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不同,对历史的解释就不同,这不奇怪。奴隶主是不会认为奴隶制社会不人道的,只有奴隶才知道奴隶制的恶。
西方殖民者认为殖民是传播文明,而被灭绝和奴役的印第安人肯定不认同。
地主觉得土地私有和兼并,天经地义,可共产党领导下的贫苦农民不认同。
革命和反革命肯定对革命历史有不同的解读。
共产党和国民党对新民主义革命的解读也大相径庭。
毛泽东一直是那个毛泽东,可在胡乔木和高华眼里却是不同的。
主观认识或曰成见很大程度决定一个人对历史的解读。比如一个人对西方仰慕至极,又十分仇恨中国的一切,那他笔下的中国历史解读就一定都是阴暗面。这样的历史解读在我眼里一钱不值,看一眼都浪费时间。
有价值的历史解读是那些尊重历史事实,逻辑能自洽,并且立场基本不偏不倚的,就像Morris和蒙山人这样的。
对于西方为啥在近代崛起,东西方为啥在近代出现大分流,西方很多学者从不同角度有不同的论述。比如,美国历史学者彭慕兰认为在十九世纪以前,中国和西方基本处在同一水平上,没什么明显的差异。而西方的脱颖而出是因为地理大发现而发生的地缘革命,所以西方的工业革命具有很大的偶然性。牛津大学历史学家达尔文基本也是这个观点。
而《棉花帝国》的作者,美国历史学家斯文.贝克特则认为西方的崛起是靠战争资本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全球化。他认为:“帝国扩张、奴隶制、土地掠夺和战争资本主义为欧洲各国国内依然很小且技术落后的棉纺织也奠定了基础。战争资本主义为棉纺织业提供了活跃的市场,还提供了获得技术以及重要原材料的渠道。战争资本主义也成为资本主义形成的重要引擎。”
另一个美国历史学家杰克.维泽福德(Jack Weatherford)认为欧洲的崛起是缘于蒙古的西征,是蒙古的西征吹响了欧洲文艺复兴的号角。
日本历史学家杉山正明也是地理学派,他认为,十五世纪的欧洲实际正处于衰退期。是以哥伦布航海为开端的南北美洲大陆的发现以及对其地的统治,给衰退中的欧洲带来了幸运。
这些学者都是跳出了西方中心论的束缚,从全球视野,而非仅仅欧洲的视角去看待近代史。他们的论述既有事实依据,又有逻辑自洽,所以具有史学价值。
蒙古西征为西方带去火药技术,造纸技术和印刷术,也带去了黑死病,而黑死病让欧洲人开始怀疑上帝,因此出现了人文主义。文艺复兴是东西方互动的结果。
我比较认同地理学派的说法,但这只是众多原因中的一个。离美洲更近的是西非,可西非人为啥没有发现新大陆?郑和下西洋据说也到达了美洲,可为啥没有殖民美洲?这里确实有文明发展阶段和文化内因的作用。欧洲发现新大陆在当时看是偶然的,可现在看是必然的,因为不可能那么一片大陆永远隔绝于世。而欧洲发现新大陆也有其渊源。欧洲文明属于地中海文明圈,自古就重视海洋和造船。葡萄牙和西班牙面向大西洋,得天独厚,由他们发现美洲也是合情合理的。
把欧洲的崛起归结为某一个原因总是不全面的,因为总能被证伪。比如说欧洲崛起是因为其哲学和文化,可为啥哲学和文化出现那么久,却在十九世纪才在英国爆发工业革命呢?瓦特是十八世纪的人,牛顿则是十七世纪的人。这难道没有偶然性吗?
人类文明虽然有先来后到的,但说先进的就永远先进,落后的就永远落后就不靠谱了,除非笃信种族主义。东方不亮西方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是中国人的历史观。所以对于今天中国的崛起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完全符合历史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