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大哥现代

本帖于 2010-06-17 19:14:49 时间, 由普通用户 画眉深浅 编辑
回答: 101 -- 102 (完结)虎妞娃娃2010-06-11 18:45:09

永失所爱

  今天是随风和宁远的婚礼,昨夜随风跪在我面前,泪水涟涟,她问我:“大哥,母亲临死前将我交托于你,我的婚礼,你是唯一的亲人,连你都不参加了吗?”

  我怔怔的看着她,父亲早已不见随风,断然不会出席,如今,随风只剩下我这个哥哥送她出阁了,可是心中一阵绞痛,我怎么可能会若无其事的,将她的手交到那人身上,还要亲口说祝福。

  于是我背转身:“随风,你明知道我做不到,饶过宁远一命,已是我对你最大限度的祝福,其他的,抱歉我做不到了。”

  “大哥,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你这般维护如风,以后,黄泉之下你怎么见母亲?”

  心中一震,我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心中痛极恨极却什么都不能做吗?奇风,可以为了风儿舍弃了生命,而我,不但不能为她做什么,还要亲手成全她的心上人与别人的幸福。

  我忽然冷笑起来,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大哥!”随风跪在地上,俯下身去。

  “随风,你走吧,明天的婚礼我会出席。”明天啊,我的风儿,会不会在另外一个世界怪我。

  酒店里,花团锦簇,我看着,一对新人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新郎,今天穿着白色的西服,越加显得英俊不凡,我远远的看着,这个人,早就知道会是我的妹夫,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妹妹的夫。

  看着新郎心不在焉,不断搜寻的目光,我故作不知道,仍旧笑得一派平静,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恭喜,我也举杯还礼,风度翩翩。

  想起我们家小丫头,曾经趴在我办公桌前,疑惑的问:“大哥,为什么没有人看出你的满脸笑容下,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狐狸呢?”

  嘴角微微勾起,神思恍惚,我家的小丫头啊,这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看透的我孤寂?

  她刚出世的时候,我是极不喜欢的,因为她的母亲,是我父亲唯一的爱人,我母亲的存在,只是一个笑话。

  我憎恨她的受宠,憎恨她不识人间愁滋味,憎恨她脸上,永远温暖的微笑。

  不过,对于她的二哥,叫做奇风的那小子,我是没什么恨的感觉的,因为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对于一具躯壳,我没必要浪费我的感情。

  所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捏她的小脸,在她的牛奶里洒盐,剪破她最喜欢的衣服,她睁着一双大眼晴,疑惑又不解的看着我。

  我笑得云淡风清,我知道就算她告状,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因为在世人面前,我是多么懂礼多么懂事的少爷啊!她的告状,只会越加显得她母亲的无知和粗俗,让外人觉得她是受母亲指使,趁着自己受宠打击司徒今前妻所生的子女。

  不过很奇怪,她似乎从来没有向父亲哭诉过,只泫然欲泣的扁着嘴,摸摸自己发红的小脸,把酒盐的牛奶倒掉,再把剪破的衣服,在怀里抱抱,然后小心翼翼的塞在衣柜的最底层。

  我冷眼旁观着,她像个小丑一样,成天逗那个死人似的奇风发笑,告诉他嘴角上翘叫高兴,嘴角下拉叫伤心。她把自己的脸拉得奇形怪状,给奇风示范各种各样的表情。

  奇风冷冰冰的看着她,从来没有反应。她好像并不气馁,仍然每天做着这种无聊的事。

  只是我越来越发现,奇风眼里,会时不时闪现一道亮光,而我,也越来越会在那固定的时间里,坐在楼梯口看她给奇风上表情课。

  她与奇风,在明亮的灯光里,而我,悄无声息的立于黑暗中。

  她穿红衣服的时候,像一团火,娇俏可人,所以父母喜欢给她买红色的衣服,红色,的确适合她。

  可是她会赖在父亲的怀里,嚷嚷:“我们打勾勾啊,以后给风儿买衣服,要换着颜色买,今天买了红色,下次要买黄色,然后一种颜色一种颜色的换着买。”

  父亲以为她小孩心性,喜欢五颜六色,所以总会依她的意。

  我却知道,她会穿着新买的衣服,跳到奇风面前,认真的说:“二哥,你要看好哦,这是蓝色,大海的蓝色,天空的蓝色。”

  “二哥,你要看好哦,这是红色,是风儿的红色,太阳的红色,火焰的红色。”
  ……

  再后来,奇风会指着某样东西问:“妹妹,这是什么颜色?”如风就会欢快的跑回房里,翻得满头大汗的,翻出一件同色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跳回来笑眯眯的说:“哥哥,要记住哦,就是这个颜色。”

  奇风就会看看她,再看看那样东西,点点头:“哦,妹妹今天的颜色。”

  她脸上的笑容,宛然一朵蔷薇绽放,光华四射。

  所以世人都知道,司徒家四小姐最喜欢的礼物,就是颜色新颖的衣服。

  我刚才说过,司徒奇风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所以似乎在夜晚,这具躯壳就极易受到其他鬼魂的干扰,他经常夜晚大叫,或者在床上痛苦的翻滚。

  父亲请了很多心理医师来看都不见效,只能看见那孩子越来越消沉,越来越接近活死人,夜晚睁着眼睛睡觉。

  可是这小丫头出现以后,再听见奇风大叫,她就会赤着脚飞快的从床上爬起,冲到奇风房间,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的说:“二哥,不怕不怕哦,有坏人来,风儿帮你打跑。”

  奇风有好几次,情绪激动,把她的手握得咯咯直响,或者一口咬在她肩上,鲜血直流,她明明痛得眼泪直流,却还轻言细语的说:“二哥,风儿在这呢,不要怕,乖乖睡觉。”

  有一次,我看见父亲和莲姨站在门口,父亲身形一动,想要把奇风从她肩上拉开,莲姨却攥紧了他的手不肯放。

  等到奇风睡下去之后,莲姨才悄悄的把她抱出来,包扎肩上的伤口,她痛得把脸埋在父亲怀里直颤抖,还要闷声闷气的说:“妈妈,不要告诉二哥哦,不然二哥会心痛。”

  莲姨泪光闪烁,抚着她的头:“风儿,妈妈把二哥交给你了,你要保护他哦。”

  她脸上挂着眼泪,却是极为认真的点头:“妈妈,二哥是我的二哥,以后,风儿要保护二哥。”

  我那时很想问,二哥是她的二哥,那我呢,是不是她的大哥,她,会不会像保护她的二哥一样保护我。可是我终究没问,因为我还是讨厌她,她再怎么样,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更何况,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二哥。

  再以后,她会趴在奇风床头,每晚给他讲故事,唱儿歌,像父母哄她睡觉一样哄着奇风睡觉。我一直很奇怪,她那时候不过四五岁,是怎么记住了那些床头故事,随风比她大那么多,却从来,没有为我唱过一首歌。

  为什么奇风的妹妹,和我的妹妹,不一样呢?所以更决定,要继续讨厌她。

  直到她五岁那年,检查出来有心脏病,听说活不过十岁。我极畅快的笑了,这就是报应啊,是父亲对不起我母亲,所以报应到了他最疼爱的女儿身上。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连眼泪都忍不住流下来了,我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去世还从来没有掉过眼泪呢。当时我想,一定是我太高兴,所以高兴得流了眼泪。

  她得了病,我以为肯定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在奇风面前转了。

  结果我发现她永远是出乎人意料的,她像是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病一样,仍然给奇风唱歌,讲故事,留好吃的东西,甚至比以前对他更好了。

  直到有一天,她在等奇风睡后,出房门来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我,愣了愣,坐在我身边。

  我没有理她,她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她才扬起小脸说:“大哥,以后每天我给二哥讲故事的时候,你也来听好不好,这样慢慢的你也就会讲了。将来等我满了十岁,再也不能讲的时候,你就来给二哥讲,不然二哥晚上睡不好觉,坏蛋要来吓他的。”

  我没有出声,看着她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双眼,硬是扭过了头。

  她坐了半响,慢慢的摸索着回了屋。

  我在楼梯口上坐了一夜,我不能答应她,我怕,答应了她,她就果然满了十岁就不见了。我要是没有答应的话,她就走不掉了吧?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她也不以为意,仍然会在见到我时,对我笑,叫我大哥。

  我却没有再剪烂她的衣服,掐她的小脸,因为我怕,她的心脏跳得太快,不能让我折磨到十岁了。

  管家的儿子过生日,买了生日蛋糕,我正好放学回来撞上,管家请我吃了一块,一边说着:“咦,下个星期二,也是大少爷的生日了吧,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大办呢?”

  我支支唔唔的答应了一声,却不在意,谁会为我办呢,我的生日,只是标记着父亲被暗算,背叛了他心爱的女人,大家巴不得忘掉才好呢!

  仍然像往年一样,那一天没什么特别,父亲还在国外,我按时上学,放学回来吃饭,那天的饭要格外的丰富一些,我看见了管家愧疚的眼睛,他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没有父亲的示意的话,他也是不可能为我做什么的。

  其实哪一天,不是一样呢?

  晚上我上床睡觉,忽然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却是那个小丫头端着一碗面。

  她眨巴着眼睛:“大哥,今天你生日哦,我听管家叔叔讲,生日要吃长寿面的。”

  她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愣住,看着她端着的面条,有两颗荷包蛋,面条可能是煮的时间太长,有些融掉了。

  我没有接,她端着时间长了,手有点抖。

  我把她推出去,说:“谁要你多管闲事。”然后关上门。

  我靠着门,心跳得太快。感觉到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后,走开了。

  门外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忽然觉得静得让人慌乱,猛地把门拉开,没有人,我失落的垂下眼睛,却看见了那碗面,好好的放在门口,还冒着热气。

  我端起,热气让眼睛有些模糊。

  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我抬起眼睛,是奇风,他看看那碗面,再看看我:“从上个星期开始,她就在厨房学着煮面。吃了没熟的面两次,把面煮糊了五次,放盐太多了三次,把荷包蛋打散了八次,把手烫了四次,够不到锅台,从板凳上摔下来三次,膝盖上红肿四处。”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我从来不知道,奇风一次可以说这么多话,他的灵魂,回来了么?我吃面的时候,可能是她辣椒放太多了,眼泪都掉了出来。

  那碗面,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面,以后,再也没有人,那么笨要煮这么久才学会煮面,学会专门为我煮的面。

  就是为了这一碗面的人情,她有一天在我面前昏倒,我才大发慈悲的把她送到医院急救,没有让她这么快就死掉。

  可是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让我心慌得发疯,我好害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那一刻,我在心里发誓,如果她醒来,我一定不再讨厌她,反正她也没几年好活了,要好好的,当几年她的大哥。

  她醒来的时候,我怔怔的望了许久,眼泪轰的奔流而出,我抱紧她:“能不能,叫我一声大哥。”

  她软软的叫了几声:“大哥,大哥!”

  就从那声大哥起,不,或者是从我没有意识到的某刻起,我早就已经把她当成我最疼爱的妹妹。她哭的时候,我就难受,她笑的时候,我会觉得一天心情都很好。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哄她一笑,已经成为习惯,渐渐成为天性,再也无法改变。

  她的一天一天长大,清丽脱俗,却依旧是我眼中,有着温暖笑容的妹妹。

  我一天一天长大,早已经习惯于戴上面具,巧妙周旋于众人之间,我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狠辣无情,可是在她面前,我仍然是那个,会被一碗面辣得眼泪直流的哥哥。

  宁远,是我招徕的人才里,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才俊。

  我欣赏他的冷静理智,以及和我一样精准的判断力和果断的行事作风。所以当他成为风儿的心上人时,我是乐见其成的,因为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把妹妹捧在手心。

  最主要的是,如果宁远变成了妹夫,那么只要我司徒迎风在一天,就可以保风儿一生幸福无忧。他宁远要敢动我妹妹一根头发,我都可以叫他生不如死。

  可是我没有想到,最后结局会是那样,我把手掐在宁远脖子上的时候,随风声泪俱下:“大哥,你们都宠着她,从小到大我也忍了,可是宁远爱的是我,他是我的爱人,你要因为她而拆散我的爱情么?大哥,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和父亲这些年来偏爱她欠我的。”

  随风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哥,你要动宁远,你就连我的命一起拿去吧”

  我放开了手,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后来,如风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奇风。我和父亲都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流了一夜的眼泪,却没有开口呼唤。

  我知道,我的风儿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幸福的;

  我知道,奇风不管做出了什么,他也是幸福的。我其实有些嫉妒他,可惜我不是苗女与父亲的血脉,我没有那天生惊人的力量,所以,我什么也不能为风儿做。

  他们都走了,留下我,还有几十年的寂寞。

  眼前的婚礼热闹至极,我的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我的风儿啊,世间再到哪里去找一个女子,有着像你一样,灿烂温暖的气息?

  宁远走近前来,“大哥,即使我有对不住的地方,看在随风的份上,其他人都不来参加么?”

  我审视他半响,忽然举手和他碰了一下杯,笑道:“宁远,恭喜你了。”

  转身离去,再没有看他一眼。宁远,你伤了我最疼爱的宝贝,注定你要和我一样,逃不脱一生的孤寂。

  我没有再为难宁远什么,他要长命百岁才好啊,越是漫长的活着,他才能越是煎熬,永失所爱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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