一剩下的,只是一行小到几乎难以看清的字。

  “为什么你能肯定,这个失踪案能表明狐祸和猎狐者曾相遇过?”言先生指着狐漫的地图道:“这件事在狐狸们的地图上甚至都没有相对应的点,难道这不会只是凑巧发生的一起普通的离家出走?”

  “不可能。”文雅的手指顺着黄圈向下滑动:“除了这家欣悦之外,这条街上一共有两家网吧和一家卡拉OK,而在5月3日前的每隔两天,都有一个人失踪,在此之后不到一天里,同样也会有一只狐狸消失。这样的惯例发生了三次,却在5月3日,在这家网吧停了下来。换做是你,你会把这只当做是一次巧合么?”

  “所以,你就凭这个推测出了你之前的结论?”言先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第六感?”

  “这不是推测,推测是你的专长。”文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只是看到了,看到了你看不到的画面。”

  当文雅这样说着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在地图上有意无意地划出一条线,然后在一个点上停住。

  这是言先生最初指给文雅看的那个“白色情人节”的点,而现在,文雅将5月3日的网吧和它作为线段的起始和终结画出了一条线,一条歪歪扭扭地穿越了地图上大部分点的曲线。

  这条曲线就像是最后一根线,将言先生脑中的各式线段,彻底织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完整的画布。

  “原来如此,是时差递减。”言先生恍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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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白色情人节的失踪案发生后大约一天,猎狐者才在相对应的位置。而当时间到了5月1日,也就是欣悦网吧失踪案的前两天,在网吧旁的卡拉OK的人与狐的失踪时间,已经是相同的“深夜11时至次日凌晨3时之间”。

  不仅如此,如果细细观察,虽然推测失踪时间非常不精确,可经过了一个半月之后,狐祸和猎狐者的犯案时间正变得越来越接近甚至完全重叠,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言先生之所以没有注意到这点,是因为在5月3日之后,这种“时差递减”便忽然消失了。5月15日的南汇酒吧失踪案的时差是整整两天,6月初则是半天到一天,而刚刚才发生在“黑夜中的阳光”酒吧外的事件,和之前的人类失踪案又差了大约一天半。

  正因为之后时间规律的突然无序化,让言先生险些忽略了这条线索。

  ——猎狐者不愧是能令整个狐狸一族都头疼不已的怪物,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可猎狐者从三个月前开始追踪狐祸,只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猎狐者已经从循着狐祸的脚步追踪,发展到完全解读出它的作案方式,甚至连时间都可以解析的一分不差。

  5月3日,猎狐者终于赶上了狐祸。

  没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言先生手上有的资料,就是有个人失踪了,他的衣物被留在了原地,并且上面还沾着血迹,不完全属于他自己的血迹。

  警察局对于档案资料管理得非常严格,可对于那些过期无用的物证,却反而没有那么重视。言先生没有办法调阅到最初的法医记录,却可以让人从那一箱箱无人问津的陈年旧证中,轻易地拿到这瓶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验出什么东西来的血液样本。

  无论这份血液样本的主人是谁,事实是在此之后,狐祸就没有再留下任何一件受害者的衣物,而猎狐者也没有再次将两人的“时差”缩小到半天之内。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也就是说,这个狐祸从猎狐者的手上逃脱了,因此才改变了一开始的作案手段。”言先生无奈道:“真不知道该说这个猎狐者厉害还是窝囊废。如果没本事彻底解决,他就根本不该出手。如果一个专业的杀人者转变了作案方式,那就等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切的一切就都要重头来过了。”

  “我看未必。”文雅分析道:“这个猎狐者虽然在此之后没有再截住狐祸,可他还能紧跟住他,说明狐祸的基本方式并没有改变,他所做的只是以某种新方式,来拖住猎狐者的脚步,让他只能以那些没关系的狐狸泄愤,却永远来不及再次阻止他猎食人。我只是不知道这个方法具体……”

  “拖延……原来如此。”言先生若有所悟地喃喃了一句,然后将地图全部收了起来。

  “怎么了?不继续研究了?”

  “我们不是大学教授,不能只坐在黑板前面研究。我要继续我原本的计划。”言先生拿出了手机:“我要去找一位狐狸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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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丢给李医生一个烫手的山芋,而李医生则需要牺牲掉他少有的休息日去解决这个麻烦——哇哦,这种友情实在是平等得很,不是么?

  即使是在工作日,白天的医院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忙碌。在白天想要走进化验室,去让人替自己化验甚至可能不是人血的液体,简直是天方夜谭。

  幸好,李靖穆在争取到自己现在这份“夜猫”工作之前,曾有一段时间当过没有医院敢收的赤脚医生,他有的是方法,在民宅区里找到一个简易的化验室。

  只是,当他的车停在一个人来人往的住宅区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老王和另外一个狐狸正躲在一辆黑色轿车里,拿着高倍望远镜隔街对他进行着盯梢。

  他更加不会知道,在离老王的车还要远隔三条街的地方,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闭着眼睛做着深呼吸,像是在闻着某些东西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电话里唯一留存的一个号码。

  “我想我找到你的血了。”男人沉声道:“我现在就去帮你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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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祸-第三章:撒网与破网(1)——活血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63564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04:33

第五卷:狐之祸-第五章:六身狐贰(1)——登场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47952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12:52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再怎么贴,也贴不上去了。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48:17

正文-第六章:雌雄双杰(3)——最恶情侣档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17825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50:30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1)——清道狐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15396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09:09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3)——帝王做派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15761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15:37

真的贴不上了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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