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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虎妞娃娃 2010-06-11 18:41:19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68796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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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51 -- 60虎妞娃娃2010-06-11 18:39:27
第七十一章 轻别离

  接连几天,寂行天都没有出现,空气里那种强烈的存在感,也已经消失了。如风知道,他,是离开了。
  骄傲如他,自有他的天下,想必是已经想明白了,回到他的世界里去了吧。或许,这样,对谁都好。
  夜里,如风掐灭了烛火,在黑暗里静坐。寂行天,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如果有一天可以帮到你,我也愿意尽我所能。所以,再见了。
  悄悄的,似乎有叹息在心底响起。
  临关虽然已经收回,但是骊国似乎还不死心,大战小战不断,让人不胜其烦。
  想回家了,可是现在这样……?如风恨得咬牙切齿,本小姐正心情不好,既然骊国还想再继续打下去,就成全他们吧。
  一声令下,可怜正在睡梦之中的几位主将,就睡眼惺松稀里糊涂的被叫往公主营帐。
  烛光中,小公主看起来精神奕奕,正拿着一张地图看得聚精会神。
  “公主,怎么了?”纳南安走到旁边,皱着眉问道。
  “你看!”如风指着桌上的地图,临关附近被分成了几大块,有轻轻勾勒的痕迹。
  纳南安睁大了眼睛,先不管内容,可是这图?“小公主,你这图谁帮你画的?”画笔精美,四周地形非常清晰,用手比了比,似乎还与距离和大小有关。饶是她行军打仗多年,也没见过画得如此仔细和清晰的行军图。有点爱不释手,嗯,不知道是不是骥山营的,她得想想办法挖过来。
  有点好笑的推开了纳南安一直摩挲地图的手,如风笑道:“我画的。”
  “你?”惊呼一声,纳南安有些不信,“小公主,你来过这里么?”要画出这样图,不仅要画功好,更要对当地地形非常熟悉,这小公主,应该从未出过京城。
  如风苦笑着:“我这几天看过四周地形才画的。要不然,你以为你们去攻打临关的时候,我都在做什么?玩么?”
  “你趁我们去临关的时候考查的地形?你身体不是还没好么?”脸色铁青的,是秦简。不是寂行天陪着她吗,怎么会容忍她这么不爱惜自己。
  有些踌躇,如风咬咬嘴唇,“好了,那些先不说了,我现在好好的没事,先谈正事吧。”轻轻侧身,躲过秦简的视线,她总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那只狐狸美其名曰散步兼赏景背她去的吧。她身体还没好,那只狐狸武功又那么高,她也没力反抗也是正常的啊。可是她才不说,别人去战场上拼命,她在游山玩水,好丢脸!
  视线重新回到地图上,如风向纳南安招招手:“临关附近还有几个小镇,你调集重兵,封死其他方向,再找一辆马车,要看起来很结实,但是外表很朴素。在车里面装满石头,压得车辙很重,再让纳南家平素驻守边关的几个将领,护送这辆马车进汉江镇。同时,再找几个士兵,换上平民的衣服,但是鞋不要换,要让人看出是士兵假扮的,去附近几个镇晃晃,专门去花街柳巷的找未破身的但是相貌出色的男子。然后把这些人通通送到汉江,要神秘兮兮的样子。”
  纳南安和秦介都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只有秦简和纳南玉书了然的互相对视一眼,又把头低下去。
  秦介也就算了,纳南安是怎么变成有勇有谋的将军的,据说还很出名,如风头疼:“纳南家常驻边关的将领,骊国的军队肯定很熟。能同时得几位将领小心护送,又风流无比,需要在这种时候还劳师动众四处搜刮美貌男子的人,不就是区区在下公主我么?对方应该已经知道如风公主到了边关,正愁找不到人呢,现在可不就是个绝佳的机会,我得善解人意的替他们解决一下难题啊!”
  如风笑得阴森,秦介搔搔头:“可是小公主,这样一来,外间不就把你说得更难听了么?”回去还不被皇上骂死?
  如风不在意挥挥手:“虚名而已,要来作什么。”不管众人反应,又指着地图:“汉江背后有一条河,纳南家的水军独步天下,这里,就交给纳南安了。把你的人,全部给我藏到水里,敌军没到,一个都不许冒头。”
  “此处冬天极冷,积雪很深,汉江的老百姓,肯定家家都有地窖,用来贮存冬菜的,纳南安,你安排人把这些老百姓都组织起来,藏到地下,以免打起来伤到。记住,只许进,不许出,老百姓虽然不可以随意伤害,也要避免有人传递消息。”
  “汉江右边和左边都是大狭谷,不过道路非常宽敞,所以一般不会将这两处视为军事要地,骊国的军队也不易起疑。纳南玉书和秦简,你们俩擅长阵法,又沉稳冷静,你们就利用此处地势,自行摆阵,将来人给我通通困住。纳南玉书守右边,秦简守左边这里。”
  “秦介,射箭手由你指挥,一旦敌军进入阵中,就开始射箭。”沉默一下,又说道:“箭尖涂上麻药,只要那些人无法动弹就行了。”
  轻轻握拳,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看见血流成河,可是沙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二害相较取其轻,她也只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
  默念半响,如风抬起头,这才发现异常的安静,几人都面色怪异的盯着她。如风低下头打量打量自己,似乎没什么不妥啊,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几人似乎回过神来,纳南安看她一眼,“小公主,从来不知道,你对行军打仗如此熟悉。”只不过几天的观察,就能根据当地环境,想出这种计谋来,这如风公主,也不是等闲人物。
  有些了然,如风笑笑:“我也只会纸上谈兵而已,具体的就要依靠各位了。”
  纳南玉书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从小到大,她不是会一点点什么东西,都会跑来跟他邀功的么,怎么会这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目光闪闪,如风低语:“你不知道么?我曾经死而复生,早已脱胎换骨。我什么时候学会的,一点也不重要。”
  心头一阵烦躁,如风收起图纸,扫视众人:“大家清楚了没?清楚了的话,就各自去执行吧,今天就开始,一切调度,由纳南安掌握。”
  “寂公子呢?”走在最后的秦简,突然转头问。他刚刚进来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少了点什么。
  如风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有事去处理了吧。他也有,他的天下。”
  秦简看看如风,走出门去,这个,是不是小公主今天心烦气躁的原因?连纳南公子,她刚刚口气都不太好呢。
  想起寂行天,那样风情万种,仪态高贵的人,站在她身边的画面,真是无法形容的美好呢!想要为她高兴的,只是嘴角僵硬,怎么也笑不起来。
  很好,什么都安排完毕了。如风揉揉额角,她可以放心的补眠去,反正,打打什么的,从来不是她的强项,她还是不去添乱。
  躺在床上,却是异常的清醒。话说回来,那个寂行天为什么再见都不说一声就跑掉了,她要不要去把他揪出来骂一顿,太没礼貌了。
  猛地扯开被子盖在头上,“死人妖,死狐狸,死人寂行天。”如风在被子里闷闷的骂,干嘛不好好道个别再走,她最讨厌没交待的人。
  想想刚刚安排的事,有些后悔,她不该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拿别人的性命来算计的。会不会杀孽太多,将来有报应?啊!如风大叫,又想骂人了。天啊,地啊,如果你要算帐的话,请记在人妖头上吧,都是他害的。
  沙场之上,点兵点将。秦简高坐马背,手握长剑,一身盔甲泛着银色的光。如风眯眯眼睛,低声咕哝:“还真是,帅啊!”摸摸发热的脸,赶紧移开目光,爱美之人,人皆有之,她这是正常反应。
  临行之前,秦简远远看她,如风将手卷成筒状,大喊:“记住了,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远远的,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只看见尘土飞扬,一会儿,就跑得不见踪影。
  如风回到营帐,却有点坐立不安,人都走了,好像有点空落落的。 .
  在第十声叹气过后,奉命过来照顾她的方瑞,终于忍无可忍的建议:“要不趁现在有空,去镇上转转?此处临近骊国,风土人情,别有一番风味。”
  如风眼睛一亮,逛街,是个好主意,当下风风火火的收拾起来。
  一刻钟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镇上进发了。方瑞郁闷无比的扯扯脸上贴着的一层皮,真是极端不舒服,这如风小公主非说要安全起见,大家都不许露真面目。话是很没错,问题是就她这样子,就算站在人家什么奸细面前,别人能认出来么?
  恨恨的瞪一眼前面兴高采烈的小公主,要不是怕把她闷坏了,某人回来看见心疼,她才不会牺牲宝贵时间来陪这些闲人无所事事呢。
  自从来这个世界之后,可还真没好好逛过街。
  虽然只是个小镇,但是对如风来说,已经够新奇的了,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张着嘴不停的惊呼和询问。方瑞在后直摇头,其实她们不用易容的,白痴看见这场景都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个土包子,哪里是个公主!
  有个老人家在捏小泥人,如风拿起一个来看,憨态可掬,还挺可爱的。心中一动,如风问道:“老人家,如果我给你画像,你能不能照着画像捏小人出来?”
  点点头,大声的回道;“那当然,我老刘的手艺,那是出了名的。你叫我弄个啥,那就是啥,没得差。”
  欣喜的点头,如风坐到一边,叫方瑞去买了纸笔就画起来。
  一柱香过后,如风小心翼翼的把小泥人往怀里一揣,喜滋滋的离去。
  “你怎么不给秦简画一个叫她捏?”方瑞在背后发问,怎么语气有点阴冷。
  如风诧异的回头:“小泥人这么幼稚秦简怎么会要?”
  方瑞一口气没哽上来,她要怎么回答。只得瞪了一双眼睛,往前面那人直射冷光。
  

第七十二章 两处闲愁

  一天逛下来,倒也收获颇丰,如风非要自己拎着一大袋东西,血拼么,要自己拿着才有感觉。
  倒是方瑞,一路阴阳怪气的不说,直到后来,已经不跟她说话了。
  直到最后大家要打道回府的时候,才扯着她的衣服咬牙切齿的吼道:“谁你都想到了?他的呢?”
  看如风静静望向她,又恨声道:“小公主,别说你不懂。”
  如风沉默半响,从方瑞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方瑞,我懂,也明白,我不想伤他,可是并不代表我也要接受。”
  “你?”方瑞一愣,“你不是不嫌弃他长相么?”
  “我很喜欢,但是并不代表爱。”长长叹息一声,如风转身上路,“方瑞,对不起,我知道你把秦家兄妹当自己孩子一样的疼,但是我,不是他的归宿。”
  眼睛突然有些干涩,方瑞用手抚了抚,追上了前面的人,冷笑道:“小公主,但愿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等她回道,驱马跑到前头去了。
  如风摇头,估计这次把方瑞得罪得够呛。抬头看向天边,残阳如血。经历生命,两番情绝,她怎么会,不懂爱!
  两天之后,大军回营,带回三万俘虏。
  “小公主,这些人手脚无力,无甚用途,又还浪费粮食,留他们性命,终究是大患啊!”纳南安愁眉苦脸,要把自家的军粮分骊国的家伙们三万张口,想想都是心疼的。
  如风抱着水喝,咂咂嘴:“放心吧,再让他们吃几天,我们会赚回来的。”
  纳南安狐疑的看着她。
  倒是秦介在旁边插嘴,安慰着纳南安:“放心吧,小公主跟寂家公子交情那么好,铁定学到很多生意经,不会赔本的。”可怜可怜她们吧,战场上刀光剑影,她们可以杀得天翻地覆,行军中形势万变莫测,她们也可以运筹惟握,可是自打这小公主想出些鬼主意以来,她们就已经掉进云里雾里好几次了。所以现在秦介已经非常适应的,听小公主的话就好,不用置疑。嗯,那个,就算有点置疑,她再偷偷的下去问秦简好了,抿抿嘴,看向自家哥哥。谁知这一眼看去,脸色微变,秦简正坐在如风身侧,非常专心的,替如风斟水。脸上柔情四溢,任谁也不会看错。
  如风把杯子移到一边,轻咳一声:“秦简,不用倒了,我现在不渴。”趁她和纳南安说话的空隙,秦简在旁不停倒水,害得她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下去,现在肚里都能听见水响了。
  几天之后,等来的,不是纳南安等人殷殷期盼的骊国换人的金银,而是女皇的一道圣旨。
  骊国已派使臣前往惠启,为天下苍生着想,愿与惠启签下和平协议,从此之后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为表诚意,愿献上良驹千匹,粮食千担,金银若干,骊国皇族也会前往惠启,共商和谈之事。因此,要纳南安释放战俘,挥师回朝,论功行赏。
  另有一个包裹,是给如风私人的。
  如风迷惑不解的打开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顿时哭笑不得,一堆哥哥姐姐母皇父后写给她的信件,还有,是柳月和纳南晴钰的。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如风强忍着抽筋的冲动,装模作样有条不紊的把包袱又裹好,优雅的笑笑:“我晚上再看。”
  纳南安睁圆了眼:“那你把晴钰的给我看看写的什么?”她刚刚一眼就看见了,钰儿的笔迹.他那封信,格外的厚,所以特别显眼,实在是十分好奇啊!
  如风连忙把包袱抱起,不自在的笑笑:“呃,还是算了吧”这纳南安也太大条了,万一小屁孩写点什么肉麻兮兮的话,那她岂不是要被纳南安笑死。
  看着如风怪异的表情,纳南安恍然大悟般摆手道:“我就随便说说的。小公主,你慢慢看吧。”一边走,还一边渴望地再瞟了瞟她手中的包袱。
  直到把人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如风才轻舒口气,把大家的信拿出来看。
  看到纳南晴钰的信时,如风有气无力的倒下。天可怜见,她真的是想得太多了,小屁孩那家伙,能想到什么体贴的情话。只见厚厚的一叠纸上,画着一幅幅的图画.
  如风边看边吐血,那小屁孩,就听她说过一次她不会写字,要他帮忙,就果真以为她不会写字了吗?话说她还在他面前看过医书,又留了书信给他的,他就通通不记得了?居然敢给她来个以画传情,现在这张,画了一个男子坐在桌子面前,就吃一碗白饭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如风把信拿起来转了几圈,也没看明白,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纳南晴钰,你当我是文盲么?
  柳月的信,让她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嘴角抿起。
  只有一句话:“我终于知道,酸辣的,是面,不是粥。你回来,我会煮了。”
  捧着家人的信,如风心满意足的叹气,闭上眼,这才感觉,原来思念的感觉已经如此强烈。那里,是她的家了啊!
  沙场之上,军旗飘扬,纳南安一声令下,马蹄声雷动,如风勒住马,望向身后原野。
  “怎么了?”秦简策马走近,低声问道。
  “没什么。”如风摇摇头,再深深望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再见了,二哥的战场。这一场经历,从骊国皇宫,到临关,再到汉江镇,她所思所用,皆来自奇风二哥的传授。
  迎风奔驰里,眼角一滴泪悄悄滑落,二哥,二哥,即使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原来也不离左右,处处相护。
  夜晚,大军驻于河边,如风偷偷揉揉屁股,不敢太明目张胆,可是,她苦着脸,实在是又酸又痛。
  实在是奇怪,之前前往骊国的时候,要比现在辛苦得多,似乎也没有这么难受啊?
  躺在帐子里,如风一动也不想动。
  一个人掀开帘子进来,如风歪着头看去。方瑞拿着个药瓶站在床边,非常不耐烦的:“我这儿有药酒,给你揉揉。”
  如风眼前一亮,感动的快要哭了:“方瑞,还是你最好了。”
  闷不吭声的,方瑞开始给她抹药酒,一阵推拿,果然好受很多了。
  虽然那个,下手有点重,可是相比痛过之后的的舒畅,如风自忖还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方瑞的这个,非常不耐又无比冰冷的表情,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方瑞临出门时,丢下一句:“不是我想来的,是秦简叫我的。哼!”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如风把头埋回被子里,只是这次,没有再愁眉苦脸的叫痛。呼吸平稳的,很想安静睡去。
  “好一点了吗?”帐外,响起秦简的声音。
  如风睁开眼睛,没有说话。
  “我给你拿了水。”从刚刚下马之后,如风就钻进营帐中没有出来,吃饭都是叫人端进去的,秦简有点担心。
  如风看看自己,刚刚擦药,脱得快光溜溜的了,实在懒得动,伸手拉了被子盖上。“进来吧!”
  秦简端着水进来,看见如风全身包在被子里,像个棕子,只露出个头,有点好笑:“要不要喝点水?”
  如风转转眼睛,“你放在一边吧,我等会喝。”
  秦简在一边坐下,如风说完这句,也不知道要往下接什么了。无声的沉默,秦简的视线撞上如风,一愣,又快速的移开,耳根发热。
  一会儿之后,秦简又不经意的把视线转回来,发现如风还在看他,对上如风清亮的眼神。怔住,下一刻,不自觉的跳起,“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钻出帐外,秦简才轻拍胸口,止住加速的心跳。
  月亮挂得很高,周围的星星果然离得很远,若隐若现。这月亮,真的会很寂寞吗?
  半夜,如风忽然惊醒,觉得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凉凉的在动。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毛毛的,努力集中精神,果然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顺着腿爬。
  “啊!”如风惊叫一声。
  “怎么了?”火速从门外冲进来一人,如风看也不看的,直接跳上那人的身体,哭叫着:“有蛇,蛇!”不管不顾的,抱住了那人不肯放手,脚往上使劲的缩着,不敢放地上。
  抱紧了怀中似乎吓得颤抖不止的身躯,秦简小心翼翼的移到床边,飞速的掀开被子,果然一条拇指粗的蛇,正在床上爬行。
  眉头一皱,飞快的拔出佩剑,将蛇挑起,丢到帐外。这才拍拍如风的背:“小公主,没事了,蛇被我弄走了。”
  如风惊魂未定的,抬起煞白的脸,看了床上一眼,果然没有了。可是,觉得背上凉嗖嗖的,心紧了紧,她死死的抱住秦简,不敢下地。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她生平最怕蛇了,你说狮子啊,虎啊,好坏人家大张其鼓的来,就算死也死得痛快。不像蛇,阴悄悄的来,叫人防不胜防,死都先要被吓掉了魂才能解脱。
  秦简抱着如风,移近床边:“蛇已经弄走了,你不要怕,安心睡吧。”
  如风摇摇头,就是不肯松手。
  秦简一脸为难的看着如风,如风缩在秦简怀里,抓得紧紧的,万一等会再来一条蛇怎么办?
  “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秦简柔声道。
  如风不安的瞟瞟床上,又瞅瞅秦简,皱着眉头,总不能叫秦简一直抱着她吧。壮士断腕般的,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腿来,跳上床铺。
  这才叫到秦简倒吸一口冷气,低呼一声,迅速转身。
  如风一听到这叫声,立马弹跳起来,扑到秦简背上,一边惊叫:“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蛇又来了。”
  秦简一张脸烧得飞红,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瞟,“小公主,您,您的衣服。”
  如风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啊!”又惊叫一声,连忙跳下来,钻进被窝里,天啦!她穿着衣服没错,可是,她没穿长裤。
  “秦简,你就在这里别走啊!”心里毛毛的,如风不安的从被子里发出声音。
  “嗯!”秦简背对着如风,脸红如血,应声道。
  如风缩起腿,老觉得脚边还是凉凉的,叫她头皮发麻。
  “秦简!”如风哭丧着声音。
  “嗯?”秦简坐在床边,关切的看向她。
  “我不要在这个床上睡,我们俩换换,我去睡你的床吧?”
  沉默,秦简低着头,看不清他表情,半响,忽然俯身,把如风连被子抱起:“我抱你去睡。”
  躺在秦简的床上,又看看旁边秦简铺好的新床,如风总算略略安心,昏昏睡去。
  

第七十三章 无心睡眠

  如风是被人吵醒的。

  “小公主,快起来吃饭啦!”秦介实在是等得不耐烦,直接窜进来大叫
。  
  如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秦介?”

  “是啊!快点起来,赶快吃完饭上路了。”秦介点头如捣蒜,拼命的去忽视一旁阻挡不及眼睁睁看着公主被吵醒的自家哥哥。

  如风转转头,愕然发现自己在原先帐逢里,她不是被一条蛇吓到,后来换秦简帐里去了么,难道是在做梦?狐疑的视线看向秦简,后者不动声色的看看她:“我去端水。”一掀帘子出去了。

  秦介把衣服抱过来丢她被子上,“快点穿啊,我在外面等你。”然后严重的叹气,这小公主什么都好,可是怎么这么爱赖床啊?

  如风努力的回想,莫非昨晚遇到蛇真的是一场梦?可是明明记忆很真实啊,难道是最近太累,以致于弄混了现实和梦境。

  “秦简,昨晚我是不是碰到了一条蛇,后来你帮我弄出去的?”秦简端水进来的时候,如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秦简点点头。

  “那,我怎么在自己帐里醒来?”有些心有余悸的望望床,万一她睡那么熟的时候蛇又来了怎么办,浑身不自禁的一颤。

  秦简沉默着不说话,直到把水端到门口的时候才背对着她轻声道:“天快亮的时候我抱你回来的,然后一直在旁边守着,不会有蛇伤到你的。”停了停,似乎在考虑什么:“不要让他们知道,不然小介和瑞姨话多。”身后悄无声息,秦简端着盆走了出去。

  我的爱人啊,我愿意远远的守护,看你随心所欲,快乐无疆。又怎么会让我和我的一切,变成了你的束缚,即使一丝丝的勉强,也不可以。

  如风轻闭了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情绪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片清明

  “纳南安,今晚我们住在哪里?”状似不经意的,如风问道。

  “算算行程,应该会扎营在鲁川吧?”

  又是个潮湿的山坡!如风头痛,策马蹭到秦介旁边:“秦姐姐,给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秦介挑眉问她。

  “我今晚能不能跟你挤一个帐子?”

  “为什么?怕冷吗,我叫人再准备多一床被子给你。

  “不是,那个,那个,我怕蛇,万一它趁我睡着的时候钻进来怎么办?”十分难为情的,终于还是挤出了口。

  秦介愣住,片刻之后,蓦地“哈哈”大笑起来,不顾形象的在马背上笑得直不起腰。

  众人纷纷侧目,如风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够了哦,秦介。”需要笑成这样吗?

  “你,你居然怕蛇!”秦介笑得直喘气。

  如风脸涨得通红,板起脸:“怕就怕,有什么不可以,有谁规定不可以怕吗?还有秦介,不许笑了。”

  秦介努力的憋着笑意,一张脸扭曲得微微变形。对着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秦简低声说道:“哎,哥,小公主居然怕蛇哦!”那种软趴趴的动物,有什么好怕的。

  秦简抬起头,看她一眼,“蛇是很可怕啊!来去声息,去无痕迹,令人防不胜防!”

  这下秦介的脸是真的变形了,她目瞪口呆的望着秦简,不会吧,从小就逮蛇来给家人熬汤补身体的哥哥,居然会说蛇可怕?

  正想着的时候,接收到哥哥淡淡的一瞟,秦介马上坐直身姿,清了清嗓子:“对啊,有时想想,蛇的确挺可怕。”

  如风掩面,想死的心都有了,怕蛇而已嘛,是什么很丢脸的事吗?

  夜晚,如风和秦介一人睡一端,秦介很快就入睡了,如风却翻来复去老是睡不着。老觉得脚侧凉嗖嗖的,伸手一摸,确认没有异物,才又躺下去,过一会,仿佛又听到帐内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侧耳聆听,紧张得浑身都紧绷。

  那边秦介呼吸声均匀,如风缩起脚,就算是真有蛇来了,秦介应该也帮不上忙吧,越想越恐怖,如风睁开眼,眼前似乎有什么长长的细细的东西在晃,忙翻身坐起来,却是帘帐上的丝绦。

  轻轻吐出一口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睡意了。如风披上外衣,算了,出去走走吧。

  夜晚的风,温柔的吹着,月光下的草地,格外的宁静。

  如风游兴一起,索性随意的往前踱。自古以来,似乎夜晚和月光,就是专为思乡的人设的,如风抬起头,现代的爸爸,大哥,二哥,姐姐,还有他,在做什么呢?爸爸是不是在书房里,又对着妈妈的照片发呆;大哥是不是又彻夜不眼,然后在凌晨时分伸伸懒腰露出狐狸一般的笑,明明是在算计别人,那笑容却又雍懒的优雅!二哥呢,是不是又躲在药房里,静悄悄的想她?姐姐,还有他,是不是已经忘掉了她的阴影,过着幸福的生活。

  闭上眼,努力的微笑,不是不痛苦,不是不怨恨,可是如果心里一直装着这愤怒和恨意,她要怎么幸福的笑?

  想要大哥快乐,所以她愿意祝福大哥的另外一个妹妹;想要二哥幸福,所以她努力的快乐!
  嘴角弯起,如风坐在草地上,聆听风里,幸福的无声!

  有脚步在身后响起,似乎发现了她,略有停顿。

  如风回头:“纳南公子?”

  似乎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碰见她,纳南玉书愣了一下,随即弯腰行礼:“小公主。”

  如风随意的摆摆手,“这里不是宫廷,纳南公子不用多礼。”

  身后的脚步没有再响起,纳南玉书似乎站住没动。

  如风略略偏头,低笑:“纳南公子,如果不忙的话,坐坐吧!”

  迟疑了一会,身边的草地微微响动,纳南玉书在她身侧坐下。

  如风看向远方迷蒙的夜色:“纳南公子,这一次谢谢你的相助。”

  纳南玉书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相信她。那一夜,她突然出现在他房里,静静望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剑阵被破,你要去协助纳南安,只有我带你去。”或许是他早已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或许是他心底隐隐也想要有再施才华的机会,所以他连母亲都没有来得及知会,就那样走了。

  看向小公主的侧脸,神情不清却让人感觉到伤感的温柔,心中恻然,这样的表情,曾经在哪里见过,或者,他曾经在什么时候关注过?

  心底深处,有幽幽的叹息响起,对这曾经是他未来妻主的女子,他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每次见她,他总是想着逃离,永远的逃离。

  谁能想到,像这般安静的相处,却是发生在再无关系之后。

  已经习惯了身边这人的沉默,如风接着说:“回去之后,你把纳南家的阵法,都再改一下吧?”

  “你发现什么了吗?”从最开始到现在,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如风没有说话,把头靠在膝上。良久,她轻笑:“不管是什么,都是我母亲,跟你母亲的事,交给她们吧。”

  那是身与心的疲倦,她真的,从不想沾染,可是,似乎,从来身不由已。

  “你是惠启王朝的公主。”纳南玉书淡淡提醒。

  “是!”如风转过头来,“可是我是如风公主。”眨眨眼,调皮的一笑:“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公主。”

  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却终究无言,纳南玉书将眼光从那笑容上移开,看向远处。

  如风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宁静。纳南玉书也再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

  又有脚步声响起,略显急促,如风睁开眼,却是秦简站在不远处看她,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跑过来的。

  “我刚刚在小介帐里没看到你,想到你可能是害怕……。”视线忽然停到一侧纳南玉书的身上,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怔住。然后,看看如风,有些局促不安。

  “我觉得有点气闷,出来走走。”如风站起身来拍拍衣袍,安抚的一笑:“走吧,反正我也要回去了。”

  看向纳南玉书,纳南玉书坐着没动,笑笑:“你们先走吧,我再坐会。”

  如风点点头,向秦简走去。

  秦简看着如风缓缓走来,眼中闪起点点光亮。

  送如风回到秦介帐篷,秦简低声道:“今天我值夜,我就在这里,你安心睡吧!”

  如风躺着,看着火光照耀下,投在帐上不断跳动的人影,似乎以守护的姿态,在那帐帘上亘古的沉默。

  现在的骥山营,她应该可以彻底放心的交给秦介秦简了吧?闭上眼睛,敛去满目水光。
 

第七十四章 一路温情

  心情有些激动,如风望着城门,轻扯嘴角,她这算不算凯旋而归?

  纳南安略有些踌躇,策马到如风身边:“小公主,大军由您带入城吧,我送玉书回家。”

  如风不解的望向她。

  纳南安看看城门,皱眉道:“玉书一个男子,在军营中出没。今日迎接的人太多,怕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对玉书不好。”

  如风回头看看,沉思半响,忽然笑道:“算了,我带出来的,我再送回去吧。”驱马走向纳南玉书。

  “哎!”纳南安一急,伸手拉住如风:“小公主?”

  如风淡淡一笑:“纳南安,你们征战沙场,血洒无数,这是属于你们的荣耀。你身为三军统帅,怎能在这个时刻离开?我么,军功要来作什么?”扬扬手,马鞭轻响。

  纳南玉书抬起眼睛,静静的看着向他走来的如风。

  如风抓住他的马缰,“走吧,我们迟会再入城。我总要把你完璧归赵吧,不然怕被老将军秋后算帐。”

  纳南玉书略略点头,嘴边掠过一丝笑意。

  大军浩浩荡荡入城,如风看向站在身旁的秦简:“你怎么也不随大军进城了?”

  秦简目不斜视:“小介说,军功,我要来也没用。”

  如风眨眨眼睛,原来秦介是听到她和纳南安的对话了,有些好笑,秦介是在跟纳南安比谁更疼家里的人么?

  且静苑笑得僵硬,一边不露声色的阵营中扫来扫去,眉头轻皱:“伽衣,确实打听清楚,小公主是平安的回来了吧?”

  伽衣心下暗惊,手心冒汗:“是,刚刚还确认过,小公主是回来的。”一边焦急的搜寻,怎么会刚刚在城门口还看见的人,现在会不见了。

  纳南晴钰在涌动的人群中不断的奔跑,可是,队首没有她,队尾没有她,直至人群散去,她,还是没有出现。

  她说春天见的,现在春天还没有到,所以她还不回来么?

  只不过几月不见,相思已欲成狂。纳南晴钰低着头,慢慢的走回院落。a
  “钰儿,怎么了?”顾氏看着纳南晴钰,刚刚欣喜若狂的跑出去,怎么是这幅模样回来?莫非没见着小公主,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可能是人太多了,她没看见你。”

  纳南晴钰摇摇头,扑在父亲怀里,闷闷的说:“爹,你那时为什么要把婚期选在春天?”要不然,她该会说冬天见的吧?

  顾氏一愣,摸摸儿子的头:“没关系,小公主回来,会找到时候来看你的。”

  “爹,你说娘亲晚些进宫的时候,可不可以带我去?”

  顾氏没有说话,微微黯然。

  纳南晴钰抬头一笑:“爹,没有关系的,过几天庆功宴的时候,总有机会的。”把头埋回父亲怀里,想要忍住眼睛里的温热。

  忽听耳边叹息一声,一双柔软的手把他从父亲怀里拉了出来,纳南晴钰身躯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面前的人。

  如风笑吟吟的摇头道:“怎么还是小孩子啊?”双手却稳稳的扶住了纳南晴钰,她只不过送纳南玉书回来,想着等回宫把事情都安顿一下再来的,谁想到双脚不听话的自动往这边走来,然后就看见了小屁孩垂头丧气的场面。心中暖暖的,原来有人牵挂,是这么甜蜜。

  纳南晴钰回过神来,欢呼一声,跳到她身上,紧紧搂着她脖子,眼泪却哗哗流出来.

  如风抱着纳南晴钰,脸颊微微泛红:“喂,你快点下来啊!”旁边还有好几个观众呢!

  小屁孩当没听到,只把头埋在她脖子处,哭得浑身发颤。

  “我给你带礼物了哦,你再哭,可就要等会才能看到了。”如风微微扭头,嘴就贴在小屁孩耳朵上了。

  微微分神,纳南晴钰哭声渐小,慢慢的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看她:“你带了什么礼物?”礼物呢,他从小到大还没收到过。

  如风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到纳南晴钰手里,期待的看着他:“看看喜不喜欢?''

  布包一层一层的被打开,纳南晴钰手微微一颤,里面是两个小人,女子的那个,赫然就是如风的模样,纳南晴钰咧着嘴,拿起来仔细端详,看了半天,放下。再看看另外一个,撇嘴。

  然后,将头靠回如风身上,低声嘀咕:“把自己弄得那么好看,把我捏的那么丑,我的眼睛哪里有那么小的。”只是那弯起的眼睛,却泄露了心底的喜悦。礼物啊!他平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又低头看了一眼,缩小版的公主和他,好像很可爱啊!

  顾氏眼睛泛红,偷偷的抹了下眼睛,欣慰的看向儿子。即使这小公主以后也会夫侍成群,但是至少,钰儿,会比他幸福吧?

  看样子应该是比较喜欢吧,如风舒了一口气,心情大好。拉拉纳南晴钰:“我这会要回宫去,不然太女姐姐生起气来我招架不住。”

  扭头要走,却觉得衣袖一紧,却是纳南晴钰拉住了她。

  如风轻声道:“怎么了?”

  纳南抿抿嘴,可怜兮兮的看向她:“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如风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拉住了他的手:“跟我一块进宫去吧,晚上跟纳南安一起回来就是了。”

  似乎阳光普照大地,纳南晴钰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如风拉着纳南晴钰,只觉得手里的温暖,让人无比安心。看向纳南晴钰,眼神明亮:“现在才觉得,原来真的回家了。”

  纳南晴钰瞪她一眼,手却悄悄的握紧。

  拉着纳南晴钰出来,迎上了院门口的两道视线。秦简看她一眼,低下头去,纳南玉书看晴钰一眼,晴钰低下头去。被那视线一看,只觉得心微微发慌,纳南晴钰把手握得紧紧的,似乎那手中,握着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如风轻轻拍头,刚刚忘掉纳南玉书和秦简还被她丢在一旁呢!掩饰的笑笑:“纳南公子,再走几步就到你住所了,现在送你过去吧。”

  纳南玉书将眼光从她面上一扫,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到家了。您先进宫没关系的!”

  如风看看四周,已经有纳南家的侍卫守在一侧,要不是她在这,估计早就大叫公子回来了吧!当下也就不再坚持,略略颔首:“那好,秦简,我们走吧。”

  捏紧的手,慢慢放开,秦简抬起头来,沉声道:“好!”转身率先走出,去门口牵马。却在见着面前的人时,一愣。

  如风差点没撞上秦简的背,叫道:“秦简,你干什么突然停住。''

  秦简侧身让开,露出了门前的人。

  “大哥,二哥!”如风轻呼。

  一个怀抱将她轻轻搂住,且静庭喘着气:“欢迎回来,我的妹妹。”终于等到她了,从她义无反顾离开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再也没有安稳过。

  失去爱人,会叫他伤心欲绝,但是如果要以妹妹的平安来换,他同样,生不如死。可是这个笨蛋,怎么会,就那样去了呢?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平安的在他怀抱里,且静庭闭上眼睛,轻轻低喃:“真的是,笨蛋妹妹。”可是,这个笨蛋,却叫他这般骄傲和自豪。他的妹妹,在这皇室里,依然有情有义,叫他疼到心发痛的妹妹。

  且静飞站在一旁,泪水涟涟。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微笑,这是他的家人,他的哥哥,他的妹妹。走到两人身旁,伸臂搂住:“欢迎回来,如风公主.''

  无声无息间,又走近一个人,将手环在三人脖子上,轻声道:“别忘了,还有我。”

  这熟悉的声音,是太女姐姐。

  如风眼睛发胀,在哥哥姐姐的怀抱里,甜蜜微笑。半响,忽地想起一事,惊叫:“你们都来了,那谁在宫里替大军接风?” 

  且静苑动也不动,轻描淡写的轻笑:“当然是,左相大人,还有我们倒霉的皇上皇后。”

  如风抚额轻叹,原来她们一家,任性是遗传啊!


第七十五章 云深不知处

  几日之后,一场庆功宴,满朝文武,觥筹交错,封赏,几尽奢华。

  纳南家本已位极人臣,暂且不表,秦介从都尉封为将军,统管骥山营所有军机要务。唯独秦简,皇上面犯难色,男儿之身,加官晋爵,似乎与礼不合,又无先例。

  可是,此次危机,秦简也功不可没,又不能置之不理。

  沉吟半响,忽地想起如风临走之前说的话,心下微痛,却终是拿定了主意。看向秦简:“秦卿家,朕许你,良田百倾,黄金十万两,以军师身份辅佐秦介,俸禄等同将军。一个男子一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一个如意的妻主,朕再许你,惠启任一女子,只要你有意,朕为你指婚。”在皇上看来,以秦简相貌,今生难得良配,她的赏赐,铁定是最得他心意的。却不如如风瞪着皇上,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她家母皇哪里赏秦简,是赏那个秦简看上的女子好不好?

  皇上话音刚落,秦介略有些激动的看向秦简,这果然是最大的赏赐,自家哥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秦简沉默着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却终是放松了紧握的拳头,深深叩下头去:“多谢皇上封赏,秦简惶恐,可是姻缘之事,暂无打算。”

  秦介轻呼一声,惊异的看向秦简。秦简却面无表情,没有看她一眼。心中低叹,秦介把头扭向一边。

  皇上笑道;“那好,等你有打算的时候再来找朕吧。纳南安!”话锋一转,看向纳南安。

  纳南安走出座席,跪于场中。

  皇上开口:“纳南安,你已身居高位,朕也想不到什么好赏的了。不过,朕忽然想到一事,一定符合你心意。半年前,你愿以满门荣耀换纳南玉书自由之身,那么今日,朕再助你一臂之力,成全了纳南玉书的幸福。”

  纳南安震惊的抬起眼睛,旁边纳南颍也疑惑的向如风瞟来。

  皇上却不管纳南家众人的反应,微笑道:“纳南一家,为我惠启征战多年,功劳无数;纳南家长子,风华绝代,足以匹配我惠启最最优秀的女儿。朕今日,当着满朝臣民,以惠启女皇的名义,承诺对婚约解除一事,心中再无半点芥蒂。朕许秦简一个妻主,也许纳南玉书,一个自由选择妻主的机会。只要纳南玉书有情投意合的对像,无论对方身份,来历,朕都以皇朝最高级别,为纳南玉书赐婚。”

  纳南安一个响头叩下去,就连纳南颍也惊呼一声:“皇上。”屈膝跪下,看向皇上的眼睛里,泪光闪动。

  皇上微微闭眼:“老将军,不管过程和起因如何,这结局,终究是成全了两个小儿女的心愿。这就够了,不是吗?”

  轻轻睁开眼,看向右侧的小女儿,微微一笑,风儿,这就是你的心愿吗?

  如风轻轻仰头,看向夜空中遥远银河,且如风,想要你爱的人得到幸福,这是你的心愿吧!

  伸手握住如风的手,且静庭有点担心的看向她:“风儿?”

  如风收回视线,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如果我眼中有泪,也是因为幸福。

  可是,接下来的另一个惊雷,就叫如风真的是欲哭无泪了。皇上的声音继续响起:“骥山营与如风公主共同成长,就将骥山营兵符交由如风公主掌管,不再归入纳南军辖下。”

  那是军营哎,皇上大人,是想叫她再在那继续玩下去吗,可是,她明明更感兴趣的,是另一条路呢!看看皇上和太女姐姐鼓励的眼神,再看向骥山营几名主将欣喜的神情,如风抿抿嘴,好吧,她忍了。站起来,握着兵符,环视全场,最后将视线落在秦介身上:“骥山营,让我很是骄傲。”

  秦介看着她,两人相视而笑,或许只有她们才知道,为了今日的骄傲,他们曾经付出多少.

  如风将手轻轻抬起:“日常军务,今后都由秦介全权处理。骥山营的大门,向全惠启的人敞开,男子也好,女子也罢,无论性别,无论出身,只要能通过筛选,就可以进入。”
  满场哗然,众人窃窃私语,公开招募男子从军,历史上前所未有。

  如风轻笑:“谁说男子不如女,要是有不服气的,尽管到骥山营来挑战一下秦简手下兵将。惠启,是大家的惠启,无论男女,每个人都有责任,不是么?”

  “好,好,好!”太女抚掌大笑:“无论男女,都该为国家尽责,的确没错。就让我们,同心协力,守护惠启。”

  “同心协力,守护惠启!”众人齐齐高呼,那气势,足以震摄角落里,蠢蠢欲动的黑暗。

  好像高兴的太过头了,如风轻揉额头,刚刚喝了几杯酒来着?眼看着又有人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如风暗暗叫苦,不是吧,还来?

  到嘴的酒杯被人临空一挡,且静苑笑着接了过去:“两位大人,今天兴致很高啊!”一边偏过头低声说道:“一边晃去!”

  如风乖乖点头,从太女姐姐背后,悄悄遛走了。

  终于远离喧闹的晚宴,如风擦擦额头,轻舒口气。

  “风小姐?”一声低唤从身后响起,如风回头:“柳月?”

  柳月站在湖边,静静凝视。身后绿衣,悄然隐去。

  “你,好狠的心!”柳月脸上的笑容,奇异的冷静,是自嘲,也是悲哀。

  如风走近,在柳月身旁坐下,青草的芳香,格外的醉人。如风看向湖面:“对不起,柳月。这种军旅生涯不适合你,更何况有你在,我会分心。”

  柳月也坐下,悠悠一叹:“风小姐曾经说过,要柳月学会站在你身边的,可是当我想要努力站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为什么却不肯给我机会了呢?”

  “可是柳月,我不止是风小姐,也是如风公主。当我是游手好闲的小姐时,你可以站在我的身边,当我是腥风血雨里的公主时,我的身边,已经不是安全的位置。我以为,这样的安排对你对我都好。”

  柳月闭上眼:“有些时候,你以为好的安排未必就是别人想要的呢。”他仍然记得,那在夜里,皇上身边亲侍送来两封密信,一封给了秦介,一封给了他,给他的信上,只说了不想置他于险境,会由绿衣照顾他。在他被侍卫带往皇家别苑保护起来的时候,却有另外的男人奔向了他的爱人,那种感觉,至今想来仍觉痛心。“多希望,你永远都只是风小姐。”

  “是啊!我也宁愿永远都只是风小姐。”这样,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阻谋围绕,不会有那么多杀戳纠缠。

  柳月把头轻轻靠在了如风的肩上,“可是怎么办呢,我也来不及后悔了。”

  “啪!啪!”的掌声响起,且静琳从夜色中走了出来,嘴角的笑容,暧昧至极,格外的刺眼:“真是有情有义的一幕啊!”

  “二皇姐!”如风连忙拉起柳月,拱手行礼。

  且静琳轻扫一眼柳月,再把眼光掉回到如风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轻哼一声:“实在看不出来,你有哪里好!”

  如风低眉顺眼,面对这个姐姐,她实在不知道要以何种形式来相处。更何况因为某人的原因,且静琳对她一直隐隐有敌意。所以她很聪明的闭着嘴,任且静琳上下端详了个遍,反正大家都是女人,她也不吃亏。

  且静琳看她一眼,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背对着她说道:“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当真一点也不以为意么?”

  心下暗惊,如风向前冲了几步:“他,怎么了?”

  且静琳转过头来,似笑非笑,“你可以继续柔情蜜意没关系,反正,他的利用价值,对你而言,也就到此为止了,不是吗?”

  笑容一收,且静琳掉头就走。情急之下,如风一个箭步晃到且静琳身前,伸手挡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你想帮他。”

  且静琳看她两眼,眼里闪过几丝犹豫,却终是轻轻一笑,闭眼道:“你若想知道,就去问你太女姐姐吧。”若是那男子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她又怎会把这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拱手让人。

  就算是她且静琳,也会有些想要守护的人。

  忍住心中刺痛,且静琳再没有看如风一眼,黯然离去。

  如风怔怔站着,几许惶然,几许不安。身后有人叹息一声,柳月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跟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第七十六章 红尘再续

  从京城出发,直往南走,到柳州,然后马不停蹄的,再赶赴汀门,接着,转东向,钱口,东浦……。近十多天来,如风带着几名侍卫,在整个惠启境内从南到东,再转向西南,一刻也不曾停歇。

  每一次,都是收到消息,寂行天在某处出现,但是等她赶到时,却已经人去楼空。于是,再去往下一个城市。

  在那场庆功宴后的第二天,太女才告诉了如风关于寂行天正在经历的一切。

  寂家家大业大,寂行天的母亲却是一脉单传,年轻时与寂行天之父严杨相遇,两人恩爱多年,却只得寂行天一子。迫于家族的压力,在寂行天五岁那年,其母迎娶侧夫,再接下来,又娶侍若干。寂行天的父亲,却真正是个骄傲的男子,自其妻娶侧夫开始,就不准她进房门,搬离寂家大院,独自居于别室。直到寂行天母亲离世,两人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没有人知道寂行天是如何在寂家长大的,父亲从不出院门,不理世事,母亲终年在外,家族之中倾心相护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寂行天,不为人知的长大,却在母亲葬礼上明目张胆的夺权,几个叔父,妹妹,族中长老,均被控制住,一夜之间,寂家权力尽数落入手中。

  寂行天以男子之身名不正言不顺的占据家主之位多年,虽然表面看来风平浪静,但是不服的人又何止几个。奈何寂行天经商手腕高明,几年以来,倒也将寂家经营得风生水起,即使有几个捣乱,却终究不成大气候。这一次,寂行天不管不顾潜入骊国多日,又将骊国境内全数产业交给完颜珞琦,终于给了有心人机会。

  家族中人扶持寂家长女,欲要夺回家主之位。资金物料的剥离不说,更可恨的,是为了逼寂行天交出家主令牌,囚禁了其父严杨。严杨,是个何等心性的男子,怎么愿意成为了逼迫自己儿子的工具,一笑之下,撞墙而亡。为了等寂行天的答复,寂家竟密不发丧,等到寂行天带人潜入的时候,严杨的尸体已经风吹日晒五日。这一刻,也没人知道寂行天想了什么,不顾身边刀光剑影,抱着父亲呆呆坐了一夜,任蛆虫爬了一身,却半点眼泪未流。 

  第二日,寂行天冷冷看着众人,不发一言,转身离去。身后,是他亲手点燃的,父亲的尸体。

  自此,寂行天与支持寂家长女的人,拉开了战幕。虽然寂行天足智多谋,但是在这世上,有几个女子愿意居于男子之下,尤其是这样烟视媚行的男子,于是这场战役,异常的辛苦。

  太女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看了看如风,说了一句:“寂行天这次所遇到变故,与我们惠启有莫大的关系。因此,我和大哥,都愿意倾力相助,寂行天却拒绝了我们,也,拒绝了静琳。”

  如风抬起手,抚住了跳动的心,只觉得钝钝的痛。她转身出门,眼泪纷纷扬扬的洒落,她说:“姐姐,我走了。”

  于是遁着寂行天的足迹,她辗转奔波。

  梁州,德兴金行,伽衣问掌柜:“能否转告贵店管事之人,我家小姐名唤如风,落脚在街口第一家客栈,如果有寂公子的消息,想办法通知我们?”

  掌柜看看门口站着的如风,摇摇头:“我家公子不在梁州。”

  “那在哪里?”

  “公子的行踪,我们做下人的怎么会知道?”

  伽衣眉头一皱,正欲再开口,如风忽然唤道:“伽衣,我们走吧。”

  “小姐?”伽衣瞪大了眼睛。

  如风揉揉额头,轻轻叹息:“既然不在,我们休息一晚,明早就离开吧。”

  伽衣瞪掌柜一眼,小跑过去,扶住如风:“小姐,要不然我们多休息几天吧?您看看您,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如风拍拍她的头,微笑:“我没事,别担心。”

  二楼,半掩的窗口后,寂行天静静的看着一行人,有些失望的离去。

  连青看着如风背影,似乎说给自己在听:“想不到这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竟然真的奔波十几天,今天看起来,眼窝都陷下去了,真是可怜啊,不知道还能再支持几天。”

  寂行天只看着如风的背影,没有说话。

  连青又继续说:“像这种没吃过苦的人啊,不知道一倒下去,还有没有力量再站起来。不过呢,反正也跟我们没啥关系,就算真病了出事了,也无所谓。”

  如风一行人已经走得不见踪影,寂行天沉默着低下了头。

  连青轻轻叹息一声,“有些时候,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永远没有办法挽回了啊!行天,来不及对父亲说原谅,千万不要来不及向心上人说爱啊!”

  身形微动,寂行天一只手捂住了眼睛,“连青,我何曾不想。可是,她不爱我,不爱我啊!”晶莹的泪珠悄悄滑落,“施舍的感情,我寂行天,一点也不稀罕!”

  抬起头来,寂行天扯动嘴角,微笑:“所以,让她走吧!”

  看着窗前静立的人影,连青暗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夜晚,一灯如豆,伽衣奇怪的看着如风:“小公主,我不明白。”这十多天来,她一直不明白,这小公主行事,处处出人意料。以左相门下消息网之精之广,断然不可能出现白跑这么多地方都找不到寂行天行踪的情况,偏偏这小公主明明已经知道对方消息,却又偏偏不追问,马不停蹄的奔赴往下一个其实早已知道寂行天不在那里的城市。

  虚虚实实,伽衣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左相和太女的情报出错,还是她家小公主判断出错。

  如风苦笑,看着伽衣疑惑的脸:“伽衣,你说他拒绝了太女姐姐和二皇姐,不知道还拒绝了其他什么人,能那么容易就接受我的帮助么?”

  伽衣清咳一声,“可是小公主,寂公子对你,是不同的。”

  如风低叹:“伽衣,你不知道,越是在在乎的人面前,越不想表现自己狼狈的一面。更何况寂行天这样骄傲的男人。”

  伽衣似懂非懂:“所以说,小公主,你是在用苦肉计?”

  如风笑笑:“其实苦肉计,也只是对心疼你的人才有效。”寂行天,你曾经那样的帮助过我,现在这种境况,我又怎么能袖手不理?就是不知道,倔强如你,还会不会给我机会,替你出一分力。

  清晨,如风一行人奔出城门的时候,连青已经好好的等在那里。

  “如风小姐,我们店里人员流失太多,反正也招不到人,不知你愿不愿意来?”

  伽衣眨眨眼睛,看着她家小公主轻舒了口气,微笑点头。

  手中端着的茶掉在地上,寂行天有些发愣:“连青,你说我们新招到小工,就是她!”艰难的咽一下口水,寂行天看着眼前的如风,眼睛有些发热。

  “是啊!”连青点点头,面色如常:“反正我们也缺人,就随便招了一个了。公子,有什么关系吗?”

  “连青!”寂行天声音发冷。

  “如果公子不满意的话,可以再把她赶走就是了。不过她那些侍卫,刚刚都被我打发走了。”叹一口气,“唉!不知道别的什么人会不会立马收到消息,有个娇滴滴的小姐,要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回家呢!就算是哥哥姐姐比较厉害,短短几日,怕也是没办法及时叫人来保护吧!”一脸惋惜,连比带画,看着如风的眼神,似乎她就已经被人盯上等待被人宰割一样。

  寂行天嘴唇动动,看如风一眼,眉头轻皱。

  “公子,您是老板,要不要用她当然您说了算。看您的样子,似乎不太满意,要不然我现在还是叫她走吧?”连青一副忠诚无比的样子。

  寂行天狠狠瞪连青一眼,看向如风,开口:“你写得一手好字么?”

  如风摇头。

  “你以前经过商没?”

  继续摇头。

  “那我要招你来做什么?”咬牙切齿的问。

  如风低声答道;“我会算帐。”

  寂行天抿抿嘴:“那你做帐房吧,不过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

  连青憋着笑,如风点头。

  临出门前,如风与连青相视一笑,都轻舒一口气。

  “连青,你在做什么?”寂行天看向关上的门。

  “行天,你该知道,现在你需要她的帮助。”

  寂行天闭上了眼,几分欣喜,几分酸涩。

第七十七章 折翅欲飞

  虽然之前已经有所耳闻,可是真正待在寂行天身边,如风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多么困难的地步。

  原本寂行天已经打算将寂家重心转移往惠启,所以骊国大部分资产已经转出,真正要送给完颜珞琦的,不过一些空架子而已。可是寂家长女寂行妍,却借此发难,秘密拦截了寂行天转出的物资,更将寂家管事的人,半数收入麾下。而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寂行天亲自培养和挑选的,到头来,尽数为他人作了嫁裳。

  或许,被信任的人背叛,才是寂行天真正伤心的缘由。

  如今,为了逼他交出家主令,不仅逼死了他父亲,更在商场上步步吞噬他手中的产业。连青悠然一叹:“那都是行天多年相处的人,个个知他甚深,所以更知道他的弱点。”

  寂行天依然妩媚的笑,可是那笑容却失了风情,再不达眼底。

  “你的肩膀,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在如风的注视下,笑容渐渐挂不住,寂行天垂下眼,轻声问道。

  如风走近,寂行天将头靠在了她肩上,揽住了她的腰,然后一动也不动。长久的悄无声息,似乎睡着了。

  夜,静寂无声,满天星光,似乎也默然无语。

  肩头的湿热,在如风的心里,慢慢扩散成了涟漪,一圈一圈的激荡。

  “你,还在吗?”寂行天忽然问道。

  “我在。”如风回答。

  寂行天拥紧了如风,即使只是夜半的一场美梦,他也愿意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孤独的跋涉太久太久,以为即使寂寞,也还有一路的繁华喧嚣,这才发现,原来都是虚幻。他终究,什么都无法拥有吗?

  眼泪不停的滚落,因为男子之身,所以害父亲被家族嫌弃,自此一生孤苦;因为男子之身,就算他倾尽心力,机关算尽,也无法成为众人信服的寂家家主;因为男子之身,就算他才智无双,努力经营的一切,在众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他以身侍主换取而来。

  到头来,他其实,一无所有。

  如风静静立着,安慰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寂行天的骄傲,她从来不愿辱没。

  这一夜的泪水和低喃,似乎从没有发生过。第二天见到的寂行天,依然没心没肺的笑着。

  收拾起手中的帐本,如风走到寂行天面前,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惠启境内,各个店铺物流的收支对比。

  寂行天疑惑的看向她。

  如风笑笑:“那些人,对你的手段了如指掌,但是对我,却不熟悉。”

  寂行天翻看了手中数据,与连青对看一眼,再看向如风的时候,满满是惊疑。连青走到如风面前,仔细审视着。

  如风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脸:“连青,你怎么了?”

  “我只是想问,你当初究竟是不是真爱着纳南家长公子,你所作所为,似乎是故意要纳南家不满。”虽然她对这小公主也很多抱怨,但是不可否认,她断然不是传言中这般不堪,那么又是为什么,要故意如此行事。

  如风一愣,别过眼,淡淡一笑:“连青,过去的事,我都忘掉了。先来看看,下一步怎么做吧。要不然,我们快要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如风的方法很简单,寂家的产业链,本就是环环相扣,寂行妍发难,完颜珞琦手中即将得到的东西,立马就要成为泡影。因此,骊国有完颜珞琦,惠启有太女相助,生生掐断了寂行妍的资源互通,要想再封杀寂行天,自是再无可能。

  朝中有人好办事,自古以来,无论哪个时空,都是至理名言。

  几天下来,情况渐渐好转,这天下午,如风与连青等人在帐房里,核对帐目,高兴得有些合不拢嘴。

  看如风好像心情很好,前台掌柜马大娘搓搓手,咧着嘴问道:“风小姐,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这新上任的帐房,脾气好,整天笑脸迎人,她已经观察好久了,实在是越看越喜欢。
  如风呵呵一笑,“我爹我娘,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嗯,很好,马大娘再接再励:“风小姐这也不小了,怎么还是一个人呢?没成家的话,就还跟姐姐住一起吧?恐怕也不太方便哦!”

  不方便,哪里不方便?如风想想自己家的房子应该还挺大的吧,抿抿嘴说道:“还好还好,我家还有我住的房子。”

  看来的确是还没成家,马大娘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那风小姐,你觉得我们家小马儿怎么样?你还记得吧!”

  小马儿?如风努力回忆,啊!好像是马大娘的儿子,来给他娘送饭的时候遇见过一次,点点头:“给你送饭的时候见过,挺孝顺的。”

  旁边连青眉头轻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马大娘下一句话就是:“那我把我们家小马儿许给你怎么样?连大夫就当作见证人了。”兴奋得两眼放光,看这风小姐,真是越看越顺眼呐。

  连青猛地跳起,她来作见证人,她又不是不想要命了。

  如风被彻底吓住,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刚刚她没听错吧?

  “风小姐,要不然你先给个信物吧,过两天找人上门来提亲?”马大娘继续不依不挠。

  脸上颜色变了好几种,如风才艰难地回话:“那个马大娘,对不起,我不能娶你家公子。”

  “为什么?你不也说小马儿孝顺吗,他聪明又乖巧,哪里配不上你了?”马大娘一急,隐隐有发怒的趋势。

  如风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实在是风如自己的原因,我已经有婚约在身,而且风如无能,再多一个,恐怕就养不起了。”

  “养不起?”马大娘怔住。

  “是啊!”如风认真点头:“我一个月才一两银子,要养活我未来相公一个人,都很困难,要是再加一个,肯定就汤都喝不上了。”

  马大娘颤颤巍巍的伸出一个指头,艰难的咽咽了口水:“你是说,你一个月才一两银子?”等见到如风肯定的点头之后,又将信将疑的看向连青。

  连青拼命憋笑,也点点头。

  马大娘的手无力的垂下,才一两银子啊,怎么够养家。看看如风,惋惜的摇摇头,无精打彩的出去了。

  连青趴在桌子上,笑得喘不过气来。双手拍桌:“你说你不娶,是因为养不起?哈哈哈!笑死我了,一两银子,一两银子!”

  “什么事那么好笑?”寂行天站在门口问。

  连青绘声绘色的把刚才的场景重现了一次,寂行天心中微酸,却也忍俊不禁,嘴边露出一丝笑意。

  如风倒是没笑,想了半天,忽然来了一句:“哎!连青,我忽然觉得我真的很穷哎。”从身上掏了半天,摸出一两银子来:“你看,就这么一两银子,还是预支的。''

  天啦!堂堂一朝公主会喊自己穷,连青以为她故意逗笑,却见如风苦着脸认真的说:“别人都有薪水,可是我自己什么事也没干,就算是干了些什么,那谁是我上司,我要到哪里去支薪水?”支着头想了半天,自言自语的道:“要是哪天被赶出门了,岂不是要被饿死?”越想越不安,想来前世哥哥们都会主动给她零用钱,她自己卡里永远都不缺钱花。可是现在,又没有谁给她办个卡什么的,父母兄长对她是很疼爱,却从来没给过她钱呢。

  饶是寂行天,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一扫连日来的阴霾,习惯性的蹭到她身边,伸手拥住:“没关系,我养你。”

  又趁她不注意偷袭,如风正要挣脱,却在听到耳边传来的爽朗笑声时,停止了动作。这样肆无忌惮张狂的得意,终于又出现了,如风拍拍他的背:“寂行天,你的手又放错地方了。”

  寂行天不理她,兀自笑个不停。

  连青轻轻带上房门,听着屋内男子的笑声和女子气急败坏的叫嚷,含笑舒了口气。

  夜晚,如风猛然惊醒,森森侵人心脾的,是杀气。

  “伽衣!有人来了。”她高喊一声,纵身向外掠去。

  果然,院中人影晃动,被人护在场中的寂行天,满脸厉色,高喝:“寂行妍,你给我滚出来!”

  没有人回答,黑衣人齐齐对准寂行天进攻,寂行天这边,有寂家护卫,也有伽衣的属下,如风一急,就要跃向场中,却被伽衣拦下:“小公主,场地太小施展不开,我们虽然人多,也占不了便宜,您先不要过去。”紧紧的拉住如风,退往一旁。

  “小心背后。”眼见着护住寂行天的侍卫,忽然抽出剑向他刺去。如风高喊一声,再也顾不得这许多,急急奔向场中。

  眼见剑已经刺往寂行天后背,寂行天左手一翻,将那人甩向一边。转过身来,刚好接住如风跃近的身子。“你来干什么?”寂行天拉住她,又急又怒。

  如风不答话,顺势拉住他往太女亲军的包围圈中走,这寂家的护卫,太不可靠了,随时冒出一个无间道。

  “射箭!”久久攻不下,墙头上有人高声道。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有箭射来。伽衣等人护着如风和寂行天,向院外走去。

  “小心!”一箭向寂行天射来,寂家一名护卫挡在了两人身前,那箭正中他肩膀。

  “左一!”寂行天惊呼,伸手要去拉。如风不忍,将那名侍卫扶起来,对身后的寂行天说:“我扶着,快出去再说!”

  寂行天眼中泪光闪动,点点头正要说话时,却看见左一右手持刀,正飞快的刺向如风。来不及说话,寂行天飞身一扑,那一刀,生生刺入他后背。

  如风脸色大变,有人一掌劈向左一,那名侍卫立时毙命。如风刚好接住寂行天软下去的身子,心下骇然,颤声道:“寂行天!”

  “走!”忽觉身子一轻,有人抓住她和寂行天向外扔去。耳边响声不绝,半空中向她射来的箭和暗器都被人挡了去,如风原本就轻功卓绝,当下毫不迟疑的抱着寂行天离去。

  不知道奔了多久,直到已经听不到响声了,如风才在一个小树林中停了下来。

  “寂行天!”看着怀中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的人,如风小心翼翼的唤道。

  “嗯!”寂行天张开了眼睛,虚弱的笑笑:“原来刚刚那个人就是惠启神出鬼没的影啊!真是厉害。”

  如风只觉得眼中热得厉害,“你不是知道我身边有影吗?怎么还那么笨扑过来?”

  寂行天闭闭眼睛:“我是想,万一惠启的影,也是个和你一样迟钝的家伙呢!”毕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呢!怎么舍得,拿她的安危来冒险!

  如风将寂行天扑放在地上,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奔腾的情绪。稍微静了静心,如风看向他背后的伤,幸好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那名侍卫的刀非常小巧,虽然刺得很伤,刀口却不大。

  如风轻轻按了一下伤口,寂行天倒吸一口冷气。

  如风狠狠心,从怀中取出伤药,眼也不眨的一把将刀抽出,喷出的血液溅到她脸上,很烫,很痛。

  拆下里衣,将寂行天后背的伤包扎好,如风拥着他,静静的靠在一棵树干上。

  “我们走吧!”寂行天忽然一手撑着地想要坐起来。

  如风一把把他拉住,怒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往哪里走,伽衣等会自会找过来。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强什么?”


  寂行天愣住,半响才低声道:“可是,你不怕蛇么?这里阴冷湿润,最易出现蛇类。”

  如风猛地抬头,“你?”



  寂行天把头偏向一边:“你的一点一滴,别想逃起我的眼睛。”

  如风死死的咬住嘴唇,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即使是在那样的境况下,仍然在关注她么?


第七十八章 从此不忘

  不得不说,寂行天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最最狠绝的一个。当然,前世的大哥不算,因为他的无情,从未在她面前展现半点。偶尔知道的星点半点,也是宁远无意间透露给她的。

  苍白的躺在床上,寂行天将手中家主令丢进连青手中,“拿去,给寂行妍,从此之后,我与寂家再无瓜葛。”

  如风诧异的看向他,既然反正是要交出去的,之前又何必要花那么多波折,受这么多苦。
  “哼!”他冷笑,“这是我自己不要的,不是被逼着交出的。两种感觉,岂能一样?”

  神情一黯,想到父亲,为什么不肯等他一刻,这块破牌,岂有他生命重要。微微闭眼,或许,他只是找个借口,好让自己快点去见她吧!

  原本还有些许不忍,可是再经过这次受伤,他还有什么顾忌。睁开眼睛,清明锐利,光华流转:“连青,吩咐他们,从今日起,全部从寂家撤出。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的寂家,还要怎么挣扎?”

  如风觉得背心有些发寒,微微打了个冷战。

  这寂行天,未免骄傲到了极致。似乎这寂家偌大的产业,在他眼中也就是个玩具,别人要抢的时候,偏不给;这一次那些人竟然妄图伤她,大哥听说之后,一夜之间,整个左相府人去楼空,没几日之后,那些骚扰他们的黑衣人再没有在惠启境内出现过。大哥还特意书信一封:“丫头,晚上好好睡觉!”她当场叹气,亲爱的哥哥,就算是胜了也不要这样张扬,她怕寂行妍那帮人气得吐血。

  再加上完颜珞琦在骊国的一番作为,寂行妍已是元气大伤,逃往最偏远的渚国。在这种境况下,寂行天居然轻描淡写的就把家主令送了过去,再顺便宣布脱离寂家。带走的,还有部分仍然愿意跟从他的属下,寂行天嘴边含笑:“不过是些家当,只要有人,我就可以再重新创造。寂家么,看看他们还扛得住多久?”心中一片冷然,那些人叫他痛的伤的,他要他们千百倍的偿还。

  说这话时的寂行天,满身豪情,神采飞扬。

  这样的寂行天,灿烂夺目,明艳不可方物,如风站在一旁,满足的微笑。这样不再消沉绝望,意气风发的男子,才是她心目中不可一世的狐狸人妖。

  夜晚,熟睡中的寂行天忽然睁开眼睛,似乎空气里有什么动荡,叫他如此不安。

  可是这世界上,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还有什么,可以叫他不安?几乎是不加思索的,他立刻翻身冲出。

  这个世界上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气喘吁吁的,他推开如风的房门,拼命的抑制住狂乱的心跳,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借着窗外淡淡月光,看见如风蜷缩在床角,睡得很熟,连空气里都酝酿着温暖和芬芳,心一下变得安静。寂行天在床前蹲下,将头靠在枕边,仔细端详着如风的睡脸。原来还是个孩子啊,缩成一团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寂行天微笑着,眼里,是极致的温柔。

  我的爱人啊!从来不知道,即使只是这样看着你,也叫我如此幸福!

  痴痴的望着,似乎浑然不知时间过。身与心的宁静中,寂行天靠在床边,悄然睡去。

  如风眼开眼睛,暗叹一声,死人妖,这样蹲着,能睡么?

  尽量轻柔的,将寂行天拖上床,盖好被子。如风轻舒口气,这样折腾都还没醒,这些日子,是真的累坏了吧?

  理了理他脸上的头发,其实狐狸不笑成那样的时候,长得还是挺俊秀的,如风,目光如水。

  半响,起身,轻轻搂住了寂行天。

  “别了,狐狸,你要永远这样骄傲!别了,狐狸,你曾经付出的一切,如风永志不忘!”

  将一封信,放在了他旁边,如风转身,毅然绝然的离去。

  如风想,自己是讨厌写字的,所以那封信上,只留了一句话:“无法成全你的唯一,所以放你永远的自由!”

  “小公主?”黑暗中,伽衣静候着眼前迟迟没有移动的小公主,眼看天色将明,不由轻声唤道。

  如风回头,发丝轻扬,轻喝一声:“走!”。马蹄声响起,可是这风里纷飞的,是谁眼角滑落的泪?

  “啊!”一声凄厉的长啸响起,竟似苍狼失去伴侣,那样孤绝悲痛。连青匆匆赶至的时候,只看见寂行天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行天?”连忙上前扶住,眼光扫过飘落地上的信纸,刹时明白了一切。

  “连青,连青!”寂行天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又哭又笑:“她原来这样懂我,比行天自己还要懂!”

  连青心中酸痛,如果那个女子,不是当朝公主,或者不是当朝受宠的公主,那么她愿意花尽一切代价,把她困在行天身边,再不离左右。轻拍着行天的后背,这些年来,她亲眼见到他的孤独和悲苦,也亲眼看到他的辉煌和骄傲,可是这孩子,怎么会偏偏看上个公主呢?

  寂行天忽地站起,连青吓一跳。

  狠狠的一把将脸上泪水抹去,寂行天冷笑:“哼!我看上的人,你还跑得掉么?”

  连青愣愣的站在一旁:“行天?”这咬牙切齿的样子,是要怎么样?

  “连青,看来我们要加快进度了!”寂行天轻弹手指:“谁说不能成全我的唯一,我要叫她的吃穿用度,全都变成我的唯一。”且如风啊,我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到一个你,怎么容得你在我世界,不经我同意的自由来去?

  连青呐呐不能言,她们家公子,入魔了么?

  深夜,纳南府。

  纳南晴钰揉揉发酸的眼睛,看看手中已经完工的荷包,嘴角轻抿。她什么时候回来呢?等到她回来,他要告诉她,这个荷包,是送给她的回礼。因为那个小泥人,他只有一点点喜欢,真的只有一点点,所以他的荷包,也只有一点点好看。不许拒绝,不许嫌弃,要天天戴在身边。

  可是,她到哪里去了,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纳南晴钰托着脸腮,呆呆望着窗外。

  良久,将荷包看了又看,放进怀里拍拍。吹灭烛火,摸索着向床走去。

  忽地看见床边坐着一个黑影,正要惊呼,却被一只手蒙住了口,那气息,熟悉而温暖。

  纳南晴钰睁圆了眼睛看她,如风轻轻一笑,放开了手:“纳南晴钰,好久不见!”

  眨眨眼,纳南晴钰张口就往她手臂咬去。

  “啊!”如风惊呼,痛得吸了一口气。这小屁孩该不会一生气,从推人改咬人了吧?

  “会痛啊?会痛就表示这不是作梦了!”小屁孩忽然欢呼一声,抱住她。

  如风苦笑着摇摇头:“干嘛不咬你自己要咬我?”

  “因为都怪你偷偷跑掉,当然要咬你。”小屁孩理直气壮的回答。

  如风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脸,似乎又瘦了些!这小屁孩,怎么这么让人不不省心呢!

  忽然想起一事,小屁孩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把如风抓到桌边,跳跃的烛火中,小屁孩献宝似的把一个荷包递到她面前:“呐,这是给你的。因为你送我的小泥人,我有一点点喜欢,所以送给你的这个荷包,也只有一点点好看。”

  如风接过来一看,瞟瞟旁边人一脸的期待,嘴角微勾:“两只麻雀?好有创意!”

  气呼呼的瞪圆了眼睛:“麻雀那么讨厌,谁要绣!”

  “那好吧,两只喜鹊?”

  “喜鹊那么可爱,怎么会绣给你这个笨蛋?”

  如风敲敲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知道了,两只鸭子!”

  纳南晴钰满心黯然,快要哭了。

  如风微笑,忽地将小屁孩拥住:“我想你了!”

  眼泪还在眼中转动,纳南晴钰吸吸气,咧开了嘴,“笨蛋!”

  如风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一刻的拥抱,格外的温暖。原来真的要名正言顺,所以才心安理得。

  将纳南晴钰放到床上,抚好被子,如风站起身:“我走了哦。骊国的使团已经到了,估计最近很忙,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就来看你,要是你想我了,就找二哥带你进宫。”

  纳南晴钰点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如风,一眨不眨。如风低头,将刚刚的荷包挂在腰上,打了个蝴蝶结,“好看吧?”

  眼睛像被瞬间点亮,纳南晴钰抓着被褥,使劲点头。

  如风微微一笑,向外走去。等到此间事了,或许她就可以完完全全的醉心歧黄之术,纵情山山水水。

第七十九章 故人相见

  “柳月,我真的吃不下了。”如风一脸歉意,望着柳月。

  柳月看看如风一脸难色,再看看锅里的粥:“那好,明天再吃!”动手收拾碗筷。
  如风苦笑:“月儿,你每天早上都让我吃这么多,我看我要胖得走不动路了。”
  或许是为弥补之前煮麻竦粥的荒唐,柳月倒真学会了怎么熬粥,这她才刚一回来,就端了一大锅放面前。

  “小公主,您怎么了?”看如风呆呆的看着柳月的背影,红衣在一旁奇怪的问。
  “没什么!”如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秦介请您去骥山营一趟,明晚为招待骊国使臣的盛宴,骥山营要参加,太女殿下也说要您先去看看。”红衣递过来一杯茶。
  如风打个呵欠,摆摆手,“红衣,你看你家主子我,几个月来没睡过好觉,现在先让我睡个饱吧!”

  “哼!吃了就睡。”绿衣在旁咕哝,话没说完,但是人都应该听得出来这是在形容什么。
  如风不以为意的倒头便睡,她实在是困了。唉!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命啊。
  迷迷糊糊的,感觉脸上有点痒,死蚊子,竟敢扰人清梦,一巴掌拍去。
  居然被一只手抓住,紧接着,是男子的清笑声响起。

  “大哥!我在睡觉。”极为不满的,如风闭着眼睛嚷道。

  眼中一抹心疼之色闪过,且静庭摸摸如风的脸蛋,叹口气:“丫头又瘦了啊!”
  如风睁开眼,捏捏自己两腮:“哥,哪里瘦?刚刚还有人说我吃了睡,像猪呢!”
  旁边绿衣冷冷的瞟过来一眼,这么幼稚的公主,他不认识。

  且静庭笑而不答,只上下打量着如风,目光之中,隐有痛色。

  “大哥,怎么了?”睡意登时全无,如风赶紧坐起来。

  “我只是觉得,我们家风儿,半年没睡上懒觉,很可怜啊!”伸手拍拍妹妹的肩膀,想想这昔日里从未出过远门的丫头,居然独自一人奔赴异乡,救了其芊,解了边疆之急,回来没两日,又辗转奔波于寂家事务,一张小脸,只剩下巴掌大了。

  如风哭笑不得,这个大哥,她那是减肥好不好!当下披上外衣坐了起来,一边笑着:“大哥,你放心,今早柳月让我吃了四碗粥,照这进度,不出十天你就会看到胖了两圈的我。”
  “对了,丫头,你和骊国的大王女有什么纠葛吗?听其芊说,你在骊国王宫里时,没有暴露你的身份的啊!”且静庭眉头轻皱。
  “啊?”如风明显愣住。
  且静庭疑惑的说起那天遇到完颜珞琦的情景,他那天跟其芊一块从宫中回去,就看见那骊国的大王女,似笑非笑的站在御道旁,看到他的时候,眼中闪过几丝恼色,再然后,看向其芊:“左相大人,即使再有情有义,对你而言,仍然不及荣华富贵来得重要吗?”

  当时二人也是一头雾水。
  那大王女轻笑一声,叹息道:“他呢?完成心愿后,自己一个人离去了吗?”
  左相似乎有点明白过来,眨眨眼,脸色变得怪异。

  大王女却似乎自言自语的念道:“原来,这就是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寂寞的原因!”再不看他们一眼,眼睛微闭,黯然转身而去。
  且静庭当时就觉得奇怪,左相却支支唔唔说不出过所以然来,最后,简单来了句:“跟小公主有关。”

  如风二话不说,立马翻身倒在床上,拉上被子盖住,闷闷的声音从床铺里传出来:“大哥,在骊国使者离开之前,我一步都不出门,你叫大家不要来打扰我啊!”

  被如风一系列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且静庭扯扯被子,如风却拉得死紧,说什么也不肯冒头。
  “丫头,这是怎么回事?”且静庭隔着被子轻问,如风身子一缩,一声不吭。
  又扯被子,如风还是不理。
  且静庭干脆往床边一站,整理整理衣裳,来一句:“再不出来,我去邀请骊国大王女来此一叙?”迈着优雅的步子,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哥!”如风从被子里探个头出来,一脸着急。

  且静庭略略停顿:“怎么?”
  如风叹气:“我说了,我说了。”
  笑容大大浮起,且静庭迅速坐回床边,看着她。

  如风左右望望,“红衣绿衣,柳月,你们先出去,绿衣,你在门外给我守好了。”
  转回头来,看着自家大哥一脸期待样,不由得胀红了脸,张了几次嘴,却总是说不出话来。
  且静庭只觉得等得心焦,平时他都很好耐心的,可是今天一看如风的样子,就觉得迫不及待。一想到妹妹将要说的,是太女和静飞都不知道的,越加觉得开心,待会拿到那两人面前去说,肯定要让他们嫉妒死。

  如风泄气的又趴回被窝里,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且静庭挑挑眉:“再不说我就要出门了哦!”作势起身。

  如风急忙伸手拉出,一张口:“她把我当成了男人,以为我救左相是因为那是我心上人。还有,她好像有点喜欢我。”闭着眼睛一口气吼完,等着大哥的反应。

  等了半响没声音,如风睁开眼睛,就看见且静庭保持着起身的姿势愣在那,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大哥?”如风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再然后,一阵大笑响起,且静庭跌座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如风咬咬牙,背对着且静庭缩回床上,算了,可别笑岔了气,她恨恨的咕哝道。
  眼看着妹妹的窘样,且静庭也觉得自己笑得夸张了一点,使劲的想要收敛住。可是,实在不行了,他脸憋得通红,又是一阵大笑。
  好一会儿,且静庭才气喘吁吁的从地上站起,伸手拍拍胸顺了顺气,笑着问:“好了,别生闷气,来给大哥讲讲。”
  房门外,红衣,绿衣,柳月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公主和皇子在屋里说的什么,已经听见大皇子大笑好几次了。

  柳月偏头往里面瞧瞧,问绿衣:“小公主很会说笑话吗?笑话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们听?”
  绿衣撇撇嘴:“小公主随便说几句话,咱宫里那几个主子哪次不是笑得呵呵的?”
  “也是,”柳月赞同的点点头。
  等到且静庭笑得肚子隐隐作痛,擦着泪花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如风脸色不善的跟着走出来,一边嘱咐道:“大哥,你要记得哈,我这几天都不出门了,给太女姐姐她们说清楚……。”
  “要给我说清楚什么?”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传来。

  如风抬头,看见且静苑走进来,一边给后面的人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小公主,且如风。”

  跟后面闪出来的人视线对上,如风只觉得头一下子大了,那人,赫然就是完颜珞琦。
  完颜珞琦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震惊的看向眼前的女子:“你是且如风,惠启王朝,如风,公主?”

  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且静庭只觉得浑身无力,笑意又要溢出,只得死死低着头,扶着桌子坐一边去了。
  如风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完颜珞琦,一点准备也没有,只得唤一声:“大王女。”
  完颜珞琦看着她,一眨不眨,“如风,且如风!”

  看出两人明显不对劲,且静苑心里迷雾一团,知道如风曾经易容进过宫,但是左相当时说得不是太清楚。这几日与完颜珞琦一见如故,今日谈到兴起,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让对方认识一下自家宝贝妹妹,现在看来,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奇怪。却不知道当时在骊国,左相被关押,对情况本身就了解得不太清楚,手下人与如风联络时如风也是穿着夜行衣,就更加闹不清楚状况,当然也没办法把事情给大家说明白了。

  看着眼前如风一袭红衣,那双眼睛,仍然清澈动人,完颜珞琦只觉得视线渐渐模糊,心里的涩然和愤怒同时升起,他居然是女子,居然是女子!霍地转身,完颜珞琦提气,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外。
  “大王女!”且静庭连忙唤道,如风追上前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追上了,又怎么样呢,利用她,欺骗她,的确是事实。
  且静庭看看一边大笑出声的哥哥,再看看满脸懊恼的妹妹,迷惑不解。

第八十章 缘散如水(一)

  “小公主,秦介秦简求见。”外面红衣的声音响起。
  如风顿了顿,对绿衣说道:“叫秦介进来吧。”
  绿衣瞅瞅她,“秦简呢?”
  如风指指自己的衣服,“我现在衣裳不整的,怎么见人?叫秦介进来就是了。”柳月狐疑的看她两眼,拿过外衣给如风披上。
  如风趴在床上不想动弹,真的好奇怪,之前一路奔波,还每天精神抖擞,现在没事了,反而觉得累得不行,今天睡得简直醒不过来。迷迷糊糊的吃了早饭,又眯着眼爬到床上去了。
  “小公主?”秦介一进门就看见如风病奄奄的躺在床上,心微微提起。
  “秦姐姐,有事坐下说。”如风从床上坐起,柳月赶紧拿着靠枕塞到她背后。
  看着眼前这一幕,想想刚刚哥哥脸上沉寂的黯然,秦介在心底长叹。只是情之一字,从来不由人,就算受宠如小公主,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小公主,不知对于今晚的事,我们需不需要再作安排?”秦介小心翼翼的问。
  如风沉吟不语,昨晚太女姐姐和大哥已经把情况说了一下,骊国这次虽然战败求和,但是究其原因,并不完全是军队的战斗力不行。如果两国再战,惠启也未必讨得了便宜去,因此此次骊国的求和之行,惠启也想倾尽全力达成协议,这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因此对于骊国此行,都是太女在全程接待,对骊国使臣提出的要求,也是尽量满足。但是对于之前双方的交战,骊国三王女完颜里始终耿耿于怀,就是她提出要在今晚的宴会上,想与惠启军队再切磋切磋。虽然美其名曰是互相提高,但是攸关国体,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尤其是初露锋芒的骥山营,必定会成为完颜里最先攻击的对像。如风站起身拍拍秦介的肩:“秦姐姐,不需要刻意的作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只需要尽我们的能力,能做到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呢?”
  “如果不涉及原则问题,就将就将就她们吧。要知道,刚吃了败仗,又以求和的姿态而来,完颜里心中的憋曲可想而知,所以,就让她们一下也没关系。”尤其是由于之前败仗,让三王女完颜里在骊国的声望受到损伤,朝堂之上完颜珞琦也开始显山露水,这场战争,只有完颜里才是完全的失败者。
  “那,…?”秦介想要说什么,看了看如风,又没说出口。
  如风皱皱眉头:“秦姐姐,你还要说什么,一次性说完吧。”昨晚太女姐姐临走的时候也是一副欲说不说的为难样子,最后被大哥一把给拉走了,明显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秦介深吸一口气,看向她:“那如果她们要的,是纳南玉书呢?”
  满屋寂静,就连绿衣柳月也似乎摒住了呼吸。
  如风惊愕的抬头:“你说什么?”
  “近日来,骊国大王女,三王女频频送礼到纳南府,更约纳南公子外出游玩。”飞快的看看如风脸色,继续说道:“还有二皇女且静琳,从上次纳南公子回府之后,就一直和纳南府中人往来极多。”
  二皇姐?她要放弃寂狐狸,转向纳南玉书了么?如风眨眨眼睛,笑道:“名动天下的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纳南府可真是热闹啊!相比之下,纳南老将军应该更中意二皇姐吧!”不过如果纳南玉书真的有眼光的话,要选上完颜珞琦才对,那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值得托付终身。
  有些诧异于如风的平静,秦介又打量了两眼,“没有,此次骊国使团以完颜珞琦为首,但是显然完颜里更热衷此事。纳南府没有表现出对谁特别热情,就是怕到时候完颜珞琦在两朝会面时,当众提出求亲一事,纳南府怕是不好拒绝。”
  如风失笑:“纳南府连我的亲都敢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要怎么做,既不伤感情,又不伤自己,是纳南颍要操心的,你想这么多做什么。”
  瞪她两眼,秦介有些不服气,她哪有多想,完全是怕这小公主没有心理准备到时候又伤心又伤神的,害得旁人也跟着难受。要不是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委婉提示,她才不会说这些无聊的事呢!
  “好了,秦姐姐,今晚的事骥山营也有很多安排,要没什么事你下去处理吧。”
  “小公主,”秦介没有动,“骥山营的事,你以后打算怎么做?”从小公主接管兵符至今,从没有在骥山营出现过,大小事务,她连请示都不知道到哪儿去找。
  “骥山营么?秦姐姐,从今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定定的看向秦介,如风目光坚定。
  只觉得心被胀得满满的,浑身血液都在发热,秦介回答:“是,我不会,因为,那是我们的骥山营。”
  如风鼻子发酸,伸手握住了秦介:“我们的骥山营,交给你了。”
  秦介咧开嘴笑,两人的手紧紧的握了一握。
  临出门前,秦介忽然转过头来问:“骥山营,你不会再去了吗?”
  如风轻声回答:“有些人有些事,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被遗忘。我想,我的消失,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秦介掀起帘子:“或许吧,谁知道呢。如果真的能忘的话,小公主,那些人那些事,你忘了吗?”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心脏突突的痛,虽然知道那些话不该说,可是想到哥哥隐隐期盼的双眼,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置问。
  宫墙内苑,从此断了哥哥守望的视线么?
  屋内,如风轻轻闭了闭眼,长痛不如短痛,她比谁都明白。那些人,那些事,她早就忘了。向绿衣柳月两人摆摆手,“先出去吧,我再睡一会。”
  柳月睁大了眼睛:“还要睡?”未必也睡得太多了吧。
  只有绿衣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往如风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夜晚的皇宫,灯火通明。
  如风坐在完颜珞琦对面,好几次视线对上之时,想要微笑致意或者说点什么的,那完颜珞琦却又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移过,似乎从来不认识她。
  有话不让说的心情,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了,接收到大哥不断扫来的捉狭目光,如风暗暗苦笑。
  几曲歌舞,人人叫好,可怜如风却无心欣赏。
  酒酣之际,骊国三王女完颜里突然说道:“久闻纳南家大公子琴棋书画,均妙绝天下,不知今晚是否有幸听到纳南公子一曲?”
  话声一落,站在旁边的骊国司仪立马笑道:“三王女这不是说笑了吗,纳南玉书乃名门公子,言行举止皆有礼有度,怎能在我等粗鲁之人面前,随意抛头露面?”向女皇这边躬身一礼:“皇上陛下,不好意思,我家王女喝多了。”
  完颜里拍拍自己脑袋:“啊!对了,我这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不过这大公子的琴虽然听不到,听说还有个弟弟纳南晴钰的,想必同在纳南家,也是耳濡目染差不到哪儿去吧。而且已经许了人的,抛头露面也没关系的,是不是啊,如风公主?”
  所以说,这是冲着她来的么?如风脸色微冷,这完颜里好聪明,明里把纳南玉书面子做足,再来慢慢消遣纳南晴钰。纳南颍不会太在意,伤的,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子而已,即使将来会成为公主身边夫侍,也无身份权势,根本不值一提。
  完颜里嘴角弯起,噙着笑意:“如风公主,听说你这未来夫侍,曾经朝堂之上大胆言爱,气度非一般男子可比,也算是名动天下。怎么,今天倒不舍得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见识一下惠启男儿的风貌么?”
  纳南晴钰死低着头,浑身发冷,不敢去看如风的脸色。他当初的行为,被人视为不知廉耻,被多少人指指点点,他从不在乎,也不后悔,可是现在,他害小公主被人嘲笑了么?他害得他心爱的女子,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吗?
  “好啊!”只听得如风答道。
  纳南晴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公主,刚刚是答应了吗?抬起头,看向如风。
  如风快步向他走来,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将他紧攥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掰开,看到他手心掐的血痕,眉头轻皱:“以后,把指甲剪掉。”
  心,忽而变得宁静,纳南晴钰点头:“好!”反手握住她的,不管别人说什么,以后,他再也不要放手。
  牵着纳南晴钰走到场中,朝他说道:“你奏琴,我唱歌,就唱我送你嫁衣当日唱的。”再看向完颜里,“三王女,惠启男儿的风貌有千千种,只怕你待的时日太短,无缘一一得见。如果真想见识,那不如就留在我们惠启,以后有的是机会。”无视完颜里微微变色的笑容,如风伸手在刚刚摆好的琴弦上一划:“不过远来是客,三王女对惠启男子的仰慕之意,我要是不稍微成全一下也未必太说不过去了。所以今日,就由我和我未来夫婿共谱一曲,祝愿三王女早日寻得心上人,终成眷属。”
  将纳南晴钰按在琴凳上,如风低语:“不是老吹嘘自己记忆力一流么,我的曲子,你能不能跟上?”
  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隐隐有光华闪动,纳南晴钰看着如风,点点头,她的曲子啊,夜夜入梦,早已刻入他的灵魂。
  “曾经无数次设想,
  陪我一生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他会不会俊美无俦,温润如玉的
  会不会这一路,
  让我就此幸福沉醉。
  ……”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少年拨弄琴弦,微笑相随,这画面,这般和谐动人。完颜珞琦仰头,饮尽杯中酒,只觉得辣辣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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