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蒙古后妃 (图)

来源: READERA 2009-04-11 10:33:29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54762 bytes)


戴故故冠、穿交領織金錦袍的皇后 (南薰殿舊藏《歷代帝後像》) 流浪的蒙古后妃 一.题解 “红粉哭随回鹘马, 为谁一步一回头。” 这是金末诗人元好问写的一句诗。[1]元好问在金国灭亡时,亲眼目睹了占领金国首都汴京的蒙古大军,掳掠妇女的情形,故感慨万千,赋下了这首诗。诗中的“红粉”指的是金国妇女,而“回鹘”是古代西北地区的一个少数民族,这里比喻蒙古军队。这首诗真实地反映了女性在战争中所面对的暴行及污辱。当时在汴京的蒙古大军,将金国太后、中宫、妃嫔等后宫、佳丽、达官贵人家室及普通妇女押送向北,[2]其中金章宗的两个妃子,一个叫徒单氏,一个叫夹谷氏,竟被蒙古人从繁花似锦的中原迁徒到了沙尘蔽面的漠北阿不罕山的“镇海八剌喝孙”一带。[3] 曾经统一蒙古的成吉思汗说过一句响铛铛的硬话:“镇压叛乱者、战胜敌人,将他们连根铲除,夺取他们所有的一切;使他们的已婚妇女号哭、流泪;骑乘他们的后背平滑的骏马;将他们的美貌的后妃的腹部当作睡衣和垫子,注视着她们的玫瑰色的面颊并亲吻着,吮她们的乳头色的甜蜜的嘴唇,这才是男子汉最大的乐趣。”[4]他曾经在战争中向金与西夏等战败国强行索取公主来发泄,以此来践踏敌国的尊严。十七世纪的一些蒙文史籍甚至记载了一个传说——成吉思汗在强行宠幸俘获的西夏王妃时,被女方蓄意用钳子弄伤身体的“隐秘处”而死。[5]这反映佛教传入蒙古草原之后,人们产生的因果报应的思想。 人在战争中成了抢掠的对象,而抢掠则是游牧民族的生产方式之一。历史上,向老百姓施暴的不仅仅只有北方的游牧民族,东北的渔猎民族及中原的农耕民族所组成的军队也一样有这样的顷向。例如当初东北的渔猎民族女真所建立的金国,在灭掉北宋时,也是将宋帝的后宫佳丽作为战利品任意分配的。历史总是不断地在重复着一幕又一幕的悲剧,当新兴的金国将士在践踏宋人的尊严之时,恐怕也不会料到他们的后代会被北方崛起的蒙古人所蹂躏。 蒙古灭掉金朝,下一个目标自然是偷安于南方的南宋小朝廷了,南宋抵抗了六十多年,终于灭亡。公元1276年,蒙古大军在进入南宋的首都临安时,索取宫女、内侍及诸乐宫等人,其中有百余名宫女不甘受辱,投水自尽。 南宋全太后及宮嫔在元军的监护下前往元朝首都大都朝觐,而太皇太后谢氏有疾,病愈之后才启程北行。到了大都之后,宫人安定夫人陈氏,安康夫人朱氏,与两位小姬一起自缢,以死明志,元帝忽必烈下命斩下尸体的脑袋,并将其悬挂在全太后的寓所,以示警戒之意。[6] 不过,当时的忽必烈对待在大都的南宋太皇太后谢氏、全太后及宮嫔等还是比较宽厚的,甚至充许她们有自己的货产等等。[7] 就这样,公元十三世纪的蒙古人,南下中原,经过南征北战,先后灭掉了包括金国及南宋在内的一系列政权,建立了元朝、统一了天下。然而盛极必衰,当元朝在公元十四世纪灭亡时,元帝的后妃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这个答案不难猜到,就是一些后妃落入了敌人的手里;而另一些后妃逃离中原之后,重新倒退回游牧状态,在无休止的动乱中颠沛流离。本文企图通过从元顺帝到林丹汗的二百多年时间里,多位蒙古大汗后妃的命运,来反映出那个黑暗时代的一个侧面。这些女性处于那个时代,她们有的随波逐流、身不由己;有的却奋勇抗争、力争上游。所有这些女性的“流浪”生涯,难道不足以令人感叹当今田园牧歌的和平日子得来不易,应该倍加珍惜吗? 二.声色犬马的元顺帝时代 元朝统一天下之后,上层统治阶级长期动乱频繁、各级官员贪赃枉法、再加上连年大灾及瘟疫,各种矛盾迅速积累,最终迸发,形成了全国各地起义军蓬勃发展之势,加剧了元朝的灭亡。从元世祖忽必烈消灭南宋,到元顺帝妥欢贴睦尔逃离大都为止,元朝的统治维持了九十多年。 元顺帝在位时玩物丧志,曾自制龙船和宫漏,据说他相貌“清癯”,与身材魁伟的列祖列宗不同,这极可能是纵欲过度的结果[8]。史载其“怠于政事,荒于游宴”,[9]尤其喜欢让十六宫女戴上象牙佛冠、全身披上缨络、穿着大红销金长短裙等衣饰,打扮成“佛菩萨相”[10]随着奏乐跳起“十六天魔舞”(舞蹈的内容大致是“天魔”企图以色相引诱“菩萨”)。这种舞蹈只有内宫及臣属之中受“秘密戒者”才能参预观赏[11](“秘密戒者”,顾名思义是秘密受戒的人,[12],关于这方面的内容,下文还要提到)。上行下效,“十六天魔舞”开始流行于民间,例如在“浙西”、“浙东”地区亦可看到,甚至传及西北的边陲。[13] “十六天魔舞”的文化渊源与佛教传说有关,可见元顺帝对佛教的喜好。当时,藏传佛教在元朝上层统治阶级非常流行,而藏传佛教“密宗”则以性欲为修道之法。例如藏传佛教中宁玛派甚至认为“修法的最后阶段要通过男女的淫欲行为才能成佛。”[14]元顺帝信奉藏传佛教,利用女性为修法伴侣。他经常修练一位西天僧传授的“运气术”,这种运气术又叫“演揲儿法”(在藏传佛教中属于噶玛噶举派)。“演揲儿,华言‘大喜乐’也”,[15]据说练了此法之后,“人身之气或消或涨,或伸或缩”。[16]另外,元顺帝还尊另一位西番僧为国师,并修习他传授的“秘密大喜乐禅定”。总而言之,这些宗教仪式是要借肋男女“双修法”、[17]男女“多修法”[18]等秘密的性欲行为来达到修法的目的,相当于汉人的“房中术”。[19]元顺帝认为这些秘密佛法可以“益寿”,还专门让皇太子修练。[20]那位西番僧可能是西藏历史上噶玛噶举派著名的黑帽系第四世活佛噶玛巴,[21]元顺帝赐与他“持律兴教大元国师之水晶印”,藏文史籍说他“住在皇帝的后宫中,为皇帝父子二人传授教法。”[22] 独乐不如与众人同乐。元顺帝时常与母舅老的沙及兄弟巴郎太子等十人男女裸居一室,君臣共盖一被。[23],为此而“广取女妇,唯淫乐是戏。”[24]当元顺帝与众人“行大喜乐”的时候,头戴上嵌有金佛字的帽、手持念珠,同时有上百名穿上缨络等“菩萨装”的美女吹奏着乐器、唱着金字经、跳着雁儿舞及十六天魔舞,何等逍遥。[25]元顺帝还“令诸嫔妃百余人,皆受大喜乐佛戒”,使王室成为名符其实的“春宫”。[26] “大喜乐佛戒”又从王室漫延至大臣家中,一些大臣的妻室经常延引有“帝师”称号的番僧于房中诵念咒语及作法,这种与性欲有关的受戒方式叫做“以身布施”,当时的上流社会对这种受戒方式是充分理解和包容的,据说丈夫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闻娘子受戒,至房则不入。”[27] 汉族的传统文化代表是儒家,其伦理观念认为利用女性修法是伤风败俗的行为,因此很多士大夫认为流行于蒙元上流社会的密宗男女修道之法是“礼崩乐坏”的表现,不足为训。可是,元朝的纲常礼法仅仅只是用来约束汉人、南人而已,而蒙古统治者则始终没有儒化,他们更向往的是藏传佛教。例如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曾说:“读儒书许多年,我不省书中何意,西番僧教我佛经,我一夕便晓。”[28] 享乐的时日总是过得特别快。公元1368年,起义军朱元璋羽翼渐丰,在应天(今南京)成立明朝,史称“明太祖”,当他派遣的北伐军以破竹之势逼近大都之时,元顺帝不得不“率三宫后妃、皇太子、皇太子妃”及大批官宦部属永远离开了这个日后令他魂牵梦绕的地方。[29]然而,元顺帝匆忙撤离时,虽然将后宫佳丽带走了十分之八、九,但还是遗留下五百余人,而且全部落入明军之手。[30]由此可以判断元宫后宫佳丽人数在五千左右。元顺帝离开大都时,连太庙神主都忘了带走,[31]却仍然没有忘记带走四千多后宫佳丽,正是:不爱江山爱美人。 被明军掳获五百余宫女全都成了“怨女”,“朝望御榻而悲,暮倚寝床而泣。”[32]汉族的传统文化的道德观接纳不了藏传佛教密宗的男女修道之法,明太祖肯定对元顺帝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33]因此他下令将这些宫女放出宫给予配偶,其中一个高丽女子还被遣送回国。[34] 元宫中为什么会有高丽女子呢?那是因为在元代,王室与高丽联姻成了一种风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据说在元末,“京师达官贵人,必得高丽女,然后为名家。高丽婉媚,善视人,至则多夺宠。”[35]元顺帝也立一位叫“奇氏”的高丽女子为皇后,并立她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为皇太子。奇皇后恃宠生骄,与宦官相勾结,祸乱朝政,后来跟随元顺帝撤离大都之后,下落不明。奇皇后也并非一无是处,她曾经挽着元顺帝的衣服劝说其不要沉缅于天魔舞,宜“自爱惜圣躬”,结果顺帝动怒,因此两月不到后宫。[36] 元朝蓄养高丽女子的风气潜移默化地流传到了明朝,传说明朝后宫也有高丽女子,例如明太祖曾经封一名俘获的高丽女子为“硕妃”。[37]而元朝盛行的藏传佛教,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明朝。据说嘉靖年间明廷曾经企图除去宫中佛堂大喜殿里的欢喜佛,而欢喜佛是由金银铸成男女淫亵形状,主要起性教育的作用——“传闻,欲以教太子,虑其长于深宫,不知人事也。”[38]而万历年间明臣沈德符还在内庭亲眼目睹可能是故元遗留下来的欢喜佛春宫画,他在《万历野获编》中描述:“两佛各璎珞严妆,互相抱持,两根凑合,有机可动,凡见数处。大珰云:每帝王大婚时,必先导入此殿,礼拜毕,令抚揣隐处,默会交接之法,然后行合卺。”[39] (未完待续) [1]元好问《癸巳五月三日北渡三首(之一)》:“道旁僵卧满累囚,过去旃车似水流。红粉哭随回鹘马,为谁一步一回头!” [2]《金史.崔立传》 [3]李志常《长春真人西游记》 [4]拉施特《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62页 [5]《蒙古黄史》第二章之《成吉思汗之生平》;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26页 [6]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三 [7]赵翼《廿二史劄记·卷三十 .元史》 [8]袁忠彻《符台外集》卷下,《纪瀛国公事实》 [9][11]《元史.顺帝本纪六》 [10]叶子奇《草木子》卷三《杂制篇》 [12][16][18][23]权衡《庚申外史》中州古籍出版社任崇岳笺证本,第70页 [13]王顺《“天魔”舞的传播及渊源》,《蒙古史研究》第8辑 [14]彭全英主编《西藏宗教概说》第35页 [15][17][19][24]《元史.哈麻传》 [20]权衡《庚申外史》中州古籍出版社任崇岳笺证本,第96页 [21]王辅仁,陈庆英著的《蒙藏民族关系史略》73页 [22]蔡巴.贡噶多吉《红史》97至98页 [25]权衡《庚申外史》中州古籍出版社任崇岳笺证本,第89页 [26]权衡《庚申外史》中州古籍出版社任崇岳笺证本,第104页 [27]叶子奇《草木子》卷四之《杂俎篇》 [28]权衡《庚申外史》中州古籍出版社任崇岳笺证本,第115页 [29]刘佶《北巡私记》至正二十八年闰七月二十八条 [30][32][34]《明太祖文集》卷十六 [31]《元史.陈祖仁传》 [33]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之《开国规模(洪武二年夏五月已末)》 [35]权衡《庚申外史》中州古籍出版社任崇岳笺证本,第96页 [36]权衡《庚申外史》中州古籍出版社任崇岳笺证本,第95页 [37]周清澍《明成祖生母弘吉剌氏所反映的天命观》 [38]翟灏《通俗编》 [39]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六之《玩具》 三.怜香惜玉的明太祖 再说元顺帝带着诸多后宫佳丽、文武大臣离开大都,经居庸关于八月十五日逃到上都(今内蒙古多伦一带)。众所周知,元朝是两都制的——一个是大都,另一个就是上都。上都这座一度繁荣的城市位于塞外的蒙古草原,历来是元帝的夏宫,城里有用蒙古包制成的宫殿,专供贵族宴乐,也有平民居住的土房。不过,上都曾经在十年前被起义军焚毁过,一直未能恢复,昔日的宫阙变成了一片颓垣败瓦,只有民间房室“间有存者。” [1] 攻克大都之后的明军并没有立即出塞对元顺帝展开大规模的追击,而是将战略目标指向盘据在山西、陕西的元朝军阀王保保、李思齐等人,因此,北迁的元朝小朝廷才能够在上都平安地呆上大半年时间。元顺帝在上都的时候是否仍然沉溺于利用女性修法,这已经无从考究。当时在上都苟延残喘的官僚们却不甘寂寞,又开始计划置家立室,那些执政大臣竟然争相购买高丽婢女,完全故态复萌了。[2] 明朝当然不会长期容忍元顺帝在上都遥控指挥残余的元军骚扰大都(这时已经改名为北平),明军在山西、陕西等地连战皆捷之后,遂于1369年分兵,由左副将军常遇春率步兵八万、骑兵一万自北平出塞,先后于锦川(今辽宁锦县一带)、全宁(今内蒙古翁牛特旗乌丹镇附近)、大兴州(今河北滦平县一带)等地击败元将江文清、也速、脱火赤等,并于六月攻克上都。以元顺帝为首的元廷在此之前已经匆忙向北撤走,明军追击百余里,不及而还。七月,常遇春在回师途中病死于军中,其部属转由平章李文忠统领,继续保持对元顺帝的军事压力。 颠沛流离的元顺帝于1370年四月在上都以北的应昌(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一带)患上痢疾而病死,时年五十一岁。大约一个月之后,早就从居庸关出塞的李文忠部首先迫使兴和(今山西万全边外)的元守将投降、然后在察罕恼儿(今河北沽源一带)捕获元平章竹贞、再在白海子之骆驼山(也在今河北沽源一带)击败元太尉蛮子及平章沙不丁、还令驻守上都的元平章上都罕投降、从而顺利地攻克应昌。只有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等数十骑突围而出,李文忠亲自率领精骑一直追至北庆州(今内蒙古巴林右旗察罕城)才折返。当他回师经过兴州及红罗山时,元将江文清与杨思祖带着总共五万二千九百多军民,纷纷前来投降。 元廷在应昌之战中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爱猷识理达腊唯一的儿子买的里八剌随同脱忽思皇后等后妃宫人,以及一大批达官贵人、残兵败将都在应昌被明军俘虏,[3]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4]这首远古匈奴的歌谣,反映的是游牧民在战争中失去土地的无奈。历史又重复了这一幕,当李文忠派兵监护着包括蒙古后妃宫人在内的大批俘虏踏上南下的旅途时,那些后宫佳丽们,应该也是花容失色。 俘虏们在严密的监视之下,经过长途跋涉,于六月到达明朝南方的京城应天(今南京)。根据明朝制度,军队凯旋时是要押解着俘虏在庙社、午门等地向皇帝举行盛大的献俘礼的,[5]可是,明太祖为了怀柔故元遗民,免除了传统的献俘礼,只是令男俘虏们穿戴上宽檐的“钹笠冠”、[6]女俘虏们穿戴上高耸的“姑姑冠”等蒙古民族服饰,[7]分批在雄伟壮丽的皇宫朝觐。[8] 买的里八剌首先在侍仪司的引导之下在奉天殿朝见明太祖,行“五拜礼”,然后再到东宫朝见皇太子,行“四拜礼”;而买的里八剌的母亲及其他蒙古后妃则到乾宁宫朝见皇后。朝觐仪式完毕,俘虏们全部脱下蒙古民族服饰,换上中土衣冠。[9] 让蒙古俘虏换上中土衣冠,是明朝同化蒙古政策的一部分,明朝之所以采取这一政策,是因为元代蒙古人从未有真正汉化。元朝政府承认蒙古人与汉人风俗不同,用“各从本俗”的办法来治理蒙古族与汉族。[10] 也就是说汉人需要遵守儒家的纲常礼法,而蒙古人却可以不必理会那套繁文缛节。以婚俗以言,蒙古人不拘辈份、不讳再嫁——蒙古男人不但可以娶“兄嫂”,而且还可以娶不同辈份的“庶母、叔婶”等,[11]这在重视“长幼有序”的名份制度、“从一而终”的贞节观念的汉人士大夫眼里,当然是“贻笑后世”的。[12]尽管蒙古人从未企图将自己的风俗强加于汉人,但汉人士大夫却要求蒙古人改遵汉人风俗,“当守纲常”、“皆从礼制”。[13]一贯以“立纲陈纪”而自命的明太祖从政治的角度看问题,对此犹为积极,在著名的《讨元檄文》中痛斥“元之臣子”,“废坏纲常”,“弟收兄妻,子蒸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14] 明太祖在立国之初就明令颁布“禁胡服、胡语”等,[15]还特别规定蒙古人“不许与本类自相嫁娶”,[16]从而强制改变蒙古人的婚俗,开始实行同化政策。 明太祖认为蒙古等异族,“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17]回顾历史,滞留在中原的蒙古人的真正汉化,是在元明易代之后,这当然与明朝所奉行的针对性的民族政策有关。 明太祖后来以怜香惜玉的口吻就被俘获的蒙古后妃安置问题专门发了一番谈论,指出历代改朝换代之际,胜利者往往无礼对待被俘虏的亡国后妃,他形容这种行为是“欺孤虐寡,非盛德所为”,不值得模仿。明太祖认为蒙古人适合居于寒冷的北方,不耐南方的暑热,而且喜欢食肉饮酪,这与惯吃米面的中土人士有所区别,因此对俘获的蒙古后妃,应该根据不同的情况,酌情处理。他特别以脱忽思皇后为例,认为如果此女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而愿意重返蒙古,可以随其所愿。[18] 明太祖上述的谈话,表面上是说南北风土人情有别,却在本质上揭示汉蒙两族基本伦理道德的不同。一个民族的价值观是受到居住环境的影响的,农耕的汉族与游牧的蒙古族,两者不同的价值观短期之内很难调和。被俘的蒙古后妃宫人,有很多已经在战乱中与丈夫生离死别,她们是遵从汉俗守寡不嫁,还是遵从蒙古本俗再婚,这在当时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但毫无疑问的是,明太祖绝不会充许她们随便与不同辈份的男人苟合,为了避免在京城出现败坏“夫妇长幼之伦”的事情,让她们重返蒙古也许是一个合理的选择,这也是符合明朝对蒙古的怀柔策略的。也就是说,蒙古后妃如果愿意的话,随时可以脱下身上的中土衣冠,换上传统的“姑姑冠”,北返草原重新过上游牧生活,遵循与汉族不同的伦常观念。后来,明太祖果然履行诺言,陆续将一些蒙古后妃公主送回蒙古草原,此举被后人誉为“真千古大圣人举动”。[19] 历来亡国后裔,即使委屈求全,但在胜利者的猜疑之下,最终难免性命不保。例如金灭北宋,被金国俘虏的宋朝皇族宗室被远迁至东北上京(今黑龙江阿城市)、五国城(今黑龙江伊兰县)等地,受尽凌辱,史载金海陵王杀赵氏子孙一百三十人,导致在金国境内宋室嫡系的灭绝,[20]而元灭南宋,宋太后全氏等人被监护至大都。因为“不习北方风土”,全氏要求重回江南,被元世祖拒绝。[21]后来,南宋废帝瀛国公亦被多疑的元英宗赐死。[22] 明太祖却善待蒙古宗室俘虏,他不但关怀被俘的蒙古后妃公主,还册封元顺帝嫡孙买的里八剌为崇礼侯,并于五年之后将已经长大成人的买的里八剌遣返回了蒙古。明太祖认为这样做既可以抚慰买的里八剌的“父母乡土之思”;又可以让其有子承父业的机会,“庶不绝元之祀君”。[23] [1]刘佶《北巡私记》至正二十八年八月十五日条  [2]刘佶《北巡私记》至正二十九年正月二十二日条  [3]《明太祖实录》洪武三年五月辛丑条  [4]匈奴歌谣: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出自张守节的《史记正义》,转引《史记》第110卷,中华书局版 [5]《明史.礼十一》 [6]《元史.舆服一》记载元帝“冠宝顶金凤钹笠” [7]叶子奇《草木子》卷三之《杂制篇》:“元朝后妃及大臣之正室,皆帶姑姑,衣大袍。其次即帶皮帽。姑姑高圓二尺許,用紅色羅蓋。唐金步搖冠之遺制也。” [8][9]《明太祖实录》洪武三年六月乙亥条 [10][13]《元史.乌古孙良桢传》  [11][12]《元史.顺帝本纪七》 [14][17]《明太祖实录》吴元年十月丙寅条  [15]谈迁《国榷》卷三 [16]《明会典》卷二十二之《户部七》 [18]《明太祖实录》洪武三年六月乙亥条  [19]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八之《果报》 [20]《金史.梁肃传》 [21]《元史》卷一一四《后妃传》  [22]《佛祖历代通载》卷二十二,达仓宗巴—班觉桑布《汉藏史集》二二《大蒙古之王统综述》,西藏人民出版社陈主英中译本,一九九九年,页141  [23]《明太祖实录》洪武七年九月丁丑条   四.将军与后妃之间的“潜规则” 爱猷识理达腊在元顺帝死后不久便继任为蒙古大汗,据《明太祖实录》的记载,主要在西至和林(今蒙古国后杭爱省厄尔德尼召之北)、[1]东到全宁一带来回游牧,[2]“逐水草而居”。爱猷识理达腊是否仍然沉溺于轻歌曼舞,并利用女性修习藏传佛教?答案是否定的。因为那个能歌善舞的舞蹈班子已经在应昌被明军一网打尽,更重要的是,指导蒙古上流社会修习佛法的西藏喇嘛们逐渐改变了态度,已经抛弃了那些失魂落魄的旧施主。例如曾经教导元顺帝父子修习“演揲儿法”的国师,噶玛噶举派黑帽系四世活佛噶玛巴就可能归顺了新兴的明朝。[3] 正是因为爱猷识理达腊改辕易辙,远离昔日声色犬马的生活,整顿朝政,能够团结退入漠北的名将王保保,并于1372年击退了明军对和林地区的进犯,这样才使他能够在明朝强大的军事压力之下幸存了八年左右。 王保保及爱猷识理达腊先后于1375及1378年去世,导致局势逐渐逆转。继承汗位的是脱古思贴木儿,虽然没有任何史料显示他纵情声色,可是孱弱无能,难以主持大局[4],令到北元陷入了生存危机。在此期间,明朝开展了一系列战略攻势,将元朝残余势力各个击破。 1381年,明太祖令傅友德为征南将军、沐英、蓝玉为副将军,率部攻克云南,元梁王把匝剌瓦尔自杀,从而一举消除了后顾之忧,腾出手来全力对付塞外蒙古诸部。 明军经过充分准备,于1387年正月由大将军冯胜,左、右副将军傅友德、蓝玉等率部二十万北征金山(今吉林怀德),并于五月迫使元太祖麾下名将木华黎的后裔纳哈出以所部二十余万人投降,此举无异于折断了脱古思贴木儿的一只胳膊。明太祖打铁趁热、乘胜追击,以蓝玉取代冯胜为大将军,冯胜宗、郭英为左、右副将军,于本年的九月率师出塞,企图“肃清沙漠”、歼灭脱古思贴木儿为首的元廷。[5] 1388年三月,蓝玉率大军十五万,由大宁(今内蒙古宁一带)进至庆州(今内蒙古巴林左旗西北),得知脱古思贴木儿所在的元廷正驻扎在捕鱼儿海(今内蒙古贝尔湖),便马上从间道兼程而进,四月十二日黎明在捕鱼儿海南岸饮马时侦察到元廷在海东北八十余里,当时大风扬沙,白昼如晦,明军乘其不备,发动突然袭击,杀死元太尉蛮子及将士数千人,俘获七万七千多人,其后,又击破哈剌章营,获其部属一万五千余人,获得了胜利。 此战,明军的俘虏中包括已故大汗爱猷识理达腊的遗孀、现任大汗脱古思贴木儿的后妃及次子地保奴、公主等贵族男女,还有宗室吴王、代王和名将王保保的弟弟詹事院同知脱因贴木儿等一批政要。不过,大汗脱古思贴木儿与太子天保奴及知院捏怯来、丞相失烈门等数十骑乘乱逃跑了,其后,势单力薄的脱古思贴木儿父子同时在逃亡途中被旁系宗王所弑杀。 蓝玉派遣军队将地保奴及后妃、公主等人押送南返,一路风尘仆仆,总共历时三个月左右才到达京城应天。这些被俘的蒙古贵族男女、官僚政要们在朝见明太祖时奉献上金印、金牌等,表示臣服。明太祖再回赐与钞币及住宅,令他们在京居住。经过一系列的繁琐的礼节之后,朝觐仪式才算结束。 明太祖有意以名爵之号册封元帝后裔地保奴,“以尽待亡国之礼。”[6]然而好事多磨——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知情者向明太祖揭发蓝玉在捕鱼儿海之战结束后,与脱古思贴木儿的妃子有染,双方关系不干不净。本来蒙古妇女的贞节观比起汉族妇女要薄弱得多,[7]即使奸情败露也不是非死不可。但明太祖既然亲自过问此事,结果导致丑闻越闹越大,脱古思贴木儿的妃子最终惶恐自杀,她的儿子地保奴因为口出怨语而惨遭横祸,被流放到海外的流求岛,封爵之事自然泡了汤。 明太祖原本对蓝玉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功臣是优待的,例如他规定“克没官妇人女子,只配功臣为奴,不曾与文官。”[8],可是这次蓝玉擅自淫人妻女,明显触犯了军纪。对蒙古诸部实施怀柔政策的明太祖过去已经公开高调扬言——如果不尊重俘获的蒙古后妃,那就是“欺孤虐寡,非盛德所为”。此刻,明太祖对蓝玉的出轨行为感到非常恼怒,称,“无礼至此,岂大将军所为哉!”[9]飞扬跋扈的蓝玉自酿苦果,很多年后,他终于被明太祖以谋反罪名处死。 明太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蓝玉,但是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曾经干过这一套。例如他就承认在占领武昌之时,夺取对手陈友谅的妾侍而归。[10]而作于十七世纪初的蒙文史籍《蒙古源流》、《黄金史纲》也都宣称元顺帝有一个已经怀孕的妃子落入明太祖之手,生了朱棣。《黄金史纲》更说明被俘的妃子是出于盛产美女,世代与蒙古王室联姻的弘吉剌部落。[11]此事汉文史籍也有佐证,清初《广阳杂记》称:“(明太祖之子)明成祖非马后子也,其母瓮氏,蒙古人,以其为元顺帝之妃,故隐其事。”[12]这些宫闱秘事的确切性难以细加考究,这好比:演义变成了秘闻,秘闻变成了历史。 自古以来,一些弱质女流之辈,为了保住自己或亲人的性命,不得不委身于男性的淫威之下,这是战争中存在于男女之间的潜规则。所谓潜规则,就是人们约定俗成的、潜在的行为规则。对于胜利者而言,如果放过敌人的妻女,那他的胜利成果反而会被别人质疑。前文已经提及,元太祖、元世祖等蒙古大汗就有在战争中掳掠别人妻女的习惯,由此及彼,他们的后裔在被俘虏时也应该有逆来顺受的心理准备了。所以,蓝玉与脱古思贴木儿的妃子之间闹出的那点动静,在古代是司空风惯的事,也是顺应历史的潮流的。不过,脱古思贴木儿的妃子的命运应该由明太祖来决定,蓝玉先下手为强,这是他的僭越之处。 [1]《明太祖实录》洪武三年四月丙寅条 [2]《明太祖实录》洪武七年九月丁丑条 [3]藏学家陈庆英在《简论明朝对藏传佛教的管理》一文中指出“洪武六年元朝摄帝师喃加巴藏卜举故元官六十余人时,可能也包括噶玛巴在内。《明实录》记载,洪武七年(1374年)七月已卯,‘朵甘乌思藏僧答力麻八剌及故元帝师八思巴之后公哥坚赞(巴藏)卜遣使来朝,请师(封)号。诏以答力麻八剌为灌顶国师,赐玉印海兽纽,俾居咎多桑古鲁寺,给护持十五道。公哥坚藏巴藏卜为圆智妙觉弘教大国师,赐玉印狮纽。’这里的答力麻八剌很可能就是噶玛巴乳必多吉。” [4]脱古思贴木儿大汗在爱猷识理达腊死后即位,关于他的身世有二种说法,一种说他是爱猷识理达腊的儿子买的里八剌,历史学者薄音湖经过考证之后认为这种说法可信,详见薄音湖的《关于北元汗系》;另一种说他是爱猷识理达腊的弟弟,详见和田清的《明代蒙古史》及宝音德力根的《十五世纪中叶前的北元汗系及政局》 [5]《明太祖实录》洪武二十九年丁未条 [6]《明太祖实录》洪武二十一年秋七月戊寅条 [7]《明太祖实录》吴元年十月丙寅条 [8]刘辰《国初事迹》 [9]《明太祖实录》洪武二十一年秋七月戊寅条 [10]明太祖《大诰》之《谕官无作非为》四十三 [11]朱风、贾敬颜《汉译黄金史纲》第46页 [12]刘献廷《广阳杂记》卷二 五.美女与野兽 自从元顺帝逃离中原之后,子孙三代,屡经明朝打击,宫廷财产损失殆尽、护卫亲军分崩离析,脱古思贴木儿父子在捕鱼儿海惨败之后,在逃亡中被旁系诸王也速迭儿所弑,此后,数十年间,多位蒙古大汗交替相代于“瞬息之间”,“且未闻一人遂善终者”。[1]之所以出现这种反常的情况,主要是那些大汗实力脆弱,成为权臣掌中的傀儡。 明军多次在塞外进行大规模的征战,导致蒙古诸部“老者不得终其年,少者不得安其居”,[2]牧业凋敝,经济恶化。大量蒙古人在战乱中离开已经荒废闲置的传统牧地漠南,不断向北迁徙,压挤了漠北牧民的生存空间,分享了有限的资源。漠北牧民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大,蒙古内部酝酿着分裂的潜在因素,经过长期压抑之后必然大爆发,其导火线竟然是一位顷国顷城的美女。 这位影响蒙古历史进程的美女叫完者秃.皇.豁阿哈屯(蒙文史籍中的“哈屯”意思是“夫人”;以下简称妃子),她是额勒别克大汗的弟媳[3]。额勒别克大约在1398年即汗位,执政时蒙古正处于内忧外患之际,他不图东山再起,重振大元帝国,反而贪图享乐、荒淫无道。 一天,额勒别克汗在雪地上猎杀兔子,他借题发挥,大发感慨称:愿世间有面容象雪地般白皙,脸颊如兔血般红润的女人。在旁侍候的扎哈.明安氏.忽兀海太尉心怀鬼胎地进谗言道:大汗弟媳的容貌比这景色还要美丽。 大汗这时色欲已经蒙蔽了亲情,他不怀好意地指示忽兀海大尉穿针引线做中间人,要与弟媳一聚。按照蒙古风俗,通奸是会受到严惩的,然而根据传统伦理,处罚的原则一般是“严于疏而宽于亲”,也就是说,男女双方没有亲戚关系而通奸的,奸夫淫妇往往会被置于死地;相反,如果男女双方存在亲戚关系而通奸的,“反置之不问”,偶尔有处置的,也不会太过严厉,甚至比较疏远的亲戚,“亦略罚而已。”[4]不过,对于额勒别克汗而言,只要看中的女人,不管有没有亲戚关系,都敢于有恃无恐地下手。 出乎意料的是,当忽兀海太尉伺机将圣旨传给皇.豁阿妃子,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为人正派的妃子当着太尉的面怒斥大汗为“黑狗”。[5]狗在蒙古传统文化中是一种肮脏的动物,因为狗会吃粪便,所以蒙古人从不吃狗肉。 色字头上一把刀,对弟媳垂涎三尺的额勒别克大汗兽性大发,迫不及待地寻找机会将弟弟暗杀在草原的路上,强行霸占了已经有三个月身孕的弟媳。 哭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皇.豁阿妃子忍辱负重,决心为亡夫报仇。她乘大汗动身去放鹰之时,单独接待前来候旨的忽兀海太尉,假意用好言相慰,用银杯斟满“搀有黄油的豁儿扎烈酒”将其灌醉,[6]抬上大床,再弄断自己的头发,抓破自己的身子,成功地伪造出太尉图谋借酒非礼的现场,然后召来很多人见证,同时派人通知大汗。 额勒别克大汗回来之后,看见皇.豁阿妃子向隅而泣。此情此景,酒醒之后的忽兀海太尉百口莫辩,只好夺门而逃。大汗亲自追上太尉,双方互相厮杀。大汗最终斩死了太尉,并剥下了他背脊上的皮带了回来,然而在这场生死博斗的过程中,大汗的小拇指也被太尉用箭射断。 皇.豁阿妃子在迎接大汗时用嘴舔了其指上的鲜血,又舔了太尉皮肤上的油脂,表达了恨不得吞噬仇人的血肉之驱的愤慨情绪,随即坦然向大汗讲明真相,以求速死。她心满意足地说: “舔了黑心肠合汗的血,[7] 舔了挑拔离间的忽兀海太尉的油, 我虽为妇人却为丈夫报了仇, 如今即便何时死,也死而无憾,快点杀我。”[8] 大汗深深眷恋妃子的美色,无意进行追究,为了弥补误杀太尉的过失,便把长妻所生的撒木儿公主许配给太尉的儿子巴秃剌,以作补尝,并授予丞相之职,令其统管瓦剌。 瓦剌由成吉思汗时代的斡亦剌部及森林民等发展而成,十三世纪以前生活在叶尼塞河上游一带的广大森林地区,元朝灭亡前后,瓦剌贵族率部南下发展,与北迁的元朝残兵败将汇合在一起,从此走到了蒙古权力斗争的前沿。此刻的瓦剌在贵族兀格赤.哈什哈的掌握之中,他针对大汗任命巴秃剌为丞相之事大声嚷嚷:我还在世,怎能让我的部属巴秃剌取代我![9] 哈什哈不满大汗荒淫无道,使蒙古政局混乱不堪,忍无可忍,终于杀死了大汗,并且一不做二不休,乘机占有了皇.豁阿妃子,其后,“叛逃离去”,[10]从汗廷返回了瓦剌的领地。哈什哈弑汗之举,无疑是将漠南与漠北封建主们郁积多年的矛盾彻底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此后,蒙古便逐渐分裂为蒙古本部(明朝称之为“鞑靼”)与瓦剌两大部份,双方为争夺霸权长期混战。《黄金史纲》在评论哈什哈弑汗对历史的影响时,称:“故蒙古之正统,为卫喇特(瓦剌)所篡夺。”[11] 绝代佳人皇.豁阿妃子,从被大汗强行霸占,再到落入哈什哈之手,时间只有短短的四个月,却已经走马灯似的换了三任丈夫。这个尤物,被上流社会政要争来夺去。哈什哈虽然把她弄到手,但既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不会是她的最后一个男人——故事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她就象汉族古史中的西施、王昭君、貂婵、杨贵妃这四个著名的美女一样,虽然无力改变任由别人摆布的命运,却能够影响历史进程。 [1]《明太祖实录》永乐六年三月辛酉条 [2]《明太祖实录》永乐二年三月辛丑条 [3]《黄史》、《蒙古源流》说完者秃.皇.豁阿哈屯是额勒别克大汗的弟媳,而《诸汗源流黄金史纲》却说是儿媳。 [4]萧大亨《北虏风俗》之《治奸》 [5][6]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66页 [7]合罕,又译“可汗”,古代北亚游牧民族最高统治者的尊称,相当于中原的皇帝。 [8][9]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67页 [10][11]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52页 六.红颜找归宿 代表蒙古正统的蒙古本部(鞑靼)与瓦剌在塞外长期鏖战不休。明朝于1408年得到消息,就是蒙古本部“迎立本雅失里”为汗。[1]汉文史籍中的本雅失里就是蒙文史籍中的“完者.贴木儿”,[2]他是霸占弟媳的额勒别克汗的儿子。 本雅失里即位之前,曾经远游中亚的贴木儿汗国,后来取道别失八里(东察合台汗国)回归蒙古,得到蒙古本部太师阿鲁台等权臣的支持而登基。 当时的明朝积极介入到蒙古本部与瓦剌的斗争中,经常是扶此抑彼,使塞外的形势益加复杂。1409年,明成祖以蒙古本部擅杀明使等敌对行为为理由,派镇虏大将军丘福率师十万讨伐本雅失里。意外的是,明军竟然在胪朐河(克鲁伦河)全军覆灭。第二年,明成祖亲率五十万大军北征蒙古。面对严峻局势,蒙古本部上层领袖在撤退方向的问题上发生分岐,本雅失里率一部分人马离开阿鲁台向西奔逃,从胪朐河一直马不停蹄地跑到斡难河,在那里遭到明军的追击而陷入困境,仅以七骑突围而出,不久在流亡途中被瓦剌杀害。本雅失里半生浪迹天涯,直到死时才结束奔波劳碌,然而他的妻子及外母却被瓦剌掳走,继续在尘世间浮沉。 历史虽然没有留下本雅失里妻子的具体名字,但她显然与“天生丽质”的皇.豁阿妃子“同人不同命”,不象后者那么受瓦剌贵族的欢迎。因此,本雅失里的妻子及其母亲平时可能是与中下阶层的妇女一起,在干着“缝衣、造酒、揉皮、挤乳、捆驼帐房、收拾行李”等“手足胼胝”的粗活,[3]这样的俘虏生涯持续了十五年,最后,两人终于找到机会一起潜逃,然而始终无法在风雨飘摇的草原中立足,只好漂泊到风俗与蒙古迥异的中原寄人篱下,归附了明朝。 但明成祖的孙子明宣宗不念旧恶,宽大为怀,决定善待她们,“每月各与米五石”,[4]这相当于戎边士兵四斗月粮的十多倍。[5]可见明帝对蒙古大汗遗孀的关爱——虽然他们不是同一个民族,但都是贵族,同属统治阶级,这叫“惺惺相惜。” 巾帼不让须眉,本雅失里的妻子及其母亲作为弱质女流之辈,能够在有生之年结束流浪,找到安身立命的归宿,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1]《明太宗实录》永乐六年十二月癸巳条 [2]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67页 [3]峨岷山人《译语》 [4]《明宣宗实》洪熙元年七月庚寅条 [5]《明宣宗实》洪熙元年秋七月己卯条记载,大同官军“人月支米五斗”,宣府“人月支米三斗”,多寡不同,明廷“均给四斗,仍为定例。” 七.既是母子,又是政敌的蒙古公主与瓦剌太师 天资国色的皇.豁阿妃子在被瓦剌权臣哈什哈霸占时已经怀孕七个月,后来涎下了一个儿子阿斋,为自己的首任丈夫保存了一点血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哈什哈与皇.豁阿妃子同床异梦十六年,终于溘然逝去,临死前还杀了过去差一点取代自己政治地位的巴秃剌,而他的儿子额薛古(又译额色库)亦夺取了巴秃剌的妻子——已故额勒别克汗的女儿撒木儿公主。 《蒙古源流》记载额薛古即了瓦剌汗位。[1]蒙古传统的风俗是继承父亲遗产的儿子,要迎娶父亲留下的无血缘关系的妻室,如果不这样做反而会遭到同乡“讪笑”,[2]“笑其不能赡其妇”[3]所以,绝代佳人皇.豁阿妃子应该也避免不了再嫁哈什哈的儿子额薛古,与撒木儿公主共侍一夫的命运。但是,皇.豁阿妃子与撒木儿公主虽然身在瓦剌,她们的心却暗中向着娘家——蒙古本部,就象俗话所说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十一年后,额薛古死亡,死时三十九岁。[4]撒木儿公主与前夫巴秃剌所生的儿子脱欢把握时机在政坛上崭露头角,[5]扬眉吐气的撒木儿公主乘机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悄悄将皇.豁阿妃子及其儿子遣送回蒙古本部,同时捎口信给蒙古本部上层统治者,建议其利用额薛古尸骨未寒的机会,立即出兵收复瓦剌。 撒木儿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因为在蒙古传统社会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迷信观念认为蒙古大汗必须要由成吉思汗父系氏族出身的后裔来担任。“成吉思汗是受天命而生的”,[6]普遍信仰天神的那些在草原上生活的牧民,“称天为‘腾格里’,极知敬畏,每闻雷声砊磕,辄走匿,瞑目屏息,若将击己。”[7]这表明,尽管作为“天之娇子”的成吉思汗的后裔们影响力每况愈下,但却仍然具有不可忽视的威望。看来,撒木儿公主认为瓦剌的额薛古是一位并非成吉思汗后裔的异姓贵族,既没有资格登上权力的巅峰位置,也没有能力结束蒙古的分裂。现在应该以其死亡为契机,重新回归传统,由成吉思汗的后裔来统一瓦剌,恢复昔日的封建秩序。 蒙古本部的阿台汗,是成吉思汗亲族,[8]年仅三十五岁,他充分信任千里迢迢前来报信的皇.豁阿妃子,并迎娶她为妻,不久便与太师阿鲁台等人从蒙古东部的克鲁伦河一带出发,征伐瓦剌。 阿台汗出其不意,在札剌蛮山(今新疆哈密北)一举击败瓦剌部众,凯旋之后接着娶了对成吉思汗后裔顶礼膜拜的撒木儿公主为妻。[9]有缘千里来相会,撒木儿公主与皇.豁阿妃子这次又在新郎公的卧榻之侧聚首,重温共侍一夫的日子,大家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直到阿台汗被撒木儿公主的儿子脱欢杀死为止。 脱欢是瓦剌新兴的异姓新贵,他与标榜血统至上的母亲撒木儿公主的政见完全相反,他不迷信成吉思汗后裔的统治权是由天而赋,坚信即使不是成吉思汗的后裔的异姓贵族,也一样有资格当上蒙古大汗。脱欢的所作所为显示在封建混战的浪潮中,传统的伦理观念逐渐被破坏,新的思维开始在草原上萌芽。传说脱欢曾经野心勃勃地在成吉思汗的灵堂“八白帐”中公然向成吉思汗的神像挑衅,[10]表明“来取汗位”的意图,宣称:“你若是福荫圣上,我便是福荫皇后的后裔。”[11]所谓“福荫皇后的后裔”,反映了瓦剌贵族男性与成吉思汗家族女性世代通婚的史实——脱欢说这话的目的是彰显自己也一样拥有高贵的血统,言外之意是为取代成吉思汗父系氏族出身的后裔的政治地位而寻找理论上的依据。 脱欢自始至终站在继父阿台汗的对立面,一场同室操戈的悲剧在所难免。蒙文史籍记载脱欢最初在战乱中当了阿台汗的俘虏,被发往太师阿鲁台家中当小厮使唤,然而,脑后拖着一条小辫子的脱欢善解人意、[12]很快便使主人失去了戒备之心,阿鲁台的妻子对他“十分爱怜”,甚至有时会不避嫌疑地亲自给他梳辫子。[13]以至阿鲁台不得不婉转提醒自己的妻子要与脱欢保持距离,“梳头搔痒”时记得互相“回避”。[14] 撒木儿公主舔犊情深,成功劝说阿台汗释放了叛逆子脱欢。[15]善于掩饰野心的脱欢获得自由返回了故乡,很快便故态复萌,召集了瓦剌部众会盟,东山再起,自封为太师,率军向东攻击蒙古本部,经过反复较量而获胜,击毙了阿鲁台。途穷末路的阿台汗流落到明朝甘凉边外、宁夏地区,迫于生计,不得不入塞抢掠,却在1437年十月到1438年四月这段时间里被反击的各路明军的重创,其后在明军与瓦剌的围追堵截之下败亡。 据说,阿台汗在最后一次战斗中被脱欢所俘,他提醒脱欢太师道:“我封你的母亲撒木儿公主为妃,又曾经手下留情没有加害于你!”可是脱欢将母亲与阿台汗共同生活这件事视为耻辱,根本不承认阿台汗是他的继父,冷冷地回答:“难道我的母亲没有丈夫吗?我没有父亲吗?”[16]遂下手杀害了阿台汗。战后,撒木儿公主重新回到儿子脱欢身边,而皇.豁阿妃子则下落不明。 脱欢杀了阿台汗之后不久也死了,这两位政坛巨人死在同一年。十七世纪的在蒙古本部流传的蒙文史籍,记载脱欢在成吉思汗的灵堂“挥刀击帐顶”,[17]口出狂言,举止悖谬,结果成吉思汗的神像显灵,用箭将其射死。这个子虚乌有的故事反映了成吉思汗后裔对篡位的异姓封建主的恶毒咀咒。 [1][4]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65页 [2]萧大亨《北虏风俗》之《治奸》 [3][7]峨岷山人《译语》 [5]《明太宗实录》记载,被明朝册封为顺义王的马哈木(巴秃剌)于永乐十五年死亡,他的儿子脱欢于永乐十二年遣使赴明请袭父爵(永乐十五年三月丁未条、永乐十六年春正月条)。当时的情况可能是瓦剌分裂,马哈木被杀,脱欢率部逃离,经过十多年的兼并战争,重新统一了瓦剌,参见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304页注32。 [6]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14页 [8]有关阿台汗的身世各种蒙文史籍记载不一,有的说他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也有的说他斡赤斤汗国的后裔;还有的说他是哈撤儿汗国的后裔。详见王雄《关于阿台汗》(《蒙古史研究》第五辑第161页 [9]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55页,原文说的是阿台杀死巴秃剌,并纳其妻子撒木儿公主,但是根据《蒙古源流》的记载,巴秃剌在此前已被哈什哈所杀,撒木儿公主亦改嫁给哈什哈的儿子额薛古,阿台进攻瓦剌时正处于孀居状态。 [10]模仿成吉思汗生前的宫帐而建立的八座白色毡帐叫“八白帐”,也是后人祭祀的灵堂。 [11]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58页 [12]萧大亨《北虏风俗》之《帽衣》记载“(蒙古人)自幼至老,发皆削去,独存脑后寸许,为一小辫。” [13]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69页 [14][15]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56页 [16]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57页 [17]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70页 八.只许佳人独自愁 皇.豁阿妃子共有三个孙子,分别是长孙太松、次孙阿黑儿巴只、幼孙满都鲁。蒙文史籍的太松就是汉文史籍的脱脱不花汗,此人身为成吉思汗的后裔,大约于1433年作为傀儡在脱欢的扶持下即了汗位。[1]脱欢历来有自立为汗的意图,他违心拥立成吉思汗后裔,不过是为了在统一蒙古时增加号召力,收买蒙古本部的人心而暂时妥协。 撒木儿公主的儿子脱欢死后,继任太师的是她的孙子也先。也先继承父亲脱欢的遗志,拙拙逼人地奉行扩张政策,是历史上一位叱咤风云的枭雄,他最著名的一次胜利是在1449年大举南进时,与仓促亲征的明英宗在宣府之南的土木堡(今怀来东南)发生遭遇战,一举击溃号称“五十万”的明军主力,并俘虏了明英宗(后来明蒙关系缓和,也先将明英宗遣返回明朝)。此战使也先的自信心进一步膨胀,他在声威日隆的情况下开始象其父一样觊觎汗位。 也先曾经与太松与在同一阵营,联手对付拥有他们祖母的阿台汗。当阿台汗这个双方共同的敌人死后,太松理所当然成为了也先通往汗位之路的最大障碍,双方必然发生龌龃,导致兵戎相见。 汉文史藉记载,也先在1451年给了太松汗致命的一击,“尽收其妻妾太子人民。”[2]太松汗骑着“野生黑鬓黄马”,[3]在茫茫的大草原中骋驰。他越过肯特山,渡过克鲁伦河,经过了昔日的岳父沙不丹的领地。 沙不丹的女儿阿勒台曾经嫁给太松汗为妻,然而太松汗妻妾成群,不能面面兼顾。独守闺房的阿勒台忍耐不住寂寞,暗中与别人私通,当奸情败露之后,太松汗大发雷霆,杀掉了奸夫,割掉了阿勒台的耳鼻,并将其休退。阿勒台被迫带着三岁的幼子,愁容满面地返回娘家。 现在,太松汗终于碰见了沙不丹,他提出想与前妻阿勒台见一面,沙不丹见太松汗的势力已经瓦解,今非昔比,便动了报复之心,用辛酸苦涩的语气拒绝道:没有姿容而被遗弃的妻室,还能破镜重圆吗? 患难见真情——被毁容的阿勒台心里并不怨恨前夫,她企图阻止父亲加害肩负“天命”的太松汗,说道:“过去是我错了,要是害及孛儿只斤氏(元朝皇帝姓孛儿只斤,这里指成吉思汗的后裔),将来要遭不测。”[4]沙不丹对此嗤之以鼻,终于杀了失魂落魄的太松汗。沙不丹弑汗之举揭示蒙古本部的某些封建主与瓦剌的也先一样,不迷信成吉思汗的后裔与生俱来就会呼风唤雨。 [1](日)和田清《明代蒙古史论集》上册,第216至218页 [2]《明英宗实录》景泰三年二月壬午条 [3][4]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74页 九. 杀不尽的成吉思汗后裔 太松汗死后,异姓封建主也先统辖了蒙古本部及瓦剌,继承了父志,于1453年自立为汗,终于完成了多年的夙愿,这时距离元朝灭亡已经八十五年了,他为了防止成吉思汗后裔卷士重来,便大开杀戒,“杀元裔几尽”。[1]有很多成吉思汗的后裔都在这次大屠杀中惨遭毒手。也先甚至连与自己沾亲带故的人也不放过。 也先的女儿薛扯克妃子,她的丈夫是太松汗的亲弟的儿子——此人为了躲避也先的追杀而在逃亡途中死亡。不久,薛扯克妃子产下了一个遗腹子。也先知道后,残忍地传下话来:“如系女婴,便梳了她的发,如系男婴,便梳了他的心。”[2]所谓“梳心”,就是“杀掉”的意思,也先不充许女儿抚育成吉思汗父系氏族出身的后裔,连亲外孙也不打算放过。 也先派遣如狼似虎的手下来到薛扯克妃子的住所检查婴儿的姓别,薛扯克妃子为了保住这个男孩子的性命,“将孩子的阴茎扯向臀后,就象女孩子那样把尿”,[3]检查的人看后,误认为真的是个女孩,便没有下毒手,折返回去禀报了。可是也先还不放心,又一次派人来突击检查,幸好薛扯克妃子早有准备,将家中使唤老媪的女儿放在摇车里来冒充自己的孩子,再一次瞒骗过关。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薛扯克妃子知道世上唯一能挽救自己的孩子性命的只有曾祖母撒木儿公主,便秘密将孩子送到曾祖母那儿抚养。对成吉思汗后裔推崇备至的撒木儿公主如获至宝,给孩子命名为“伯颜猛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也先知道被骗后,很快便亲自追上门来,要求斩草除根。撒木儿公主倚老卖老,生气地对他说,“ 你可不要伤害自己的外孙啊!”[4]也先不敢公开顶撞祖母,只好暂且敛手退下,但仍不肯罢休,扬言要继续找机会杀掉那个孩子。 为了保住成吉思汗后裔的一点血脉,撒木儿公主当机立断,将孩子送到了目己的娘家蒙古本部的满都鲁处,妥善抚养成人。 也先统治其间残忍嗜杀,搞到人人自危。很多蒙古人对此议论纷纷,人们担扰照此下去,会把“蒙古人杀光的”,[5]也先没有及时消除蒙古各部之间的鸿沟,反而采取高压政策,他因猜忌阿剌知院,便暗中在宴会中下毒鸠杀其子,老谋深算的阿剌知院详作不知,隐而不发,伺机于1454年八月时,对正在打猎的也先发动突然袭击。[6]据史料记载,阿剌知院在杀也先之前,数落其滥杀无辜的罪行,称:“天道好还,今日轮到汝死矣!”[7] 这场突然爆发的内讧中,也先家破人亡,其母亲及一个名叫赛因失里的妻子落入了阿剌知院的手上。[8]至此,蒙古又一次四分五裂,各部落各为其主,互相倾轧。东蒙古哈喇沁部落的领主孛来率兵杀败弑主的阿剌知院,“夺得宝玉并也先母。”[9] 也先的死标志着瓦剌失去了在蒙古号令诸部的霸权,从此,瓦剌逐步西迁,蒙古本部开始复兴。蒙古本部的大小封建主为了与瓦剌争雄,需要重新树立代表正统观念的大汗,以收扰人心。因此,成吉思汗的后裔又有机会在政治舞台上登台亮相。太松汗的遗留下的两个儿子马儿古儿吉思及莫兰台吉先后即汗位,但是,很快都在政治斗争中被权臣弑杀,政局仍然混乱不堪。 [1]何乔元《名山藏》之《王享记.北狄》 [2][3]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76页 [4]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78页 [5]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72页 [6]朝鲜《李朝实录》世祖元年八月辛亥条 [7]《明英宗实录》景泰五年十月甲午条 [8]《明英宗实录》景泰六年五月己酉条 [9]《明英宗实录》景泰六年四月戊戍条 十. 年龄相差二十六岁的老妻少夫 成吉思汗的后裔们非常有女人缘,总是有那么多蒙古贵族妇女前赴后继地拥护着他们——例如撒木儿公主、皇.豁阿妃子、阿勒台妃子、薛扯克妃子等等,继承这些女中豪杰们未竞的事业而重振蒙古汗统的是满都海福晋。[1] 出身显赫的满都海福晋,是汪古部绰罗黑拜.贴木儿丞相的女儿,首任丈夫是于1475年即汗位的成吉思汗后裔满都鲁,并与之孕育了两个女儿。满都鲁大汗在位五年,年仅四十二岁时死去,没有儿子继承汗统。根据蒙古传统的制度是,大汗死后,皇后可以实行临朝专政,总理大政(例如蒙古大汗窝阔台去世之后,太后乃马真曾经临朝统制,元成宗死后,皇后也企图临朝统制)。满都海福晋作为遗孀,顺理成章地进行临朝统制,管理着大汗遗留下的宗本部落察哈尔万户,[2]一跃成为有能力左右政局的人物。 因为大汗权力日渐式微,所以蒙古本部就象瓦剌那样,有很多部落被异姓封建主及旁系宗王所掌控。寡妇门前是非多,科尔沁部的头领兀捏孛罗觊觎大汗的遗产,[3]他心急火燎、迫不及待地盘算着把满都海福晋弄到手——以求婚为名,行吞并之实——得到了大汗的遗产,理所当然就成为了大汗的继承者。 兀捏孛罗是成吉思汗亲弟哈撤儿的后裔,在东蒙古叱咤风云,炙手可热。如果成吉思汗的后裔确实绝尽了,由成吉思汗亲弟的后裔来继承满都鲁大汗的遗产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满都海福晋胸有成竹,她清楚了解成吉思汗的后裔尚未绝尽,所以拒绝了兀捏孛罗,认为: “吾汗之遗产,你哈撤儿的子孙能继承吗? 你哈撤儿的遗产,我们能继承吗? 有推不开的开扉,有跨不过的门槛。 吾汗的后裔尚在,不能去你那儿。”[4] 透过现象看本质,封建割据带来的混战使蒙古人口下降,经济陷于崩溃的边缘,广大牧民渴望和平安定,而旁系宗王及异姓封建主都缺乏统一蒙古的号召力,所以,成吉思汗后裔卷土重来在当时是众望所归,作为政治家的满都海福晋具有远见卓识,顺应了这一历史潮流。 满都海福晋一心希望能够改嫁给成吉思汗的后裔,使汗统代代相传下去。可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在封建割据的混战中几乎已经被杀光了,要找到一个成年男子谈可容易,蒙古没有象汉人那样要求妇女从一而终的贞节观念,而是盛行收继婚。满都海福晋不可能违背传统习俗而长期守寡,她决心避免遗产落入旁系宗王或权臣之手,不让非成吉思汗后裔担任大汗的历史重演,为了让那些不怀好意的宗王、权臣们彻底绝望,当机立断,决定与一个年幼无知的小男孩成婚。 这个小孩子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名叫把秃猛可。把秃猛可的父亲就是差点被瓦剌也先太师杀死的伯颜猛可(太松汗亲弟的孙子),伯颜猛可由叔祖父满都鲁大汗抚养成人,曾经受封为“吉囊”(蒙语“吉囊”是元代“晋王”的变音,在当时权势仅次于大汗)。后来,大汗因听信应绍卜万户的头领亦思马因太师的挑拔离间而错杀了吉囊,[5]吉囊的妻子也被亦思马因太师强行掳走——丧失父母而孤苦伶仃的把秃猛可,从此寄人篱下,辗转之间,最终由有心人交予满都海福晋抚养。满都海福晋将把秃猛可当“宝贝般”从“一岁起加以守护”,[6]精心抚育了六年。 满都海福晋想与小孩成婚的消息传开之后,有人对此表示不可理喻,来劝她:“与其守候一个小孩子,不如嫁给兀捏孛罗这个“强大的”哈撤儿后裔,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7]满都海福晋将热茶泼在为兀捏孛罗王做说客的人脑袋上,怒斥道: “以为我可汗之裔幼小吗? 以为普土众民无主吗? 以为哈屯(即“福晋”)之身的我孀居吗? 以为哈撤儿叔辈的后裔繁盛吗?”[8] 大喜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满都海福晋给矮小的把秃猛可穿上三层的厚底高靴,[9]使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一点,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元世祖忽必烈的母亲也失太后的灵前,经过庄严的“洒马奶子仪式”,[10]正式宣告确立夫妻关系,并祈祷自己能够孕育儿女,来延续烟火,使汗统生生不息。 婚后,满都海福晋让把秃猛可继承了满都鲁大汗的遗产,并即了汗位,号称:“达延汗”(意思就是“大元汗”)。当时达延汗只有七岁,而“作为曾叔祖母”的满都海福晋这时“已经三十三岁了”,[11]他们之间相差二十六岁,这是一对因政治需要而结合的夫妻。对满都海福晋纠缠不休的兀捏孛罗得知她再婚之后,便心息了,还对她维护汗统的行为“称赞不已”,无可奈何地承认了这个既成的事实。[12] 改嫁给成吉裔后裔的满都海福晋,确立了无可置疑的正统地位,开始实施政治抱负。这时,龟缩在蒙古西部的瓦剌仍然与蒙古本部不时爆发冲突,双方处于对立状态。瓦剌异姓封建主篡位时的暴政让很多蒙古人心有余悸,满都海福晋为了“报往昔诸汗之仇”而讨伐之。[13]这次战事发生在达延汗即位之初的1480年,[14]当时英姿飒爽的满都海福晋“把垂散的头发梳起来,做成发髻,”[15]与放置在车辆座厢里面的小丈夫一起踏上征途。率领部属在特斯河与博尔河之间的贴思孛儿图地区对瓦剌展开攻击,大获全胜,缴获很多战利品。[16]《黄史》记载,满都海福晋以征服者的姿态勒令瓦剌部落“今后不得称房为舍,只许称宅;冠缨不得过二指;居常许跪不许坐;食肉许啮不许割;马奶改称为‘彻格’!”瓦剌人乞求食肉时用刀,满都海福晋终于大发慈悲而充许了,据说瓦剌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犹奉其约法。”[17] 战胜瓦剌的满都海福晋,立下了赫赫战功,不过,瓦剌异姓封建主时叛时服,战火仍未平息。例如,一次惊险的战斗就发生在十年之后,已经长大成人的达延汗率部游牧时遭到瓦剌的突然袭击,不得不暂时后撤,而已经怀孕的满都海福晋在后退时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亏四位心腹将士及时赶到救驾,把她搀扶起来,骑上一匹“草黄骏马”,[18]才化险为夷。那时的蒙古本部与瓦剌暂时还不具备统一的基础。因为蒙古本部逐渐南下与明朝加强经济交流,而瓦剌则西迁与西域加强经济交流,双方牧地南辕北撤,缺乏紧密的经济联系。 征伐瓦剌并不是当务之急,满都海福晋真正的历史任务是辅佐夫君,铲除权臣,重振汗权。回顾达延汗即位之初,实力在四分五裂的蒙古本部并不占绝对优势。蒙古本部号称六万户,分别是左翼的察哈尔、喀尔喀、兀良哈三万户;右翼的应绍卜、鄂尔多斯、满官嗔三万户。达延汗属下仅有察哈尔一个万户,各类大小封建主割据一方,专横跋扈。 即位刚三年的达延汗,在满都海福晋的支持之下,派遣军队讨伐与大汗唱对台戏的应绍卜万户,[19]杀死了亦思马因太师,夺回了达延汗的母亲失乞儿太后。当将士们要携同失乞儿太后一起凯旋而回时,她竟然赖在地上不肯上马,伤心淌泪,似乎已经爱上了仇人。有的的将士当众怒斥她:“你的丈夫吉囊不好吗?你的儿子可汗不好吗?你的国家察哈尔不好吗?你却为何替他人哭泣。”[20]最后,将士们要靠抽刀出鞘恐吓,才迫使哭哭啼啼的失乞儿太后上马启程。这生动地说明在那个朝秦暮楚的时代,并非所有的后妃都象满都海福晋这样数十年如一日对汗统忠心不二。 达延汗夫妇所进行统一战争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可是,代替亦思马因太师成为应绍卜万户首领的是一位叫亦不剌的异姓封建主,这等于换汤不换药,没有消除封建割据的隐患。此外,鄂尔多斯万户及满官嗔万户也在异姓封建主的手里。形势的发展,需要找到一个彻底解决这些异姓封建主割据一方的办法,最可行的办法当然是仿效祖先成吉思汗将部属分封给兄弟及儿子等亲族,取代异姓封建主在蒙古各部的世袭权。但是时机还没有成熟,因为年幼的达延汗既没有兄弟,也未有能力生儿育女。 史载蒙古女人“善妒”,不许丈夫随便沾花惹草。[21]然而满都海福晋却反其道而行之,充许长大成人的达延汗迎娶多位侧室,这可能是让达延汗有机会多生一些子女,为以后分封亲族提前做好准备。 体魄茁壮的达延汗逐渐与多位福晋生育了十一男及一女。在这场生儿育女的竞赛中,满都海福晋大热胜出,涎下了四对双胞胎,总共七男一女,[22]这就具备了分封亲子的条件。大家都认为满都海福晋的盛产与先祖也失太后在天之灵的“慈恩旨意”有关。[23]以鄂尔多斯万户的打儿汉为首的一些蒙古右翼三万户的异姓封建主认为应该请成吉思汗的后裔到来主持大局,他们主动派了三十个侍从启呈达延汗,请求册封一个皇子为右翼的“吉囊”,前往右翼主持祖宗的祭祀仪礼,以答谢也失太后显灵,赐满都海福晋子女的恩典。[24]这反映了蒙古右翼的大小封建主们也并非铁板一块,而是矛盾重重,一些异姓封建主企图借成吉思汗的后裔以达到抑制另一些人的目的, 达延汗顺水推舟,决定乘机削弱异姓封建主的权力,派二儿子到鄂尔多斯万户任“吉囊”,派三儿子到满官嗔万户,进行分封亲子的初步尝试。但是,鄂尔多斯万户的满都来与应绍卜万户的亦不剌却有不同的意见,认为:“有什么必要在我们头上另立封主,还是自己给自己做主的好”,[25]便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打儿汉的劝阻,杀死了达延汗前来就职的二儿子,发动了叛乱。 这时的达延汗经过满都海福晋多年以来的殷切调教,已经具备统帅能力,史载“小王子(指达延汗)与诸酋皆骑马,自身为役,无肩舆,张盖、鸣驺、控勒之奉,其饮食器用与大虏无大异,惟其习劳茹苦,故能任战,亦庶几古名将与士卒同甘苦之意,故其下皆乐为用。”[26]然而,当达延汗率领蒙古左翼的察哈尔、喀尔喀、兀良哈等三万户西征右翼,却在秃儿根河(今呼和浩特城南的大黑河一带)受挫,不得不后撤。现场一片混乱,达延汗在骑马下河的时候仆倒在地,“盔顶插进了泥里”,“直不起身来”,[27]要靠部下搀扶上马,才能安全撤回。晚上,右翼的亦不剌与满都来乘机率领三万人追袭,达延汗及时移营,摆脱了敌人。 左翼三万户之所以在失利的情况之下能够撤回,是因为右翼满官嗔万户的封建主火筛事先派人向达延汗通风报信,泄漏了右翼的追袭计划。火筛虽然也参与了叛乱,但是却一直与左翼藕断丝连,保持联系,还在叛乱中保护了达延汗的三儿子及其孙子。火筛的所作所为主要的的原因是因为他与满都海福晋有很深的渊源——一方面满官嗔万户是满都海福晋的娘家,她就出身于满官嗔的汪古部;[28]另一方面火筛也是满都海福晋的女婿,因为他娶了满都海福晋与前夫满都鲁大汗所生的女儿为妻。 达延汗初战失利,并不气绥,他向“天帝申告,洒马奶子祭奠,行叩拜大礼”,[29]用宗教仪式来重振士气,又得到了东蒙古的科尔沁等部落的增援,便再次出征右翼,平息叛乱。双方答兰贴里温(今呼和浩特北面的大青山)展开了一场改写蒙古历史的决战,达延汗在战场上以六十一头牝牛布下“牛角阵”对付右翼的“弓形推车阵”,经过几个回合,双方参战将士互相混淆在一起。右翼大部分军队误认达延汗的黑纛为自己的旗纛,陷入了达延汗布下的阵而惨败,[30]只有一半人能够突围逃脱,其余的人则投降了。达延汗一直追到了青海,击毙了满都来,而亦不剌逃经哈密时被当地的戴白帽子的穆斯林所杀。至此,达延汗全部收复了右翼三万户,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在满都海福晋的默默支持之下而统一了蒙古左右翼的达延汗,下一步就是削夺异姓封建主的世袭统治权,他决定只将自己的亲生子分封为两翼各部落的新的封建主,甚至连成吉思汗亲弟哈撤儿的后裔科尔沁人也排除在外。科尔沁人虽然在战争中站在达延汗的一边,却总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们以“让敌人聚在一处,必将危及后世子孙”为借口,要求分取一部分右翼之众,当被拒绝之后,便鞭打着马头悻悻而去。[31] 达延汗先后分封了十一个儿子,除了满都海福晋所生的七个儿子之外,还有其他二位福晋所生的四个儿子。当众多成吉思汗的后裔以血统为纽带,牢牢地控制着蒙古本部各部落时,便一举结束了异姓封建主长期桀骜不训而导致的扰攘动乱的局面,标志着成吉思汗的后裔在蒙古本部最终战胜了异姓封建主,重新确立了牢固的统治地位,重振了因元朝灭亡而日渐式微的汗统。 蒙古撤出中原之后,各部落在明军的压力之下一度北迁,而十五世纪中期的土木堡之战是明蒙关系的一个转折点,随着明朝国力的衰退,蒙古部落纷纷南下返回传统牧地漠南,使蒙古的游牧经济在局部地区得到恢复。因为蒙古单一的游牧经济制乏铁器、布帛、茶、粮等农产品及附属工艺品,所以对中原的农耕经济依赖性很强。当不能用和平的方式与明朝进行经济交流时,便采用战争手段了。达延汗与明朝的关系是时和时战,他即位之初,没有能力对蒙古诸部令行禁止,所以当一些蒙古部落骚扰明朝时,会引来明军的犁庭扫穴式的打击,1480年,明将王越出塞奔袭威宁海子,有六百多蒙古人被斩首及生擒。明军还掠走了六千畜牲。[32]蒙古诸部则连续三年入塞报复,“肆行剽掠。”[33] 后来,达延汗派遣使者求贡,双方关系有所缓和,朝贡是明蒙之间的一种贸易形式,蒙古的朝贡使团携带着明朝所颁发的敕书、印信等入塞,向明朝进贡马匹及土特产,明朝则回赐给彩缎、绢丝及钞币等物。通常在进贡完毕之后,蒙古还可以在指定的地点与明朝军民进行互市,获利颇为丰厚。 达延汗向明朝朝贡时,“以敌国自居”,[34]明朝对其“悖慢”的态度在一定的程度上予以容忍,那时的明朝已经丧失了明初的锐意进取精神,对蒙古的战略已经转攻为守了。1496年,达延汗上书明朝要求以三千人入贡,扬言“减我一人,三千人俱不来。”[35]明朝当然不可能放这么多使臣入塞,因为招待这批人的费用及回赐将会造成严重的财政负担,所以只同意一千人入京,其后,达延汗与瓦剌争战,果然不来朝贡。达延汗最后一次朝贡是在1498年,他嫌明朝“赏赐浸薄”,从此不再派使团入塞,而是用战争的手段在宁夏、延绥、大同等处大肆抢掠,“殆无虚日。”[36] 总之,达延汗统一蒙古本部之后,经济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加强与以农耕经济为主明朝的联系,就已经成为了一件特出的大事,他大举入塞也仅仅是为了经济利益,而不是为了改朝换代,消灭明朝而重建大元帝国。当然,经常靠近明境是有风险的,有一次,达延汗在一个名叫察罕格哷迪地方(明代的大宁原址附近)驻牧时,恰巧一股可能是出塞“烧荒”的明军经过此地,蒙古哨探急忙唤醒在斡耳朵中熟睡的达延汗及满都海福晋,并“解来拴着的马”,让他俩骑上,迅速脱离了险境,另一位名叫察罕章的福晋就没有与达延汗同乘一骑的福气了,她慌不择路,“从墙的豁口处逃出。”[37] 达延汗与满都海福晋患难与共,两人在有生之年未能缓和与明朝的紧张关系,停止对抗,他们的历史功绩只是统一了蒙古本部,结束了异姓封建主们的世袭,并分封诸子,重振成吉思汗家族的汗统。不过,达延汗与满都海福晋并没有为蒙古左右翼设立一个中央机构,仅仅凭着自身的地位实行家长式的统治,随着两人的逝去及时间的推移,各部封建主一代传一代不断分封下去,封地越封越小,各万户诸多封建主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日益疏远,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服从继任大汗的号令——封建割据的局面又开始在蒙古本部出现,最具影响性的事件大约发生在1547年左右,达延汗的曾孙打来逊大汗受到蒙古右翼的排挤,为了避免自相残杀,不得不率领察哈尔、内喀尔喀二部迁徙到辽河河套,他在漠南的牧地被蒙古右翼所占据。这次封建割据与过去不同的是,称霸一方的部落头目全部都是成吉思汗的后裔,而不再是异姓封建主。 [1]《清史稿.后妃传序》:“福晋盖‘可敦’之转音。”“可敦”又译“哈屯”,是夫人的意思。蒙元北迁之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仍采用深受中土影响的元代官制,而到了满都海福晋时代,汉文化的影响已经衰退,她的第二任丈夫达延汗干脆取消了元代官制,改用蒙古本土制度。所以,本文从这个时期开始,也将“后妃”改为蒙古的传统称号“福晋”。 [2]察哈尔(又译“插汉”),是满都鲁大汗遗留的宗本部落,属于明代蒙古本部著名的“六万户”之一。所谓“六万户”,分为左右两翼,分别是由左翼的察哈尔、喀尔喀、兀良哈及右翼的鄂尔多斯、满官嗔(土默特)、应绍卜等万户组成。六万户的起源可追溯到元顺帝时代,《蒙古源流》称元朝灭亡之际:“方大乱时各处转战的蒙古人等四十万内惟脱出六万,其三十四万俱陷于敌”,这里的“六万”就是指六万户。 [3]科尔沁(又译好儿趁)部,由成吉思汗的亲弟合撤儿的后裔则组成。合撤儿汗国最初的封地位于今呼伦泊之北的海拉尔河、额尔古纳河一带;在元明两代屡经战乱,到了16世纪,由合撤儿的后裔组成的科尔沁部南下到嫩江一带游牧。 [4]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83页 [5]应绍卜万户,明代蒙古本部“六万户”之一。 [6]《阿勒垣汗传》珠荣嘎译注,第12页 [7]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83至284页 [8]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84页 [9]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89页 [10]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84页 [11][12]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85页 [13]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83页 [14]薄音湖《达延汗生卒即位年考》 [15]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85页 [16]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350页 [17]图巴的《黄史》第四章,乌力吉图译 [18]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85页 [19]《明宪宗实录》成化十九年五月壬寅条 [20]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90页 [21]峨岷山人《译语》 [22]图巴的《黄史》第四章,乌力吉图译 [23]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285页 [24]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353至354页 [25]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354页 [26]峨岷山人《译语》 [27]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357页 [28]《黄金史纲》第88页中的“蒙郭勒津”即满官嗔,宝音德力根《十五世纪前后蒙古政局、部落诸问题研究》第52页 [29]乌兰《〈蒙古源流〉研究》第356页 [30]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97页 [31]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98页 [32]《明宪宗实录》弘治十三年六月壬寅条 [33]《明宪宗实录》成化十九年七月丙辰条 [34]《明宪宗实录》弘治元年五月乙酉条 [35]《明经世文编》卷一二六,何孟春《上大司马相公书》 [36]《明孝宗实录》弘治十三年六月壬寅条 [37]佚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朱风、贾敬颜译,第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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