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入巴尔的摩,可真被吓着了。我开车走在破败的街道上,黑色的塑料袋在风中幽灵般飘荡。一些黑人无所事事的站在街上盯着车里的我。当时脑子里蹦出两个字“鬼城”。
后来在街上拍照时我发现这个城市其实并不乏诗意。生活中时常会闪现一些优美的瞬间,有些竟被我的DP1捕捉到了。那些瞬间是如此的优美,以至于让我忘记这是一个危险的城市。我一有空就开车到处乱跑,有些很乱的地方也敢在晚上逛一逛。
可笑的是在这些地方我安然无恙,然而一个午夜当我从实验室里疲惫的走回家时,身后突然冲出两个家伙,一白一黑,怪叫着上来挥拳就打。我也一边怪叫着-‘help’一边招架。可能是紧张,所以音调都变了。当时心里还算清醒,我迅速地分析着‘他们没有要钱上来就打这可遭了怕是遇上种族主义分子了’。那几天刚看了一则当地的新闻,一所中学里的一个白人学生杀了几个有色人种的同学,只是因为他们是有色人种。“靠大事不好难道要挂了必须想法摆脱可怎么办呢?”不容多想了,必须往大路上跑。于是招架中我一侧身撒腿就跑。但还是被他们俩从后面生生拽住了我的背包,把我撂倒在地,那个白鬼骑在我身上。这时奇迹发生了。这白鬼居然说,‘把钱包拿出来’,我靠!这不符合打劫的规矩!抢钱,你应该先说‘站住’再说‘把钱包拿出来’,拿到钱再说声‘谢谢’就走人。这下我放心了,没有性命之忧了。这一放松后果是严重的。当他们抢过钱之后,我正准备起来,这家伙突然猛击一拳,正正打在我的鼻梁。我靠,崩溃了。这是什么逻辑啊!这一拳真重,顿时我眼冒金星,满脸热乎乎的全是血了。
在医院当得知鼻骨骨折时,我都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鼻子啊?’
说到鼻子,想当年还在北京的一个市重点中学读书,一天中午我和两个哥们吃过饭,坐在那穷侃,侃着侃着,一个哥们突然对牛顿万有引力定律表示出极大的蔑视。他站起身,徐徐走到窗台前,一手叉腰,一手指向窗外,说,‘你们丫的信不信,我能从这里跳下去,一点事没有?’。这哥们也太有调调了,那形象整个就是当年伟人在西柏坡的大地图前指挥千军万马的范儿啊。我们班当时在学校教学楼的二层,要知道学校的房间都很高的。但是话声落地,在我们的嘲笑声中,这哥们就从窗台上消失了。我们的笑容立刻消失,转而肃然起敬。你也能想象得出,我们No Choice 了。稍一停顿之后,我俩就争先恐后的跟着跳了下去。要说我们仨当中,只有我显示出了科学的天赋,我成功的证明了牛顿万有引力的存在。落地后,我的鼻子继续以不太清楚的初速度,但9.8准确的加速度撞到膝盖上。
晚上老妈发现我的鼻子歪了。那些年每到夜晚来临,在父母警惕的审视下,我都有些坐立不安。令人沮丧的是那么多年我就没有成功的在老妈面前隐瞒过什么。接下来的记忆是一只白色大口罩上面的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然后一只黑漆漆的钢板插进了鼻子,然后就是两眼一黑,接着‘咔’的一声轻响。鼻子复原了。
从医院出来,我妈带着我去学校找到班主任想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不理解,我已经告诉她发生的一切,但她不知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不知道她是也不相信牛顿万有引力定律,还是觉得她的儿子至少应该从三层以上跳下去才会摔成这样。
当我们的那个神经质的具有歇斯底里气质的更年期中的女校长知道这件事后,问题就严重了,它被定性为严重的违反学校纪律。我屡屡被指责违反学校的纪律,但到现在也不清楚学校的纪律到底是什么。我们受到记大过处分。离开学校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一个未成年学生在学校受了伤,应负责任和受处分的恰恰是老师,校长而不是学生。每当回想起学校,我都既气愤又悲伤。在那里,我的心灵被他们按照他们的意愿塑造。这不是我所愿意的。这些年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时我会想看一看我自己的心灵,和他聊一聊。但不可能了,我只能和一个被他们塑造的我在一起。
那年头学校就是改造学生的地方。这里有各种惩罚的方法。其中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让你写检查,然后当众宣读。在一天早操时,全校领导都来了,而且不让学生为了祖国锻炼身体了,让我们为大家读检查。我真不想上去读啊!我真的为我愚蠢的行为后悔啊!你要知道,那么多的小妹妹们都站在底下,我的形象肯定全毁了!我读得声音干涩,无精打采。读完之后,女更校长对着小妹妹们说:“你们听到了吧,他现在的声音就是因为鼻子造成的!”我当时就差点一头栽倒在领操台上……
气消之后,我妈欣慰的拍着我的头说:‘要不是我发现了,你啊,歪着鼻子,一辈子也找不到媳妇!’她哪里知道,自从那天早上读过检查,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在我心中都死了……,当然了,后来又逐渐生长出了一些……,当然了,再后来就又长得像野草一样茂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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