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知友:微微
大概就是三十晚上,婆婆做了过世儿子爱吃的红烧肉,公公夹起一筷子,看看碗,又看看老公遗像,红了眼眶。
年近七旬失去爱子。是心比黄莲。
大概就是儿子坐在沙发上发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我在想我跟爸爸做过的那些事,我怕忘记了。
大概是婆婆做饭,突然眼巴巴的望着我,问我,你说,几年了,他是不是投胎去了?再见不着了吧?
大概是,两年前,最后一次梦见他,他对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然后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人生很多不如意的瞬间,失去亲人的悲苦,是最苦的了吧。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种与命运抗争的无力感,让尘世挣扎的我们,觉得世人皆苦。跟我们擦肩而过的路人,平静的面庞下又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2)
知友:吃撑了
去厦门出差,和一位身家过亿的老板谈合作。谈判顺利,意向书也签了,大家酒足饭饱后,去唱 KTV。
老板是南方人,确切地说,是江西人。但是特别喜欢唱草原歌曲。《敖包相会》、《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蒙古人》之类的,用情之深,使得陪唱的小丫头们一度不敢唱流行歌曲。
唱到动情处,抱住我痛哭。这种场面我也见多了,以为只是普通的酒助性情,也就敷衍地安慰。
其手下副总跟我聊,才知道实情。
老板早年在内蒙当兵,第一桶金也是在内蒙,夫妻俩白手起家赚得。然而开车和妻子拉货时出车祸,妻子亡故。
唯一的儿子,二十多年来一直怨恨父亲,经常问父亲「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也一直拒绝继承家业。
儿子自己在外地也是白手起家另起炉灶,生意也有声有色,更不可能继承家业。老板二十年来一直没有再娶,孤身一人在厦门打理生意。
我一阵唏嘘,没想到身家过亿、生意顺风顺水的人也有这诸多苦楚。对这个军人出身的生意人更添几分敬意。
我理解他,也理解他儿子。有缘做母子,遇到母亲亡故,宽恕是情分,不宽恕也是本分,我不忍做任何审判。
老板唱罢,我说了一句:X 总,草原歌曲我也会一点,唱一首《鸿雁》给大家助兴吧。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3)
知友:迦陵频迦
小时候大概是一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自己在家,有人敲门。我从猫眼一看是个老太太,端着一个铁碗,原来是乞讨的。
我心软,虽然我妈教导过无数次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还是开了。她局促地站在门口,问我家门口扔的半袋米还要不要。
我妈没跟我说过那个米要扔掉,我也很为难,我就说我也不知道。
她就一直局促地站着,不停地打量那半袋米,嘟囔着:「够吃一冬了。」
我实在不忍心,就从家里米缸舀了一瓢米给她装在随身的一个布口袋里面,又塞了两个苹果在她手里。她把苹果摸了又摸,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眼睛都笑弯了。
我妈回来之后我说到这件事,我妈一来埋怨我随便开门,二来埋怨我那袋米显然是不要的,然后我妈就叹气,说老太太再来一次就好了。
后来她果然又来了,这一天我妈在家,老太太如愿以偿得到了那半袋米。
我妈看见她的破洞的鞋子,又拉着她在屋里坐了,从柜子里翻出一双没人穿的黄胶鞋。老太太试了试,说稍微有一点挤脚,但是她穿着鞋子左看右看舍不得脱下来。我妈就说,您带走吧,家里没人穿这鞋子。
我到现在都记得老太太那时的表情,我甚至记得她的长相。我记得她的脸被风吹得红红的,两个颧骨高高的,眼睛里顿时就有了眼泪了。
她说她闺女早年死了,儿子去外地找工作再也没有回来过,说我们一家心肠真好,祝我以后考上大学。
再后来,老太太没有再来过我家里。几年后我曾经有一次在冬天的街头遇见她,她在零下二十度的冷风中搓着手站着,还穿着我妈妈给她的那双黄胶鞋。
但那个时候,她的眼睛里只有空洞和木然了,再也没有第一次到我家乞讨时那种局促、羞涩和神采。
在那之后我一直有一个幻想,我想开个福利院,收留被拐卖的孩子和被遗弃的老人。我以为自己会有钱做这一切,我以为我有能力为受苦的人们做些好事。
我曾经在街头抱起来疑似被拐卖的、跪在路边乞讨的脏兮兮的孩子,我以为我总会有办法。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在这世道,我甚至自身难保。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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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真事。
有一次,我在公司办公室里加班写个本子,因为dead line要到了,所以开了个夜车,通宵奋战。
早上四五点的时候,饿的不行,点了个外卖。
点的什么就不细说了,但是因为熬了一夜,用脑也很多,血糖已经很低,就想喝一口可乐。点单的时候加了一瓶可乐。
大约半个小时不到,送到。
送来的外卖小哥,准确的来说,应该叫外卖大叔了,看上去年纪比我还大了两岁吧。
我接过塑料袋打开检查食物,发现,食物都在,但唯独,少了我特别想喝的那瓶可乐。
心里自然是不爽的。熬了一个通宵,又饿又累,抽烟太多抽得舌头发苦,那个时候,就真的特别特别想喝一口甜的。(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经历和体会)
而送来的外卖,偏偏疏漏,少了我要的那瓶可乐。
按理说,我想我有充分的投诉和差评的理由吧。
当时也真的是火大。
但是看着外卖员气喘吁吁的样子,准确的说,是看他年纪真的不小了。
讲实话,早上四五点的时候,还在奔波,赚这种纯粹卖力气的钱,真的就是在这个社会的底层了。
赚的真的是血汗辛苦钱了。
我当时想,算了,何苦呢,我一个投诉或者差评,会让这个赚血汗钱的大叔,可能今天一晚上都白干了。
于是我忍下了气,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收下东西,我回到办公室吃,吃了一半,手机响,是那个外卖员。
他又跑回了我的公司大门口,我出来开门。
他递给我一瓶可乐。
我猜他应该是在半条街外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的。
他给我,说对不起啊,之前是他疏忽,然后说:你也真的是辛苦,大半夜的还在公司加班啊。
这个事情微妙在哪里呢?
我之前放弃投诉,没指责他什么,虽然是善意,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一点点居高临下的心态(实话实说),觉得他一个卖力气熬夜干活的底层,实在不容易,不想为难他了。
然而,他的做法,和他的话,最后提醒了我。
我同情他是熬夜卖力气干活的苦命人。
我自己,何尝不是?
大家,都是在人生的这条道路上,努力的,很努力的,很辛苦的在奔跑。
众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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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班的时候吧,一个母亲带着临盆的女儿,女儿还很小,刚成年。到医院一查,宫口已经开了三个公分。没有男人,只有她们母女,父亲死了,孩子的父亲是谁,不知道。
母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身上穿着漏出棉絮的旧棉衣。她不断自责,女儿出来打工,不在一个地方,母女偶尔见面,女儿一直穿宽大的衣服,竟然到了最后才通知自己的母亲。
孩子生出来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没有衣服,没有尿不湿,没有包被。窗外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我们在杂物间找到了一条夏天的薄包被,送给了她们。
妇产科在三楼,药房在一楼,餐厅在后面的另外一栋楼。因为包被太薄,母亲把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给孩子盖上了。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单衣,袖口已经磨出了线头。她拿药,照顾大人,给产后女儿沏红糖水,去餐厅买了几个茶叶蛋,一碗鸡蛋汤,跑着回来,还摔了一跤。
我在窗户边看到她穿着单衣,奔波在纷纷大雪之中的身影。她跑向餐厅,然后拿着鸡蛋和汤回来,滑了一跤,跪在了地上。又赶紧爬了起来,检查手里的蛋和汤,还好,没有洒。
后来,她们出院。仍是一个大雪天,她仍然把棉衣脱下来包着宝宝,只穿着那件红色的单衣。女儿跟在她后面,慢慢走远。
那个时候,我觉得世人皆苦。丧偶的女人,不听话的女儿,未婚先孕,贫穷和病痛。只是在这苦难的世间,还好她的女儿还有个妈,她还有她的女儿。
还好,她们不是最苦。因为有很多人,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却连在风雪中奔跑,为他们带回一碗热汤的人都没有。
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女儿也能够如此照顾她。这样,她们的苦,也算受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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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和同事散步,她跟我讲了一件事。前一天晚上她去逛商场,在一个地下通道里看见一个老婆婆,旁边堆着很多塑料瓶子。老婆婆穿的衣服虽然旧但很干净,脸上也干干净净的,神态安详。她觉得有点在意。回来的时候老婆婆还在,就过去聊了聊。
老婆婆牙都没了,话说的不很清楚,但能感觉到思维还是很清楚的。她说她今年已经八十多了,河南商丘人,五十年前(还是五十年代没?听清楚)家乡发大水,家被毁了,村里死了好多人。她和丈夫女儿逃命出来,一路乞讨到了北京,后来丈夫去世了,女儿运气好,遇到一个广东人,嫁到了那边,虽然家里也很穷。女儿也曾经把老婆婆接到广东去,可是一到那身上就开始长疮。自己治了治,没好,他们也没有钱去医院治疗。老婆婆想着回北方看看能不能好,要是好了就好,没好也只能认命了。老婆婆一个人回了北京,过了不久,身上的疮好了,就一直留在北京。她说这么多年来她再没回过家乡了。
老婆婆就靠捡塑料瓶卖钱维持生活。后来一家餐馆告诉她,让她晚上七八点来楼下等着,餐馆的塑料瓶都可以给她。于是她每天那个点就到餐馆附近的地下通道里等着。她在北京东边一个村里租了一个房间,房东好心只收她一百块钱。每天坐公交花两块钱出去捡瓶子,晚上带回来,第二天一早卖了,接着去捡。有时她休息人嫌她脏,不让她坐,于是她每天都把自己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穿的干干净净出门。时间久了,有一个公交车司机人很好,知道她的情况后,让她不要买票了。碰到另一个司机上班的时候她也不说什么,仍然买票,她说觉得买票也是应该的。
同事问她生活的情况,缺什么。她说自己没牙了,现在只喝点粥,吃不了什么,也没什么花销。捡瓶子的钱够她生活下去了。如果生病那也是命。她女儿打电话来时常哭,自己没有能力照顾母亲。可她们都无力改变现状。
同事和我说了之后,我俩都觉得很震动。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和北漂总很难联系起来。
我经常觉得在这座城市,没有家人朋友,努力工作赚的钱,一半交了房租,永远买不起房子。你的确能看到各种可能性,可是它们又总是遥不可及。回了老家的朋友结婚生子买房买车很快的安稳下来。而我的生活日复一日像在原地踏步。可是和那个老婆婆比起来,我的日子好过得太多。
但是本质上,我们都只是这个城市里渺小的个体,努力地讨生活,支撑自己活下去而已。生活在北京,但又从未曾真正生活在北京。这座城市的繁华热闹,体面富裕的生活与我们从来没有关联。
唯一不同的是,我还能在难受的时候想着好想回家啊。而那个老婆婆已经没有故乡了。
我们没有能力根本改变她的生活现状,老人日常需要的吃穿用度确实又并不多,她自己能维持日常生活。我们想着多去看看她关心她,了解她的近况,给她带点日常需要的东西,也许对她是更必要的。同事说打算下次带点东西去看看她。我住的远,就让她帮忙把我的也带过去。我们也不知道老人缺什么,同事带了些小米之类能煮粥她能吃的,我买了些毛巾,护手霜,芝麻糊。想着她捡瓶子北京风大又干。毛巾老一辈人也都是破了才换,老婆婆估计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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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在医院给我妈办出院手续的时候,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年轻的父亲,大概三十岁左右,
“十七万,刷卡还是微信?”医护人员很机械地问道-
他说,刷卡。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随后走了出去。
我办完手续出去看见他在楼道里打电话,脸对着墙,哽咽着说,“治不好了,医生也没有办法了,我不敢告诉她,孩子也保不住了。”
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他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一遍遍回荡在我的脑海里,缥缈又无助,就像曾经的我一样,一时间泪流满面。
是啊,这特么就是众生皆苦。
五个月前,我知道妈妈得了癌症以后,也这样痛苦,只是我无人可诉。
我留着泪穿过人群与街道,
这个城市灯火辉煌,越发耀得我止不住眼泪,睁不开眼睛。
我一遍遍问我自己,为什么别人触手可及的幸福,于我,倾家荡产,都是奢望。
可这就是人生,随便甩你一巴掌,从不告诉你为什么。
可我就得受着,
我波澜不惊地上着课,吃着饭,看着书,
照旧日日穿过半个城市去医院看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千疮百孔的心,也没有人知道我辗转反侧的夜,更没有人了解我患得患失的疯。
我终于了解鲁迅先生说,人类悲欢不相通,是多么残忍。
是,众生皆苦,众生又都孤独。
在长廊里一回头,发现,医院大概是最忙的地方,有的人忙着生,有的人忙着死,有的人忙着生不如死,有的人忙着向死而生。
所以,个体的苦痛和心酸,绝望以及挣扎犹如投海之石。
突然就觉得,原来孤独才是我们的宿命,大家孤独地承受着自己的命与痛,一脚踏进自己的人生路,而这条路根本无人同行。
熙攘人群不为友伴,万千人面只做画展。即使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人,也做着各异的梦。
只能感叹,命不似飘风,而我们不如野鹿。
我在手术室前见过难产的年轻妈妈,见过送进ICU再也没有出来的小孩子,见过抱头痛哭的白发老人,也见过车祸严重来不及进手术室就离开的七尺男儿。
我在病房遇到过各种癌症晚期的老老少少,(是,上到七八十,下到二十出头)与形形色色 奇奇怪怪我们听都没听过的病魔做斗争。也见过妻子宫外孕吵着要离婚,旁边陪她的是从进病房就带着耳机打游戏不说一句话的丈夫。
这就是众生皆苦。
你看着风平浪静,事实上都是千疮百孔,这就是人生。
世人皆苦,缺胳膊少腿,缺眼睛少肺,可都能活着,这就是幸运。
不然,苦又怎么样,只要活着,只要命在,就有盼头。
圣经里有句话说,“你必坚固,无所惧怕。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
(约伯记 11:15-17 和合本)
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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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对答主的鼓励和安慰,原本只是想找个树洞发泄一下,在现实生活中要乐观要坚强,在这里想丧一下来着,不知道有这么多人能看见,各位宝宝都说要坚强,我知道了,你们的拥抱安慰,善良鼓励我都收到了,谢谢你们每一个人。对于其他的,我只想说局内人自知甘苦,局外人自有公道。你怀疑我,我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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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大家,因为答主自己已经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忘记了三十岁还是花一样的年华,不是中年人,为答主的无知道歉,很真诚的道歉哇,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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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舅舅是县烟草局的职工。三十年前,他是一个二十岁刚出头、一身正气、走到哪里都能招呼来一堆“狐朋狗友”的年轻人,工作是往各个乡镇的店铺送烟。他每天开着单位分配的一辆小三轮,怀揣一两千元巨款和一把水果刀,穿梭在乡镇的大小店铺中间。
因为在乡下待的时间长,他经常带回许多让当时幼年的我匪夷所思的故事。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世的悲苦。
(开的就是这样的小三轮)
有一次,我舅舅在一个村子的小卖部卸烟。进来一个白发拄拐的小脚老太太。她佝偻着干瘪的身子,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毛钱,向店老板嗫喏道:“俺牙疼啊,给俺称一两白糖行不?”我舅这才注意到,这老太太半边脸肿的老高。
店老板摇摇头,干脆的说:“一两白糖我称不起,你走吧。”老太太央求道:“那二两行不?”老板还是摇头。
我舅顿生不满,掏出钱包,对店老板说:“一直以为叔是个实在人,没想到一两白糖都舍不得啊,”转脸对老太太说,“你先别走,我给你称两斤。可是你要白糖干啥呀?”老太太说:“买不起药,按上白糖止疼啊。”说完就痛苦的捂上了脸。
店老板从柜台里拿出磅秤,边称白糖边说:“小王你不了解情况。村里这样的老人多了去了,我哪里管的来啊?就说她吧,她四个儿子都不管,让她自己住在前院的柴火堆里。我要是管了,人家儿还不揍死我哩。”
我舅跳了起来:“操他妈的!他儿子住哪儿?看我不弄死他们!”说着就往门外冲。店老板一个箭步跨出柜台,死死拉住我舅:“这是干啥?这是干啥?你可别给我惹祸!你可别给我惹祸!”又把里屋的儿子喊出来。两人合力,才没让我舅出去砍人。
在两人的劝说下,我舅放弃了打抱不平的念头。他在小店里买了一些鸡蛋和饼干送给老太太,但店老板说这些东西必须寄存在他店里,老太太需要的时候随时来取,因为如果她把这些东西拿回家,不出一天就会被儿子儿媳抢光,而且还有可能打起来呢。
过了一周,我舅又去那个店里送烟,店老板把他上次支付的钱退给了他,说:“你走之后的第二天,那老太太就死了。你给她买的东西她啥也没来得及拿。”
我们那里在腊月二十六有赶年集的习俗。那天通常是我舅最忙的一天,县城乡下来回好几趟装车卸货。有一年的年集下了大雪,他给最后一家店送完货后,发现三轮车坏了。好心的店主便把自己的摩托车借给了我舅,好让他在天黑透之前赶回县城。我舅就骑着摩托车上路了。
骑到一座荒村道边时,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他隐约看见马路对面走着一个人。穿过马路,才发现是一个干瘪黑瘦的老头儿,穿着一件四处漏棉花的夹袄,背着一个沉重的麻袋,把他的整个身子都压弯了。
我舅停下车问:“大爷你去哪儿啊?”老头儿说:“去县集上卖萝卜了,现在回家去。”我舅问:“家在哪儿?你上来我送你。”老头说:“家在某某庄。”我舅一听,还有五六公里,又问:“这么老远,你咋跑到县城卖萝卜去了?”老头说:“庄里人自家都种,只好在县城卖啊。”
我舅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让老头穿上,又一手稳着摩托车,一手把老头扶上车。可那一大麻袋萝卜却怎么也放不下。我舅从口袋里掏出10块钱塞给老头说:“这萝卜我全买了,就扔到这儿吧。我先送你回家。”
老头一听,一下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抱住地上的麻袋说:“不行不行。俺忙活了半年种出来的,咋能扔了?”我舅说:“我不是买了吗?你嫌少我再给你加10块。”老头说:“你就是给俺100块,也不能瞎了这些萝卜啊,”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
眼看雪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昏沉,我舅只好又给了老头10块钱,军大衣也没要,顶着大雪自己走了。
烟草买卖是国家垄断行业。我舅后来调到了烟草稽查队,查处私烟贩子。大多数情况下,烟贩子被抓,会有两种态度:一种是嬉皮笑脸、敬烟拍马屁,求放自己一马;还有一种是去你妈的,老子没犯法,就是犯法了也不是故意的。
但是有一次,我舅一行七人在一个镇集上抓到一个推着自行车卖烟叶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早就过时的土黄军装,推着一辆破旧不堪的老式自行车;车前横梁上睡着一个婴儿,后座上绑着一叠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干烟叶。男人看到一群穿制服的人围上来,顿时面如灰土,浑身筛糠。
通常遇到烟贩,稽查队会开罚单并没收烟叶,但看到男人惨兮兮的样子和车上的婴儿,他们只说了一句“私人烟叶不能卖,抓住了要没收,快别卖了,”就离开了。
稽查队那天跑了几个镇子,半下午才回到县局。可当他们走进局大院,竟然看见办公楼门口蹲着早上那个男人。他抱着扭来扭去的孩子,破自行车立在一旁,车后座上仍然绑着那一摞烟叶。
我舅舅走上去,问:“这么热的天儿,你也不找个阴凉地方让孩子避避啊?”男人指指自行车上的烟叶说:“阴凉地里怕你们看不见俺。俺把烟叶送来没收了。”我舅哭笑不得:“行了行了,烟叶我今天不没收了,你自己拿回去抽吧。”男人说:“公安局不抓俺?俺可不能进公安局啊,俺老婆是个傻子,俺儿子没俺可不行啊。”我舅说:“我保证公安局不抓你。你快走吧,一会儿我们领导下班看见你,你就走不了啦。”说着掏出钱包,把一些零钱给了他。另外六个稽查队员也都掏了腰包。那个男人流了泪,嘴唇抖动着:“哎呀,哎呀,你们真是大好人啊。”
几天后,烟草局的门卫给稽查队办公室送来一个包袱,说是一个骑破自行车的农村男人送来的。
打开包袱,是七个新蒸的大馒头。
后来,我舅在三十岁时踏上了仕途,又经过了十几年的摸爬滚打,他终于在仕途上为自己辟出了一条金光大道。我上高中后就很少见到他,也不再听他讲故事了。大学毕业那年,我和他一起去赶腊月二十六的年集,遇到一个衣衫单薄的卖菜老头儿。
别家商贩都是穿着暖和鲜亮的冬衣,兴高采烈的叫卖着摆满了自家小货车的新鲜翠绿的蔬菜;只有这老头孤零零的瑟缩在街角,鼻子耳朵冻的通红,一双布满血口子的手放在嘴边不停的哈着。他面前展着一张辨不出颜色的旧包袱皮,上面堆了几堆蔫枯发黄的韭菜和菠菜叶子。
我说:“舅,咱买他的菜吧。”舅舅瞥了一眼那老头儿和他面前的菜,说:“这菜买回去能吃?”我说:“大过年的,可怜可怜他嘛。”
我舅不可思议似的瞟了我一眼,说:“有啥可怜的,他自己没本事能怪谁呢。”
高中很讨厌一个女生,长得很清纯,读书也还好但为了5000块就出卖自己第一次,从高中开始就被包养
包养她的是一个老板,有家庭的,后来他老婆跑来捉奸在床,把她打了一顿,满脸都是淤青但同学没一个可怜她,那个老板又抛弃她,但不久又找了个新老板包养,当年真的觉得她是个贱人
但前两年见到同学,从同学口里知道当年她家里贫困,她爸也得了急病,靠卖身才付了医药费能继续上学
这些年她自己开了家咖啡馆,在同学普遍已经结婚生子的时候,她一个人守着咖啡馆,再没谈过恋爱
我一次深夜路过那家咖啡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我进去点了杯咖啡,她没认出我来,给我上了咖啡就一个人喝咖啡看着外面的大街,那个时候我被咖啡苦到了
但能够感受的,不过是她无数分之一的苦意,同时我也稍稍庆幸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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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年没和任何人说过她的家境,而我也有点惭愧吧,其实想道个歉,当年和几个室友都排挤和挖苦过她,但当时我们真不知道她的处境,现在想想或许换成我,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作者:匿名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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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一同事,阳光善良,三观奇正。
家庭条件不错,刚出入职的时候,家里就给买好了房子和车。
能力出众,年年绩效考核优秀。
性格随和好相处,不论对谁都能做到尊重,做事认真不计较,一到做调研,大家都希望和他一组。平时,同事有困难求助他,他能帮的一定不会推辞,并且尽心尽力做好。
17年底,女朋友提出分手,三年的感情输给了异地,那段时间,我的生活是没有色彩的,自己也失掉了所有的情绪,犹如行尸走肉,工作上也浑浑噩噩,一份很重要的设计方案被我做的漏洞百出,主管审阅后,直接把方案摔倒地上,让我回去重做。晚上下班,他拉我去了我一直碎碎念的一家餐厅(很贵),给我倒了点酒,劝我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要学会接受,不然难受的只能是自己,没意义,年轻人要往前看;异地就能打败的的感情,不是爱情,是狗屁;你要努力提升自己,要是有幸能像我一样优秀的话,小姑娘扑过来你拦都拦不住~(后面才知道到,他快30了也是条单身狗),后面几天,通宵达旦地帮着我一点一点改好了整个方案。
还有一次,轮到他晋升的岗位,被公司一高层用关系挤掉了,大家都为他报不平。他笑着还劝我们说:虽然没上去,但公司说要给我涨工资了,不用操那么多心,拿钱还多,这买卖合算啊。
在我心中,他就是小太阳,打不到的superman,感觉没什么能难倒他的。
直到一天中午。
那天我吃过午饭,我有东西忘在办公室,经过2楼的消防通道,我听到有动静,走过去,是他,面对着墙,后背一耸一耸的,他转过身看到是我,眼睛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咧开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对我说:今天中午的大蒜太辣了。
那天中午食堂没有大蒜。
世人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