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傀儡戏-第十五章:戏里戏外(4)——剧变

聪明可以,但是最好不要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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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天明肯放心找徐皓,是因为他认为言先生对付文雅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事实上,言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事情从来不会按我们预想的发展,不是么?

  就在言先生要带着姜夜莺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倒了下去。

  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言先生准备转身离开,放松戒备的瞬间,一直没有做声的姜夜莺,忽然伸手拍向了言先生的脖子。早已没有“坚”字言咒护体的言先生,立刻感觉到包裹着脖颈动脉的皮肤上传来了一点刺痛。

  然后,言先生便倒了下去。

  言先生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他尝试着站起身,可双脚一软,他又瘫了下去。

  他张开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

  浑身肌肉无力,而且还没有办法说话。在确定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言先生抬头看了眼姜夜莺,又瞥了瞥一旁满脸笑意的文雅,叹了口气。

  ——自己中招了,言先生确定了这样的事实。

  “我确实是没招了,可我没说过她也没有。”文雅笑着指了指姜夜莺,一扫之前表情的阴霾:“现在来看看,到底是谁上了谁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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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局已经变得越来越乏味,毕竟两个人对局的德州扑克,实在是缺乏观赏性。

  “我去上个厕所。”南十字盟的王天嗣打了个哈欠,然后推开椅子便走了出去。

  王天嗣在离开之前,朝着一旁的海沉暮(赤光会)打了一个手势,一个只有混混们才能看懂的手势。

  海沉暮点了点头,朝一旁的金发少年示意自己需要过一下烟瘾,然后也跟着王天嗣离开了赌桌。

  套房里的厕所就在窗口旁,王天嗣在盥洗室里一边放水一边吹着口哨,而海沉暮则靠着窗点起了一根烟。

  “你找我出来想说什么?这可不是赤光会和南十字盟促膝长谈的良好时机。”海沉暮吐出了一个烟圈,缓缓说道。

  王天嗣吹着口哨将拉链拉上,然后低声道:“这个赌局里透着的古怪,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又是一阵烟雾,海沉暮别过头看着窗外,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道:“古怪?什么古怪?这个赌局里还有不古怪的事?我们为了顾仲而来,现在却发现赤盾家的目的却是一个什么‘言先生’,这难道还不够古怪?”

  “你和以前还是一样,脑袋笨得像头猪。”王天嗣一边洗手一边说道:“在你发火之前,我先问你,顾仲下落还是不明,姜夜莺落在了文断头的手里,我们的手下不是败退就是被解决……你认为赌局进行到现在,真正获利的人是谁?”

  海沉暮一愣,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细想过。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煞鬼盟已经彻底败退,那些魔法师们也早已被淘汰出局,自己这边“三武成军”和自己闹面和心不合,王天嗣那边的手下也被顾仲的驱魔团给搅了个七零八落,更别提手下已经反水的笑面虎和刚刚被解决掉的马半仙了。

  等一下,那这么说来,到现在为止,真正获利的人其实反而是顾仲?

  细想想,现在聚集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全是对顾仲有深仇大恨者,而作为他们中最有实力的赌局参与者们都拿出了自己最大的武器,结果现在却全都折戟沉沙,败了个一干二净。换句话说,通过这场赌局,顾仲毫无动作,便卸掉了他的对手们几乎八成以上的武器。

  “你想说的,该不会是赤盾其实是和顾仲合伙,在让我们和那个什么‘言先生’鬼打鬼吧?”海沉暮毕竟不是真的笨蛋,只花了一会儿,他已经理出了头绪。

  “你还记得赤盾家的说辞么?他是想借着攻击顾仲,把‘言先生’给引出来解决,而他本人和顾仲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王天嗣道:“如果我是赤盾,那我会直接和顾仲合作,然后再假意和我们合作。这样的话,即使我们的手下不能解决言先生,那最后顾仲来一次窝里反,一样可以解决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们全都被赤盾和顾仲耍了?”海沉暮问。

  “不止是被耍了,这个赌局进行了这么久,现在还愿意留下的人全是顾仲的死敌。如果这个时候来场大清洗,你觉得会如何?”王天嗣擦干净了手,拍了拍海沉暮的肩膀道:“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只是看在你和我还算是同行的份上,和你多说几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海沉暮低下了头叹了口气,他掐灭了自己手上的烟头,然后追上了王天嗣说道:“喂,我说王家的二儿子。”

  “什……”王天嗣刚回头,连个“么”字还没来得及吐,海沉暮已经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手将一把小刀顺着肋骨之间的缝隙斜刺进了他的心脏。

  “你全猜对了,只不过你还猜漏了一点。”海沉暮凑到王天嗣耳边说道:“我就是那个负责‘大清洗’的人。”

  王天嗣没有再回话,因为死人是没有办法说话的。

  海沉暮抱着倒在他怀里的王天嗣,叹了口气道:“有的时候人如果不会想去向别人炫耀自己的聪明,或许也就真的能保住自己的命了。”

  正当一条生命悄无声息地离去时,海沉暮看见了文雅(老夏)脸上的笑容。

  “看来似乎是得手了。”海沉暮摇着头笑道:“顾仲那家伙就是一个疯子,这种招数恐怕除了他,没人想得出来。”

  如果那边的事结束了,那我们这边也得准备起来了。海沉暮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按住了王天嗣的伤口,不让他的血喷薄而出,然后缓缓地将匕首拔了出来。

  真是的,一个人都有那么多血,等会儿这里可不变成血海了。海沉暮用王天嗣的衣服将沾血的匕首擦了个干净,然后自言自语道:“等下得用多大的布才能把这里擦干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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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十五章:戏里戏外(5)——商人的剧本

要欺骗别人,首先要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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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暗演得是不错,你确实抓住了我的心理,知道我不会附身在尹璐的身上,所以也看不穿阿暗的表演。我也差点就被你给框过去了。”文雅笑道:“幸好我们本来的计划里,就有被你框过去这一个打算。”

  言先生无力地仰着头看着姜夜莺,没错,文雅当然要被框过去,如果不是的话,自己怎么会抢回姜夜莺,又怎么会中了这最后的计?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让言先生露出一瞬的疏忽所设下的伏笔。

  顾仲,你这家伙或许真的比我胡扯的还要可怕也不一定。到了此时,言先生也只能苦笑了。

  顾仲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为什么会去培训一批自己的驱魔者?为什么又要收留一群奇人异士?难道真的是因为冒牌货所说的兴趣,又或者是为了证明自我的价值?

  言先生当初认为他这是为了走出言先生为他所留下的阴影,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不会不知道,随意插手不属于自己世界的事,会给自己树多少新仇。

  他不会不知道,收留太多来路不明的怪物,会给自己带来多少的他招惹不起的古怪组织。

  顾仲是一个商人,商人都是为利益而动的生物。这种明显弊大于利,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却完全带不来任何利益的“兴趣”,顾仲为什么还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培养?这感觉就像是顾仲替自己贴上“快来杀我,我找抽到死”的标签,在欢迎各股地下势力来找自己寻仇。

  不,他显然不是为了找人来对付自己,那他想对付的人,又会是谁呢?

  ——言先生当然是其中之一,可却并不是顾仲目的的全部。

  人都有一种心理,叫作“墙倒众人推”。

  顾家这些年树敌不少,也有不少的人对顾家甚至姜家的人不利,这些人有些是有心没胆,有些人是有胆无力,虽然现在他们还不能真正伤害到顾家,可这样的定时炸弹长久埋藏下去,终究不是什么办法。

  与其这样让这样的情绪酝酿直至爆发,倒不如给他们树起一道虚假的危墙,让他们跟在那些看似强力的怪物们,将自己的愤怒全部发泄在这堵墙上。

  这些愚蠢的家伙永远不会知道,当他们自以为将顾仲家的院墙推倒的时候,砖石砸了下来,砸死的却只是他们自己。

  驱魔团和护卫团的人是药引,可以引出顾仲所有潜在的敌人,让他们绑成一个球,一个自以为可以击溃顾仲的钢球。

  而那道挡在顾仲身前,吸引众人愤怒的危墙,自然就是言先生。

  当药引的药力发作,当顾家的敌人终于走到了一起,准备给予顾仲一次致命打击的时候,顾仲便派出了姜夜莺,利用他的未婚妻与言先生的关系,还有文雅对于言先生的冲击力,将言先生给逼到了台前,给他唱起这出戏,这出鬼打鬼的戏。

  这出戏的妙处在于,无论是钢球坚还是石墙硬,无论是顾家的敌人结果了言先生,还是言先生打倒了全部的敌人,最终获利的永远是顾仲。

  这才是商人最喜欢的剧本,稳赚不赔的剧本。

  这才是,顾仲的剧本。

  这出戏的导演是顾仲,而主角便是文雅和姜夜莺。

  ——为什么姜夜莺刚找到言先生,文雅所控制的傀儡便立刻赶至?这只是时间上的巧合?

  文雅的第一个傀儡的败退,让言先生失去了最大保护效用的“坚”,同时她的失败也逼出了顾家的护卫团,也间接逼出了她的“同伴”们的全力。

  没有了随时可以作为最后一道防护的“坚”,也为最后击倒言先生埋下了第一道的伏笔。

  断头文的失败,让所有人真正重视起顾仲的护卫们,同时他的护卫的出现,也真正引出了那些尾随他们而来的组织,这一批又一批的奔袭者,就是第二道伏笔。

  而毫不知情的护卫团和驱魔团那尽心尽力的战斗,毫不畏惧的赴死表演,更是让言先生踏入陷阱的最大助力。

  顾仲确实是个大手腕大魄力的人才,自己千辛万苦培养起来的棋子,为了能让言先生更好地跌入自己的陷阱,居然可以说丢就丢,连着自己的人一起骗了进去。不过也因为别人也都上了顾仲的套,擅于察言观色的言先生才无法读出破绽。

  要欺骗别人,首先要欺骗自己。

  顾仲做到了,所以言先生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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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十五章:戏里戏外(6)——食财族

转化得不到的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些爱全部转化成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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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再尝试了,你就算费尽全身的力气,都没有办法发出一个音来的。”文雅蹲在言先生面前,一边拿着棉花擦着言先生脖子上的针口一边说道:“没有办法说话,就没办法刺激自己的听觉。三感缺一,你是使不出言咒来的,太用力只会让颈动脉的血流动太快,这样对你并没有好处。”

  文雅和言先生说话的时候,言先生却一直在看着姜夜莺。

  自从刺了言先生一针之后,姜夜莺就一直将脸别朝另一边,不往言先生的方向多看一眼。

  这就是,属于背叛者的羞愧么?

  其实姜夜莺完全不必羞愧,她的背叛言先生完全能够理解。事实上,对于姜夜莺之前一直体现的一种不在意,言先生还有些不习惯。

  爱之深,恨之切。如果女人对于一个夺走她童贞,然后甩袖子走人的男人完全没有一丝恨意,这事倒是奇怪了。

  转化得不到的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些爱全部转化成恨。

  恨就恨吧,反正恨自己的人那么多,也不少这一个两个的。言先生心里如是想着。

  其实这样一来,言先生反倒有些松了口气。

  姜夜莺的事即使是在言先生的经历中,也算是少有的个例。言先生当初也只是想吓唬姜夜莺才开出了古怪的条件,并没有真的想到那么远,更加不会想到事情会有那样一个结局。

  虽然言先生的字典里恐怕不会有“亏欠”这个词,可至少言先生对于姜夜莺的感情,也并没有对其他在他生命中经过的女人那样随意也就是了。

  哎,如果不是自己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自己或许也不会上这样一个当,也不会趟进这样的一趟浑水里来了。

  文雅看着言先生的眼神,心里还是有点不是味儿。她没好气地将沾血的棉花扔到一旁,说道:“到了这个时候还改不了好色的秉性么?真是个死有余辜的色狼!”

  回应文雅嗔怒的,是言先生的微笑,他蠕动着自己的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就够了,文雅会读唇这件事,言先生再清楚不过了。

  “你说什么?你问我怎么会看穿你的伪装的?”文雅先翻译出了言先生的唇语,然后笑道:“你真是笨啊,既然顾仲和我是一伙的,那他怎么可能真的出现在这里来救本来就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姜家大小姐呢?”

  言先生恍然地做出了“哦,也对”的口型,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他自以为高明的演技,却在一开始就穿了帮,真是白费力气,还亏自己编出了那么神乎其神的故事——不过话说回来,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不是那样呢?

  那样的话,也就可以解释文雅为什么会有如此充裕的准备时间查清了言谕二人的底,还为此找来了尹璐和徐文强。

  如果谕天明的出现也是在顾仲的计算之内的话,那言先生只能说,顾仲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只是现在言先生也没有办法再去验证自己的猜想,也没有这个意义了。

  如果言先生猜得没错,顾仲现在正混在想要对付他的人的联盟里,在言先生帮助他消耗完对手们的全部战力的现在,他恐怕已经开始了对自己所有潜在仇敌的“清洗”计划了。

  要将这些人真的拧成一团,顾仲一个人还不够,还需要一个人(组织)和他一唱一和才性。

  想想,再想想,和言先生有仇,会和顾仲结成搭档,而顾仲的清洗计划也会对他(他们)有助力的人或者组织,都有谁?

  他们必须要有足够的号召力,可以扯起旗帜一挥,便会有众人相信并跟随。

  他们必然要和言先生有仇隙,或者至少言先生的存在会阻碍到他或他组织的发展。

  鉴于赤光会和南十字盟已经加入了这场战团,这至少说明背后的团体应该不是黑社会。

  想到了。只花了半分钟,言先生便恍然地张合起嘴唇来。

  “什么?你说赤盾?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也有份的?”文雅三分钦佩七分讽刺地说道:“在事后诸葛亮方面,言先生你确实是一顶一的人才。”

  果然是那群和华尔街眉来眼去的德国佬。言先生叹了口气,顾仲是个聪明的家伙,可他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什么人。

  他们可都是披着人皮的食金狼,在他们的眼里,所谓的人也只是一个个数字化的财富集合体而已。

  顾仲或许认为他们是为利益而动的商人,可他错了。

  他们不是商人,商人是赚钱的人,而他们,是制造钱的人。

  他们要的不是钱,而是财富,永远的财富。

  好些年前,言先生曾将这个家族的头领从阎罗殿里抢了回来,而作为交换条件的是,他们家族在百年内不能进入中国。

  言先生很少做好事,这可是言先生极少做的好事之中,最好的几件之一。

  当然了,言先生并不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或者是“爱与正义”,这和他不喜欢其他言咒师出现在他的城市里是一个道理:他们都是以人为食,拥有着人类外形和心智,却与常人完全不同的生物。作为食物链上层的竞争者,将敌人排除在自己的地盘之外,是最基本的领土意识。

  言先生一点都不喜欢赤盾家的人,甚至还有些害怕:这群毫无异能的“人”,究竟是通过怎样的进化,才会变成这样一群唯财而动的怪物的呢?

  言先生不想去了解,所以他帮助了赤盾家一次,想以此换回一些清净。

  显然,那位被言先生救过的头领现在已经入了土,而他的继任者并不准备接受先辈的“不平等条约”。

  于是,他们和顾仲一拍即合。

  顾仲究竟有多想杀自己,还是只想利用自己借助到赤盾家的帮助,言先生不知道。可有两点言先生很清楚,那就是:

  一,赤盾家一点都不想自己活。

  二,文雅是个唯财而动的主,顾仲给她钱她会收,赤盾家要给她钱,她也不会拒绝。

  言先生继续蠕动嘴唇,无声地问道:“赤盾家付了你多少钱要我的命?”

  这次,文雅没有再翻译言先生的唇语,她只是眯缝起双眼,笑了。

  她的笑是那样的妩媚,那样的撩人,那样的……

  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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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十五章:戏里戏外(7)——已胜者

有的时候,你最大的敌人,也会变成你最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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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洗”来得很快,当金发少年默许地点了点头,当海沉暮、文雅(老夏)和黑发的少年护卫忽然露初狰狞的面目时,那些可怜的观战商人已经被这冗长的赌局给折腾完力气,当他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利刃时,几乎连尖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海沉暮的担心白费了,因为对手的缺乏挣扎,他们的下手也很干净利落,所以留在地上的血迹并没有那么显眼。

  相比起血液,现在还能坐在赌桌前悠闲的人才是真正地“显眼”。

  除了以“赤盾”为首的阴谋策划集团外,只有两个人还坐再那里,并没有被这一轮清洗给“去除”。

  马半仙眼看着面前一切的血腥发生,表情上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马半仙也不是一个笨蛋,王天嗣看出来的问题,他也瞧出啦端倪。只是现在既然已经落入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再费心思去拆穿他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在清洗之后的现在看来,赤盾似乎并没有要动马半仙的意思,而马半仙自己好像也对此并不意外,且欣然受之。

  其实细想想,赤盾对于马半仙的睁一眼闭一眼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马半仙毕竟是“高层意向”的代言人,如果真的连他也杀了,那等于彻底与“上面”叫板对抗,这是任何理智的商人都不会做的事——哪怕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商人。

  马半仙可以代表高层,同样也可以再发言上影响到高层,赤盾有足够的财力可以让马半仙开动他的金口,使他成为替自己改变高层一些想法的人。

  这样有用的伙伴,没有人会去放弃。这就是马半仙的资本,这就是有能力者的资本。

  如果马半仙的笃定让人可以理解的话,另外一个悠然地笑着的人,就让马半仙都看不懂了。

  “笑面虎”徐井高,这个三姓家奴,这个连唯一的手下都最终反水的食主商人,现在却和马半仙一样端坐在尸骸的环绕中,朝着马半仙微笑着。

  奇怪,如果整场赌局都是顾家和赤盾所演的一出大戏,那为什么他们会把和顾仲的未婚妻姜夜莺的姜家有着最明显仇隙的笑面虎留为座上宾?这完全没有道理可言啊!

  就在马半仙摸不着头脑的当口,海沉暮忽然走到笑面虎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都已经解决了,你还带着那恶心的东西做什么?快摘下来吧,也不嫌热得慌。”

  笑面虎笑着回拍啦海沉暮一下,然后伸出手,开始扒下自己的“脸皮”。

  马半仙看着他的动作,起初是不信,然后便恍然了。

  这就是为什么笑面虎会蠢到将顾仲介绍的道士当成心腹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他只带着这么点“筹码”参加赌局却仍能成为座上客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够留到最后的原因。

  ——他根本就不是“笑面虎”徐井高。

  在徐井高的人皮面具之下的,是一张清瘦的脸,一对忧郁深邃的眼眸。

  “这位想必就是顾仲顾先生了。”马半仙笑着致敬道:“诚恳地说,能见到你本人我实在三生有幸。”

  脱下了那张面具之后,顾仲似乎也卸下了微笑的伪装,他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然后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了马半仙的招呼。

  这并不是马半仙想象中的那个顾仲,马半仙本以为可以计划出如此阴毒且辗转的计划的人,即使不是枭雄如项羽,起码也是诡诈如秦桧。

  顾仲谁都不是,他只是一个演员,一个绝对优秀的演员。在戴上任何人的面具时,他就可以变成那个人。

  但在褪下伪装之后,顾仲却像是失去了蜗居之壳的蜗牛一般,开始有些无助地蜷缩成一团。

  与言先生的那次相遇,并不是没有给顾仲带来伤害。只是这位顾家的少爷很好地将伤痛掩藏在了自己的高大幻影之后,于是,顾仲的身影依旧摄人心魄,而那痛苦的灵魂,就不是别人所应该看得到的了。

  “我能多问一句,真正的笑面虎去哪儿了么?”马半仙笑着问道:“是不是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先去见了上帝?”

  “他确实去见了上帝,只不过不是之前,是很久以前。”顾仲懒懒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算早吧?大概也就是一年以前,当他替我做完该做的事之后,他就荣升天堂了。”

  ——没错,顾仲非但安排了姜夜莺与言先生会面,事实上,就连姜华的倾家荡产,也在顾仲的策划之内。

  当姜华第一次接近顾恩晋,企图了解他神奇翻身的背后秘密时,顾仲就再做着让他体验一次自己经历的打算。

  之后,他便和笑面虎联手,从内部将姜华的财产掏了一个空,再给他耗上了好几笔巨债,让姜华落到了几乎永远无法翻身的绝境。

  而当笑面虎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顾仲便让他见了上帝。之后别人所见到的徐井高,不是顾仲所装扮的,便是清虚自导自演的。

  他用笑面虎黑来的财产,全部转化成了投资,让自己和赤盾拉上了关系。

  早在自己失去了十年之后,他便将言先生能翻到的底全部翻了出来。而在一长串的“言氏敌对名单”里,他已经看上了赤盾。

  虽然言先生夺走了他的生命,可顾仲并不记恨言先生,他所安排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利用言先生来充实自己的实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顾仲很明白这一点,他知道言先生肯定不止“帮助”过他一个人,而被他“帮助”过的人,基本上都可以成为自己的伙伴。

  顾仲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失败的,他所要做的就是不让这一切再发生。

  他要联合最强大的伙伴,将所有潜在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让自己再有生之年不再存在任何失败的可能。

  与此同时,他将言先生介绍给了姜家,将言先生这个最大的敌人,也是他最大的财产,牢牢地用姜夜莺给套住了。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用得上言先生,无论是作为敌人还是伙伴——或者两者皆是。

  现在,无论文雅能不能解决言先生,这都已经和顾仲无关了。

  他已经成了赤盾的贵宾,他的敌人全都倒在了自己的脚下。

  顾仲,赢了。

  只是,顾仲赢了,言先生就一定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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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十五章:戏里戏外(8)——言之味

谁说言语就没有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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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天天忙碌着收集阳寿,可现在却要死了,人生是不是很讽刺?”文雅说着从一旁呆站着的小舞手里夺下了那把短刃,接着又走回了瘫坐在地上的言先生身旁:“所以我才说么,人要那么多阳寿做什么用?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钱才是最重要的。”

  言先生无力地笑了笑,张嘴无声地说起只有文雅才看得明白的唇语。

  “‘想我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哦?你这么认为?”文雅笑呵呵地挥舞了一记短刃,言先生鬓角的头发便变成了短碎的飞絮,缓缓地飘落下来。她笑着问道:“我倒是想知道,现在没办法使用言咒的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保住自己的命?难道用美男计?哦,我的小宝贝,虽然我很喜欢你,可还没有喜欢到超过钱的程度啊!”

  手脚无力,没办法发挥“速”字言咒的效果;舌头麻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没有听觉刺激,三感凑不足,新的言咒又无法成立。这样的情况下,言先生还有什么办法不输?

  ——有,当然有。

  还记得言先生的理论么?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准备三套备选方案。

  再面对生死危机的问题上,言先生当然也有备用的救生法。

  这是和言先生共事过两年的文雅和谕天明都不知道的后招,可以的话,言先生实在是不想使出来。因为“后招”这个玩意,用一次就少一次了。

  只是,少一个后招,总比抱着成千上万年的阳寿钻进棺材来得好吧?

  言先生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使出“这招”来了。他笑着和文雅翻动着他的嘴唇,无言地给了他的旧情人一个“忠告”。

  “如果我是你,真的不希望对手说话的话,我会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这次,文雅并没有再翻译出来,因为言先生一说完这句话,便吐出了自己的舌头,然后用牙齿用力地咬了下去。

  文雅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言先生会突然来这一手了结自己的生命。

  虽说文雅很享受自己战胜言先生的感觉,也很乐意多吓唬吓唬言先生,可要说文雅到底是不是真的会杀言先生,就连文雅自己都不知道。但她想要赤盾的那一大笔钱,这一点她却很清楚。

  可再言先生咬舌的一瞬间,文雅忽然知道了。

  她不想言先生死,一点都不想。

  她立刻伸出手想要去阻止言先生,可言先生却猛地抬起自己的双手,一下抓住了文雅的双手。

  虽然这一抓因为中毒的缘故,并没有使出多少的力气,甚至都没能捏疼文雅那瘦弱的手腕,可却成功地阻了阻文雅的动作,让言先生可以完成自己的“准备”。

  一时的情急让文雅在瞬间没有理性地面对言先生,而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再被言先生扣住手腕的时候,文雅便发现了这个错误。

  她错了,她怎么会认为言先生会自尽?言先生的牙齿只是在他的舌头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便停止了用力。

  当血迹从舌苔上的伤痕缓缓渗出,并逐渐将整个舌头染红的时候,文雅终于发现了言先生的目的。

  在言先生外露的舌头上,有一个浅到几乎无法辨识的字。一个如果不是通过鲜血染红,便完全无法从舌头的肉色中区分出来的瘦金体字。

  成百上千的字通过神秘的药水写进了言先生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可那最重要的一个字,那破坏力最大的一个字,你却没有办法在他身上的皮肤里找到。

  因为这个字,深藏在言先生的嘴里,紧贴在他那巧舌如簧的舌头之上。

  言先生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上嘴唇,然后将舌收回了口内,并吞咽下了他因自己咬伤而流出的鲜血。

  言先生笑了,他笑着拨动嘴唇无声地说道:“谁说文字没有它的味道?”

  ——言咒的驱动,需要至少使用到五感中的三感,对这个字进行脑中的再生化。

  姜夜莺所下的毒药夺去了言先生使用听觉的可能,文雅便认为言先生没有办法再使用言咒。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通过血来品出自己舌上文字这样的方法,能够启动味觉对于文字的感知。

  这是言先生身上的言咒,言先生肯定再每个早晨都会将它的形象映入自己的视觉记忆里;而当刚才言先生的舌头滑过自己的嘴唇时,他又启动了触觉。

  虽然失去了听觉,可触觉、味觉加上视觉,一样可以满足启动言咒所需的三个要素。

  文雅想不到,也没有人可能想到。因为用味觉取代其他感觉成为“三感”之一这件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言咒师尝试过。也从来没有一个言咒师,会疯狂到将言咒刺上自己的舌头。

  文雅犯的第二个错误,便是太过靠近言先生,太过靠近这个永远都有绝地反击一招的疯子。而言先生刚才的双手一抓,将文雅最后逃跑的时机也延误掉了。

  当言先生再度张开嘴巴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使出了没有声音的言咒。

  “破”

  言咒一出,言先生全身的气全部在他的口内集中,然后当言先生一张嘴,所有的气变成了破坏力,朝着面对面的文雅喷射而出。

  文雅用力挣脱了言先生的双手,本能地伸手去怀里掏她施用言咒时的黄纸,这时的她才想起,她所有的言咒,已经在言先生出现的第一秒,便如刀片一般全部飞了出去。

  当没有傀儡帮护的时候,当没有那一张张写满文字的黄纸在身旁的时候,原来文雅才是真正没办法使用言咒的人么?

  在“破”字言咒所卷出的劲风中,有一道微弱的金属光泽深藏其中,飞速地射向文雅。

  ——这就是言先生在之前曾经用来割断顾氏护卫团所绑缚的绳子的小刀片,就是之后被重新藏进言先生嘴里的,薄如蝉翼的微型刀刃。

  锋利的刀刃,借着“破”的猛烈风势,如子弹一般射入了文雅的咽喉。

  ——谁说,言先生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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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十五章:戏里戏外(9)——短彷徨

有的时候,我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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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常常在自欺欺人,而最可悲的是,如果不是遇到某种极其特殊的情境,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对自己撒的谎有多大。

  人如此,言咒师亦如此。

  当言先生作势欲咬下舌头的时候,文雅才明白自己并不想杀言先生。

  而当言先生面对已经无法再用言咒还击的文雅,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接下来的一击可以要了这个让自己无比头疼的杀人者的命时,言先生却在最后的一刻,微微地侧了侧身。

  因为这一侧身,原本应该直钉入文雅喉结的刀片,变成划过了她的脖颈。

  ——言先生不喜欢其他的言咒师,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就像是狮子不会喜欢鬣狗一样,没有人喜欢会和自己争夺领土,抢夺食物的“邻居”。

  可到了这一刻,言先生也才发现,即使他是真的不想见到他们,希望他们远离自己生活的世界,他却也并不想杀死他们。

  如果文雅真的死了,那言先生就又少了一个同类,一个真正的同类。

  除了文雅和谕天明,还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理解言先生?还有谁能知道身为言咒师所拥有的力量,还有谁能知道为了得到这力量他们所需要承受的痛苦?

  在出手的瞬间,言先生感到了孤独。

  杀死了文雅,就好像是打碎了一面自己不喜欢的镜子。

  即使你再如何不喜欢面前的这面镜子,可打碎了它,你就再看不到你自己了。

  言先生很少照镜子,可他真的愿意永远再也看不到镜子,真的愿意让这镜中的自己消失么?

  即使对面的这个女人是只毒蝎,她也是自己的“亲人”,也是和自己承受着相似命运的同路人。

  不管言先生之前是如何想的,可在这一刻,言先生侧过了头,避过了文雅的要害。

  这是言先生这一生中少有的退缩,少有的临时变卦。

  这是因为爱?因为顾影自怜?还是因为某种血脉中流淌的稀薄亲情?

  这个原因,是不是和文雅不想杀言先生的原因一样?

  言先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人生中的一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清楚才好。

  尽管因为言先生的侧头,蝉翼一般的刀片只擦过了文雅的皮肤,可因为“破”字言咒的巨大威力,劲风包裹着刀片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风之刃,这股风旋并不像刀片本身那么客气,在刀片擦身而过的瞬间,它已经咬下了文雅脖子上的血肉,一股鲜血立刻喷薄而出。

  文雅的本能反应也很快,她一发现这一击没有将自己毙命,立刻伸出双手死死地将伤口及下方的动脉按住,尽量阻碍血液的流出。

  文雅倒在了地上,喉咙因为多了一道口子而发不出声音,可她看着言先生,脸上先是惊讶,再然后就变成了讪笑。

  言先生很明白这个笑容的意思,这个自嘲中带有讥讽的笑容,是在说“到头来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也没办法真的下杀手嘛!”

  言先生没有理会文雅的笑容,他只是提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他居然站得起来?这怎么可能?我的药效应该还没有过才对啊?勉强控制住了失血的文雅惊讶地看着言先生,无法相信他真的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战胜药性!

  等一下,之前言先生在抓着自己手的时候,虽然也没有太大的劲儿,但却已经在显示着自己在恢复。文雅思前想后还是没有一个头绪,自己的药连大象都可以在瞬间麻倒,没有准备的言先生怎么可能在几分钟内便强压了下去?

  文雅是聪明,可她失败就失败在,她并不了解人心。

  ——女人的恨是可怕的,可女人却也是水做的。

  如果你留心的话,女人永远不会说自己第一个男人的坏话,也不会将他说得一个一无是处。

  哪怕他曾经伤透了她的心,哪怕他曾经因为别人女人将她弃之如履,哪怕这个第一次只是一次酒后的乱性……

  只要女人曾有过一丝的动心,之后女人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愤恨,也只是不再去提起这个男人而已。

  真的去伤害她们第一个将心,将身交予的男人,她们做不到——至少她们中的绝大多数做不到。

  姜夜莺是个优秀的女人,可她也还是属于那“绝大多数”。

  她爱着自己的未婚夫,她也恨着言先生。她愿意接受顾仲的要求,愿意演出这样一幕戏,愿意在最后给言先生扎上这一针。

  可她却还是不忍心“杀死”言先生。

  她的理智或许曾想过,可她的感情却不会让她这么做。

  毕竟,言先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在计划的最初,在姜夜莺接过这根针之后,她就做了一件任何人都猜不到的事。

  ——她换了药。

  姜夜莺将那特制的肌肉麻痹药,换成了药性相似,药理却完全不同的麻醉剂。前者可以让任何猛兽在瞬间变成软脚虾,而后者只是医用手术麻醉药的变种而已。

  姜夜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可她却希望给言先生留下一个机会,留下一个即使中计之后,还能靠着他那用之不尽的计策脱逃的机会。

  说到底,姜夜莺就是不想真的看到言先生死在自己的面前。

  ——女人心,当真是海底针,不是么?

  这一次,言先生不是靠自己的诡计脱生,而是靠着三分幸运,一分天意,还有六分的儿女之情。

  这一次,言先生因为自己一直所玩弄的人心,而活了下来。

  这是讽刺,还是命运的又一个玩笑?

  言先生还是幸运的,因为在他那“不是朋友的朋友”李静慕为他准备的“随身备用万能药包”里,正好有减弱这种麻醉剂药力的醒脑药物。

  药力本身的不够劲,虽然不是完全正确却可以起到一定效果的“解药”,再加上言先生自身的身体能力,让言先生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功能,除了舌头还有些不利索之外。

  姜夜莺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地看着站起身的言先生,没有说话。

  现在的她,是该为了言先生没有葬身刀下而松一口气,还是该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看着言先生五味杂陈望着自己的眼神,姜夜莺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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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尾声:落幕与新生(1)——完结?

一场赚钱的演出,并不一定是一场成功的演出——但却绝不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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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走到姜夜莺面前抓住她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在他的手上划出一个个字。

  现在的言先生还没有办法说话,舌上的肌肉没有身上的那么容易适应麻醉剂的药效。

  尽管“以味代听”的做法可以使用“破”字言咒,可惜舌苔那么丁点儿大的地儿只够赛得下这一个字,在此之后,言先生还是得找人代替自己来说出言咒。

  姜夜莺抬头望着言先生的眼睛,思考着自己的立场。

  ——真是的,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换药救了敌人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考虑“立场”?姜夜莺苦笑着在心理自嘲了一下,然后对着言先生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言先生走到了文雅的面前,朝着她脖颈上的伤口伸出了手。

  文雅先是犹豫了一下,在模糊的理智得出“他已经没有必要害我才对”的结论之后,她才缓缓地将手移开。

  “愈”

  当姜夜莺念出这个字的时候,她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那是她的声音,却又不是她的。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星球大战》里的黑武士,她的声音被铁面具所扭曲,变成了地狱中的舞者弹奏的乐章。

  姜夜莺朝言先生望去,发现他的左眼中闪烁起那熟悉的绿光,而他按着文雅伤口的手上,正闪着柔软的金光。

  ——原来并不是只有使用言咒的人,而是只要在使用者身旁念出言咒,都会变成这么古怪的声线么?姜夜莺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言咒师们的这些神鬼事,旁人恐怕永远都无从理解吧?

  除了言咒的古怪原理,言先生现在所做的事,姜夜莺也不理解。

  言先生正靠着言咒的效果,治愈着自己留在文雅脖子上的伤口。

  言先生会去救助一个刚才还想杀死自己的人?言先生原来是一个这样乐于助人,以德报怨的好人?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有谁信啊……

  不仅姜夜莺感到困惑,从被治疗的文雅眼中的惊讶可以看出,言先生的行为显然也在文蛊生的预料之外。

  “愈”字言咒的效果令文雅颈部的细胞快速再生,虽然不能立刻让文雅完好如初,但至少可以将脖子上那一寸长的伤口可以堵住,不让文雅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当言先生眼中的绿意褪去,当文雅用自己的手确认伤口上已经结上了厚厚的疤,她才放心地开口说道:“你知道,这样我会破相的。”

  文雅不知道言先生为什么会救回自己,可自信心一向爆棚的她能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言先生对自己余情未了,还想和自己叙叙旧。

  文雅绝对想不到的是,言先生在结束言咒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握起了拳头,猛地击向了文雅的后脑勺,将她打昏了过去。

  ——显然,言先生并不想和文雅谈旧情,甚至不想听她再多说一句话。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文雅,言先生歪着头微微拨动着嘴唇,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坏笑说着些什么。

  不需要会读唇,姜夜莺也可以猜得出言先生在说些什么。

  “老实说,你不说话不吵着要杀人的时候,长得还是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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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现在,我们这里的戏已经演完了。”金发少年收拾起沾血的扑克牌,转头看着顾仲说道:“我们的大导演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顾仲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瞥了金发少年一眼,说道:“导演只想说,作为商人的我们是成功了,可我的朋友,你还没有完全成功吧?”

  没错,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

  顾家已经将所有的潜在威胁一次性拔除,现在在顾氏集团成为真正的垄断者路上的,除了帮助者之外,就只剩下屈从的懦弱之士了;而作为这一切背后推动者的赤盾,将以已经不存在的某些富商的名义成为顾氏的大股东,同时他们也会选出最适合的替代者,将这些富翁的财产全部接收过渡,然后再为这些已经消失的人物安排好最后的“结局”,让他们离开的不留任何疑点。

  作为商人的他们,已经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

  可顾仲和赤盾的少年都很清楚,赤盾之所以在一开始会参加这次行动,并不是为了钱——或者说,至少最大的目标并不是钱。

  “我们有MISS.文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金发少年笑着走到老夏(文雅)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们的断头文从不失手,不是么?”

  顾仲转过头来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了老夏脸上表情的异样。

  一直被文雅控制着的老夏,此刻的脸开始发绿,他的双眼开始发红,然后开始出血。

  当金发少年也感觉到自己掌下的身躯开始颤抖,并低头查探起究竟时,老夏忽然抬起了头张开了嘴,一股粉红色的雾气喷涌而出,吓得金发少年一屁股往后跌坐了下去。

  雾气在空中短暂地幻化出了一张惊恐的脸庞,接着在空气中消散不见。

  吐尽了体内雾气的老夏,就像是失了魂一般,耷拉着脑袋坐在位置上,睁大着流着血的双眼,静静地死去了。

  那样子,像极了断线的傀儡。

  看着金发少年狼狈的样子,顾仲蜷起身子,面无表情道:“从不失手的断头文么……看来遇到了言先生,什么都会有第一次,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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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

  在经过了一番折腾之后,谕家兄弟在成衣区的更衣室里,找到了昏睡着的徐皓。

  文雅并没有伤害这个孩子,她只是用和放倒言先生相同的(至少是她自认相同的)麻醉药物迷晕了徐皓并藏了起来,然后逼迫徐皓的父亲就范。大概再过上几个小时,麻醉药的药力便会消退,男孩便会苏醒了。

  “既然找到孩子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里面看看了?”阿暗看着怀抱男孩的谕天明,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自大言已经进去了那么久都没出来,里面说不定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姓言的和姓文的谁击倒了谁,和我们有什么关联?”谕天明小心翼翼地将徐皓放平躺好,然后起身道:“我们现在只要进去收拾残局就行了。”

  正当谕家兄弟刚准备进去的时候,门开了。

  言先生双手横抱着昏过去的文雅,身后跟着姜夜莺,从门里走了出来。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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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了啊……哎,尾声了啊……

第四卷:傀儡戏-尾声:落幕与新生(2)——交易

我们是继续装作无知,还是将谎言拆穿,然后将自己的生活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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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酒吧。

  本来只职白班的小杜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叫了出来,老板娘说今晚有一批特殊的客人包下了酒吧,还指明要小杜来服务。

  真是的,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被点名就要出场的小姐了?小杜虽然再电话里表现得很愤怒,可谁都知道,他只是想提高一点加班工资而已。而当听到了老板娘的报价,小杜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飞也似地奔向了他的“钱”。

  当小杜看见了他所要接待的客人之后,他又开始有些后悔了——他实在应该提高一下要价的。

  这都是群什么主儿啊?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老人穿着像是一个魔法师,有个中年人虽然表明上西装笔挺,可小杜在递给他酒的时候,分明看到他袖子里藏了一堆鬼画符似的布条。原本小杜还想和那个苗条的女人多搭讪上两句,可对方在喝高了之后随手便拿出了两张人皮面具在自己面前晃悠,这一手深深伤害了小杜弱小的心灵,让他决定再剩下的时间里乖乖闭上嘴蹲在角落,不再和这群人多说一句话。

  他们几乎没有对话,都是自顾自的喝酒,可他们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门口,似乎再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这样一群神鬼皆厌的家伙这样久等?在小杜认识的人里,恐怕只有“那家伙”才有这样的能耐。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提鬼。而对于“那家伙”来说,恐怕任何时候都不要提及才是良策。

  这不,小杜才刚想到他的名字,酒吧的门就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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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门进来的人,是清虚。

  年轻的道士经过与幽煞地鬼的正面对抗,虽然外貌上显得有些狼狈,可他的嘴角却挂着笑容。

  “成功了。”清虚笑着说道:“救回少夫人了。”

  清虚的话刚说完,小杜就听到了数十人齐刷刷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大家才撞杯庆贺起来。

  他们没有再让顾仲失望,他们成功地救回了他的爱人,这确实值得他们骄傲,值得他们举杯。

  在所有人都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易容师艾莲娜穿过了欢乐的人群,来到清虚的身旁轻声问道:“你说救回来了,她现在人在哪儿呢?还有姓言的和姓谕的人又在哪里?”

  “嗯,这是个很尖锐的问题。”清虚苦笑道:“事实上你说的这几个人现在正在一起,我们的少夫人说还有些话也和他们谈,就先把我给支回来了。”

  “你说什么?”一旁的明砚惊讶地起身道:“那你就留下他们自己回来了?那个姓言的也就算了,谕家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可是一心想要抓住少夫人来威胁少爷的啊!你怎么可以留下他们独处?”

  “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崂山的明砚。”清虚指着自己脸上的瘀青说道:“尽管我才和十多个不同等级的阴灵折腾了半天,尽管我差点就没保住自己的命,尽管我对面站着的是两个几乎毫发无伤的言咒师,但我也应该为了那可能的危险性,去以卵击石最后壮烈牺牲,才符合你们护卫团的做事风格,不是么?”

  如果不是蒋老先生和艾莲娜拼命拉开二人,这两个道士或许就会在酒吧里大打出手了。

  “好吧,作为新成员,我就多说一些好了。”清虚抑住了心底深处的怒火,沉声道:“谕天明已经不会再动少夫人了,也不会再来招惹你们的少爷,我的主顾。别问我原因是什么,相信我,你们不会想知道的。我能说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们的漂亮女主人现在绝对是安全的,而第二天早上,你们就会发现她已经安全得回到了家。你们有时间在这里担心她,倒不如去看看刚刚被我送到医院的女忍者,我可不能保证她那被折断那么长时间不处理的右手还能保得住。”

  护卫团的几人和艾莲娜面面相觑,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们选择了听从清虚的意见,悄悄地离开了欢庆的人群,搭上了去医院的计程车。

  在计程车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每个人都在想着清虚那话里的话。

  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谕天明放弃对于顾姜的追逐,可以放弃他让驱魔团解散的执着?而这原因,又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

  护卫团的几人都不是笨蛋,他们都察觉出了整件事中的异样感,可他们却没办法说出这其中的因由。

  他们是该继续追问,还是该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每个人心里都在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却没有人说出来。

  他们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夜色中摇晃的出租车,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驾向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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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虚并没有说谎,谕天明确实同意不再对顾家的驱魔团进行追击,也不再进行什么“抓住姜夜莺诱出顾仲”的计划。

  谕天明之所以会有这样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是因为言先生在恢复了舌头的灵活之后,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个清楚。

  顾家驱魔团的存在,并不是因为顾仲真的有心致力于驱魔降妖,他这急进的除魔方式,只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为自己增加最多的危险敌人,以便为之后对付言先生增加筹码而已。而在事情已经失败的现在,即使谕天明不动手,顾仲也不会再让如此危险的组织再存在下去。他当初能编出多好的理由让人为了这个组织卖命,他就可以再说出多少解释让他们心悦诚服地解散这个已经不能为顾仲“获利”的驱魔团。

  当失去了获得利润的可能,商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放弃。顾仲是个纯正的商人,所以那个让谕天明恨之入骨的驱魔团,在几天内便会烟消云散,这点言先生很清楚,聪明如谕天明在听到言先生的解释之后,也不难明白过来。

  只是,仅仅是解散驱魔团,并不能完全抹杀谕天明的愤怒。所以,言先生还提出了一个让谕天明不能拒绝的,优厚的代偿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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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尾声:落幕与新生(3)——原则

男人的原则,看似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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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天明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在他的眼里,用不合适的方式痛苦地超度了上万亡灵的始作俑者顾仲,绝对是一个值得被杀千刀的主儿。

  男人的原则一向是坚若磐石,谕天明在原则问题上更是从不让步。言先生很确定如果他没有适时地提出“那个”建议,谕天明绝对会立刻将言先生放倒,然后将姜夜莺抢走。

  “和你一起的那个女人,是那家有阴阳眼的人家的女儿吧?叫林什么来着的?”言先生忽然说道:“我对人脸的记忆力不好,如果不是那对酒窝太扎眼,恐怕我还想不起来那张脸。你不是已经替她办了丧事了么?为什么她还完好无损得站在那里?”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谕天明冷冷地瞥了言先生一眼道:“如果你想拿她的性命威胁我,我会让你走不出这家商场!”

  “哇哦,放轻松些,我看上去有那么冷血么?”言先生作出一副被惊吓的表情道:“谁能想到我们的孤单豪侠居然也有为了女人挺身而出的时候。你放心,我不但不想伤害她,我还想帮她,同时也是在帮你——如果你不想替她办一场真正的追悼会的话。”

  男人的原则,当碰到他喜欢的女人时,就不再那么管用了。

  在桑拿浴室的时候,当言先生使用言咒眼辨别顾仲的真假时,他也看见了林雨,也就是现在的阿梅的阳寿。

  老实说,阿梅的阳寿实在不算太长。

  当言先生发现了这一点,他便有了和谕天明讨价还价的最大筹码。

  言先生的开价很简单,言先生可以利用言咒的效果替阿梅延长阳寿,而相对的,谕天明则要保证不再为难姜夜莺和顾仲。

  “你很奇怪。”谕天明看着言先生,疑惑地问道:“为了一对想要加害你的男女,为什么你会愿意做到这个程度?”

  “我自然有我的计划。”言先生神秘一笑道:“有的时候,敌人并不是死了才会对自己有用的。”

  “你知道么?你是一个十足的疯子。”谕天明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只要乖乖地离开这里,你就会让她多活一年?”

  “我只让你不要再追逐这对活宝而已,谁说要让你离开了?”言先生笑道:“我想通了,或许留你在这里对我更有好处。我对鬼怪的事并不那么在行,与其让这些事给我添太多的麻烦,不如让大家都轻松一些,你做你的打鬼英雄,我赚我的便宜钱,你觉得如何?”

  “你说得就好像我们会合作似的。”谕天明冷笑道:“你应该还记得上次我们‘合作’的结果如何吧?”

  “记得。内讧,乱战,然后四散离去……真是美妙的回忆。”言先生自嘲道:“只是转移阳寿的仪式并不是那么简单,你的女朋友得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一整个星期才能消化一年阳寿的能量转移。你难道会放心让那个酒窝女躺在我的床上,而你却独自离开么?”

  言先生说着拍了拍谕天明的肩膀,然后凑到他耳边说道:“况且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谁知道我最后给那个女孩儿的是一年,还是十年?”

  这是一个邀请,是个合作的邀请,也是为未来更多交易所做的邀请。

  谕天明并没有立刻答应,他只是留下一句“我会考虑的”,然后便带着阿暗从商场离开了。

  阿梅还有时间,亨廷顿舞蹈症并不是立刻会索人性命的绝症,谕天明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谕天明绝对不会和言先生做交易,因为谕天明比谁都清楚,无论你算计的多精明,在和言先生的交易中,你永远都会是吃亏的一方。

  只是,言先生和谕天明都很清楚,在这件事上,谕天明已经没有第二个“良医”可以求助的了。

  为了阿梅,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至于现在,为了未来某天的合作可能,谕天明至少会表达起码的诚意——他绝不会再去追逐顾仲和姜夜莺了。

  离去的谕天明和阿暗,还有林家的遗女阿梅,他们在时限到达之前,又会在哪里?

  他们会周游全国,拯救那些被别人不相信的鬼怪折磨的人,还有那些被自己的悔恨折磨的灵魂么?还是他们会留在这座喧哗的大都市里,做在安静的夜里,与沉默的对手战斗?

  言先生不知道,言先生也没兴趣知道。

  在最后的抉择到来之前,就让这一男一女,二人一鬼,好好享受他们的幸福时光吧!

  现在的谕天明,已经不是几年前的他了。有了挂念和思寄的男人,会从言先生极端反感的棘手刺头,变成很好的利用对象。

  希望你们的感情进展顺利,越如胶似漆越好。言先生笑着朝谕天明离开的身影,弯腰做了一个致敬送行的动作。

  别了,冰山一样的承灵者。欢迎你,有血有肉的除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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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再往前推一些,让我们回到言先生刚打昏文雅,还留在办公室里试图让舌头恢复灵活的时间段。

  言先生将昏迷的文雅扔在一旁,然后自己在一边吐着舌头到处乱晃,就好像看不见这个房间里另外一个大活人一样。

  姜夜莺在忍耐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言先生并没有准备看见她的准备,终于忍不住道:“你到底准备把扎了你一针的我怎么样?你总得说句话吧?”

  “火盗素爽,扩素火德色臭补赢洗。”(注:翻译为“我倒是想,可是我的舌头不允许”)言先生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发现依然文不成句之后,便叹了口气作罢了。

  其实姜夜莺知道,言先生已经猜到了自己能够脱身的原因。

  言先生现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女人,姜夜莺可以感觉到这样的情绪。

  如果一个女人先将你置于了死地,然后又把你救了回来,你该摆出怎样的表情?这个问题的答案,姜夜莺自己都不知道。

  言先生,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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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总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发生转折....希望这次能够好事成真...

第四卷:傀儡戏-尾声:落幕与新生(4)——化蝶

人人都说蝴蝶漂亮,为什么我会觉得毛毛虫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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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子(知)道了吧?”在逐渐理顺了舌头之后,言先生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如果换做是别人,可能无法理解言先生的问题。

  ——幸好他问的是姜夜莺。

  姜夜莺点了点头,苦笑道:“没错,我知道了。我还没有那么笨,自从你那天人间蒸发之后,我就继续往下追查过——毕竟谁听到自己的母亲是女巫这件事,都会去查个究竟的吧?”

  姜夜莺知道了,她知道了自己父亲当初的所作所为,还有自己失去记忆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当言先生装扮成清虚的样子,在女忍者小舞的面前提起言先生编造的那段过去时,姜夜莺的表情不会在强装的淡漠下,显着一丝隐隐的愤怒。

  如果姜夜莺早知道对方不可能是顾仲的话,那他的故事也显然不可能是真的。即使如此,姜夜莺还是对言先生的故事表现出了一种愤怒,还有愤怒之下强忍得痛苦。

  这些细微的感情流露,从来不会逃过言先生的眼睛。

  姜夜莺会对这虚假的故事感同身受,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姜夜莺知道,言先生说的故事有成立的可能性。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父亲可能会对那些孩子做什么,那她肯定已经知道了,姜华曾经对自己做过些什么。

  这样的话,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姜夜莺愿意为言先生这个“负心汉”偷换药物,最终导致言先生捡回一条命了。

  言先生一直没有做这样的假设,是因为他完全看不出。

  姜夜莺并没有因为知道这个痛苦的真相而崩溃,反倒变得更成熟更女人,这样的变化不在言先生的预料之中,所以言先生并没有将这个要素放入考虑之内。

  为什么?为什么姜夜莺没有崩溃?她应该崩溃的啊,父亲变成了最丑陋的敌人,母亲因为自己的懦弱而纵容一切的发生,自己的未婚夫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却仍将自己当成棋子来摆弄……言先甚至觉得如果换做是自己来面对这一切,自己也无法想出比崩溃或逃避更好的办法。

  显然,姜夜莺并没有逃避,不知道用怎样的方法,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痛苦的过程,姜夜莺接受了事实,并且战胜了它。

  言先生可以想象,一个女人是怎样再深夜的被褥中嚎啕大哭,然后又是怎样在第二天早上重新画上妆容,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这是一场蜕变。

  姜夜莺凭着自己的力量,冲破了那几乎可以将自己困死的茧囊,摆脱了那沾附在自己翅膀上的恶心粘液,然后,展翅成蝶。

  “那你应该也子(知)道,你的那位自闭小朋友一手导致了你家的没落,然后让你们找上了我。”言先生在打了最后一个格楞之后,终于彻底摆脱了麻痹的束缚,他那嗦的三寸舌也开始恢复了工作:“如果这一切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会参与他的计划来陷害我?你可别告诉我,这是因为爱!”

  “我为什么要不同意他的计划?”姜夜莺环抱着双手反问道:“这个计划既可以让我们获得巨大的利润,排除潜在的威胁,又可以让你得到教训,这么好的计划,谁会不爱?还有,如果我真的想害你的话,你也不会还站在这里炫耀自己的舌头了。”

  “我们?”言先生抠着字眼问道:“瞧这用语,你和那个自闭的顾家少爷还是‘我们’?我们敬爱的姜大小姐,该不会到现在还看不出你对他的意义吧?”

  “我是看不出,那又怎么样?”姜夜莺走到言先生面前,双眼怒视着言先生道:“可有一点我比你要清楚——他爱我,他确实爱我,正如我爱他。或许这份爱抵不过他对权欲的贪婪,或许这并不妨碍他将我视作一枚棋子,可至少他爱我,他承认自己爱我,这一点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父亲倒下了,医生说是突生的骨癌,可能挨不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知道他是个混蛋,是个禽兽,可他现在已经躺再那里动也不能动,每天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这还不够么?”姜夜莺说着抓住言先生领子,凑到言先生耳边说道:“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等着我父亲彻底爬不起来,然后他们好将姜华的女儿连皮带骨的吞掉?你知道如果我不和顾仲结婚,姜家不和顾家联手,我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钱,会在多快的时间里便重新被这海里的鳄鱼给吃光?”

  “所以,你也只是一个商人。”言先生冷笑道:“在你们的世界里,只有钱,没有爱,不是么?”

  “请收回你的话,多嘴的阳寿商人。”姜夜莺将言先生推开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那个曾经自以为纯洁的女孩,将自己的爱和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谁。而现在,那个女孩必须变成女人,她必须学会再真实的世界生活,必须接受这真实世界里的‘爱’——哪怕这份爱只是商人除了金钱之外的第二选择。”

  “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姜夜莺平静下自己的语气,重新换回了自己初见言先生时的语调,那种高雅中带着一丝魅惑的语调:“你之所以不让其他言咒师对付我们,不也是为了利用我们么?你知道赤盾不会就此罢休,你需要顾仲去了解他们的目的,然后再通过我把消息带给你,好让你能更早一步做出回避,是不是这样?你和我们这样执着金钱的商人又有什么区别?”

  言先生情不自禁地拍手道:“精彩,真精彩。你猜得全对,我想你变成我的眼睛,探查敌人动向的眼睛。只是,我猜你的答案是‘不’吧?”

  “不?为什么是不?”姜夜莺微笑道:“顾仲把你当作是最有价值的敌人,我为什么不能把你当成是最值得互相利用的伙伴?”

  姜夜莺,真的变成了蝴蝶。

  她从一色纯净透绿,变成了翅膀上五彩斑斓的花蝴蝶。

  只是,这样的转变,真的美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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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尾声:落幕与新生(5)——装聋作哑


成熟,就是学会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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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我们约契的内容么?”言先生忽然扯开了话题:“我许诺这次的乱麻中保住你们两个可怜男女的性命,你还记得你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言先生所指的,是当谕天明在桑拿浴室里威胁假顾仲的性命时,姜夜莺所许下的“交易”。

  “你是指除了调情的话之外的么?我还记得。”姜夜莺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你说你现在还想不到需要我什么,可却肯定要的不是阳寿。你要什么?难道你还想重温一次旧情?”

  “呵呵,你的笑话也很好笑。”言先生叹了口气,挠着头说道:“我不知道——真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我真的不知道。”

  言先生不得不承认,这次他被算计到了。如果不是自己留待救命的后备方案,言先生恐怕现在也还不能坐在这里谈笑风生。

  本来这次言先生的根本目的就不是为了姜夜莺,言先生耗费这么多的言咒,也不是为了什么阳寿的交易。所以他当初就没有真的去静心计算过他可以从姜夜莺这里获得什么。他之所以让姜夜莺许下那样的诺言,也不过就是想在此之后让姜顾两家欠自己一份情,毕竟这是一对可能垄断整个江南地产业的寡头,留着这样的后路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可到了一切事实都水落石出的现在,言先生当初的如意算盘显然是落了空。顾仲既然和赤盾联了手,那自然不会和言先生相亲相睦,言先生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将姜夜莺当做是自己的眼线,来为未来与赤盾的正面交锋留一条信息的通道。

  言先生也没有想到,姜夜莺会自愿与言先生合作,那当初这个约契所留下的愿望,一下子变得多余了起来。

  这些原本应该是言先生食粮的人,何时已经进化到可以让言先生预料不到的地步了?还是说,言先生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像人,就像谕天明一样,变得破绽百出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言先生在心里警告自己,如果自己变得和人一样软弱,那他的那些如狼似虎的敌人们,会在下一个瞬间就将他撕碎。

  “如果不知道,那就再想想吧。你是无所不知的言先生,不是么?”姜夜莺走到言先生身前,抬头看着言先生的眼睛说道:“你遵守了你的诺言,我也会遵守我的——不管你是在什么时候想起,也不管是怎样的愿望。”

  你知道的,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随时可以跟着你离开。

  这是姜夜莺心里的话,也是言先生听得出的话。

  无论外表看上去多么五彩斑斓,姜夜莺的心里,还是那一条娇小的毛毛虫。

  她要言先生记得,自己曾是怎样的人,今后又还是怎样的人。

  姜夜莺比谁都清楚,这个不曾说出的请求,永远不会有答案。

  所以,这只能是个愿望,是个言先生想不起的愿望,也是姜夜莺说不出的愿望。

  言先生不是一个笨蛋,可他却必须变成一个笨蛋。

  姜夜莺不可能成为他的女人,事实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言先生的女人。

  ——没有人的命可以硬到这个程度。

  或许只有阿梅这样本身就没有多少时日的女人,才可以呆在谕天明的身旁,而不用担心自己何时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暴毙街头。

  言先生和谕天明不一样,他已经尝试过,他也已经失败过。

  所以,言先生不会再去冒险。冒险伤害那个自己还未爱上的女人,冒险再次伤害自己。

  人得到些什么,就必然要失去另外一些。而这,就是言先生注定要失去的。

  当送走了谕天明之后,姜夜莺也随着言先生走出了商场,步上了即将黎明的街道。

  “我想我们还是在这里分开吧,毕竟我可不想和肩膀上扛着一个女人的家伙走在一起。”姜夜莺笑着说完这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开。

  言先生将肩膀上的文雅塞进了“借来用颠颠车不知道多少号”之后,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姜夜莺的背影喊道:“你知道,如果问我的意见的话,我实在不是很喜欢那个姓顾的小子。”

  姜夜莺停住了脚步,可她没有回头。

  她没有回头,是不想言先生看到自己脸颊上流淌下的泪水。

  “谢谢。”姜夜莺背朝着言先生,尽量克制着自己因为流泪而颤抖的声线说道:“你知道你对我说过最动听的情话是什么嘛?”

  “我有对你说过情话?我有对任何人说过情话?”言先生被姜夜莺的话逗得轻笑了起来。

  “有。”姜夜莺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转身给了言先生一个最灿烂的笑容:“你说我脱光了的样子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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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雅醒了。

  当文雅恢复了意识,她第一件做的事,就是确认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

  嗯,四肢和主要器官都在,除了……咦?我的衣服去哪儿了?

  现在的文雅,正手脚被紧缚,一丝不挂地躺在某个房间的角落。

  这简单的陈设,这熟悉的环境,文雅似乎不久前在哪里凭着灵魂碎片的视野看到过这个场景。

  “别多看了,这是我家,你曾经闯进来过,怎么?这么快你就不记得了?”

  文雅循着这幸灾乐祸的声音望去,发现言先生正将一张椅子搬到文雅的面前,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饶有兴致地看着文雅。

  “看什么看?就像你以前没见过似的。”文雅很想这么讥讽一句,可当她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别尝试了,我在你的衣服里翻到了那种神奇的药,然后将一半都打进你的身体里。”言先生从口袋里翻出了那个还晃着还剩小半瓶药水的药瓶,然后笑道:“我得确保在那个繁琐的仪式过程中,你不会突然跳起来给我一刀。”

  听到言先生的话,文雅又挣扎了几次,发现自己浑身的肌肉确实都麻痹了之后,便放弃了挣扎。

  好吧,这个姓言的混蛋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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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尾声:落幕与新生(6)——禁言

死刑和剐刑,如果让你选,你会选择哪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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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看到言先生在地上画的复杂阵式之后,文雅逐渐明白了言先生的主意。

  这六角鬼芒的图样,这天火,冰水,沙土,红木和纯金的祭祀,还有站在正北方位正捧着五毒之血默念着祷词的言先生,如果身在阵式中心的文雅没有看错,这可是只有言家才懂的复杂言咒之一:

  禁言咒。

  这是身为王族的言家才有权使用的,惩罚族内的言咒师所使用的高级言咒之一。

  身为站在最顶端的言咒师,言家人拥有的最强大地权利,是可以剥夺其他言咒师使用言咒的能力。

  当这个复杂繁琐的言咒彻底完成后,被施术者的身上会被刻上言咒师最为害怕的“褫夺印”,而这个印记会让言咒师彻底变成凡人。

  在言咒师们的法律里,禁言咒绝对是最重的刑罚。很多言咒师宁可自尽,也不愿意接受完全剥夺自己能力的处罚。

  对于言咒师来说,要承受被剥夺能力变成凡人的日子,就好比是男人要被阉割一样——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司马迁一样的精神力,可以支撑自己挺过剐刑,并在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中走过自己的余生。

  当文雅搞明白言先生的打算,她的脸便一下子绿了。可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又笑了。

  文雅和大部分的男言咒师并不一样,她虽然很喜欢,也很珍视自己的力量,可还没有到视其为子孙根,死也不肯将之舍弃的程度。文雅本就是个很能看开的人,她不在乎自己的命,需要的话,她也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力量。

  文雅之所以笑,是因为她很清楚,这个言咒的代价有多昂贵。

  言家的言咒师很少用这种言咒来惩罚其他人,不仅是因为这个惩罚的严重性,也是因为这个言咒的消耗甚是巨大。

  禁言咒的另外一个更形象的名字,叫做“百年奴隶咒”——“奴隶”是说被刻上这个印记之后的身份,而“百年”,就是这个言咒所需要耗费的阳寿。

  对于只出不进的言先生来说,一百年的阳寿是个多重的数字,文雅是再清楚不过了。

  而现在,言先生却宁可花费这么大的一个数字,进行这样繁琐冗长的仪式,也不愿意杀死文雅。这样的“深情厚义”,文雅如何不为之感动?

  所以,尽管明白自己即将变成一个失去言咒能力的凡人,文雅不但不觉得痛苦,心里反倒泛起了一丝甜味。

  ……

  仪式刚开始的时候天还是朦朦亮,当整个仪式完成的时候,旅店窗外的街道已经再次变得熙熙攘攘了。

  言先生和普通人订立约契时,订立约契者会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想象一下将这种恶心感持续上整整四五个小时,就是现在文雅的感觉了。

  当一切都结束之后,文雅浑身大汗地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吐出了自己的舌头,看着上面逐渐转淡的鲜绿色字迹。

  “禁”

  “真难看,幸好是在舌头上,没有破相。”文雅无声地蠕动嘴唇:“好了,你成功地把我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接下去呢?是向禽兽一样的扑上来么?”

  言先生不懂唇语,所以他并没有回答文雅的自言自语,他只是蹲下了身子,割断了文雅手脚上的捆绳,然后将一件外套丢给了文雅。

  “手脚的麻痹应该已经好了很多吧?那就把衣服穿上吧!”言先生打了个哈欠,然后指了指门说道:“等药效彻底过了,门就在那儿,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折腾了大半夜,我现在想去睡一会儿。”

  言先生说完,就真的走到床边挺直身子往下躺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便径自“呼,呼”地打起鼾来。

  ……哈?让我走?文雅这下真的呆住了。他费了那么大的劲,耗了那么多的阳寿,现在却就这样放我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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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过得很累,言先生睡得很沉。

  等到言先生睡醒的时候,已经又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了。

  言先生一睁开眼,就看到身旁有一张熟悉的脸。文雅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蜷成一团,靠在言先生一旁轻轻地喘着气。

  ……这样的状况下,居然还可以睡得这么香?言先生叹了口气,然后自己爬起了身。

  “想去哪儿?”言先生刚离开床,文雅便揉着眼睛直起了身子,打着哈欠说道:“你准备清新可人秀色可餐的我扔在这里,然后自己去哪里?”

  言先生无奈地转过了头说道:“这是我的家,我能去哪里?话说回来,你这道秀色大餐为什么还在这里?我可不记得我有留你在这里过夜!”

  文雅娇媚地叹了口气,哀怨地说道:“你让我走,我又能去哪里?我现在可不是那个杀人越货的断头文了,我现在被你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你准备让我在这样的夜里跑到哪里去?”

  “说得真好听。”言先生冷笑道:“其实你是害怕被赤盾的家伙追着要你的那笔钱吧?还是害怕别人趁着这个时候来找你麻烦?”

  “随你怎么说。”文雅理直气壮地挺胸道:“你不可以只管在我舌头上刻字,然后就把我扔到一边不管。”

  “我不能么?”言先生一歪头:“事实上我就准备这么做来着的。”

  “我不相信,你不杀我,甚至不惜用上禁言咒对付我,然后就这样把我放走了?”文雅笑道:“你骗谁呢?”

  “我谁都不骗,是你自己骗自己而已。”言先生走回床边,将脸贴到文雅面前说道:“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你总认为这个世界是围着你自己转的。我为什么就不可以这样放你走?你以为我禁了你的言,是为了你?你以为自己真的有多重要?”

  “我在乎的不是你,即使你拥有着这样的脸蛋。”言先生伸手捧着文雅的脸说道:“我在乎的,是被你杀死的,那些可能成为我潜在客户的人。现在你已经没有能力再伤害别人了,我为什么不能把你放走?”

  “你我都知道,你说的即使是真话,也不是真话的全部。”文雅丝毫不介怀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言先生的笑容看上去永远是那么神秘:“你也自然还有你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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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尾声:落幕与新生(7)——养虎

养虎为护,养虎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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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宁可耗费百年阳寿也要保住文雅命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需要文雅这个“储备银行”。

  失去了言咒护体的文雅,不再是那个将任何人当作傀儡操纵的魔女,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阳寿超过五千年的“普通”女人。

  没错,有了文雅,言先生就等于有了一个随时可取的巨额阳寿账户,一道足以替代“舌上言咒”的后备招数。

  更重要的是,施用了“禁言咒”的人,可以随时解除这个言咒的效果。所以必要的时候,言先生可以让禁言的效果消失,让文雅重新变回那个可怕的傀儡师。言先生很有理由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愿意同时面对两名言咒师,即使这只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潜在危险。

  在赤盾正式通过顾仲向自己宣战的现在,在自己刚刚又得罪了一个黑袍灵巫,与两个不同道盟的道士相处得也不算太好之后,言先生确实需要为自己增添一些助力,或者说是一些能够唬住人的标牌——多亏文雅这些年为了赚钱起早贪黑的努力,“断头文”这个名字还是有不小的威吓性的。

  一个移动的阳寿储存仓库,一个对于敌人更有威慑力的名号,一个虽然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但却确实存在的潜在伙伴。

  有了这么多的理由,言先生为什么不留文雅一条活路呢?

  言先生虽然嘴上说“你可以走”,可他比谁都清楚,被拔了牙的老虎是不可能再回到森林之中的。

  现在的文雅,已经无处可去。

  言先生很肯定,文雅比自己更清楚现在的局势。

  以文雅的性格,她不但会留在言先生身旁,还会抓紧一切机会,制造一切可能的条件,让言先生撤回“禁言咒”的效果。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言咒师们从不轻言放弃。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拥有所谓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言败”的韧劲,只是因为他们都自信地认定,他们绝对可以在最后翻转整个局势,最后反败为胜。

  养虎,必为患。可哪位成大事的枭雄,没有养过随时可以会反咬自己一口的猛虎?没有这样的猛虎,他们又如何能够成其大业?

  言先生并不想成什么大业,对于他来说,能继续活着,能继续自己与“人”的交易和游戏,就已经足够了。

  只可惜,似乎很多人并不喜欢言先生这样过着自得其乐的生活,他们总喜欢来打乱他的生活,甚至将言先生列为“只要生存便是敌人”的名单之中。

  对于他们来说,言先生就是那只让人食难下咽,睡难安寝的座旁猛虎。

  而现在,言先生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养虎了。

  ——生活总是要冒些风险的,不是么?

  言先生就这样丢下了文雅,走出了旅店去寻求一些“消遣”,一些他在掉落钱包前就想找寻的“消遣”。

  如果不是某个小偷盗走了自己的钱包,自己就不会提前回到旅店,那这一切是不是都会随着蝴蝶翅膀的振动,而全部走了样?

  言先生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两个字,他现在要做的,是重新再拿一个钱包,然后再去找那个加班加到满眼黑眼圈的小杜,然后用领导人的头像让他转怒未喜,并且为他找来更多燕瘦环肥的“乐子”。

  在那之后,或许言先生会再找一个满脸绝望的可怜虫,然后再赚上他一笔。虽然自己所有的消耗都可以看作是一笔长期投资,可毕竟看着“钱”从自己手上流出的感觉,可不是那么美好。

  或许在消遣之后的一笔快钱,会让这一切变得更美好一些吧?

  言先生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消失在了傍晚的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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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梅已经在预先说好的地点等了整整六个小时了,谕天明还是没有出现。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等待,可阿梅还是开始显得有些焦躁。电视里刚刚才报导了“土墙包围大卖场”的灵异事件,而阿梅很清楚这宗“灵异奇闻”肯定和那对人鬼兄弟有关。

  阿梅倒是不担心敌人能把那个扑克脸和笑脸鬼怎么样,可她确实不喜欢那个什么“言先生”带给自己的感觉。阿梅不希望那对她喜欢的兄弟和这个人多呆一秒钟,尽管她说不清楚当中的缘由。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得可怕,不是么?

  “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呢?”就在阿梅的不安愈发严重时,谕天明那雷打不动的木然声线在她的身后响起。

  阿梅兴高采烈地回过头,正看到一张白雾之脸正对着自己发笑:“瞧瞧我们的小公主,这张脸绷得就快看不见我最喜欢的酒窝了!”

  “都说了你还在发呆!赶紧结了帐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谕天明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装酷的先离去,然后装呆的随即跟上。

  阿梅并不介意自己的角色,只要还能留在这个人的身旁。阿梅赶紧拿出钱包付了帐,然后飞速地跟了上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离开上海去到另外一座城市嘛?我想去看看大城市,像是铁岭什么的。”女人问。

  “……不,我想我们还会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木然的男声答道。

  “话说回来,你刚才那个钱包是哪来的?我可不记得你以前有这样的钱包。”一个空洞的声音笑着问。

  “……那……那个啊,那个是我‘捡’的。”女人心虚地回答:“真的是我捡的!我发誓我已经戒掉了!”

  二人一鬼就这样吵闹着,钻进了一辆普通的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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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说你想长期包置酒店套房?请问你想要哪一间?”彬彬有礼的宾馆接待小姐这样问道。

  “313,就在你们另一个长期住户的隔壁——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那张永远坏笑的臭脸,我相信他一个月和你开荤段子的次数绝对不下十次。”娇柔的女声笑道。

  “呵呵……”接待小姐陪笑了一下,然后问道:“好吧,那小姐请问你要包多长时间?您应该知道超过三个月的话我们需要多收……”

  接待小姐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匝厚重的百元钞票便扔到了她的面前。

  “三个月?”那个女声笑道:“我也希望如此,不过相信我,这会是一场长期的抗战。可话又说回来了,谁知道会我不会享受这段时光呢?”

  接待小姐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欢笑的女子,却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将要住在他隔壁的男人。

  这旅馆一定会变得更加热闹,接待小姐看着眼前的钱,不知是喜是忧地想着。

  一天,就这样又结束了。

  下一天,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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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咒师傀儡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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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卷:小小外传系列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11219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8:43:59

第五卷:狐之祸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61754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8:54:46

第五卷:狐之祸-第三章:撒网与破网(1)——活血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63564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04:33

第五卷:狐之祸-第五章:六身狐贰(1)——登场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47952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12:52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再怎么贴,也贴不上去了。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48:17

正文-第六章:雌雄双杰(3)——最恶情侣档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17825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50:30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1)——清道狐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15396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09:09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3)——帝王做派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15761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15:37

真的贴不上了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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