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回复:名门喜事(全本)

来源: shijian 2011-03-31 04:04:07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79861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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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回复:名门喜事(全本)shijian2011-03-31 04:01:52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六章 你要的疼宠

    白文萝微有些怔住,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要撇开脸,却被上官锦双手捧住她的脸,逼着她对上他的眼睛,略有些强硬地说道:“说实话!”

    “怎么可能,不介意不在乎的。。。。。。”她终于开口,同时还微微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他仍旧是不放过,继续追问。

    “你又何必问,若是北齐的公主过来了,到时我如何在这王府里立足。。。。。。”当地位受到了威胁,男人的情意还能依仗多久?人生果然如棋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不是看错了人,而是没看清时局。如果,形势真的把她逼到了那一步,她眼下就该开始重新规划以后的路了。

    白文萝看着把自己紧紧揽在怀里的男人,这份情意和疼宠,能持续多久,能否持续到她找到另一条出路的时候?

    看到她眼中已经开始出现了思索,平静而又冷静的思索,他眼眸微冷,嘴角边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然收起,沉默良久才又问道:“只是这样?”

    “”其实,并不是不知道他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但是却不知为何,她一时竟说不出口来。无论身体上亲密无间到什么程度,她都不会感到有丝毫的勉强,却唯独对上这双眼睛,这副表情的时候,她嘴里的话会出现迟疑。

    不是跟你上了床,就会从此对你死心塌地。眼下变故已起,时局变化莫测,她唯有守住了心,才能果断下决策,她想要的。他给了,随时都能收得回;而他想要当,她若给了,真能保证想收就收吗?她所能依仗的,不过仅是那一点而已,她最后的底牌。

    而眼下,他的选择,真的会因她的喜嗔而有所不同吗?

    抬手覆在他的贴在她脸颊的手背上,他手上的力道稍缓了缓,她才微偏了偏脸,垂下眼,在他掌心轻吻了一下,然后才道:“若说得贪心一点的话,便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愿与别人分享我的男人。”

    上官锦一时怔住,总是这样大胆,但出自她口却又怎么也不算意外的言语。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男人,她的。。。。。果然,他选的女人,确实很对他的胃口!

    连要探究这句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是假意,都不愿了。

    手从她脸上滑下去,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移上来一些,然后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按住她的后脑,又是一个激烈的热吻!抵死的缠绵!直到两人几欲窒息的时候,他才松了手,然后拂开垂在她脸上的头发,抚摸着她微微发烫的脸,眸光似火,话如许诺,低沉却有力:“我说过,只要你介意,结果就会不一样!”

    白文萝还在喘着气,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承诺中略显张狂的神情,心中微动,便又俯下脸,主动封住了他的唇。

    “还想要一次?”昏暗的光线中,他低沉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了。

    “你明天,还要,出去吗?”离开他的唇,微喘着气问道。然后推了推他的手,身子往侧一滑,就枕在他的胳膊上,一丄手揽住他的腰下面,两双腿相互交缠着。

    “说不准,以后这几日就只在府里等着传召,什么时候传,就什么时候出去。”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说话间,他面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柔和下来,只是她没瞧见。

    “那北齐公主的事情,还有那天刺杀的事情,你要如何解决?”她有些倦懒的问了一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喂,能说吗?”

    上官锦无声地笑了笑,微转过脸,垂下眼睛看着她缓声道:“为次刺杀的事情,其实就是个套中套,之前我就是去求了皇上赐婚,才挡住了北齐那边的意思,但是他们依旧是不死心,还干脆把事情给弄得大了起来。”他说到这,就冷笑了一下,才又接口说道:“刚好那段时间我有别的事,没在京州,也没顾上注意他们那边,而且这边也有人跟着他里应外合,时间凑巧得很,所以才会出现那边的事情。其实,他们的公主,原来也是北齐那边抛出来的第一枚弃子罢了。”

    “弃子?”

    “嗯,既然北齐公主送不到我身边,那么,北齐估计是想这借着他们的公主在大景出意外的事,意欲重新谈判。总之火药是从御查院出来的,因此这刺杀的事情,他们便咬死了这事是御查院策划的,进而指控大景不但没有诚意,还用了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又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北齐不敢相信大景了等等。呵呵,大景这边自然是否认,只是到现在大理寺和刑部都插手了,却依旧查不出主谋来。最终也是查不出来的。。。。。。因此,大景就该出面表示一番诚意了,但是之前谈妥那些条件,皇上是不可能让步的,只能从别的方面进行补偿。”上官锦淡淡地说道。

    “所以北齐最后还是想把公主塞到你身边?不过,如果他们的公主在那次刺杀事件中死了呢?还有,御查院的火药,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人调走了?还是,这其中另有缘由?”

    “呵呵,有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乱说啊。。。。。。”知道她很聪慧,常常一点就通,上官锦顿时伸出手指,在她唇上点压了一下,然后才道:“北齐有很多位公主,这一位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就行了。”他说着就笑了笑,才又接着道:“所以我说,御查院火药的事,最后谁也查不出来。”他说到这就停住了,轻轻抚摸着怀里的人,心里却冷笑了一下,即便真的被大理寺那班人嗅到什么,也不会有人敢说了出来。这事,多说必死,死后鞭尸!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北齐在这件事上,达到了让大景为难的目的,其实,真正吃了大亏反而就是北齐。因为这件事,北齐埋在大景的暗桩,几乎被一网打尽!

    好一个将计就计的法子,北齐到底是低估了对手,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位置。”上官锦说着就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重重的吻。浓黑的眼眸凝视着怀里的人,你想要多少疼宠,我就给你多少疼宠,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放不下!

    早上,两人起来后,木香、沉香还有采蓝进来服侍的时候,猛一瞧见上官锦,皆是吓了一跳。

    因是自小习武的关系,加上后来上官锦一直就跟在康王爷身边,接触到的全是御查院的事情。

    所以即便他在王府里是尊贵的二少爷,身边服侍的丫鬟也不少。但是他向来不喜半夜里自己睡觉时有人靠近,就是在外屋守夜也不行。婚后,夜里要做的事情就多了,自然少不了会有声响,因此就更不能让丫鬟们守在外头。

    所以,昨晚他回来,采蓝和木香她们并不知道。

    两人才刚洗漱完,柳黄就捧着茶水走进来了。她也不知道上官锦已经回来,于是这一进屋,正好就看到上官锦正为白文萝的发上插上一支螺丝金凤的宝石头钗。那温柔含笑的表情,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二、二爷!”她一下子站在那儿愣住了。手中的茶具顿时抖了起来,眼眶里瞬时就溢出泪,将落未落,使得一双美目,水广潋滟。

    上官锦先插好那只金钗后,才偏过脸看了她一眼,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然后又收回目光,微挑了挑眉,瞧着白文萝。白文萝笑了笑,自镜中看了柳黄一眼,然后才抬起眼对上上官锦说道:“我让她以后专门负责这屋里的茶水,可以吗?”

    “随你,我都说了,这院里的事,都由你说了算。”他笑了笑,再没看向柳黄。采蓝在一旁瞧着这一幕,赶紧就接过柳黄手里的茶具,小心放在茶几上后,就使劲拉着柳黄出去了。

    一直将她拉到那走廊尽头的时候,瞧着没人了,采蓝才甩开她的手,一顿斥责地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又不是刚来的小丫头,怎么还这么没眼力界!你瞧你刚刚那副样子,是要摆给谁看的!二爷对二奶奶如何你还看不出来,还想着要给二奶奶添堵,难道真要让二爷开口将你发出去随便配了人才好!真是糊涂了,我都不知怎么说你好,去年被二爷赶出去的那位,不也是王妃送过来的,你怎么就没点记性!”

    “我哪是要给二奶奶添堵,我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哪配给二奶奶添堵的。。。。。。”柳黄说着,眼泪就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采蓝瞧着她这样,不由就叹了口气道:“看在咱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份上,我劝你一句,你心里既是明白了,就不要再存妄想。二爷能将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一是看在王妃面上,二也是一直以来瞧着你不是个会生事的。而且如今,我瞧着二奶奶也不是个连丫鬟都容不下的人,你别自个断了自个的后路!”

    屋内,两人都收拾好后,木香他们先行退了出去。白文萝起身,要随上官锦往康王妃那去时,上官锦忽然就拉住她的手,轻轻揉捏着,笑道:“都只是丫鬟而已,你别在意。”

    “不会。”白文萝看了他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七章 雪中情

    上官锦陪白文萝到了康王妃那里,才刚说两句,就瞧见孟氏也随上官荣从外面走了进来。昨儿晚上,除了上官锦外,康王爷和上官荣也都回来了,但是今儿一早,天才灰蒙蒙亮,康王爷又出去了。上官荣本是一会也要出去的,只是瞧着时间没那么急,孟氏便让他陪着过来王妃这边,见一下白文萝再走。

    白文萝给上官荣见礼时,看了一眼,只见世子爷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高与上官锦差不多,相貌却偏向于粗犷,不似上官锦那般俊秀。他过来时,身上穿的是朝服,因此也只坐下略说了几句,就起身跟康王妃告退了。

    世子爷走后,康王妃因这事搅得心情烦闷,再加上眼前有不喜欢的人,心里更是发堵,于是也就说了一会无关痛痒的家常话,便让大家都散了。

    两人从康王妃那出来后,上官锦也不回关睢阁,只让跟在身边的丫鬟先回去,然后就带着白文萝在这王府的花园内闲逛了起来,瞧着就真像是个什么事都没有的闲人一般。

    眼下雪虽是停了,但是整个院子到哪都是扫成一堆一堆的积雪,树枝上还不时会掉下来一些,忽的就打在斗篷上,噗地一下,随后就瞧见那洁白的雪花顺着斗篷油亮华贵的绒毛簌地滑了下去,或是掉在靴子上,或是被踩在靴子下。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上官锦转过头看了看文萝一眼,只见她面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抬手在她的雪帽上轻轻拍了拍问道:“在想什么?”

    “哦。”白文萝回过神,看了上官锦一眼,然后说道:“其实那日早上,王妃说让苏嬷嬷过来教我规矩,你没必要帮我拒绝的,这点事我还能应付得来。”

    被他护着自然是好的,但是要是因此使得康王妃对她越来越不满,就有些弄巧成拙了。毕竟以后他也不可能时时护在她身边,到底这内院的事,还是王妃说了算。而且新婚期一过,感情趋于平淡的时候,王妃等到那个时候再来拿捏她,他也不可能还能像现在这般把她护得滴水不漏的,到时她可不更得烦心的。

    “呵”上官锦一笑,两人正好走到一个小亭子前,他便拉着她走了进去。只是一瞧这里具是石桌石椅,上面还飘着一层薄薄的雪花,这么坐下白文萝指定受不了。于是他便拿着自个的斗篷下摆稍稍擦了擦,原是想自己先坐下,然后拉着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却被白文萝非常坚决的拒绝了。在房里怎样她都随他,但是在这外头,又是在这四面透风的亭子里,保不准哪个他们瞧不见的方向会忽然冒出个人影来。这不雅的一幕要是传到康王妃那去,一点一点的累积下来,以后她准是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锦叹气,其实他想得比她还要周到,只是她既然坚持,他也不多做解释,只好起身,拉着她站在那亭子圆柱旁,握住她的手,有些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道:“难不成你还真想以后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这内院里的事情,还有那些无聊的规矩上。”

    白文萝不语,他便是一笑,捏了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事情,既然如此,我能帮你挡去一些是一些,何必当心那么多。再说,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你该考虑的是我的喜好,而不是王妃的心情。”上官锦说到这,看着她依旧是一脸淡漠的表情,便把她拉进了点,接着道:“文萝,我不是个好人,卑鄙无耻的事向来就没少做过。但是对你,我是真心实意,也会至始至终,你无须怀疑,也不用担心。”

    白文萝从他脸上慢慢转开目光,看着前面的雪景,至始至终吗?人生数十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没有人能预见未来,谁能知道以后的事情变化成什么样。

    “明显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亏我说的这么动听的!”上官锦一瞧她这样,就有些气闷的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在她的额头轻轻敲了一记。

    白文萝侧开脸,抬手摸了摸额头,其实,他确实对她很好很好。自己似乎真有些杞人忧天了,想那么远的事情做什么呢,抓牢了现在才是真的。如此一想,便又笑了,柔柔的微笑从唇边缓缓满溢开来,在这雪光的照映下,她眉眼间那一抹难得的温柔,猛地就跳进了他的眼里,异常清晰。

    “走,咱回去,我带你去个地方,”上官锦顿时握紧她的手,说着就把她拉出亭外,往关雎阁走去。

    一路上,白文萝几次试图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一直被他牢牢抓在手中。幸而这一路上并不曾碰到别的人,长长的,被薄雪覆盖的路面上,只留下他们两人浅浅的脚印。

    进了关雎阁后,上官并未拉着她进屋,而是穿过长廊,往关雎阁的东面走去。路上有丫鬟一看见他们这手拉手过来了,俱是赶忙远远就避开了。白文萝一瞧这方向,心里一时有些疑惑,不知他带着她到这边来做什么。她知道这边是他的书房区,几日前从采蓝口中知道,书房这个地方,基本上是禁地。平日里这院里的下人,没事是不能往那边去的,就是有事,过去了也是进不去的。

    被他拉着进了东面的书房区后,白文萝才发现其实几间不起眼的房子,还有房子前面一条不算长的走廊。皆是灰暗的色调,跟御查院里头的那些房子非常相似。只不过这一处房子前面的空地比较宽阔,但那些空地上却又什么都没钟,除了墙角边有几棵落光了叶子的大树外,连株灌木丛都看不到。

    似乎是因为下人不能来这里的原因,这儿除了通向房屋的那条小路外,别的地方的积雪都没有被扫成一堆一堆。因此那走廊前面那落满雪花的空地,瞧着就像是被铺了一层软软的,厚厚的,洁白的棉花“带我来这做什么?”到处都是紧闭都会的门窗,让人感觉这儿应该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那空气都像是静止了一般。可是再一瞧,又觉得,好似随时都会有人忽的打开那些紧闭的门,从里面走出神秘阴森的身影来。

    “这儿没人,咱可以坐下说话,看看雪景。”上官锦说着就拉着她走到那廊柱边上,然后自已先是一屁股坐了下去,侧过身,背靠着廊柱,接着就将她扯了过来,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胸上。

    “你-——”白文萝微吃了一惊,往后退不开,往前也推不开,就只得抬手拍了他两下,可那力道对上官锦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呵呵。。。。。。好软!”他低声闷笑,说着还故意拿脑袋在那上面蹭啊蹭的。

    “昨晚还喂不饱你,大白天的还这个样!”白文萝被他蹭得身上一热,那话就脱口而出了。

    上官锦一听,顿时大笑,终于松开了她,只是忽然就从那栏杆上起身,随之身子一转,就带着白文萝整个往那软绵绵的雪地上倒了下去!

    白文萝才低呼出声,就发现自己已经整个趴在他身上了,而他,整个人就睡在那雪地上,脸朝着天空,眼睛看着她

    “一时喂饱了,过会还是会饿的,你不知道?”他像是得了逞般的笑,说着手就移到了她的脸上,摩挲着她的唇瓣。

    “太冷了,起来吧。”

    “白文萝微转开脸,只是她才刚从他身上直起身,就马上被官锦抓住她的胳膊说道:“觉得冷就先坐在我身上,趴着也行,陪我一会。”虽是请求的话,可抓住她的力道确实没有松下半分,白文萝只好就坐在他的大腿上。上官锦一瞧她眼下的这个坐姿,眼里的笑顿时就带上了几分暧昧,抓住她胳膊的手马上就换到了她的腰上,故意说了一句:“晚上,你要是也这般坐下来就好了。”

    白文萝不理他,只是瞧了一眼自己的坐姿,想要换一下,却又被他的两手禁锢住了。

    灰蓝色的天空,阳光并不耀眼,雪地的冰冷和坐在身上的温暖,意外的收获,让人心都跟着柔缓起来。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听着就像是喃喃低语一般:“我小的时候,每次练功累了,就会这么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等着什么时候可以起来了,或是等着什么时候再也起不来了。记得有一次,也是冬天,也是这么冷,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雪。我在这躺了三天三夜,差点被雪给整个埋了。。。。。。”

    他说到这,就停下来,良久也不见出声,直到白文萝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就起来了啊。”他从天空中收回目光看着她理所应当地说到,然后就笑了起来。

    白文萝一怔,就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开脸,不看他了。

    “文萝文萝我当时若是不起来,哪还能现在被你这么压着!”见她有些气到的模样,他又是一阵大笑。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八章 晚 饭

    已经三天了,府里的一切安静如常,一直未闻皇上传召上官锦。而这几日来,上官锦也不见有丝毫焦虑之色。每日陪着白文萝去康王妃那请了安回来后,要么是拉着白文萝在花园里闲逛;要么是让白文萝为他研磨,他落笔描丹青;要么是让白文萝坐在一旁,听他抚琴弄曲。。。。。。他似乎真变成了个有着闲情逸致的贵公子,不说朝堂,不论政事,只谈风月。

    这一日,已经是正月十一了,一早,白文萝从康王妃那回来后没一会,上官锦就被叫到了康王爷那边。白文萝隐隐觉得,平静了三天,这事快要出结论了。其实,眼下元宵将至,无论朝中的时局如何变幻,这节还是要好好过的。孟氏这几天也是一直忙着准备元宵酒宴等一切事宜,又因为王爷和世子爷自那日回府后,这几日里虽每天都出去,但到了晚上必都会回府来,故而整个王府之前被那种压抑中隐隐带着几分惶恐的气氛,慢慢就淡了下去。

    中午,上官锦没有回来,只派了个小厮过来说,让她先用午膳,不用等他了。白文萝点了点头,自己吃了饭后,歇了一会,下午的时候,上官锦身边的小厮又过来说二爷晚上会会关惟阁用膳。白文萝想了想,看了一下天色,便起身往厨房那走去

    在这王府里,除了一些节日外,就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必须到的康王妃那,全家在一块用膳。余下的时间,除非有特别的事情,或是康王妃临时起意,叫上大家过去一块用膳,基本上大家伙都是在各自的院子里解决

    无论动心与否,对于一个好妻子的角色,白文萝学得非常仔细也非常用心。当日嫁过来的时候,她就求老太太给她找一位厨艺不错的厨娘当陪嫁。虽然成亲之前的那几个月,她也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学了一些厨艺,但是那会为了保养双手,到底也没有真的动手,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记住每一个步骤而已

    而到了王府后,甭管真会假会,总得要亲自动手一番才行,于是她带过来的厨娘便派上了用场,之前那几日,因为事出突然,她还没来得及献艺,上官锦就出去三日未归。而近这几日,上官锦虽是回来了,但一有空闲的时间,不是拉着她抚琴,就是找她下棋,她总也不能下棋下到一半的时候,就说自己要去厨房做饭来败兴。所以这才一直拖到今日天已擦黑,房内烫金烛台上的红烛点了起来,外屋那张紫檀木小圆桌,她特意给换了块垂着金色流苏的赤金绒面桌布。丫鬟们把一道道做好的菜端了进来,白文萝亲手接过,小心摆在上面。

    青玉色的圆肚阔口大碗里,用十二个时辰以上的老汤头煲出来的八宝野鸭,正冒着诱人的香气;描着金边的玉白圆盘上,十二个佛手金卷被白文萝用筷子夹着,摆成漂亮的团花造型;点着梅花图案的冰蓝色椭圆瓷盘上,一瓣一瓣清蒸玉兰片在那里静静的盛放着;白瓷荷花盘里,蜜饯青梅圆滚滴溜,好不惹人爱;还有那小巧的缠枝莲花细脖青酒壶里,盛着的是京州有名的胭脂红酒。。。。。。

    一桌子都经过她手的美酒佳肴摆好后,正外面就有小丫鬟进来说道:“二爷回来了。”

    白文萝便整了整衣服,然后迎了出去,还未走到门边,就见外头的丫鬟打开门帘,上官锦带着些许清冷的空气,跨步走了进来。

    “在等我。”进来一瞧见她,他便是一笑。

    “嗯,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先进去换了衣服再出来用膳吧。”

    “今儿你都做什么了?”上官锦没让丫鬟伺候,只让白文萝随他进了里屋,让她帮他脱了外衣,换了常服,然后就问道。

    白文萝抿嘴轻轻一笑,并不答话,帮他换好衣服后就要出去,上官锦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然后捏了捏她的下巴说道:“做什么了?还这么保密的。

    “你,你真是,丫鬟们都在外头呢。”见他就要亲上来,她赶忙转开脸有些无奈的说道。

    “谁不知道,只你和我在房里的时候,没我开口,都不能随便进屋的。”他笑,却也随她,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接着问道:“今天都做什么了

    “就在下午给你做了顿饭,就在外头摆着呢,出去吃吧。”她垂下眼睛,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今天的这几道菜,忙了她整整一个下午,而且还是在厨娘和几个婆子的帮忙下完成的。后来挑选相配的餐具盘碗时,也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同他如胶似漆地相处了几日,同吃共枕,她也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一切生活习性。然几日下来,她却发现,在吃的上面,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挑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口味,更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可她却知道,自己刚刚在那桌上摆着盘碗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期待和忐忑的。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要讨好他,到底还是希望能有点效果,只是如果他不喜欢的话

    上官锦微怔,没想会是这个,有些意外她会在这上面为他费心思。

    见他久久不语,却又抓着她的胳膊不放,白文罗迟疑了一下又道:“我也是刚学的,以前都没有做过这么复杂的菜式,可能不会很好吃,你就先凑合着吃吧。不过我做的时候,厨娘都在一旁看着的,也尝了味道,应该不会很难吃。。。。。。”

    话还未说完,就被他给拽到了怀里,唇压下来堵住了她的嘴。

    “我很喜欢你这么为我费心思,这是奖赏的吻。”他笑,说着又舔了舔她的唇。

    “快。。。。。。出去吧,先尝了再说!”白文罗推开他,然后就走了出去,只是在转身的时候,不由的就松了口气。上官锦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无比惬意。

    两人都出去后,上官锦洗了手,又擦了把脸,然后就让屋里的丫鬟全退出去,接着走到白文罗身边,看了看那一桌的菜肴说道:“果真是精心准备了一番,辛苦娘子了。他——,看着她,故意露出几分吊儿郎当的神色来。

    “坐下吧。”白文萝此时已收好了刚刚那有些忐忑的心,说着就瞟了他一眼,然后便先给他盛了碗热汤。

    到底,他动勺子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期待地看了他一眼,上官锦慢慢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满眼含笑地瞧着她道:“平日里倒不觉得什么,唯独今日似乎是胃口大开了。来,我也给你盛一碗。”他说着就放下手中的勺子,然后一手拿起她的碗,一手拿起刚刚搁在旁边的大勺子。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呃……”她忙要从他手中拿回汤勺,只是这一碰撞间,就使得他将那已经舀起来的汤汁溅了几滴到她的手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这烫是滚热的,还冒着白气,他刚喝的时候还烫嘴着。

    被溅着后,白文萝就收回手了,赶紧拿帕子擦了一下,只见手背上只微红了一点,便笑着说道:“不碍事,就是溅到了几滴罢了,我们吃饭吧。”

    “我瞧瞧。”上官锦说着就微皱起眉头,然后拉过她的手,看了一眼,随即就起身说了一句:“等着。”便进屋里去了,过一会,又见他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瓶子,走到她跟前坐下后,便打开那瓶子,拉过她的手,将里头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她手背上。

    白文萝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的男人,不由想起那天在雪地里,他躺在地上,手覆在她的胸口上,同是一脸认真的说道:“文萝,我们是同样的人,你还要抗拒到什么时候?”

    她当时不语,过了一会,他又说道:“文萝,等你爱上我,需要多长时间?有时我真担心在我有生之年,会等不到那一天!”

    他涂抹完后,轻轻吹了两下,一抬眼,变看到她面上微有些怔然的表情。

    “呃,谢谢!”白文萝收回手,赶忙收起心神,轻轻说道。

    “想什么呢?”他拿起旁边的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看着她问道。

    “没有,这菜都快凉了,再不吃就不好吃了呢。那个,你今儿中午在王爷那吃什么了?”她垂下头,一边给他盛饭,一边又随意般地问了过去。

    “忘了,好像也没吃什么,就谈事情了,我说难怪现在这么饿呢。”上官一笑,就接过她递过来的饭。

    “那事情,进展得如何了?”白文萝听他这么一说,便顺着问了一句。

    上官司锦微顿了顿,看了她一眼,白文萝马上会意,赶紧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不是,只是我现在也说不准,不过明天应该就知道了,别担心,吃饭吧。”上官锦摇了摇头,面上笑容很是温柔。

    “嗯。”她点了点头,认真吃起饭来。

    那一晚上,两人都察觉到了什么,他极尽得温柔,而她,比往日更加配合,任他索取。。。。。。

    果然,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二的一早,天才灰蒙蒙亮,悠闲了整整四天的上官锦就接到了宫里的传召。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九章 他是个长情的

    之前那几日虽是雪停了,但那天一直就没有放大晴,总有些阴阴的,偶尔洒点阳光下来,瞧着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白文萝从康王妃那里出来后,就发觉外头起了风。呜呜的风声,卷着雪粒直往人脸上扑来,冷不丁地从衣领那装到脖子里,恨不能给浸到心里去!白文萝戴好雪帽,然后看了看那还没好几日,就又变阴了的天,想着刚刚康王妃说的话,心里微有些无奈、有点厌烦、亦还有几分疑惑。

    今日她过来康王妃这边,没瞧见孟氏,听说是这几日紧着分派府里下人的活计,准备着元宵节的事,实在忙不开,王妃便开恩让她这些天不用忙着过来请安了。

    因为没孟氏在一旁当润滑剂,而且上官墨等人过来请完安后,王妃就让他们出去了,单留下白文萝。厅里德小丫鬟在康王妃的示意下,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大丫鬟,垂手立在旁边,专门伺候茶水

    座上的康王妃看着微垂着脸,静静坐在一旁的白文萝,瞅着她这越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就越想晾着她一凉。于是康王妃也不忙着开口说话,就那么高高在上地看着。

    白文萝虽是垂着眼,但是注意力却意者没有离开过座上的康王妃。似较量一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静默着。就这么过了好一会,白文萝才看到座上那双保养得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双手,施施然得帅气跟前的青花茶盏。只见那奶白色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造型古雅的戒指。最惹人眼的事戒指上那颗打磨得光滑如镜的蓝宝石,瞧着比手指还略宽一些,并且只要手的角度微一变化,深浅不一,与那茶盏上的湛蓝色花纹相映成趣。不仅如此,今日康王妃身上的穿着也是同一色系的,宝蓝色牡丹纹长袄,下面是玄色马面裙。而她发上的簪子,还有两耳的耳垂,以及腕上的镯子要么是青玉,要么就是蓝宝石,从上到下,搭配得完美无缺。

    “进王府也有好些天了,过的还习惯吗?”廉王妃终于开口,这话听着像是很随意一般,但那语气里,总是有意无意地,带上几分挑剔与不屑。

    “谢王妃关心,差不多都习惯了。”白文萝微抬起眼,顿时就看到那双丝毫没有掩饰挑剔与不满的眼睛,而她却似没有察觉一般,轻笑了笑,就一脸乖巧地回道。

    “也是,毕竟你以前是常换着地方住,适应力要比别的人强一些。”廉王妃放下手里的茶盏,微偏过脸,眼睛却瞟着白文萝这边,又道出一句来
    白文萝只笑了笑,规规矩矩地坐着,并不应声。

    看到她还这般雷打不动的模样,廉王妃心里冷哼一声,好个心思深沉的丫头,不愧是在外头做过买卖的,整日里抛头露面引来送往,把脸皮都磨得厚了,在长辈面前也不知收敛一些。也不知她那生母都教过她什么,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姿色,却把自己好好的孩子给勾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这才刚进门呢,就什么都向着她了!

    “我听说,长卿这几日里,整天儿的都与你在屋里,连身边服侍的丫鬟都不让进屋。就昨儿王爷因有事与他商谈,所以才出来了那么一次,是这样的吗?”

    白文萝心中微诧,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稍想了想,便依旧是轻笑着回道:“其实是因为这几日外头天冷,二爷不喜出去,不过即便是在屋里,二爷也多是抚琴作画,或是与我下棋。而做这些事的时候,二爷又不喜身边都围着人,说是扰了思路,所以才让丫鬟们都出去候着,有需要伺候的时候才唤她们进来。”

    廉王妃听她这么一说,便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道:“原是这样,虽可以理解,不过,到底是在王府里,就是个奴才,只要是有了一定的资历,身边都会有一两个服侍的丫鬟,更何况是长卿。当然,你们这才刚成亲,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咱这不是普通人家,自然不能学着外头那些没规没矩的。这平日里,不但要注意着言行举止,别的也都不能疏忽了,莫要到了以后,让人嚼舌头说出些有的没的来,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王妃教训的是,文萝记着了。”白文萝马上一副受教地收起笑容,垂下脸应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通,长卿能有你在身边,也算是他的福气。”康王妃抿着唇,得体的笑了笑,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已经收起年轻时那凌厉的做派,知道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因此,她同白文萝说话时!声音一直就是非常轻缓柔和,从始到终都显示出极为良好的教养。

    “王妃过奖了,文萝受之有愧。”白文萝亦是客气又得体地道了一句。

    “说来,长卿那孩子,咖哩看他平日里偶尔会有些不正经的样,其实就是个深情的孩子,我是一早就知道的。”康王妃说道这,忽然就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特意看了白文萝一眼,然后才接着道:“记得他十八岁那一年,他屋里有一个丫鬟,好像是叫紫烟,听说当时都已经有了身孕,原都准备好要给开脸的。只是那丫头到底也是年轻,一时疏忽,最后孩子没保住,为此他大发一次火,一连杖毙了好几个下人,连我都劝不住。”

    白文萝听着就垂下眼,笑了笑,轻轻说道:“原还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位丫鬟如今怎么没在那院里?”

    康王妃摇了摇头,吧了口气道:“当时小产,都没保住,所以长卿才发了那么大的火。那事儿啊,一直过去了好久,他才慢慢淡忘了。只是后来,身边就再没收个人,所以说他是个长情的。说起来,那孩子要是能保住的话,这会得有五六岁了,都满地儿跑跳了呢。”

    “是,可惜了。”白文萝附和地点了点头。

    “呵呵如今你进了门,倒也不用那么惋惜了,我也是松了口气,长卿眼下都二十有四了,他大哥在他现在这个年纪的都时候,那三个孩子都已经出生了呢。也莫怪我和王爷着急的,不过瞧你们这样,应该明年就能让我抱上个大胖孙子了。”康王妃又是一笑,说着就满是期待的看了看白文萝,又瞄了一下她的肚子。

    白文萝一时无语,只得装作羞涩地低垂下脸,没应声。

    康王妃慢悠悠地端起茶盏,一边儿拿着茶盖拨着茶叶,一边儿仔细观察着白文萝。只是让她失望的是,眼下白文萝瞧着还是跟刚刚那般,面上永远是娴静淑雅的摸样,微垂下的眉眼间,并无一丝心神不宁的神色。

    她轻轻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便又说道:“对了,今儿长卿出去,可是跟你说什么了吗?”

    “二爷之说,可能会晚些回来,若有什么别的事,会派人回府说的。”

    “唉,这事真是闹的好几日不得安宁了,我这些天也一直没睡个好觉。“康王妃说着就放下茶盏,又轻轻叹了口气。

    “王妃要保重身子才是。“白文萝只得适当的劝了一句。

    康王妃笑了笑,听着她这不咸不淡的话,只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话起了作用,便不再留她了,于是就开恩般说道:“行了,你回去吧,也别太担心了,这几日这么安静,我估摸着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是。“白文萝起身行了礼,然后就退了出去了。

    紫烟吗?白文萝从那阴沉的天空中收回目光,吁了口气,看着从嘴里吐出来的那团白雾消散后,想起自己好几日没去看孟氏了,便转身往她那边走了过去。

    “怎么过来了,是从王妃那儿过来的吗?”白文萝一进孟氏那里,孟氏正好给两个管事媳妇发派完事,瞧她进来了,便笑着抬手,让她过来炕上坐。

    “是,想着这有好几日没见着嫂子了,便顺道过来看看,只是嫂子这儿看着是真的有些忙的。”白文萝过去坐下后,笑着说道。

    “最忙的时候过去了,管了这么多年家,大事小事也都经过了,其实只要的人事都安排好,也不至于会忙成什么样,我就想着有人能过来陪我说说话,解解乏的。我那几个孩子,自大了后,就不爱待在我身边。就连毓儿那丫头,也是喜欢跟她两位哥哥疯跑的,她要是能有你的一半娴静,不知该有多好。”

    “毓儿是生性活泼,年纪又还小,就是这般才遭人疼,若真像了我,整天儿沉沉闷闷的,倒不好了。”白文萝一边接过丫鬟捧上来的茶,一边笑着说道。

    “若真是沉闷,哪还能得毓儿她二叔那么上心的。”孟氏笑呵呵的说道。

    “嫂子说笑了。”白文萝慢慢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茶盅。

    “行了,不笑话你了,不过你这会才从王妃那过来,难道是王妃留你说话了?”孟氏见她似不好意思了,便收起笑容,把话儿一转,问道。

    白文萝想了想,然后才道:“嗯,王妃问了我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习不习惯的。”

    刚刚,她心里还是迟疑了一下,孟氏在王府十八年,应该清楚很多事情。如果向她打听紫烟的事,或许能说得比王妃清楚,只是那话就要问出口时,不知为何,她竟又忍住了。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章 一对美人

    白文萝从孟氏那里出来后,外头的风还在呜呜地刮着。刚刚在孟氏那里聊了小半天,到底也没问出口紫烟的事。其实,都已经是死去的人了,问这个能有什么意思。而且,若真像康王妃说得那般,上官锦之前确实是很重视那个丫鬟,那以后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曾去打听过他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不好。。。。。。

    白文萝一边想着,一边往关雎阁走去。她明白,康王妃刚刚跟她说这件事的意思,其实就是变相地给她一个警告罢了。让她别以为上官锦新婚这几日,对她这般体贴,她就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尾巴翘起来找不着北了。在她之前还有一个曾怀过孩子的女人呢,虽只是个丫鬟,但上官锦还不是照样疼爱有加。所以说,她不是唯一的,也不是最特别的。

    而且,这也是隐晦地点明了,男人再怎么深情,也不可能将心永远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但是,母子之情,亲缘关系,敬孝之心,这些,却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回了关雎阁后,站在门檐下,看着萧索的天空。风吹动她的斗篷,雪帽上的绒毛一直在微微颤抖着,树枝上的积雪被风卷了起来,簌簌地往下落。

    “二奶奶,这外头风大,还是回屋去吧。”采蓝在那边候着,见白文萝这都在外头站了好一会了,便上前轻轻说道。

    白文萝收回目光,转过头看了采蓝一眼,忽然就问道:“听说眼下院里这些丫鬟里头,就数你跟着二爷的时间最长。”

    采蓝一愣,小心的看了白文萝一眼,然后才笑着应道:“是,我从十二岁起就在这关雎阁当差,算算,也有七年了。”

    “哦,不过当时应该有不少与你差不多时间进来的丫鬟吧,都被发出去了吗?”采蓝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白文萝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只得含糊地说道:“嗯,有的配了人,有的赎了身,二爷对待下人一直就很宽厚,差不多到了年纪,只要是愿意出去的,二爷都会放人。”

    “这样。。。。。。”白文萝淡淡的点了点头,就沉默了下去。

    今天康王妃倒是提醒了她,关于孩子,也不知道他着不着急。毕竟,他已经二十四岁,就这个时代来说,年纪是不小了。而世子爷如今才三十四岁,可上官墨都已经十七了。。。。。。

    亲情吗?只要她怀了孩子,不照样跟他有了亲情。怕只怕,他今天会把那位公主给领回来。白文萝垂下眼睛,斗篷里的手悄悄地抚上自己的腹部,他会让别的女人在她之前怀上她的孩子吗?想起他这些日子里的柔情蜜意,再回想康王妃说的紫烟,她终究是无法确定他的心。

    又是难熬的等待,从日出到日落,一直到晚饭过后,才终于瞧见木香从外面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对她说:“二奶奶,二爷回来了!”

    旁边的沉香、采蓝,还有侯在外头的几个小丫鬟听到后,皆竖起耳朵,其实这些丫鬟里,除了木香知道得多一些外,就采蓝可能隐约了解一点,其余的,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着木香这说话气,她们本能的就全往这边注意过来。

    白文萝一时握紧了手心,抬起头问道:“在哪?”

    “眼下正在王爷那边。”木香赶忙回道,只是说道这的时候,她面上忽然现出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白文萝慢慢松开拳头,看着她,平静的问道:“是不是有别的人跟着二爷回来了?”

    木香迟疑了一下,便往白文萝这走进了一点,然后放低了声音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见房门那的人说,有两位极为貌美的姑娘跟着二爷回来的,我没见着,也不知是真是假。”

    “两位?不是一位?”白文萝一听这会,倒是有些意外了

    “房门那的人说是两位”木香一怔,瞧着二奶奶这样,好像是早知道的事了

    “不是一主一仆么?”白文萝又问,不过她问出来后,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若真是北齐的公主的话,不应该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领进来。起码,也该选个好日子,披红挂彩,正正经经用八抬大轿抬进来才对

    “这个不知道。”木香摇了摇头,也是满心的不解

    元宵将近,园中灯火辉煌,时不时还有些吵杂声从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今晚的王府,似乎比往常要热闹些。白文萝本想出去看一眼,后来想想,左右也不超过今晚,总归会清楚地,耐着心等着他回来说便是了

    桌上的烛火烧了半截后,夜渐渐深了,才终听闻采蓝进来说:“二爷回来了。”

    白文萝放下手中的绣品,站起来让丫鬟赶紧去准备热水,正说着,就瞧见上官锦走了进来。她笑了笑,也不忙着开口问,先为他宽了衣,换了常服。

    没一会,就有两丫鬟捧着热水和毛巾进来了,她又亲手服侍他擦了脸后,才开口问道:“晚上吃过饭了没?”

    “刚刚在王妃那,被拉着吃了点了,让你等得心急了吧?”上官锦笑了笑,待丫鬟们都退出去后,说着就将她拉到床沿一块坐了下去。

    白文萝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上官锦轻叹一声,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寥寥几句就简单的道出今日的事。

    御查院火药库之事,大理寺和刑部拿出来的结果,原来这一事件主谋,是御查院内其中一个小分处的负责人。因两年前被上官锦降过职,一直怀恨在心,于是就谋划了这起事件以伺报复。这个结果,对上官锦来说,虽然没有直接责任,他还是担了一个失职之名。但是,这个结果,对北齐来说,明显就是敷衍,听着就是在耍弄他们一番,他们自然是不会依。

    于是,皇上为了安抚北齐,便在北齐还来不及提出要求的时候,当下就下了两道圣旨,一是北齐公主封为端文贵妃,二是让上官锦交出御查院的职权,回家思过,御查院由康王爷重新掌管。

    这一下,北齐一时间被堵住了嘴,只是心里到底还是不满意。于是这磨磨蹭蹭之下,总归最后的意思便是,既然大景有心继续合作,那么北齐自然不能不接受这样的好意。而这起事件既然与上官大人无直接关系,却因此被革职,他们到底过意不去,因此,随着公主陪嫁过来的六名美貌女子,愿献上两名给上官大人,希望能继续保持良好关系。那几名陪嫁过来的女子,皆是北齐朝中大员,或是皇亲国戚之女,不会辱没了上官大人的身份。

    反正谁都清楚,康王爷和上官锦是什么关系,这御查院没有被上官锦真正接手前,也是一直更在康王爷身边办事的。谁知道什么时候,皇上心情好了,一道圣旨下来,又将上官锦给正名了呢。

    而对于北齐的这个意思,皇上也是爽快,当下就指了两名,让上官锦带回去。

    白文萝听完后,一时间没说什么,反是有些讥讽地笑了一笑。这政治上的事,谁都知道对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偏双方都要做得像模像样的。

    上官锦眯了眯眼,没想她听了这事后,竟会是这样的反应,便捏了捏她的手道:“我被革了职,又被塞了两个女人,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

    白文萝慢慢收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道:“那两位美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收了,我好给准备一下。”

    “你倒是比我还着急的,嗯!”上官锦握紧她的手,盯着她说道。

    “总归是已经领进来了,二爷迟早都得收,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能让二爷给送回去的。”白文萝说着就偏过脸,站了起来接着道:“我刚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二爷在外头一天了,这会泡一下热水澡,能舒服一些。”

    “生气了,气我没拒绝,直接就把那两女人给领回来了?”上官锦一下子就把她拽到怀里,接住了,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轻呵着气,似笑非笑地问道。

    “没有,我知道二爷的难处,这是没办法的事。”白文萝在他的怀里垂下眼睛,有些闷闷地说道。

    “文萝,我真希望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他说着就将她抱了起来,把脸埋在她的胸口,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然后才抬起脸看着她说道:“不过,不管你是真的吃味儿了,还是只是为以后的事情不安,我都很高兴。”

    白文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抬手在他脸上抚了抚,问道:“那两位美人怎么没见进这院子里?”

    上官锦把她放了下来,抓住她的手,亲了亲,然后才道:“明儿一早才让她们进来给你行礼,你先让采蓝给她们在这院里收拾个地方出来。别担心,我跟皇上说了,总归是妾,我让她们进来就行了,收不收房,也不急这一会半会的,先晾一两年再说。”

    “好”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相信我!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别的女人身上!”他叹了口气,抱紧她说道。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一章 心 意

    第二日一早,白文萝吃完早膳,正漱着口的时候,采蓝就进来了。她候在一旁等着白文萝盥洗完后,才轻轻说道:“二爷,二奶奶,昨儿的那两位姑娘已经过来了,正在外厅那候着呢。”

    “嗯。”白文萝淡淡应了一声,拿帕子擦了擦嘴后,抬眼见上官锦也放了筷子,便让丫鬟把桌子收拾了,然后起身走到镜子前稍稍补了一下妆,接着又让木香将她那件粉金色芙蓉花的外套拿出来。

    “你们都出去。”上官锦过去将木香手中的衣服接了过来,道了一句,屋里的丫鬟便都悄悄退了出去。

    白文萝要接过衣服,他不给,说是让他给她穿上,白文萝便道:“二爷,这样可不合规矩啊。”

    上官锦没理她的话,硬是拉着她的手,帮她把衣服给套了进去,整理好,然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了她好一会,才顺着她的手臂慢慢滑了下来,握住她的手,拖了起来,捧至唇边,重重的吻了一下才说道:“从昨儿起,你就改口叫我二爷了!”

    白文萝看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随后轻叹一声:“就是个称呼罢了,这人前人后的总要注意着点,你要是不喜欢,以后你我独处时,我改个称呼便是。不过眼下北齐的那两位姑娘还在外头候着呢,让她们等久了也不妥,出去吧。”

    “你生气可以,但是要为这事与我生疏了却是不行!”上官锦握紧了她的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又接着道:“文萝,一两年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白文萝轻笑了笑,抬起眼看着他道:“我明白,不过你误会了,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想着以后该以什么礼来待她们。既然你一时半会也不打算给她们开脸,那她们住在这里既不是丫鬟,也不是妾室,偏这是皇上赐下的,而她们原先的身份又是北齐的官家小姐。眼下这身份多少有些不尴不尬的,我不过是有点儿为难罢了。”

    听她说没有生气,再看她眼中的神情也是坦荡荡的一片清明,他一时反不知该如何说好了。

    看了她良久,他才吐了口气,然后笑了一下,把面上的表情放柔和了道:“不用为这事为难,就当是养两个闲人罢了,既是进了王府,自然一切事都由咱们说了算。她们若没生出别的事来,你以客礼待着就是,若发现有异心的话,那你就怎么痛快怎么处置,到时谁也都说不出什么来。”

    “我知道了。”听他这么说,白文萝便点了点头。

    上官锦笑了,将她拉近了,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昨晚,你还是生气了,敷衍我了事呢,今晚是不是该补偿回来?”

    “出去吧,让客人等得够久了!”白文萝抬起眼瞟了他一下,然后就推开他,转身出去了。

    一进那外厅,就瞧见两个窈窕的身影静静地立在一边。白文萝只装作没瞧见,扶着木香的手,先走到主座那,等着上官锦出来,两人一块坐下后,她才对旁边的采蓝道:“怎么也不让两位姑娘坐下。”

    不等采蓝回话,其中一位姑娘便稍稍往前移了一步,对着白文萝行了个礼,然后便笑着道:“不怪她们,是我们要站着的,二奶奶未出来,我们若是先坐下了,怕是不敬。”

    白文萝看向她,再一扫旁边另一位女子,心中顿叹:“果真是难得的美人。”

    其实,眼下这屋里的丫鬟,每一个,姿色都不差。若论美艳者,沉香和金萱算是其中翘楚;若论娇俏者,当属柳黄最为动人。然无论是美艳,是娇俏,还是妩媚,他们皆带有汉家女子那等娇娇弱弱的姿态。

    而眼下这两位,先开口说话的,不但身材较为一般女子高挑,身上的曲线亦是比一般女子突出。上官锦昨晚跟她稍提了两句,眼下一瞅,这一位应该就是他所说的耀红了。

    北齐本也是汉人之地,但见耀红面上的五官,明显是混入了异族的血统。眼窝微凹,鼻梁高挺,唇形丰满,下巴尖翘。特别是那双眉毛,天然成形的眉峰高高挂起,带着几分男儿的英气。然眉毛底下的那双眼睛,浓密的睫毛自眼角处往上一翘,于是只是轻轻地一眨眼,野性与妩媚就在她目光流转间,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再配上那玲珑有致的身材,这是活生生的,来自异域的诱惑之色。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虽是看向白文萝这边,但是声音落下后,那自信的目光却是赤裸裸地,就往上官锦那瞟了过去,同时面上还带着微笑,热情与邀请,无声无息地就送了出去。

    白文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下,再看向旁边那位叫绿苏的汉人女子,其实无论是容貌还是姿色,那绿芬一点都不比耀江差,然而她身上的气场太弱,两人这么站在一块几乎所有的光芒都被这位野性中带着妩媚的女子给抢了过去。

    “都坐下吧,是我出来得晚了些,让两位久等了。”白文萝没多余地话,说着就让丫鬟捧上茶来。

    面带微笑地谈天说地打太极,对白文萝来说本就不是陌生的事,而且眼下她又是处于主导地位,连一旁的上官都只是陪坐,因此这一场交谈下来,并不需费多少心神,一盏茶的功夫,除了问清耀红和绿苏的年令家世外,还顺带着聊了聊北齐的风光与大量的繁华等等,这期间,白文萝的言语中并无一丝打压警告之意,而是带着明显的客气。

    耀红和绿苏并不笨,这一会功夫,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在这院子里的位置。然两人面上却无丝毫不妥之色,也从没问出一句不该问的,就好像瞅着白文萝怎么待她们,她们就乖乖的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只是期间,耀红曾几次想让座上那个雍容优雅,气度不凡的男人参于到谈话中,然每次,上官锦皆是懒洋洋地一笑,一句“都听二奶奶的。”或是“这事一会你们问二奶奶去,她怎么说就怎么办。”如果此下去,耀红便收了口,暂时收了这心思。只是她接下来,每每说话的时候,还是时不时地往上官锦瞟过去几日,异常地大胆,却又不能让人明着说出什么来。

    白文萝微扬起嘴角,真是熟悉的一幕!这种在人前无声地勾引,言语中,隐晦地传情,神色间,热情的邀请,可以说是被耀红用得绝妙了。再看她坐在那儿的身姿,手脚地摆放,身子所对的角度,配合得天衣远逢,怎么看怎么迷人。而且从刚刚到现在,绿苏已经微微换了一下姿势,可耀红,却依旧是那么坐着,就如经过专门训练过的模特一般,不动,却并不显得僵硬,至于她眉目传情的那些动作,在不明内里的人眼中,就算是瞧出什么倪端来,然因为她这样的身姿相貌,还有说话时,那言语间带着的几分爽快,很容易会当成是她本性如此,而不会疑它。

    但是,既然被自己看出来了,就证明她的火候还不够。

    第一天,不过是互相见个面,不会有太多能说的。寒暄了一会后,耀红和绿苏就识趣地起身告退,白文萝让采蓝负责给她们安排好一切生活上的事宜,耀红和绿苏道了谢,又行了礼,然后便退出去了。

    瞧着这厅内终于静下来后,上官锦笑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想要让白文萝陪他去园中走一走,白文萝嫌冷,不愿去,就回了里屋。总归今个儿康王妃一早就去了太傅家做客,屋里这么暖和,她可以一整天不用出屋去的。

    “还这么怕冷吗?”上官锦无奈,这得随她进了里屋。

    白文萝坐在妆台前,将一把玉梳拿在手中似无意识版的把玩着,脑子里却慢慢回想起耀红刚刚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柔和就看了上官锦一眼。那样的女人,对他来说,也算是新奇的吧。从骨子里透出的一种野性与热情,又带着几分异域色彩的美人,就算是带有目的,但这对男人来说,不是更具有挑战性!

    “想什么呢,怎么看着我。”上官锦走过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轻轻捏了捏,又道:“刚刚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白文萝慢慢翻转着手里的玉梳,然后推开他的手,转回到镜子前面,慢慢说道:“两位姑娘都不简单,即便知道我是在晾着她们,那神色间也不见一丝拘谨的。”白文萝说到这,忽然就笑了一下,自镜子里看着他道:“其实,她们两位都是很特别的美人,特别是哪位耀红,刚刚可是毫不掩饰地对你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你真不想收了吗?”

    上官锦眸光微暗,从她后面伸出手,贴到她的脖子上,然后顺着她脖子上的线条慢慢移到的肩膀上,叹道:“文萝,你既然能看得出这其中的深意,为何独看不出我的心意!我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你我都明白自己是要什么的人,为何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二章 遇 见

    “我们出去吧。”过了一会,他忽然就开口打破了沉默。

    “什么?”白文萝抬起眼,一时有些不解。。。。。。

    “既然今儿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咱们就溜出去玩一会,晚上再回来。元宵就要到了,现在外面热闹着呢,你到了京州后,我也一直没带你出去好好看过。”他笑,说着就将她拉了起来。

    “这,王妃回来要是知道了……”其实,总待在屋里,确实有些闷,但是,她现在不比还是姑娘时的身份。。。。。。

    “没事,有我呢,总归我现在也是闲着,自然得由你来陪我散心了,丫鬟就别带了,就你和我,轻松点。”他笑道,说着就叫了采蓝进来,交待她让人准备车辆,采蓝也不多问,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是要去哪呢?”没一会,两人就已经坐在车里了,白文萝挑开窗帘看了一眼,这车还未驶出王府前面的那条大街,因此窗外所看到的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街道,和立在街道一旁气势恢宏的府邸,还有那一对对怒目而瞪的大石狮子。。。。。。

    “出了这条街后,这京州城内,随便哪儿都挺热闹的,咱就随便走走看看,累了便挑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会,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回去。”上官锦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握在手心,笑着说道。

    “你倒是正儿八经地不务正业起来了。”白文萝一笑,说着便挪了挪身子,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你这话是褒还是贬,嗯?”他笑,捏了捏她的手,然后说道:“看来真是出来后,心情就变得好点了!在府里待得闷了?”

    “嗯,有点。”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之前你在白府的那几年,是怎么过的?那会可有像现在这般觉得不自在的?”

    白文萝半阖着眼睛,此时的上官锦,看不见她眼里的神色。只见她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那不一样,我虽是半路被接回去的,又是庶出,但怎么也是姑娘的身份,还得老太太的看重,连大太太都不敢怠慢了。而现在是王府的媳妇,身份不一样,很多事情自然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可是难道我不看重你?还有嫂子不是一直就对你多有照看,而王妃那边,也只是面上眼厉些罢了,过段时间,总会慢慢改变刊发的。再说,若真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帮你拦着。至于那两个女人,已经全权交给你了,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白文萝微微勾了勾嘴角,带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只是转瞬即逝,马上又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就是因为看重,因为有情意,所以这个分寸她才不好把握。男人的心,不能逼得急了。眼下对于别的女人,她若真的不在意,会冷了他的心;若太在意了,又会惯了他的性子。

    他会紧张她,是好事。但是为了把这种紧张和看重尽量的持续下去,她所费的心思,要比在白府的时候多得多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动声色地攻城掠地,强取豪夺,面上看似情深似海,实则步步紧逼。而她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初衷,和自己以前所费的那些心思。

    目前她所有的一切,以及西凉那边,她所在意的一切,全都系他的身上。进了王府才知道,之前想的还是简单了,这所谓的地位,其实也都是由男人的心来维持的,否则她凭什么能在这王府里站住脚?当别的女人插足的时候,她如何来能保证他的心不会变?

    所以在孩子还未出生前,为了牵住他的心,她不能太冷,亦不能太热。

    然如他所说,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有情的时候,他们可以倾尽付出,那当激丄情被时间消磨殆尽的时候呢?到底,这跟她对芸三娘,和芸三娘对她不一样。这样的激丄情,不过是体内荷尔蒙激素迸发所致,持续时间是两年还是三年?

    “可能是我,还不太适应吧,事情也有些突然了。”她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头靠着他的肩膀,轻轻说道。

    “我知道,这事确实是委屈你了。”上官锦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白文萝笑了笑,然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个男人。很多时候,当戏演得久了,不知不觉间,就会入了戏。到那个时候,她才发现,他们之间,真正的矛盾,来自于她的内心!当感情和尊严相互冲突之时,便是她选择何去何从之日。

    车停下后,上官锦扶了她下来。白文萝抬眼一看,只见此地是一处热闹的街口,一眼望去,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商铺……

    这里是跟西苑街相对的东苑街,靠近皇城,南北通向,绵延近二十里,其中酒楼贵店无数,是京州城有名的销金窟。天子脚下,本就是达官贵人之所,龙虎盘踞之地,天下的商人都记着脑袋要钻进来。因此,这里汇集的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一切新奇稀罕之物,包括哪些真正飘洋过海而来的西洋玩意

    下了车后,白文萝才发现,虽他们两人身上的衣着皆是不俗,然到了这里后,根本就算不上有多起眼。衣着比他们华丽,车马比他们阔气的多得是

    上官锦还吩咐车夫一句,然后就带着她沿着这条街往北走去

    “眼下天还冷,就先在这城内走走。待过端时间,天气暖和了,咱就去城外的卧佛寺那住几日,那儿山清水秀,最适解乏。或者以后有时间了,再带你出航远行。”

    白文萝从街道两旁那挖空心思标新立异的商铺间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忽的就笑了一下,然后才道:“今儿出来还是趁着王爷和王妃不在,以后哪会有那么多机会的。”

    “你若想出来,我自然就能带你出来的。”上官锦笑,周围的人熙来攘往,虽不至于拥挤,但嘈杂声确是不小。可她面上的表情,却明显比在府内平和惬意了许多,眉眼间也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清,他的目光不由得救柔和了下去。自成亲那日起,他身边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赶着蹦过来,而且面上看着,还都是不好的消息。皇上逼得紧连他都觉得有些厌烦了,更何况是她

    “不会就这么干走着吧?”见他一直瞅着她看,白文萝便问了一句

    “当然不会,虽王馥荔没什么缺的,不过听说这条街上有一个铺子,里面卖的都是各种稀奇的玩意,今天带你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上官锦说着,就想去拉她的手,却想起这事大街上只好忍住了,然后看看天色,便又说道:“一会儿看完东西出来后,咱再去醉仙楼歇息。”

    进了他说的那家店后,白文萝瞧着,不过是比别一家看着比较气派的古董店罢了。王府里德东西,每一件,都不会比这里的差,何来稀奇之处!因这里面的东西瞧着价值不菲,所以进来观看的客人寥寥无几,故而显得冷冷清清。而且这店里的伙计也只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陪笑着上前问候了一句,然后就转身让开,由他们自便了

    白文萝的疑问写在脸上,上官锦笑了笑,带着她绕过一个多宝格和一个大插屏,她才知道他说的所谓的稀奇的东西是什么了。色彩艳丽的挂毯,造型古雅的灯具,长着翅膀的小人,以及镶着各种宝石,装饰性的弯刀匕丄首,琳琅满目,全是充满异域风情的东西“听说这个东西,是来自于海外的一些国家,经过古雅,传到大景来的。”上官锦拿起一个底座镶着宝石,长着翅膀,拿着星星棒子的小人递给白文萝。然后又转过头,看着跟着他们走进来的伙计说道:“店里的掌柜今日可在?”

    “不知公子找我们掌柜何事?公子不妨先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代劳。”那伙计马上陪笑着说道,这些东西,之所以摆在里面,就是因为暂时还见不得光。只不过因为这店里的掌柜有门路,所以做的是独家生意。

    “想做一笔生意,需跟你们掌柜谈谈。”上官锦笑了笑,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适当的高傲,语气里明显透露着不想与区区一名伙计多费唇舌的意思。

    “这,实在是不好意思,掌柜的今儿不在,要不公子把话留下,待掌柜的回来后,我再转告可好。”那伙计依旧是陪着笑,满是客气地说道。

    只是他的话才落下,那楼梯处就传来声响,接着便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说道:“那边的货还没过来,大当家他也没办法。今年商队赔了不少,眼下大当家还发愁着呢,因为陈老板是熟客,所以才没有抬高价格,只是低是低不了了。”

    “我知道,都是讨口饭吃的,天灾人祸,大家都不容易。你下来,我跟你说说以后都要那些东西。”

    白文萝刚一听到那个清朗的男声,心中顿时一愣,而上官锦注意到的却是他们说话的内容。

    那伙计迟疑了一下,便悄悄走了出去道:“里头有位客人,说是要跟掌柜谈一笔生意。”

    随着外头的脚步声慢慢走近,白文萝抬眼看过去,当日,那个还有些孩子气的少年,如今已经多了几分男人的气概,面上的皮肤黑了,身板瞧着也结实了不少。

    “白文萝!”猛地一看到里头那个身影,赵武一时愣在当口,不敢相信地叫出她的名字来。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三章 那么近,那么远

    刚听到那声音的时候,还不敢确定,如今一看,果真是他。白文萝握着手里的小天使,面上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来,开口叫了一声:“小武哥。”

    一旁的上官眉毛微挑,还来不及说出什么来,赵武就已经往前踏了过来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次,不待白文萝开口,上官就向前移了半步,将白文萝挡在身后,然后客气地笑道:“阁下可是认识贱内?”

    赵武似这会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从白文萝身上收回目光,盯着上官锦,面上神色微凛,问道:“你是?”

    “鄙姓上官。”上官锦对着赵武微颌了颌首,面带浅笑。白文萝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他身上的神态气度,似乎一下子愣是让他给拔高了一个层次一般。

    一时的激动被打了岔,赵武这才注意到上官锦刚刚,口中那个贱内称呼,他顿了顿,便在上官锦和白文萝身上来回看了几眼,面上神色复杂,好一会才开口道:“我叫赵武,是。。。。。。”他说着就把目光移向白文萝,看着记忆中的那个一直是梳着两条粗辫子的小姑娘,如今已梳起了妇人头,戴起了金钗珠簪。她面上依旧是挂着浅浅的笑意,一身华贵的衣衫也盖不住清冷的气质,那么近,又那么远!他的声音,一时就轻了下去,似不知该如何说一般。

    忽然遇见赵武,以前的时光一下子似乎变得清晰起来,白文萝面上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就多了几分淡淡的怀念,于是见赵武的话停下后,她便接着他的话对上官锦道:“长卿,小武哥是我以前的邻居,曾待我如兄长。”

    “原来是故人。”上官锦笑了笑,只是话还未说完,赵武就似忽然回过神一般,盯着白文萝道:“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去淮州了吗?”他说着,又看了一眼上官锦,顿了顿,才接着问道:“白文轩和芸婶呢?”

    生意人眼睛都比较毒,嗅觉也很灵敏。旁边的陈正财瞧着这巧遇故人的一幕,想起刚刚伙计跟他说有客人指名要见他,与他谈一笔生意的话。再看这一对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神貌气质皆是不俗的年轻夫妇,心里不敢大意了。但关于谈生意的事,他也不敢贸然拒绝,得罪了贵人,不管是什么事,也得让他先探清了底再说。

    而且瞧着眼下那三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诡异起来,陈正财便笑哈哈地拍了拍赵武的肩膀说道:“小武啊,既然今天遇上故人了,我也就不打扰你叙旧了,总归这边也不着急,你改日再抽空过来我这一趟就行。

    “既然如此,那赵兄弟不妨同我和贱内去前面的醉仙楼小叙一番,难得有缘,掌柜的可愿赏脸一起?刚刚与店内伙计说的谈生意的事,并非是玩笑话。”陈正财的声音一落,上官锦便顺势邀请道。

    “多谢公子瞧得起我这一介生意人,不过今日我已有事在身。再说既是公子与故人叙旧,我过去了也不妥。不如改日,我单独请公子详谈可否?”陈正财一脸陪笑,满口客气地推辞道。

    “如此也好,那么我就改日再登门拜访!还望掌柜的到时莫要再次推辞得好!”上官锦笑,微颔了颔首。

    “不敢不敢!”陈正财赶忙陪笑,方方正正的脸上,丝毫没有生意人的奸猾之色。

    小半个时辰后,三白文萝坐在东苑街醉仙楼三楼上的雅间内,看着自个手里,那被包装得非常精细的小锦盒。里面装的就是那个小天使,刚刚要出古董店的时候,她原是要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的,只是当时她又多瞧了一眼,于是上官锦就说要买下。

    那掌柜便讨好地说,既然是赵武的故人,他这个就当时见面礼送经夫人了。

    可是官锦一听是看在赵武面上,哪里会乐意,幸而掌柜的反应快,连忙改口说,就当是为下次见面谈事情,提前送的见面礼,望夫人不要嫌弃了才是。

    于是这个镀了黄金,镶着宝石的小天使就被伙计拿去,仔细装好了,交到她手中。

    两人坐下没一会,酒楼的伙计把酒菜端了上来,摆好了,退出去后。上官便拿起筷子,一连给她夹菜,一边给她介绍菜名等等。

    赵武到底没有随他们上酒楼,因为他眼下还有急事要办,他所随的商队是刚刚搬进京州不久,大事小事都很多。连陈掌柜这样的大客户,大当家都没时间过来,只派了他先过来打声招呼,而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在后面。

    于是出了古董店,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赵武直接问了他们如今的府邸何在。知道是康一府后,他面上倒没有太多惊讶之色,稍点了点头,便跟白文萝说自己现在是随商队学着做买卖,又说了他目前住的地方,然后便告辞了。只是最后要离开的时候,他又对白文萝说了一句,他曾去淮州找过她,希望她有机会能跟他说说这两年的事情。看着白文萝点了点头后,他才转身离开,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那背影看着竟显得有些寥落。

    “想什么呢?你们以前很要好?嗯?”上官锦见白文萝面上有些怔然的神色,便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白文萝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锦盒,有些怅然地说道:“我和小武哥也算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当日离开西福街进入白府的时候,并未与他告别,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了呢,没想到会在今日碰上。”

    在西福街那会,她虽是知道赵武对她有好感,但那时她只把那理解为少年对感情懵懂的心理罢了,并未太在意。而且他们之间的亲事最后也没有定下,因此离开的时候,她也不曾去想太多。至于赵武对她的这一份朦胧情感,她只当时间久了,他慢慢就会淡忘的。却不想,他竟会千里迢迢,跑到淮州去找他!而且,刚刚在古董店里,他看向她的眼神,早褪去了年少时的闪躲与慌乱,换上的是一份沉甸甸的,悠远冗长的情感。

    不过,似乎是因为走南闯北的关系,因眼界开阔了,所以如今的赵武,无论言行还是外貌,看着都比实际年龄成熟了不少。

    “很感动?”上官锦笑了笑,握着桌上的酒杯,挑了挑眉,又问了一句。

    “有点意外,现在的小武哥跟以前相比,变化很大。”白文萝笑了笑,接着说道:“赵叔他们应该会很欣慰,刚刚忘了问了,也不知他会在京州停留多长时间。”

    “想去见他?”上官锦把椅子挪近了,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一手放在她前面的桌面上。下面,他的膝盖碰上了她的膝盖。

    白文萝看着他忽然这般,似要把自己笼罩起来的动作。再看一眼被她摆在桌面边沿,离他的手就只一寸之距,装着小天使的锦盒子。眼下,他只要稍稍一碰,那盒子就会掉到地上去。

    “文萝,你这么聪明,真不道我怎么了?嗯?”他笑,微俯下身,慢慢靠近她,似在她脸颊边上嗅了嗅,然后用鼻子在她面上轻轻蹭了蹭。接着道:“小武哥小武哥,不过是比你大一岁而已,叫这么亲热做什么,笑那么甜做什么,想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你亲哥哥!”白文萝转过脸,看着贴近过来的男人,听着他满是醋意的话,沉默许久,就在上官锦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忽然就露出一个柔媚得骨子里的笑来。

    上官锦愣住,看着这个纯粹的笑容,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眸中,清楚地映出自己的影子,他几乎有一瞬间的窒息。

    就在他要俯下脸,吻上她的时候,眼前的人儿却似变成水里的鱼儿一般,忽然就转开脸,身子一扭,变离开了这个位置,移到旁边另一张椅子了。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万一酒楼里的伙计忽然进来了怎么办!”不等他生气,白文萝变先声夺人地责备了他一句,又嗔了他一眼。

    小妖精,明明是她先勾引的他,这会却反过来要将他一军!

    “想躲!你能躲到哪去!”他一伸后,变将她拉了过来,让她重新坐到原来的位置上。

    “我不过是见到以前的邻居,感慨一下罢了,刀子值得你这么吃醋的!”白文萝坐好了,也不等他再次开口,变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叫我都没叫得这么亲热过呢,今儿早上还跟我赌气,改口叫了二爷呢!”看着她似有些气嘟嘟的脸,他眼中含着笑,嘴上却是斤斤计较起来。

    “那你这才成亲几日,就把两女人领了进来,我还不能闹闹脾气的!”白文萝顿时就瞪了他一眼,一点也不退让。

    上官锦愣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好一会才忽的就将她搂在怀里,笑着说道:“能,能,我喜欢你这样,以后要有什么不满,就该这么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跟我赌气。”

    说出来又能怎么,能改变眼前的事实吗?

    “好了,不跟你说笑了。”白文萝任他搂了一会,然后变慢慢推开了他,稍稍整了整衣服,面上又恢复了冷静且淡漠的神色,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四章 觊觎和监视

    上官锦没有答她的话,而是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上好的女儿红从细细的壶嘴里淡淡倒入青玉色的酒杯中,醇厚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

    “你想听什么?”上官锦放下酒壶,微往后靠在椅背上,手里举着青玉色的酒杯,轻闻了一下,然后才看着她,浅笑而问,神态雍容,动作优雅。

    白文萝看了他好一会,似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问道:“今日我和小武哥碰上,当真只是巧合?”

    “只想问这个?”上官锦转着手里的酒杯,依旧是满眼含笑看着她。

    “还有你要谈生意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既然他问了,她便又道了一句,只是接着就补充道:“不过这个我没权利过问,我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上官锦叹笑一声,放下酒杯,将她的手拉了过来。这酒楼的雅间内虽一直就烧着炭盆,但比起王府那烧着地龙的房间,却是差得远了。而且如今外头的积雪初始消融,这天气,可是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

    在过冬日里,只要是出了王府的房间,她的手一直就是这么冰冷冰冷的。握在手里捂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开口道:“今日会碰上确实是巧合。不过我之前就已知道,他如今正在京州,并且会在这几日的时间内过来东苑街这边。”

    “你调查他?”白文萝怔了怔。

    “怎么可能,我调查他做什么?”上官锦有些失笑的捏了捏她的手,才接着道:“不过是碰巧他所在的那个商队,来头不小,比较引人注意罢了

    白文萝静静地名着他,上官锦一边玩弄着她的手指头,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如今我算是闲赋在家,偏又娶了娇妻,若不想办法赚钱的话,以后如何养得起家来。这京城遍地是黄金,就看会拣不会拣了。”他说完,就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看。

    白文萝听着他这似是而非的话,思索了一下便道:“刚刚在那古董店看到的那些东西,多是从海外过来,路经古雅你难道”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他俯过来的唇给堵住了嘴!

    唇舌肆意纠缠了一番,他才稍稍离了她的唇,却依旧伸出舌尖来轻舔着她的唇瓣。接着就将唇移到她的耳旁,一边轻触着她耳朵的轮廓,一边用调情般的语气轻声说道:“娘子,咱不能太大声,否则被人听到了,多不好意思!”

    白文萝被他弄得耳朵痒痒的,也不知道红了没有,便要抽出手推开他,却反被他抓得更紧了,脸凑得更近了,温热的呼吸喷到她裸露的肌肤上,低哑的声音模糊不清地在她耳旁说道:“怎么办,我又想起你新婚夜那晚的模。。。。。。”

    “推开窗户,那外头就有现成的冰雪!”白文萝说着就转过脸来瞪了他一眼,一双乌亮的眼睛,眸光闪动,愈加迷人。

    上官锦低笑了几声,一双深邃的眼睛依旧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眼眸浓暗,良久才叹道:“就是睡在雪堆里,想着的也还是你!”他说完,趁她闪神间,飞快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然后就放开了她,像什么事也没有一般笑道:“来,吃饭吧,吃完我们再下去到处看看。”

    赵武的事,他没有再说,还有所谓他要与人谈生意的事,更是没有再多提一句。白文萝却隐隐觉察到这其中的事情不简单,只是既然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便再追着问了。酒饱饭足后,他便带着她下了酒楼,继续闲逛去。可慢慢的,白文萝就发觉,上官锦并非是无事的地乱走乱看。这一路走去,虽也没少给她买些饰品等零碎东西,但因为她是跟在他身边的,所以明显察觉到,他带她买的这些东西,总有点遮人耳目的感觉。一直到日已西斜,她觉得脚走环有些酸疼了,他才拉着她上了回府的马车。

    “累坏了吧。”车门关上后,他也不问她的意思,直接就将她抱到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后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轻轻揉捏着。

    “你放开,我还没累成这样!”她有些气恼地拍了拍他一边揉捏,一边又趁机不安分的手。

    “那我累了!”他笑,说着就低头,把脸埋在她的胸口,白文萝以为他又是要故意吃豆腐,却没想他忽然就闷声开口道:“文萝,刚刚在酒楼怕隔墙有耳,不好与你多说王府里的事,也说不准在哪,就埋着别人的眼线。”他叹息一声,接着道:“有时候,要收买一个人,真的是太容易了。即便收买不了,也很多法子去控制。”

    白文萝怔了怔,一时间就沉默了下去,任他抱着,等着他下面的话。

    “那两个女人,不一定就都是北齐的人。”他终于道出这一句话。

    “什么?”她微愣。

    马车微微摇晃地跑着,车轮子从青石板的路面上滚过,带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来。午后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积雪初溶的路面上。路上的行人,京州的百姓,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元宵节准备着,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

    车内,贴在白文萝耳边的声音,慢慢把一些事情道了出来。

    古雅一直以来,就有探子埋在北齐和大景。而现在,因一些利益上的靠拢,使得古雅眼下虽是偏向于大景这边,但却还不能完全信任大景。毕竟,他们曾经受别的灾难太过深重,若不是那一次天翻地覆的大自然变迁,如今的古雅,早就归入北齐的版块了。

    因此,在双方诚相见,开诚布公之前,多方面的打探是免不了的。而大景这次为了表明诚意,也为了不引起北齐的注意,所以在不动声色之下,悄悄打开方便之门。总之大景的意思就是,既然你们想要打探,那我就大大方方地把门打开让你看。

    “你是想说,古雅的人混入了北齐的队,然后被送到你身边来,就是。。。。。。。那两女人,其中之一?”白文萝听完后,看着他,慢慢开口问道。

    “不能确定,但是很有可能。”上官锦靠在车壁上,搂着她,轻轻说道。

    “可是,她们在你身边的目的是什么?能做什么?”

    “我这边,只是其中一处罢了。”他说着就抬起手,一边解释,一边伸出手指,在她脸上慢慢划着,在她唇上轻轻摩挲着。白文萝被他弄得有些痒了,就在他不安分地手指上咬了一口。上官铎笑了起来,眼中一片欢快之色,也不拿开手指,就任她咬着,嘴里照旧轻缓地说道:“古雅眼下最惧的,就是大景真的和北齐联了手,把他们整个给卖了!”他说到这,又笑了一下,接着道:“其实没有这个可能,皇上可从没想过要与人分享东西。”

    “也就是说,古雅的人其实就是在监视你?”

    “可能是监视,也可能是试探,既然是皇上默许的,就随他们吧。”上官锦懒洋洋地一笑。

    “那北齐人的具体目的又是什么?”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公主送不过来,反硬塞了两个陪嫁的女子。而且这即便是进了王府,给不给她们身份,也不是多严重的事,这样根本就不可能达到政治上的效益。

    上官锦看着白文萝沉默良久,才在她耳边轻轻道出三个字来:“是海图。”

    白文萝刚要张口,他却把手指放在她唇上,止住了她的话,接着道:“无论是从北齐还是大景,想要通过陆路去古雅,都非常困难。两个国家,这么多年打探下来,得出的结果就是,除非天地再次出现变迁,否则这陆路是行不通的。但是,若走水路的话,却是方便多了。一直以来,古雅的人也都是从水路悄悄潜进大景的。只是,茫茫大海,行走的时间并不短,暗礁、漩涡、潮汐、天气变化等,想要找到一个准确的方向,一条准确的路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一张描画了从大景到古雅的海图,就显得无比珍贵了。”

    “你手里有海图?”白文萝想了想,就有些怀疑地问道。若真有这东西了,那大景对北齐来说,可是完全占了上风,大景的皇帝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的吗?

    上官锦笑了笑,接着道:“只能算是个大略的方向图罢了,目前没有太大的可行性,需要古雅的人来完善。不过大景这边在表示诚意的同时,也不会就让他们牵着鼻子走,海图的完善,还有别的法子可行。只是这事到底也是被北齐那嗅到了风声,他们自然是着急了,古雅那边也不放。于是就全都涌了过来。”也就是说,那两个女人,一个是觊觎,一个是监视。

    上官锦说完后,看着白文萝所有所思的表情,便捏了捏她的手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么多吗?”

    白文萝抬起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官锦便叹了一声道:“这个事,已经不是家事了,也不是单纯的女人的问题,所以我不能拒绝。可是事情牵扯得太广,而有些事又是不能说的。但是不说,又担心你一直在心里留着疙瘩,我不想把时间消磨在这些没必要的赌气上。文萝,你可明白?”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五章 绿 苏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发暗,两人才刚换完衣服,康王妃那边就着人过来请了。

    “没事,刚刚我已经让人去同王爷说了,就是我们以后常出去,王妃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上官锦将丫鬟们遣出去后,拉过她的手,笑着说道。

    “以公谋私吗?”白文萝笑了一下,抬起手,帮他整了整衣领,然后抬起眼,看着他,好久没说话。

    “怎么,想要我吻你?”他忽的一笑,俯下脸,手改握在她腰侧,低声说道。

    “走吧。”白文萝马上把手从他胸膛上放了下来,低下头,推了他一下,然后就转过身。

    上官锦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面上笑容很淡很淡,耐人寻味。一直瞧着她出去了,他才动身。

    天色暗了下去,丫鬟们在前面挑着羊角灯,白文萝走在上官锦旁边,看着前面残雪消融的路面,想起他在马车上跟她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她慢慢就垂下脸,此时天色已暗,使得她面上的神色模糊不清。没一会,跟着他的脚步一时就慢了下去,上官锦一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注意到,便笑了笑,然后跟上他的脚步。

    这好像是自她嫁进王府后,吃的第一次,全家团圆饭。

    白文萝是新媳妇,席中自然得站在一旁伺候着,夹菜,换盘,倒酒,地帕子等,忙的有条不紊,期间换忘接着孟氏的话脚两句,或者小心的回康王妃的问话。上官锦知道她今日陪着自己走了大半天,却这会换能好好吃饭,便几次想让他坐下来,皆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知道酒过半巡后,康王爷才开口让她坐下与大家一块吃。白文萝现实看康王妃一眼,原始要笑着拒绝的,只是这会康王妃却开口道:“难得全家一块吃饭,这儿也不缺人伺候的,你的孝心我和王爷心里明白,坐下吧。”

    这话才落,上官锦往孟氏那边看了一眼,孟氏不动声色地一笑,便让丫鬟赶紧把椅子拿过来,摆着上官锦旁边。白文萝向康王妃道了谢,小心坐下后,下面,顿生有人握住她的手。熟悉的,轻轻揉捏的力道,对方手里传来的温度,暖了她冰凉的手

    饭毕,撤了桌椅,大家伙接着坐在一块喝茶聊天的时候,上官锦被康王爷叫去了书房。而这边,活血是因为今日康王妃心情好,或许是孟氏和她的那几个孙儿都在,也或许是白文萝刚刚的表现不错。因此康王妃倒没再为难她什么,也未开口问北齐那两女人的事,只略说了会话,就让他们都散了

    回到关惟阁的时候,上官锦还未回来,白文萝才卸了妆,正准备沐浴,采蓝却在这时候进来跟她说了件事情。既是今天白日,她同上官锦出去后,绿苏来过一趟。说是有东西送给二奶奶,只是没见着人,便又回去了,具体是什么东西,采蓝也没见着

    “哦,她没再说什么吗?”白文萝一边将发上的金钗卸去,一边问道

    “绿苏姑娘只说了,既然二奶奶不在,那她就改日再过来。”采蓝回道。

    “嗯,我知道了。”白文萝点了点头,采蓝见再没什么话了,便出去忙别的事。

    屋内,木香一边帮白文萝将头发放下来,一边轻声说道:“那两位,采蓝姐姐将她们安排在后面的东厢房那,又给她们各添了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今日这一天,都挺安静的,就绿苏过来找了二奶奶一次,那位耀红倒没见出来。我瞧着那位绿苏,可不像她面上装得那么安分的样子,二奶奶以后得多防着她点才是!”

    “可看见她带了什么过来?”白文萝说着就起身往浴室那走去。

    “她进来后也没拿出来,采蓝姐姐倒是问了一句,她只说是家乡那边的小玩意,然后就转了话头说别的了。后来我瞧着机会,跟着她悄悄出去,正好就瞧见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来,也不大,有点闪闪发亮的样子,瞅着好像是水晶一类的东西。只是也没待我瞧清楚,她就又塞回了袖中。”

    “水晶?”白文萝下到池子里后,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便闭上眼睛,靠在池壁上。木香跪在池子边上,帮她按摩了一会,白文萝便说道:“你出去吧,我自己呆一会。”

    木香出去后,也不知过了多会,白文萝慢慢睁开眼睛,浴室里的烛光晃动了一下。是上官锦走了进来,她抬起脸,就见他动手脱身上的衣服,没一会儿就扯了个精光,然后下到池中,一把就将她拉了过去。

    “跟王爷说了很久的话?是直接回来的?”白文萝才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忽然就发觉他身上多了一丝别的味道来,她沉默了一下,便淡淡地问了一句。眼睛随即往他扔在地上的衣服看了过去,白色的中衣,黑色的长靴,宝蓝色的玉扣腰带,墨蓝色的华贵衣袍,以及衣袍微掀起袖口那,隐约可见,里头有一条晴红色的丝线……

    “在等我……”他暧昧的笑,声音轻不可闻。此时说什么话都是浪费时间,刚从外面走进来,就看到这么撩火的一幕,瞬时让他想起新婚那晚的遗憾!一手顺着她的后背往她腰下滑,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唇就压了过去。

    水声哗哗作响,喘息声声粗沉的时候,那烛光也似不好意思般,慢慢暗下了几分。

    翘起的雪臀,弯下的柳腰,完美的曲线,滑腻的肌肤,贴近的灼热,压抑的呻吟沉喘……他从后面箍紧了她的腰臀,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烈!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似要沸腾起来一般,总是冰冷的手在这一刻烫的惊人。手心贴在前面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后面被他的撞击使得手掌一次一次往前微移,最后整个手臂几乎都要贴在地板上了!又一次撞击,就让她的手掌一下子触到了他刚刚脱下,扔在那地板上的衣服!仅仅就碰到那衣袍袖子的时候,他后面的动作忽然猛了几分,她浑身颤抖,忍不住呻吟出声来,手掌忽的就抓住他的衣服,握紧成拳,却不想,手心竟抓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长,长卿,慢点……”她的手才抓了一下,马上就松开了,不着痕迹的往回收,然后微微撑起手臂,支起上身,喘着气说道。

    “叫我,叫出声来!”他微放慢了速度,俯下身,在她后背狂乱的吻着,手移到前面尽情的揉捏,滑到下面,肆意的拨。她的声音,如他所愿,低吟,一声一声叫出他的名字来,让他几乎醉在里头!他往前贴在她背后,转过她的脸,看到的是微张的唇,半寐的眼,一脸迷乱的神色……

    简直是迷死这样的她了,只有在这一刻,她才完全属于他,从灵魂到体,每一分情绪都是由他来调动!不复平日里那带着几分冷清,若即若离的样子。

    最后,也不知是谁融化在谁的身体里,谁瘫软在谁的怀抱中。

    “水都要变凉了……”她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回屋去。”歇得够久了,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就将她报了起来,拿毛巾裹着她,就往房间那走去。

    “衣服!”她在他怀里轻道了一声。“回屋再穿。”

    我是说,你扔在地上的那些衣服……得叫丫鬟来收拾一下吧!”

    “不用,一会我自己去收。”说着,他就已将她抱到床上,又把衣服给她拿了过来,然后便返回浴室那边。

    她拿着衣服,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想起刚刚在他身上闻到的那一丝味道,在他袖中隐约看到的那条红色丝线,还有刚刚手心抓到的那个坚硬的东西,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二日一早,上官锦又去了康王爷那边。白文萝收拾好身上后,便让木香跟着,往康王妃那走去,却没想竟会在康王妃那儿看到绿苏!并且两人看着似乎还有说有笑的样子!

    “是二奶奶过来了!”绿苏一瞧见白文萝,赶忙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她行了礼,接着就转过身对康王妃道:“也叨扰了王妃好一会了,我就不再打扰了。”

    康王妃只笑了笑,点了点头,于是绿苏又向白文萝微微一笑,然后才走了出去。

    “听说你昨日跟长卿出去了。”绿苏走后,康王妃便看向白文

    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是。”白文萝点了点头。

    “儿大不由娘,我也管不了你们许多,只是以后凡事都注意着点,别让别人说出什么来就行了。”康王妃又道了一句,等白文萝乖乖应声后,她又接着道:“如今你那院里的人多了几位,我也不跟你绕弯子,那两位,怎么也是皇上指名送过来的,总之你要知道和睦相处,别出什么乱子才是。

    从康王妃那里出来后,白文萝长吁可口气,木香在一旁轻声说道:“我就说那个绿苏不简单,这才刚过来,竟就厚着脸皮跑到王妃这边来了,也不知是抱的什么心!”“别乱说话。”白文萝冷眼看了木香一眼。

    木香瑟缩了一下,顿时就噤了声。只是令白文萝有些意外的是,才一回关雎阁,绿苏就在那厅内等着她了。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六章 幸运石

    “今日一早起来,本来想先过来二奶奶这边请安的,又怕二奶奶还未起来。”绿苏说到这,就有些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一双美目看了白文萝一眼,才接着道:“于是就随意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只是也不认得路,没想到就走到康王妃那边,便顺便进去同王妃说了会话。”

    “跟我请安倒是不必,你。。。。。。”白文萝才刚说着话,忽然就被一个略带几分嚣张的声音给打断了。

    “哦,原来绿苏妹妹都过来了呢,今儿起得可真早,怎么也不叫我一声,瞧我来晚了,锦二奶奶该以为我睡懒觉了呢!”耀红也不待丫鬟进来报,就跟在那丫鬟身后,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说道。高挑的身姿,修长的双腿,走起路来,不似这内院的女子,怎么瞧着都有几分爽快和利落。

    “耀红姐姐言重了,我本以为你早已经起来了呢。”绿苏一笑,说着就起身给耀红让座。

    白文萝看了她们一眼,瞧着行礼耀江坐下后,见她们都在等着自己开口,她便笑了笑,让丫鬟们捧上茶来,然后便对绿苏道:“听说你昨儿来找过我。”

    “是,我是想送个小玩意给二奶奶,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奶奶别嫌弃了。”绿苏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挂件来,只见是用大红色的丝线串着一块水滴形的紫水晶,水晶周围用金圈包着,金圈下面挂着一个小香包,香包下面打着漂亮的花结,花结下垂着红艳艳的流苏。

    绿苏一边把那东西递给白文萝,一边解释道:“这在北齐,我们称为幸运石,带在身上,有祈福并带来好运的意思。下面这个香包内装着的是北齐那特有的香料,有安神的作用。不过二奶奶要是不喜欢这个味,把香包取下来,或是换一个也行的。这是我离家时,母亲特意为我做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一片心意罢了。”

    “既然是令堂特意为你做的东西,我怎好收下。”白文萝说着就要摇头。

    “二奶奶误会了,我母亲一连做了好些个,原本也是为拿来送人表心意的,我身上也带了一个呢。”绿苏一边笑着道,一边从怀里把自己的幸运石掏出来给白文萝看,然后又瞧了耀红一眼,问了一句:“耀红姐姐也有带着吗?”

    “呵呵我没有绿苏妹妹这么好福气,能有人亲手给做个东西。小时候带着的都是外头买的,也没什么意思,大了后就不带这东西了。”耀红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弯又翘的睫毛眨了眨,然后就对白文萝道:“二奶奶有所不知,这种幸运石,在北齐那边,几乎是人人都带的玩意。不过若是有人亲手做这个送人,或是自己最亲的人为自己做的,然后拿出来送人,就代表此人是捧上自己的真心,将对方当成最亲密的人。”

    “原来是这般,可是如此重的情意,我却受之有愧!”白文萝恍悟地点了点头,却并无要收的意思。

    “就是个小玩意罢了,却被耀红姐姐说得这般严重,这得我拿出来的东西都送不出去了!”绿苏说着就有些娇嗔地说了耀红一句,耀红忙笑道:“瞧这话说的,错全都归在我身上了,二奶奶就收下吧,要不然绿苏妹妹不知得怎么怨我呢。”

    白文萝面上挂着淡淡的浅笑,静静地看着她们这一唱一和的样子。耀红对上那双并无一丝笑意的眼睛,只见里面清清冷冷的一片,纯粹得似什么也没有,又似什么都心知肚明一般,让人琢磨不透。而她看向白文萝的时候,白文萝也对上了她的眼睛,清冷的眼眸似能直接看到人心里头去

    耀红微怔,然后就不动神色的移开目光,伸手端起跟前的茶盏。却这会,旁边的绿苏也是跟她一样,一同做了这略带掩饰内心活动的动作。两人都是动了茶盏后才发现对方也是这样,于是手里的动作,都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但很快,她们就当成没这回事般,装模作样地稍喝了口茶,然后很自然的,同时放下了茶盏。

    白文萝瞧着差不多后,这才慢悠悠地伸出手,将绿苏搁在茶几上的紫水晶挂件拿了过来道:“既然绿苏姑娘如此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多谢二奶奶肯赏脸。”绿苏说着就起身,一脸笑着朝白文萝行了个礼,然后再坐下。而这接下来,她也就略坐了一会,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就起身告辞了

    耀红随后也起身,只是她在要离开的时候,弯弯的睫毛眨了眨,似笑非笑地有对白文萝说了一句:“对了,刚刚忘了跟二奶奶说了。那幸运石,如果收的人先前就了解北齐的风俗,然后还收了对方郑重松上的幸运石的话。那一般表明,收的人,也是将送幸运石的对象,视作自己最亲密的人。

    原来是这样。

    耀红和绿苏都走了后,白文萝回了房间,轻轻甩着手中的“幸运石”,瞧着上头那颗紫水晶般的石头。一样的味道,握在手中一样的形状大小。不过那个小香包上打的是活结,轻轻一解开就取下来了。只要是在内院里生活过的人,都知道香料,吃食等东西,无论是送还是收,都要小心些,特别是双方都不甚了解的时候。绿苏那样的女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却还是送了过来,这算是明目张胆的暗示了么?为了挑拨她与上官锦之间的感情,然后为自己制造机会?

    白文萝轻轻捋了捋下面那红艳艳的流苏,如果绿苏是过来暗示挑拨,那耀红又是什么意思?见机兴风起浪?总觉得事情不似表面看的这么简单……而且绿苏若只是单纯为了挑拨,这表现也有点太着急了。白文萝解下那个香包后,只瞧了瞧,也不凑近闻,她对香料了解的不多,看了几眼就放在一边了。然后手心捏着那个约半个鸡蛋大小的紫水晶,透明的淡紫色,微变换一下角度,那紫色会出现深浅不一的变化。白文萝将那块石头翻来覆去地看着,不知为何,心里总隐隐带着些疑惑,却一时又找不出源头来。

    正沉思着的时候,忽就听到外头采蓝的声音说道:“大奶奶过来了。”

    白文萝回过神,顺手将那挂件搁到炕几上,起身迎到门口,就瞧见孟氏一脸笑地走进来。

    “嫂子不是正忙着的吗,怎么这会过我这边来了。”白文萝一边说,一边将她请到炕上坐。

    “明儿就是十五了,府里会请几席酒,来的都是贵人,到时少不得会出去招呼,或是在王妃跟前陪着的,我便过来提前跟你说一声,大约都有哪些,免得你到时措手不及的。”孟氏一边说着,一边往炕上坐下,只是眼睛往那炕几上一扫,就发现那个水晶石挂件,她便拿了起来笑着道:“哟,哪来的这么个玩意儿,瞧着还挺别致的。”

    “是那日进来的那位绿苏姑娘送来的,说是北齐带来的幸运石。”白文萝坐下后,笑了笑,便说道。

    孟氏一听,顿时就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试探地问了一下:“那两位,没给你招什么事吧?”

    白文萝摇了摇头,接过木香捧上的茶,轻轻摆到孟氏跟前说道:“也就前儿晚上才进来的,昨儿刚见了面,没什么事。”

    “委屈你了,不过这也是没子的事,总归长卿也没开口说要收了她们,你暂且安着心。而且她们那等身份,以后在这府里也不可能体面得起来的。”孟氏听着便劝慰了她两句,想了想,又接着道:这事啊,你也别都往坏处想,其实那两女人进来了,不知帮你挡住了多少莺莺燕燕。这院里还都摆着这么两位没收房的。谁也不会在中途又送新的进来不是。不然以长卿这般的年纪,你想谁最着急他以后子嗣的事。”

    白文萝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了解般地点了点头。

    孟氏满脸温和地看着她道:“你我虽是妯娌,但说起来子墨都比你大一岁,我走过的路比你长些,怎么也有几分心得。人生几十秋,没准会遇到什么事情,想开了点,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你是个通透的孩子,我就说这些,再说多,反倒是低瞧你了。”

    白文萝忙道:“嫂子厚爱,我哪是不知道的,只是感激的话我也不大会说,就心里记着呢。”

    说什么感激话!真是按得孩子,行了,我跟你说说明日府里都会请哪些人吧。”孟氏笑着嗔了她一眼,说着就将手里的挂件放到桌上。只是刚搁下时,她又看了一眼,顿了顿,忽然就有些迟疑地说道:“真奇怪,我总觉得这东西似乎在哪见到似的。”

    “嫂子见过?”白文罗刚端起茶盏,一听,便又放了下去说道:“我听那两个姑娘的意思,这东西在北齐那边,似乎是人人都有带的,应该是他们那的一种风俗习惯。嫂子若是接触过北齐的人,见过这东西倒也不奇怪。”

    “不是”孟氏摇了摇头,过了一会似终于想了起来,刚要张口,却似顾忌着什么一般,没出声,就又闭上了口——

    俺弱弱地上来说几句啊,关于现在的情节,其实就是为了酝酿女主以后的爆发,以及引出后来的情节,而目前,女主毕竟是很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嫁进王府的,所以,她现在就是一心一意的,盘算着在这里站稳脚,因此难免会纠结点。

    我都是很认真的看大家的意见,也很认真的反省总结,不足处,会努力改进的。

    其实俺也很纠结,只是我觉得这是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不过故事会尽快推进的,汗。

    最后,找不到钢锅,按俺只顶着铁锅爬走,大家拍吧,温柔点,别把俺滴锅砸坏。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七章 往 事

    “嫂子?”白文萝自然没错过孟氏的这一番表情变化。“嗯,可能是我记错了也不定,算了,还是说明儿的事吧。”孟氏笑了笑,便端起几上的茶盏,就要将话儿掩过去,白文萝却道:“嫂子怎么这话说了一半就停下了,难道是什么说不得的事不成?”“真是,说出来就是怕你会多想,可这要不说,瞧着你还是会多想。”

    孟氏抿了口茶水,想了一会,就有些无奈地道:“其实,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记得那会曾在这院里见过一个丫鬟手里拿过这个东西。当时以为是那些心灵手巧的丫鬟,自己做着些新奇玩意带着好看的,没想这里头还有些名堂。”“这院里的丫鬟,是二爷屋里的?”白文萝瞧着那挂件上的紫水晶,窗外的光线照了进来,反射出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她拿在手里握了一下,冰冷,坚硬的触感,再看从那挂件上垂下来的红色流速,昨晚上的景象忽地在脑中一闪而过。

    她怔了怔,迟疑了一下,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个丫鬟,是不是叫紫烟?”

    孟氏一愣,轻轻搁下茶盏,瞧着她问道:“你在哪听的这个名儿?”

    白文萝一看孟氏这般神色,便知自己猜对了,她轻轻掠过那挂件上的流苏,然后就将那日康王妃说的话简单地道了出来

    听她说完后,孟氏叹了口气,微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实际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想只有长期自己清楚,其实长卿这院里的事,多数都是他由自己拿主意的,王妃只是偶尔过问一下罢了。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白文萝摇了摇头道:“嫂子误会了,我并非是因那过去的事吃味儿,那也未免太小心眼了。

    主要是今儿得了这个挂件,又听了嫂子的话,心里有些疑惑罢了。毕竟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不少,处处都指向北齐那边,难道那紫烟是北齐过来的人不成,不然她身上怎会有这个东西呢?”

    孟氏一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也生出几分疑惑来。她瞧着那被拿在白文萝手中的挂件,红艳艳的流苏,配着那白皙的肌肤,愈加显得手腻如玉。这一副美好的画面,似乎唤起了她模糊的记忆。

    记得当时那个女子,就是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手里拿着这个东西,慢悠悠地甩来甩去的,连她走进了也没察觉。似乎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叫了一声,那个女子才回过神,然后就有些慌张地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她当时也未多问,只知道那是个新进来的丫鬟,甚得上官锦看重。后来也就半年时间,便隐隐约约听到关雉阁似有了身孕。只是那会因朝中局势变幻莫测,先皇病重,太子即将继位,王爷和上官锦常常几日都见不到人影,就是世子爷也时常宿在外头。

    王妃当时还跟她说了,等那个丫鬟生下来后,若是个男孩儿,就做主给那丫鬟开了脸。却没想,这有身孕的消息传出换到一个月的时候,忽然又传出了小产的消息,她赶到时,这关雉阁的远门却整个都关闭了,谁也不让进去。而里面传出的,皆是杜贵的声音。过后,这事就被上官锦用数条人命给压了下去,关雎阁的下人也换了大半,因而此后谁也不敢再开口多说一句了。

    再过不久,那朝中就传来帝崩的消息,紧接着太子继位,举国奔丧,新皇登基大典,御查院易主等事一件接着一件,且每一件都跟王府息息相关,于是谁还会去在意这件小事。

    孟氏慢慢从回忆中拉回思绪,看着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那水晶挂件的白文萝,瞧着她面上依旧是沉静无波的模样。她便笑了一下,声音轻缓,语气却很郑重地说:“不管如何,这事长卿当时是在这院里下了封口令的,你如今在我跟前提一下就算了,过后可别到处打听去。无论如何,长卿自有他的一番道理。而且,这府里的丫鬟,每一个进来,都是得了王妃的首肯的。所以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第一个打的就是王妃的脸面。再说了,这也是过去五六年的事了,没必要再翻起来,看稳了眼下才是重要的。”

    白文萝慢慢放下手里的挂件,点了点头道:“多谢嫂子提醒,我明白了。”

    看样子,那些事情的背后,多数是另有缘由。只是既然打听不到这些事,她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其实也不怕那两个女人会闹出什么事来,真要闹出什么事来才好呢,怕就怕她们沉得住气的。接下来孟氏便与她细细讲明了明日府里都会请那些人过来,还特意给她抄了一份名单,遂一跟她说了一下。白文萝皆是用心记住了,孟氏倒没怎么苛求她,总归她是新媳妇,明日只需露个脸,认几个人便行了。这事是需要慢慢来的,她也是在这王府待了多少年,才摸清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于是月落日升,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白文萝一早是被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吵醒的,睁开眼一瞧,那天还未全亮。再往旁边一看,上官锦也醒了。

    “你再躺一会,天还早着呢。”他虽是这么说,自己却是先起来了。然也不叫丫鬟,而是往浴室那走去,白文罗知道他又是去泡药澡。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外头渐渐起了嘈杂声,也睡不着,她便起了床,叫了丫鬟进来。

    宴席开了后,上官锦便被拉去了男宾那。白文罗同孟氏招待了一会那席上的女客,人了几位同族至亲,随后孟氏就将她带到康王妃的厅内。那里,康王妃正陪着几位平日里走得较近的亲戚说着话。白文罗随孟氏进去后,就见那厅内的主位上,坐的并不是康王妃,而是一位身着华衣,发式隆重,珠光耀眼的丽姝。

    “想必这位就是那位上官家的二公子,以爵位换娶的美人了!”正疑惑那人是谁时,正巧她就转过头来,直接看向白文萝,随即就一脸饶有兴趣地笑道。

    白文萝一时有些愣住,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敢随意开口询问,只是稍有此困惑地瞧了孟氏一眼。然不待孟氏开口,旁边的康王妃暼了一眼,然后才轻笑着对那位丽姝道:“娘娘别跟她开玩笑了,元音你为文萝引见一下各位夫人。”

    行了一圈礼后,白文萝才知道刚刚女士们最先开口说话的。原是宫里的芸妃娘娘,就是康王妃的亲侄女。

    白文萝坐下后,那芸妃又笑眯眯地打量了她几眼,刚刚一进来进,就发觉是个身段婀娜的女子。如今再细瞧,只见并非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且身上的衣着发式等,在这满屋的珠光宝气中,并不干起眼。只是奇怪的是只是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那目光就一时移不开去。沉静商讨的神态,略带几分清冷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几分优雅来。乌沉沉的一双眼,却似将这满腔室的华光都收了进去,清眸转动间,就跃出了浮光万里。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八章 温 暖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时,忽然就听到木香从外头跑进来说道:“二奶奶,西凉那边给二奶奶送东西来了,还有轩哥儿的信!”

    因木香这声音,正在屋里候着的沉香金萱也都出来了,皆瞅着木香手里的包袱,都想瞧是什么东西,门口一时热闹了起来。白文萝赶紧让木香把东西拿进屋去,最后她还要往里迈进脚步时,又往走廊那看了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进去了。

    白文萝先拿那封信瞧了瞧,看着是白玉轩的字迹,顿时就笑了一下,也不急着看。一边打开包袱一边问道:“是就送了这些东西过来吗?什么时候送到的?”

    “就刚刚才到的,正好我在那边,就拿了过来。送了好些东西呢,有西凉那边特有的珍珠香米、风干的野菌、刀子酒、杏仁酥糖,还有好些特制的腊肉等装了一大车。这个包裹是专门给二奶奶送过来的,明儿就是二姐姐的生辰了,我想这肯定是芸姨娘和轩哥儿提前给二奶奶准备的庆生礼。”

    白文萝笑了笑,打开一瞧,里面是三个小锦盒和一个稍大的木匣子,以及两套做工极细的衣裙。她先看了看那两套衣裙,鲜艳的颜色,精细的绣活,一瞧就是芸三娘的手艺。她拿起来轻轻摸了两下,又走到镜子前比了比,面上不自觉地带了笑,木香和沉香在一旁一个劲地夸好看。白文萝瞧着满意后,就放在床上小心叠好了,接着又走到桌前逐一打开那些锦盒。

    第一个里面是摆着的是织金刺绣的荷包,里面装着一个金寿星,是老太太送来的;第二个里面放着的是玉如意的小玩件,是周氏送的;第三个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别致的金花镶珠胸针,是林氏送的。最后拿过来那个木匣子,白文萝瞅了瞅,知道这指定是白玉轩送的了。她笑了一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果然是一匹木雕的骏马,只不过那马被他雕得有些像驴了。

    “呵,是不是比前两年进步不少了!”白文萝拿了起来,一边笑着问木香,一边摸着,这木雕的表面打滑得很均匀,还上了漆。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似乎男人对于交通工具都特别偏爱,白玉轩也不例外。所以他对于自己最亲的人,送的礼物自然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以前在西福街那会,白玉轩总是跟赵武混在一块,两个半大的孩子对什么都有兴趣,拿块木头也能琢磨半天的。直到她十二岁生日那天,白玉轩满是得意地给她拿来一个自己雕刻的骏马。她才知道白玉轩一直就背着她,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呢。

    “好多了!好多了!”木香忙迭地点头,一旁的沉香也跟着叹道:“姑娘和轩哥儿的感情真是好得没话说的,我还没见过有谁能这么费心,用一年的时间来慢慢准备一件礼物的呢!”

    白文萝笑看着那匹丑丑的骏马,再瞧了瞧摆着床上的衣服,面上的表情很温柔。

    “什么礼物?”木香的声音才落下,上官锦就走了进来。

    “二爷。”木香和沉香赶紧行了礼,然后两人就笑着对视了一眼,也不用上官锦示意,便主动退出来了,临走时沉香还将慢吞吞的金萱拽了一下,又狠狠瞪了她一眼。金萱赶忙收回目光,低下头,跟着沉香她们出去了。

    上官锦走近去,瞧了瞧白文萝手里的木雕,又看了看那锦盒子里的金寿星,然后道:“是西凉那边送来的?”

    “嗯。”白文萝点了点头,闻到他身上带着些许酒气,便轻轻放下手里的木雕,问道:“客人都走了吗?是不是喝了很多酒,我让人给你端醒酒汤来。”白文萝说着,便出去吩咐他候在外头的丫鬟一声。

    “明儿是你的生日了,前几年都是怎么过的?”上官锦拿起白玉轩雕刻的那匹骏马,一边看一边问道。

    “又不是大寿,有什么过不过的,就是吃碗长寿面,然后去给老太太和太太磕个头,顺便收些礼物罢了。”白文萝走回来笑着说道,然后就拿起桌上的那封信,又看了上官锦一眼,问了一句:“中午要歇一会吗?还是等下还要过去?”

    上官锦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信,就笑道:“我先歇一会,过不过去再说。”就在这会,柳黄端着醒酒汤进来了。她先是看了白文萝一眼,见白文萝只注意手里的信,心里微松了口气,然后满是小心的将醒酒汤捧到上官锦跟前。

    上官锦倒没多说什么,也未看她一眼,只接过碗,一口灌下去后,就将碗放了回去。柳黄迟疑了一会,终是想不出说什么,只得微有不甘地垂着脸,退出去了。只是她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就见白文萝已经走到上官锦跟前,拿着手里的帕子帮他拭擦着嘴角。她心里顿时一黯,慌忙回头,失魂落魄地出去了。

    然当柳黄正往厨房那走去时,旁边忽然走出来个人影叫住了她,她一瞧,原来是绿苏姑娘。而厨房那,金萱正好从里头出来,只是一瞧见那两人,她赶忙就闪身到一边躲了起来。

    “要到床上躺一会吗?什么时候起来我叫你。或者要吃点东西?”白文萝只帮他拭擦了一下,才拿下帕子,外头的丫鬟就端着热水和毛巾进来了,她一边服侍着他擦脸洗手,一边问道。

    “不用了,刚刚在那酒席上已经吃了一点,是想歇一会儿,头都有些晕了。”他笑,就在她脸上偷偷香了一口。

    白文萝往侧一偏脸,朝门口那看了一眼,见门已关上,帘子微动,丫鬟们皆是退出去了。她便回头瞟了他一眼,着手为他宽衣,然后收拾了一下床铺,打开被子,服侍他躺了下去。只是要帮他盖上被子时,上官锦却侧过身,一手支起脑袋看着她说道:“我就是躺着歇一会,你去看信吧,若有什么好事就跟我说说,我们聊两句。”

    刚刚还纳闷他怎么那么善解人意,知道给她留私人空间,原来是换种方式盯着呢。

    白文萝摇了摇头道:“不是头晕吗,不好好歇着,还聊什么。”也不等他回话,说着就起身往那桌边走去,在墩上坐下后,才拿起那封信,小心撕开。一共五张纸,写得满满的,却说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就似平日与她说话一般。白文萝边看,嘴角边不自觉地往上撇扬,眉眼间全是柔和的神色。幸好五张信纸看下来,都没什么坏的消息,信中提到了自白文萝出嫁后,芸三娘偶尔会出来到老太太那说会话,而白孟儒每次回府,也都会去看一看芸三娘。最后写到信末的时候,白玉轩又提到了,他今年会参加院试,这段时间正用功呢,所以送来的那匹木雕的骏马才没那么好看!

    白文萝这看着,那面上的笑容更是深了,放下信后,想了一,心里似叹息一声,然后就将旁边的笔墨纸砚摆好了,准备给写回信。

    上官锦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偶尔白文萝会转过头看他一眼,他亦是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午间的阳光,映着院中的残雪,白莹莹的一片从窗棂间透了进来,在她脸上描画出一层淡淡的柔光,如烟似雾。上官锦觉得眼下的这一刻,无比温馨宁静,似乎她身上的温柔能漫溢到他心里一般,不知过了过会,方觉有些困了,才将手放了下来,闭上眼睛。

    白文萝写好回信后,再次转过头,就见他已经睡下了,于是便起身走过去帮他拉了拉被子。只是抬起眼时,看到的是他微蹙的眉头,她怔了怔,伸出手在他眉头上轻轻抚了抚,又有什么难事了吗?
    。。。。。。

    晚上,吃完元宵酒席后,白文萝回到关睢阁,这边因距摆酒宴那较远,故而总显出几分冷清来。然她却是很喜欢这样的安静,晴了几日的天,天空中只剩几朵轻飘飘的浮云,因此今晚这十五的圆月便很大方的露出脸来。清辉如水,漫过一草一木,一墙一屋,静静地洒在院中,泛出水银般的华光。

    刚刚宴中,上官锦又是提前离席,也不知去了哪,直到酒宴散了后也不见回来。几日下来,她已经知道,皇上所谓的革职,不过是面上装个样子罢了,革职后上官锦要处理的事情,并不会比以前少。

    她在院中站了一会,木香让她进屋去,眼下虽是没下雪,但这园中还有未化的积雪呢,而且夜已渐深,在外头站一会,手脚该冻冰了。
    “好些天未见到这么好的月亮了。”

    白文萝似叹了一声,就呵了口白气,然后便迈开脚步进了屋。

    只是才刚洗完手,连妆都未及卸的时候,上官锦竟回来了。她瞧着他这神出鬼没的样子,还未开口,上官锦就先将屋内的丫鬟遣了出去,原以为那些丫鬟只是退到外屋,却没想,听那外头的动静,好似全都退出了屋外,并且皆是各自回了各屋。

    白文萝正要发问,上官锦却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边带她往外走,一边说道:“嘘,咱们出去看花灯焰火。”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十九章 庆 生

    开了宵禁的京州城,即便是坐在马车内,也能感觉得到外关喧嚣和热闹。深远的夜空不时传来烟花绽放的声响,满城的看灯人,使得这马车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下去。

    “何必这么晚了还出来。”白文萝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满眼所见的都是一片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之前王府开宴的时候就放了不少焰火,那各式各样的花灯也是挂了满园子,再出耒看,来来去去也都是那些东西罢了,多的不过是几分热闹而已。

    “醉仙楼顶楼有个包间,视野很好,能看得到大半个京州城的焰火。”瞧着她这么不赞同的模样,上官锦笑了笑,甚有兴致地说道。

    将到醉仙楼时,白文萝又挑开车帘子一看,只见那满楼灯火通明之色,远远就可见,喧哗热闹之声,遥遥便可闻。车停下后,上官锦先下了车,然后转身朝她伸出手。楼前的大红灯笼,琉璃花盏映照出他大氅下高出来的锦袍袖口,玄色缎子,金线刺绣,黑貂风毛。他背光而立,后面满楼的灯火,远处不时绽放的烟花,使得他的脸色一时忽明忽暗的。

    楼内早有伙计抢着迎了出来,陪着候在一旁,等着白文萝将手放在上官锦手中,下了车,站稳后,那伙计才陪笑着道:“爷快上去吧,房间已备好了,还以为不来了呢,刚刚有好几位贵人都说要包下那间房呢,幸好爷提前订下了。”

    上官锦点了点头,就拉着白文萝,随那名伙计绕过醉仙楼的主楼,往后面走去。

    原这醉仙楼后面还有一座朱漆红栏的小楼,只见那楼上每一层的檐前,皆悬着两盏琉璃花灯,照得那飞檐碧瓦流光溢彩,如似琼楼玉宇一般。前后两楼之间相距较远,隔着假山,水池,且后面地势稍高,因而这座小楼顶楼的视野算是这附近所有酒楼中最好的了。

    那伙计将他们引上顶楼,殷勤地为他们挑起帘子,待他们都进去后,方才退了下去。

    白文萝一进里头,顿时感觉里面温暖如春,且满室都飘着淡淡的寒香。

    才刚一坐下,那外面就有人送进热毛巾,干果茶点等。每一位进来的皆是默默服侍完,就无声地退了出去,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是刻意放得很轻。

    屋内一时静得只剩下外头偶尔传来很远的焰火声,还有不时从别处传来的喧闹声。桌边的炭火烧得很旺,这房间内不止这摆着一个炭盆,角落处还放着两个。皆是烧得红彤彤的,还发出几声噼噼啪啪的微响,难怪这屋会暖和成这样。

    但似乎是太暖和了,因此觉得这屋里有些闷热,白文萝瞧了瞧,便起身走到那窗户旁,将窗户推开一些,风忽的就灌了进来,新鲜的空气顿时使人精神一振。白文萝回头瞧了上官锦一眼,见他只是往这边看过来,面上含着淡淡的浅笑,她便将窗户整个推开了。

    原来这屋内的寒香,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只见那窗户下面,是一片梅园,疏影横斜,花瓣分明,幽香阵阵,她轻轻吸了口气,叹道:“原来这后面还有这样的景色!”

    正巧这会,对面的夜空中嘭地一下,忽的就在那浓黑的夜幕中绽放出璀璨的火树银花来!窸窸窣窣的微响,无数条银色的弧光散落天际,远处的街道,房屋,点起的万家灯火,上下相映,天上人间,繁华如斯。

    上官锦起身走到她身边,有些懒洋洋地倚靠在那窗户旁,似看着窗外,又似看着她。

    “我明天可能没时间陪你。”他静默了一会,就开口道。

    ‘嗯?”白文萝从外面收回目光,看向他。

    “我确实拿不出一年的时间来给你准备礼物,而且明天还有事要出去,只能在今晚陪你过子时。”他又道了一句,说着就看向窗外,接着道:“若是喜欢这里,那我就把这间房长年包下,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用不着这样。”白文萝笑了笑,就摇了摇头道:“原是为这,我还当是什么呢,不过是又长了一岁罢了,哪值得这么看重的。”而且严格说来,这也不全算是她的生日,只是这个身体的生日罢了。

    上官锦没接她的话,只是陪她站着,看着窗外满园的梅花,花下积着的皑皑白雪,夜空中不时燃放的焰火,远处的繁华市井。他伸手将她拉至怀中,轻轻环抱住,天地如此寂静,似乎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只是没过一会,那外头就又听到的脚步声,原来是伙计上菜来了。白文萝推开上官锦,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道:“这刚刚才在府里吃过宴席呢,怎么还叫吃的?”

    没待上官锦回答,那门已经被推开了,然走进来的却只有一位伙计,那伙计手里只端着一个托盘,那托盘上只摆着一碗长寿面。那伙计将面摆在桌上后,就又悄悄退了出去。

    “过来吃两口,是我为你庆生准备的。”上官锦说着就将她拉到桌边坐下。

    “真是,这会能吃得下多少。”白文萝虽是这么说,但那桌上的筷子已经拿起来了,她先是闻了闻,然后才夹起那长长的面条,小心吹了吹,就送进嘴里。

    劲道的面条,浓郁的汤汁,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口,直到觉得腹中微胀,才放下筷子,然后看着还剩大半碗的面条,就有些歉意地看着上官锦笑了笑。

    上官锦将她手中的筷子拿了过去,又将她剩下的那大半碗面条移到自己面前,然后就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没一会,那剩下的面条就被他吃光了,白文萝看着那个空碗,似想起什么一般,面上的表情有些怔然。上官锦将旁边的茶水拿过来,两人都漱了口后,他才轻笑着道:“这可是有着四十年手艺的老师傅做出来的面条,我今晚算是沾了你的光。”

    “这么大费周章的,就为吃这么一碗面。”白文萝摇了摇头,却是笑了一下,然后便站起身,这大晚上的,吃饱了,坐着不好消化。

    上官锦笑了笑,拉羞她重新走到那窗户旁,看着外头的梅花灯火,问道:“跟我说说你以前。”

    “以前?”白文萝心中微愣,就看了他一眼。

    “你住在西福街那会,生日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官锦补充了一句。

    “哦,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娘在那一天会特意为我做一碗长寿面,还有那天的菜会比平日丰盛点,然后一家人围在一块吃,就这样。”白文萝简单说了几句,心中却慢慢回忆起以前的时光。记得每次,芸三娘给她做的那一大碗长寿面,她都吃不完。可每次她说先分成三份,大家一块吃,芸三娘却是执意要她先吃,实在吃不完了,芸三娘才给帮忙着打扫干净。

    “很好。”他在背后抱着她,轻轻说道。

    她怔了一下,随之便笑着点了点头,蕴声道:“嗯,是很好。”

    有人记着自己的生日,有人特意为自己做一碗面,有人心疼,有人挂念,确实很好一一

    “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白文萝靠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便问道。

    “想给我准备礼物吗?”他在后面沉默了半响,然后就笑着问道。

    “问一下,你也可以说说,我若能拿得出来的便行。”

    “你若能拿得出来的便行?”他笑,想了一会,便道:“那就给我生个孩子吧。”他说着,就将手放到她腹中。

    白文萝愣了一会,然后才道:“这又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而且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蹦得出来的!”

    “呵呵。。。。。。也是。。。。。。”他轻笑,良久才道:“七月初六。”他的出生之日,正好赶上七月流火的的时节,他的话刚落,白文萝忽然就感觉到后面的男人,隐隐散发出几分阴冷的气息,她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似叹了口气,这时外头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呼呼地就从这开着的窗户往这屋内刮进来。幸好那屋内的烛火有灯罩罩着,而且摆放的位置也不是对着窗户,因此只是被这一阵风吹得猛烈的晃动了几下,将灭未灭的时候,那风就停了,那火光又慢慢抬头挺胸地立了起来。

    只是正对着窗户的小柜上面摆着的一个三桅帆船摆件,却被这一阵风给刮倒了,一下子就从那小柜上掉了下来,发出一声轻响。

    微微晃动的烛光,照着那个掉在地板上,做工异常精致的帆船,非常惹眼。白文萝走过去,拾起来一看,也不知这是用什么木头做的,拿在手里,比想象中的要轻,难怪生风一吹就倒了。不过这做工实在是精细,就连那船上的水手都做了几个摆在上头,瞧着真是活灵活现的。

    白文萝看了几眼,就要摆放回去,只是当她将那帆船转过来时,忽然发现那船身上竟刻着一行字,一行英文字体!

    “那是一帆风顺的意思,是西洋字。”上官锦走了过来,在她旁边瞧了一眼说道。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二十章 心思明暗

    “你认得,西洋字?”白文萝征了征,又看了一眼那上面的英文,只觉得那语法跟她以前学到的不太一样,跟德语有点类似,是古代英文吗?

    “呵,只认得一些简单的,这个东西应该是从古雅那边传过来的,只有那边才会吸收各个地方的东西,包括文字。”上官锦接过她手中的帆船,翻过来,指着船底下一行文字道:“这还有,这才是古雅的文字,也是一帆风顺的意思。他们相信,在船底下刻上这样的文字后,在大海上行船,就不会遇到大的风浪。”

    白文萝看着船底下那一行完全陌生的文字,然后从上官锦手中接回那个帆船,拿在手中摆了摆,瞧着那上头活灵活现的几个水手,她似乎能看得到那一幅美丽的画面。大海,蓝天,白云地,爽朗的水手,耀眼的阳光,自由的空气,当然,也有忽如其来的风暴,隐于海面的暗礁。

   “喜欢这个?”上官锦看了她一眼,问道。

    白文萝摇了摇头,便放了回去地,然后转过头,看着他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懂这些外族文字的?”

    “要了解一个地方,首要的就是学会他们的文字,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上官锦笑了笑,随意说了一句,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过眼下大景会这些外族文字的人实在是少,不仅是商队,官方也需要这样的人。”

    白文萝心中一动,看着那个帆船,屋内跳跃的烛火映在她乌沉沉的眼中,使得她的一双明眸发亮。然这时上官锦却转过头,看了旁边的漏壶一眼,待他再看向白文萝的时候,白文萝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自然。

    “子时已过,回去吧,以后有时间了再带你来这里,想待多久都行。”他略有些歉意地说道。

    白文萝没说什么,只是从那帆船中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

    十六那日,白文萝一早起来,上官锦果然已经出去了。知道今儿是她的生日,孟氏本来是想要为她摆一次小宴的,却被白文萝给阻止了。眼下才刚刚忙过元宵的节庆,大家正是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歇一会,又要为她忙进忙出的。少不得会有人心里有怨言,不过这都无大碍,怕的是王妃心里会以为她爱出风头就不好了,再说这又不是六十大寿,哪里值得摆酒庆贺的。

    孟氏听她这么一说,又想眼下上官锦也没空陪着,也就随了她的意。于是便在中午的时候让人送了四盘羹菜、一坛酒、一盘寿桃、一盘寿面、一套织金重绢衣服,算是她为庆生。没一会,康王妃那边也着人送来了四个螺甸大果盒,两匹大红官缎,两套遍地锦罗缎衣服。段姨娘那边也送来了两盘蜜食、两盘细果。余下的,她这屋内的丫鬟们知道今儿是二奶奶的生日,因此也都跟着表示了一番,也有送一个荷包的,也有送两双袜子的,也有送几方手绢的等不一一细数。

    耀红和绿苏那边,自是没有落下,也都让身边的小丫鬟给送来了她们自己亲自绣的荷包。白文萝收下后,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她们这次竟没有亲自过来,难道是因为眼下上官锦不在吗?因此便问了那两小丫鬟一句,那两小丫鬟皆是回道,耀红姑娘和绿苏姑娘都说了,知道二奶奶今儿必定是忙的,就不过来叨扰了,等哪日有空的时候再前来叙话。

    那两小丫鬟出去后,白文萝瞧着这收的一堆礼物,心中微叹,少不得要去到各处去行礼道谢的。至于给各个丫鬟土封赏的事,便交给了木香准备,待她回来时再一一发放就行。因此这一通忙下来,她连中午饭也没好好吃,就已经是下午了,又处理了采蓝回她的几个杂事后,才终于得了闲,坐下歇了一会,顿时就觉得困倦难挡。

    昨儿回来得晚,那一夜根本没睡多少时候,于是便宽衣上了床躺下。只是才没闭眼多久,就听到外头响起沉香和金萱的声音,也不知两人在争执着什么,一时说一句的,虽是压着声音,却还是让她听进了几句。

    她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外面的声音却小了下去,她便睁开眼,问了一句:“谁在外头?”

    外面顿时响起衣料磨擦的声音,好一会手见沉香走了进来,一手还拽着金萱,走到白文萝跟前说道:“二奶奶,是我们。”

    白文萝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她俩一眼,只见沉香面色如常,进来后就放开金萱了。而金萱脸上却有些闪躲的神情,进来后也不敢看她。

    “怎么了?”白文萝说着就看了沉香一眼。

    “二奶奶,是金萱有话要回二奶奶。”沉香说着就瞥了金萱一眼,金萱顿时抬起头,有些怨恨地看了沉香一眼,然后才有些怯怯地看向白文萝道:“二奶奶,是沉香姐姐她误会了,我,我其实没什么事要回二奶奶。”

    “你还想瞒着,是要我给你说出来才甘心!”沉香立马瞪圆了眼睛,只是说话的声音却一直是刻意压低着,没敢大声。

    白文萝一瞧这样,说道:“眼下还谁在外头?”

    沉香回道:“就木香守在外面,另外几个小丫头我让她们去洗衣裳了,柳黄在自己屋里做活呢,采蓝姐姐刚刚出去了。”

    “嗯,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白文萝点了点头,也不看金萱,就直接问向沉香。

    “回二奶奶,我昨儿看到金萱这丫头和柳黄在一块鬼鬼崇崇的,也不知说了什么,就听到她们提到了二奶奶,还说什么茶水啊,什么东西很有效啊什么的,随后便见她去了柳黄的屋。我当时也听得不太清楚,指不定是两人在嘀咕着什么龌龊事!谁不知道是柳黄专管着二奶奶这屋里的茶水,你还特意去问什么!”沉香说着就又转过头瞪了金萱一眼,骂道:“别以为你怀的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老太太当日让你跟在姑娘身边,可不是叫你吃里扒外来的!”

    白文萝听沉香说完话后,面上交无怒容,只是目光转向金萱,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开口。金萱赶忙就跪下说道:“二奶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沉香姐姐了,竟要这说冤枉我!我昨儿确实是跟柳黄说了会话,不过是路是遇到,随意聊了两句罢了。当时因见柳黄手里捧着茶水,我便随口问了她可是从二奶奶房里出来的,这次又是泡的什么茶。然后聊着聊着,我瞧着柳黄手上的皮肤很好,一想她平日里也是做活的人,于是便想向她讨教个保养的法子,柳黄便说她自己配了一种专门抹手用的花露膏,可以送我一些让我试试。二奶奶知道,我的手上留了块疤,平日里自己看着总别扭,想将它去了。不过是这些事罢了,哪可能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沉香姐姐话听得 不清不楚的,就想得多了!二奶奶若是不信,叫柳黄姐姐过来一问便知。”

    “你身上可带了柳黄给你的花露膏?”白文萝听完便问了一句。

    “没,没有,二奶奶要瞧,我这就去拿过来。”金萱摇了摇头,说着就要站起来。

    “你现在手上抹着吗?”白文萝又问了一句。

    “啊,嗯,刚刚就抹了一些。”金萱微愣,然后就点了点头,一时间被白文萝这样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了。

    “起来吧,你过来我看看你的手。”白文萝说着就朝她示意一下。

    金萱迟疑地看了看白文萝,又瞧了沉香一眼,只见对方眼里尽是鄙夷的神色。她心里一气,却也不敢表示出来,只暗骂了一句破鞋,然后就站了起来,小心走到白文萝跟前。

    白文萝拉起她的手,看了看,鼻间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暗香,不同与她之前用的那些护肤品的味道。白文萝想了想,便说道:“你这手上的疤想要全都去了,想必不太可能,不过能用上好药的话,还是能淡化个七七八八的。柳黄给你拿花露膏的时候,可是说了那是去疤用的?”

    “没,没有,只说是保养皮肤用的。”

    “沉香,你将我那瓶粉彩小瓷瓶拿出来。”白文萝点了点头,然后就将放开金萱的手,对沉香说道。沉香看了白文萝一眼,又瞅了瞅金萱,应了声,便走到一旁,打开柜子,将白文萝说的瓶子拿了出来。

    “是我疏忽了,你这疤也算是因我才留下的,这个才是真正去疤的良药,你每日睡前抹一点在手上,也可以在抹完后用棉布将手包住,捂一夜,明儿起来再将棉布去了。如此这般用上一个月,这疤痕起码能去个五分。”白文萝说着就将那瓶药膏放在她手里。

    “二,二奶奶,这,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金萱手里握着那个瓶子,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说道

    “拿着吧,柳黄给你的那个就别用了,一来那并不是真正去疤用的,二来你也是跟在我身边伺候的人,而我对香味有些挑剔,不喜欢闻到不熟悉的味道。至于柳黄那边,你也别跟她说这事,到底她也是一片好心,你可明白?”白文萝说着就直直地看着她。

    瞧着白文萝那样的目光,金萱心中一凛,顿时就应下声,再不敢说什么了。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二十一章 警告

    “二奶奶,我不是没事生事,昨日我真是见到金萱跟柳黄两人,一脸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瞅就是要算计什么的样子,绝不是她刚刚说的那般!”金萱出去后,沉香一边服侍着白文萝躺下,一边有些恨恨地说道:“二奶奶可别被她给糊了啊,还给了她那么一瓶好药!可恨我当时看见得晚了,也没听清楚她们都具体说了些什么。”

    “若是没有确定的事,就别先乱猜测,也别乱说。”白文萝躺下后,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

    沉香一怔,以为是白文萝生气了,已是有些嗫嗫的,然白文萝却接着就又吩咐了她一句:“你看着有机会帮我打听一下,柳黄给金萱的那瓶花露膏,是不是真是她自己做的,并是她一直用着的东西,你一会也这么跟木香说一声。”

    金萱是她屋里的丫鬟,会接触到她的一切饮食,如果是直接往饮食里下东西,即便是无色无味,她多少也能感觉的出来。怕的就是一些只跟某些食物起作用,并且换是一次两次就起效果的东西,若是常年累月才出现的问题,到时就是想抓住源头都是不易的事。

    “是。”沉香会过意来,赶忙应了声,迟疑了一下,又道:“我再多嘴一句,说错了二奶奶别生气。”

    “说吧。”白文萝躺在床上看着她道。

    “柳黄的那点心思,明眼的人都能瞧得出来,既然当时二爷都发话不让她伺候了,二奶奶何必再让她留在屋里,这日日看着多闹心,还要防着她生出什么糊涂心思来。眼下她又跟金萱勾搭上了,这两个肚子里就没装过好心眼!”沉香这一说起来,就是满脸的怒容,一双杏目炯炯有神。

    “怎么也要看着王妃的面,而且那丫头其实没什么坏心思,也没多大胆,不然二爷也不会将她留在屋里这么些年。”白文萝淡淡地说道,然后就看了沉香一眼,又嘱咐一句:“你的脾气收敛着点,别在底下跟她们起了冲突,发现什么事,直接过来跟我说就行。”

    “二奶奶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沉香忙应下,见白文萝已经准备要睡了,便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就出去了。

    白文萝躺在床上慢慢琢磨那几个丫鬟,也不知道当初老太太是怎么看人的,挑了金萱这么个空心美人。估计就是为了让她好拿捏吧,只是这样也容易让人拿来当枪使了。不过……柳黄倒也不会傻到去做那些糊涂事。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那是害人又害己,只是要防的是他们让人给利用了换自知。

    刚刚都要睡下了,被这一打岔,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却还是找不到睡意。脑子里琢磨的事情又太多了,白文萝干脆坐了起来,也不叫丫鬟进来,就只披了件外套,靸着鞋,走到那妆台边,拉开屉子,将那个紫水晶幸运石挂件拿了出来。

    然后就站在那妆台前,看着手里的挂件,思索了许久,便摇了摇头,找出一条帕子,将那个挂件包了起来。这东西,连着紫烟,连着上官锦,连着绿苏,连着数年前的事。但是,与她无关,或许绿苏就是想让她自己琢磨,然后生出不安和怀疑来,进而越来越焦虑。

    最不费力的挑拨离间,就是借着一些似有若无的事,让别人自己跟自己较劲去。白文萝忽的笑了一下,便将那个包好的挂件放了下去,再不看它。

    没两日,木香和沉香就将那花露膏的事打听出来了。柳黄确实会自己做一些护肤用的东西,但是给金萱的那一盒,确不是她自己做的。柳黄最后扛不住木香和沉香的连番逼问,并且她也从金萱那得知,白文萝已经知道这事了,因此她只得老实交代,那花露膏是绿苏姑娘给她的。

    当时绿苏只跟她说了,这是北齐的圣品,抹在身上,不但能使得肌肤柔嫩,而且这神秘的香气还能让她达成心愿!她自己有什么心愿,她心里自然清楚,因此唬了一跳,自是不敢接的。然后绿苏却是一把就塞到她怀里,随即就转身走了。她愣了半响,想起来要还回去的时候,金萱却忽然从一旁冒了出来。虽没有问她刚刚的事,只是金萱那面上的表情神色皆是表明,她已经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于是柳黄心里就开始发慌了,因此就主动跟金萱套了近乎,还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就将那盒花露膏拿了出来,说是让给她用。

    金萱一听这是圣品,加上自己手上的疤一直就未见消退,可以说是病急乱投医,也没多想,当时就美滋滋地收下了。柳黄心眼比她多些,见金萱这么好哄,她心里顿时就生出主意来。其一,她就是想让金萱先试试,这花露膏到底有什么效果;其二,她也知道绿苏姑娘身份敏感,因此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了人家的东西,特别是白文萝。故而就叮嘱金萱千万不要说出,这东西是绿苏姑娘送的,否则二奶奶心里该不痛快了等等。

    却不想这事到底还是被白文萝知道了,木香拿着从金萱那得来的花露膏,递给白文萝道:“二奶奶,我昨儿偷偷出去问了曲先生,他说这个花露膏确实是难得的护肤圣品,但是在北齐用可以,在大景用的话就不太合适了。因为里面含了一样东西,用得久了,会跟百合香相融合,能在不知不觉间起到让人精神萎靡的作用,还可能出现幻觉来,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木香才说到这,一旁的沉香救满是愤恨地接着说道:“她们果真是没安好心,咱大景的富贵人家,都喜欢在屋内焚香的。虽说二奶奶屋内向来没那些东西,但是王妃和大奶奶那却是天天焚着百合香的,还有这府里各处的花厅,堂屋等地方也都摆着香炉!她们这是要借金萱和柳黄的手给咱们二奶奶惹事呢!”沉香这会已经把绿苏和耀红整个归为一派了。

    原是这么回事,白文萝看着那盒花露膏,只是话虽这么说,但若真将这事明着摆出来,绿苏咬死了自己是无辜的,她一时也拿她没辙。一来,她这里一直没有焚香。二来,这东西给的是丫鬟,而丫鬟那边更是不可能有余钱可焚香。一两百合香能顶她们一个月的月钱,没哪个丫鬟会舍得这么烧钱。而且就算有丫鬟舍得花这个钱,那也是不允许的,主子用的东西,哪个下人敢大刺刺地摆在自个屋里。三来,这花露膏既然真是北齐可用的东西,那绿苏便能说自己不知道这花露膏在大景还能有这样的效。最后说破了天,她也只能算是好心办了坏事。

    二奶奶,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最好就趁这个机会将她们赶出去得了!沉香瞧一直坐在那里沉默的白文萝,心里有些着急,便又急忙忙地开口,炮仗一样的话就冲了出来。旁边的木香有些无奈地拉了她一下,轻声说道:“二奶奶心里自有主意,你别乱说话了,这事哪能是那么简单的!”

    “这赃物都有了,还能怎么样……”沉香瞪圆了眼睛,指着那瓶花露膏说道。

    “行了,沉香你冷静点。”白文萝终于开口,然后对木香道:“你去把绿苏姑娘请过来,以后这事,你们一个字都别多嘴了。一会下去警告一下柳黄和金萱,告诉她们,我只容忍这一次。”

    “是。”木香应了声,然后就拉着沉香出去了。

    绿苏随木香进了白文萝的房间后,便见这里面一个丫鬟都没有,只有那个穿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娇绿缎裙,貂鼠皮袄的女子一脸端庄地坐在那儿。金灿灿的双尾凤钗斜插在她的乌云上,凤头上垂下来的一滴滚圆珠子在她脸侧微晃动,反射出一抹清冷而华贵的珠光来。

    “二奶奶。”绿苏小心走上前轻轻行了礼,白文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叫她坐下,直接将手里的那盒花露膏摆在旁边的炕几,然后才说道:“这是你给柳黄的。”

    绿苏瞧着那个花露膏后,微楞了一下,但马上便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微微笑着说道:“是的,就是拉个人情,还望二奶奶别见怪了。”

    白文萝似没听到她这她句话一般,直直地看着她说道:“把你当成客人对待,那是为了大家面上都好看些,其实说白了,你充其量就是北齐送过来的礼物罢了,与这屋里的桌椅摆件没什么区别,不同的就是多张嘴吃饭而已!”

    绿苏愣住,抬起眼,对上那双看似清冷,实则透着几分阴寒的眼睛,就好似一下子认不出白文萝一般,良久才道:“二奶奶如此生气,可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白文萝扬起嘴角,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清冷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地说道:“你错了两件事,一,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在警告你;二,你无需在我面前装样子,你装得太差,我看着都觉得累。”

    绿苏面上的表情有些僵住,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说道:“我不明白,二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文萝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差不多是对着她的耳朵说道:“你当然明白,你不明白的是,我若想让你死,法子多得你想不到!”

    绿苏只觉得心里攸地一惊,寒意浸透全身,僵硬地转过脸,就看到一双真正的,纯粹的,杀人者的眼睛。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二十二章 借力

     绿苏回到东厢房那边的时候,手脚还是冰凉的。刚刚在那边,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时,内容记不得了,只留下那种恐惧的感觉浸在心里,一点一点地漫遍全身。

    有些事情,没有真的亲身经历过,永远不会明白其中感受。被送进王府的绿苏,或许比一般的深闺小姐懂的东西多些,思虑周全些,手段阴暗些,心肠也狠毒些。但是,到底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妙龄女子,作为礼物,她亦是处子之身,因此真正该经历的事情,她几乎都没有亲身经历过。
    就好比一把宝剑,没有开过光,染过血,就永远不知道杀人的感觉,不清楚冰冷的利刃刺入温热身躯的那一刹那,赤裸裸地直面生与死时,心中所受到的震撼!而经那无情的阴暗,浸透过的灵魂,她无法明白,无法体会,亦无法抵抗。

    所以她不明白,为何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只是一个眼神,和区区的几句话,就能让她心生怯意!遍体生寒!
    “哟,绿苏妹妹回来了,听说二奶奶刚刚找你了,有什么好事吗?”两人的房间是连着的,绿苏刚走到门口,耀红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两手抱在身前,斜靠在门框上,眨眼睛,似抛媚眼般地看着她。

    绿苏看着耀红那又弯又长的睫毛,在自己面前恶意般的忽闪忽闪着,微凹陷的眼窝那盛着一双葡萄般的眼珠里,还含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她心里对耀红的厌烦又增几分,却不得不忍着,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道:“没什么事。”说完就要回自己屋里去,然耀红却似不打算放过她,又说了一句:“没什么事二奶奶还找你,怎么没找我呢?难不成。。。。。。”耀红说到这,故意拉长了声音,然那话却是没了后文。

    绿苏转过脸,终于带上几分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她道:“难不成什么?”

    “也没什么,这日长无聊,左右也无事,绿苏妹妹要不要进来聊会天,打发打发时间?”耀红笑眯眯地开口邀请,说话间,那浓密弯翘的睫毛又是忽闪忽闪地眨巴着。

    绿苏站在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耀红自进了康王府后,除了去见白文萝那两次,穿的是正经的裙装外,余下的时间,她穿的几乎都是类似于骑马装的衣服。再看她眼下身上穿的衣衫,菊花暗纹的紫红色上儒长至臀部以下,腰间绑上一条素净的宽腰带,裹出她的丰胸细腰;底下穿着的是降红色的裤子,包着她修长的双腿;脚上穿着镶吉祥纹蓝边的黑色长靴,绑着裤脚塞到靴子里面。

    虽她这一身打扮瞧着很利落,走起路来也比裙子方便多了,但是这不男不女的样,绿苏越看心里越是反感。然她更反感的是耀红的不作为,整天只在自己呆在屋里像个没事人一般,累得她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事,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还没人警告了一番!

    “来,喝口茶,顺顺气。别板着一张脸了,多吓人!”绿苏进了她屋后,耀红将丫鬟遣了出去,然后给她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

    “我板着脸吗?”绿苏听耀红这话,不由得就摸了摸自己的脸。

    “要不要我拿镜子过来你自个瞧瞧。”耀红说着还真从旁边的妆台上拿过一面小镜子,给绿苏举在前面,乐呵呵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脸有点青了!”

    绿苏瞧着她这嘻嘻哈哈的模样,感觉像似在嘲笑自己一般,便有些不耐烦地把耀红举到她跟前的镜子拨开,然后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猫着,什么也不做?”

    “呵呵,那绿苏妹妹做了那么多事,可是收到什么效果了,说来我听听!”耀红也不恼,放下手中的镜子,就看着她笑道。

    绿苏被她这一句,一时答不出话来,忽的又想起那双阴冷的眼睛,面上的神色又沉了下去。耀红瞥了她一眼,接着道:“我之前就说了,绿苏妹妹太心急了些,虽是想立功,但这事,欲速则不达啊。”

    “哼,看在你都是北齐来的份上,我提点你一句。那个二奶奶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自己小心些吧。”绿苏说着就站了起来,她有些后悔进来这里了,她们两人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去。但是为了以后不被耀红拖累,她还是提点了耀红一句。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耀红似对这个挺感兴趣,便追问道。

    绿苏冷笑了一下,道:“你别这么天天待在屋里,多做一些事,自然就知道怎么个不简单了。”她说完,就用开了门,走了出去。

    剩下耀红在屋里,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里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做什么呢,蠢丫头!

    不过那个二奶奶,确实有些特别,但这并不妨碍到她。

    绿苏从她那出去后,白文萝看着炕几上的那盒花露膏,想了想,便拿了过来,放入袖中,然后就出了屋,往孟氏那走去。只是当她进到孟氏房间的时候,却孟氏正穿衣打扮,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嫂子这是要出去吗?”

    “嗯,一会陪王妃进宫看一下各位娘娘,原也是想带你一起过去的,只是王妃说,你眼下也不熟那宫里的规矩,等以后慢慢教了你,再带你进宫去看看。”孟氏站在镜子前,一边左右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笑着说道。其实,宫里有好些娘娘倒是都挺想见一下白文萝的。那以爵位换美人的事,早在宫里传了好些时日了。只不过康王妃心里对这事犯触,不喜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这事,因此便都拦了下来。

    白文萝在一旁说道:“幸好王妃想的周到,否则我这什么规矩都不懂的,进去了岂不是给王府丢脸!”

    孟氏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然后将白文萝拉到炕上坐下,问道:“今儿是有事特意过来找我的,还是觉得无聊,前来说话聊天的。”
    “嫂子不忙着出去吗?”白文萝说着就往外瞧了一眼,只见孟氏身边的丫鬟已经准备好,都在那外头候着了。

    孟氏摇了摇头道:“不急,还有些时间呢,这么说你真是有事特意过来的。”

    白文萝笑了笑,就将放在袖中那盒花露膏给拿了出来,放到几上道:“是这么一回事,前几天,我身边一个丫鬟收了绿苏姑娘的一盒花露膏,却被另外一个丫鬟给瞧见了,结果就告到我这来。原本我想着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下人之间的人情往来罢了,那绿苏姑娘才刚进府估计是想收拢一下人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我那丫鬟觉得这个东西太贵重了,听说这是北齐的护肤圣品,她一个丫鬟,也用不起这样的东西。但要还回去,又怕伤了绿苏姑娘的一片好心,于是便拿出来,让我处理。

    我本想是给绿苏姑娘拿回去的,但是后一起,这样似乎有点太下她的脸,这都送出来几天的东西了,又给送回去,到底不妥。偏我用的那膏啊露的,都是用惯了以前的,也没想要换。这个要拿来转手当人情送人吧,心里又有些犯嘀咕,毕竟这东西我以前也从未见过。虽是贵重,但毕竟是抹在身上的东西,保不准谁的皮肤都合适用的。再来,北齐和大景水土也不一样,也不知到了这边后用了妥不妥,所以就拿来给嫂子看看,想着嫂子见识多,不知嫂子以前见过这个花露膏?”

    “北齐的护肤圣品。”孟氏微挑了挑眉毛,然后拿过去,打开轻闻了一下,就笑着说道:“很特别的味道,这东西我好像曾听宫里的娘娘说起过,只记得确实是挺贵重的,若真是那北齐皇宫里的方子做出来的花露膏,那可是价值千金呢。这个绿苏姑娘为了拉拢人心,对个丫鬟,还这么舍得下这般大的手笔!”

    “居然真这么贵重!那这个莫不假的吧!”白文萝微睁着眼,叹了一句。

    孟氏盖上那个盒子,看着睁圆眼睛的白文萝,一直是清清冷冷的人,此时面上难得露出几分天真的神色。 不过是跟她的孩子一般年纪,这么乖巧坐在她面前,什么事情都来问她,让她给出主意,看着倒像是她女儿似的,她心里不由得一软,就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白文萝的额头,笑道:“呵呵。。。。。。鬼精的丫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儿也是碰巧了。你这东西就先放我这吧,正好我这就要进宫一趟,能拿这去问问懂行的人,还能发笔小财。”她说完便站了起来,接着道:“行了,我得去王妃那候着了,你回去吧。”

    白文萝从孟氏那出来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既然曲元知道那花露膏的功效,那么宫里懂行的人就更是不在话下了。这事,自然会借着孟氏的嘴传到王妃耳里,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用她说,她们自己去琢磨,这样,比她过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效果可是天差地别。
    
第三卷 京州风云 第二十三章 落 棋

    孟氏进宫后,找了人问清楚了那花露膏的事,心里顿时就是一惊,她当时听白文萝说的时候,就已经发觉这其中有些不太对劲了。这么一盒子花露膏用来收买一个丫鬟的心,太不值,而且这东西的价值,别说是丫鬟了,就是一些贵妇人官太太也不一定就清楚的。若真是想收买人,随便一支簪子,手镯什么的都比这个来的实在。

    但是她当时未动声色,就是怕这只是自己的臆测,而且这东西是不是真藏了什么玄机,她也不清楚,贸然说出来,只会给人堵心。而眼下,她几乎已经确定,这里头果真是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只是北齐来的那丫头也太狡猾了些,这东西若是直接送给白文萝,就能好好拿捏她一番了,偏是送给丫鬟。再者,这东西会有这样的效,也真不是什么人都清楚的,她要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

    幸好文萝那丫头也是个心思剔透的,必是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了,只是又不好确定,所以才特意过来找她一下的吧。孟氏想着便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又暗叹了口气,这事,怎么也得告知王妃一声。

    “你确定!不过刚刚在宫里怎么没跟我说一声?”从宫里回来后,康王妃本是要休息一会的,却不想会听到这样的事,那面色一时就沉下几分。

    “确定的,这东西我是问了芸妃娘娘身边的官嬷嬷,她比宫里的御医还了解这些脂粉膏露,自是不会假。而那会您还在太后那儿说着话,我打听清楚后,便知道这事到底藏着不光彩的心思,怎么也不好当着太后的面说出来,因此只得等回了府才说。”孟氏慢慢解释道,面上的神色同是很严肃。

    “简直是不把王府放在眼里了!”康王妃说着就将手里的茶杯咣地一下搁在茶几上,猛地就溢出一些茶水洒在桌上。外头候着的丫鬟听到动静,偷偷往里瞧了一眼,一见康王妃那样的面色,再瞧也没有叫人进去伺候的意思,就吓得赶忙收回了身子,走远了些。

    康王妃深呼吸了几下,就看着孟氏道:“藏着这种心思的女人如何还能让她留在府里,要么打死,要么撵出去卖了!”

    “请王妃冷静些,您忘了,那女人,是皇上指名送进来的,而且还是北齐那边的人,跟咱这府里的下人不一样。没个确实的说话,随随便便就处置了,万一传到皇上耳中,若是问起来,府里也不好交代。”孟氏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到康王妃旁边,拿出帕子奖溅到桌上的茶水轻轻拭擦干净了。然后才坐回去,又接着到:“想必长卿心里早就知道了,北齐送来的那两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儿,所以到这会还晾着她们。其实说起来,文萝那孩子,也是着实让人心疼的,才一进门,就有这么两个心术不正的女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偏她心里又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幸好还有几分警觉,知道拿来给我瞅一眼,不然,到出了事的时候就晚了!”

    经孟氏这一说,康王妃已经冷静下来了,其实她心里并不是不清楚那女人不能随意处置,只不过她在这府里,居高惯了,心里一不痛快了,这样的话就容易冲出口。

    朝堂上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康王爷也不是那种喜欢跟女人谈论朝堂政事的人。再就她自己而言,她也认为女人只要将内院管好,并且帮助丈夫拉好一些旁的关系就行。

    所以,当上官锦一被革职后,皇上就将两个美人送了过来,她只当是皇上惯例的赏赐,可能还含有几分安慰的意思,因此心里还挺欣慰,到底皇上还是有愧疚的。毕竟上官锦都这么个年纪了,子嗣的问题确实很让人着急的,多几个女人就多几分期盼。

    可当知道上官锦将那两女人领回来后,竟有晾个一两年的打算,她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当时就以为,准是白文萝给上官锦吹了什么枕头风,竟让她儿子连皇上赐的美人都给甩手晾在一旁!本来她是想就搁个三五个月,等白文萝有了身孕后,就让上官锦将她们收了房。虽然有些委屈了白文萝,但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嫡子,谁能越的过去!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两女人,居然真怀了这样不正的心思!简直是胆大包天了!名分还未挣到呢,就想动歪心思!就算她不喜欢白文萝,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换到旁人插手。而且是非对对错,轻重缓急,她还能分得清,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放在王府里,就是一个极不安定的因素,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出什么事来这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不缺那一两个

    “那也不能留着这个祸害!”康王妃想了一会,就冷冷地说道。

    孟氏看了康王妃一眼,迟疑地说道:“您是想。。。。。。”

    “没谁能保证自己这一辈子都无病无灾,既然是皇上赐下来的美人,自然比一般人尊贵些,明儿我就派个嬷嬷过去照顾她的一切起居生活。”康王妃冷笑了一下,顿了顿,又问道:“对了,另外那个怎么样,可是也藏了这样的心思?”

    “听文萝的意思,这事似乎只是绿苏一个人的事,但是谁保得准另外那位没这样的心思,毕竟都不是咱大景的人。”孟氏说到这,想了想,又道:“不过她们到底也是皇上送来的,若是一块儿出了事,多少也会引人注意,还是慢慢来得好。”

    “嗯,你说得不错,确实是急不得。”康王妃点了点头,又慢慢端起茶盏,面上一派尊严之色。

    “那文萝那边,要跟她实说吗?”孟氏又问道。

    康王妃放下茶盏,想了一会,使摇了摇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别说出来让她闹心了。”其实,她不想让白文萝知道,并非是真的为白文萝的心情着想。而是,她自己将要做的这些事情,到底也是见不得光的,还是少个人知道,她心里会舒坦些。孟氏自然也是明白的,而且她也是参于了这事,若真让她跟白文萝说去,还真有些不好开口。

    事情算是定下了,孟氏从康王妃那出来后,看着将要落山的夕阳,园中的桃树已经冒了几点花骨朵,只是瞧着还是瘦骨伶仃的样,风依旧很冷,那桃花要盛开还得些时候。

    孟氏过来找白文萝的时候,白文萝正在房里自个跟资格下着棋玩。瞧她进来后,白文萝便叫木香将棋盘端到一边去,然后让孟氏过来坐下。唤了丫鬟上了茶后,再瞧到孟氏的眼色,她心里会意,就将屋里的丫鬟都遣了出去。

    “那盒花露膏,我找了懂行的人看了,确实是好东西,只是不太适合咱大景这边的女人,似乎跟其后有些的关系吧,听说有人用了后,多少有些过敏了,不是红就是痒的。”孟氏先是喝了口茶,然后才笑了笑,一脸自然的说道。

    “啊,既然是这样,那就麻烦嫂子帮我处理了吧。要是觉得麻烦,就让人直接扔了,不过别让绿苏知道了就行,免得她心里过意不去的。”白文萝一听,马上就顺着孟氏的话接了下去。

    “扔了也太可惜了,要不我让人拿去外面卖了,得了银子再拿回来给你。”孟氏一听她没有多问,心里松了口气,便又笑着道。

    “嫂子这是说笑呢,要让人知道我拿了丫鬟的东西去卖钱,换得被人笑死了!呵呵……嫂子要是舍不得,可以偷偷拿去换了钱,然后跟我说扔了就行了。钥匙我哪天真穷得揭不开锅了,一准想起这事来,到时可就赖上嫂子了!”白文萝眼儿一弯,就笑眯眯地说道。

    “啧啧,我换知道,原来你这张小嘴还会反咬一口呢!”孟氏被她逗得乐了起来,笑着摇摇头,过了一会儿,

    才似忽然想起来般,就开口道:“对了,因今日进了趟宫,王妃这才想起那两位北齐过来的姑娘,是皇上赐下的,到底跟一般的下人不一样。便打算明儿让个老嬷嬷过来伺候她们一应起居之事,我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心里别多想了。”

    “我正发愁这事呢,虽早安排了两个小丫鬟过去,却也怕伺候得不周,若让人以为我待她们不好,我真就冤了。可这毕竟得有一段时间

    适应水土不服,只是我这边又没有适合的人,王妃能想到这些,我感激还来不及,哪会多想的!”

    “你确实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没白疼你,别担心,王妃准会慢慢发现你的好。”孟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事情说完了,再一瞧这天色渐晚,便就站起身告辞了。

    白文萝跟着起身送了孟氏出去后,就返身回了房间,然后看着摆在桌上,自己刚刚下的那盘棋。她从棋盒里拿起一杯黑子,用中指和食指夹住,瞄准一个位置,啪地一声脆响,那枚黑子就落了下去,吃掉了一枚白子。

    让老嬷嬷过来伺候她们的饮食起居吗,终于把球踢了出去,至于结果如何,就等着瞧吧。

第二十四三章 把脉

    初春回暖,房中地龙已熄。春意萌动的夜晚,一对纱灯朦朦胧胧,一盆炭火明明暗暗,帐幔垂下,被褥凌乱,空气中微有喘息声此起彼伏。上官锦搂着侧卧的她,紧贴着休息了许久,才在她耳后沙哑地说道:“做得好!”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两人心里都明白指的是什么。白文萝未应声,只是动了动身子,蹭了他两下,算是回应。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背靠着他,脸贴在枕头上,就沉沉地闭上眼睛。这事情,她处理的时候虽是避开了采蓝,但是木香和沉香私底下找柳黄和金萱打探花露膏的事,采蓝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而且木香还去找了曲元,再有孟氏那边也自会与他说。因此她从没想这事会瞒过他去,再者,她私心里也是想看看他对这事的态度到底是如何。眼下看来,那水晶幸运石挂件的事,确实是不值一提了。

    自王妃派了一位姓欧德嬷嬷过来关睢阁这边,负责照顾耀红和绿苏的一应生活起居后,东厢那边基本上就再听不到什么动静了。

    很长一段时间,那两人基本都不过白文萝这边来了。

    其实耀红自进了王府,除了在着装上特别点,其余的都是任听安排,表现得很安分,而且又没有前科,由此那嬷嬷盯着她的时间要少些。至于绿苏,虽是经过花露膏的事情后,她马上就安分了不少,只偶尔瞧着天气好的时候,才出来再这园中走走。但欧嬷嬷一过来,就将她当成重点监视对象,并且有王妃撑腰,所以对她的态度自是没几分客气的。因此绿苏常常是在外面没走上多少时候,就会被找过来的欧嬷嬷给请回去歇息。

    上官锦依旧是很忙,不但是白天里少有见到人的时候,就是晚上,也是常常三更半夜的时候才爬到她床上。白文萝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也从不说。而且这段时间里,白文萝也有要忙的事情。绿苏的花露膏事件后,又经孟氏寻机会劝了两句,康王妃对白文萝的态度多少是好了些。于是有一日,康王妃忽然就开口让她跟着孟氏学一学管家,以及这府里各方面的人情往来之事。

     偌大的王府,每日大小事加起来,多的时候足有百件。再有朝中的王妃,公主,诰命们的结交牵线,生辰做寿,婚丧嫁娶等,几乎日日都有。送何礼,礼之轻重,可需赴宴。。。。。。这些都需要拿捏妥当了。孟氏对她在这人情往来方面教得用心,但是对于府内的管家之事,多是草草带过,少有细说的时候。白文萝自是明白其中意思,其实她原本也无意于这王府的管家之权,更没有要跟一杯羹的心思。所以关于这方面的事,她几乎是只字不提,就是偶尔孟氏与她说起,她也用自己精力不济为借口推开了。几次之后,孟氏也明白了她的心思,故而待她越是亲密起来。

    在忙着熟悉这府里的一切大小事,琢磨着上上下下的人情往来,应付着康王妃时不时的挑剔,那时间不知不觉就滑了过去。当有一天,白文萝看到园中的桃花已经开始败谢,树枝上冒出来的一簇一簇嫩绿的新叶,昭示着炎热的夏日就要到来。

    东厢房那边,这几个月来,在欧嬷嬷的细心照料下,季节转换的时候,绿苏还是不小心伤了风。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才起来,好是好了,只是人却是瘦了一大圈,那身子瞧着也不如以前了。谁看着她那光景,都嘀咕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倒下去了。而那期间,白文萝自是没少让人送了好些药材过去,并还安慰她几句,绿苏一一受了,连连道谢。她这段时间,真是学乖了不少,默默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再不动别的心思。至于耀红,依旧是那般,看似安分,实则冷眼观看着这王府里的一切。

    似乎大家都在等待着一个适当的时机,眼下的平静,看起来更像是在僵持。

    立夏的那一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白云悠然。一早,白文萝去康王妃那请安回来后,也没回屋,只在院里头的观雪亭那坐着,知道日近中天的时候才回了房间。更衣的时候,将手中的镯子脱下,放置匣中时,她微顿了顿,就从那匣中拿起其中一个镶红宝石的鎏金镯子。白文萝轻轻摸着那镯子上的红宝石,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见背光而站的她,又是微垂着脸,使得面上的神色模糊不清。她看了好一会,才将那镯子慢慢放了回去,然后转身。

    初夏的阳光从糊着银红薄纱的窗棂中穿透进来,照射在那摆在窗户旁,全身镀了金的小天使身上,使得那整个小天使像都熠熠生辉起来,如似活了一般。白文萝转过脸,看着那一双往上飞扬的翅膀,一时有些怔住。

    木香轻轻拽着沉香出去后,悄悄问她:“今儿王妃是不是又跟二奶奶提那事了?”

    “可不是嘛。”沉香微微皱了皱眉,面上带着几分焦虑,轻叹了口气就接着道:“五妃也太着急了些,这才半年时间呢,就这么急着赶着问的,这个月都提了三回了,我在旁边听着都不舒坦。”

    “听说大奶奶当年一进门,才两三个月的时候就怀上了。而且现在那边有四个孩子,热热闹闹的,王妃怎么也得拿来比较一下。”木香跟着叹了口气。

    “这怎么能拿来做比较,大奶奶的大公子比咱二奶奶都还大一岁呢!而且我记得在白府时,府里有好几房人家,都是娶了妻后,两三年才有的消息,还不是一样过得很好!”沉香顿时就瞪着眼睛说道。

    “你小声些。”木香说着就拉了拉她的袖子,想了想便接着道:“不过我算了算,二奶奶的月事,这个月迟了两天呢,会不会。。。。。。”

    “要真是就好了,只是前几个月,不也都没怎么准的吗。”沉香一时说,一时叹气,然后又接着道:“唉,我有时真想去庙里求一求那送子观音。”

    “行了,不害臊的,这话要让别人听到了还不羞死你!”木香说着就转过脸,捂着嘴笑了起来。

     “没良心的,难道你不替二奶奶着急吗!”沉香被木香这么说,脸一红,顿时又羞又气的说道。

     “我哪能是不着急的,只是想想,这时日也短,没准再过一两月就有好消息了也不定。俺们都放宽了心,别咱这一旁干着急的,影响了二奶奶的心情才是。”木香慢慢收了笑,然后一脸正经的说道。

     时间久在这略显焦急与期盼中,又滑过了一个月。王府的园中意识一片绿意,满院桂花飘香,圃中的紫薇。凤仙争相怒放,蜂蝶乱舞,天气越来越热。

     那日的午后,沉香服侍中午小憩片刻的白文萝起来洗簌完后,别的小丫鬟都出去了,就她还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身。白文萝瞧了她一眼问道:“有事?”

     “二奶奶,我算了日子,您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了呢!’沉香面上是抑制不住地欢喜,也不顾白文萝面上依旧淡漠的神色,接着道:“是这就告诉王妃去,还是先找个大夫到把把脉,确定了再说?”

    “不是那么回事,你别多想。”白文萝静默了一会,就摇了摇头,只是语气到底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她总觉得应该不是怀孕了,她的月事一直就没有太准的时候,虽然两个月没来,以前从未有过。。。。。。

    “是不是,总得让大夫把脉了才知道啊。”沉香一听白文萝这话,赶忙就劝道:“再说了,若玩意真的不是,那二奶奶这身子也得好好调理调理才是,这个可千万别乱了!”

   “你倒是什么都能操心的!”白文萝说着就一笑,淡淡的,也说不出什么情绪来。

    沉香苦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替二奶奶着急嘛,这两个月可是天天算着日子呢,好容易等着有两月了!明儿还是让人找大夫过来瞧一眼吧,二奶奶要是不放心,就跟采蓝姐姐说一声,让她悄悄领着大夫进来,先别声张了,这也好。。。。。。”

    “谁要找大夫?”沉香的话忽然被上官锦打断了,两人一转头,就见上官锦掀开竹帘,从外头走了进来。

    “今儿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白文萝瞧他进来后就站起身。

    “嗯,事不多。”上官锦只略道了一句,然后就来回瞧着她俩,问道:“刚刚怎么说到找大夫,你不舒服?”

    白文萝有些无奈看了沉香一眼,沉香抿嘴一笑,就说道:“这事,二奶奶自个跟二爷说吧,我先出去忙了。”她说着就赶忙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你真的身子不舒服?”上官锦说着也不待她回答,就拉着她坐到炕上,将她的手放到炕几上,随即就伸出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白文萝原是要张口的,只是见他这般,便又忍住了,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他面上的表情,心里一时生出些许复杂的情绪。

第25章 调 理

    过了好一会,上官锦才放开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说道:“身子不适怎么不早说。”

    白文萝听了这说,也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那颗悬起来的心,在半空中一上一下,晃晃悠悠的。她笑了笑,收回手,放下袖子道:“
我也没觉得什么不适,你这把脉都瞧出什么来了?”

    “没大事,就是血气有些不足,自明儿起,你喝一段时间的药调理一下。”上官锦收起手时,垂下眼睛,那一瞬,她看不到他眼里的神色。待他再抬起眼,他面上已经带着笑了,只见他才说完,想了一会又道:“我明日还是让曲元过来一趟,给你好好瞧瞧,再开方子。”

    “其实就是月事不调罢了,还需要让曲先生过来的。”白文萝说着就站起身来为他更衣。

    “这不是小事,也是我这段时间太忙,疏忽了。”上官锦换好衣服,然后直瞅着她好一会没说话。

    “怎么这般看着我,脸上长花了不成。”白文萝瞟了他一下,就走到那柜子前,打开,将一件新做的月牙色袍子拿出来,在他身上比了比,说道:“刚刚忘了叫你换这件了,这是前两日才做好的。就照着上月那件的尺寸做的,只是…你这个月似乎是瘦了点啊。”白文萝说着就伸手量了量他的腰。上官锦顺道抬手搂着她的肩膀,垂下眼睛看着她问道:“王妃是不是跟你说什么让你累着了?还是这段时间王府里人情往来的事太多,疲于应付?”

    “怎么会,你想得多了。”白文萝要推开他,见他不放手,她便笑着拍了拍他道:“这衣服要皱了呢,我费了不少时间做的,你不穿也别糟蹋了!”

    上官锦只得松了手,却马上开口道:“那我现在就换。”他说着就动手脱衣服,白文萝才走到床边打算将衣服叠好了,听他这一说,就转过头道:“好好的又换什么,也不嫌累的慌。”

    上官锦瞧她这一回头,漆黑的眼中半含着笑,纤细的腰身微扭,轻柔的夏衣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他想起这段时间因为忙,已经好些天没好好亲热一番了,今儿好容易得了空,时间多有富裕。再一瞧娇妻在前,心中微热,刚解了一半的衣裳百度名门喜事吧蚂蚁手打团首发,就走上前去,将她搂在怀里道:“那就不换,咱都脱了。”

    “你,这大白天的,太热了……”她说着就要推开他。

    “乖,把火泄了就不热了,完后再泡一泡澡。”他一边哄着,一边就抱着她滚到床上。

    。。。。。。

    第二日,上官锦难得没有一早就出去,陪她吃了早膳后又陪她去康王妃那说了会话,然后再回关睢阁,没多会,采蓝就进来报:“曲先生过来了,正在外厅候着呢。”

    “知道了,让他等一会。”上官锦点了点头,采蓝便退了出去,白文萝在镜子前看了看,又整了整衣服,然后问他:“王妃知道曲先生今儿过来吗?”

    上官锦摇了摇头道:“我没跟她说,不过这会就算知道了,也只当是过来找我的。只是你自明儿就开始喝药,王妃多少会知道些,要是日后与你说什么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找机会跟王妃好好说说的。到底咱成亲也都不到一年时间呢,着急孩子的事做什么。”

    白文萝随上官锦出去后,就见曲元坐厅内的椅子上,正接过沉香给他端上的茶,只是瞧他们出来后,他就将接过的茶盏放在几上,站了起来,朝她和上官锦微欠了欠身。

    上官锦摆没多做客套,让他坐下后,就将白文萝带到他旁边坐下。

    曲元告了声罪,然后才抬起眼仔细看了白文萝一会,接着便道:“麻烦夫人将手放在几上,我为夫人把一把脉象。”

    白文萝于是伸出手放到茶几上,候在一旁的沉香将一条帕子轻轻盖在她的手腕上,曲元这才伸出手指搭在白文萝的腕上。屋内一时间很安静,白文萝微垂着脸,面上没什么表情,上官锦在一旁看着,面上亦是很平静,只有一旁的沉香和木香,脸上皆是带着几分期待之色,而守在外面的采蓝却是看着那青天,心里想着,这院里是不是要出喜事了。

    其实也仅是片刻时间,曲元就放开了手指,白文萝便将手收了回去,这屋里的气息一时间出现明显的波动。

“夫人只是气血稍有不足,体内之气有些失调,并无大碍,我开个方子,夫人照着方子调养一段时间便可。”曲元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话时声音亦是平缓有度,让人不由信服。曲元说完,然后就站了起来对上官锦道!“我前日接到别人传来的几个口信,烦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上官锦带着曲元往书房那边走去后,沉香才叹了口气道:“怎么不是西脉啊,那位曲先生可是看准了没有!”

    木香赶忙拉了拉沉香,有些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又示意了一下白文萝那边。沉香顿时收口,然后扶起白文萝笑着道:“二奶奶别泄气,等这段时间把身子调养好了,准能传出喜讯来。”

    “真能贫嘴的。”白文萝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就回屋去了。

     书房那边,上官锦盯着曲元直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昨儿给她把脉,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曲元不慌不忙地说道:“夫人这气血不足,是先天性的,应该是自小身子就不好,常年病痛加身。只是后来似乎是调养得当,慢慢转好,但眼下根还未除尽,不过也无大碍了。我刚刚看了夫人的脉象,气血虽有不足,但夫人体内有一股绵延之气一直在为她继力,这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估计夫人能摆脱了小时的病弱之身,也是那股绵延之气的作用。眼下这般看来,只需加上药理,好好调养些时日,便可完全除去旧时病根。”

    上官锦听完,沉默了一会,又问道:“她这段时间,是不可能怀上身孕?”

    “这事并不能说得准了,其实说得通俗一点,夫人只是身子有些虚弱罢了,至于。。。。。。”曲元说道这,就顿了顿。上官锦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为难的,你有什么说什么。”

    “至于夫人近段时间月事失调,只是大人亦说,夫人之前未出现过这样的事,那么这一次,除了与原先的病根有关,或许是受了些情绪的影响,比如一些压抑和烦闷的不好情绪,多少也会使身体失调。”

    “你是说她是因过得不开心所致。”上官锦静默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

    “这个。。。。。。我不知道,大人亦懂医理,心里应该清楚。”曲元微欠了欠身,轻声说道。

    上官锦沉默良久,然后又问:“跟我有关系吗?你知道我的情况,而且我去北齐那段时间,停了药近一年的时间,这。。。。。。会不会有影响。

    曲元摇了摇头道:“其实那段时间停了药,对大人以后的子嗣来说算是好事。而且以大人的身体来看,最近这几年是最好的时间。”

    曲元走后,白文萝除了一日三餐外,早晚时刻便多了两碗药,黑乎乎的药汁,又腥又苦,她却每次都是眼都眨地就一口灌了下去,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沉香不知为何,心里总要叹息两声,然后又悄悄许愿,希望二奶奶的肚子能早日传出喜讯来。

    然而喜讯没有传出,这事倒是很快就传到了康王妃那边,康王妃心里顿时就犯急了。这还未生孩子呢,身子就成这样了哪能行!就是等她调养好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怀得上,而且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七月中旬的时候,那太阳如火般毒辣,天气闷热了,康王妃这一天里也都觉得身上休息,懒得多花,又因白文萝这段时日要调养身子,于是便免了他的早晚请安之事。

    只是,有些话,她还是觉得心里不吐不快,因此寻着上官锦稍有闲时,便将他叫了过去,提了这事,又暗示了一些,让他可以先做房里收个丫鬟。然上官锦却是一口拒绝了,并笑呵呵地说道:“我这成亲还不到一年时间呢,而且文萝她年纪还轻,母亲何必这么着急。”

   “这能不着急吗,她是还年轻,那你都多少岁了,你不是….”每次一提到白文萝,上官锦就全站到那边去。

    康王妃说着说着就有些气到了,干脆就住了口,瞪了他一眼。

    “母亲莫生气莫生气,快喝口茶,消消火。“上官锦满脸讨好地笑,,说着就上前躬身给康王妃捧上茶,见康王妃接了,他才接着说道:“其实也就调养几个月的时间罢了,没准到年底的时候就给你送来了喜讯也不定。”

    “说的倒是好听,她那身子,万一真是生不出来的主,你打算如何!”廉王妃干脆挑明了说。

    “若真是那样,也不一定是她的原因那,没准是我的原因呢?”上官锦慢悠悠地说道,只是瞧着康王妃又要上火的表情,他赶忙又陪着笑,补充了一句:“母亲忘了,我亦是懂得医术的,这些事情多少是清楚一些。”

    “真是越说越荒唐,什么你的原因,若是你的原因,当年你屋里那个叫紫烟的丫鬟是怎么怀上的!”康王妃说着搁下茶盏。

第二十六章 避暑

    上官锦没想康王妃忽然提到好几年前的事,微怔了一下,便又笑着道:“都过去好些年的事情了,母亲怎么还提那事。对了,我刚刚让人给母亲备了些消暑甜品,是将甜瓜、蜜桃、凤梨切了块,然后加冰块和蜂蜜拌在一起,不过都这会了怎么还没见送上来!”

    正说着,就见一丫鬟捧着一托盘,从外头走了进来,托盘上搁着的,正是上官锦说的消暑甜品。上官锦随即起身,从那丫鬟手中接过,然后端到康王妃跟前道:“这夏日炎热,这些东西清爽可口,稍稍吃一些,能开胃,母亲尝尝,看可是喜欢。”

    康王妃看着捧到跟前隐隐透亮的玉薄瓷碗,碗中碎冰沉浮,蜂蜜粘稠,瓜甜桃香,色泽鲜艳。且那碗中的冰块一直往外飘散着幽幽冷雾,使得那瓷器外围凝结出无数细小的水珠,带出一股凉郁泌人的香甜之气。

    康王妃看着上官锦这一片体贴心意,心中的火顿时就消了大半,只得叹了口气道:“你呀,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行了,行了,我也不说了,就依你静等段时日`百度名门喜事吧首发再看吧。”

    上官锦从康王妃那出来,看着院中青石板被烈日晒得反射出一片晃眼的白光,旁边的树木皆是静悄悄的。偶尔一阵微风经过,似也受不了这炙热的阳光般,只见那绿浓浓的树叶有气无力的动了两下,就又停下了。

    上官锦一边往关雎阁走去,一边想这天气如此炎热,也该去避避暑了。

    晚上,上官锦就跟白文萝说了这事,白文萝愣了一下便道:“去别院住,王妃会答应吗?”

    上官锦笑了笑,轻抚了她的头发道:“玉莲山那边的别院,是几年前,皇上赐我的住所。就在京外二十里处,位于半山腰,山脚下有个小镇,山顶有座寺庙,即是卧佛寺。那地方清凉幽静,正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每年的夏季,我都会去那边住一段时日.正好`青蛙手打眼下你也需要静养,这几日收拾一下,就随我过去吧。离了王府,也少了许多劳心费神的事,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王妃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第二日,白文萝就确定了随行的丫鬟,因上官锦说了是去那边静养的,她这边只需要带两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再加上一位厨娘及两个粗使的婆子便行。因此木香和沉香自然就在随行名单内了,至于厨娘,白文萝选的也是随自己陪嫁过来的那位,只有另外两个粗使婆子是关雎阁原有的人。
    采蓝是必须要留下来看管院子的,白文萝一早就跟她交待了一番,又将几处钥匙给她管理,采蓝一一应下了。柳黄和金萱两 人一听自己没在随行之列,心里都不得劲,找木香和沉香求情,让二奶奶也带上她们,皆被斥了一顿。

    至于东厢那边,白文萝只让人请了欧嬷嬷过来,客气地说道:“过两日,我便随二爷去玉莲山的别院住一段时日,耀红和绿苏两位姑娘就劳嬷嬷多照看。我也没什么可谢嬷嬷的,前几日,大奶奶那边送了些人参过来,原我这边也有这个,如今实在是多了,一时也用不完。而且这东西,若是放久了会失了力气。再者,嬷嬷这一把岁数了,平日里还要起早贪黑,尽心尽力地服侍那两位姑娘,若因此嬷嬷的身子有了什么闪失,那便是我的过错了,这些点参,是我挑了好的出来的,算是给嬷嬷补补身子用。”白文萝说着,就将茶几那个打开的锦盒子慢慢盖上,完后轻轻推了过去。

    欧嬷嬷刚刚已瞧见,那锦盒是里装着的是两条足有两根手指粗的山参,没上百年,少说也有七八十年了。她心中微动,她儿子眼下就缺这一味药材,只是她的参价格实在太贵。即便她舍得拿出银子,也不容易买到真正的好参。

    原本是想去求王妃的,但一想,就算是求到了,估计也不过是得几两而已,能顶上几日。如今二奶奶如此大方,她心里想接,但一时又有些迟疑。

    欧嬷嬷刚一进关睢阁的时候,白文萝就让木香想办法去打听关于欧嬷嬷的一切消息。原没打听到什么特别的消息,然几日前,木香忽然得知,欧嬷嬷早年失散在外头的儿子竟找到了,只是不想却得了重病,眼下最缺的就是人参这一味药材。

    白文萝不清楚耀红和绿苏本事有多大,这府里可有他们的接应人。但她却知道,她能让木香打听到的消息,别人自然也能打听得到。而且,欧嬷嬷有了这样的难处,少不得会在这府里跟身边的人诉上两句,迟早会传到那两位耳朵里。如果万一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让那两位收买了欧嬷嬷,那她就太被动了。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她也不得不防着。而且就几根人参而已,她还拿得出手,当日嫁过来时,那嫁妆里就有不少这样珍贵的药材。

    而且这送人情,笼络人心,需要的是适当的时机。欧嬷嬷是王府里的老人,即使她眼下不帮这个忙,过些时候,自然会有给欧嬷嬷送上这份人情来。甭管是不是那两位,她都不想让别人白白得了这个机会。

    白文萝瞧着欧嬷嬷迟疑的样子,便轻笑了笑,慢慢说道:“其实这东西搁在我这也是白放着的,再说又不是什么千年人参,就是普通的山参罢了。我想嬷嬷这一把年纪了,又是王府里当差多年,想是见过比这好的多得是,我拿出来的,估计还不入得嬷嬷的眼。”

    欧嬷嬷忙道:“二奶奶这话真是折杀我了,其实是因为我也没给二奶奶办过什么事,就收这么重的礼,实在有些受不起。”

    “怎么没为我办过事,嬷嬷过来后,不知让我省了多少心。不然我这段时间既要熟悉府里的一应事情,又要分心照看那两位姑娘。我年纪轻,什么事都不懂,若不是有嬷嬷帮着分担了一些,那忙起来指不定出多少错。这么点东西,哪算得上是重的,再轻,我就拿不出手了!”白文萝说着就朝旁边的木香示意了一下,木香笑呵呵地走上前来道:“嬷嬷就拿着吧,不过是些补身子的药材罢了,怎么说也是二奶奶的一片心意。”木香说着,就将那个锦盒拿起来,放在欧嬷嬷的手中。

    欧嬷嬷握着那个盒子,顿了顿,便笑道:“既然二奶奶如此厚意,那我就厚脸收下了,二奶奶只管放心去,我定会帮二奶奶好好看着那两位的。

    欧嬷嬷出去后,一旁的木香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欧嬷嬷不会去王妃那多说什么吧。”这万一传到王妃那,但保不准王妃多想了,一位二奶奶是想要收买她的人!

    “欧嬷嬷现在正求不得这些东西呢,既然收了,自是不会多嘴。而且,我不过是给府里的老嬷嬷送点人情罢了,她虽是领了王妃的话过来的,但怎么也在我这里帮忙,我不表示点意思,也说不过去。”白文萝轻轻摇了摇头,她这不是收买王妃派来的人,而是避免王妃派来的人被人收买。

    白文萝说完就进了房间,这会已近傍晚时分,夕阳斜照,屋内红日满窗。四下寂静无声,窗边的镀金天使,在余晖的斜照下,依旧闪着淡淡的金光,她走过去,拿起那个小天使,入手时坚硬的温热感。窗户上凹凸的花纹,缠枝的图案投射在她的手上,枝叶蜿蜒,细细密密。

    天气确实是太热了,京州的夏日,比西凉还要闷上好些,即便屋里搁着冰块,她有时还是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

    就在白文萝准备着过去避暑别院的时候,京州城,最有名的万春红楼里。赵武满脸别扭的对旁边的汉子说道:“大当家怎么叫咱到这来了!”

    “你小子怎么还不乐意的样,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温柔乡,咱是沾了光,对方非要拉着大当家到这来,不然你以为凭你这全身的家当,能踩得进这里!”

    “我说,那个空缺的位置,要是让这样的酒色之徒给补上了,咱还不整日提心吊胆的!”赵武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那汉子踩着那铺着厚厚毛毯的楼梯,往二楼的房间走去。

    “你啰嗦什么,这事自有大当家来做定夺,咱不过是打下手的,想那么多也没用。再说你以为那样的人容易找吗,要不是老赵身体真不行了,他家里老母又没个妥帖人照看,大当家才不会放人呢!哦,就是那边的房间,走,过去吧,嗯?喂,你看什么呢?这儿的姑娘虽是漂亮`转瞬的距离手打,也别把眼睛都给看直了,要想逍遥快活,得先赚足了银子,到时左拥右抱,想多美就多美。。。。。。啊!喂,你往哪去,房间是在这边!喂喂,臭小子,你这是被哪个妞给勾了魂了!这地儿不是能随便乱闯的!”

    赵武没听那汉子在说什么,他刚刚一上二楼,无意中往下一瞥,却没想竟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就愣了一下。只是想再瞅清楚些时,那人却往另一边的楼梯走去了,忽的一下就不见了影。他微握了握拳,下意识就往那边跑去,只想瞅清楚了到底是不是那人!

第二十七章 起 程

    只是赵武还没往前走出十米,就有两个龟奴从旁边走上来招手拦住他,见他面生,便客气地道了一句:“这边是上等雅间,客人若要过去,请出示一下玉牌。”赵武没理睬他们,打算直接冲过去,却没想才一眨眼间,就让人给擒住了手臂和肩膀,眼看就要将他甩到一边去,同赵武一块上来的那汉子赶忙就跑上前来,拍着赵武的肩膀笑道:“我家兄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认错路了,我们是想去银花三间,是早定好的房间,两位给指个路吧。”

    那两位龟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赵武,然后才慢慢放开手,客气地道了一句:“往前,左拐,就是。”

    “多谢多谢!”那汉子笑着道了两句谢,然后就拉着赵武往回走,直到走出了有十几米远后,他才抬起手,似恨铁不成钢地在赵武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说道:“臭小子,进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不是一般的窑子,就是皇亲国戚来了,也得规规矩矩地。你倒好,第一次进来就不要命地横冲直闯,惹了祸不说,钥匙搅黄了大当家的正事,看大当家不扒了你的皮!到时可别想让我帮你求情!”

    “这窑子也太古怪了,怎么连里面的龟奴都有这样的身上。”赵武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个的肩膀,有些愤愤地说道。

    “就是为了对付你这样横冲直闯的客人准备的,要不然这楼里的姑娘,一个个如花似玉的,万一进来个想要霸王硬上弓的,可怎么办!我说,小武啊,你刚刚是被哪个姑娘迷住了呢,还是怎么了?这没头没脑地就冲上去,要不是我河马懂得随机应变,你就被摔出去了,到时你丢脸不要紧,我还得陪着你一块丢!”

    赵武揉够了后,就将手从肩膀上放下来,想了想才道:“似乎是瞧见了熟人,不过估计是看错了吧。”

    “熟人?男的女的?”听他这话,何马的眼睛顿时一亮,赶忙追问。

    赵武转头瞪他,似要发怒,然后又忍住了,闷闷地道了一句:“不关你事!”

    何马摸着下巴,一脸坏笑地盯着赵武上下打量了几眼,接着道:“刚刚看你那样,瞅着像是要冲过去捉奸似的!照理说,应该是女的!不过经我聪明的脑子仔细一分析,若真是老相好的话,依你这性子,刚刚可没那么轻易就放弃了,所以说,指定是男的了!不过这说来,就算是男的,那也不可能是你爹,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赵武一听这话,眼见真要发怒了,何马随即就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哈哈地说道:“好兄弟,来来来,跟哥哥说实话,什么大事儿,别藏着掖着跟个娘们似的!”

    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几乎都要压过了楼下传来的丝竹之声,没一会就有位老鸨模样的女人扭着身子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了他们两句。正巧那会何马和赵武也走到银花三间的房门前,于是便歇了话,敲门进去了。

    他们的声音消失后,玉花间那边的上官锦才将门轻轻关上,沉吟一会,笑了笑,然后就往里走了进去。

    那奢华如宫妃玉殿般的房间内,一个如神仙妃子般的女人瞧着他进来后,就从那张贵妃椅上站了起来,慢慢收起平日里的妩媚之色,朝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他过来找你了?”上官锦进去后.也没多瞧这房间里一应奢华至极的摆设驾轻就熟地往右边的一张太师椅上走过去,撩袍坐下。

    “是。”天羽红一边应声,一边从桌上给他端过一杯茶,轻轻搁在他旁边的茶几上,然后才接着道:“自妈妈帮我拒绝了那么多客人后,大家便都传有位神秘贵人最近常到我这,恭亲王那应是坐不住了,昨儿过来后,没说多会话,就直接问到大人头上。我照大人的意思,未明说,只是恭亲王似已信了八分,并说往后会常来看我。”

    “别大意了,他不是轻易就能相信别人的人。我交代你的事,也不能太过着急,先圈住他这段时间再说。”

    “我明白。”天羽红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琴案旁,缓缓坐下,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恰到好处。上官锦一双深邃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她,天羽红嘴角扬起一个含蓄的弧度,微侧过脸看着他柔声道:“今日就为大人弹一曲柳絮飞可好,是我刚学会的新曲子。”

    上官锦嗯了一声,天羽红垂眸微笑,悠扬的曲声就如流水般慢慢传了出来。。。。。。

    白文萝定下了随行的丫鬟婆子等,交待完院子里的事情后,就剩下去康王妃和孟氏那说一声了。因上官锦已提前跟康王妃说了这事,因此她到康王妃那的时候,倒没再多费什么口舌。最后康王妃只交待了她,这段时间要注意好好调养身子,服侍好自己的丈夫,然后便让她出去了。

    走到孟氏那边时,刚一进去,孟氏就拉着她的手,先是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年纪还好,有这毛病也算正常。幸好长卿想得周到,现在这么热,过去玉莲山别院那正是时候,也好让你安心调养。刚刚我正想过去你那呢,不想你就过来了,是明儿就起程吗?”

    白文萝点了点头道:“是,因为担心路上太热,打算明儿天一亮就过去。”

   “这也好,有什么缺的,现在赶紧跟我说,随行的丫鬟都定下了吗?”孟氏说着,想了想,就听丫鬟将她柜子里的一瓶花露水拿出来,然后递给     白文萝道:“知道你不喜欢熏香,但是那别院是在山腰处,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不少蚊子的,到时候你若还是不熏香,就在手脚上抹点这个。

    白文萝瞧着那瓶花露水,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道:“多谢嫂子,让嫂子别费心了。我那边就带了木香和沉香过去,另外还有一个厨娘和两婆子。”

    “嗯,东厢那的那两位,你怎么安排了?”孟氏点了点头,又问道。

    “就跟原来一样,总归就是我在的时候,那边的事情也是由欧嬷嬷一手操劳的。昨儿已经跟欧嬷嬷说了,我不在时,劳她多费些神,也没别的可交待的。”

    孟氏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这事,又嘱咐了她几句,完后白文萝就起身告辞了。

    第二日,太阳还未露脸,东方初现微光之时,就有两辆大马车从王府门前出发,带着白文萝和上官锦以及数个丫鬟们往玉莲山的别院行去。

第二十八章 别院日子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就到了玉莲山脚下的万宁镇。白文萝跳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只见晨光中的小镇,人影稀落,房屋古朴。镇上的青石路,看着年岁已是相当古远,石板裂开的缝隙中冒出一簇一簇的青青绿草。这里没有京州城的喧嚣和繁华,虽镇上也有商铺酒肆等,但总透着一股悠闲宁静之感。

    虽说那别院是在半山腰,但其实距地面并不远,马车穿过小镇过后,没走多会就来到一处由大青石板铺就的斜坡处,斜坡很平缓,马车可行得上去,且那坡的两边亦有阶梯供人行走。

    白文萝挑开车帘,往那山上看了一眼,远远便可见那青山松柏之中,楼台佛阁雄伟壮丽。

    “除了山脚下有一条通向卧佛寺的阶梯外,别院后面亦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卧佛寺。每逢初一十五日,前来烧香的人会多些,不过不会影响到别院的清净,只是那几日的香火之味却是浓了不少。”上官锦瞧她往上看,便笑着说道。

    “我们要在这住多长时间?”马车已经上了斜坡,白文萝便放下帘子问道。也不知是否是心里作用,一到这后,就感觉空气清凉了不少,即便眼光已见晃眼,却并不觉得有多闷热。后面跟着的那辆车上,丫鬟和婆子们都下了车,顺着两边的阶梯跟在马车后面走上去。

    “你若是喜欢,一直住到年节时再回去亦可,这边冬日的雪景也是值得一看。”上官锦握住她的手说道,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她的手亦是带着几分冰凉。

    终于在别院门口下了车,白文萝抬头一看,就见长长的一块门匾上,落着三个大字——寤寐居。

    此时山顶佛塔飞檐上悬着的铜铃,经风一吹,发出泠泠之声,绵延悠长,缓缓传至,越发显得此处清幽宁静。

    不止这别院占地多少,进去一瞧,只见里面参天古树,碧竹绿影,随处可见。竹林中有从山上蜿蜒而下的泉水,汇成清澈溪流,映着碧绿纤叶,宛若一条凝翠而成的青带。院中皆以甬石为道,道边苍苔漫漫,从中走过,只闻风声细细,溪水淙淙,使人心旷神怡,确实是难得的寤寐之所。

    走完那条甬道,才见绿荫如棚,碧竹森森间,一带矮墙,一处院落掩于其中。

    入了院落,进入房间,但见桌椅简单,几案澄净,满园苍翠冷色映与屋内,与王府内奢华繁复之象形成鲜明对比。

    真是山中不知岁月,先前在王府的时候,几乎是一天一天数着过的日子。然道了这后,日日听那晨钟暮鼓,一晃眼,竟就过去了半个月。来了这边,上官锦依旧有他要忙的事情,别院这同样有一处专供他用的书房。他有时只在书房中处理事情,偶尔接见一些来去匆匆的人;有时却是需要出去,亦有隔日才回的时候。

    然白文萝从不问他办的何事,去的何处,这些日子,她过得佷悠然,就连穿衣打扮,也不像在王府时那般,时刻注意着要与身份相符。在别院里,她的穿衣打扮,一切从简,胭脂膏粉,皆弃之不用。就如今日,她的一头乌云只绾了个简单的螺髻,斜插一支珍珠簪子。身上穿的是素色的棉布衣裙,没有多余的花边装饰,腕上亦是干干净净的。纤细玉白的手中,拿着的是一封已经拆开的信,几张薄薄的信纸被她反复看了两遍。

    白玉轩院试已过,正式取得秀才资格。而明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乡试,他在信中说了,虽是早了些,但是机会难得,他还是想参加试试,如若不中,便三年后再考。时光飞逝,才短短几年时间,那个懵懂的孩子,如今已经知道怎样为自己打算未来的路,语气中也愈显成熟自信。。。。。。  

    白文萝坐在竹林间的躺椅上,微眯着眼睛,透过麦麦竹叶,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西福街是简单幸福的生活不会回来,伯爵府内步步小心的日子已经过去,至于康王府的生活。。。。。。她慢慢回想,那会每日起来,先是请安,服侍康王妃用了早膳,然后回去处理院内的大小事宜,接着陪着孟氏应付王府里的一些平日离得人情往来之事。再有,若族里哪位亲戚,或是朝中谁家有了红白喜事等,或者备礼或者赴宴,期间还要仔细注意着与各个夫人结交牵线。时间就是被这些细细碎碎的杂事,一点一点地磨掉。虽然乏味,但她并不厌烦,每件事情都做得很仔细用心,尽量不出错漏。

    这类似于机械一样的生活,小心应付着别人的不满,她觉得自己早已习惯,但为何这身体会出现排斥?而且婚后的这段时间,上官锦对她,也算是处处细心,该想到的,能做到的,他都算是做到了。她没道理过得不好。白文萝想着就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心里叹了口气,千算万算,就算漏了这一点。

    心中有一丝莫名的缺憾之感,一直就被她选择性的忽略......

    七月三十那日,上官锦说他今日有位朋友要过来,怕对方不认得路,因此一早就出去了。沉香服侍白文萝梳洗完后就笑着道:“听说今日是地藏王菩萨圣诞日,二奶奶要不要去那卧佛寺上烧柱香?也都住了这些时日了,这别院也是走得腻了吧,不如今日就出去散散心可好。”

    来了这些天,虽是那汤药日日都不曾间断,但不知为何,白文萝的月事却依旧迟迟未来,算着日子,这已经是停三个月了。白文萝看着也不似着急,沉香在一旁伺候着可是急的无可奈何,天天在心里骂着曲元庸医,可在白文萝面前又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着急来。

    既然医药暂不见效果,那眼下那寺院就在跟前,沉香觉得,就是为表诚意,也该去烧柱香,顺便许个愿,没准过不了多久,就传出喜讯了也说不定。

    白文萝原是无意那神佛之事,只是被沉香磨叽得久了,她想就是去那山上瞧一瞧这景色也是不错。于是便起身,只带了沉香,往外吩咐了一声。这别院的管家就领着她们往别院后面走去。

    别院后面,通向卧佛寺的那条路,云台高耸,石阶如梯,一路蜿蜒而上,伸向云深之处。

    “二奶奶,要不您稍等一会,我让下人备一抬竹轿,您坐着上去。”管家瞧着白文萝娇柔细弱的身子,于是提议道。

    “原就是出来走走的,还坐什么轿子。”白文萝说着就已经抬步踩在石阶上,一步一步走了上去。沉香赶紧跟上,那管家同是变趋变步地跟在后面。

    抬头远眺,晨光之下的卧佛寺庄严雄伟。树木葱茏的玉莲山上,有两行人,分别从不同的道上,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第二十九章 谁的幸运石

    差不多是花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踩上了卧佛寺那干净平整的大青石地板!白文萝喘着气,两颊微红,面带薄汗,不过反倒显得那双乌黑的眼眸更加明亮,犹似染了异彩般。

    沉香也是累得一时说不出连续地话来,她一边掏出手绢,一边对跟在她们后面,如履平步的管家道:“原来这儿……这么高!怎么,开始,也不说一声!” 那管家一脸苦笑,心想他刚刚在下面的时候,不是说了要让人抬竹轿的吗,是二奶奶推说不要的,不过白文萝这一路上的表现倒是让他不由刮目相看。明显是没有武功根基的身子,但却懂得呼吸配合速度,而且这一路上皆是不急不躁,也无一句抱怨。偶尔停下了歇一会的时候,还会问一问他关于卧佛寺的来源等等。所以,眼下登上来后,她身边的丫鬟是气喘如牛,而她也不过是一呼一吸间稍沉了些,实在是难得!

    沉香歇了一会后,就拿着帕子走到白文萝跟前,要为她擦脸上的汗珠。白文萝摇了摇头,拨开了她的手,自己掏出帕子随意擦了两下,然后问那管家:“这里是可以随意走的吗?”管家点了点头道:“可以,二奶奶只别往僧人的房舍那边过去就可。不过这上来的是卧佛寺的后院,二奶奶若想上香的话,请从这边走到主殿那。对了,明儿是初一日,二奶奶若想上第一炷香的话,我一会与寺中主持说一声,可以给二奶奶留着。”

    白文萝笑了笑,道了一句:“不用。”然后便站在那环顾了一下四周,但见佛阁巍峨,鼻间香火之气缭绕不去,阳光照射熠熠发光。周围佳木葱茏,苍天古树攀枝蔓节,相互缠抱,一阵风吹过,带来沁肤的凉意。佛塔上的铜铃泠泠作响,其声清脆远。。。。。。

    就在白文萝迈开脚步,往主殿那走去的同时,主殿那边也有一行人正往她的这个方向,一路走一路笑的行来。

   “呵呵,想不到易兄还是个信佛之人!”河马一边摸着那殿前的朱漆栏杆,一边对旁边一名青衫男子说道。

   “算不上信与不信,不过是看过一些佛经,感其深广,如今即上了玉莲山,自然是要到这卧佛寺一看。怎么,河马兄是不是瞧着我那日,非拉你们大当家去万春楼一叙,便觉得我是个酒色之徒,不可能与佛沾边!”易风呵呵一笑,一边说,一边看着这巍峨殿宇,望着那供在殿外的庄严宝相。“哪里哪里,这想法,也就我这不成器的兄弟才会有。”河马说着就拍了旁边的赵武一掌,然后笑哈哈地接着道:“易兄仙风道骨,这一瞧就是个世外高人!沾点酒色怎么了,不是有句话叫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嘛!”

    “哈哈哈,河马兄倒是个有趣之人,请你们随行,倒是不用担心会无聊了。”易风大笑,然后瞅着旁边的曲元道:“我记得这寺院的后面有条道是直接通向别院的,可是从这边走?”

    “没错,不过那里可不是随便能进去的,之前长卿都说去接你,偏你要自己上来,也不给他留个口信。”曲元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道。

    “他自会知道,不过这能不能进得去,得先试一试才知道。”易风说着,眼中已露期待之色。

    曲元摇了摇头,知道多劝无意,就等着看他吃暗亏。

    白文萝往这边行来时,已经听到前面有谈话之声传来,沉香在一旁嘀咕道:“这么早就有香客了吗?”只是她话才落,忽然觉得眼前晃了一下,随后便发现刚刚还跟在他们后面的管家,眼下竟站到他们前面足有十步之远的地方!

    “原来是曲元公子。”那管家闪身上前后,正巧曲元他们就转到了这边,双方一对上,打了照面,那管家就止住了脚步。

    “古管家怎么在这?”曲元微怔,不过他的声音才刚落,就看见从那管家后面走上来的白文萝,心里顿时明白了。

    赵武没想会在这又碰上白文萝,呆了呆。旁边的易风自是也瞧见了前面走过来的两位佳人,一双眼睛在白文萝和沉香身上来回扫了几下,最后还是落到白文萝身上。他不但不避嫌,反而甚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单论容貌,要比旁边的丫鬟略逊一些,不过那冷冷清清的气质,从从容容的神态,却是将旁边的丫鬟整个比了下去。一时说不出哪里特别,但只要多看几眼,就越发觉得与众不同。特别是那双乌沉沉的眼眸,乍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再一瞧,又觉得那里面似乎有秘密。没有见过哪个女子的眼眸如她,似千尺寒潭般沉静且神秘。

    他在打量白文萝的时候,白文萝亦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们几位一眼。赵武旁边的那名汉子,三十上下的年纪,身材粗壮,面容豁达,神色之中皆带着几分江湖气的豪爽。而曲元旁边的那名青衫男子,身材和年纪都与上官锦差不多,只是他下巴那却蓄了一把小胡子,使得那潇洒的神貌中隐隐透出几分痞味来。

    “这位莫不是……就是传闻中的那位,令长卿以爵位换的美人!”易风打量完后,说着就朝旁边的曲元看了一眼,笑呵呵地打趣道。

    曲元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白文萝欠了欠身道:“不知夫人来此,多有唐突,请夫人见谅。”

    “这么些年,你还是没改这酸气!”易风无趣地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瞧着从刚刚就一直不语的赵武,此时却是直愣愣地瞅着前面。他挑了挑眉,问向河马:“你兄弟怎么了,不是看呆了吧?”

    河马从刚刚就发觉了赵武的不对劲,他摸着下巴,瞅了瞅赵武,又瞅了瞅前面立着的那位已梳了妇人发式的女子,然后就笑哈哈地说道:“易兄别理他,这小子时常犯傻。”

    参天古树撑起一大片浓浓的绿荫,凉爽的山风徐徐吹过,竹叶萧萧,即便是中午的烈日也带不走这别院里的清凉之意。院中绿荫下的凉亭内,曲元、易风、赵武及河马等人已坐在亭内的石桌钱,沉香和木香端上冰镇的瓜果,山泉泡的茶水以及精致的茶点等,白文萝亲手接过,一一摆在石桌上,然后才笑道:“山居之所,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各位,二爷应该就快回来了。”

    易风坐着石墩上笑呵呵地说道:“我同长卿亲如兄弟,夫人不用这么客气。不过前段日子因有事缠身,赶不急回来祝贺这大喜之事,夫人别见怪,日后定补上一份大礼!”

    “易公子客气了。”白文萝笑了笑,微行了礼,就退了出去。沉香随白文萝出去前,有些责备地瞟了曲元一眼,曲元一愣,不解地看回去,只是沉香这会已经转身出去了。

    “你得罪那丫鬟了?”白文萝她们走远后,易风没错过沉香刚刚那一记眼光,马上就问了曲元一句 。
   
    “怎么会。”曲元亦是满头雾水。
 
    “啧啧,莫不是瞧上你了,我才离开这么几年时间,想不到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易风说着就哈哈笑了一下,拍了拍老实人曲元的肩膀,然后对一直就有些心神不宁的赵武,和一副欲言又止的河马说道:“两位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们大当家,自是不会食言。总归时间也算充裕,带你们来这儿,想是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眼下就先好好商议一番,以后的事情也好办些。”

    白文萝出了凉亭,走得远后,沉香才在后头有些惋惜地开口道:“二奶奶刚刚在那卧佛寺里为何不求支签呢?连那寺里的老师父都说让二奶奶摇签的,那么辛苦上去一趟呢!”

    白文萝笑了笑,没应声,佛说因果轮回,善恶报应。。。。。。她若是信了,得下去多少层地狱才行。。。。。。
  
    “不过那曲公子怎么又过来了,这次该让他给二奶奶好好开个药方子才行,上次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也不见。。。。。。”沉香自顾自的说着,忽然就被木香拽了一下,她醒过神,忙就闭了嘴。白文萝回头瞥了她们一眼,道:‘这儿客人多,厨娘那是忙不过来的,你们都过去帮忙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下午,上官锦就回来了,先是过白文萝着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过去易风那边商议事情去了。晚上,白文萝自己用了晚膳后,太阳已落山,银月斜挂,屋外凉风习习,竹叶飒飒。她出去问了一句,听说上官锦眼下正跟易风在书房里谈话,曲元和赵武及河马各自回了给他们安排好的房间,只等着吃晚饭了。管家又说二爷刚刚交待了,晚膳就摆在书房旁边的小厅内。

    白文萝想了想,便去厨房那瞧了一眼今晚准备的菜肴,觉得没什么不妥后,才让丫鬟们小心装在食盒里,然后领着她们往书房那走去。

    饭菜摆好后,白文萝让沉香和木香去请曲元他们过来,然后自己往书房那走去,打算叫上官锦一声。

    只是她才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头传出上官锦的声音:“你的东西,有人从北齐那拿过来的,却偏是交到我手里。”

    “真想不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能瞧见这个。”易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

    “你自己惹的。。。。。。谁在外头?”上官锦说到一半,忽然就停住,往外问了一句。

    “是我。”白文萝移步现出身,轻笑着说道:“饭已经摆好了,特意来请二爷和易公子出去用晚饭。”

    “夫人客气,走吧走吧,什么事以后再说,夫人的这一片盛情是不能负的。”易风回头,就站了起来,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入怀中,一边笑呵呵地说道。刚刚那自嘲的语气,这会已不见了踪影。

    白文萝笑着,眼睛瞟向易风放入怀中的东西,原来是个水晶石挂件!只见挂件下面那红艳艳的流苏,好不耀眼!

第三十章 夜会

     见白文萝的目光瞟向易风手里的东西,上官锦眸光一动,当下却未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趁着易风先出去的时候,他悄悄握了一下白文萝的手,随后才出了书房进了厅内。

     赵武在席上坐了没过会,就起身解手去了。此时天已尽暗,墨蓝色的苍穹上,一弯银钩,从那枝枝叶叶的缝隙中露了下来,清辉如水,月色如霜,洒了一地。

     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伯爵府的三姑娘,康王府的二公子用爵位换了美人,皇上赐婚。。。。。。这都是什么事啊!他这三年来的执着和寻找,眼下看着就像个笑话!

     与屋内那个一身贵气,高高在上的男人同坐一席时,他只觉得浑身别扭,只好借口出来透透气。自那日在万春红楼大当家同易风谈妥后,不想前两日,大当家家里忽然出了事,不得不赶回去。于是就只好由他跟二当家一块前来,同易风商议以后的事宜。原今日易风说的是前来会见一位朋友,并且跟他们的事情有关,便邀着一块来了。

     却没想,易风嘴里说的那个朋友,竟是上官锦,而且这里也是他的地方!

     赵武心里一边胡想着,一边顺着那弯弯曲曲的甬道,无意识般地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那小溪之畔,听着淙淙的水流,他怔了怔,就要往回走,没想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小武哥怎么到这了,不是在那边吃着饭吗?”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从不远处传来。

     赵武顺声一转头,就看见那溪畔的青石之上,一身素衣的白文萝正转头看向他这边。银月之下的她,盘腿坐于石上,石边蜿蜒的小溪生出袅袅雾气,一阵风过,周围竹林树木沙沙作响。溪水映着月色,反射出浮光万点,似流银般,自她那处流向他这边。

     此情此景,赵武只觉得一阵恍惚,一时分不清眼前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人是仙。

     他犹记得,她销声匿迹了三年,然后却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忽然就出现在那古董店里,并且已为人妻!当时除了极度震惊外,还觉得她身上贵气压人,让他连想要靠近,都止不住生出怯意来。过后自是没少打听她的消息,但庭院之深,候门之高,非他之力可接近。再见,却是半年后的今早,于卧佛寺主殿前,彼时的她,已褪去了当日那一身的珠光宝气。然身上依旧是清清冷冷,待他也未见比别人多一分亲切,偏这里又是她丈夫之所,让他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而眼下,第三次见面,虽是他无意先行闯入,但却是她先开口叫住他。。。。。。赵武有些怔怔地看着白文萝,三年的时光从眼前滑过,他不再是前的那个愣头小子,她不再是那个只梳着两条粗辫子的小丫头。然不变的是,他在她面前,依旧显得拘谨,加上心绪纷杂,一时反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文萝自到了别院后,发现这一处月色迷人,适合静坐。因此晚上无事之时,她便会到这边或是静坐冥想,或是整理思绪。今晚因瞧着书房里的那一幕,往日的许多事情蓦然间就连成了本,答案呼之欲出,于是便又来此静坐,却没想会瞧见赵武往这边走来。知道此时的他,心中定是有许多疑问,因而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了他一声。只是却见他迟迟未开口,白文萝想了想,便自那大青石上下来,然后道:“我们改日再谈吧。”

     眼下夜幕已落,这又是僻静深幽之处,孤男寡女,到底会有无尽嫌疑。

     眼见白文萝就要转身,从另一边离去,赵武忽然就开口:“为什么?”是叹息,是不甘,也是不解。白文萝顿了顿,看着一脸神色复杂的赵武,沉吟一会,便道:“当日,我娘她,原是带着我和轩儿前来西凉找我父亲的。只是其中发生了许多事,致使我娘她不得不带着我们在舅舅那儿落脚。当时为了不招人口舌,娘不得已,才一直未说实话,其中情由,我无法一一细说。总之,后来我父亲找到了我们,并要接回府去。娘她不想大肆张扬这事,因此才对你们家撒了谎,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相见之日了,没想。。。。。。”白文萝说到这,有些恍惚地笑了笑,然后略带几分歉意地说道:“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是抱歉我们家从过来到离去,都未说出实情?还是为他这三年来,没头没脑的寻找感到愧疚?若是面对别人,赵武觉得自己指定会好好痛斥一下对方,可是当对上白文萝那双浅浅含笑,却并无多少请绪的沉静双眼,他只觉得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谁家没本难念的经,谁规定了谁对谁推心置腹,谁就要对谁掏心挖肺?

     赵武怔然好久,直到白文萝以为他再无话时,他忽然又开口问道:“那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很好。”白文萝点了点头。

     “他对你一好吗?”赵武接着问,语气异常迟疑。

     白文萝怔了一下,便笑道:“也很好。”

     “可是,你不知道他。。。。。。”赵武有些急切地开口,然而话到嘴边,忽的又止住了。

     白文萝微偏了偏脸,瞧了他一会,竟无要追问的意思,只是笑着说道:“小武哥出来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不然得有人出来寻你了呢。”

    正走着,那边就传来木香寻人的声音,并且听那脚步声,似乎正往这边走来。原是河马见赵武出去解个手,竟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心里担心那小子莫不是迷了路。这别院地广人稀的,又在半山腰,若真迷了路可不得闹得鸡飞狗跳的,于是只好托个丫鬟出来找一找。

     赵武转头往那探了一下,见木香还未过来,便再回头看了看白文萝,只见她依旧立在那里,姿态娉娉袅袅,他吐了口气,然后道:“这水气重,你也早些回去吧,省得着凉了。”他说完就转身,闷头走了。

     白文萝只听那边他似与木香碰上,寂静的夜里,传来几句隐约的对话,随后那声音就慢慢远去。

     估计上官锦那边吃完饭后,还得谈论事情,因此白文萝就在那一直坐到月上中天之时,才从那溪边慢慢走四院落。整个别院静得只余下风声沙沙,木香和沉香坐在屋外的竹椅上乘凉低声说着话儿,似在等她。见她回来后,皆站了起来道:“二爷才回来,我们本想去找二奶奶的,二爷却说不用。

     “在屋里了吗?”白文萝问。

     “是。”木香和沉香点了点头,待白文萝进去后,她们便也回了各自的房间。

     白文萝进屋后,见只外屋的烛台上一点橘红,屋里未见星火,窗是开着的,上官锦正半躺在窗下铺着竹席的软榻上。屋内的沉暗,窗外的月华,在他身上汇成一副漂亮的剪影。她进去时,他是看着窗外的银月弯钩,侧面的轮廓棱角分明,如似刀切。
 
     听见响动后,他转过头,月光背着他,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使得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见他朝她伸出手,缓声道:“过来。”她走过去,侧身坐在他身边,说道:“还以为你们谈事情会谈得很晚,回来了怎么没叫人喊我去。”

     他一边将手揽在她腰上,一边说道:“他们几位会在这住上一段时日,什么事以后慢慢商议便行,急不了这么一会。教你的那套功法,眼下练得如何了?”

     “马马虎虎呗,我又不是适合练武的身子,而且年纪也不合适了,如今能稍增强一下体质,无病无灾就行。”她笑了笑,差不多是来了别院一个月后,某天,无意中瞧见他在院中练武,她一时看得有些愣住。上官锦只当她是好奇,便说教她几招试试,可惜招式再怎么奇巧,她领悟得再怎么快,没有力量,一切都是枉然。没有人清楚她心里有多失落,然上官锦倒是不在意,反高兴得很,若不是她天生体质不适,且错过了最佳年纪,简直就是个练武奇才。

     最后,还是教了她一套最基本的武功心法,白文萝倒是没拒绝。学了后,结合自己一直练的那套气功,慢慢琢磨了一段时间,发现两者之间不但没有排斥,竟还有些相通之处。于是便当成锻炼身体,消磨时间,一直练了下去。

     “能将身子锻炼得结实点也是不错,这样我也能放心些。”上官锦笑了笑,停了一会,就问道:“刚刚在书房那的时候,是不是有事想问我来着?”

     “什么?”白文萝顿了一下,就抬起眼看他。

     “不是想问这个吗?”上官锦说着,就将另一只手抬了起来,给她看他拿在手里的东西,接着道:“前段时间嫂子有跟我提了一下这事,我当时还琢磨着,你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这事。等了一段时间,总也不见你问,后来事忙,也就忘了,若不是今儿易风过来,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想起来跟你说一下。”

     白文萝只见他手里拿着的,就是绿苏给她的那个水晶石挂件。她记得当时自己用帕子包起来后,就扔在了放杂物的柜子的最底层,没想竟会被他给拿走了。

第三十一章 夜半私语浓情

    “哦……”白文萝看着他手中的挂件,笑了一下,然后才道:“之前不过是心中对那两位存疑,后又听到了关于你以前一个丫鬟的一些事,其中有点联系,便问了嫂子两句。既然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我若问你,也显得太没意思了些。”

    “我跟易风在书房说的话你听到了?”上官锦抬起眼,一边看着她,一边甩着手中的挂件,轻声问道。

    “嗯,我走过去时,正好听到你说把东西给易公子。”白文萝点了点头,坦白的说道。
    “心里怎么想的?”他接着问。

    白文萝垂下眼,看了他一下,迟疑了一会,便道:“想是你以前的那位丫鬟与易公子应是旧相识,或者……两人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看着她平静的脸,此时垂下的眼睑遮着了她眼中的神色,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脸上,显得那皮肤愈加细白柔嫩。他从她腰上抬起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然后才淡淡地说道:“她当时怀的,不是我的孩子,我从没想过,要随随便便让个女人来给我生孩子。”

    大约是六年以前,那会先帝因病重,性情起了些变化,竟有了要废太子的心,于是另外几位皇子便想趁机浑水摸鱼。然而,当时的太子行事向来谨慎,基本没有留下能让人抓去做文章的把柄。于是那几位皇子便广撒网,重点打鱼,其中康王府也被暗中列入了撒网的对象。因当时,于公来说,御查院的主事康王爷是单为皇上效力。但谁都知道,于私底下,康王爷同太子佰的渡关贴系巴一先直发就非同一般。而且,当时跟在康王爷身边办事的上官锦,同太子也走得很近。就是因为这一点,让别有用心的人不时地吹了吹风,加上皇上因病重,性情大变,所以才慢慢起了疑心。

    于是,一名貌美的女子,在别人的特意安排下,被送入了康王府,且顺利进了关雎阁。上官锦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通过紫烟来查探什么,也不清楚对方都怀疑了些什么。当然,他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紫烟其实是探子,只是他一直以来就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因此紫烟并未找到什么机会。尹氏阴错阳差,因上官锦一次外出赴宴,紫烟过去送东西,意外结识了行事浪荡又自命风流多情的易风。当时易风惊于紫烟的美貌,又以为她是那主家的下人,未曾想是上官锦的丫鬟。

    于是两人之间,各怀鬼胎,上演了一段露水姻缘。易风过后知道真相,却并不知内情,因此心怀愧疚,便打算向上官锦讨了紫烟。却就是那当会,上官锦发现了紫烟的真正身份,原是打算悄悄将她解决的。没想太子却阻止了他,并让他想办法从紫烟口中套出那背后的人,及具体事项,以便能倒打对方一把。

    然而那会,紫烟却忽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原是因在上官锦这迟迟找不到突破口,便想从上官锦身边的朋友下手。但似乎连老天都不帮她,不但被发现了身份,还意外怀上了身孕!
 
    接下来的事变简单多了,上官锦给她两个选择,一时活着配合他,说出背后的主谋来,事成之后,他不但能放了她,还能将她完好地送到易风身边;二是将她带进御查院的刑房,到时是生事死就由不得她了。

    可以说,紫烟并不算是个合格的探子,因为当时她当时犹豫了。她做不到,身为一个探子,被发现身份后最好的选择。然而,她的犹豫不但救不了她,反而让她提前送了性命。不过也是因为紫烟送命之事,给了上官锦顺藤摸瓜的机会,一下子揪出了好几位探子。故而他就借着这事,将那些人一同清理掉了。

    所以紫烟的事,在王府里,除了上官锦和康王爷,别的人都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就连康王妃,也都以为他当时是一怒为红颜。而别的探子,却以为紫烟是因为爱上了上官锦,又怀了身孕,所以打算背叛旧主。

    至于那个水晶幸运石,是紫烟临死前,求上官锦将它拿给易风。不过那挂件其实是一对儿,紫烟给易风的只是其中的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在北齐那边,可惜她再也拿不到了。然而,几年之后,另外那个水晶石挂件,却经由绿苏的手,送到了上官锦身边。

    “紫烟真是北齐人?那她和绿苏是什么关系?而且绿苏当时将这个东西给你的话,岂不是明明白白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你怎么。。。。”白文萝听完后,想了想,便问道。
 
    上官锦笑了笑:“嗯,紫烟是北齐人,但她原来的家已经破散,而她因相貌齐整,便被人辗转卖到了大景这边。绿苏将那个挂件给我的时候,说她与紫烟是旧识,知道紫烟在这香消玉损后,便将紫烟之前留在北齐的挂件带了过来给我。”
 
    原来是这般,因为绿苏也当紫烟是上官锦的人,故而将紫烟的东西拿给上官锦后,转身又给自己送过来一个。如果她是个多心的,顺着这蛛丝马迹,无论是怀疑绿苏和上官锦之间发生了什么暧昧之事,还是介意紫烟当年的事情,总之她心里都好过不起来。。。
 
    白文萝说不清自己此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微微怔然了一会,才又问道:“易风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吗?”
 
    “这事,我没有跟他明说过。不过他虽从未参与过朝堂之事,但易家是南边的大族,他是易家子孙,或多或少都会听到些里头的事。而且紫烟才死没多久,朝中就起了大变,后来我又坐上了御查院主事之位,他想事也慢慢琢磨明白了。只是这事已经过去,没必要再翻出来明说,而且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上官锦说到这,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对我也一样!”

    白文萝听他这么一说,就抿嘴一笑,然后看了一下窗外亮如水银般的月色清辉,再转眸瞧了他一眼道:“即使如此,你怎么还与我提起。”

    “我替他背了那么多年的黑锅,别人误解就算了。我却是没打算要为了那家伙的糊涂事,让你误解了我。”上官锦说着就点了点她的额头,似气她明知故问,不知好歹。

    白文萝偏了偏脸,然后低头浅笑,柔柔的月光找出她的眉眼间的莞尔,嘴角边的弧度,他伸手将她的脸转了过来,便见她眼中明眸流光,衣风拂过,带出她发际衣间的幽幽暗香。

    凝视了好一会,手顺着她的脖子,穿过她的长发,然后将她往下轻轻一按。

    月色之下,唇舌舔舐,呼吸纠缠,情浓难舍……良久,她才靠在他肩膀上低低喘着气,他的手在她背上一阵阵轻抚,直到感觉她气息平稳后,他又要继续,她却顺势推开他坐了起来。他眉毛微挑,手伸出去,欲要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过来,却被她抬手捉住了他的手掌,然后两手握住。他的手掌很大,张开,一反手,就将她的两只手都包住了。

    她不欲被他掐住,于是在他制住钱,手一扭,瞬时就抽出一只手来,他要去抓,然才微一张手指,她的另一只手又趁机逃开了。于是他干脆伸出另一只手,一边一下,眨眼间就将她牢牢抓住,然后将她拉近了说道:“玩什么呢?我教你的,都学的不错嘛,动作灵巧又快速,要不要再学点别的?嗯!”他暧昧的笑,说着就将她的手反转到她背后,用一只手抓住了,然后空出一只手来,开始在她身上轻揉慢抚。

    “长卿……”她俯下脸,在他耳边似有若无般的吹了口气,低低柔柔地唤了一声。

    “嗯?”他转过脸,在她脸侧耳边磨蹭轻啃,呼吸微沉。

    “这样,总共有三只手不能动了,会少很多乐趣的……”她似笑似叹,声轻似雾,音媚如妖。说着就微微抬起脸,对上他的眼睛。窗外清辉如水,照在她垂落而下的长发上,反射出乌亮的光泽。显得那一头青丝,犹似流光,衬着她深潭般的双眸,带着几分神秘,晃出一室糜艳之涩。

    总能被她偶尔出现的这样的一面,弄得几欲有瞬间的窒息!像是魂已被她勾去了般,他的手不自觉地就松了松,她抓住机会,手腕一扭,瞬时就挣脱了他的掐制。双臂恢复自由,也不待他重新追上,就伸上前来,搂住他的脖子低声轻笑,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柔曼轻缓地诱惑:“比起被你抓住不能动,我更喜欢这么抱着你随意动晃。”

    这样撩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那一瞬,他竟觉得一阵眩晕,不由开口:“白文萝,总有一天,我会被你……”然话还未说完,就被她附上来的唇给吞了下去。

第32章 意动

    一地香衣,两影交叠,三千发丝缠住满室浓情……

    他半垂着眼,看着如水清辉,如霜月华,洒漫在她的身段上。似牛乳般滑腻的肌肤,因出了一身薄汗,隐隐反射出一层腻白的柔光,如烟似雾般地笼在她身上,迷醉了他的眼。

    抬手轻轻抚开散在她的肩背的长发,然后微起身的,让靠在他身上的她稍侧一侧身,接着就将唇落在她圆润小巧的香肩上,乌发从她背上滑到塌上,又缓缓垂了下去,落到地上那凌乱的衣裙鞋袜上。他的手顺着她背后的曲线上下游移,来回揉捏。

    “嗯……”她轻哼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才接着道:“累了,不要了。”

    “这会不让你动了……”他轻笑,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肆意无度。

    她扭着身子躲着他,却惹得他愈加兴奋,她只好抬起脸,瞧着他问道:“你刚刚说,总有一天,你会被我什么?”

    他似一愣,手上的动作一时顿了顿,迟疑一下才说道:“嗯?我刚刚有这么说吗?”

    她忽而一笑,也不答话,只是看着她,眼中尽是了然之色,却偏就不开口。

    他心里微窘,随即一个翻身,就将她压了下去……

    总有一天,会被这样的你给生吞活剥了,却也是心甘情愿!

    不知过了多会,两人终于觉得疲惫了,良久都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从急喘沉重,到平缓轻慢。白文萝眼见就要在塌上睡了过去,上官锦担心她会着了凉,刚刚出了那么多汗,而且眼下已是夏末,犹是深夜,虽是完事后他就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但到底也不抵事。

    于是便起身将她抱到床上,又找了毛巾重新给她擦了身体,然后才上了床同她躺在一块。

    白文萝经这一番动作,刚刚的那些睡意一下子就被赶走了一大半。她一边轻轻打了个呵欠,一边蹭到他身边,爬到他身上,头枕着他的胸膛,手搅着他的腰身。静静靠了一会,才呢喃地开口问:“那位易公子和赵武怎么走到一块了?”

    “是不是还想问赵武怎么到我这边来的?”上官锦手放在她的胳膊上,一边摩挲,一边笑问。

    “嗯......”她手顺着他的腰身,慢慢抚上他的胸膛。

    “妖精!”他抓住她的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才道:“你这是在关心我的事呢,还是当心那位姓赵的被我给算计了?”

    白文萝听他这么一说,沉默了一会,感觉头发被压住了,有些不舒服,便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然后就在他面前,用两手梳理着那稍显凌乱的长发。她身上未着片衣,朦胧的月光透过雪青色的帐幔,覆在她曲线迷人的身躯上。且因她抬起手整理长发的关系,使得她胸前的饱满轻颤,腹上的细腰微扭,臀下的长腿没于青蓝色的软被中,犹似那传说中,专门勾人魂魄的海妖!上官境锦眼眸浓暗,生怕会惊扰到眼前这幅绝美的画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白文萝将头发整理顺了,仔细拨到一边后,才抬眼转眸看向他,唇角轻扬,勾出一抹笑。随后就俯下身,双手交叠地搁在他胸前,下巴抵在自己手背上,上身压着他,下身缠着他,眼眸相对,目光相交。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她呵气而笑,接着问道:“不能说吗?”

    他张开双臂搂抱住她,静静地享受着这满怀的温香甜软,良久才叹息一声道:“易风虽是生在易家,但他从小就不喜政事,又因生性爱自由,所以早早就离了家,各处行走,游历天下。故而这些年来,他结交了不少朋友,因此也学会了好些外族语言,其中就包括古雅文和西洋文。赵武所在的那个商队,一直以来就跟海外有交易,所以他们需要能在语言上顺利交流的人。前段时间,他们商队专门负责这事的人因事要离开商队了,而易风,曾跟他们商队的大当家有过交情,于是这便找上来了。”

    “他们商队难道去过古雅那边?”白文萝迟疑了一下,又问道。

    上官锦淡淡地笑着,垂下眼看了看她,慢慢说道:“货源的来处,货运的流线,对商队来说,都是秘密,他们向来就有一套自己的流程规则。我找他们,插入一手,并非是以官家身份。不过只要最后谈妥了,他们以后的行事,我却可以给很多方便,再将来大景这边若出什么优惠政策,也会以他们优先。总之大景对古雅是势在必得,不会拖太长时间,只有看准机会并大胆抓住的人,才能捞到金子。

    白文萝抬起眼,看着眼前说这事的时候,总显得有些懒洋洋的男人。她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感觉得到他胸口下面,那强而有力的心跳。

    夜渐沉,倦意浓……

    古雅,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以为她要睡过去了,没想到黑暗中,忽然又传来她轻悠悠的声音。

    上官锦睁开眼,看着身旁那张闭着眼晴的容颜,伸手将滑下她肩头的被子拉了上去,然后才轻声说道:“易风这次带来好些那边的书籍,你若有兴趣,明儿我让人拿来你看看,或者你过去书房那边自己找也行,我那原就有不少介绍各处人情风土的杂记。”

    “嗯……”她模糊地应着声,完后再无话。

    上官锦看了她好一会,将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便搂着她,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日,被林中的鸟鸣声叫醒,上官锦陪着她吃完早饭后就先去了书房那边。白文萝也不知是不是昨儿晚上运动得过头了,早上起来后就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懒洋洋的。原是要打算一会就过去书房那边瞧瞧的,只是因身上有些不适,心里莫名的就有些烦躁,便暂且搁下了。

    沉香端来药汁,等白文萝喝完放了碗后,她瞧着白文萝面上露出几分恹恹的表情,便道:“二奶奶是不是身子不利爽,刚刚二爷交代了,待会就让曲先生过来再给二奶奶把把脉,看看是不是该换一换方子。”

    “没有,可能是昨儿没睡好的关系。”

    白文萝说着就打了个哈欠,她都忘了昨晚两人是说话到什么时候才睡下的。

    “要不二奶奶再上床躺一会去,等曲先生过来了,我再叫二奶奶起来。”

    “不用,我去院中走走,曲先生说了什么时候过来吗?”白文萝摇了摇佰头渡,贴就巴站先了发起来,一边往外走去,一边问道。

    “不知道,估计二爷空了,便带他过来吧。”

    “嗯,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了,我自己走一会,醒醒神。”

    “是。”沉香端着碗下去后,又回房里将白文萝换下的衣物拿去洗衣房,正巧见木香也在那洗着衣服,她便走过去,一块儿蹲下。然后一边往盆里舀着水,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一大早就这么长吁短叹的。”木香一边搓着衣服,一边转头看了她一眼。

    “还不是为二奶奶的事焦心,说实在的,我一直就对那个姓曲的不太放心,虽说他是二爷的朋友。。。。。。”沉香把水舀到盆里,瞧着水漫过衣服后,就将木香旁边的胰子拿过来,闷声说道,言语中也没几分敬意。

    木香笑了笑,摇头道:“沉香姐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的,既然知道曲先生是二爷的朋友,还容得你怀疑和不放心的。小心被谁听到了告到二爷那去,说你不敬,到时可不是让二奶奶难做人。”

    “死丫头,我不是对你才这般掏心挖肺的吗,难不成你还想告我小状去!”沉香说着就竖起眉毛,瞪起一双杏眼。木香赶忙陪笑着安抚道:“好姐姐,我这不是提醒你吗,岁眼下不适在王府里,可咱是跟在二奶奶身边的人,平日里说话还是小心些得好。不然这养成习惯了,以后一时嘴快没把住,保不准会招什么祸,姐姐也清楚那府里的人都不是好想与的。

    沉香也知道这个理,于是便没反驳木香的话。她知道自己性子急,脾气上来了就容易晕头,也就二奶奶队容得了她这样的。木香一瞧沉香静了下去,便又笑着宽慰道:“就放心吧,我听说曲先生医术,就是宫里的御医,也是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瞧你这么说,那可不就是更奇怪了!既然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却为何人人都称他曲先生,竟连声大夫也没捞着呢?”沉香一边说着一边捞起衣服,拿胰子抹了几下,然后就仔细搓了起来。

    木香扑哧地一笑,然后才道:“那是曲先生让别人这般称呼他的,听说是因为曲先生的师父还未明说他可以出师,因此不敢轻慢了大夫这二字。所以曲先生一直也就未出去开馆行医,只跟着二爷身边帮忙而已。”
  
    “为何他的师父未让他出师,还是医术不行!?”沉香一听,便又追着问道。
  
    “不是,听说曲先生的师父有一天忽然失踪了,于是他这出师的事,便就一直搁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都听谁说的?”沉香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忽然就问道。
   
    “哦,我是之前听采蓝姐姐说的,她在府里的时间长了嘛。”木香笑了笑,,然后三两下就将自个盆里的衣服拧干了,完后又道:“我先把这些拿去晾了,回来再帮你洗。”

    “不用,也不多,这马上就洗完了,你去吧。”沉香摆了摆手,木香笑了笑,便拿着衣服出去了。

第33章 月事

    “那位曲元怎么回事,只会满口说无碍无碍!”沉香从白文萝那回了房间,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水杯,气愤地说了一句。木香正离把前些日子做好的几双袜子找 出来,一边检查着一边笑道:“你怎么火气那么大,既然曲先生说了二奶奶的身子无碍,那便是无碍的。”
   
    “二奶奶都喝了一个月的药了呢,我在一旁瞧着都觉得嘴里发苦,偏到现在二奶奶的月事也没见影,可那家伙,却还一副慢吞吞又装得胸有成竹的样!”
   
    木香瞧着沉香这气急败坏的样,不由就笑出声来,只是见沉香一瞪眼,她便赶忙收住了。将袜子放在一边,再将拿出来的衣服叠好,然后才摇着头说道:“你也是太急了 些,又不是什么灵药仙丹,哪能一喝下去就见效的。再说了,女人这事,也得对准了日子才好,这算算,应该是最近这几日的事了,没准过两天就见红了呢。”

    “我记着日子呢,若是准的话,昨儿就该来了。”

    “你记得是哪月的日子?”木香瞟了她一眼,想了想,也叹了口气道:“二奶奶这日子向来就没有太准的时候,有时差个五六天不也是有的。

    沉香听她这么一说,停了一会,火气稍稍下去了些,然后才有些感慨地说道:“幸好二爷对二奶奶没变,不然二奶奶不知得多辛苦。”

    木香点了点头,也跟着感慨道:“是啊,王府哪是那么容易待的,别人只瞧见外面的光鲜亮丽,哪知里头的难处。就是大奶奶那般的身份,而且一进门就给康王府生了个 世孙,最后还不是让世子爷纳了个姨娘进门,还给生了个姑娘。都是让那名声给累的,就为了贤惠这两字,不得不。。。。。。”木香说到这,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说得多了,竟议论起主子的事情了,赶忙就住了口,讪讪地笑了一下,不敢再往下说。
   
    沉香亦知这话不可说到那边去,也跟着沉默了一会,然后才道:“总归二奶奶若能调养好身子,顺利怀上,别说是曲大夫了,我以后叫他曲大爷都行!”
   
    木香被她这一说,顿时就扑哧的一笑,然后到:“这话我是帮你记住了,等二奶奶传出好消息那天,我一准提醒你!呵呵,不知曲先生听了后会有什么表情呢!”
   
    沉香不由一窘,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便一扭腰,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先去拿药,晚上还要煎呢,你先去二奶奶那边伺候吧。”
   
    无论是关雎阁还是寤寐居,都专门设了一间药房,平日里都是上了锁,并有专人看着的,曲元过来后,自然就交给了他处理。沉香走到药房时,正巧看见曲元正在配药,只见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认真,神情也异常专注。每一味药拿出来的时候,他都会放在鼻尖闻一闻,看是不是放的时间长了。沉香在门外站了好一会,他都未发觉,瞧着他差不 多都配好药后,沉香才轻咳了一声。听到了声音,曲元才发现有人站在外头,于是一转过脸,就看见一个极貌美的丫鬟站在门边,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曲元面上一时露出几分郝色来,他对沉香有几分印象,知道她是 白文萝的贴身丫鬟。而且这丫鬟不但昨儿忽然就瞪了他一眼,今儿他过去给白文萝把脉的时候,她看他的目光也很不友善,一双漂亮的杏目里,尽是指责的神色!害的他一瞧见她,心里就是莫名地一阵忐忑,却又想不通自己到底好似哪得罪了她。按说,他也是昨儿才第一次见她,哪有什么机会得罪到她头上去的。

    “我过来拿二奶奶的药。”沉香原是憋着些气的,只是瞧着这人一脸好脾气的模样,再看他刚刚那么认真的神色,一时倒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来,便开口直接道出了来意。

    “哦,马上就好,请姑娘稍等一会。”曲元赶忙点了点头,就将剩下的那两包药仔细包好了,然后又拿绳子系上,才递给沉香,接着道:“煎药的法子跟先前的一样,麻烦姑娘了。”

    “这是为二奶奶煎的药,我有什么麻烦的。”沉香接过他递过来的药,想了想就又问道:“敢问先生,这药方子是不是改了?二奶奶这身子,到底是如何?何时才能调养好?”

    曲元听着她这一连串的发问,再看她面上露出明显的担忧之色,一时有些意外,顿了顿,才笑道:“药方子没改,只是加了一味保养的药。姑娘放心,我刚刚为夫人把过脉,发觉 夫人的身子已是比先前好多了。如今再吃这几幅药,加上以后饮食上多注意一些,尽量别碰生冷的东西,就无碍的。”

    沉香带着几分怀疑地瞧了他一会,曲元一见这样的目光,心里又是莫名地紧张起来,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难缠,难道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只是紧张的同时,他心里却是又叹了一 句,难得有这么一个忠心为主的丫鬟。

    “那二奶奶何时能传出喜讯来?”沉香犹豫了好一会,咬了咬牙,干脆就厚着脸皮问了出来。

    曲元一听,面上顿时一窘,怔了好久才苦笑着说道:“这个,在下又不是送子观音,这事哪能说得准的。只要夫人身子调养好了,那都是迟早的事。”

    “那二奶奶的身子何时能调养好?”沉香不甘地又问了一句。

    曲元没脾气地说道:“其实夫人的身子眼下已经无碍了,算是已经调养好了,这几幅药不过是巩固一下而已。”

    “好了!”沉香一时就瞪圆了眼睛:“那为何二奶奶的月事迟迟未来,你这都是把的什么脉!说的什么话!”

    曲元听她这话一句比一句大胆,面上更窘了,苦笑了好一会才道:“姑娘莫急,今儿夫人身上不是不太利爽吗。那个……那个,也就这两日的事了。”

    沉香又是怀疑地看着他,直到曲元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她又质问出什么来的时候,她却说道:“那好吧,那我走了,过两天二奶奶若是没那啥,我再来找你!”

    曲元又是一脸苦笑,却还是好脾气地点着头道:“好好,姑娘慢走。”心里却想着,他若真看差了什么,都不用沉香来找他,一个上官锦他就够了。

    下午,白文萝起来后,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沉香听到东响,便走进来说道:“二奶奶起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咦,二奶奶是在更衣吗?不先洗把脸吗?”

    “嗯,裤子上弄脏了。”白问罗从屏风后走出来,身上穿的还是轻软的纱衣绸裤,手上拿着是件沾了点红的软黄绸裤。

    “啊,二奶奶这是……”沉香赶忙接过那条裤子,面上一下子就露出喜色来。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这也值得你这么高兴的!”白文萝瞥了他一眼,正好这会木香端着水走进来,一瞧沉香手里的裤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面上也跟着露出几分笑意 来。她端着水,走到白文萝身边,一边服侍着白文萝梳洗,一边说道:“二奶奶可不知道,沉香姐姐为了这事啊,不知在我跟前念叨了多少次,跟魔怔了似的。她还说了,若是曲 先生能将二奶奶的身子调养好了,再顺利怀上身孕,她从此就改口喊曲先生为曲大爷呢!”

    “碎嘴的死丫头,不过是跟你在私底下说的话儿,竟故意在二奶奶面前翻出来!想要下我的脸,瞧我不撕烂了你的嘴!”沉香面上又红又窘,一边看着白文萝的脸色,一边气不过 地伸出手去作势要拧木香。

    “好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道出你的心事,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木香一边躲着,一边笑着说道。

    “你还说,越说越没谱了!”沉香满面通红,又羞又怒,只是这是在白文萝跟前,她还真不敢就放肆根木香胡闹起来。可这又堵不住木香的嘴,最后只得求到白文萝跟前:“二奶奶,你快轰了这没羞没臊的小蹄子出去吧,瞧她那满嘴胡说八道的!”

    白文萝知道她们这是一时开心,想是前段时间都为自己担心,心里憋得厉害了,这会忍不住就笑闹起来。她只得笑了笑,一边接过毛巾擦着手,一边说道:“好了,都别瞎闹了,曲先生不是给你们用来开玩笑的。以后你们见了曲先生,都尊敬些。”

    “是。”沉香和木香忙点头应声。
 
    白文萝想了想,看了沉香一下,忽然又道:“当然,你心里若真有什么想法,就及时跟我说,我会为你说话去的。”

    木香在一旁顿时就捂住嘴偷笑,沉香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又羞又臊的,憋了好一会才道:“二奶奶怎么也被那满嘴胡说八道的小蹄子给弄糊涂了,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哪有什么 想法!”她说完就抢过水盆,扭身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瞪了木香一眼道:“死丫头,一会再跟你算账!”

    白文萝穿戴好后,觉得这老是坐着,那腰身更是软绵绵了起来,腹中还有微微的沉坠感。她想这还不如出去走走,分散一下注意力,也不会觉得那么不适了。于是就起身出去问了句,听说上官锦眼下还在书房那边,不过易风他们刚已经从书房那出去了,这会应该就他一人在里头。如此,她正好过去瞧瞧,于是也不让人跟着,就一个人往那慢慢走了过去。

第34章 我之幸

    进了书房一看,果然只上官锦一人在里头,敲她进来后,他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将她拉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自己坐在桌案上垂着眼看着她笑道:“怎么过来了,不是今儿身子不适吗?我本想一会就回去的。”

    “老呆着,更觉得身上不得劲,便过来看看,”她坐下后笑了笑,往他案上看了一眼,便问道:“你还要忙多会?易公子他们呢?”

    “看完这些东西就行了。”上官锦随手拨了拨案上那几卷还未打开的宗卷,然后才接着道:“易风带着另外两位游山去了,别理他们,等过几日,你身上利爽了,我安排些时间,咱们也出去好好游玩一番去。说来都到这有段时间了,也没带你四处看看去。”

    “你的事情要紧,我原也没怎么想要四处乱转的。”白文萝说着,就伸手从他案上随意拿起一本泛黄的小册子,翻了翻,却发现里面全是自己看不懂的文字,她怔了怔,就问:“这个,是古雅文?”

    “嗯,就是易风这次带来的,关于那边的一些杂记。”

    “你——也会古雅文?”她抬起头看他。

    “这有译本。”他笑了笑,又从桌上抽出译本薄厚差不多的小本子递给白文萝,接着道:“是手抄本,都是易风闲时译出来的,你若喜欢看,那边架上还有不少。不过有些事没有译本,那家伙做事都是一阵一阵的,失了兴趣,动笔的速度就慢了下去。”

    白文萝听他这一说,便站起身,走到后面的书架前,慢慢看了起来。他的藏书不少,涉及各个方面,并且分类齐整,一目了然。上官锦坐在桌案上,看着她找书翻书的背影,有种温馨又宁静的感觉,丝丝缕缕地往他心里浸透进去。

    夏末初秋之际,温暖的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浓绿的树叶,洒落了一地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光斑。寂静的别院,溪水淙淙,竹风飒飒,木香在厨房里帮厨娘准备晚饭。沉香单开小灶,为白文萝准备补身子的炖品。她将一小框红枣细细刷洗干净后,就端起水走到外头泼了出去,然后抬起头,瞧着那湛蓝的天空,闻着那风过处,带来清爽的树木之香。满心里都是轻松愉悦之感,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正巧这会曲元拎着选好的药材,正往厨房这走过来,忽的就瞧见站在那厨房门口,一脸笑意的沉香。

    曲元怔了怔,莫名的就放轻了脚步,然沉香却还是瞧见了他,忽然就想起刚刚被木香取笑的事来,不由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甩手转身进了厨房。曲元顿时满头雾水,这,他又怎么得罪她了?

    厨房内,木香还奇怪沉香怎么一进来,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正想问呢,就见曲元进来了。原本曲元是想将做炖品的补药交给沉香的,只是见她背过身,明显就不打算搭理他的模样,他不由有些讪讪的,也不敢招惹这个脾气古怪的丫鬟。只好拿着手里的东西,走到木香跟前,好脾气地笑道:“这是给夫人准备的补药,用量我都分好在里头了,麻烦姑娘了。”

    木香笑了笑,眼睛往沉香那一瞟,然后才道:“有劳曲先生了,还特意跑过来一趟,其实让沉香过去拿不就行了。喏,沉香正在那边给二奶奶准备炖品呢,我这手里沾了水,就劳烦曲先生拿过去给沉香吧。”

    听木香都这么说了,沉香不好再别扭,只得转身走过来,接过曲元手里的那包东西,然后客气地说道:“多谢曲先生,下次就唤我过去领吧。

    “不碍事不碍事,你们忙吧,我就不打扰了。”曲元忙笑,说完就逃似的转身出了厨房。

    “呦,这曲先生瞧着好像挺腼腆的呢,跟你们两丫鬟说句话都有些结结巴巴地样,倒是个实在人!”曲元出去后,一旁的厨娘随即就叹了一句
    “可不是嘛。”木香笑呵呵地点头,沉香只当是没听见,悄悄瞪了木香一眼,然后拿着东西过那边忙去了。

    白文萝在上官锦的书架前翻了一会后,就专门找关于游记类的书籍。虽之前在白府的时候,她也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但那些游记,多是经过架空或者添枝加叶,偏向于小说了。不似这里,略翻了翻,她就发觉这些游记,几乎是纯介绍各处的风土人情和车马漕运及民生等。其实比较起来,这一类的游记,看多了准会觉得枯燥乏味,然而白文萝却对这个更有兴趣。并且,她还偏向于古雅和西洋方面的书籍,只是拿出来基本手写的译本后,眼睛就瞟向那整整齐齐摞放在旁边的原本。

    “怎么了?”见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上官锦便走了过去,从后面将她搂抱住,在她发上磨蹭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睛,看着她拿在手里的一本古雅游记说道:“似乎对游记类的书较感兴趣,是想去各处走走吗?”

    “呵,四书五经我是不喜欢,诗词戏曲我也没那么高的鉴赏力,兵法医药我又看不懂,小说话本看着太费神,也就这一类的书瞧着有点意思。”她笑摸着手里的书,然后转头瞧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上官锦在她脸侧亲了一口,柔声道:“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嗯,那些原本,我能一同拿去看吗?之前没见过这样的文字,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平日里无聊时,对着看,没准还能学会一些外族文字。”白文萝说着,就从那书架上抽出一本来,翻了翻,是西洋文。然而这样的英文,却跟她以前学过的不太一样,她眼下看着有些吃力。仔细一瞧,那里面的语法,单词等等,似乎混入了德文和拉丁文。

    “你兴趣倒是有些特别。”上官锦虽有些意外,却也不怎么在意,松开她,从那架上抽出一本翻了翻,便道:“既然喜欢就一同拿去,我会叫易风将剩下的那些尽快给译出来。”

    就在这会,远在玉莲山顶一处松林怪石区的易风,忽然打了个大喷嚏,一旁的河马顿时转头说道:“易兄不是被这风吹的吧,这山顶的景色不错,不过风还真不小!”

    “呵呵,是啊。”易风擦了擦鼻子,呵呵笑了一下,心里却莫名的有些犯嘀咕,总觉得要被谁算计了一般。”

    “若是有看不明的,我能否去请教一下易公子?”听上官锦这么一说,白文萝便又拿出几本原版的书箱,迟疑了一下,又问道。

    上官锦微怔,随即眯了眯眼,就说道:“问我便行了。”

    白文萝将手里的书执起来,差不多遮去半边脸,一双半是含笑地乌眸,忽闪忽闪地瞧着他。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垂下眼,看着手里的书。

    上官锦被她看得有些心猿意马,不由叹笑了一下,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书道:“虽是随你看,不过这几天还是不用劳神得好,好容易才将身子调养过来,万一再累着可就不值了。”

    “几本书而已,哪能就累着。”白文萝虽是这么说,却也随他,只是说着就瞧了他的桌案一眼,便就推了推他道:“你忙去吧,嗯,我先出去,不扰你了。”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上官锦忙拉住她,想了想,便道:“总归你也无事,不如就帮我整理一下这边的书架,有些没归类好,我把事情处理完后,咱再出去。”

    白文萝欣然点头,于是两人便开始各忙各的,然没想到的是,上官锦将公事处理完后,再回头,便见白文萝早已将书架归整完,眼下正拿着一本游记翻看着,不是还拿起旁边的原版书对照一下。上官锦瞧着她一脸专注地神色,心里叹息一声,只好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道:“怎么不听话,既然要看,拿张椅子坐下不好!”

    “怕打扰了你,我也是刚刚翻一会,不过这里怎么会这么译呢。”白文萝笑了笑,就指着书里的其中一句问道,完后又往前翻几页,接着说道:“我瞧着这边也有同样的一句话,对照了一下,文字都是一样的,不过前后翻译过来的意思却是完全不同。”

    见她问了,上官锦只得拿起来瞧了瞧,然后便慢慢向她解释。

    时间不知不觉就滑了过去,厨房那飘出了饭菜的香味,易风他们已经开始下山。而书房内,上官锦和白文萝之间,从一开始的一问一答,渐渐发展成两人的相互讨论,最后甚至会出现小小的辩论。

    如此,白文萝手里的那本用西洋文写的古雅游记,翻完了最终一页后,她不但对古雅有了个粗略的认识,对于这个时代的西洋文,也慢慢摸着了门路。

    上官锦早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此时他一手放在桌上,支着脑袋,看着慢慢合上书的白文萝。这个女子,总能让他一次比一次感到惊诧,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奇是他没有发现的!良久,他才叹道:“文萝,可惜了你身为女儿身。”

    她转头,他忽的就将她拉过来,拥在怀里,在吻上她前,又道了一句:“但这却是我之幸!”

第35章 古老的风俗

    到底是直挺挺地坐了一下午,而且精神又非常专注,过于着急地吸收新的东西,再者这是来月事的第一天,身子原本就不舒服,所以,白文萝到底是有些累着了。晚上也没吃多少东西,就放了筷子,然后也不出去院中散步,就直接回了房里。在房内站了一会,稍稍走了几步,便宽衣上了床,拿着枕头垫着后腰那,半靠在床上。

    上官锦走进来,皱着眉头问道:“很不舒服吗?是不是肚子疼得厉害?我来给你揉揉?”

    “揉什么啊。”白文萝笑了笑,就稍稍换了个姿势说道:“过两日自然就好了,你别动我,我就这般靠一会,现在腰疼着呢。”

    “就说让你别累着了,这会可不是自找的!”上官锦在她旁边坐下后,有些责备地说了一句,然后还是将她拉了起来道:“你别这般靠着,越这样一会越是不舒服,趴着躺下,我给你舒缓舒缓。这会疼,还是证明你的身子没完全调养好,加上下午又累着了。以后几天可不能再这样了,怎么也得等过了这几日。”

    白文萝拗不过他,只好听他的,一边在床上趴了下去,一边问道:“你要干什么?”

    上官锦没应她的话,只是撩起她的上衣,又将她的裤子稍往下拉了点。白文萝要回头,他便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好好趴着!”

    白文萝只得依言趴下,随后就才感觉他的手开始在她后腰处的气海俞,关元俞等穴位上适度地揉按,不时还用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腰处轻轻揉搓。没一会,她便感觉刚刚的酸痛消逝大半,身上有种懒洋洋地舒适感,忍不住就轻轻哼出两声来,如猫叫一般。

    上官锦的手顿时停了一下,温热的手掌紧紧贴着她的后腰,问道:“不舒服吗?”

    “没有,很舒服。。。。。。你继续吧。”白文萝叹了一声,因他停下了动作,便忙说道。上官锦笑,心里异常舒畅,于是谨遵吩咐,手上又开始揉按起来。约莫两刻钟后,他瞧着白文萝慢慢闭上了眼睛,眉头也尽舒缓了下去,他忍不住掌下滑腻的诱惑,就将手悄悄探入她的后背,轻轻摸了两把,见白文萝没什么反应,便又试图往前移。

    “你也太。。。。。。”白文萝终于睁开眼,转头瞟了他一下,有些无奈说了半句,然后就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上官锦只好依依不舍地将手从她衣服里退出,然后道:“怎么起来了,再给你揉按一会。”

    “已经感觉好多了,我起来走走,天还早呢,这会就躺在床上,晚上该睡不着了。”白文萝一边说着,一边理着头发。

    “也好,那就去院里散散步,我陪你。”他说着也从床上起身,白文萝轻轻一笑,眼中眸光流转,然后就将腿放下床沿,正打算穿鞋袜。上官锦忽然按了一下她的肩膀,道了一句:“等一下。”白文萝不知怎么了,不解的抬头。没想就见他竟屈膝蹲了下去,单膝跪在她跟前,一手托起她的赤足,垂眼看了一会,然后才抬头看着她缓缓说道:“在古雅,有个很古老的风俗,说的是,当男人吻了女人的脚......”他说到这,忽然就笑了一下,眉毛微跳,嘴里的话却停了下来,然后瞅着她问道:“你可知,那是代表着什么?”

    白文萝怔住,与他对视了许久才摇了摇头:“不知道。”她顿了一下,又问:“代表什么?”

    上官锦笑,没答话,只是两手都托起他一双嫩白小巧的赤足,握在手中,温?热的手心捂了好一会,才慢慢垂下脸,又在那光洁的脚背上落下两个轻吻。白文萝怔怔地看着他的这一番动作,唇微张,却发不出声来。上官锦放下她的脚,然后两手从后面顺着她的脚踝,慢慢摸上了她的小腿,一边揉捏一边笑着说道:“等以后,再告诉你。”他说着就将手放了下来,然后帮她穿好鞋袜,就站起身,把她拉了起来。

    白文萝想追问,只是见他这打定主意不说的样子,只得忍住了。

    接下来的几日,上官锦不但不让她到书房那去,连那些书都给她收了起来,说是不许她劳神,等她过了这几日,再让她看。白文萝自知反对无效,也就随他,安安稳稳过了五天。待身上终于干净后,却恰逢接下来的这几日,上官锦事情很忙,根本没闲着的时候,而且时常还需要出去一趟。白文萝倒是不介意,拿了那些书,就自己慢慢琢磨起来。  

    一入八月,天气就开始转凉,院中的柿子树、枣树等都已结出小小的果实,一颗一颗青青圆圆的,瞧着好不惹人期盼。早上,上官锦出去后,白文萝抬头一望,只见天蓝如镜,阳光慵懒,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于是便拿着那几本书,走到绿荫下的凉亭内坐下,慢慢看了起来。

    赵武一早起来,同河马过几招后,出了一身的汗,将这几日里心头的闷气泄了大半,感觉舒服了不少,便回去洗了个澡。然他冲完凉,出了屋一瞧,见易风不知何时过来了,正跟河马在外头比划着。没一会,河马就收了手,笑哈哈的说道:“易兄好身手,我这两下子就不在你跟前班门弄斧了。”

    “河兄谦虚了,我瞧河兄这身手,应该是半道出家,内力有些不济,因而好些招式无法全部发挥出来。不过河兄的功夫是属大开大合,如若多注意一下灵巧变化,倒也能弥补了内力上的许些缺憾。”

    河马点头道:“易兄所言极是,可惜我是个大老粗,而且又是半道出家,东拼西凑的,能到这份上,不知是下了多少苦功夫。想要更上一层楼,不是件容易的事。”

    “呵呵,在下虽是不才,不过指点一二自认还是可以的。河兄若是不嫌弃,就随我去那竹林中,那个地方,是最适合训练身手的灵巧配合。”易风说着,又转头看向赵武,笑呵呵地接着说道:“赵兄弟也一块过去吧,总归也是闲着无事,趁着长卿不在,咱们几个想怎么折腾都行。”

    于是白文萝才在那亭子里看了一会书,正看到不太明白之处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随之就发觉前方的竹林,似整个都动晃了起来,而且那摆?动的幅度,绝不是风吹所致。

   往那瞧了一会,仔细听了一下,才发觉似乎是赵武他们的声音,也不知在做什么,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白文萝迟疑地放下手中的书,正打算过去看一眼时,真好就见一个身影从那里头冲了出来,边跳边喊道:“易兄你这招也忒狠了,这不是把我们拉到这白挨打吗!”

   “所谓快能生巧,这可是最好的法子,你瞧,赵兄弟挨的可不比你少,这跑的可不是比之前快了些。反应也灵敏了不少那。”易风慢悠悠地跟着河马走了出来,笑呵呵地指着里头说道。

   “这可真是下的猛药!”河马喷喷地道了一声,然后就朝里喊道:“喂,小子,别太拼命啊,小心护着命根子,你这还没娶妻呢!”

   “哈哈哈。。。”易风大笑,然后就拍了拍河马的肩膀,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那不远处的凉亭内,有个人正往这边看过来。他转头一瞧,原来是白文萝,于是便远远地开口道:“原来夫人也过来这边,是不是在下打扰到夫人的清幽了。”

   河马一听这话,也转过头,而竹林内的赵武听到易风的话,一个反应不及,就被旁边那系在竹子上的石头甩到胳膊上!随之那四面八方的石头也跟着过来了,他干脆就倒在地上,躺了下去,看着上面飞来飞去的石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白文萝等着易风他们走近后,才笑着道:“没有,我也是闲来坐一坐罢了,易公子这是同河二当家在竹林那比划功夫吗?”

   “嘿,夫人直接称呼我河马就行了,别河二当家地叫,听着怪别扭的!”河马赶紧一摆手,大发咧咧地说了一句。

    白文萝笑了笑,易风便道:“闲着无事,便过来耍几下打发时间。”他说着,眼睛往下一扫,便又笑着道:“哦,夫人在看这个,这不是我拿来的吗?咦,夫人还看原版的!”

    “呵,有些好奇,便拿来瞧瞧。”

    “我说呢,长卿这几日催命似的让我干活,原是这个原因!”

    白文萝一笑,正想趁机向易风请教刚刚看不明白的地方。

    却这会,木香从一边找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件外衣,瞧着她后,便笑着走进来说道:“原来二奶奶在这儿,叫我好找,我瞧着外头的风有些凉了,便拿件衣服出来找二奶奶。”

    “嗯,你去准备些茶果拿到这边,然后让沉香也过来这伺候着。”白文萝起身,走到亭外,背着亭柱将外衣套上后,就吩咐了一句。她想同易风他们聊一聊外头的事,光看书到底是隔着一层。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多少有些不便,因此得叫上丫鬟过来陪在一旁,用以避嫌。

第三十六章 偏是被撞见

    没一会,那亭里的石桌上就摆上了许些精细茶果,沉香和木香亦已站在亭外候着。易风原之前就觉得白文萝与一般闺秀不同,如今再瞧她这大大方方的样,更是对了胃口。于是也不藏私,然仔细指点了几次白文萝对古雅文的不明之处后,他便发觉白文萝竟是个能举一反三的。很多语言上的诀窍,他还未说出来,白文萝就已经自己总结出来了。易风心里不禁轻叹,一个深闺女子,竟能聪慧至此。

    幸而白文萝问的也不多,没一会,就将话题转到那书中所介绍的种种事上。易风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比那书中所说还要丰富,正愁没人听了,于是就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起来。

     没多会,赵武也从那竹林内走了过来,坐在一边,听着易风的高谈阔论,只是不时会往白文萝这看过来一眼。白文萝只是专注地听着,偶尔会问上一两句,一来二去,倒是挑起了易风的兴致。于是便由单人演说,慢慢发展成了相互讨论,连河马也加入其中,赵武只是不时插上一两句

     一直到那东边的太阳慢慢爬上了顶头,木香进来提醒一句,该用午饭了,于是这一场茶话会才算散了场。白文萝从那凉亭内走出去时,心里叹了一句:真没想到,这样的时代,居然还会有那样的地方。。。。。。

     午饭过后,河马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拍着赵武的肩膀,用一副老气横秋地口吻说道:“小武啊,老哥跟你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只是他话才—刚落,就又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赵武赶紧走开到一边去,然后又进入到那竹林中,轻轻推着从竹子上面垂下耒的石块。河马跟在他后面,嘿嘿一笑,随手摇了摇旁边的一株竹子,然后道:“记得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呢,也是一身血气方刚,凡见到漂亮点的姑娘,就两眼发直,恨不能直接扑上去!”

    “你那不是血气方刚,是色欲熏心!”赵武咧嘴一乐,就将垂在他旁的石头往河马甩了过去。

    “臭小子,我说你就听着,是想显摆你比我多认得几个字还是咋的!”河马一侧身,就躲开他甩过来的石头,然后一掌拍在旁边的竹子上,就见那竹子猛地弯了弯,随即一块石头就朝赵武飞了过去!赵武一边躲,一边反击,河马亦是不甘下风,于是两人就在这竹林中边说边打起来。

    “我说,你跟那上官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瞧着你小子好几次都要将眼睛贴在人家脸上了!”

    “胡说!”

    “什么胡说以你现在这样的道行能骗得了我去!”

    “莫不是真瞧上有夫之妇了吧,小武啊,回头是岸,这天底下,女人多得是,千万别自讨苦吃啊!”

    赵武没说话,两人比划也有一炷香时间了,林中的飞石头别处都是。因河马提起这事,他不由得就想起在上午亭内的时候,白文萝同易风侃侃而谈时,面上隐隐散发出的光彩。。。。。。他觉得心里有些乱,有些厌烦,于是便又一头倒了下去,四肢敞开地躺在地上说道:“不玩了,没意思!”

    “是被我说中心事了吧!”河马也靠着一株竹子坐了下去,然后接着说道:“小武啊,老哥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真瞧着你这几天有些魔怔了。说来,咱这一趟,事情谈得很顺利,算算时间,也待不了几日了。不是老哥没提醒你,今年的这事,大当家可是很看重,你可千万别分心了,把事情做好,以后不愁大当家不看重你。”

    “我知道。”赵武看着天空,淡淡地应声道。

    “所以说,那天边的人,就别瞎想了,只要你干成一番事业了,以后想要什么样美人儿没有的。”

    “她是我前的邻居,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赵武忽然说道。

    “什么?”河马一愣。

    “后来她父亲找了他们一家子回去,然后她就成伯爵府的姑娘,我一直就不知道。”

    “。。。。。。难不成。。。。。。”河马瞅了赵武一眼,才接着道:“你小子那几年,声声念念说要找自个那未过门的妻子,就是她?”

    赵武没应声,河马顿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啧啧,你这孩子还真是倒霉催的!老哥理解理解,不过这也只能算了,反正人家都生米煮出熟饭了,你就节哀顺变吧,外头没被送进锅的大米有的是。”

    赵武懒得理他的疯话,翻身坐了起来,挠了挠头,然后看了看天空,就转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河马本想细问的,只是见赵武故意转了话题,嘿嘿一笑,便打住了,想了想才道:“已经跟易兄和上官大人谈妥了,等一收到大当家的信,跟他们两位确认后,我们就马上下山。”

    于是,三天后的中午,大家才刚吃完午饭,就有人将信专门送到寤寐居的河马手里。

    正巧那会,上官锦和易风都在。河马拆开信,看完后,便叫上赵武和易风,一块去了上官锦的书房。

    没过多会,也有从康王府出来的车到了寤寐居的门口,原来是康王妃让两个婆子给别院送了两筐今年新摘的水蜜桃及一些细点,说是宫里赐下的。

    “怎么没见着二奶奶呢?”那两婆子进了别院后,见接待她们的竟只是别院的管家,和白文萝身边的丫鬟,便有些不快地问了一句。

    “二奶奶刚刚才吃完饭,说去园中走走,消消食。嬷嬷这一路上累了,先喝口茶,歇一会。”木香一边陪笑着说道,一边同沉香将茶水捧了过来。

    其中一个穿着靓蓝色袄儿的婆子接了茶后,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就瞟了她俩一眼,又道:“怎么二奶奶出去,你们也没跟在身边伺候着,这虽是离了王府,却也不能随便坏了规矩。主子宽厚,下人却不能顺竿子就往上爬,趁机偷懒的!”

    沉香顿时就皱了眉皱头,却是忍着没有开口,只瞅了木香一眼,,木香便笑道:“是二奶奶说不想让人跟在身边,嬷嬷歇着,我这就找二奶奶去。”

    那两嬷嬷一听,对视了一眼,刚刚开口的那位便放下茶杯道:“这么劳烦姑娘也不好,只是我们一会就赶着回去了,这都过来一趟了,没给二奶奶请安就回去的话,王妃若是知道了,少不得会说我们偷懒不敬的。只是这也不能让二奶奶过来见我们,还是我跟着姑娘一块儿找去吧。”她说着,又问道:“这会二爷可是在院里?”

    “在的,正在书房那商议事情。”木香点了点头,然后就领着她出去了。沉香留在屋里,招呼另外那位嬷嬷,并负责回答她问的这段时间来,别院里的发生的大小事。

    沉香并不笨,一瞅就知道这是王妃搞的突袭,还专门派了两个体面婆子过来,又特意分开了她和木香来问话。这若是有什么事,她和木香的回答没对上的话,后准少不了要添点烦心事。所言辞间都非常小心,并提醒自己要收起那冲动的脾气,省得给白文萝添了麻烦。

     而上官锦那边,河马将大当家的信件交给他看后,几个人又商议了几句,双方就都将事情确认了下来。完后河马便提出告辞,上官锦只客气地说了两句挽留的话,见他们并未改变主意,也就随他们去了。

    于是河马和赵武从书房一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就两套换洗的衣服罢了,两个大男人,又是长年漂泊在外,这些事都已习惯,三两下便什么都打包好了。然而两人将要出门时,赵武却是沉默了一会,忽然就说道:“先等我一会,我去说句话,然后再走。”

     “去吧去吧,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去再看一眼,准是不死心的。”河马似不耐烦般的朝他摆了摆手,见他跑出去后,才又嘟囔了一句:“真是个愣头小子,那石头脑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转过弯来!”

     在这里住了这些天,赵武也大略知道白文罗平日里的一些习性,比如每日吃完午饭后,她都喜欢去那小溪便散步。因此他从房间跑出去后,就直奔那而去。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对她说什么,只是一想这一离开,以后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他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脚踩着甬遂,从绿荫下跑过,从竹林内穿过,听到自己扑通扑通地心跳,伴着越来越清晰的淙淙溪流,终于瞧见那个站在溪边的纤弱身影。午后的阳光洒下,清爽的凉风吹过,溪面跃动碎光万点,她转过头,眼中有几分意外,面上却带着几分笑意。

     木香亦知道白文萝这会指定是在小溪那散着步,于是便带着那婆子往那边直接走了过去。然两人才将走近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扑道的一声响,是什么东西掉到水中一般。木香心里一惊,怕是白文萝出了什么事,就赶忙跑了过去,那婆子也是心里微诧,便紧着跟在木香后面。

     可万万没料到的是,当木香和那婆子跑过去后,竟会看到白文萝正站在那溪水边,半边身子几乎湿透,而赵武的两手却都抓着白文妒的胳膊上!并且两人之间,靠得很近!

     那婆子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木香一时间也吓白了脸。

第三十七章 松口气

    赵武没想会被人撞见这一幕,不等白文萝开口,就触电般的放开了手。白文萝稍趔趄了一下,然后往前走了几步,瞟了瞟旁边的婆子,看着木香问道:“有事?”她开口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异常平静,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周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怪异起来,赵武本想说什么的,但张了张口,一时又说不出什么。就好似这气氛,被什么东西压抑着,让谁都不敢随便妄言。而木香却是莫名的,心里生出一丝冷意,直到白文萝问了话后,她才想起来回道:“是,是王妃派了两位嬷嬷送了新鲜的桃子过来,两位嬷嬷说因要急着回去,所以我就过来找二奶奶。。。。。。”

    木香刚一开口的时候,白文萝的目光就已经转向那位婆子了,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她心里就转了千百个念头。康王妃派来的嬷嬷,偏偏又瞧着了刚刚的那一莫。若是让这婆子回去将这事传给康王妃,再添油加醋一番,她到时就是有一百张口都说不清了。万一再将以前的事情挖出来,赵武找了她三年的事,然后再顺着一查,说不准还能将之前她与赵武差点定亲的事都给翻出来……以后,她会因为这,添多少烦心事!

    一想到康王妃对她百般挑剔的样子,白文萝看着这位嬷嬷,心里本能地就开始考虑,要不要将她杀人灭口得了。

    那样的眼神,木香是见过的,在不可思议的平静底下,藏着难以察觉的冷酷。

    当年在逃命的雪地里,白文萝手刃那几个黑衣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人害怕,但处于那样的绝境时,却又莫名地让人感到信服!

    “还傻愣着干什么,二奶奶身上都湿成这样了,你还不快扶着回去!”那婆子心里也转了好几转,完后就朝木香斥责了一句,接着又将目光转向赵武,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白文萝那一瞬就下了决定,只是她刚要开口,眼光无意中往那婆子后面看了一眼,却又住了口。

    似乎那深门大宅里,总有不少这样的老女人。她们一般是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熬了大半辈子,刚体面了些,就开始到处琢磨着怎么给别人折腾出点事出来,以显得自己有能耐。特别是府里别的主子的腌脏事,最是令她们兴奋的。就在那婆子面上刚现出那种不怀好意的表情,对赵武张开了口,然而却没来得及出声,她就是一个闷哼,随之竟是嘭地一下,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木香原是往白文萝走去的,听到这响动,反射性地一回头,就看到了上官锦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了,而且那后面还跟着古管家。而那不知怎么就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婆子,正被那古管家无声无息地抬了下去,只在地上留下几丛青草被压过的痕迹。

    上官锦手里拿着一件雪青色的披风,他没说话,面上亦不见喜怒,只是大步朝白文萝走过去,将披风散开,给她披上,系好。随后就拉着她的手,要带她离开这里。

    “等一下,刚刚,是个误会!”赵武咬了咬牙,终于开口。

    上官锦这才顿了一顿,转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自然是个误会!”说完,他就回头,见白文萝正往赵武那看过去,他握住她的手一紧,然后不由分说,就拉着她离开了那。

    木香站在一旁,有些不知道该往哪走,看着上官锦和白文萝走远了身影,然后再回头看了看赵武,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憋了好一会,她才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地说道:“你——这也太……唉!”她说着,就顿了顿脚,然后就转向追了过去。

    这事,真不知道会怎么解决呢,那个嬷嬷被打晕后会怎么处理?刚刚指定是园中的暗卫去通知二爷了,二爷会不会责怪二奶奶?沉香那还陪着另外一位嬷嬷呢,她这会过去该怎么交代?还是,先去找一下古管家,问清楚了才好……木香一边快步走,一边想着,然后就又转身,往管家那边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走光后,赵武一个人站在那溪边,一时手握成拳,一时又松开。他知道,自己今天冲动了,惹了祸!刚刚本想追上去继续解释的,但他知道,他越是那样做,白文萝就赵是难堪。又是一阵风吹过,溪水依旧淙淙,竹叶依旧飒飒,可他的心情,却比来之前,更加糟糕!

    她说的没错,他是太易冲动了!可是,可是。。。。。。赵武看着这闪着粼粼波光的溪水,看着旁边那块大青石,看着她刚刚站过的地方,良久良久,长长叹了口气,然后终于迈开脚步,拖着湿哒哒的鞋裤和下袍,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而那边,上官锦将白文萝拉回房间后,没着急着说什么,只让她先将衣服换了。等她从屏风后面出来,上官锦依旧未开口,只是那眼中,既无责备之意,亦无气愤之情,只是耐心地等着她开口。白文萝对上他的目光,良久才稍稍移开眼睛,叹了口气道:“刚刚,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他便顺手扶了我一下。”

    “嗯。”上官锦淡淡地应了一声,依旧那么看着她。

     白文萝再转回眼,对上他的眼睛,知道这事不可能这么两句就完了。而她想知道他心里的打算,就得先将这事给说清楚了。这些天,他自然是感觉到赵武对她的那点意思,但因她一直就注意着没有与赵武有过多的接触,因此他也一直未就这事开口。

     “我未进白府前,在西福街那会,我娘差点就将我许给了他,你。。。。。。应该知道吧?”白文萝想了想,要将这事讲明白了,就只好从头说起。其实当时的定亲之事,只是芸三娘和赵武他娘之间的私议,知道人也就那么几个。然而,赵武在外找她这三年来,露出的口风却是找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因此上官锦之前只要打听过,指定是知道这事。

     “知道。”上官锦倒也不含糊,直接就点了头。

     “后来,我娘带着我们进了白府后,他一直以为我们是回了淮州,于是就到处找,一直到半年前,在古董店碰见我。。。。。。其实他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中,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再加上容易冲动一一”白文萝说到这,抬眼看了上官锦一眼,然后才接着道:“今日,他说是要离开了,于是便来找我告别。”

     “只是告别?”上官锦眉毛一挑,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白文萝沉默了一会,又看了他一眼,就坦白地说道:“还有表明他的心意,并且希望我能过得幸福。”后面还有一句,她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说,便没道出来。

     听前半句的时候,官锦的脸色一时冷凝了起来,然当听到了后半句,他的面色又缓了下去。只是依旧未开口,白文萝看着他,忽然就用非常郑重地语气说道:“以前的日子,只能做回忆,我不是喜欢缅怀过去的人,无论那曾经多么温暖过。我很清楚,眼下的还有以后的,才是最重要的。这说的都是实话,你若是不信,我。。。。。。”

     “我信。”上官锦开口,似松了口气般。他一直就知道,西福街的那段日子,对她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所以赵武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一直就有些不确定。可即便是知道不管那意味着什么,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他却还是没法不在意。而现在听完她如此坦白的话,他觉得这段时间来,存在心里那股是有若无的烦躁感,一时间全部消散!他面上依旧是冷静,但没人知道,他此时心里有多愉悦!

     白文萝见他面色终于缓了下去,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于是就开口问道:“刚刚那个嬷嬷,你打算怎么办?那是王妃派来的呢,等她醒来,可不是更难交代了!”

     上官锦忽的就一笑,然后看着她问道:“若是交给你处理,你打算怎么办?”

     白文萝一愣,迟疑了一会就道:“刚刚的事,只要王妃知道了,无论我怎么说,都没用了。”

     “所以呢?”上官锦接着问。

     “如果她忽然得了风疹,或是什么疑会传染之类的病症,自然就不能到王妃跟前回话了。再若刚好这几日她因吃坏了东西,嗓子不能出声。。。。。。总归年纪也大了,在府里伺候了大半辈子,就让她出府享享清福去吧。”白文萝看身上官锦慢慢说道,该下手的时候,她从不是个心软的。她不相信那个婆子会对这事守口如瓶,即便她想办法收买,过后也是无法放心所以是用自己的法子比较稳妥。

     “既然你求情,那我就留她一命吧。”上官锦笑,然后就站了起来。

     “你————”白文萝有些诧异,刚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还担心他会不会反对,毕竟那是康王妃身边的嬷嬷。却没想,他原本的打算,竟比她还要狠。

     上官锦笑了笑,看着她道:“有些不知轻重的下人,,平日里就爱在王妃跟前吹风,也是该好好警告一番了。”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木香早守在外头,见上锦出来后,她才进了屋。

第三十八章 秋去冬来

    “怎么就你回来了?春嬷嬷呢?”差不多是掌灯时分,康王妃坐在房内一张贵妃椅上,涂了丹蔻的手指轻轻摸着自己袖口上的金线牡丹花,慢悠悠地问了前来见她的婆子一句。那婆子垂着脸,一脸陪着小心地说道:“回王妃,她在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忽然出了一身的红疹!来势凶猛,没一会竟连说话都费劲起来,还没回府,整个人就变得迷迷瞪瞪了。老奴怕会传染,就让她先在外头住下,已经通知了她儿子,这会正找大夫看着呢。”“怎么忽然这样,今儿出去时还好好的,再说她向来身子不都没什么问题吗!”康王妃一抬眼,眼中精光直往那正在她跟前低头垂脸的婆子射过去。“这个,老奴也纳闷呢,我们在二爷那的时候还好好的,却没想这一回到半路上就成了这样!难不成是冲撞了什么?”那婆子微微抬起脸,面上露出许些惊悚的表情来。那玉莲山,是神佛之地,她得在别院里的时候,还总能闻到几分淡淡的香火气。

     而这些年来,她们都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可不是最清楚了,如今一下子出了这事,一时没头绪,就想到那上面去了。康王妃不语,看了她一会,然后就转开眼似思索了一下,才接着问道;“你在那里都听到什么了?”

     “回王妃,听说二奶奶的身子已经调理好了,前段时间刚来了葵水。我给二奶奶请安时,仔细瞧了一眼,二奶奶面色红润,精神也很好,想是身子确实是调理好了。”

     “哦,今儿二爷也在别院吗?”康王妃点了点头,又问道。

     “是,在着呢。”

     “那里还有别的事没有?”

     “老奴看着没了,那别院的人手少,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想是也没能有什么事的。”

     那婆子退出去后,康王妃一下一下抚摸着袖上那朵凸起的牡丹花,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她到底是关心他的,可惜那孩子,偏是不领情。罢了罢了,既然那丫头身子没事,以后能生个大胖小子,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那两婆子离开别院没多会,赵武他们也跟着告辞了。当时赵武顶着那个模样走回去,再加上脸上那垂头丧气的神色,河马便知这小子准是碰了钉子,难得体贴,没追问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哈哈地安慰了两句,然后就让他换了衣服,抓紧时间下去。

     而赵武他们刚走两天,易风也过来告辞了,白文萝当时正好在书房,虽然她回避了,但还是隐约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这才得知,原来赵武他们商队这一次,是打算出海远航,直奔古雅,而易风也是随行之人!

     易风出去后,白文萝才进来书房迟疑地问了上官锦一句;“不是那航海图还未完善吗?他们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商队有商队的办法,而且没准这也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出航。”上官锦笑了笑,然后瞧着桌上那张简略地航海图,眼中微光闪动,面上神色不明。

     易风走后,虽曲元还在,但这别院一时间感觉似乎就冷清了不少。时光飞逝,山间的秋意越来越浓,树上的叶子渐渐发黄,沉香有时瞧着那树叶往下飘落,不由得就道了一句:“真静啊!连着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得到了。”一旁的木香也瞧着那纷纷往下落的叶子,轻轻说道:“是啊,不过也不知能静多久,这都快到中秋了,王妃该让二爷和二奶奶回去了吧。”

     沉香一听,心里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就往曲元那走去,这段时间,白文萝的食补方子都是由他负责的。

     别院中的生活虽有些寂寞,但是胜在舒心,几乎没什么七八糟的烦心事。白文萝自易风走后,每日里除了做些针线活外,就是拿起那些游记,一边看着打发时间,一边钻研那些陌生的文字。就在她专注着学习新的东西,不知不觉,那院中的枯黄的叶子慢慢落光了,当天空飘下第一片雪花时,白文萝才发觉原来冬天已至。而她来这别院已经整整四个月,成亲也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中秋那日,上官锦带着她回王府过了团圆节,然后第二天又带着她回了别院。随后的时间,上官锦似乎闲了些,于是,这周围的山峰,附近的小镇等都留下两人的足迹。那段时间,他们就像是对神仙—眷侣,抛离了一切凡尘俗事,或是游山玩水,或是秉烛共读。于是那别院里的书房,不单是上官处理公事的地方,也成了白文萝读书之地。甚至有的时候,上官锦还让她帮着译一些外族往来的文件宗卷等。白文萝也因此,多少了解了些他的事情以及眼下这时局的走向。如他所说大景对古雅的觊觎乏越来越明显,而北齐那边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至于恭亲王那边,白文萝偶一次从上官锦口中知道,恭亲王之所会屡屡跟他作对,并不时下黑手,是因为目前上官锦所做的一切,恭亲王那边也在着手准备着。这是一次立奇功的机会,而且恭亲王觊觎御查院的职权已很久,因此他自然是不希望上官锦先他之前,同古椎谈成合作,并完善海图。

     然而这些尔虞我诈,弯弯绕绕的事,上官锦并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省得白添心烦。因此白文萝也只了解个大概,至于其中各方面的事情进展到底如何,她并不清楚。

     时光飞梭,眼见又一年就要过去了。在别院的这些日子,是除了在西福街的那段时间外,她过得最是顺心如意的。白文萝看着空上飘下来的冬雪,呵了口白气,然后将乎慢慢抚上自己的小腹处,唯一遗惦的是她迟迟没有怀上身孕。她的月事已经很准了,曲元也说她的身子早已无碍,甚至比之前还健康了不少,可却就是怀不上孩子,是。。。。。。天意吗?白文萝有些漠然的心想着,其实她并不是很着急,毕竟这才一年的时间,怎么说也算正常,但周围的人是着急得不行了。除了木香和沉香外,上官锦也略显担忧,虽然他从没有提过一句,然她还是能感觉得到。而且就晚上他的表现便能知道,只要是恰当的日子,他都少有让她安稳睡觉的时候。

    “二奶奶,怎么站在这风口呢!”木香一出来,就瞧着白文萝静静立在门口的身影,眼下外头的风很大,特别又是在这山上。

    “嗯,刚刚二爷说了,过几日就该回府准备过年去,你和沉香都收拾一下吧。”白文萝听了声音,就转过头对她说道。

    “是。”木香应了声,虽有些诧异,但倒没多少意外,眼下已是腊月,这山上要比京城里冷上许多,再瞧着也近年底了,确实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原本打算在回去的前一日再给王府送信,却没想信还未送出去,王府那边就又派了人过来请他们。而且这一次,柳黄也跟着过来,说是王妃特意让她来的,因二奶奶身边人手少,怕伺候不周,便让她也过来帮忙。总归也是他们院里的丫鬟,完后跟着一起回去敦是。

    白文萝听了柳黄说完后,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让王妃费心了,然后才问道:“这段时间,关雎阁内可有什么事情没有?”

    柳黄站在一旁,微垂着脸,乖巧地答道:“奶奶,采蓝姐姐管理得很细心,院内一切事情都挺妥当的。”

    “东厢那两位如何了?”白文萝接着问道。

    “也没什么事,基本跟二奶奶离开的时候无二。”

    欧嬷嬷照料得很用心,只是绿苏姑娘的身子瞧着似乎总也好不起来的样子,一个月时间,得有半个月是躺在床上的。耀红姑娘也少有出来的时候,多是待着屋里做些针线活,就是偶尔出来了,碰见我们,也只是点个头便走开了。”

     白文萝一边听,一边打量身穿一袭鹅黄衣裳的柳黄,她比之前清减了几分,但这般看着却反而多几分惹人怜的颜色。柳黄说完后,抬起眼,就瞧到白文萝打量她的目光,轻轻淡淡的,却又带着几分了然之色。柳黄一时就感觉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放,嗫嚅了一下,就怯怯地垂下眼睛,等着吩咐。

     白文萝倒没多说什么,只对旁边的沉香和木香道了一句:“你们带她下去,一块帮着收拾,既然王妃都派人来了,那么咱就明儿回去吧。”

     瞧着人都退下后,白文萝轻叹了一声,然后系上披风,往上官锦的书房走去。虽他说了,具体哪一天回去,由她做决定就是,但怎么也得提前跟他说一声才行。

     “明天,怎么忽然这么着急,不是打算再待个两三天,先去山上看看雪景,完后才回去的吗?”上官锦听她说完,便合上书问道。

     “雪景年年都有,之前也瞧过了,没什么稀罕的。”白文萝笑了笑,然后走到他身边接着道:“主要是王妃都派人过来请了,我若再拖,怕王妃会不高兴。再说了,咱在这都住好几个月了,早晚也就这几天的事,而且眼下就要过年了,还不如早些回去。嫂子那边没准也需要帮忙的呢,我总不能就一直这么偷懒下去。”

     ‘这倒也是。”听她这么一说,上官锦点了点头,只是瞧了她一眼,却又道:“其实你也用不着事事都这么小心翼翼,主要的还是保养你自己的身子,别这样好容易才调养好,一回去就又给累着了!”

     “我知道。”白文萝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第三十九章 隐 忧

    车一入城,就感觉像是回了人间一般,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透着一股浓浓的烟火味。从车窗内看去,有种不太真实的恍惚感。

    终于回了康王府,一下车,就是一众奴仆围在身边,一直到回了关雎阁才算清净了些。采蓝领着数个小丫鬟早候在门口等着他们,瞧着进来后,便笑着迎上来,先问候了一声,然后就让开身子。等着上官锦和白文萝进了屋,她才跟在后面走了进去。随后丫鬟们就将热水,毛巾等物流水一般的捧上前来。

    盥洗毕,丫鬟们都退了出去,白文萝看着这如梦一般的房间,不知为何,一时间竟有些不太习惯起来,便不由叹道:“之前倒没觉得什么,如今回来一瞧,真觉得这里太奢华了些。”这里的每一件摆饰,从根雕高架上的宝石假山,到妆台上的象牙小圆盘,都是价值不菲,随便说出一个价格来,都是能令普通人家感到窒息的数字。

    “怎么,不喜欢吗?”上官锦挑了挑眉问。

    白文萝摇了摇头笑道:“也不是,只是忽然从别院一回来,有些不习惯罢了。别院那边虽名着简朴些,但也什么都不缺,住起来反而感觉舒服。”她如今,很多话都能坦白的同他说出来。不再似刚开始的时候,无论要说什么,都必须在脑子里先过一遍,心里再斟酌一番才开口。

    “要不就让人将这这些东西换了去。”上官锦倒不在意,这房间原之前也没摆这么多东西。因为大婚,所以才照着康王妃的意思,该换的换,该添的添,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奢华至极的模样。

    “折腾这做什么,省得又要去王妃那解说一番,住两日也就什么都习惯了。”白文萝说着,然后又道:“这会该去王妃那一趟了,完后我也得瞧瞧嫂子去,眼下离年也就十天的时间,估计嫂子那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上官锦同她一块回去后,一边往康王妃那走,一边说道:“你用不着管那许多的,嫂子在王府快二十年时间了,这些事惜早就驾轻就熟,你过去偶尔意思一下便行,无需插手太多,只管好我们院中的事便可,如此也不用费许多神。”

    白文萝一笑,眸光微闪,就看了他一眼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之前也都是这般做,只是你。。。。。。”

    上官锦转头对上她的目光,问道:“我怎么?”

    “没事,只是没想你会跟我说这些。”白文萝似笑似叹一般地说着,口中喷出薄薄的雾气。

    上官锦看了看垂目敛神地跟在离他们几步远的丫鬟,然后悄悄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道;“之前就想这么对你说了,只是瞧你一直就处理得很好,便觉得没必要多嘴。”他说到这,忽的就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叹道:“不过如今我倒是有些哕嗦起来了。”

    白文萝垂眸浅笑,只是眼下已近了康王妃的院子,便没再答话,且悄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也在那别院住了这么些日子,如今身子可是都好了?”康王妃手里托着茶盏,一边拨着茶盖,一边看着白文萝似随意般地问道。

    “是,都无碍了。”白文萝对上康王妃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轻声回道。然后也不等康王妃再开口,她就接着问了一下康王妃的身子健康,随后又问了王爷的健康。这都是平日里的客套话,自然得是有问有答的。然康王妃话才刚落,白文萝便又将话题转到今年的天气上,讨论了几句,完后便诙到这年节时要请的亲朋好友等,随即顺着这话,一脸笑意,满声诚恳地请欺康王妃这年节人情往来之事。

    康王妃似乎被她的话给绕了进去,这一盏茶的功夫下来,就感觉自已一直在不停地说,并且心里还有些隐隐地满足感。直到白文萝和上官锦起身告辞离去后,她才反应了过来,感情那丫头一直就在忽悠她呢。
   
    康王妃在椅子上坐了下去,慢慢回想刚刚的情景。总觉得那丫头,自别院回来后,跟以前明显有了些不同,似乎多了几分明艳,不似之前那般沉静清冷的模样。看来这段时间过得是不错,刚刚瞧着那气色也很好,想是身子确实是无碍了。她将几上的茶盏端起来,掀开茶盖,看着氤氲的水汽,低头沉吟许久,然后才轻轻喝了—口。那丫头的心眼不少,如今瞧着这样,应也是个能震得住后院的。康王妃将茶盏放了下去,便拿定了主意,然后想起自己刚刚原是有话要问的,却尽是被白文萝给绕得忘了,心里一时又稍有些不快。只是转而一想,她又觉得也不必操之过急,还是先等等,过了这个年再说吧。

    白文萝随上官锦从康王妃哪里出来后,又去孟氏那问候了一声,见孟氏正忙着,于是没多做打扰,略说了几句,便出来了。两人才回关雎阁,正要更衣,就有小厮过来报,说是康王爷刚从宫里回来,叫上官锦过去一趟。

    白文萝迸上官锦出了院门,见他走远了,才回身。只是将要进屋的时候,却见耀红和绿苏从东厢那走了过来。她笑了笑,邀她们进屋坐下,再唤丫鬟上茶来。

    “知道二奶奶今儿回来,我们便过来请安,不知二奶奶最近身子好些没。前些日子连下了三天鹅毛大雪,当时别院的景色一定是美极了吧,听说那玉莲山的雪景在京州是最有名的。”耀红行礼坐下后,就先开口说道。近半年不见,她依旧如刚开始那般,这王府的生活并未洗去她面上的神采。只是瞧着似比先前略敛收了一些,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婉转。

    “让你记挂了。”白文萝轻笑着道了—句,对自己的身体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然后就接着道:“山上的雪景确实不错,就是比这城里要冷上几分。我这些日子没在,照应不到你们,两位没受什么委屈吧。”

    白文萝说着,就往绿苏看过去一眼,只见她越发瘦得不成样了。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得似能扎人,不过那目光却是比以前沉静了许多,面上亦是无悲无喜,像是认命的样子。

    “能有欧嬷嬷这么细心照料,怎么会受委屈。”绿苏见白文萝看向她,便抬起眼,面上笑了一笑,声音淡淡的,语气却暗含着一丝讽刺。白文萝看着她这样,心里忽然就有种怪异的感觉,然那感觉却只是一闪而过,还未待她抓住就消失了。耀红依旧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样子,只是面上一直带着笑意,等白文萝宽慰了绿苏几句后,耀红就说道:“眼见要过年了,这府里院里的事情应该不少,二奶奶若是忙不过来的话,还请别跟我们客气了,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尽管开口。”

    “耀红姑娘有心了,这院里的事我目前还能处理得过来。”白文萝笑了笑,然后又看向绿苏道;“眼下天冷,平日里还是多注意着些,免得旧病还没好又添了新病。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这边也要处理些杂事。哦对了,我从别院那摘了些新鲜的冬枣,已近让丫鬟洗好装了盘,一会就送到你们那。”

    “多谢二奶奶!”耀红和绿苏起身道了谢,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白文萝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总隐隐带着一丝不踏实的感觉,沉思许久,她便唤了采蓝过来问道:“绿苏姑娘生病卧床期间,可有请大夫来瞧过?”

    这府里,若是有下人生病了,一般都是回自家休养到好了才回来,免得给主子过了病气。幸好东厢那边离正屋也有段距离,又隔了个庭院,所以倒是没必要挪地方。而能在府里请医问药的,起码得是姨娘身份才行。但绿苏既不是下人,也不是姨娘,之前白文萝在的时候,她病的那一场,是欧嬷嬷示意了一下,白文萝才开口请了大夫来瞧一眼。

    她不知道康王妃是打算一直这么吊着,还是打算再等一段时间才一一一或者是改变了主意?

    “一个月前,请过一次。”

    “是谁去请的?请的是哪—位大夫?大夫是怎么说的?”

    采蓝想了想,回道:“是欧嬷嬷出去请的,是位没什么名号的郎中,过来瞧了一眼,只说是伤风了,开了方子,领了银子就走了。”

    白文萝沉吟一会,又问:“当时你可在旁边?”

    采蓝有些不解,却还是老实回道:“我只是去看了一眼,因为有欧嬷嬷在,也不好在一旁守着,见那边也没什么缺的,就出来了。”

    白文萝点了点头,采蓝出去后她便慢慢琢磨起来。一个月前的话,那会也快到年底了,可能是不想添白事,也可能是想再装装样子,所以才请了郎中。王妃那边对这事的态度,她倒是没多少不放心的,就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院里能这般平静,都是康王妃的功劳。

    只是刚刚见了那一面后,她对绿苏隐隐有些不放心起来。按理说,如今的绿苏,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而且看样子,过了这个年后,她能不能继续保住命都难说。但是,刚刚心里的那种感觉,却让她无法忽略。

第四十章 喜 年

    绿苏的事她没太多时间去想,年节眼见一日逼近一日,王府准备年礼的事虽有孟氏一手包办,但她怎么也得过去帮些忙,提点建议。比如要送到宫里的年礼,多少也得有点新意,才能显得出诚意来。所以这送礼的事,真是家家有家家的难处。

     王府的名义送给各处的年礼,白文萝和孟氏挑选商议了三天后,总算是都订了下来,两人皆是舒了一口气。接着孟氏就开始着手忙府里的大小事了,而她这边,白府给她陪嫁过来的那个庄子,今年的收成也送过来了。白文萝叫上沉香和木香陪她一块清点完后就开始准备给娘家的年礼,还有上官锦的一些同僚的家属等,乃是不能落下的。

    等一切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后,看看日子,就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白文萝吁了口气,起身走出屋外,看着那年复一年的飘雪,瞧着这恍然一新的院子,心里不时盘算着有没有什么落下,或是没想到的。良久她心里不由感叹,果然当了人家媳妇和做姑娘的时候,是天地之差。

    想之前,无论是在西福街还是在白府,这过年的时候,她哪操过这么多心,西福街时,邻舍简单,大家送什么基木都是那几样,里头没什么弯弯绕绕,纯是表个心意,是收的开心送的也高兴。至于白府,虽府里结交的人家不少,亲戚也多,但所有的一切都有周氏打理,不行上头还有老太太把持着,自然是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而如今嫁为人妇,就得事事亲为,偏这人情往来之间,牵扯到的关系错综复杂。有些芝麻大点的事,扯起来,不知会牵连上多少人事。白文萝暗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呼出来的热气在眼前凝成淡淡的白雾。幸好有关氏在一旁帮衬着,沉香和木香也与她同心,上官锦对她也是只有好没有坏的。还有白府那边,白玉轩几次来信中都提到,他如今是越来越得老太太和白孟儒的看重,芸三娘在府里也渐渐受到了重视。她。。。。。。是该知足了,抬头看着天空中纷飞慢舞的雪花,白文萝这么对自己说。

     “二少奶奶。”她正微有些发怔着,采蓝忽然走过来,轻轻叫了了一声。

     白文萝转头,见采蓝是像是特意过来找她的样子,那面上还带着一丝羞涩的表惜,她一时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奶奶先进去吧,这外头下着雪呢,怪冷的,小心冻着了。”采蓝看了看天,又往院门那瞧了瞧,然后就收回目光,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接着道:“我有话想跟二奶奶说。”

     白文萝顺着刚刚的目光,往那院门处瞧了一眼,就发现有个身影在耶晃头晃脑的,像是个男人的身影,她便问采蓝:“外头那位是谁?”

     “是,是我叫他来,见二奶奶的。”采蓝脸上微红,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白文萝顿时明白了,面上即露出淡淡的浅笑道:“那就叫他也一块进来吧。”

     那男的也是这王府里的家生子,眼下算是府里的一个小管事,叫张晨,比采蓝大两岁,话少,但人看着比较踏实。白文萝听了采蓝的意思,略问了几句男方家里的情况,随即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面上皆是一喜,赶紧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白文萝磕了头。完后采蓝就送了张晨出去,外头早有一帮得了消息的丫头守在那,就等着她出来笑闹呢。张晨被这一帮丫鬟打量得涨红了脸,慌慌忙忙地就出去了。

     白文萝听着外头丫鬟们嘻嘻哈哈的声音,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正好木香这会进来,也是笑眯眯地开口道:“我刚刚才得的消息,之前还想着采蓝姐姐也是到年纪了,不想今儿就传出这喜事来。”

     “唉,西凉那边传信回来了吗?送年礼的车昨儿就该到了吧。”白文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问了一句。

     “是,那边也送了回礼,车刚刚才到,这是礼单子,二奶奶过目一下。”木香说着就将礼单呈了上来,然后又接着道:“那跟着礼车过来的人还在外头候着呢,等着进来给二奶奶请安,是老太太房里的老嬷嬷。”

    “哦,那还不赶紧请进来。”白文萝随即从礼单上抬起眼说道。

    “是。”木香笑着出去了,于是就在白文萝与白府过来的老嬷嬷叙旧的时候,此时的采蓝那边,又是一番境况。好容易摆脱那一帮叽叽喳喳的小丫鬟后,采蓝赶紧回屋打理了一下,然后便打算去厨房那清点一下昨儿送来的食材,只是才出了屋,就瞧见柳黄走了过来。

     “听说你要定亲了,恭喜。”柳黄进了采蓝的屋,笑着说了一句。

     采蓝道了声谢,看着柳黄,本想说什么的,只才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打算什么时候把事办了?成亲后是要跟二奶奶讨了恩典出去,还是照旧留在这府里?”柳黄想了想,又问一句。

     “他原就在府里有差事,我自然是跟着的。”采蓝笑了笑,然后看着一脸愁绪的柳黄,终是叹了口气,劝道:“你我也共事了几年,我少不得还是要劝你一句,别再执意下去了,年纪越拖越大,到头哪都讨不得好的。我是因为自小两家就有这意思,所以这迟点,倒没啥,你却是不同。”

     柳黄怔了怔,迟疑了一会,才轻轻说道:“段姨娘不也是等了六七年才等着的吗,我这才不到四年呢。而且奶奶如今无子,我也没求什么,只求能一直待在这,能时刻—看着一也是好的。”

     采蓝听她这话,再瞧她面上那表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柳黄瞧了她一眼,又道:“我是跟你说掏心的话,你可别。。。。。。”

     “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又不是那嘴碎的!”采蓝撇了撇嘴,然后就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不过你以为,那真是由得了你的吗,即便你是王妃送过来的,但到底也是这院里的丫鬟,去留还不是二奶奶一句话的事!再说了,东面那还两位呢,还是上面赏赐下来的,你瞧着二爷可曾去看过一眼,王妃也没见说过一句的。还有跟着二奶奶陪嫁过来的,也不是都没有这心思,可眼下,有谁能讨得一分好的去!”

    柳黄脸色白了白,却垂着脸,不吭声。采蓝见她这副固执的样,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只得最后叹一声道:“真是自讨苦吃,那个位置有那么好上去的吗?莫说二奶奶会不会点头,就是二爷,也不见得真就有这个心思!”

     柳黄似听不下去一般,抬起头,强笑着说道:“明就是三十了,我那边还好多事要忙呢,先出去了,给你的成亲贺礼,我定会好好备的。”

     采蓝只得由她去,都苦口婆心地劝了几次了,只是那丫头死命要钻牛角尖,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就看柳黄自己的造化了。只是二爷那样的人,哪是个由别人给自己拿主意的,采蓝摇了摇头,然后也起身忙自己的事去。

     嘉盛六年的春天,在热热闹闹的爆竹声中如期而至。几乎是低调了一整年的康王府,在这一年的正月初一那日,就接到了皇上一连串的恩赏,其中最值得可贺的,是上官锦重新受到皇上的重用。康王爷又退居幕后,御查院主事的位置由上官锦再次手。

     于是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因此康王府这一年请客的年酒,几乎像是在办流水席一样。从正月初一,一直到元宵佳节,可以说是日日筹交错,夜夜灯火辉煌。而上官锦自接到正式任命的那天起,就基本见不到人影了,偶尔回来现身一次,也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还没待多会就又出去了。连正月十六那日,原是说好要给白文萝庆生,结果又是临时有事,爽约了。

    然而,无论是为招待王府的客人,让她忙得脚不沾地;还是上官锦自年后,就时常夜不归宿。这些对白文萝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习惯后,只到她手里的一切大小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然唯有一件事,一直就让她感到耿耿于怀。甚至让她心里隐隐生出许些迷茫的情绪来,莫名地,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年节一过,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园中各处开始争芳吐艳。

    而春末初的那一日,康王妃原是去宫里看望一下太后的,却不想,正巧那日皇上也在太后那儿。于是康王妃自宫里回来后,就总显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接着第二日,秦王妃就将白文萝叫过去。

    一年四季都飘着百合香的堂屋里,康王妃瞧着这自一开始就不怎么让她满意,但是从进了王府后,一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媳妇。待白文萝行了礼,她难得笑了笑,然后就让白文萝在自己左手边的位置坐下。随后康王妃便让屋里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就连身边的大丫鬟也不留一个。

     白文萝看着一个个往外退的丫鬟,轻轻的脚步声,细细的衣料摩擦声,在这有些压抑的房间内微微回响。她转回眼,稍稍打量了一下康王妃的表情,知道今日必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心中隐隐察觉,面上静静等待。

第四十一章 恰逢花开

    “前段时间府里的事较多,累坏了吧。”康王妃轻轻地喝着茶,慢慢放下茶盏,似琢磨了一番,然后才看着白文萝笑着说道。

    “虽是事情不少,但我原就没什么经验,也怕做错了事,因此这府里的事多是大嫂处理的,我不不过是跟在旁边帮些忙而已,累的人是大嫂。”白文萝笑了笑,就顺着康王妃的开场白说了下去。

    “你倒是个不邀功的。”康王妃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接着道:“虽是如此,不过这府里谁做了多少事,我都是清楚的。难得你才进来这么些时间,就能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元音也不止一次在我跟前赞过你。”

    “是大嫂谬赞了。”白文萝微垂下脸,轻笑着说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我还是怕你年纪轻,光知道将事情做好,却疏忽了自己的身子。前些日子那么忙,你的身子。。。。。。没什么不妥吧?”康王妃又笑着问了一句,语气较平日里同白文萝说话的时候轻柔了不少。

    “挺好的,我一直就注意着保养身子,而且长卿也是没少叮嘱着。”白文萝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

    康王妃却是叹了一声:“说来,自去年夏天,你的身子稍有不适后,我这心里一直就担心着。虽是后来也调理好了,按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可是这都快一年半了,你这也没消息出来。。。。。。”康王妃说到这,瞧了瞧依旧是微垂着脸,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的白文萝,她一时顿了顿,然后就笑了一下,接着道:“当然,我也不是催你,都是女人,我也清楚这事有时候是看机缘,而且你年纪也不大,倒也不用太着急。只不过,长卿眼下都二十五了,算虚岁的话就二十六了,这事,你也该替他着急一下才是。怎么说,他的那几个侄子,眼见就快到娶亲的年纪了,而他这边却依旧是冷冷清清,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

    白文萝抬起脸,看了康王妃一眼,静默了好一会,正要开口,却不想康王妃又道:“其实这事,不光是我和王爷着急。就是皇上那边,也曾问过一二,昨儿我进宫看太后的时候,正巧皇上也在那,当时就提了提这事。”

    听到这,白文萝微有些怔住,康王妃笑了笑,接着道:“长卿是皇上身边的近臣,而且之前皇上还赏了两位美人下来,如今都快过去一年半了,却一点好消息都听不到,再加上长卿眼下这个年纪,那外头,多少还是会有人议论几分的。当然,那两位美人嘛,到底是北齐那边过来的,你若是放心不下,也情有可原。不过除去她们两位,别的不还有许多可任你挑选的。总归有了孩子,不也是由你养着,这样一来,有人帮你分担一下,你也好松口气不是。

    康王妃说到这,就停了下来,耐心地等着她回答。两人都端端正正地坐着,屋里静得连轻轻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白文萝沉默了一会,终于轻笑着问道:“母妃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好的人选?”

    没想白文萝会这么反问自己,康王妃微怔了一下,然后就笑着说道:“这事啊,自然是由你来做主。到底是你院里的事,而且你应该较了解长卿的喜好,所以你瞧啊谁就是谁,如此长卿那也艰有中意一些不是。”

    白文萝从康王妃那出来后,看着这满园争芳吐艳,姹紫嫣红的热闹景象,面上一时现出几分惘然之然。终于,还是迎来了这个问题。刚刚康王妃虽是说了,这理也不着急,让她慢慢瞧着中意了再决定她不迟。但她知道,如果她一直没怀上身孕的话,这事再拖,也拖不过今年去。康王妃这一手做得可真准,直接从她这边施压,身处于这样的环境,她能说一个“不”字吗?如果只是为了她自己考虑,凭着上官锦眼下对她的感情,这个“不”字说出来也难的,可是。。。。。。

    白文萝在园中慢慢踱着步子,面上的神色有些凝重,木香跟在她身边也不敢出声。刚刚她没在那屋里头,也不知道康王妃都跟二奶奶说了什么,但现在瞧着二奶奶这脸色,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她心里也跟着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几次张口,可瞧着白文萝的脸色后,又都慢慢闭上了。

    其实,康王妃刚刚说的那些话,凭良心讲,也并非是无道理。人选由她来挑,生出来的孩子由她来养,既是赚了名声,又可以让她松缓一下。。。。。。按理,即便是不用康王妃这么示意,她该主动这么办才量。

    她的身子迟迟不见消息,她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因此这样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上官锦都是好的。而且,早在嫁过来之前,她不也是这么计划的吗。然而,为什么此时心里竟有些不甘愿!

    白文萝走到一株牡丹花面前,眼下已是四月天,有几株牡丹花已经长出了花骨朵,正含苞待放。白文萝伸出手,托住其中一朵,瞧着那从花萼中露出来的淡淡粉色,再过几日,就该绽放了吧。花儿逢季便开,一切皆是有缘由。。。。。。

    木香站在旁边,只见白文萝站在那株牡丹花跟前,不知深思了多久,忽然就见她面色似出现了许些变化,看着像是一惊,面上竟现出几分骇然来!

    “二奶奶,怎么了?”木香一瞧着这样,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问了一句。

    “哦!”白文萝似一下子回过神,转头看了木香一眼,只见那双乌沉沉的眼眸中还残留一丝刚刚的惊骇之色。
  
    “是不是刚刚王妃斥责二奶奶了,您从那一出来,脸色就不怎么好。”木香有些担心的说道。

    白文萝听了这话,一时就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长长吐了口气,叹道:“没什么,就是要准备给二爷纳妾而已。”

    “什,么。。。。。。”木香张着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回去吧。”白文萝放开那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晚上,康王妃同康王爷说了白日在太后那碰到皇上的事,然后又接着道:“这事其实我一直就挂心着呢,没想皇上也这么关心,我当时心里都有些不安呢。只是长卿那孩子,瞧着似乎就没这份心思,也是太任性了些。偏我就是说他了,他也就嘴里应着,却转头就忘,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你跟文萝说了?”康王爷沉默了会,然后问道。

    “嗯,看样子是听进去了,我也不逼她,就让她慢慢想通了再办就是。总归这也关系到她以后,不然若再这样几年下去,其实真正不好过的人是她。”康王妃坐在妆台前慢慢说着,然后想了想,就起身走到康王爷身边,叹了口气道:“王爷也该找个机会好好说说长卿才是,眼下连皇上都问了,王爷怎么就不着急一下呢。”

    “这事。。。。。。长卿他自己心里清楚,至于皇上,也就问问罢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康王爷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王爷。。。。。。”康王妃还想再劝,康王爷却打断她道:“好了,总归你也跟文萝那孩子说了,那就先耐心等段时间看看。再说长卿他对自己这方面的事,向来就有自己的主张,我也强逼不得。”

    康王妃见康王爷都这么说了,只得将这话题打住,心想,那就再等等看吧。

    与此同时,关睢阁这边,白文萝一手拿着玉梳,一手抓起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旁边的纱灯透出橘红色的暖光,为她那一脸深思的面容添了几分娇媚的颜色。上官锦从浴室出来,就瞧见她站在那出神,美得像一幅画。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的。”他走到她后面,将她整个纳入怀中,垂下脸,轻轻啃了啃她的耳朵问道。

    “你洗好了。”她将梳子放下,手覆在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上,似有若无地挠了挠。

    “嗯。。。。。。刚刚想什么了?”他的唇慢慢移到她的脖侧,嘬了嘬,再次问道。

    “想你了。。。。。。”她忽然就道了一句,上官锦顿时愣住,抬起脸,就将她转了过来,认真地看了一会,然后才问道:“真的?”
   
    “这也值得你这般惊讶的吗,你都好些天没回来了!”白文萝见他这样,一时便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上官锦在她脸上巡视好久,然后就叹了口气,带着几分难掩的失望。

    白文萝本想问,以为我什么,只是话到口中,不知为何,又吞了下去。

    鎏金台上烛光熄灭,红罗帐内交颈而眠。。。。。。

    “长卿。”她在他怀里休息了好一会,忽然就唤了他一声。

    “嗯?”他有些模糊地应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在她油腻的背上轻轻抚了抚,只是那声音里已带了几分睡意。

    “你。。。。。。”她张了张口,然只说了一个字,就没声了。

    他等了一会,也不见她把话说完,就微睁开眼,往下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白文萝迟疑了一会,似已下了决定,终于再次开口:“这屋内,你可有相中的?”

    上官锦一时睡意全无,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侧身躺在旁边,然后自己也转过身,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问道:“你怎么了?”

第四十二章 夏猎

    “我们成亲都快一年半了,我这一直也就没有怀上身孕。”白文萝顿了顿,看着眼前的男人,接着道:“而子墨他们瞧着都快到娶亲的年纪了,你,着急不着急?”上官锦瞧了她好一会,然后就吐了口气,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道:“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年纪,再说,才一年半的时间哪算长。你别想那么多,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就好。”“可是。。。。。。”白文萝想了想,总觉得自己心里想要表达什么,但一时又琢磨不出个头绪来。上官锦见她这样,想了想,就微起身,从床上坐起来,半靠在床头,然后将她揽了过来说道:“还是跟你说件事吧,免得你总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嗯?”

     上官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气道:“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泡一次药汤,这个你是知道的。其实泡药汤这个事,从我一出生就已开始,因我自生下来,身上就带了胎毒,若不是王爷寻了名医费心为我治疗,这条命早就不在了。只是这胎毒,一直到现在,都未完全消失,所以必须每隔一段时间,用泡药汤来平衡体内的毒素。虽然曲元和他师父都曾说过,这对—后的子嗣并无影响,但我总觉得这事也没个准的,或许真是我的问题,所以,你就别琢磨那么多了。孩子的事,能有最好,若是没有,也无须在意,上官家的香火已有大哥和子墨他们继承,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白文萝微怔,没想他会将这说出来,心里一时稍稍松了口气。其实她之前也曾这么怀疑过,只是这事对男人来说,应该是很难以启齿,所以她从未有——丁点这样的意思显露,然现在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道了出来。。。。。。

     只是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到底是谁的问题,都必须经过实践才能得知。如今这样,有谁会为是男人的问题!

     “你,出生的时候怎么回带上胎毒的?”白文萝听,沉默了仵久,然后就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她一直就不知道他生母是谁,这一年多来,也从未听人提起过,就似乎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估计是我母亲怀我的时候,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吧,以至于一生下我她就过世了。”上官锦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将身子滑了下来躺下,接着道:“好了,睡吧,那些事情不用想那么多,我若不愿,谁也逼不得。”

     自那一夜的谈话后,上官锦算是表态了,但白文萝心里想的却是更多了起来。或者说,她的心开始有些混乱起来,有种理不清的感觉混淆着她,想得越多,就越觉得迷茫。明明是能看得清这以后的路,却不知为何,有种走不下去的感觉!她很明白,关于子嗣,无论是她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或者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她没有怀上身孕之前,就要一直面对让不让别的女人进来的事。上官锦目前是会拒绝,但是两年后呢?三年五年后呢?谁能保证自己的想法永远不会变,特别是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如果她真的命中无子,如果她还想在以后的日子继续站得稳的话,最终还是要她开口让人进门的。。。。。。

     白文萝轻轻叹了口气,即便一一一她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以后的日子,也不见得能完全逃开这些事情。

     伺奉王妃,管理妾室,教养子嗣,处理内院的杂事,拿捏好亲戚间的人情往来。还有在外,同别人说话总得说一半藏一半,无论开不开心,脸上一定得挂着得体的笑容。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不能大声,不管心里多么不痛快,也不能喊出来一日复一日,永不停歇的小心算计,生怕行错一步,说错一句。

     而她从始至终。所有的一切,都是系在那个男人身上,完完全全依附于他。他是她的靠山,为了保有在他心中的地位,必须全身全心的围着他。在这府里,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地过着日子。这样的一场战斗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

     这就是她的价值所在,这不是早之前就算好的吗,她也一直是这般一步一步地走着,可为何现在心里会忽然觉得不甘!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一日比一日强烈地笼罩住她,像是慌,像是迷茫,像是找不到归属感嫁给他依附于他,是她费尽心思,一步一步的算计后终于得以实现的事然而现在,她竟无法接受自己永远只能倦“附于他的事实!”

    原是她早就算好的一直棋,然下了一半后,她忽然不想再落子了!很想干脆把棋盘整个掀翻!这样的情绪太可怕。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波动,陌生得让她觉得恐惧!

    王府的日子依旧如常,平静而琐碎,每个人都在默默做着自己的事。而王妃自那次与她说了这事后,就再不曾提起过。然这段时间来,一种找不到发泄口,理不清缘由的沉闷情绪,无形中将她整个柬缚住。一直到六月初的时候,白文萝才终于真真正正想明白,自己纠结这一切的原因。

    每年的六月,京州的贵族都会相邀外出打猎,时间差不过有两个月的时间,因此大多数人都带上眷属前往。去年上官锦因受命在家思过,所以没有去,而今年,大家自然是不敢将他落下的。

    白文萝站在帐篷外看着前面一骑骑意气风发的京州贵族,此处是距京州四十里外的皇家狩猎区。成片的草原,如织锦一般,风一吹,翻起一色的波浪,深深浅浅的颜色,一直滚到天边,连接着那已被夕阳染上金边的白云,奇莫无比。

    而这如连城一般的营帐后面,则是绵延的青山,侧面还有一片不算茂密的树林,虽那山上也有不少猎物,但是狩猎的话,还是野地和树林里较方便——些。因此这里一落营,趁着天还未黑,男人们就迫不及待地跃马而上,扬蹄而起,甭管是不是正经打猎去,那也先得是纵马驰骋一番,才不负这一路来的期待之情。

    此次夏猎,前来的皇亲贵族众多,白文萝就瞧见不少熟悉面孔。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恭亲王了,在这一群人中,他的排场最大,车马最为华丽。陪着前来的除了恭王妃和一位侧妃。另一位,却是令她有些意外了,竟是三年前见过的景阳公主。她嫁到康王府后,就从孟氏口中听说景阳公主两年前嫁给南方的一位郡王,没想今日会在这见到她。

    白文萝看着从前面的帐篷里走出来,一身华服的贵妇人,心中一时有些惋惜。再见不到当年那穿着一身火红色骑马装,眉眼带着几分英气,甩着马鞭,在雪地里骑马驰骋的张扬女子。

    “当年看到你的时候一点都没想道,你居然会嫁给锦二哥,还是皇上给指的婚!”景阳也是瞧见了白文萝,于是就抛下那边正同她叙旧的贵夫人,朝白文萝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说道。

    “好久不见。”白文萝笑了笑,点了点头,一时有些犹豫,不知是该称呼她为公主,还是郡王妃。

    “照理,我该称你一声舅母可对,只是你比我还小一岁呢,这叫着也别扭,还不如就相互叫名字吧。”景阳公主笑了笑,解了她的难,就接着问:“锦二哥呢,怎么这一来就将你给丢下了?好些年没见他了,我正想找他说两句话儿呢!”

    “在那边呢,刚恭亲王等人邀他去比试一番,没瞧见大家都跑到那边凑热闹去了吗。”白文萝说着,就指着远处的几个影子示意了一下,只见那几个影子越跑越远,大有不决出高下势不罢休的挥。

    “难怪,我来晚了,刚刚还想那边怎么那么热闹。”景阳顺着她所指,往那瞧了——眼,然后就收回目光,瞧着她问道:“当年曾说过,要教你骑马的,结果我却是食言了,如今你可是会骑马了吗?”

     “还比不上公主。”白文萝笑了笑,含蓄地说道。

     景阳又打量了她一下,忽然就叹了一声:“你也是变了,果然,这嫁为人妇后,想不改变都不行!”

     “变了?”白文萝一时有些不解。

    景阳笑了笑,眉眼间有几分落寞,一会才说道:“记得当年见到你的时候,虽然话不多,但瞧着就是清清楚楚的一个人,如今,竟要变得与她们一般了!”景阳说着,就朝那边那几个聚集在一起,一边攀比,一边指指点点的贵夫人,然后又接着道:“我也是变了,以前总不屑与她们多说一句,如今,竞要特意找上去寒暄几句。”

    白文萝听得怔住,说不出话来。景阳回眼看她,就笑道:“算了,不说那些了,这天底下哪还有谁是一成不变的!难得来这一次,你跟我来!”景阳说着就伸出手,拉着她往自己的帐篷那走去。

第四十三章 搏杀苏醒

    景阳将白文萝拉到自己的帐篷内,然后让自己的侍女和白文萝身边的丫鬟都候在外面,并交代了,没有她的吩咐不许进来打扰她叙旧。“郡王没在?”白文萝要进帐篷前问了一句。“嗯,他过来的半道上,忽然有事又反回去了,估计得明儿才能过来了。我本还想趁着这机会,找几个意气相投的好好纵马驰骋一番。谁知那些女人,一个个过来,就只是为看住自己的男人。哼,男人是过来是狩猎的,女人过来却是为了守住男人!”景阳拉着白文萝进了帐篷后才开口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但声音却是刻意压低了些。白文萝瞧着她说这话时,眼中带着几分怨气。忽然想起前段时间从孟氏口中听说,景阳公主去年曾怀过一胎,却在四个月大的时候不小心流掉了!随即郡王身边的一个小妾接着就给怀上了,算着时间,这会差不多到了产期,难不成那郡王半路返回是为了那小妾的事。白文萝瞧着景阳面上的神色,心里隐隐这么怀疑着,因而一时也不好开口接话。

    景阳也没想要她接话,拉她进了帐篷后并没让她坐下,而是拿出一套黑色的骑马装扔给白文萝,自己则拿出一套白色的骑马装,随即就一边动手换一边接着道:“换上,咱俩比一场去!”

    “你一一”白文萝拿着那套黑色的骑马装,迟疑地瞧着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一半的景阳。虽没有规定说随行的家眷不可骑马,但是她们两人这般出去的话,指定会惹得大家指指点点,看着倒像是作秀一般了。

    景阳瞧了她一眼道:“别担心,我后面早已准备了两匹马,原是郡王和我的。我们直接从后面出去,不理那些七嘴八舌的人。营帐后面就两个侍卫,我刚刚已经让人打点好了,之前原是想自己出去跑一跑的,既然碰到你了,就陪我一会吧!反正这会大家都在前面呢,没有谁会注意到后面的。而且我帐篷外面还有侍女和你的丫鬟候着,就是有人想到,也只当你跟我在里头叙旧呢。一会我们跑一圈回来,再将衣服换了,谁也不知道。”

    白文萝原是想要拒绝了,她终觉得这样不妥,然却被景阳接下来的话,让她改变的注意。

    “你难道就真想将自己完完全全变成外头的那些女人一样!若是那般,我也不强求,一个心被牵住的人,是无法真正享受得到风和速度带耒的快意!”景阳换好骑马装后,又将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别再腰间,然后拿起一支乌黑的马鞭,放在着手里轻轻摸着,挑着眉看着她说道。白文萝顿时发现,那个带着几分英气,神采飞扬的女子又回来了。

    于是两人相—互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就从那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她们出去时,那后面果真没有瞧到侍卫的影子,就只两匹马栓在那。景阳骑的那匹依旧是她当年的雪影,而给白文萝骑的则是一匹通身皮毛漆黑发亮的乌骓马,亦是难得的神骏。只是那马个头太过高大,白文萝翻身上去的时候还好,然当她真真正正坐到马背上时,才发觉她的两脚刚勉强能够得到下面的脚踏!幸而这匹马的性子还算温和,估计是平日里被驯得很听话了。因此去仅拉着缰绳调整了几下,又有景阳在旁边帮忙,这匹马侯乖乖让她骑在背上了。

     “怎么样,要不就跟我换一下。”景阳虽是这么说,但是她还是舍不得将自己的雪影让给别人骑。白文萝怎么会看不出来,便笑着说道:“不用,我的腿比你还长一些,你若骑这匹的话可不比我还吃力!到时要是输了,你该说是你让着我!”

     “哼!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比一比,就跑到那边的山头去!”景阳说着,已经一马当先扬蹄而去。白文箩倒是不急,先在马脖子那轻轻拍了拍,然后马鞭在空中啪地一甩,同时踢了一下马腹,抓紧缰绳,就追了上去。

    劲风吹散满心阴霾,马蹄踏碎一路繁华,暮色下的草原,夕阳下的青,壮丽的美景,无边的视野一一粗糙的缰绳紧紧抓着,手心传来清晰灼热的痛,胯下的颠簸,胸口的翻腾。。。。。。风刮在脸上,一片冰凉!

     一黑一白,两匹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慢慢持平,最后黑马终于超越了白马!

     眼前的景色连成一片,生命在风中飞扬,景阳似乎在她后面喊,然而风太大,她没有听到。激扬的蹄踏声一路飞进山里,惊起百鸟,林木泽密,马儿无法发挥速度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白文萝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那充满勃勃生机的绿,到处缠蔓的藤本植物,青翠的复生植物,粗壮的树干上长满毛茸茸的苔藓,这里寂静得只听到她和胯下的马儿粗重又畅快的呼吸声。胸口剧烈地起伏好一会,她才放开缰绳,垂下手,抬起脸,似全身都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

     远处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景阳拉紧僵绳,终于在她后面停了下来,然后才喘着气,略有些不甘地说道:“这骑术,是锦二哥教你的!”

     白文萝没应声,依旧是那么抬着头,闭着眼睛呼吸着。

     空气那么新鲜,微风里带着自由的味道,回想起刚刚肆意驰骋的感觉,就似后背上长出了双短膀般,只要轻轻一用力,她就能翱翔九天!

     景阳驾马走到白文萝旁边,瞧着她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呼吸还很沉,以为她是一时累得不想开口说话。景阳又想到自己刚刚比输了,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于是就撇了撇嘴,然后便将目光往四周看了一下。也不知是看到什么了,她忽然就跳下马,走道一丛灌木丛旁,弯下腰有些惊讶地说道:“这里居然还长了这个东西!”

     白文萝终于睁开眼,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才往景阳那看过去,正好景阳也转过头来对她说道:“你下来帮我一下!”

     “怎么了?”

     “竟长了几株兰花,不知是不是莲瓣兰。要是的话,那可是很难得的品种,我想将它挖回去,你过来帮我把这旁边的灌木拨开,我挖着方便点。

     白文萝听景阳说着的时候,就往那一瞧,果真看见几株叶脉纤长,形态娇弱的植株隐于那灌木丛中,景阳正小心翼翼地拨着旁边的灌木丛。白文萝只得翻身下马,走到景阳身边,一边帮忙一边说道:“你居然还喜欢养这东西。”

     景阳没看她,只淡淡地说道:“有些喜好,是为别人培养的。”

     白文萝一顿,手中的动作就停了下来,景阳感觉到她的目光,正要说什么,然这会却听到她们的马忽然一声长嘶,似受惊了般,猛地就转头往林外跑出去了!是乌骓马先跑,随即那雪影也跟在后面跑开了,景阳要叫已来不及!

     “怎么回事!”景阳一时顾不上那株兰花,赶紧就直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放入嘴里往那边打着口哨。

     “小心,这有蛇!”白文萝往那地上一瞥,赶紧就将景阳给拉了一下,使得她的口哨声才打了一半就歇了。而景阳一听到蛇这个字眼,一下子就惊叫了起来,忙抓住白文萝的手臂道:“在哪里在哪里!”

     “已经溜了,这么慌做什么,山野之外本来就多些东西,也不知道那两匹马刚刚是被咬了,还是——”白文萝正说着,然话还未完,她忽的就停了下来,眼睛嗖地一下,就往周围扫了一圈,同时伸手捂住景阳的嘴!

     林中一时静了下去,周围的空气猛地凝重了起来。景阳虽不知怎么回事,却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敢乱挣扎。然等了一会,也不见白文萝说什么,周围也没见发生什么事,以为白文萝是在耍自己,于是就掰开她的手,可正要开的时候,白文萝忽然就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心,有野兽!”

    “什,什么!”景阳睁大了眼睛,然还不待她多想,果真发现她们侧面的灌木丛动了动,=,随后就从那慢慢走出一匹目露凶气的野兽!死死盯着她们!

     白文萝倒吸了一口气,居然是野狼!而且眼下那匹野狼离她们,也就十五米左右的距离,想要跑开是不可能的。再有最让人当心的是,狼一般都喜欢结伴而行,也不知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野狼守在暗处,等着扑上来将她们撕碎。

     “怎,怎么办,马偏偏都跑了!”景阳被吓得有些慌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别慌,我们慢慢住后退,盯住它的眼睛,别害怕!”白文萝沉着声音,慢慢道:“后面有棵树,看见没有,那树杈也就一人高,到那的时候,我托着你爬上去,然后你从上面将我拉上去!我们必须在它扑上来前爬到树上!”

     似乎是白文萝的沉着影响了景阳,她吸着唇,死死压住心里的惊慌,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两人就靠在一起,极为缓慢地一步一步往后退。马靴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却有震动耳膜的效果。然她们往后退的同时,那匹野狼也在往前慢慢逼近,距离一直就控制在十五米左右。

     那棵树,距白文萝她们不过就三四米之远,然这短短的一段路,却走得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景阳此时才发觉,这林中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此时夕阳已快落山,林中昏暗一片,只有前面那匹野狼的眼睛,恶狠狠地发出莹绿的凶光。

     后背终于贴到那树干上,白文萝微松了口气,眼睛一边紧紧叮着前面的野狼,一边开口低声对景阳说道:“你慢慢退道我后面,我会在你臀下托着,记住,一定要快!”

     “好!”景阳应着声,正待要后退,白文萝忽然又问道:“你会爬树吗?”

     “会的。”景阳眼下不敢多说,以前她在宫里的时候,就是最不听话的公主。骑马射箭,爬树掏鸟蛋,一点都没少干过。

     于是,景阳后退,转身,手攀上树杈,手臂用力往上提。白文萝脚尖轻轻移,身子微侧开一点,一手伸出去托住景阳的臀部。而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眼睛不曾离开那匹野狼半分,因此那匹野狼似被她们的这一番动作弄得有些迷糊,似在犹豫,是马上扑上撕咬,还是依旧紧叮,伺机而动。

     白文萝也不看景阳,咬着牙,手用力往上一托,刚开始很沉,只是才眨眼间,手上的力量忽的一轻,随即就听到景阳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快,我拉你上来!”

     景阳一爬到树上,那匹野狼似终于明白眼前的那两猎物要做什么了,它鼻中顿时发出沉沉的呼吸声,眼见马上就要扑上前来。白文萝没有丝毫迟疑,瞬间就转身,一手攀上树枝,一手抓住景阳伸下来的手,然后她的手臂用力的同时,两腿随即往那树干上几个蹬步!后面,野狼已经扑上来了,眼前的猎物越来越近,它忽的就从地上一跃而起,猛的一个扑杀,就咬了过去!

     白文萝没有回头看,她爬上树的那一瞬,就知道自己的马靴被咬到了,于是将腿狠狠地一甩,就将那挂在她脚上的力量给甩掉了!

     树下的野狼从地上翻滚起来,死死盯着树上的人,发出恐怖的呜呜声。

     “你,你没事吧,被咬到了吗!”景阳满是惊恐地问道。

     白文萝喘着粗气,刚刚从爬树到甩开野狼,她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眼下腿还在微微颤抖。

     幸好那野狼只是咬住靴子的前面,这双马靴是景阳的,她的脚比这靴子要小一些,因此那狼牙虽是将这厚实的马靴给撕破了,却没有伤到她的脚趾头。

    “没事。”良久,白文萝才道了一句,虽然还在喘着气,但她的声音依旧跟刚刚一般,平稳且沉着。   

    上官锦取胜归来后,少不得要同那些前来祝贺巴结他的人寒暄一阵。只是他在说话寒暄的时候,眼睛总是不时往这营帐的四处扫一下,然却总不见白文萝的身影。于是便草草应付完那些人,随即就往自己的帐篷那走去。可他刚一进去,就又出来了,刚刚取胜归来的喜色已经退去了大半。

     而此时的木香,早就瞧见上官锦回来,于是便往那帐篷里喊了一声,然等了一会,却没听到有人应声。她正待要喊第二声时,忽然就发现有个人影从眼前晃过,竟一下子就往那帐篷里冲了进去。

     越来越昏暗树林里,那只守在树下的野狼好几次想扑到树上去,然后又滑了下来,吓得景阳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最后,那匹野狼只好在那棵树下恨恨地绕了几圈,然后便对着树上的那两人,稳稳地守在下面,死死盯着。

     “你怕不怕?”见白文萝自爬上树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景阳便开口问道,她觉得自己现在迫切地需要有人跟她说话,来缓解她心里的紧张和恐惧。

     白文萝从下面收回目光,看了景阳一眼,只是还不等她开口,景阳又说道:“别怕,我们再等等,一会营帐那边的人发现咱们不见,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白文萝听她这么一说,就转头往营帐的方向看过去,似沉思了一会,然后就道:“等人来救吗?”

     “当然,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办。”景阳没深想她的话,随口就应道。下面的野狼盯着人的凶光,实在太可怕,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即将被吞入腹中的肥肉一般!

     周围的空气被危险的气息压得沉沉地,不确定的希望在远方,天就要入夜,林中或许还埋伏着未知的危险。一退再退,一等再等,难道除了这样,就再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这匹野狼,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就不曾将同伴唤来。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匹落单的野狼,可能是饿了好些天了,所以见到她们,宁愿死守着,也不愿放过。

     白文萝心里下了决定,马上就动手解开自己腰带,随即将她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挂在树枝上,然后就将手中的马鞭弄出一个圈,打了个可活动的结。

     “你,你干什么?”景阳被她一番动作弄得愣住。

     “把你的匕首给我。”白文萝没回答景阳的话,只是朝她伸出手,见景阳没给,她便直接从景阳腰上取了下来。拔出刀削,握在手中感觉了一下,随后就拿起自己脱下来的外衣。

     “你——到底要干什么!”景阳觉得自己的声音忽然干哑了下去,她隐隐感觉到,眼前的女子,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几乎盖过了从树下传上来的危险。白文萝刚刚的沉稳和冷静已经让她惊讶了,而现在,明明还是那张脸,可看着竟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你好好坐着,别掉了下去!”白文萝微转过头,瞥了她一眼。交待了一句。

     那一瞬,景阳只觉得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根本就不像是人类该有的眼神,那是。。。。。。那是。。。。。。她还找不出答案,就看见白文萝将那把匕首咬在嘴里,紧接着就将她手里的外衣朝那匹野狼,扔了下去!

     黑色的外衣,准确,落在狼头上!机会,只有一瞬!白文萝对准那匹一时有些懵住的野狼,猛地就跳了下去,在它甩开罩在它头上的外衣前,扑到它身上!在落到它身上的同时,她手中那用马鞭做成的圈,瞬间就套在它的头上!用力拉紧!衣服蒙住了它的眼,马鞭套住了它的脖子,惊恐的野狼开始做临死前的暴动挣扎,那力量,几乎将白文萝从它身上掀翻!白文萝紧紧抓着马鞭,双腿死死压着试图从她身下逃走的野狼,力量有些悬殊,或许下一瞬她就要被甩开了!

    搏命,要抓住的就是时机和机会,生与死,往往就在一线之间。

    嗜杀的血在体内重新复苏,开始沸腾!

    她一手拿下咬在嘴里的匕首,一手将手中的马鞭送到口中咬住!两手紧紧握住那把匕首,嘴里死死咬住马鞭,终于,在她被野狼掀翻之前,她双手将匕首高高举起,对准野狼的脖子,狠狠刺了下去!

    刀锋,刺破衣服,割破皮毛,划裂血管,势如破竹,没入脖子!那一瞬,野狼发出一声呜咽般的惨叫!那股反抗的力量,出现瞬间的停歇,然白文萝一点都不敢大意,依旧死死握着匕首,没有丝毫的松懈,并且还拼尽力气往里推!

    野狼,果真爆发出临终前的最后一次反抗,一下子将白文萝从背上甩了下来,然白文萝只是从它背上滑到地上,手里依旧紧紧握着匕首,嘴里依旧死死咬着马鞭。并且,因这身体滑下来的关系,使得她握着的那把,已经刺入野狼脖子的匕首,正好顺着这一股力量,将野狼的脖子又割了一刀!

    野狼,终于死在她的手里,当它停止了最后的挣扎,静静地躺在那树叶凌乱的地上时。林中的这一场无声拼杀,终于结束!树上的景阳已经被惊得发不出声音来了,此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激烈的,赤裸裸的搏命拼杀!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是停止了跳动,又似乎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

    太阳落山了,月亮升起来了。

    白文萝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野狼的尸体前,握住那把匕首,用力一拔,猛地就拨了出来。浓稠的鲜血喷到她身上,她没有避开,只是长长的吐了口气,然后拿着那把沾满血迹的匕首,直起腰,抬头,挺胸,静静地看着那轮初升的明月。

    原来,这些天来的迷茫不安,根本就是与孩子无关,与女人无关,与王妃无关。。。。。。

    其实没有人能逼得了她,是她自己在逼着自己,凡事都想要做得最好,但是,有些事情,无论怎么做,都没有最好的时候。

    “文萝!”上官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里的两人,一个是沉浸在刚刚的震撼中,一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竞都没发现,那马蹄声的到来。

    听到上官锦的声音,白文萝才慢慢转过头。

    昏暗的树林里,沾了一身鲜血的她,手里握着一把还在往下滴着鲜血的匕首,苍穹上的明月洒下清冷微光,照在她单薄的身上,她背后是深黑幽暗的树林,她脚下是野兽的尸体。

    “你来了。”白文萝轻轻的说了一句,然后忽的就扬起嘴角,明亮的眼睛,纯粹的笑容,似一下子照亮了这昏暗的树林,盖过了天上的明月,让他觉得一阵炫目!

第四十四章 吃干抹净

    夜幕已落,帐外燃起了篝火,男人嘹亮的歌喉在夜空中飞扬。天苍茫,雁何往,酒喝干,再斟满……听着外面豪气冲天的歌声正出神,忽然就感觉脚踝一阵剧痛,她唔地一声,幸好嘴里咬着毛巾,没有伤到舌头。垂下眼,上官锦已经将纱布一圈一圈地包在她的脚踝上。刚刚在那林里从树上跳下,紧接着就同那匹野狼搏杀,她到底是扭伤了脚踝,只是当时一心拼命,并未发觉。将她的脚处理好后,木香赶紧端来清水,上官锦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虽然只是轻微扭伤,但也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你这段时间尽量别走动。”“嗯。”白文萝摸了摸自己被包的厚厚的脚踝,试着伸了伸腿,其实这种程度的痛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为了尽快恢复,接下来的几天就只能老实待着了。不过她对自己这个身体的协调性,多少还是有些叹息,才这点动作就扭伤了脚,若是以前白文萝刚想到这,忽然就打住了,心中随之一笑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拼尽所有,畅快淋漓!

    “想什么呢?”让木香退出去后,上官锦又拿出一瓶药膏,然后坐到她身边来。除了脚踝扭到外,她的膝盖和手臂上皆有或大或小的淤青和擦伤。一直就知道她不同于别的女人,柔弱的外表是她迷成别人的假象,凶猛的灵魂随时可化成凌厉的刀锋!遇到危险从来不慌,受了伤也从不掉泪,这样的女子,让他着迷,让他一次比一次不可自拔。

    刚刚她站在林中月下,血染衣衫,手提匕首,听到他唤她时就转过头,然后对他忽而一笑,瞬时让他心醉神迷。。。。。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上官锦一边给白文萝的手臂上抹着药膏,一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今天的事,他已经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害怕了。这个女人,为何就不能乖乖坐在树上,等他过去!那林中,除了野狼外,熊虎豹,都有可能出没!如果有个万一,这天下,他还再去哪找到这样的一个她来!

    “景阳她没事吧。”看着上官锦有些阴霾的脸,白文萝却是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几分闲适的慵懒,似看透了一切般,再没有之前话里话外都带着的那种小心翼翼。

    原来上官锦发现她们不见后,随即就拎出守在帐篷后面的那两侍卫。虽是问清楚了,然茫茫草原,无边山脉,谁知道她们两个女子具体是在哪个方向,于是便分头寻找。幸而是他先找到的她们,而白文萝不想过于引人注意,于是那匹狼自然就被说成了是上官锦杀死的。只是当时上官锦才找到她们没多会,别的人很快就找了过来,因此她也没来得及跟景阳多说,两人就被分开了。回了帐篷后,前来探望的人也都一律被上官锦给拒之帐外。

    “她比你好多了。”上官锦抬眼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林中的事,我刚刚忘了拜托景阳不要跟别人说去,你让人帮我到她那边嘱咐一声可好。”白文萝不在意他冷淡的话,嘴角弯了弯,轻轻缓缓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笑意。

    上官锦叹了一声道:“我能不想到这个吗,早让人说去了。只是你,既然不想引人注意,又何必做这等事来,在那等我一会不行!”

    白文萝瞧着他明显是真的生气的脸,有些惊讶,上官锦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的袖子拉了下来接着道:“好了,身上的擦伤不少,虽是抹了药,但是眼下天气热,注意别化脓了!”

    白文萝收回手,应了一声,然后抬起眼看着眼前略有些生气的男人。乌沉沉的一双眼中,含着淡淡的浅笑,粉嫩嫩的一点唇上,弯起微微的弧度。上官锦瞧着这样的她,忽的又想起她在林中的那一笑,暗沉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扫视,口中顿时一干,他抿着唇,喉结动了动,就移开视线说道:“今晚你好好休息吧。”他说着就要站起身,却不想白文萝竟忽然靠近,手臂一下子缠上健的脖子!

    “你一一”他微讶。
   “谢谢!”她刚一启唇出声,紧接着就主动吻上了他。

    药瓶子从手中滑落,咕噜地一下就滚到床上,唇舌纠缠间,他已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化守为攻,狠狠噬咬,用力吮吸!直到感觉自己下腹开始发热,他才勉强收住心神,将她推开,然后喘着气,盯着她徽红的脸,看着被自己肆虐的红肿的唇好久才板着脸说道:“脚都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待着,撩什么火!”

    “嗯,我瞧你刚刚想吻我来着,难到不是?”白文萝的手臂依旧在缠在他的脖子上,即便是让他推开了一些,两人之间依旧是靠得很近,她说话时的呼吸一直就在他的下巴和脖子上缭绕不去。并且话才说完,她的手就开始不安分地在地脖子上挠着,然后又将唇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接着就滑到下巴、喉结、脖子。。。。。。一路留下细细辟碎的吻。

    “文萝。。。。。。”被她这越来越大胆地挑逗,上官锦呼吸开始急促,恨不得马上就将她一口吞入腹中。只是顾虑到她的脚伤,亦是知道她今日必是累极度,身上必有许多不适,因此并不打算碰她。

    然她却开始解开他的衣襟,手一下子就探了进去一她对他身体的了解,就如他对她的了解一般,知道哪里能让他兴奋,知道哪里能让他受不了。。。。。。

    “文萝,快停下,你的脚一一.”他的声音已经哑到几欲听不清,手一直在推开和抱紧她之间挣扎。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想要你。”她声音含糊,却及其赤裸坦白地说道。

    “你明天,得起不来了。。。。。。”

    “没关系,我想要你,明儿的事,明儿再说一一”

    “你一一真是妖精一一”他一声叹息,再不坚持,顿时就将她压了下去。

    帐外的歌声渐渐歇了下去,帐内的呼吸也慢慢轻缓。上官锦微起身,看着身旁的人那一副吃饱喝足后,一脸满足地沉沉睡去的模样,一时心里又是怜爱又是无奈。他侧过身,一手支着脑袋,垂着眼睛看了她许久,忽然就轻叹道:“真是被你吃干抹净了!”

    白文萝微微动了动,脚就从被子里露了出来。上官锦瞧着她脚跟上包着的厚厚纱布,只觉得一阵刺眼,起身将她的腿轻轻放好了,然后躺回来,再瞧她安静的睡脸,只得叹息一声。俯下脸在她眉尾那落下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轻声说道:“你没事就好。”

    那一晚上,大家瞧见上官大人将他的夫人从林中带回帐篷后,就再没出来过。只有帐外面的篝火在熊熊燃烧,一直燃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红日初升,朝霞满天。

    既然是来狩猎的,自然没道理整日待着帐篷里让人笑话的,早上起来没多会,白文萝就将上官锦赶了出去。木香帮白文萝梳洗完后,没多会,景阳就过来了。

    “你的脚如何了,原本是想昨晚就过来看你的,只是你外面的侍卫不让进来。”景阳在白文萝跟前坐下后就说道。

    “就是扭到筋了,不严重,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白文萝笑了笑,然后就让木香上茶来。

    景阳瞧着坐在眼前的这个女子,惊讶的发觉,这前后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感觉到自己好似看到三个不同的人一般。

    昨日刚见到白文萝,只觉得她几乎要淹没在那一众贵夫人中间,与自己最初见到她时的那种感觉,相差很多。就像是一颗光华流转的珍珠,被蒙上了灰尘。然而,才用不了多会,她马上就改变了看法。原本以为那一场赛马,自己指定会赢的,却不想。她竟从后面慢慢追了上来,并且距离越拉越远!她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那人与马几乎合为一体的漂亮骑术,让她心里止不住生出嫉妒来!可是,再往下,她连嫉妒的心都没有了,不可思议的沉着与冷静,不仅是让她惊讶,还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就信服。再接着的那一场搏杀,炫目得让她几欲睁开眼,无法言喻的震撼,使得她整整一晚上,眼前晃动的全是那个无声厮杀的画面!

    而现在,再看白文萝。又是跟昨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景阳轻轻打量了白文萝几眼,只见她上着藕丝对梯裳,下着翠绫镶边裙,柔美的脸上带着浅笑。乍一看,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亦是无法将这样的她,跟昨日那一场厮杀连起来。然而,只要再看第二眼,就会发觉,她面上的笑,是那种看淡了一切,透着难言的闲适与慵懒的笑意。

    这样的气质,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学得来。

    这样的女子,既有明察秋毫的聪慧,亦有杀戮决断的魄力。

    “我今儿过来,主要是想跟你说几件事。”景阳接过木香捧上来的茶,轻轻搁到一边,就直接开口说道。

第四十五章 “战场”

    “嗯?”白文萝瞧景阳这一脸郑重的神色,当是什么重要的事,便也正了脸色。景阳先是看了她一会,然后才叹笑了一下,面上露出几分怅然来道:“先是收回我昨儿对你说的那些话,你跟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也不可能一样,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她说的是这个,白文萝微怔,完后也是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其实你也没有看走眼。”白文萝说到这,停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似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当时原就想做得像她们一样的,是你提醒了我。”景阳一时不解她的话,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白文萝却又笑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值得这么说收不收回来的。”“如果是对别人说倒就罢了但你不一样。”景阳摇了摇头,看着她,眼中带着许些羡慕,许些佩服:“我听说,你成亲这一年多来,肚子一直就没见消息,但锦二哥也一直就没有纳妾,还特意带你上别院休养。”

    白文萝笑了笑,没答话。

    “说实在的,我听说这些后,心里对你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锦二哥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就独独钟情于你,实在,很不服气呢。”景阳说话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怅然,只是她说到这的时候,忽然就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白文萝一眼,接着道:“所以,一看见你,我就想找你比试一番,我当时以为,你是必输无疑的,可是。。。。。。”

    “你何须为这事介怀,若是再比一次的话,不一定就能赢得了你。”

    “输了就是输了,我可不是爱给自己找借口的人,不过当时心里可真的是极不舒服呢。”景阳顺着白文萝的话自嘲地一笑,然后才接着道”“但是后来,你着实是让我震惊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呢!”景阳说着就叹了一声。

    “那事,就忘了吧,我也是被逼得急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害怕着呢。”白文萝谦虚地道了一声。

    景阳看了她好一会,忽然就说道:“你确实值得锦二哥对你这么好,我要是男人的话,指定也会喜欢你这样的!”

    白文萝微启唇,本想说句客套话的,只是话到嘴边,她忽然就觉得没这个必要。

    于是便又闭上了嘴,随后莞尔一笑,如今才发觉,她这段时间来养成的习惯可真是不少。

    “今儿早上起来,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该过来跟你道声谢的。”景阳接着说道。

    “嗯?跟我道什么谢?”白文萝拉回思绪,有些不解地问道。

    “勇气!”景阳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先给自己听:“我想,从今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想起昨晚上的那一幕,我这心里都会充满勇气,相信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了!”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外面不时传了—阵喧闹的声音,夏风从草原上刮过,帐篷的帘子被微微吹起,带进来阳光和草木的味道。

    景阳走后不久,白文萝就从木香口中听说,这次狩猎,郡王不会来了。听说是因为皇上忽然有事指给他去办,所以郡王一早上便着人传信过来,让景阳公主准备先回宫里去,太后也想见她了。然而,除了这事外,还听说郡王身边的小妾,昨儿晚上生了个儿子。这让景阳公主回去,一是让她照顾产后虚弱的小妾,二是将孩子交给她抚养,归于她名下。

    景阳倒也没有磨蹭,中午一过,就已经准备启程了。白文萝因行动不便,只得让木香帮自己传话,无非就是祝她一路顺利。然景阳却是在临行前,又进了她的帐篷。

    其实她们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相处的时间整个加起来,也超不过一天,然而两人之间,莫名的,就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一个是外在没有被磨灭的张扬,一个是内在未曾消退的勇气。

   “后院就是我们女人的战场!其惨烈程度并不亚于男人沙场上的拼杀,只不过,他们无论是胜是败,都轰轰烈烈。而我们,无论胜败,都得藏在笑容背后!”景阳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是带着笑的。

    白文萝无言,她看着此时的景阳,就似在看着之前的自己一般。可是,她劝不出什么话来,因为她们俩,终究是不一样。

    “即便锦二哥对你这般好,只是你现在心里压力也是不小吧,周围虎视眈眈,闲言碎语的人必是不少,你。。。。。。”景阳说着就有些担心地看了白文萝一眼。

    “还好你不必担心我,保重好自己吧。”白文萝轻轻淡淡地一笑,身上带着种懒洋洋的气息。若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必能瞧得出,此时的白文萝,就像是动物在捕食前,那种特意的全身放松。景阳自然是看不出名堂来,但是那样的感觉,却也是让她看得一怔,随后她就释然地笑道:“也是,担心你的话,倒是显得看低了你!我走了,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找你好好叙一番!”

     其实,我曾有一度,很羡慕你。白文萝看着景阳转身出去的背影,在心里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犹似看见了当年那个身着一袭火红色的骑马装,肆意地甩着马鞭的女子。茫茫的雪地里,是她纵马驰骋的身影,那样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景阳的提前离开,并不影响男人们狩猎的热情,也不影响女人们攀比的心思。当然,也没有影响到白文萝的心情,只是,多少会觉得的有些无聊。这里的一群女人,果然无趣得紧,只是每次看到她们的时候,白文萝都会想起之前的自己。心里就是一阵苦笑,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如咱们听听锦二奶奶的意见如何。”景阳走后,已经有十来天了,白文萝的脚还未完全利索,因而今日,恭王妃又是领着一众贵夫人,到她帐篷内看望她。刚刚她们就是在争论,前几日恭亲王猎的两只紫貂,那皮毛是用来做披房好,还是做帽子好。

    “不如让王爷多猎几只紫貂,然后不管是披房还是帽子,就都有了。”白文萝看着她们,有些懒洋洋地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恭王妃哪能听不出白文萝这语气里头的怠慢之意,因此心里顿时就生出不快来,于是心思一转,就笑了一下,瞟着白文萝道:“听说上官大人这几日,收获甚丰,上官大人身边也没个多余的人,可是让锦二奶奶独包独揽了!也不知锦二奶奶这都有什么秘诀,好生让人羡慕的!”

    这话,说的可不就是她不让丈夫纳妾,再往下理解的话,就是她的妒忌心重,连孩子都生不出来,还能拦死了不让人进门等等。

    若是以前,白文萝必是耐着,与她们明枪暗箭的来周旋。一句话,定要掰成十句来,反反复复地说。而为了面上好看,显得出有教养来,这话还不能完全说明白了,必须是藏一半露一半,总之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成。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这份闲心思了,淡淡地一笑,就直接开口道:“我家大人猎到的东西是不少,王妃若是喜欢,我一会吩咐下去,王妃可以尽情挑选,喜欢哪个,直接拿走便可。”

    恭王妃面色顿时一变,白文萝这话,说得就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似的!而且她的话原本也不在那些猎物,却偏偏让她这么大刺刺地转到那上头去。而且再瞧她此时面上的神色,依旧跟刚刚一般,清清冷冷的一双眼,嘴角边挂着懒洋洋的笑意,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旁的一众贵夫人亦都察觉出气氛不对劲来了,然而却没有哪一个是想着要开口打破眼前的僵局,或者是不敢,或者就是想看热闹。因次这帐篷内,一时间就静了下去。

    到底,还是恭王妃沉不住气,先开口,却也不忘挤出一个笑容来,道了一句:“锦二奶奶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今儿坐的也够久了,估计王爷他们也该回来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她说完,就站了起来,旁边的一众夫人瞧着这般,也都跟着站起来。

    “王妃慢走,我身上不便就不送大家了!”白文萝依旧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

    恭王妃强忍着怒意,愤愤地走了,低头弯腰地送了一众夫人出去后,木香才回到白文萝身边有些担忧地悦道:“二奶奶刚刚何必说那些话,平白得罪了恭王妃呢,这能讨得什么好?”

    “讨个清净罢了,她这些天,几乎日日过来,我瞧着烦,这一下,明儿必是不会再来了。”白文萝笑着说道,面上丝毫不在意。

    “可是这样,会不会对二爷有影响,恭亲王和二爷在朝中,不是一直就针锋相对着吗,奶奶再那样。。。。。。”

    “你以为,我与那恭王妃假意亲热,就能改变什么,不过都是虚与委蛇罢了。”白文萝摇了摇头,然后又接着道:“只要二爷站得稳,就不怕。。。。。。”

    “什么我站的稳,你就不怕什么?”正说着,就见上官锦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笑意。

第四十六章 等待桂花开

    “就不怕有人过来挑衅了。”白文萝没起身,反是微侧了侧身子,一手的手肘搁在扶手上,支着下颌,一双乌亮的眼睛,笑意盎然地看着他说道。“嗯!有人过来说什么了?”木香呈上茶来,上官锦也不接,摆了摆手就走到白文萝旁边坐下。木香抿嘴一笑,将茶盏搁到几上,就轻轻退了出去。“就是那堆女人过来了,我觉得烦,懒得应付她们,便说了几句话将恭王妃给气走了。”白文萝慢悠悠地说着,然后又道:“你今日这么早回来,是猎到什么好东西了?”“一头豹子而已。”上官锦粲然一笑,接着道:“追了它三天,总算是弄到手了!”“恭亲王想必是气疯了吧,恭王妃才被我气走,这一回去,更是得跳脚了。”白文萝笑眯眯地呵了口气,眸中波光潋滟,忽然就起身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好厉害!”

    这段日子来,不时会这样,神情慵懒,动作闲散,肆无忌惮。。。。。。

    却是让他更是喜,并且享受其中。

    “难得你这么夸我的!”他笑,然后就似看透了她一般问道:“是想提什么要求?”

    白文萝一笑,放开他,就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说道:“带我骑马去吧,我再这般待下去,骨头都得酥了。”

    “你的脚不是没好利索吗,再歇两天。”上官锦说着就要拉她坐下,白文萝却是一扭腰,脚步微移,就避开了他的手,然后回眸一笑:“已经没大碍了,你瞧我这不是走得好好的,总归是骑马去,又不是跑步去。”

    太阳已经偏西,余晖落在茫茫草原上,深深浅浅的绿被染上淡淡的金光,晚风熏人,马蹄悠闲。此时,在草原上慢悠悠地跑着的两匹马,其中一匹背上是空的,而另翟匹上却是坐着两个人。

    “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骑马的时候吗?”他的手臂从她后面伸到前面,拉住缰绳,将她整个环在自己的空间里。

    “当然,那会你的手就已经很不安分了!”白文萝靠在他胸前,瞧着天上漂浮的白云,有些懒洋洋地说道。

     上官锦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大笑,干脆就甩了缰绳,然后将双臂环道她胸前,搂紧了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此人色胆包天,心思缜密,能力不俗。”白文萝微偏过脸,瞥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上官锦又是一阵爽朗惬意的笑,然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着缰绳,带着她驾马飞奔。耳边是呼啸的劲风,背后是有力的心跳,腰上是坚实的手臂,前面是瑰丽的红日。。。。。。远离繁华的京都,避开纷杂的人事。能有这样的一段日子,两人相拥在这片广袤天地间,肆意驰骋,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来这里的时候,正是酷暑初至的六月天,离开时,就已经是初秋时节了。

    白文萝回了王府,沉香可是高兴坏了。白文萝此次出去,就只带了木香一人,这两个多月来,她在王府待着,就天天数着日子盼着她们归来。

    “啧,木香你不是跟在身边伺候着吗,怎么也不注意些,二奶奶这得保养多久才能恢复过来!”晚上白文萝沐浴完后,沉香一边将准备好的护肤品拿出来,一边唠叨着。

     白文萝却是笑着说道:“就是晒黑点罢了,这样瞧着还健康些呢。”自从她脚伤好后,几乎天天都跟着上官锦出去遛马。其实也不是晒黑,她的皮肤本来就是天生偏白,怎么晒也那样。这脸不过是被草原上的风吹得红了些,瞧着没以前那么细腻罢了。不过只要好好保养两月,基本就能恢复过来。
    
    沉香瞧了白文萝一眼,忽然就说道:“二奶奶这次回来,感觉真是开心了不少呢,若是我也能跟着去就好了。”

    采蓝成亲后,虽依旧留在这院里,但是身份却是变成了媳妇子,因此这屋里大丫鬟的位置便由木香和沉香接替了。白文萝出去一趟,这屋里院外的,自然要留下自己信得过的人看着才行。

    “这段时间,院里可发生什么事没有?”白文萝一边将沉香手里的护肤膏拿过来,一边问道。

     “有一件。”见白文萝开问了,沉香就将声音放低了下去,然后看了木香一眼,木香会意,就退出去,在屋外守着。

     “二奶奶走了有一个半月那样,绿苏忽然向王妃提出,说她身子这瞧着也不中用了,因此这般被人天天伺候着,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再者她的身子这样,再留着这院里到底也不祥,就求王妃将她送到庙里,去说是想在这最后的日子,安安静静地走。”

     “怎么忽然这么严重了,是大夫说的?”白文萝心里微诧,记得她离开时,那绿苏虽然是一副病态,但怎么看也不似将走之人。

     “嗯,二奶奶才走没多会,那绿苏就又倒下了,瞧着挺凶险的,只是一直撑了五六天,也不见咽气。后来不知怎么,王妃就让欧嬷嬷去找大夫过来瞧瞧。也不知是她命大还是命硬,总之大夫来后,喝了十天半个月的药,她又渐渐能起床了。只是瞧着那脸色,就像是一只脚已经迈进去了一般。当时来看的大夫也说了,她的身子已是油尽灯枯,就是这次能好,也熬不了多长时间了。”沉香说完后,就轻轻叹了口气。她虽是不喜绿苏,只是瞧着她眼下这般的下场,还是免不了心里生出几分嘘唏来。

     “那王妃是什么意思?”白文萝沉吟了一会,便又问道。

     “我听欧嬷嬷说了,王妃的意思是,这怎么也是二奶奶院里的事,这人也是二奶奶院里的人,因而这事就让二奶奶来拿决定。若是二奶奶点头了,那就将绿苏送到京外的广缘寺去,那个寺庙,王府年年都给供香火,算是熟识的。”

     白文萝将手里的瓶子轻轻放下,然后慢慢琢磨起来。王妃为什么忽然就收手了呢?按理,这段时间来,谁都知道那绿苏身子虚弱,时常生病,就是有个什么万一,也没什么意外的。再者,绿苏请求去庙里的事,王妃虽是将决定权推给了她,但同时又连要安排去哪个寺庙都说出来了,不就是暗示她点头答应的意思吗。难不成王妃是忽然发了善心?白文萝想了一会,就问道:“这段时间,王妃那边都忙着什么事?”

     沉香似被提醒了一般,赶紧就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跟二奶奶说了,王妃自上个月起,就每日洗手焚香,然后为太后抄佛经,再过十天就是太后的千秋了。大奶奶那边也在准备寿礼呢,前儿大奶奶还着人过来跟我说了,让我帮着二奶奶想着这事。”

    “太后千秋。”白文萝一听这个,顿时就明白了。

    难怪呢,每年这样的日子,无论是宫里还是各个皇亲国戚的府里,都不想有白事给冲撞了。若是个不起眼的下人倒罢了,但绿苏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同。王妃必是打算将这事送到府外处理,如此,便也就跟王府无关了,而且,又能显出王府的善心来,倒是一举两得。

    只是,这将绿苏送出去真的没关系吗?白文萝想了想,便就晒然一笑。

    晚上她跟上官锦说了这事,上官锦倒没什么意外,只说了那就照王妃的意思办,于是这事算是定下了。完后两人便开始讨论起该给太后送什么寿礼,眼下时间不多,她之前也一直没什么准备。上官锦却没多在意,只让她表到意思就行,太突出了,不一定能讨得太后欢心,反会惹人眼红。

    白文萝一想也是,便放了心,不再琢磨这些事。

     第二日,她去康王妃那请安的时候,康王妃因要抄佛经,没空理她。只是当她要出去的时候,康王妃却又叫住了她,白文萝站住,等着吩咐。

    康王妃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目光里隐隐露出几分不满,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事,你可还放在心里?”

    “母妃指的是。。。。。。”白文萝迟疑了一下,想了想,然后才笑道:“哦,那事,我当时就跟二爷说了,只是他说,那院里的,他都没有瞧得上的。所以我总也不能,明知他不喜,还要硬塞给他。要不,这事就由母妃做主吧,我眼拙心笨,挑出来的,必比不上母妃选的。”

     “你————”康王妃一时有些怔住,她怎么也没想到,白文萝会这么给她回话。她就是知道上官锦脾气倔,听不得她的话,所以才让白文萝开口的。可是,白文萝刚刚说的那话,摆明了就是不打算听她的,分明就是在顶撞她!

     白文萝趁着康王妃还没回过神,就又开口道:“母妃要抄佛经,我就不打扰了,文萝告退。”她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屋外的天空,辽阔高远,她轻轻吁了口气,似笑似叹。

     太后的千秋,差不多是跟秋闱连在一起。因而比起给太后准备寿礼,白文萝心里更牵挂西凉那边。秋闱一过,白文萝就开始等着园中的挂花开,因为秋闱的放榜之日,正值桂花飘香之时。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双喜

    八月底的时候,西凉那边终于传来喜讯,白玉轩果真乡试中举,上了乙榜,以十五之龄取得孝廉之号!白文萝拿着那封信,手微有些颤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后才抬起脸,长舒了一口气。好想,现在就回去,看看她弟弟和她娘亲!

    轩儿终于考中了功名,从此无论有她没她,他在白府再不可能被忽视。这么多年了,娘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一定,很高兴吧!

    以前的日子,如快速回放的影片般,从眼前嗖嗖地滑过。。。。。。眼睛竟然有些湿润,心潮难掩澎湃,视线稍显模糊,下意识眨了眨眼,竟就有东西从眼眶里溢出,在脸颊上滑出一道微凉的痕迹。白文萝怔了怔,正要掏出手绢,却先她之前有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划掉她脸上的泪珠,随即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轻笑地叹道:“第一次见你掉泪,真这么高兴!”

    白文萝一回神,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别开脸,然却被旁边的男人一下子捧住了她的脸,转了过去。上官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以拇指将她眼角边上的泪渍擦干,然后放开手,将她手中的信接了过来,看了看便笑着说道:“十五岁就能考中举人,这整个大景也出不来几个这样的,白家总算是出了位能继承家风的子弟。三年后的春闱,他若是再中,需不需要我给他在京州安排个位置?如此也能离你近些。”

    “以后再说吧,这次他能考中我也很意外。”白文萝此时已经收敛了情绪,从他手中接回信,仔细折好后,想一想就说道:“其实轩儿他,并不适合官场。”

    “如果他以后名无意仕途,那闲差也有的是。”上官锦笑了笑,接着道:“或者他有自己的意思也不定,你何须为他想这么多。”

    “也是。。。。。。”白文萝垂眸浅笑,然后又抬起眼,看着他有些迟疑地道:“我倒不求你为他做什么,只是希望,以后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能看着帮一把就行。”

    上官锦瞥了眼道:“这个是自然,何须你交待。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道爱屋及乌。”

    “那可会恨屋及乌?”听他这么一说,白文萝忽然就问了一句。

    上官锦本是要坐下的,听她这么一问,忽的就顿住,认真瞧了她一眼,微眯了眯眼睛,问道:“怎么忽然怎么问”

    白文萝心里一跳,向前两步走到他身边,抬手帮他整了整衣襟,然后才看着他说道:“就是忽然想到,便就脱口而出了。”

    “恨屋及乌吗?”上官锦挑了挑眉,忽然就笑了一下,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道:“那也得让我恨了你以后才知道!”他说着就俯下脸在她眉间亲了一口,然后慢慢滑到她的鼻尖,脸颊,唇瓣。。。。。。似蜻蜓点水般的吻,嘴里呢喃地说道:“可是我爱你还来不及。。。。。。”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你”这三个字,就时常在不经意间,从他口中说出。然而每多听一次,她心里的感觉就多一分复杂。他的唇已经落到她的脖侧,乐此不疲般细细碎碎地啃叹,白文萝往旁边避开了些,上官锦抬眼,就看到她脸颊上已慢慢浮起一抹醉人的红晕,他顿时勾起嘴角,心里无比愉悦。白文萝有些无奈地要推开他,他却反将手揽到她腰上。

   “长卿,我一一”挣不过他的力气,她只得任他揽着,只是她刚想要说什么,外面忽然就传来一声咳嗽,接着就听木香的声音传进来:“二爷,曲先生过来了。”

    上官锦一怔,他今日并未叫曲元过来。而且今日是沐休日,亦是他难得得空休息的一日,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曲元是不会过来打扰他的。

    “你蒸药汤的药材用完了?”白文萝一听,便就问道。曲元进王府找上官锦,一般都是为这事。

   “没有。”上官锦摇了摇头,然后就放开她道:“估计是有别的事,我去看看。”

    上官锦走后,木香就进来了,并且面色看着有些古怪,像是喜又像是忧的。

    “怎么了?”白文萝瞧了她一眼,就问道。

    “二奶奶。”木香走到她跟前,迟疑了好一会才道:“刚刚曲先生过来,是找沉香来着。”

    “嗯?”白文萝怔了一下,随后就了悟,问道:“哦,他们俩,还真都有这意思!”之前在别院那几月,白文萝隐隐感觉出沉香有了些变化,只是问了两次,见沉香都否认了。她以为是曲元那边并无这个意思,于是将这事搁下了,没想这会倒是曲元先提出了这事。

    “是,不过沉香好像不太开心的呢。”木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一句。

    “为什么?之前在别院那会,我就瞧有个意思来着,怎么会倒是不开心了?”

    木香苦笑了一下,然后才道:“当时在别院的时候,我也没想太多,倒没少打超她的。后来她急了,才认真跟我说,她到底是丫鬟身份,跟曲先生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再者,她向来也没有要给人做小妾的心。而今曲先生过来找她后,我就去问她了,她好像没答应。”

    “你把她叫过来吧,我问问她。”白文萝笑了笑,便吩咐道。

    没多会,沉香就过来了,进了屋也不太敢抬头。白文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笑着道:“知道我叫你过来是要问什么的吧。”

    沉香抬起来,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全是迷茫之色,眼中似喜似悲。白文萝把她的神色全瞧在眼里,就招了招手,让她在旁边的绣墩那坐下,然后才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曲家虽也算小有名望,但实际上,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个空壳子了。而曲先生也不过是曲家的一个旁支而已,再者,他父母三年前就已过世,单他这边,家里基本就没什么人。而他的那些叔舅,是根本管不了他的事,你过去了,是自己单立门户。只不过这日子却不会像王府里过得这般富足,毕竟曲先生一直也未开馆行医,只是在御查院那挂个名,每月领点俸禄而已。”

    沉香一时怔住,她对曲元的身世并不了解,只是听过曲家之名。而曲元一直没机会,也不好与她细细交待。因此她一直当曲元是望族之后,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故而从一开始就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只是随着年纪一天一天地大,再看采蓝也成亲了,这院里的丫鬟中,就数她的年纪最大。这不尴不尬没着没落地过着,说不急是假的,可她却又不想随便配了人。今日,曲元忽然找她来提这事,不能否认,她心里是狂喜的,但是越是欢喜,心里就越是生怯!

    “不过,有件事,我需要提前跟你悦一说。”白文妒瞧她面上有了松动之色,想了想,就又开口道:“曲先生和白家的大奶奶,也就是秦月禅,小时曾定过亲,后来是秦家退了亲。”

    这话一出,沉香顿时有些懵住,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白文萝接着道:“后来,他对秦月禅似呼还惦着一段时间,虽说这能将他说成重惰之人。不过,如果男人的重情,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就不见得是件好事了。你是个难得的好女子,配他并不算高攀,只是之前的那些事,你最好都先与他弄清楚了,避免以后堵心。”白文萝说着,瞧着一脸茫然的沉香,就又道:“你要是不好意思跟他开口,我代你问,或是让二爷。。。。。。”

    “不。”听见白文萝这么一说,沉香赶紧摇头,这会她已是回过神,然后就开口道:“二奶奶能这般为我着想,我怎么能再让二奶奶为我费神的,这事,我会自己去问他的!”

     沉香出去后,没多会,上官锦就回来了,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让他们俩自己谈去了?”白文萝将茶递给他,然后就坐在他身边问道。

    “是,真没想他过来竟是提这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上官锦喝了茶后,笑了笑,就叹了一声。

    “还能是什么时候,就是我们去别院那会开始的。”白文萝瞟了他一眼。

    “哦!”上官锦倒是真有些讶异,刚刚曲元只是告知了他这事,但并未与他细说。

    白文萝轻笑着摇了摇头,就将去年在别院那会,自己观察到的慢慢跟他说了出来。

    秋末的时候,沉香的事就定了下来。因为曲元的孝期刚过,沉香也舍不得马上就离开白文萝,于是这婚期就定在了明年正月。

    十一月初,白文萝又收到白府那边的信,这回倒不是白玉轩寄来的私信,而是周氏以白府的名义给她寄来的。十一月中旬,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希望她能回去一趟。

    信中还特意提到了,这次大寿,白玉妍等人都会回来,而老太太也希望大家能团圆一下。

    白文萝看着那信里附带的寿宴请柬,心里百感交集。终于,要回去了。

第四十八章 各有滋味

    老太太六十大寿,白文萝打算回去一趟的事跟上官锦说后,上官锦倒是很赞同,只是一想,这段时间正是他最忙的时候。去年他在柳州那边设下的据点,前段时间忽然遭袭,虽损失不大。但这却表明了是内部出了问题,有人走漏了消息,不将这只老鼠揪出来的话,同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出现,下次就有可能动到根本了。

    然而白文萝自嫁过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去过,就连当初的回门都被他的事情给耽搁了,这次他怎么也得陪着回去才好看些。

    上官锦考虑了许久,忽然决定,既然跟白文萝的事情撞上了,他不如就铤而走险。干脆将计就计,先将那边的事松一松,陪着白文萝回白府一看,等着那边上钩他再过去收网。总归都跟恭亲王周旋了这么长时间,到做个了结的时候。于是这般决定后,上官锦便紧着安排好一切,将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在十一月十二日。

    这次回白府,沉香也是跟着白文萝回去。虽知道到时少不得会在白府碰上白玉堂和秦月禅,但她想,如今自己也没必要再害怕什么了。而且明年她就要出嫁,这次回去,也算是跟她的叔叔和婶婶说一声,撇开以前不说,那两人,怎么也算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出发的那天早上,天下起零星小雪,临上车前,白文萝看着那有些灰蒙蒙的天,自言自语般的说迢:“西凉那边也是下着雪吧。”

    “比京州下的还大一些,听说那边近月初开始就下雪了。”上官锦走到她旁边,帮她拂了拂落到她房上的雪花,接着道:“上车吧,这一路上要花不少时间。”

    “嗯。”白文萝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转声扶着上官锦的手上了马车。

    车门关上,车夫一声吆喝,马鞭轻响,车厢微晃,三辆皆是由双驾—马拉着的镀银弧顶的大车就带着他们一行人,以及专门准备好的礼物,往西凉的方向行去。

    白文萝自上了车后,就笼着手在那静静坐着,面色柔和,似在回忆以前的日子一般。上官锦看了她一会,就将她的手从袖中拉了出来,握在自己的手中捂着,然后问道:“想什么呢?”

    白文萝抬起眼,每次在他面前沉默的时候,他就总会问她这句话。时时刻刻都想要弄清楚,她心里的一切活动,这到底算是多疑,还是不安呢?

    白文萝垂下眼,笑了一下,才道:“此次回去,娘和轩儿见了你,不知会是怎样的惊讶呢。”

    听她这么一说,上官锦也是一笑,叹道:“也是,有时我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讶异。”

    那时,他看到那个孩子摔在那儿,满脸的无助与慌乱,如他当年,一时不忍,就顺手救了下来。却不想,竟因此给自己结成了一段好姻缘,后来每次回想起,他都感到无比庆幸。

    “一直也没为轩儿当时的事跟你说过谢谢。”白文萝反握住他的手,接着道:“其实你救过我们几次,而我后来到底也没帮到你什么。”

    “今儿怎么忽然跟我这么客气起来了!”上官锦笑,然后就将她拉近了点,伸出一只手臂拥着她说道:“总归我也赚到你了,如今我们是夫妻,还将以前的事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白文萝笑了笑,就靠在他怀里说道:“你一一对我太好了,除了娘和轩儿,从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嫁入白府快两年了,他不但没纳妾,还对她疼宠有加。但她一直无所出的这事,不知压在多少人心上。之前,白玉轩寄来的信中,偶尔会有一两页是芸三娘写的,虽没有明说,但那字里行间都透着担忧和挂念。白文萝每次看了后,只能是苦笑,这样的大环境,有些意识是根深蒂固的,然就客观来说,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自上次从草原那回来,她顶撞了康王妃后,她就决定不再关这件事忧心了。故而过后康王妃再与她提起这事,她就都装聋作哑,把康王妃气得不小。但她也不想让上官锦难做,没哪个男人喜欢夹在媳妇和婆婆之间,两头为难的。因此她虽是在这件事上,对康王妃说的话不予理睬,但平日里侍奉康王妃时,她就得比往日加倍小心,免得让康王妃抓到可对她发作的把柄。。。。。。

    “所以呢?”见她说着说着,就又沉默了下去,,官锦便垂下眼,拥在她肩头的手臂紧了—紧,开口问道。

    “嗯?”回过神,一时不解。

    “知道我对你好,所以呢?”他接着问,目光灼灼地叮着她。

    “所以。。。。。。什么?”对上他显迫切与期盼的目光她一时有些怔然。

    上官锦看了她好一会,然后才轻叹了一声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这么难开口么?”

    白文萝恍悟,垂眸浅笑,然后就从他怀里起身,将窗户推开一点,看了看外面纷飞的雪片,说道:“这走到西凉的时候,天该黑了吧。”

    “嗯。”窗外的冷风灌了进来,撩起她耳边的发丝,柔柔的在她软玉一般的垂珠旁飞来飞去,他顿时倾身过去,一手将那窗户关上,一手将她拉了回来,然后说道:“长日慢慢,这么闲坐着也无聊,不如咱们玩点有趣的事打发时间。”他说话的同时,眼里随即就高出暧昧的笑来,手指一时就在她耳珠上拨动,一时在她脖颈那划来划去。

    “这是在车上!”白文萝一瞅他这样,以为他又想坏念头了,赶紧就拨开他的手。

    “车上怎么了,车上就不能玩这个!”上官锦嘴角一勾,说着就从旁边拿出一个榖盅和一副骰子来,在她面前摇了摇,车厢内顿时响起哗啦啦的热闹声。

    “你怎么还带了这个?”白文萝微诧。

    上官锦嘿嘿一笑,将旁边的炕几搬了过来,然后一边摇着骰子一边说道:“这吃喝。。。。。。”只是话才刚出口,他顿时就收住了,赶忙将骰盅盖到炕几上。白文萝瞟了他一眼,接着他的话道:“这吃喝嫖赌,你样样精通!”

    上官锦有些尴尬地一笑,将要拿开骰盅的手一时顿了顿。白文萝却是一笑,就覆上他的手,将那骰盅拿了起来,只见那里头,是清一色的豹子。

    白文萝微扬了扬眉,偏了偏脸看着他问道:“你不是一直就很忙吗?怎么会有空去学这些东西?吃喝上虽知道的不少,但也从不见你挑食的!”

    “接触的人多,这些慢慢也就学会了,精通倒说不上,我原本就不挑食,也不允许挑食,但是有些东西是必须得了解。”上官锦言简意对地道了一句,然后就看着她手里摇着那骰盅说道:“要玩吗?我教你!”

    白文萝忽然就笑了一下,一双乌亮眼珠直勾勾地瞅着他说道:“就不忙我学会了,以后将你的老本都给拿去赌了!”

    “跟别人赌不如跟我赌,我向来是愿赌服输!”上官锦对上她的目光,忽的就说出这句话,那一瞬的认真神色,让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然下一瞬,就见他已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笑来,嘿嘿的将骰盅交到她手里,开始教她怎样掌控力道。

    雪花飘啊飘,马车摇啊摇,当那天上的日头从东移到西的时候,这从京州出发的一行队伍也走到了西凉城。

    知道已经进城后,白文萝打了个呵欠,从上官锦怀里起来,拿出镜子稍稍整了整头发,然后就将车窗稍稍推开一点,看了一眼那外面熟悉的街道,然后又拉上窗户,坐了回来。

    “怎么了,难不成还会紧张?”上官锦说着,然后拿起旁边的雪帽帮她在头上。

    “两年时间,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这就回来了。”白文萝戴好帽子后,一时有些感慨地说道。上官锦却是顿了顿,瞥了她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没多会,他们的车就驾到白府门口,前面的车夫轻轻吁了一声后,马车就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许多杂乱的脚步声行来,跟着他们坐在后面车上的丫鬟们先下了车,随之就听见木香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二爷,二奶奶,到白府了。”

    上官锦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就起身打开车门,随着那缓缓钚开的视线,白府朱红色的大门、门前干净的台阶、阶前威武的石狮子,还有一众穿着整齐的家丁,满身鲜亮的管家,及一一看着已经出嫁前又张高了许些的白玉轩,一一进入她的眼帘!

    然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此时,竟会看到秦月禅正走上白府的台阶,而那走在她旁边的,可不是白玉堂!白文萝瞧了瞧那停在她对面的那辆马车,心里恍悟,原来他们是跟自己同时到的白府。

    这一刻,很多人心里都翻起了滔天巨浪。

    白玉轩激动的神情,秦月禅苍白的脸色,白玉堂暗恨的眼神。上官锦下了车后,笑了笑,就转过身,朝白文萝伸出手。

    那个一身贵气的男人,下了车后,很自然地做出那个体贴的动作,落入在场的所有人眼中,而每个人心里所品到的滋味,各有不同。

第四十九章 谁刺激了谁

    虽老太太的寿宴是明儿晚上才开始的,但因上官锦的到来,白文萝也是出嫁初归,再加上白玉堂和秦月禅也都从徐州赶了回来。于是老太太早就命今晚先开个小宴,也算是为他们接风洗尘。“刚刚轩儿是认出你来了。”白文萝携上官锦一同进了梨香院后,一边看着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一边笑着对上官锦说道。刚刚在门口下车,在那碰上的,自然少不了都假意寒暄一番。而当上官锦走过去同白玉堂打招呼时,白玉轩才将注意力从白文萝身上收回,转到上官锦身上。即便相隔了五年的时间,然白玉轩却还是第一眼,就将上官锦同当年那个救过自己,然后又闯入他家的那位贵公子重合起来!白文萝瞧见白玉轩那一刻的神情,是惊讶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不过他现在到底是成稳了不少,那一瞬的惊诧后,很快就掩饰了下来,仅是既激动又疑惑地看了白文萝一眼。白文萝只朝他笑了笑,对他悄悄说了一句:“一会再跟你细说。”

    而上官锦当时同白玉堂也只是说两句客套话罢了,仅算是跟妻兄打个招呼,做个意思而已。且他前后都未曾瞧过旁边的秦月禅一眼,随后一旁的管家就赶忙将他们一并迎了进去。

    因眼下天还未黑,离开宴席也还有一会,而且白文萝带过来的东西很不少,于是负责过来接他们进去的王嬷嬷就笑着说道:“要不三姑爷和三姑奶奶先回梨香院休息一会,到底也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了,怕是累坏了吧。老太太刚刚也交待了,虽是想着早点见你们,但也不急着这一会的,还是先歇一歇,再过去。免得这长途跋涉的,身子已经疲乏,又忽然见了面,容易激动伤神。”

    白文萝听后,再看已经往另一边走去的秦月禅她们,笑了笑,点了点头,就随了嬷嬷往梨香院那走去。刚刚白玉轩已经告诉她,芸三娘此时已经在老太太那边。既如此,那她就不急这一会了,总之她即便是现在过去,也不能跟芸三娘单独说话儿的。

    上官锦进了她的房间后,发觉这里的一应摆设都同之前一般,连桌上的那盆单瓣水仙也还在,且已经开花。屋内并未熏香,因而能闻到几分淡淡的清雅的花香。

    “呵呵,认出来就认出来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说。”上官锦听白文萝这么一说,笑了笑,然后就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白文萝瞟了他一下,才道:“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略过了,还能怎么办。”

    上官锦笑,正要说什么,却这会木香走了进来道:“二奶奶,那些礼物要现在给分出来,一会就拿过去吗?”

    “哦,对,都拿出耒吧,仔细别弄混了。”白文萝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个,芸姨娘的东西就先拿小件的,剩下的我过后再自己送过去。”

    “是。”木香应了声,说完后就同沉香一块忙去。

    天将擦黑的时候,老太太那边就着人过来请了。白文萝便同上官锦一块出了梨香院,往荣寿园那走去,沉香和木香手里都捧着一堆的礼物,小心跟在后面。

    天飘落着雪花,之前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走的这条路,在白府的那两年多,春夏秋冬,几乎不曾断过一天。那会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有与人携手,一同走过的一大。

     终于到了荣寿园,还未走到花厅的时候,就见门口那围着一大圈的丫鬟仆妇,瞧着他们进来后,各个都争抢着进去通报。这一场景,令白文萝不由就想起她当时第一次走进这的时候。然那会,她只是中途从外头接回来的,一个庶出的姑娘,而今日,她是一一

    “三姑爷和三姑奶奶过来了!”连着几声清脆响亮的通报声,将她唤回了神,然后发觉原来自己已经进了老太太的大花厅。照旧是穿过那个十八扇的乌檀描金屏风,然后一抬眼,就见老太太,白孟儒、白孟庄、周氏、林氏、白玉轩、白玉瑞、芸姨娘以及一大堆丫鬟仆妇等人,在这张挂花灯,铺陈绮席的花厅内或坐或站。满眼望去,皆是穿红戴绿,喜洋洋鲜亮亮的一片繁华景象。

     她才行礼到一半的时候,老太太就赶忙起来扶住她,白文萝笑了笑,然后就给老太太介绍上官锦。至于上官锦,其实也不过是露个脸,给大家伙瞧一瞧罢了,他给老太太行礼的时候,旁边的白孟儒早就浑身不自在地站起来了,瞧着上官锦给老太太行完礼后,白孟儒着实不敢受他的礼,含糊过去后,就忙请上官锦去外厅的席位上座。

    只是上官锦随白孟儒等人才走到门边,就碰上白玉堂携着秦月禅及喜姐儿走了进来。秦月禅面色瞬时一僵,忙就垂下脸,微行了个礼,就拉着喜姐儿让开身子走到一边。白玉堂只是朝上官锦点了点头,又向白孟儒行了礼,完后走到老太太身边再行礼。老太太心里欢喜着,一个个瞧着好不顺眼,原想同大孙子多说两句,可是眼下也不好当留他一个男子在这,随意问了两句话后,就让他出去了。宴席摆开,就见丫鬟们端盘捧碗,流水一般地走进来。只见这厅内,银烛荧煌,盆栽绿草,瓶插红花。那桌上,盘堆麟脯,盆浸冰桃,食烹异品,果献时新,银壶玉盏,金碧交辉,酒若流波,肴如山叠。

    一轮皎月从东而出,照得院宇犹似白昼。不时就有丝竹之声自院外响起,很快就闻到萧鼓声喧,好不热闹。

    白文萝被老太太拉着,紧挨着坐在一旁,而老太太的另一边则是让喜姐儿坐着。

    余地各自坐下,芸姨娘也破例让上了席坐下,只是离白文萝有点远。

    秦月禅在一旁看着大家这一个劲地拥着白文萝样子,再一想刚刚在外头,看到上官锦对白文萝那一副小心体贴的样,心里似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却还不得不佯装笑容,同白文萝套近乎地说道:“刚刚在外面见到三妹妹时,真是又惊又喜,两年没见,三妹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漂亮得都让人移不开眼了。”

    白文萝这才转过脸,轻笑着说道:“嫂子过奖了,两年没见,嫂子也还是跟之前一般年轻漂亮。”她说话的同时,亦是仔细打量了秦月禅几眼。刚刚在外面没细看,这会坐得近了才发现,如今的秦月禅竟开始浓妆艳抹起来,然却依旧盖不住她眼中那憔悴焦虑的神色。

    秦月禅扯了扯嘴角,假意笑了笑,然后就瞟了瞟站在白文落后面的木香一眼。刚刚沉香将东西放下后,白文萝就让她回梨香院接着收拾去。眼下有白玉堂和秦月禅都在这,沉香再待在这的话,多少会有些尴尬。

     然秦月祥似乎就是要让大家都觉得尴尬一般,从木香身上收回眼光后,就笑着说道:“说来,三妹妹这带在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似花儿一般。之前在门口那还瞧着沉香也跟着回来了,我没记错的话,沉香如今也该有二十了吧,怎么还梳着姑娘的头,三妹妹真是好狠的心,这么好的一个丫鬟,也不多为她想想!而且,这也都两年了,三妹妹也没想这找个人为自己分担一下。”

    秦月禅这话一出,旁边老太太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而席中之人,亦是面色各异。

    只是还不待老太太开口发话,白文萝就瞅着秦月禅,满脸含笑地说道:“嫂子莫要为沉香忧心,她原就是个有福气的。说来她这次跟我回来,也是为给她叔婶报喜来着,她的亲事前段时间就已定下,对方还是京州曲家的一个医术高明的公子,名叫曲元。”

    白文萝的声音一落下,整个花厅一时间就静了下去,只闻外面凤管鸾箫,鼓乐响动,却越发显得这厅内的安静来。

    曲元,要娶沉香?沉香,要嫁给曲元?

    秦月禅似一时没听明白这个事情一般,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然后看了看这席位上的人,此时在老太太的带头下,大家已经开始向白文萝道祝贺了,再没人往她这边看。秦月禅死命地绞着手中的丝帕,一语不发,直到周氏发现她面色不对,叫了她一声,她才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借口出去解手,才慌忙离了席。

    其实那席中,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秦月禅之前曾跟曲元定过亲,而如今,曲元竟要娶白文萝身边的丫鬟了。这件事,在所有人心里都翻起一片小小的浪花,但是因顾及白文萝的脸面,而且沉香也不过是个丫髻罢了,于是大家便都自动选择避开这事不谈,只是笑着道两声恭喜。然每个人面上的神色,皆是不言而喻。于是这瞧在秦月禅眼中,就似在大伙面前,自己被脆生生地甩了一个耳光似的!脸上心里,都是火辣辣的疼,偏她还不能发作出来。

第五十章 疯癫痴狂

    从屋里出来后,有丫鬟要跟上,秦月禅一脸厌烦地推了一把,说了她一句,然后就一个人下台阶走了。她并不知道自己要住哪走,只是随便拣了个方向,就发泄似地疾步走向行去。脚踩在地地上,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心里乱成一团,脑子一阵嗡嗡作响。眼前不停地晃过白文萝,上官锦,曲元以及沉香的脸,她看到每个人都在嘲笑她,奚落她。。。。。。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火,委屈的火,愤怒火,嫉恨的火,烧着她,让她想要歇斯底里地尖叫一番!想将他们都撕碎了!踏扁了!揉烂了!

    曲元为什么要娶沉香!曲元居然要娶沉香!那他当年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男人,男人,全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全是不知廉耻的东西!居然连脸面都不要了,竟要去娶一个低贱的丫鬟!还是那贱丫头身边的丫鬟!

    她当年悔婚果真是对的,可笑她后来还有丝愧疚,不过是个贱男人罢了,她有什么好愧疚的!恨只恨,自己当年没有做得绝一些!自己一时的心软,竟使得眼下出了这么一个腌臜的事!还害得她平白给那些人看笑话!

    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不时落在她脸上,似冰片一般的寒凉。夜空上的轮残月,发着苍白的冷光,照在这雪地上,晃出一片幽冷阴森的银波。

    她一袭大红遍地金对襟罗衫儿,从那雪地里走过,刺目的红,像个愤怒的鬼影,一路向前冲。

    而此时的梨香院那边,沉香将白文萝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妥当了,然后才认真看了看这个屋子。心里一时感慨万千,她从十二岁开始就进白府当差,直一到十六岁进了梨香院,才算真正过上了好日子。她对白文萝除了主仆之情外,还有感恩之心,若没有白文萝当时极力护着她,她也不会有现在的这般体面,而且还能。。。。。。寻得一份好姻缘。这是她自。。。。。。那件事后,已经成为奢望的事。。。。。。

    其实,她一开始时拒绝曲元,除了身份之差外,还因她心里一直以来,就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按说,她的身子已经失去了清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很害怕,哪天曲元若是听说了这事,将会怎样看她。。。。。。

    所以那天,上官锦让她和曲元单独相处,她就在曲元开口之前,先将这事给道了出来。当时她就决定了,只要在曲元面上看到一丝鄙夷的神色,她马上就掉头走开。那会,说出那件事的时候,她就似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般,然后几乎是绝望地等着他的判决。那会已经是凉秋时节,然她当时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可是,也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她运气太好!曲元竟没有丝毫在意,那样的神情和目光,不是装出来的,他甚至,试着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然后也缓缓道出了他自己以前的事。。。。。。

    正陷入回忆里出神间,忽然就听到院门吱呀地响了一下,沉香顿时回过神,然后就转身走到屋外一瞧,原来是那看院门的曹婆子,手里拎着个食盒走进来。

   “哟,姑娘出来做什么,怪冷的,我这就送过去了。”沉香刚出来,那婆子忙就一脸殷勤地笑着说道。

    “嬷嬷这是给我送的晚饭?”沉香走过去后,看了看那婆子手里的食盒问道。

    “是,这是三姑娘托我给送过来的,都热乎着呢,这天也晚了,姑娘想必是饿坏了吧。”

    “天这么冷,还劳嬷嬷跑这一趟的,进来喝杯热茶吧,我刚沏好的。”沉香笑着说道。

    “其实我就是顺道给姑娘送过来的,今儿三姑奶奶回来,老太太高兴,我们这些下人都跟着沾光,老太太也给平日里看管着院子的几个老婆子摆了小桌酒,她们正吃着呢,我这就得过去了。“曹婆子拎着那食盒一边往屋走,一边唠唠叨叨地说道,面上的笑容都挤在一块了。

    “那我就不耽误嬷嬷吃酒去了。”进了屋,沉香接过食盒放到桌上,然后就从身上掏出个小荷包,里面装着的是一块银饼子。沉香将荷包塞着那婆子手里,接着道:“这是二奶奶赏的,难为嬷嬷能将这院里的东西保持得这么干净整洁,而且还什么都没变,实在是费心了。”

    那嬷嬷不动声色地接了那荷包,悄悄捏了捏里头的分量,面上顿时笑开了花,赶忙就笑道:“三姑奶奶也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那好,姑娘先慢用,我就出去了,姑娘若有事,出去走两步到小角门那喊一声就行,我就在那边。”

    沉香要送她,她赶紧就拦着说道:“姑娘不用出来了,这外头多冷,天也黑了,我出去时会将院门掩上的。”

    瞧着曹婆子出去后,沉香便将门帘放了下来,然后回身走到桌子边,打开食盒,里面共有两层,上面装着的是水晶鸭脯和香茹鸡丁,下面是一碟藉粉桂花糖糕的点心,还有一碗白米饭,皆冒着热气,飘着香味。

    这都是白府厨房里的拿手活,沉香顿时就被香味吸引了,正打算坐下吃的时候,忽然又听到院门那响了一下,难道那婆子又忘了什么不成,沉香将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迟疑了一下,便转身走到门边,掀开门帘,却不想那门帘一掀开,猛地就看到秦月禅苍白着一张脸,直挺挺地站在门前!只见她身上一袭刺目的大红遍地金对襟罗衫,衬着外面的白雪,还有她面上因扑了厚厚的一层粉,显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就如忽然冒出的冤鬼一般,阴寒渗人!

    沉香吓了一大跳,对上秦月禅好双正死死盯着她,如两个黑洞一般的眼睛,手一时抖了抖,好久才说道:“是大奶妈,这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她说着,就特意往秦月禅后面看了看,却没见有随行过来的丫鬟,心里更是疑惑,甚至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来。

    “哼,没事我就不能过来了。”秦月禅冷哼一声,然后就推开她,自己走了进去。她先是瞧了瞧这屋子,再一看那桌刚刚摆出来的饭菜,就往那走了过去,接着道,语气尖酸刻薄,“哦,是躲在这吃饭呢,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出去了!”

    沉香跟着走了过去,看着秦月禅面上那副诡异的表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但面上却还是强笑着说道:“大奶奶这话。。。。。。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是二奶奶让我回来收拾东西的,这些饭菜,也是二奶奶刚刚让曹嬷嬷给送来的。”

    秦月禅听她这一说,就抬起脸,在沉香面上扫了扫,然后又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只见沉香上身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绫对襟袄儿,下配一件绣花红绵裙子,发上一朵绒花,斜插两支银簪,耳上一对珍珠坠子,面施薄粉,唇点淡脂。一双杏目水灵灵的,越发显得貌若娇花,天然俏丽。完全看不出她已年满二十,如何瞧着,也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罢了。

    沉香见秦月禅这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看,那眼光越来越恐怖。她心里越来越忐忑。她正打算再开口仔细问一句的时候,忽然见秦月禅抬起手,猛地就将那盘桂花糕点从桌上扫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牡丹缠枝的青花盘子,瞬时被摔成碎片,扁圆形的糕点咕噜地散了一地!

    “不要脸的贱丫头,你也配叫这等好东西!”秦月禅摔了盘子后,就抬起手,指着沉香的鼻子骂道。

    沉香完全那懵住了,看着秦月禅有些癫狂的眼神,好一会才开口道:“大,大奶奶,你怎么这样,这是二奶奶送过来的东西,你。。。。。。”

    然还不等沉香说完话,秦月禅忽的就往沉香脸上恶狠狠地甩了个耳光,接着骂道:“贱人,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配得那么多东西!”

    沉香只觉得耳朵一阵嗡嗡作响,脸上顿时就是一阵火辣辣地疼。依旧不等她出声,秦月禅嘴里连接着骂道:“主仆两个都是不要脸不要皮的下作东西,专门勾引男人,专做些腌臜事,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什么身份发,你们也配!你们也配!”

    “大奶奶!”沉香一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一脸癫狂,满口污言秽语的秦月禅。只觉得心里一股气直往脑门上冲,之前骂了她就算了,这会竟连白文萝都给带上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奶奶莫不是疯了,说的这些话也不怕遭天谴,大奶奶若看我不顺眼,骂我两句我也就受了,如何将这等话说到二奶奶头上去!”

    一听她又提起白文萝,秦月禅顿时觉得自己心里的那股火烧得更旺了。她那如黑洞一般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眼前的沉香,忽然间就觉得眼前这张脸,一时是沉香的脸,一时又变成了白文萝的脸,这变来变去的,全都是她憎恶的脸!

    哗地一下,秦月禅又将桌上一碟菜给掀到地上,刺耳的碎裂声同秦月禅尖锐的叫骂声一齐响起:“都敢去勾引男人还怕被人说,下作的小娼妇,你这浑身上下有哪一块是清白的,一个两个都是无耻浮贱的东西。。。。。。”秦月禅说着就向前两步,抬手欲往沉香脸上抓去,然沉香这会哪还会乖乖让她欺凌,一抬手就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而秦月禅此时就似真的疯了一般,一心想要将眼前这张脸给撕碎了,自然是不会罢休!

    可沉香到底是平日干活的丫鬟,不比秦月禅十指不沾阳春水,处处养尊处优。于是在这挣拉撕扯间,没几下,沉香就将秦月禅给推了出去。秦月禅不妨自己会被推开,于是一个稳,就连着往后退,一直退到门边,眼见要摔下去了,那门帘却忽然被推开,竟是木香走了进来!

    “怎么___”然木香还来不及说完,就被秦月禅撞过来的身体给打断了。

第五十一章 原数奉还

    秦月禅撞到木香后,木香反射性地就伸手扶了秦月禅一把,只是不待她站稳脚,木香忽然又放开手,并拉开帘子往旁边让开一步。于是,秦月禅一下子又失去了依托,脚绊到门槛上,身子稳不住,忽的就往后一倒!木香眼疾手快,又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只是这会已是无济于事,她抓住秦月禅的力道抵不过秦月禅往下倒的力道,最多只是让秦月禅稍稍转了转身子,没有直挺挺地整个往后倒下,而是她侧过身子,从门槛那摔倒到门外去!

    “啊!”秦月禅终于给摔趴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大奶奶!”木香这才一声惊呼,赶忙就迈出门槛弯下腰,一边扶起秦月禅一边担心地大声问道:“大奶奶您怎么样,没摔着吧!”

    “你____你_____”秦月禅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后,又气又急又恨,她这一身的细皮嫰肉,哪禁得这般摔的,膝盖那正火辣辣的疼。再瞧着自己身上光鲜亮丽的衣服,已经被沾上了一块污渍。而且她这又是在丫鬟面前摔倒,一时恼羞成怒,就将撒在木香身上,尖声厉气地骂道:“没长眼的下作东西,真是什么主子教出什么丫鬟,一窝的全是贱货!”

    “给我住嘴!”秦月禅的骂声刚落下,那外头忽然就传来一声愤怒至极的大喝,带着一丝老人的沙哑,却是异常洪亮,且语气极为强势。这整个白府,就只有一个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来。秦月禅一时白了脸,脑子瞬间懵住,老太太怎么到这来了!还不等她想明白,随即就看见白文萝搀着老太太,从那院门外走了进来,周氏也跟在后面,旁边还簇拥着七八个丫鬟婆子等。每个丫鬟手里皆提着灯笼,红灿灿的,明艳艳的一片,呼啦啦地全都涌了进来!

    “出去这两年,没学会别的,竟就学了这满嘴的污言秽语,还跑到小姑子这边教训起丫鬟来,白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老太太一进来,别的不说,就先是骂了秦月禅一通,手里的拐杖重重地驻在地上。

    “老太太。。。。。。”秦月禅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看着老太太那满是气愤和失望的目光,她心里颤了颤,越发觉得刚刚摔的那一跤疼得紧了,眼泪瞬时涌上来,唇抖了抖,就解释道:“我刚刚是被里那丫鬟给推出来,摔了一跤,心里气急,脑子有些不清楚,才说了几句不适当的话。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太太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如何担得起!”

    此时的秦月禅,说话的时候,眼含泪,脸半垂,面上皆是羞愧的眼色,语气亦是异常的诚恳。再看她,一副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衣衫上沾到一片污渍,还有发上半歪的金钗,证明她并未说假话,确实是摔了一跤。

    而且,老太太刚刚走到门外的时候,也的的确确听到这里头有惊呼声,还有木香说话的声音。

    这般说来,好似她真是被自己的丫鬟给欺负了,还含了满肚子的委屈一般。白文萝打量了秦月禅一眼,就转过脸,笑着说道:“老太太,有什么事先进去说吧,这外头冷,雪还落着呢,小心冻着了。”

    “到底还是三丫头贴心,这也是嫁出去两年,真是越发会处事了。”老太太面上的神色缓了缓,就拍了拍搀在她臂上的那双手,然后点了点头,便往屋里走去。木香连忙给掀开帘子,秦月禅只得退到一边,等老太太她们进去了才跟着进去。

    只是白文萝扶着老太太迈进屋里,就见沉香正蹲在地上,慌忙地收拾那散了一地的盘子碎片和糕点等物。而沉香瞧着她们进来后,赶紧把最后一点扫了,然后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垂着脸惴惴不安地立在一边。

    白文萝先将老太太扶到主位上坐下,然后才叫木香将桌上的饭菜都收了,又对沉香道:“你还不将那些东西拿出去倒了,把手洗干净了进来伺候!”

   “是。”沉香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拿着垃圾从秦月禅身边经过,走了出去。

    木香收拾完东西,就赶紧捧上茶来。此时周氏也坐下了,秦月禅却是不敢坐,从进来后,她就是一直垂着脸,安静地站在一旁,老太太也不叫她坐下。白文萝因忙着伺候老太太,又是给老太太递手炉,又是给老太太递茶的,一时忙得也顾不上招呼她,就让她在那站着。直到沉香走进来后,老太太才抬起眼,瞧着她们俩,问道:“说吧,刚刚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我这出来赏月的时间不多。”

    沉默,谁都没有开口。

    秦月禅心里一时想着,到底是谁给老太太传的消息,一时又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将这事给推干净了。至于沉香,她一时也犹豫着,是不是要将刚刚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可是那些话,她说出来老太太会信吗?当时也没别人在场,若是以为她是诬陷了大奶奶,岂不是更糟了!虽说自己眼下已经不是白府的丫鬟了,老太太怎么也不好处置她,但是这样多少也会让二奶奶难办。。。。。。

    老太太在她俩身上来回扫了扫,就又开口道:“怎么,刚刚嚷嚷那么大声,都让外头的人报到我那里去了,这会怎么都不吱声了!沉香,你。。。。。。”
 
    “老太太,其实是这么回事。”秦月禅见不能再失去时机了,便赶忙插嘴,也不等老太太应允就接着道:“我刚刚瞧着这雪中的月色着实好,再又隔了两年未回来过了,看着这院里的一石一木,心里一时有些感慨,就想在外面多侍一会看看。只是没想一走,竟就走到了三妹妹的梨香院这边,当时往了一瞧,这屋里是亮着的,心想反正也都走到这边了,于是便进来看看。”

    秦月禅说到这,转头看了沉香一眼,然后才接着道:“进来后,正好瞧见沉香在准备吃饭呢,我就跟她随意聊了两句,随后沉香便让我也同尝一尝,那些菜是才刚送过来的。而我因在雪中走了一会,腹中的确有些空了。且我以前就跟三妹妹很亲,同沉香也没有生疏的,于是也没跟她客气。只是我拿起筷子,正要夹菜的时候,忽然就发现那菜中似乎有个虫子,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总归是吓了一大跳。老太太知道我是最怕那些东西的,因此一时惊得甩了筷子,慌忙中就将两个盘子给弄到地上了。沉香当时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估计也是被我给吓了一跳,又见我忽然站起身,却差点被后面的椅子给绊倒,于是就想拉我一把,不想这慌忙中用错了力道,而我也太过惊慌了,于是这推推拉拉间,我就给连着绊倒在外头了!”

    勉强扯完这一通话后,秦月禅感觉自己手心已出了一层薄汗,但她面上却强挤出了个笑来。

    老太太静静地瞧了她们一眼,然后就问向沉香:“是这么回事吗?”

    沉香抬起头,看了看秦月禅一眼,只见秦月禅这会正对着她露出一个笑来,然眼中却暗含着一丝厉色。沉香移开目光,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瞧了瞧站在老太太身边的白文萝,迟疑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轻声道:“是这样的。”

    她此时若反驳,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老太太定是不喜。二奶奶好容易能回来一趟,还是不给二奶奶添堵得好,总归也住不了几天,她的这些委屈暗中忍下就是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面上的神色又缓了几分,然后就对着秦月禅斥道:“一只死虫子就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平日里的修养都跑哪去了!”

    “是我不该,以后一定不这样了,老太太莫生!”秦月禅慢慢露出笑来,然后又接着道:“我这离席也有一段时候了,这会就让我随老太太一块儿回席位上可好!”

    “嗯。”老太太终于站了起来,白文萝照旧在一边扶着,周氏也起身过去扶着另一边,秦月禅跟在后面。只是就在她们要走出门的时候,白文萝忽然转头,问了沉香一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个红印子?”

    “啊,哦 。。。。。。这是,刚刚,我发现有蚊子叮,就拍了下。。。。。。”沉香一时有些怔住,然后结结巴巴地编了个谎话。
    “哦,是蚊子。”白文萝说着,就钭手从老太太臂上松开,笑着说道:“老太太先行一步,我去屋里拿瓶花露水出来,让丫鬟帮我在各处洒一点,免得一会回来我也让蚊子给叮了。”

    周氏在一旁,瞧着这一幕,目光在白文萝,沉香还有秦月禅身上扫了一下,然后就轻笑着说道:“这大冬天的,哪来什么蚊子。”

    白文萝亦是笑着回道:“大太太有所不知,这冬天出来的蚊子,才是最会叮人的。”

    “好,你去准备吧,但可别太晚了那。”老太太没有多问,只是一脸慈爱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让周氏扶着她的手出去了,那些候在外面的丫鬟婆子等便都提起灯笼,在前边引路。

    里头,白文萝不动声色地挡住秦月禅的路,没让她出去。直到瞧着老太太下了台阶后,白文萝才放下帘子,然后转回身,看着秦月禅,笑着叫了一声:“嫂子。”

    秦月禅正不明白文萝拦住她想要干什么,见她叫了自己,面上还事着亲切的笑,一时有些迷惑,正想问什么事。然她才刚开口,忽的就听到“啪”的一声,一个清脆又响亮的声音,瞬间止住了她的话。

    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耳边顿时嗡嗡嗡的。

    “嫂子,沉香是我的人,不是你能动的。”白文萝收回手,依旧是一脸的笑,只是那双乌沉沉的眼中,冷若冰霜,寒意渗人。

    外面,丫鬟婆子们先出了院门,在外头引路,而周氏和老太太刚才到院门那,正好就听到那一声脆响,从里头传出。

    “老太太。。。。。。。”周氏忍不住出声。

    “既然是被蚊子叮了,自然是要拍过去,三丫头不是任蚊子叮的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老太太淡淡地道了一句,然后又轻轻吩咐一声:“晚上,你让月禅到我屋里来一趟。”

    “是。”周氏低头应声,心里一时有些得意,一时又有些凛然,倒分不清具体是什么滋味了。
    
第五十二章 宴席尽后

    夜深浓,宴已尽,桌上的冷羹残酒被丫鬟们一一撤下。没多会,那铺陈绮席的大花厅内,就只剩下银烛荧煌,花灯明晃,下人们皆尽数退出,只留瓶内鲜艳红花,炉内袅袅香烟。

    秦月禅进了老太太的房间后,也不等老太太开口,她就先掉下泪来,然后掏出手绢一边拭泪,一边带着鼻音说道:“老太太,就算我是碰了三姑娘的丫鬟一下,最多让我给她赔不是不就行了,怎么能让我这么被糟践一番!到底我也是白府里的长孙媳妇,难道还比不上三姑娘身边的一个丫鬟!”

    听她这般说完后,老太太面上并无喜怒之色,只是摸着手里的拐杖,抬起眼看着她问道:“所以你觉得委屈了?”

    秦月禅一见老太太这样的目光,也分不清老太太此时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心里转了几转,就摇了摇头,含泪说道:“其实我受点委屈,丢点面子也就罢了。我只是觉得这事,若是让大家知道后,没准全以为咱白府是在使劲儿地巴结康王府,这话若传到外头去,多好听。。。。。。”

    “胡扯!”老太太忽然就喝住了她的话,然后一脸严厉地看着她说道:“误会传这样的话出去,这几年来,我的身子虽是一日比一日不中用了,但也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你们心里的那些小弯小绕,只要不过分,不伤到根本,我都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们自己打闹去,总之过去就是了。但是断容不得谁为了自己心里一时的快意,就将整个白府的荣辱置之不顾!”

    “老太太,我没有一一”秦月禅慌忙抬起脸,张口解释。

    老太太却打断她的话,严声厉色地说道:“你给我老实听着,玉堂如今的差事,原就是康王府那边给的,你们托的就是三丫头的福!且不说你心里感不感激三丫头,就说你去徐州这两年所做的事吧。”

    “我。。。。。。”秦月禅眼中的泪渐渐收了起来,两手不自觉地绞着丝帕,只是她才刚一张口,就又被老太太拍手给堵住了。

    “我听说你一到徐州没多久,就一下买了五六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也不拘什么身份,就往屋里推,后竟让堂儿给传出酒色之名来,政绩反给盖了下去!真是荒唐!让你跟在他身边,一是为了让你好好伺候他,二也是为了你自个好,可你自己不争气也就罢了,反还尽给自己丈夫脸上抹黑!如今回来了,不想想自己的过错,还为当年的一点小事,就去找小姑子身边的丫鬟出气!我刚刚在三丫头那,这张老脸皮都觉得臊得慌,你还有脸说委屈的,竟还搬出白府的名声来!你但凡有一点为白府的名声着想,就该把你心里头的那点小心思给收起来,别最后丢了白府的脸不算,连你娘家那边的脸都给丢了!”^

    秦月禅被老太太的这番话说得一脸惨白,手脚发虚,唇颤了颤,却蹦不出一个字。她从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她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明天过后你就跟堂儿回徐州去吧,我会让王嬷嬷随你们一块过去的,有她跟在身边照顾着我也放心些。以后你有什么事,都跟王嬷嬷商量着办,再别辜负了我的这一番苦心。”最后,老太太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也不想再听她说什么,就摆手让她出去了。

    秦月禅有些茫然地看着满园的月色,这些年来,她一直就过得不好,因此,她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特别的让她嫉恨的人!可是,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却还是没有一件事能顺心如意,为什么?

    这一夜,白府的园子里,各处都挂着花灯,鲜艳的亮光,映着白雪,照出一片锦绣辉煌的繁华景象。只是,眼下夜已深,园内人影稀落,再繁华的景象都透着无法言喻的冷意。只见那从夜空中不停往下飘落的雪粒,被风轻轻卷着,飘飘忽忽地从眼前落到地上,一点一点地没入那一片洁白的雪地中,再找不到踪影。

    秦月缠面如死灰地从老太太那出来后,没走两步,忽然就碰到周氏房里的碧影。

    “啊,是大奶奶,是刚从老太太那出来的?”碧影笑着同她打了声招呼。

    “哦,是。”秦月禅赶忙收敛了面上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就要走开。

    “大奶奶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碧影却又问了一句。

    “没有,可能是天太冷了。”秦月禅勉强笑了一下,就走开了。

    碧影瞧着秦月禅远去的背影,再看这锦绣辉煌的园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住周氏那边走了回去。

    “哦,她出来后,脸色很不好。”周氏捧着个手炉坐在躺椅上,手指轻轻指着手炉上的梅花,一脸笑地说道。

    “是。”碧影小心应着声。

    “唉,你下去吧,准备热水去,老爷一会就过来了。”周氏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便吩咐了一句。待碧影退出去后,周氏才又笑了笑,到底还是老太太厉害,幸好她这些年来一直就小心翼翼,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否则呵呵,如今喜姐儿都有六岁了吧,这两年来,那边也再没添什么人口,看来她之前怀疑的事八成是真的。再加上那个傻女人不停地自己给自己搅浑水,如此,她对那边也能放下多半的心,以后随他们去便是。

    只是白玉轩那孩子,倒是一日比一日显眼了起来,特别是今年还考中了举人!她一想到这,心里马上就有些不踏实,而且那孩子,在为人处事上也是日渐成熟,再不似刚进府时那一副傻乎乎的样。且老太太如今是心肝似的看着,眼珠似的疼着,老爷也是每次说起来都赞不绝口,瑞哥儿反倒被忽略了许多。

    可是瞧着眼下这情形,她是不能再动以前的心思了,周氏有些不甘地想着,最后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不如以后多亲着他点,一来是能让老太太看在眼里,二来也能跟康王府那边靠得近些,没准以后瑞哥儿能靠上一把也说不定。到底白玉轩是庶子身份,就是功名再高,也没道理要越过前面两名嫡子的。而且,这以后的事还远着,她实在没必要这么着急。。。。。。周氏正琢磨着,忽然听见外面的丫鬟报说老爷回来了,她便收了心神,从躺椅上站起来,换上一副温婉的笑,快步迎了出去。宴席结柬后,白文萝从花厅出来,见上官锦还跟白孟儒等人说着话,正好芸三娘这会也跟在她后面出来了,白文萝赶紧就叫了一声:“姨娘!”

    “姑娘是这就要回梨香院去了?”芸三娘耐住激动的心情,走到她身边,上下瞧着,满脸笑着说道。

    “我先去姨娘那坐一会吧,姨娘也有话想问我不是。”白文萝说着,就又往上官锦那看了一眼,却见他这会已经起身,瞧着像是要同白孟儒一块出来了。

    芸三娘也是瞧了瞧他们那边,便笑着说道:“今儿太晚了,你和姑爷白天又坐了整日的马车,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儿寻了空再说不迟,今晚能瞧着你们俩,我就很知足了!”芸三娘说完,又往上官锦那边看了一眼,就见眼下白玉轩正跟上宫锦说着话呢。即便是远远看着,也能瞧得出白玉轩面上带着分明的仰慕之色。

    当年的那件事,那个人,到底是在他心里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白文萝和芸三娘两人的心里同时叹息一声,然后没一会就见上官锦他们出来了,芸三娘便对白文萝道:“姑娘今晚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芸三娘说完,就领着丫鬟走了,白文萝欲留不及,只得站在那看着芸三娘的背影怔怔出神。女儿已经出嫁,儿子眼见出息,而她将一辈子被关在这,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可是,不在这的话,又能去哪?出去了,对芸三娘来说,就真的会比这好吗?而白孟儒对她来说,又是意味着什么?

    “怎么站在这外头出神。”上官锦过来,拉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

    两人往梨香院那走的时候,上官锦又问道:“刚刚你和娘在说什么呢?”

    白文萝脚步微滞,她注意到他对芸三娘的那个称呼,虽然发声有些生硬,但他竟是这么称呼了,她不禁有些愣住,就转头瞧了他一眼。

    “傻瞪着我干嘛,赶紧走,不嫌冷吗!”上官锦被她这么一看,似乎有些不自在地道了一句,然后就快走了两步。只是见她被落在后面,就又放慢了步子,等她跟上后,他忽然就笑了一下,似叹息一声,然后拉住她的手说道:“我有些不习惯,不过慢慢会习惯的。”

    白文萝听他这么一说,怔了一会,才想起他生母自生了他后就过世了。在王府里,他对康王妃,多是以母亲或是母妃称呼,这一声“娘”对他来说,还真是第一次。白文萝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叫“娘”时的情景,还有当时的心情一一

    木香原是提着灯笼,不急不慢地走在他们前面的,这会不知为何忽然就加快了脚步,自个走远了。留他们两个在后面,靠月光和挂在园中的花灯照亮的路,慢慢走回去。

第53章 我绝不允许

    “刚刚这边发生什么事了?”回了梨香院后,上官锦才问道。

    白文萝一边帮他宽衣,一边说道:“是秦月禅过来了,出了点气,完后我又给她还了回去。”

    上官锦顿时一笑,白文萝瞟了他一眼:“你早都知道了,还问。”

    “你出了气后,她没把你怎样吧?”

    白文萝走到镜前,理了理鬓发,然后一边将发上的珠钗卸下,一边说道:“其实。。。。。。她是个比谁都能忍的人,可惜总是算错了人。”白文萝将手里的金钗放下,想了想,才又接着道:“而且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事闹大了,对她只有坏没有好的。不是,每个人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白文萝说到这,就摇了摇头,从镜中看着走到她后面的上官锦道:“算了,我们何必说这个,如今她的事已经与我无关了。”

    正好这时,木香和沉香捧热水走了进来,白文萝便打住话。梳洗毕,夜已深,丫鬟们退下后,两人便上了床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才亮没多会,就开始有人带着贺礼前来白府祝寿。白文萝早上起来,细心穿戴好,随即就同上官锦一块去了老太太那边。正经给老太太磕了头后,前厅那已经开始摆酒席了,白文萝又同上官锦出去见了几位白家的亲戚等人。因前来祝寿的人越来越多,有原就认识上官锦,也有打算前来结交的,白文萝感觉不便待在那,故借口离开了前厅,让上官锦自己周旋去。

    回了老太太那没多会,芸三娘也过来了,接着就听见外头有丫鬟传进话来,说是大姑奶奶到了。

    白文萝随即就转头往屏风那看去,没一会就瞧见一个上身穿着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下着沙绿百花裙,鬓插宝钗,面色红润,眉眼温柔的女子,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一脸笑地走了进来。

    “哟哟,我的耀儿来了,快过来外祖母这边,给外祖母瞧瞧!”瞧着他们进来后,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地从榻上站了起来说道。

    白玉妍抱着孩子走到老太太跟前稍稍行了礼,老太太已是忙不迭地将她手里的孩子接了过去,揽着怀里心肝肉儿地疼着。芸三娘站在一旁,瞧着这一幕,再看了看坐在一边的白文萝。只见白文萝此时面上依旧挂着浅笑,芸三娘心里一时就生出许些伤感来,不由叹了口气。

    白玉妍将孩子将给老太太,再向旁边的几位长辈行礼问好后,就走到白文萝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叹道:“三妹妹可算是能回来一次,两年不见,真是越发动人了。”

    “大姐姐这两年过得可好。”白文萝轻笑了笑,其实这话不用问,光看白玉妍那眉眼中的神色,再看那在老太太怀里撒娇的孩子,就知道她已经度过了最熬的时光。

    “托你当时的吉言。”白玉妍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说道。

    “对了,二姐姐怎么没见回来?”

    “她如今肚子已经八月大了,行动不便,她婆家那边可不敢让她过来。”白玉妍笑着说道,只是话刚落,似乎就想起白文萝如今还未怀上,生怕说这个会触动她,便就住了嘴,然后就走到老太太那边笑着道:“我倒是忘了,耀儿还没见过他三姨呢。”

    “哦,对,你抱过去吧,让三丫头见见她外甥。”老太太一听,就点了点头,便将孩子交给白玉妍。

    白文萝瞧着白玉妍抱到她跟前的那孩子,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眼珠满是好奇地看着她。只见白玉妍示意了他两下后,他才慢慢露出个天真烂漫的笑来,奶声奶气地朝白文萝喊了一声:“三姨!”

    白文萝有些不知该怎么应付这瓷娃娃似的孩子,只得笑着点了点头,嘴里道了句乖,然后就从袖中拿出一对挂着铃铛儿,镶着红宝石和祖母绿的金镯子,递给白玉妍道:“这是给耀儿的见面礼。”

    白玉妍看着那一对价值不菲的镯子,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两年你就送了好些重礼了,这会怎么还如此破费。”

    “难得我能见着耀儿一面,何必客气这些,又不值得什么。”白文萝说着就拉起耀儿肉呼呼的小手,将那镯子给他戴了上去,一边摇着,一边说道:“先给他带着玩吧,一会他若觉得沉了,你给他取下来便是。”

    将见面礼送出去后,老太太又让白玉妍将孩子给她抱过去。白文萝瞧着大家此刻都围着那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白玉妍面上也隐隐现出母亲的骄傲来。她笑了笑,然后往芸三娘那看了一眼,寻了个空就悄悄退出了花厅。

    此时的榴花房这边,跟刚刚老太太那处相比较,一个冷清,一个喧闹,犹似两个世界般。

    “娘这儿还跟以前一样,好像一成不变呢。”白文萝进了芸三娘的房间后,瞧了几眼房间摆饰,就在小杌上坐下,一边说道。

    “总归也没什么缺的,住得舒服就行,要那些没用的摆饰做什么用。”

    芸三娘陪着她坐下,随意说了句,然后就仔细瞧着她不说话了。

    “娘这般瞅着我做什么。”白文萝说着就抬手摸了摸自个的脸。

    芸三娘先是叹了一声,就将她的手拉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才道:“之前心里一直挂念着,就怕你在那过得不惯不好。昨儿一见,我瞧着姑爷对你确实是不错,我终于是放了一半的心,只是姑爷他怎么会是。。。。。。”

    白文萝垂着脸,似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娘还记得我之前曾在康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吗?”

    “当然,难道你就是在那会才。。。。。。”芸三娘一听,马上恍悟过来。

    “嗯。”白文萝点了点头,看了芸三娘一眼,然后接着道:“他闯入咱家那会,好像是在暗中调查什么事,所以才不便公开身份。”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在王府遇到后就。。。。。。”芸三娘说着,见白文萝又垂下脸,便就收了口,然后笑着叹道:“这说来,还真是天注姻缘了!”

    白文萝顿时一笑,却没说什么。芸三娘瞅着自己闺女的手,只见依旧是水葱似的,又白又细,再瞧她的脸,如今这容貌也是越长越开,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年青涩的模样。芸三娘看着,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的,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萝儿,你老实告诉我,姑爷他,有没有要让你在房里添个人的意思?”

    “娘,你放心吧,他对我很好。”白文萝轻笑了笑,反握住芸三娘的手,想了想,又接着道:“其实之前,我本也打算让他收个人的,但他却明明白白的说了,他一直就没有那个意思。而且我刚去那边的时候,他那院里的丫鬟也很少,连之前王妃给他送来的丫鬟,他都没有。。。。。。。碰过的。”白文萝说到最后,声音就轻了下去。

    芸三娘瞧着白文萝面上的神色不似哄她的样,便拍着她的手,满心欢喜地说道:“好孩子,你是碰到个贴心人了。。。。。。”只是芸三娘才说到这,忽然就停了下来,慢慢收了笑,然后小心地问道:“那王妃那边,有没有为难你的?”

    白文萝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王妃人很好,就只是王府的规矩要大些,余的都没有什么的,您瞧我的如今的气色不是比先前好不少了吗?”

    “唉,这瞧着了,就什么都好,可瞧不着的时候,甭说我这心里有多挂念了!”芸三娘想了想,也觉得这事问了也没用,于是就转口道:“萝儿,你自小身子就虚,我是担心。。。。。。之前你出嫁前我也没想着跟老太太说,先给你好好调养一番,如今。。。。。。”

    白文萝连忙苦笑地打断芸三娘的话:“娘,长卿他原就会医术,你就放心吧,他给我瞧过了,没有问题的。”白文萝顿了,然后轻声说道:“他说了,这怀上孩子,不过是早晚的事。”

    从榴花房那出来后,白文萝才想起刚刚只顾着说自己的事了,倒忘了问芸三娘这段时间白孟儒待她如何。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一时也觉得这话不知该怎么问。正好这会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给找了过来,让她到花厅那去。白文萝便将这事暂搁下,总归还要待上几天呢,还是改天时间充裕了再好好问问。

    于是这热闹喧嚣的一天,就在那觥筹交错,凤管鸾箫,咿呀弹唱中过去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后,白文萝将要进入梦乡时,忽然就听到上官锦轻轻问了一声:“文萝,你很想要孩子吗?”

    “嗯?”她似听不清这句话一般,许久才张开眼,问道:“怎么,忽然就说起这个来了?”

    “我今天看你,总不时看着耀儿,似乎很喜欢他。”上官锦转过身,将手放到她腰上,然后从她衣摆下面探进她的衣服里,在她向上慢慢游移。

    总觉得他这话问得很奇怪,好似委屈的人是他一般,白文萝想了想,就甩开这个奇怪的念头,然后按住他不安分地手说道:“自然是喜欢,这有什么奇怪的。”

    “如果我给不了你孩子,你是不是就会想着。。。。。。离开?嗯!”他的手继续在她身上游移揉捏,时轻时重,调情的手段依旧娴熟无比!然白文萝才刚被他撩起来的火,忽然就被这句话给浇了下去,她怔了许久,才开口:“你_____”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他吞了下去,衣服忽在就被扯开,欲火被挑起,身体被侵入,意乱情迷后,她只听他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绝不允许!”

第54章 深夜表白

    桌上摆着一盏宫制纱灯,橘红色的暖光微微晃了晃,屋内的光线愈渐朦胧,帐内的气息愈加沉静。

    她没有说话,她知道他一向心细如发,前段时间她那么焦虑和迷茫,他没可能看不出来,而后来,她。。。。。。。

    她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是默认了,上官锦一时间无法辨清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看着她装睡的样子,眉头微蹙,唇抿得紧紧的,姿势是温顺地叭着,但手却握成拳状。

    他看了许久,然后抬手拨开几缕贴在她脸上的发丝,动作很温柔,声音却不带丝毫温度:“为什么有那样的念头,我给的还不够多吗?你还想要什么?”

    白文萝睫毛微颤了颤,却始终不睁眼。

    上官锦忽然就将她转了过来,白文萝心里叹息一声,慢慢睁开眼,却是依旧未开口,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似无声抗拒,又似迟疑犹豫。

    这是他的女人,他的。。。。。。上官锦对着这双无论何时,总透着几分冷清的双眸,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到现在,已经超过五年的时间。自一开始就对她生出了好奇之心,随即从各个方面了解关于她的一切,然后慢慢被她吸引,直到再也放不下。。。。。。于是他想方设法娶了她,占有她,禁锢她,疼爱她。。。。。却依旧把握不住她的心,自己亦是无法满足!

    手抓在她的胳膊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半裸的胸,圆润的肩,还有纤细的脖颈,上面皆布满了他刚刚留下的印迹。深深浅浅的红痕,衬着那如牛乳般白腻的肌肤,还有她散在枕边凌乱的乌发,睫毛下乌黑的双眸,鼻子下丰润的红唇。。。。。。从初尝人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学着克制自己的欲望。然而,当得到她后,即便让自己放纵也无法满足,得到越多,想要的就更多!她的人,她的心,他都想要;她的感情,她的世界,他都想占据!

    对视了好一会,上官锦干脆翻身重新压在她身上,下面蹭了蹭,随即就调好姿势,没有前戏,没有爱抚,忽的一下又顶了进去!因刚刚已经做过一次,所以他猛地这么一进入,并没有太困难,但终还是有些不适。白文萝没出声,只是又蹙了蹙眉头,然后就静静地看着他。而他就似要让她难受一般,还不等她适应就不管不顾地用力抽动起来,他从未这般粗鲁过,以前就是再情动难忍,也知道顾着她的感受。白文萝一时就皱起眉头,却没有斥责他,也没有挣扎,想闭上眼睛慢慢适应。上官锦一看她竟又要闭上眼睛,顿时猛地一用力,白文萝不由就倒吸一口气,还未闭上的眼又睁开了,终于开口:“长卿。。。。。。”

    “难受?嗯!”他总算是停了下来,却没有退出,依旧侵占着她的身子,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几乎将她整个禁锢在怀里。

    白文萝干脆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然后自己稍稍动了几下,略微适应后才在他耳边开口叹道:“你何必为这事生气,那不过是个虚幻的念头罢了,我如今还不是在你跟前。”
    上官锦没有动,亦没有出声,整个人都在隐隐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白文萝叹息一声,也只有这个男人会这般,滚热的欲望填在她的身体里,却能生生忍着,先顾着生气,固执地要等着他想听到的答案!

    白文萝松了松手臂,上身跟他微分开一点,然后看着他隐忍的表情,浓暗的双眼,她伸手抚上他的脸,手指轻轻划过他的五官,他依旧是抿着唇,微微含怒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抱住她的手臂一动不动。

    “为什么?”他再问一次,声音隐忍,语气却是又冷又硬。

    “因为我爱你。”她看着他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很轻,咬字却很清楚。

    他顿时一僵,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似凝固住一般,她趁机下面用力一吸,他忽的就是一颤,面上的表情又是一变,她紧接着再一下,他回过神看她,可才张口说了个“你”字,却忽然就住了口,随之身上一疲,下面就慢慢退了出来,带出污浊粘腻的一片。

    上官锦忍不住轻声低咒一句:“该死的。。。。。。”

    白文萝忽的一笑,发出细碎轻灵的声音。他抬眼看她,她慢慢就收了声,似做错事一般,微微垂下眼说道:“我给你清理一下吧。”

    他有些气闷地从床尾扯过一件衣服,也不知是谁的,胡乱拭擦了一下,然后就盯着她说道:“你先将刚刚的事给说明白了!”

    白文萝知道这事不说清楚,他今晚是不会罢休的,只是才要张口,却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颤。如今时已近腊月,外头还下着雪呢,且她的屋子就不怎么暖和。刚刚因上官锦抱着她,所以倒没觉得冷,眼下一脱开了他的怀抱,她又是光着身子,故而没一会就感觉寒气逼人。

    刚要钻进被窝,上官锦就将她抱了过去,再一手掀开被子,随即两人就一起滚到床上。才盖上被子,她就被他压在胸前,紧得她几欲呼吸不畅。这样根本没法说话,只是刚要动,就发现他在她发上不停地吻着。她想要抬头看他到底是什么表情,却被他按住了脑袋,不让她起来!

    白文罗一时间觉得心里有些复杂,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心里叹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好了,你可以说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搂着她的手臂也松了下去,白文萝感觉能动了,便抬起头,看了他一,此时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脸上的线条瞧着似乎柔和了不少。

    “我只是,觉得王府不适合我。”白文萝看着他叹了口气,然后自嘲地笑了一下,才接着道:“不怕你生气,我在那里,有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即便是后来发现自己爱上你了,却反而更想要离开那个地方。”

    上官锦从刚刚的狂喜中慢慢冷静了下来,沉默地听着她的喃喃自诉。

    “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逃过你的眼睛。”白文萝垂下眼,脸贴着他的胸膛,手搭着他的肩膀,声轻如叹:“是啊,我是爱上你了。。。。。。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因为爱上你,才慢慢醒悟,重新审视自己。。。。。。王府的那个院子,很舒适,什么都不缺,漂亮得像个。。。。。。”她说到这,顿了顿,才慢慢吐出两个字“牢笼!”

    上官锦揽在她腰上的手顿时一紧,然他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之前没想明白,还不觉得什么,后来猛然醒悟,然后看着终将会消失的自己,真的太难受了!这不是孩子的问题,也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是这个,大环境的问题!”白文萝说到这,总觉得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想了想,又接着道:“守着那个院落,享受着锦衣玉食,偶尔曲意逢迎,不时勾心斗角。然后每天都等着天黑,等着你回来。。。。。。或许你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有谁不是这样,可是我。。。。。。”

    “我明白。”上官锦忽然就开口。

    白文萝一怔,又抬起头,看着他,上官锦垂下眼,对上她的眼睛,良久才说道:“所以你就想着要离开!”

    “只是个念头而已。。。。。。”白文萝垂下眼,轻声说道。

    “文萝,我是说你聪明好还是狡猾好!”上官锦看着怀里的人叹了一声,他知道她向来就很会审时度势,知道自己藏不住了,马上就乖乖招供。并且为了平复他的怒气,还适时地抛出她表白的话,随后再慢慢解释,顺利地他从愤怒转为愧疚!这个女人,真可谓是物尽其用!但他明明能看明白这些,情绪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走!

    是啊,她说出来了,道明白了,然后这问题就等于是抛到了他身上了。并且即便以后她万一真不死心,寻得机会溜了,那也勉强算是事出有因。而他自是不能因为她的事,去怪罪她身边的人。

    更深夜浓,躺在床上各怀心思的两人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但谁都知道对方没有睡下。

    就在两人鼻息声慢慢变得轻缓的时候,那外头忽然刮过一阵夜风,似惊起了什么鸟儿,轻轻叫了两声,然后又安静了下去。

    白文萝心里微动,脑子又清醒了几分,只是她依旧没有睁开眼。果然,那外头的声音刚落下,上官锦就轻轻起身,没一会他就穿好衣服出去了。白文萝慢慢睁开眼,看着旁边那个空了的枕头。以前在王府也常有这样的时候,或是半夜回来,或是半夜出去。

    “大人,这是柳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梨香院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影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圆筒递给上官锦,然后又接着道:“大人,宫里也有消息传出来。”

    “什么?”

    影一上前一步,在上官锦耳边低声道了两句。上官锦面色微变,马上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应该是今天下午,那边悄悄派了人,快马加鞭将这消息送了过来,属下不敢耽误,一收到就过来告诉大人。”

    上官锦沉吟一会,随即做了决定,细细交待了影一一番。瞧着影一离开后,他才反身回了房间,将外衣脱了,就撩开帐幔上了床。看着白文萝安静的睡颜,他心里叹息一声,就将她拉了过来,抱进怀里。

    白文萝微有些意外,慢慢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第55章 山长水阔

    “如你愿,我明日一早就送你离开。”他的声音沉厚低醇,语气自然得有些怪异。白文萝怔怔地看了他许久,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上官锦垂下眼睛,看了她一会,伸出手指穿过她脖侧的头发,轻轻捋了几下,然后才慢慢说道:“太后要传你进宫去,只要一回京,宫里马上就会派人到王府接你。如果回去迟的话,这话会直接传到西凉来,再迟也超不过三天时间。”

    “太后?”白文萝愣了愣,心里隐隐生出许些不好的感觉,但一时还想不明白,便又问道:“太后传我进宫做什么?难道是,跟你。。。。。。有关?”

    “是皇上的意思,不过是借着太后的口说出来罢了,总归就是要你进宫去住一段时日。”上官锦叹了口气,将被子拉上来一些,包好她,然后接着道:“我会送你到古雅去,皇上的手暂时还伸不到那边。”他说到这,就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又道:“从我们去别院开始,你就常常问那边的事,还特意学了他们的文字。从那会开始,你就已经打算那边去了是吗?”

    白文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是逃避他的话,而是她心里也不确定,当时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带上了这个目的。沉默了好一会后,她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要让我进宫住一段时日?”

    “为了牵制我,他太清楚我的软肋了。”上官锦没在意她避开自己的问题,笑了笑,就接着道:“这么些年来,他给我的权力越大,孩着我的心思就越重。且眼下我就要开始清理恭亲王那边的事了,再者古雅那边的事也在循序渐进中,他必是担心我会心存妄念,所以想找个可以让我好好听话的法子。”

    “既然。。。。。。皇上有这个担心,那他收回你的权力可不是一句话的事?”白文萝迟疑地问道,之前不是也将他革职过吗?

    上官锦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嘴里冷笑道:“这个嘛,去年革职的事,不过是在面上给我个警告罢了,而当时该让我做的事,也一件都没落下。但眼下,一来,他还是需要我为他办事,御查院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得稳的;二来,我手里的这些事情,也不是谁都能稳妥接手的;三来,他私心里,估计是想表示一些自己的仁心仁德吧。”

    白文萝听着他说的这些话,还有这样的语气,心里一时就生出许些怪异的感觉。只是还不等她理清头绪,上官锦又接着道:“白府我一直就留有人手,所以此次离开,你无需再担心谁。只要你不跟他们那么亲近,皇上的手就不会伸到这边。”

    白文萝心中顿时一凛,怔了好久,才又问道:“可是。。。。。。你将我送走后,你要如何向皇上解释?”

    上官锦忽的就是一笑,带着几分懒洋洋表情说道:“不用解释,谁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总之我只要赶在旨意出来前将你送走,就不算抗旨。以后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上官锦说到这,停了一会,忽然就抬起她的下巴,冷下声音,紧紧盯着她道:“不过你记住了,我只是送你离开,并不是放你走!你若是想趁机生出别的心思,我必会让你后悔!”

    白文萝心里微颤,对上那双阴冷幽寒的眼,轻轻开口:“我知道。”

    第二天一早,白文萝穿戴好后,出了屋一看,只见那连下了几日小雪的天忽的就放了睛。东边的天空甚至现出了几道淡淡的金光,她呵了口气,知道时间不多了,交待了木香和沉香几句,就往老太太那边走去。

    “好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忽然就要走!”老太太是刚醒,周氏她们还未过来请安,见白文萝倒是先过来了,心里好不高兴,却不想白文萝竟是来告别的,而且还是马上就要动身。

    “老太太如此厚爱,文萝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只是长卿他忽然有急事要回去处理,耽搁不得,所以就。。。。。。总归这次回来能看着老太太身子安安康康的,我心里着实是高兴!等以后,有了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既然是姑爷有急事,我也不能留着,只是这就要走?要不等一会,我叫大家伙都过来。。。。。。”老太太心里着实是不舍,便提议道。

    白文萝赶忙道:“千万别,原就是怕跟大家告别,一来是不舍,二来是少不得会耽搁时间。所以我才早早过来老太太这边说一声,一会老太太再帮我转达吧,望老太太见谅才是。”

    “傻丫头,这我哪能是不理解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帮得很好,既然是嫁到了人家,凡事就要以丈夫为重。我只是不舍,这几个丫头里,你是最得我心的,好容易能见着一面就又要走了。。。。。。”老太太说到这,忽然就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人走了,就容易伤感,行了,你去吧,我就不过去送了,免得伤心。我让王嬷嬷送你们,是打算从角门那出去吗?”

    白文萝有些诧异老太太会对她流露出这样伤感的一面,微怔了怔,然后才起身说道:“是,老太太保重。”

    从荣寿园出来后,走回梨香院的路上,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芸三娘。

    “萝儿。。。。。。”芸三娘才一张口,眼圈随即就红了。

    “娘。。。。。。”白文萝轻叹一声,停了好久才慢慢露出个笑来,“我只是提前回去罢了,娘别舍不得,以后,我还会回来看你的。轩儿那边,你一会跟他说吧,我。。。。。。”

    “好,好,娘明白。。。。。。”芸三娘一时说不出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看了她好一会,等平复了心情后,才挤出个笑来,“好好跟姑爷过日子,好好服侍王妃,你在那边,也别总挂念着我,我这有轩儿呢。”

    “我知道。”白文萝点了点头,就见木香已经从前面走过来了。

    “去吧,男人的事要紧,别耽搁了。”芸三娘也瞧着木香的身影,便放开白文萝的手,还轻轻推了她一下。

    白文萝正要走开,忽然又顿了顿,然后问道:“娘,老爷他,他对你好吗?你在这里。。。。。。”

    “傻孩子,都说让你别挂念着我,还这么问。”芸三娘摇了摇头,然后道:“我也不争不抢,总归有轩儿在,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你能过得好好的,娘就觉得这一辈子,再没有什么是不好的了!”芸三娘说到这,就强笑着朝她摆摆手道:“好了,去吧,莫让姑爷等久了。”

    热热闹闹的过来,安安静静地离开,唯带了满心无法言说的怅然。。。。。。
   
    直到再也看不见白府的院墙后,白文萝才将车窗慢慢拉上。上官锦坐在一旁,看着她,没有说话,白文萝静静坐了一会,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就转过脸问道:“眼下是往那边去?”

    “万里江,那边已经有人等着了,上了船,就直接往兴海走。”上官锦轻声说道,自昨晚经始,这一路上御查院的网点已经全部启用,他们的行踪会在皇上的耳目注意到前,被悄悄掩盖掉,他只要将时间争取到白文萝的船行入兴海就行。

    白文萝看着上官锦,眼下才是真正的离别,并且两人都清楚,这之后,再见之日很难确定。心里似有满满的话,只是当要开口时,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上官锦同是沉默着,他自上车后就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缠,如他当年,送默回凉的时候那般。那时,她还未嫁,他亦未娶。

    急速驶过的马车,碾碎路上已结了冰的残雪,发出一阵一阵刺耳的声音。即便是已经放晴的天,空气里却似依旧夹着冰粒一般,一呼一吸间,都冻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相拥在一起,伤感的沉默,直到外面的车夫传进一句:“大人,再过一刻钟就到了。”

    分别在际。。。。。。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白文萝转过头,默默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长卿,其实我,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你现在回头还来得。我若上了船,皇上必会对你生出芥蒂来,你以后的路。。。。。。”

    上官锦沉默地看着她,抬手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眼,那一刻,他的眼神似在看着她,又似穿过她,深邃幽暗的双眸中,首次露出几分难辩的悲伤和无奈。

    “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是注定好了,没有丝毫可选择的余地。”他看着她,缓缓说道:“后来进入御查院,也是我所能找到的唯一一条生路。

    然而这么多年来,我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有一支手在操纵着。。。。。。他只想将我变成彻彻底底只听他话行事的木偶,之前,我心无牵挂,乐于跟他周旋。可是现在,我做不到那样心无旁鹜了,有你在,我会害怕,我必须在他盯上你之前,将你送走。。。。。

    “你———”白文萝怔怔地看着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零零碎碎拼凑成一个让人不敢置信的答案。

       “大人,到了!”马车忽然就停住了,车夫平静的声音轻轻传了进来,却似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忽的就射了进来,让她触不及防!

    “下车吧,来接你的人是易风,还有赵武他们。木香也会跟你一块走,等换船的时候,我会让影一过去跟在你身边,此次你们这一行人是装成商队。。。。。。”上官锦有些絮絮叨叨地交待着,白文萝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胸口处如胃疼一般的难受,是不是因为她早上没吃多少东西。。。。。。

    “对了,这个东西你收好了。”上官锦说了一堆话后,忽然想起,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印放到她手里,接着道:“这块玉印,可以直接代表我。”

    白文萝看着手里的东西,没有多话,握紧了,然后默默收好。

    他看了她一会地,忽的就将她按过来,狠狠吻了一下,然后推开她:“下车吧,船就在码头那等着了。”

    白文萝默默下了车,只见寒冬萧索,地上的残雪随处可见,而码头上竟一个人都没有,只见几艘外形普通的船只停靠在那。

    上官锦最后说道:“这是普通的船只,为遮人眼目,到安全处后,会换上能航海的大船,那上面一应东西都齐全,差不多一个月就能。。。。。。”

    “长卿。”她忽然打断他的话,然后从那码头上收回目光,看着他认真地问道:“我想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他怔然,猛的就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在她几欲窒息的呼吸中,悄悄地在耳边说道:“文萝,我们是一样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奋力搏杀!”

    不等她应声,他就放开了她,承诺道:“最多一年,我便会去接你!”

    十一月的江水还未结冰,但是站在甲板上,那从江面上刮来的寒风,却如刀子一般!木香在她旁边劝了几声,她都没听见,只是看着码头那边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还怔怔地站在那儿,任由冷风在脸上一刀一刀地划过。

    “二奶妈,我们进去吧,这风越来越大了,即便是为了二爷,您也该注意好自个的身子。您再不进去,易公子他们又该出来了!”木香被寒风吹得声音一阵一阵打着颤。

    白文萝终于收回有些空茫的目光,慢慢转头,看着木香道:“为难你了,还要陪着我漂洋过海。”

    “二奶奶这说的是什么话!”木香微红了眼,却是强笑着,然后伸手过来扶着她道:“我扶着您进去。”

    只是她们才刚要离开那儿,忽然就看见一个人影从船舱那冲了出来!见那人直直地朝她们冲过来的瞬间,白文萝下意识地就将木香给推到一边去,而她躲避不及,一下子就让那人给抓住肩头,随即一柄冰冷的匕首就贴在她的脖子上!

    “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抹了她的脖子然后跳江!”沉重的喘息,代表他很紧张,抓住她肩膀的手竟在微微发抖,原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易风追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一时也不敢上前,没想到才开始,就碰上这等事。眼下那匕首是贴在白文萝脖子上,就算以他的轻功能瞬时制住那人,却不敢保证白文萝会毫发无伤!另一边,赵武和河马悄悄摸了过来,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只得干着急着。木香从地上爬起来,苍白着脸,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

    白文萝往易风那看去,眼睛异常平静,她用口型对他说道,跟他聊天!

    “兄弟,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商队而已,大家都是讨口饭吃的,别这样。。。。。。”易风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一脸轻松地对挟持着白文萝的人说道。

    “少废话,马上停船,让我下去,不然我就。。。。。。”

    “好好好,别紧张别紧张,我们停船停船,这一趟货走得真晦气,女人就是麻烦!行了行了,喂,老马,叫人停船听到没有,别慢慢吞吞地。哦,忘了问了,兄弟你是想我们在哪停?总不能就在这江上停下吧。。。。。。”

    “啰嗦,前面有个码头,就在那。。。。。。”后面的人被易风吵得有些烦躁,再加上他心里原就慌得紧,贴着白文萝的匕首一时松了松。白文萝瞬时抓住机会,两手抬起,抓住那人握着匕首的手腕,随即整个人似忽的就似没了骨头一般,眨眼间就从那人的手臂间往下一滑,再转身,将他的手腕反转,用力,刚刚那还贴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由那人自己的手,猛的一下,插入了他自己的胸膛!

    “留活口!”匕首插入的那一瞬,耀红的声音忽然从后面响起!

    白文萝一击而中,马上退开,木香赶紧扶住她,易风已经上前,耀红亦奔了过来,然后她看着那个已经倒下去的人,瞧着他被鲜血染红的胸口和抽搐地身体,马上转头质问地看向白文萝。

    “没刺中心脏,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的了。”白文萝看了看已经蹲下去查看伤势的易风,然后抬起眼,看着耀红,冷冷地道了一句。刚刚她是借着那个人自己的手刺过去的,不可能瞄得那么准,那伤口离心脏起码有三公分的距离。白文萝再往地上瞥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看向耀红,虽然上官锦之前已经跟她说了,但是这会在这船上看到耀红,她还是有些惊讶,这个女人,此时是完全换了副样子。

    其实白文萝不知道的是,眼下除了木香外,任何一个人心中的惊讶,都要比她大得多,甚至可以说是震惊了。

    耀红对上那双幽冷得如似深潭一般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武跟河马也跑了过来,河马左右瞅了两眼,然后就蹲了下去,给易风搭把手。赵武看着白文萝似冰一样的脸色,再看那倒在地上的那人,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没事吧。”

    白文萝没应声,只是抬起眼,往刚刚码头那个方向望了望,然后才缓缓收回目光,看着慢慢站起身的易风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风笑了笑,上下打量了白文萝几眼,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然后他咳了一声,才说道:“夫人先进船舱去吧,我们慢慢说。”

    白文萝最后目的地了一眼江面,心里念了个名字,叹息一声,然后就转身进了船舱。

    第三卷,京州风云【完】

第四卷 海阔天空 第一章 夜

    夜很静了,船摇得并不厉害,白文萝在床上躺了好久,依旧是睡不着。耳边全是海浪咆哮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永不停息。她张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发了会呆,就下了床,将斗篷披上,然后就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靠着栏杆,看着暗夜苍穹下的大海。
 
    一眼望去,是雄浑苍茫,开阔无边,与天相接的浓暗墨兰,冷冷的星月之下,波涛暗涌的海面,犹似闪着远古洪荒的神秘之光,这里是拓宽者茫茫无垠的空间。

    潮湿的,带着腥味的海风,卷着时近腊月的冰寒,刮着人的头发,面颊,冷得让人牙齿都止不住地打颤。白文萝裹紧了厚厚的斗篷,定定地站在那里,任寒冷的海风将她的思绪慢慢捋清。

    已经过去七天了,今晚是她在海上的第一个晚上。

    几天前,在万里江的那条船上,那个被她刺了一刀的人,原来是古雅那边派来的奸细。

    当时,因那事,她才从易风的口中得知,如今的古雅,虽然没有皇权集中,却是由大家族分割而治。一是古家,一是巴家,一是西家。利益的争夺,在哪里都不鲜见,三大家族的并立,因古家家主被暗杀而打破了平衡。上官锦的势力就是在那个时候,与古家的人接洽上的。当时古家因群龙无首,混乱异常,整个家族的利益差点被另外两家族给瓜分殆尽。后因有了代表大景这一方的上官锦的介入,才使得古家死灰复燃,并且开始反扑,这自然就引起另外两家的仇恨。
 
    而耀红,其实就是古家派过来的人,她的原名叫古丽娜。听上官锦说,古丽娜过来,一是暗中监视他,为的就是看大景这边到底有多少诚意;二主是帮助他们完善海图,并将上官锦这边的人通过明暗两条线,引入古雅去。

    其实,与大景这边的商贸,之前古雅的平衡未被打破时,那三个家族也是持有不同的态度。当时的情况是,古家倾向于跟大景合作,巴家却是极力反对,而西家则一直是保护中立的态度。所以,当古家的家主忽然遭人暗杀,于是这矛头一下子就指向了巴家。长久以来的矛盾瞬间爆发,因此上官锦才得以趁虚而入。。。。。。

    几天前,以舵手的身份混进来的那个奸细,就是巴家派来的。当时似乎是被他偷到了什么东西,正好被易风察觉到,于是才发生了接下来的那一幕。

    “不冷吗?”正出神间,旁边忽然就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白文萝转头,就见只穿一身皮袄的赵武站在离她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哦,还好,船摇得不习惯,就出来看看,你怎么也起来了?”
 
    “睡不着。”赵武说着,就走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也靠着那栏杆,看着浓暗的海面说道。

    白文萝看了他一眼,问道:“去年你们去古雅,那一路上可还顺利?”

    “嗯。。。。。。”赵武闷声应了一下。

    见他不欲多说,白文萝便也闭了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沉默地看着海面。然后再看了看不远处,几乎是同那暗影融在一起,默默注意着她这边的影一。太晚了,两人这么待着到底会有些不适合。白文萝吁了口气,正打算要回去时,却又听到越武开口问道:“他让你一个人往古雅去,能放心吗?”

    白文萝怔了一下,然后就淡淡地一笑:“我会让他放心的。”

    赵武愣住,转头看她,好一会才说道:“你变了好多,有时我会觉得,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一般。可有时又感觉,其实你一直就是这样,只是我以前没有发觉。”

    听了这话,白文萝忽的就是一笑,目光飘向那茫茫无边的大海,轻缓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真实的飘渺:“你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

    “是。。。。。。”赵武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道出一个字来。
 
    “二奶奶,你怎么出来了!”赵武的声音刚落,木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白文萝一转头,就见木香手里拿着件大衣,一边往她这走过来,一边耸着肩打着呵欠说道:“这晚上多冷,二奶奶就是出来也该多穿点才是,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好,这船上医药不便的!”

    “小姑娘别乱说话,谁说医药不便的。”木香的声音才落下,忽的就不知何处就传过来一个略显苍老,语气却异常年轻的声音。

    木香吓一跳,四下转头,却寻不到那个声音的来处,白文萝只得说道:“别找了,是李鬼老先生,他若不愿现身,岂是你能找得着的。”

    “嘿嘿,还是白丫头甚得老夫心意,莫要担心,尽管出来吹夜风,我这里治什么病的药都有,准死不了人的!”

    “你好好的咒我家二奶奶生病做什么!”木香一听这话,顿时就呸了几下。

    “木香不得无礼!”白文萝赶忙斥了一句,然后对那传来声音的方向说道:“丫鬟不懂规矩,老先生别跟她一般计较。”

    白文萝的这份小心不是由没缘由,昨日她在江口那换了这艘海船后,不想会在这船上看到李鬼,当时心里着实是吃了一惊。因为那个人,居然是当年她在西福街时,见过的那个姓李的老大夫,而且后来阿尔巴母子三人还在他那住过一段时日。然易风却告诉她,这位叫李鬼的老先生,就是曲元那失踪了多年的师傅,上官锦也是最近才找到他的。此次李鬼随他们去古雅,为的就是帮上官锦找一味极为难寻的药引。

    帮上官锦找药引,而上官锦又找了他好多年,就这两个消息,白文萝心里顿时联系起以前的种种事。她心里聊聊觉得,这个李鬼大夫,对于上官锦本身的事,必是知之甚多,这几天她总想找他问一问,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白丫头太客气了,老夫哪会跟个小姑娘计较的。”李鬼呵呵地一笑,随后声音渐渐远去。

    白文萝知道他是离开了,在船上的这段时间里,他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也算是她一直没有机会找他好好问问的一个原因。

    李鬼离开后,白文萝抬头看了看夜空,只见今晚冷星寥寥无几,那月亮也模模糊糊的,明天的天气估计会更冷。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斗篷,就道了一句:“晚了,回去吧,小武哥也回去休息吧。”

    说完,不等赵武开口,她就同木香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只是将要进去的时候,她发现另一房间的门口那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白文萝顿住,微转过脸,往那看去。

    古丽娜与她对视了一会,然后就弯下眼睛,翘起嘴角,那带着几分野性的容貌顿时绽放出一个艳丽的笑来。

    “白文萝,你还真是个妙人!”她朝白文萝扔下这么一句,完后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怎么这么无礼!”木香在一旁看着那啪地一下就关上的房门,又是讶异又是不忿地说道。

    “进去吧,别管这么多。”白文萝淡淡地道了一句,然后就自己进了房间。晚上航行的速度慢了不少,且因这船足够大,她住的又是最好的房间,所以摇晃的幅度并不怎么影响睡眠。白文萝躺在床上,紧紧地裹着被子,听着涛声,思绪却一下子飘得很远很远。。。。。。

    同一个时间,京州康王府的关睢阁内。上官锦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完后,把要送出去的消息一一交给负责送出去的人,然后又交待了几句,看着他们动身后,他才又往椅子上坐了下去,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声。

    “大人,您回去休息一会吧,明天就要动身去柳州了,大人该保重身体才是。”一个代替了影一的黑影,在上官锦旁边轻轻劝了一句。
 
    上官锦看着桌上微微跳动的烛火,夜很深了,还有三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此时的关睢阁,静得似能听见那外头往下落下雪花一般。

    他出了书房,往自己的房间那慢慢走了回去,他这院里,向来就不要守夜的丫鬟。一路上,就只听见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在他心里慢慢回响。终于走到那外屋的门前,里面橘黄色的光从门帘的缝隙中透了出来,只是在这阴冷森寒的冬夜,这一线光实在太过微弱,连三寸之地都照不亮。

    上官锦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抬手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奢华的摆饰,鲜亮的桌椅,鎏金镶玉的烛台上,暖暖的烛光,照出的却是一室的冷清。

    那妆台上还摆着她时常把玩的玉梳,上官锦慢慢走了过去,拿起那把小巧的玉梳,手指在那上面轻轻摩擦着。最爱,在她淋浴完后,将她发上的簪子抽出,然后看着她一头青丝倾斜而下。她定会转头,微嗔地看他一眼,然后就拿起这把玉梳,轻轻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他若要帮忙,她便会将梳子递给他,眉眼间总含着淡淡的浅笑。。。。。。

    上官锦叹息一声,将梳子放下,然后走到他们的床边,慢慢坐了下去。这屋里已烧上了地龙,脚踩在地上都能感觉到温温的暖气。可那床上,却冷的让他无法躺下!

第四卷 海阔天空 第二章 敌意

    船行海上的日子,过了头几天的新鲜感后,接下来的时间开始觉得枯燥乏味起来,到哪里都是潮湿与腥咸的空气。屋里太闷,外面又太冷,海面上刮来的风像冰刀一般,天还不时地飘下雪粒来。这样的气候,就是易风他们都不愿出去,连吃饭也多是在自个的屋里解决,只有偶尔实在闷得慌了,才从房间里出来,溜达到厨房那寻摸着有没有磨牙的东西。

    至于一开始抓到的那个奸细,白文萝自那天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过后也再没有别人提起过,于是一行人就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含波涛的气氛中,在船上渡过了十来天的时间。

    想要习惯了这样的枯燥无味,就得多找些事情来做,幸而易风在这船上存了好些书。所以这些天来,白文萝几乎都是窝在房间里,翻看着从易风借来的,关于古雅那边的杂记或是文集。至于木香,因为有天白文萝随口说了句,她现在穿的这些裙子很不方便,倒是古丽娜那一身着装瞧着利落的。于是木香几日前便从赵武那寻了好些衣料过来,照着古丽娜身上穿的衣服样式,开始着手给白文萝缝制几套新衣。

    这艘船原就是赵武他们商队的,这船上自然是载满从大景运往古雅的各种货物,其中衣料方面的货物是最多的。所以木香想要的那些东西倒是不缺,白文萝本不想这么麻烦,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只是后一想,总归木香也没事,这么干侍着的话,时间久了,人会变得焦躁,便也就随她去了。

    那天,差不多将近中午的时候,白文萝手里的那本杂记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终于看完后,她便抬起头,揉了揉微有些发酸的脖子。木香顿时停下手里的活,笑着说道:“二奶奶饿了吧,虽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不过我早上那会听厨娘说,她今天想做味新点心给大家尝尝,想必这会已经做好了,我先去端来。”

    “不用了,我过去拿吧,是不是你喜欢吃的那种乳酪酥卷?”白文萝说着就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然后站了起来。

    “呵呵。。。。。。”木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道:“还是我过去拿吧,哪能让二奶奶过去拿东西的。”

    “如今也不是在王府里,无须分得这么清楚,我也是坐得久了,想活动一下,正好出去走走。”白文萝摇了摇头,看了木香一眼,又接着道:“你若觉得累的话,也随我一起过去。”

    “我还是先将这些绣完吧,就剩一点了。”见白文萝都这么说了,木香便不再紧接。白文萝瞧了瞧她手里的活,赞了一句,完后便出去了。

    端着一盘刚做好的乳酪酥卷,从厨房那出来后,不想就瞧见古丽娜从对面走过来。

    “呵,真巧,是新做好的点心吗,你也喜欢吃这个。”古丽娜走近了,扫了一眼白文萝端在手上的盘子,笑着说道。

    白文萝没开口,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要从她旁边走过去,古丽娜却是微移了移身子,就挡住她的去路。

    “有事?”白文萝站住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古丽娜只是上下打量着她,好一会才说道:“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就觉得你不似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要不,咱们过两招如何,反正这闲着也是闲着。”

    白文萝对上古丽娜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只见一丝莫名的恨意从她眼中一闪而过,白文萝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依旧是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没兴趣。”说完,就迈开脚步从古丽娜身边越过,然古丽娜却在那一瞬,忽然发难!

    一记手刀从背后袭来,带着凌厉的杀气。白文萝从古丽娜身边越过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知道古丽娜想试探她的深浅,同样,她亦是想试探一下古丽娜的深浅。所以在刚刚,古丽娜挡住她去路的时候,她就朝藏在附近的影一悄悄做了制止的动作。

    其实,自上船后的这段时间里,她就发觉古丽娜对她总会有一股莫名的敌意。只不过那种敌意,非常隐晦,外人基本看不出来,但白文萝却很清楚地感觉到。

    就似早就好演练好一般,风声袭近的前一瞬,白文萝的脚步就已经错开,同时回身,空出来的那只手,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朝古丽娜划去!从那个角度来说,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动作,却被她做的极为流畅,没有丝毫的停滞和犹豫,从错步,回身,抬手,划过,一气呵成!古丽娜甚至还来不及惊讶,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这就已经结束了呈?直到白文萝开始收回手,古丽娜才反应过来,可是,那么流畅的动作,居然,只是从她的脖侧滑过,连她一根毫毛都没有碰着!

    原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做做样子罢了,居然还被她给唬住了。古丽娜顿时一声冷笑,刚刚落空的刀手随即一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白文萝砍过去,白文萝这会只定定地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杀气,毫不掩饰的杀气,从古丽娜的身上朝她突袭而来。那一记含着凌厉之气的刀手,却在离她肚子还有一公分的时候,忽的,就停下来了!那股杀气,也随之慢慢被收敛起来。

    “哼,眼睛都不眨一下,还算是有几分胆量!”是她赢了,只是可惜不能直接动手,不过这丫头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接她这一招的吧,古丽娜这般想着。

    “过奖了。”白文萝不卑不亢地道了一句,眼中却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来。

    古丽娜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快,本想收回来的手又停住了,然后看着白文萝,有些得意地笑道:“如果我没有收手,你,可就没命了呢。”

    白文萝亦是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从古丽娜的肩膀上捏起一撮发丝,递到她跟前,声音平静且冷漠:“从来,就没有如果。”

    刚刚,她手划过去的时候,藏在指间的刀片就将古丽娜垂在脖侧的一缕发丝,给割断了。而古丽娜当时,甚至都没有察觉,如果白文萝的那一刀,是割在她的脖子上,怎么可能还有之后的如果。

    “你______”古丽娜看到自己那缕发丝,才终于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脸色顿时一变,白文萝淡淡一笑,然后松开手,那几缕发丝便自她指尖,轻飘飘地,落了下去。随后她便转身,一边抬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看着依旧好好端在她手上的乳酪酥卷,心里想着,这东西放久了会有腥味,该不好吃了。

    古丽娜不甘心,一时恼羞成怒,就想要追上去拦住白文萝。白文萝只喊了一声:“影一”随即就有一个黑影闪过,一下子拦住了古丽娜的去路,白文萝尚有回头,只是小心地端着那盘乳酪酥卷,慢慢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不知道古丽娜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的敌意,她只知道,古丽娜暂时是不会动她。只要古家还需要大景这边的支持,古丽娜就不敢动她。

    如此看来,古雅那边的形式,估计比易风之前跟她说的,还要复杂。而古家,眼下应该还处于挣扎的时期吧。白文萝进了房间后,捏着一块乳酪酥卷,心里默默地想着。

    “二奶奶不喜欢吃这个吗?”木香瞧着她发呆了好一会,那块乳酪酥卷都快被她捏碎了,便笑着问了一句。

    “哦 ,还好。”白文萝回过神,笑了笑,将手里的那块酥卷送入嘴里,然后问道:“那套衣服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

    “是,二奶奶现在要试一试吗?也不知穿上会不会好看呢,真不明白,为什么古雅那边的女人会穿这种不男不女的衣服!难道她们天天骑马来着?”木香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擦干净了,然后就把她刚做好的衣服,拿到白文萝跟前展示起来。

    “你的手艺做到是越来越好了。”白文萝赞了一句,然后便站起身,开始换上。

    木香一边在她身上转着帮忙,一边笑着说道:“其实我还想再这衣摆处多绣些花的,又怕二奶奶嫌弃俗气了,幸好这烟霞红的颜色也是养眼,少点花儿也没什么。往下我再做一件淡绿的,那个颜色也很配二奶奶的肤色。”

    白文萝没说什么,换好后,走到镜子前看了看,只见那镜中的女子,一下子就退去了几分平日里的娇柔之色,添了几分爽利。

    “二奶奶真是穿什么都好看。”木香在一旁叹声赞道。

    白文萝一笑,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的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我可没说错,要是二爷在这的话,准是也这般说。”

    听木香提起上官锦,白文萝一怔,面上的笑容慢慢褪了下去。木香亦是一怔,想劝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二奶奶的心里,要比她透彻得多了。

    “再过小半个月,就该到古雅了吧。”白文萝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的道了一句,那个,他让她过去的地方。

第四卷 海阔天空 第三章 古家有请

    古乌港是古雅十大商港之一,亦是古家的产业之一。

    一个月的海上之旅,遇过两次小风暴,穿过三个暗礁群,赵武他们的商船在经验丰富的船长的带领下,还有古丽娜提供的精确海图的帮助下,终于有惊无险地停靠在了古雅的古乌港口。

    白文萝从船舱内走出来往外一看,就发现停靠在这个港口的,几乎都是大型的商船。而在码头上来往的人中,除了身材高挑,五官深刻的古纳人外,竟还有不少是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木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一时间被惊得阵阵咋舌。

    赵武他们的商船一靠岸,古雅这边得到消息的商人们,早就候在码头那等着了。因为交通不便,且大景和古雅的海上商贸之路并未正式开通,所以中原那边的货物,在古雅算是紧缺的。同理,古雅这边的特产,在大景那边也算是稀罕物。

    商人,向来是不管政治上的那一套,他们讲究的就是利益,无论这货是从哪来的,只要能让他们赚钱,就照样是眉开眼笑地接收。

    水手们在船长和商队大当家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往下卸货。大家伙看着那大批的丝绸瓷器等东西,一件一件地从船上搬下来,皆是质量上等的货物,围在那周围的商人,有的已经等不及开始出价了。

    码头的风不小,天空还不停地往下落着雪花,气候的寒冷跟商人们热情形成鲜明对比。吆喝般的出价声,一个盖过一个。

    那边的临时竟拍,将码头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白文萝等人便趁着这个机会,从商船的另一边慢慢走了下去。

    那码头上着前来迎接他们的人,古丽娜也不坐轿子,而是直接招来一匹枣红马,一个利落的翻身就骑了上去,然后对易风说道:“我需要先回家一趟。”她说完,又转过头,看向白文萝,扬眉一笑:“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瞧着古丽娜离开后,易风便让白文萝和木香坐进那顶早候在旁边的小轿,他则另坐一顶小轿跟在她们后面,而赵武跟河马两人是随商队安排,自然是不能再跟着他们走。不过他们这一趟过来,起码也得是开春以后才会离开,所以赵武他没着急,同易风客套了两句后,就先去忙着商队里的事了。白文萝没有多话,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携着木香上了轿。

    轿门关上后,木香才吁了口气,然后悄声说道:“二奶奶,我刚刚瞧着一个人,他的头发是红色,眼睛是蓝色的!”

    “嗯,那是西洋人。”白文萝淡淡地道了一句,心里想着刚刚下船的时候就不见李鬼的身影,也不知是去了哪。在船上的那个月时间里,也是少有见到他的时候,等一会安顿好了,再看不见李鬼的话,她只好让影一请他过来一趟了。

    “真是太奇怪了,有那样的一双眼睛,他们看东西的时候,会不会全是蓝蓝的一片?”木香一脸若有所思的说道。

    白文萝听了这话,顿时一笑,就说道:“那你的眼睛看东西的时候,难道全是黑乎乎的一片!”

    木香一愣,随即就跟着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二奶奶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似的,我刚刚在那瞧着好几个西洋人呢,他们身上穿着也很怪异,想多看两眼又不敢。”

    白文萝淡淡一笑:“不过地方风俗不一样而已,估计古雅这边的西洋人不少,以后见得多了,你也就见怪不怪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马车就停了下来。白文萝推开车门一看,只见他们是在一处静僻的小巷里停下的,一下车就瞧着一个半开的垂花门。她往那门里大略看了一眼,便发觉里面地方不小,且房屋精致,瞧着像个富贵人家的府邸。

    古雅的建筑跟大量的建筑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只是细微之处有些差别罢了。早以前,这两个地方原就是同宗同源,后来天灾人祸,使得这边与中原断绝了来往。然而,原本的很多东西,却还是继承了下来。

    “夫人进去吧,这个地方,是几年前长卿买下来的。”易风下了车,就将那门整个推开,然后学着西洋人的方式,微倾身,朝白文萝做了个请的动作。木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就轻轻笑了两声。

    易风也不生气,反还对木香眨了眨眼,一双桃花眼顿时乱飞。木香一怔,赶忙就收了笑,正了脸色,垂下脸,规规矩矩地站在白文萝旁边。

    “长卿买的!他以前来过这边?”白文萝心里有些意外,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来之前,上官锦只是对她说,过来这边后,自会有人安排她的一切,别的一点都没有多说的。

    “咦,他没说过吗?”易风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然后就说道:“也是,那家伙向来就少有提到自己的事。”

    两人正说着,忽然就见一位穿着一身艳丽的的桃红色衣裙,手脚麻利的妇人从里头赶了出来,嘴里还喊道:“哟,是夫人过来了!我才哄我那小孽障一会,这就出来得晚了!”

    “这位是。。。。。。”白文萝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那妇人一眼,瞧着应是生过孩子的人了。身材非常丰满,胸围极为突出,刚刚她从那走过来,步子才快了些,就显得那儿一颤一颤的,很是惹眼。虽容貌不算是很出挑,但是她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一瞧就是个既有主意又有脾气的女人。

    不等易风介绍,那妇人就先开口道:“我叫水意,是给大人看管这处院子的,夫人叫我意嫂就行。”她说完,也不等白文萝应声,就又转向易风麻溜地问道:“易公子也过来了,怎么没见我那冤家,不是说他跟着你们一块来这边的吗?难道又是瞒着我去哪逍遥快活了!”

    “我们是跟着商船过来的,他忙着卸货呢,要过来也得过一会才行啊。”易风似有些害怕这个妇人,嘿嘿笑了一下,然后就对白文萝道:“夫人以后若有什么缺的少的就跟意嫂说唈 ,她是那个河马家的。嗯,我不方便再进去,就先告辞了。”

    “易公子且留步!”白文萝忙叫住了他。

    “夫人还有何吩咐?”易风原是要迈开脚步,一听就又站住了。

    “嗯,那位李鬼老先生怎么自下了船后,就没再见着他了?”白文萝问了一句,完后想了想,又接着道:“还有,易公子可方便留个传话处,我以后万一有事相求,也好知道往哪寻人去。”

    “夫人这话说得太客气了,其实我就住在隔壁,夫人若有事找我,只管在院子那喊一声,不行不是还有影一吗。”易风呵呵一笑,就指了指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明明是个大活人,却很难让人注意到的那个黑影,接着说道:“当年长卿过来这边的时候,他也是跟在身边的,很多事他比我清楚。”

    易风刚一说完,就发觉影子往他这边瞥了一眼,他顿时觉得身上一寒,赶紧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然后又接着道:“至于李鬼老先生,他原就是个藏头藏尾的老家伙,不过他也是跟我一块住在隔壁,夫人可是着急着找他?”

    白文萝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急事,不过如果易公子看见李老先生了,麻烦转告一声,就说我有事想请教他,请他有空过来一下。”

    “好说好说。”易风呵呵一笑,正打算告辞,不想这会就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传进来。

    还不待白文萝开口,影一就已经往那边去了,不过是眨眼间,他又走了回来,低声说道:“是几个古雅人,瞧着像是古家那边过来的。”

    “是过来找夫人的吗?这儿平日里头基本是不会有人过来的!”意嫂在旁边插了一句。

    “开门吧,问他们什么事。”白文萝听着那敲门的声音非常有礼貌,而且很有耐心,便就吩咐了一句。

    “二奶奶先进屋去歇着吧,这外头下着雪呢,小心冻着了。”木香见终于能插嘴了,就马上道了一句。似乎是因为这离海边近的原因,所以她总觉得这的冬天比京州那还要冷上几分,风也不小。偏自进了院子后,这几个人却都像没事人般,就站在这院中说话。木香知道白文萝向来就是这样,即便是觉得自己身上不适了,也从不会主动说,所以就只好由她来开口了。

    “嗨,是我疏忽了,我习惯了这冷天,忘了夫人身子指定是受不住。夫人赶紧进去吧,那个谁,你先带着夫人进屋去,我去开门问问是什么事来着?”经木香这一提醒,意嫂这才反应过来,于是顺手就指着木香吩咐了一句。木香一时感觉迷妇人好生无礼,但见白文萝都没说什么,她便也不好计较什么,就扶着白文萝往屋里走去。

    影一是随她们一块走去的。只是并未跟着进屋,而是自己在外面找了不起眼的角落窝了起来。而那边,易风是随意嫂一块过去开门,白文萝才刚进屋,古家就派人过来了,他心里也有些狐疑。

    白文萝接过意嫂呈过来的请柬,只见金光闪闪的,好不显贵,原是洒了金粉在上面。打开一瞧,见那落笔写下的,是非常正式的用语。总之就是他们知道有远客过来了,想请她过去吃顿饭的意思。只见那请柬上,他们先是用古雅文写了一遍,完后生怕她看不懂,还特意又用汉文又写了一遍。

第四卷 海阔天空 第四章 信

    古家的府邸,其规模,一点都不比王府差。不过似乎是因为冬天的关系,偌大的园子里,只见冷雪肆虐,枯枝暗哑,很少看到丫鬟仆妇的身影,倒是不时会见到装着轻便的护卫立在这园内。听到落轿的声音后,白文萝才放下帘子,戴上斗篷上的雪帽,然后扶着伸过来的手,下了轿子。

    “请夫人随我来。”才下轿,不等白文萝打量周围的环境,就见一位衣着得体的仆妇朝她微行了个礼,然后示意白文萝跟上。那仆妇对白文萝说的是汉语,但是那语调却是很怪异,语气也实在生硬,像是才刚学不久。估计这边会说汉语的人不多,白文萝一边走,一边想着。其实之前她从码头过来的那一路上,听到的几乎都是杂七杂八的语言,极少有听到汉语的时候。而意嫂原是大景人,只不过是小时随父母到这边来了,所以两个地方的话都会说。

    那妇人领着白文萝进了一间极为奢华的房间后,只说了一句:“请夫人稍等片刻,主人马上出来。”完后就躬身退了下去。白文萝没多问,瞧着那妇人退出去后,便开始打量起这房间来。

    所谓的奢华,很多时候就是冰冷的代名词。白文萝扫了几眼后,就失了兴趣,即便是用钻石打造出来的房子,所代表的,也不过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数字罢了。这些东西,既打动不了她,也不可能对她造成什么情绪上的影响。

    “我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随着那声音走出来的,是已换上一身艳丽衣裙的古丽娜。只见一身珠光宝气的她站在这个房间内,显得那般的契合。同是用华丽至极的外表,压住里内心的空虚和焦虑。。。。。。

    白文萝顺着声音将目光瞥了过去,静静打量了她一会,然后开口:“要见我的人在哪?”

    古丽娜露出艳光四射的一笑,就扭着腰肢朝白文萝走近了几步,才开口道:“是我母亲要见你,随我过来吧。”

    走到后面的一个小厅,只见那里已经摆上了一桌的美酒佳肴,白文萝才随古丽娜走进去,另一边就有一位美丽的妇人与她几乎是同时走进这厅内。

   “知道白夫人今日会到古雅,便冒味请了过来,还望不要见怪了。”那妇人一进来,就笑了一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白文萝,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白文萝亦是打量回去,只见那妇人瞧着有十那边的年纪,容貌上与古丽娜有几分相识,但那五官看着却不像是古雅人,相较起来,倒像是中原那边的女子。美虽美矣,姿色上却少了古丽娜那种艳丽的野性美,反多了几分中原女子的娇媚之色,就是身材,也不似古丽娜那般的高挑和凸凹有致。怎么看,这妇人都不像是古雅人,可是,她却坐上了古家家主的位置!打量完那妇人后,白文萝又将目光投到古丽娜身上,因为她的母亲是汉人,所以她才会说那么一口流利的汉语。

    “为表尊重,今日见面,我便以家主身份在这府里招待夫人,请。”双方都打量完后,那妇人便又开口道。

    “夫人是,古家家主?”白文萝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一个没有古雅血统的女人,却坐上了这个位置。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诧异,这若在大景,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事,古雅这个地方,果真是什么都能容纳得下!

    “呵呵。。。。。。三年前,我还是柳诗织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家主之位冠到我头上来。”那妇人又是一笑,带着几分得意,露着几分野心,然后又道:“白夫人坐吧,哦,我习惯叫人娘家那边的姓氏,不要见怪。”

    白文萝淡淡一笑,见旁边的侍女已为她拉开了椅子,便坐了下去,然后直接开口道:“古夫人今日请我过来,不是仅仅就为了见个面吧。”

    “当然不是。”柳诗织说就让一旁的侍女都退下,又让古丽娜也坐下,然后才接着道:“今日请白夫人过来,主要是让白夫人帮个小忙。不过这个忙,也事关你家大人,所以我想,夫人必是不会拒绝的。”

    柳诗织说完这话,故意停了一会,似在等着白文萝接着她的话发问。偏白文萝听完后,就只是淡淡地看过去,面上既没什么表情,嘴里也没急着追问。

    柳诗织一时怔了怔,不由就跟古丽娜对视了一眼,古丽娜一笑:“我早跟母亲说过,白夫人是个稳得住的。”

    白文萝往古丽娜那瞥了一眼,依旧未开口。

    她来之前就问过影一了,上官锦三年前,确实在古雅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且那期间,上官锦与古家相交甚密。之前接到那张请柬后,她就直觉古家今日请她过来,其原因,必是跟上官锦有关。所以即便是易风当时劝她先别过去,但她考虑了一下,终还是过来了。

    柳诗织扬了扬眉,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好吧,如此我就不跟白夫人拐弯抹角了。说来,我如今能坐上古家家主之位,这大半的功劳,都要归于你家大人。如果没有不久前忽然出了件不愉快的事,我与你家大人之前商议的事情,会顺利进行下去。然而现在,那件事威胁到了古家,还有你家大人所代表的那一方的共同利益。而我这边不好解决,所以,需要白夫人伸出援手了。”柳诗织说完,然后就静静地看着白文萝,古丽娜亦是扬眉往白文萝这边看过来。

    白文萝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两位还是直接跟我说重点吧,你们遇到什么事了?需要我做什么?”

    古丽娜开口道:“我有位叔叔,一直就觊觎家主之位。前段时间,我们打听到,他似乎找到了取代我母亲的方法。即便不能成功,古家也会因此出现大的动荡,家臣们必会出现 异心,到时。。。。。”

    白文萝一笑,就打断她的话:“这似乎是你们家的家事,怎么也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不是。”

    “我们家的家事,你家大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插手了。”古丽娜冷笑一声,接着道:“当年我父亲过世的时候,我上面还有两位哥哥,结果,都被你家大人给。。。。。。”古丽娜说道这,就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文萝不说话了。

    白文萝面上不为所动,冷冷地看了回去,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所以你母亲才有机会坐上家主之位,而你,也才终于在这个家里有了翻身的机会。如古夫人刚刚所说,你该感谢我家大人。”她刚刚就在影一那听说了,古家上一任家主的妻儿众多,这也是之前,古家家主忽然过世,整个家族就起了动乱的主要原因。

    “小女态度不好,白夫人莫要动气。”眼见要剑拔弩张了,柳诗织适时地开口劝了一句,然后就看了古丽娜一眼,古丽娜似这才恍过神来,一时面上有些讪讪的,就闭了嘴。

    白文萝顿时在这其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懒得再与她们周旋下去,扫了她们一眼,便说道:“古夫人言重了,我还不至于为这几句话运气的。不过古夫人还是尽快说到重点吧,我今日能空出来的时间不多。”

    “简单来说,我的那位小叔,前段时间忽然将我身边的一名侍女给掳走了,正好那名侍女手里有一些对我不利的东西。所以,我希望你能通知你家大人一声,让他帮我将这件事情处理干净了。不然,我若坐不住这个位置了,之前你家大人在这边所做的一切也都会被公布于世,到时,古雅与大景一直以来都在商谈的事情,就不可能再由你家大人来办了。这代表着什么,想必白夫人心里清楚得很。”柳诗织说完,就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白文萝接着道:“有关那名侍女的一切我都写在里面了,包括,她有可能藏匿的地方。我多说一句,很可能,她现在已经在大景了。”

    白文萝接过那个信封,也不打开,就站了起来道:“我明白了,我会将这事转告的。”

    “白夫人不用完饭再回去吗?”

    白文萝瞟了瞟那桌上的美酒佳肴,笑了一笑,说道:“我还不习惯这边的饮食,就不糟践好东西了。”

    “送白夫人出去。”柳诗织也不多留,总之今日要说的事已经说完了,于是就笑了笑,朝一旁的古丽娜吩咐了一句。

    刚刚过来的时候那天空飘着的,还只是稀稀落落的雪粒,才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就变成了大片的雪花来。两人默不作声地走着,一直出了屋檐,看到停在那的轿子,还有候在一旁,如雕像般的影一时,古丽娜才说道:“我没想你今天真的会过来,就不怕这是个陷阱?”

    白文萝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慢慢带上斗篷上的雪帽,然后就出了屋檐,往影一那走去。

    “白文萝。”古丽娜却在后面叫住了她,白文萝慢慢回头,冷风卷着雪片,在眼前,在耳边纷乱狂舞,模糊了古丽娜有些得意的声音:“他从没跟你说过吧,他曾在我这里住过大半年的时间。。。。。。”

第四卷 海阔天空 第五章 思

    “那又如何?”白文萝笑了一下,眸中波光流转,银貂雪帽下的容颜如似春花齐放,隔在两人之间的风雪瞬时化为虚无。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即便再给你十年,你又能如何?他可将你放在心上过?他可对你另眼相看过?

    古丽娜一时哽住,就在白文萝将转身离去时,她心有不甘,又道了一句:“我进入王府,也是他早之前一手安排的,如果不是他先点的头,我不可能进得去。。。。。。”

    “耀红,不,古丽娜。”白文萝忽然打断了她的说话,抬起眼,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然后才接着道:“对我丈夫心生爱慕的女人向来就不少,你甘愿成为那其中一员,我并不意外。”

    古丽娜的脸色瞬时僵住,立在风雪中的那个女子,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下子就将她打落尘埃!这天下有百媚千娇,万千风情,而那个男人,手中只掬一朵就已足矣。如果说三年前她不信亦不甘,那在王府的那段时间里,就已向她明明白白地证明了这一点,只是她不愿承认。如今,由她开口挑出,却让白文萝出声点明!此情此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反全成了自揭其短,给自己陡加尴尬。

    “信我会帮你们送到他手中的,回见!”白文萝又是一笑,最后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身走了。白文萝或许并不知道,她那一瞬间所散发出来的自信,压得古丽娜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站在那,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那顶轿子消失在视线中。

    原来是这样,难怪在船上的时候,古丽娜会对自己露出那样的敌意。白文萝坐在轿里沉思了一会,然后就将柳诗织交给她的那封信拿出来,打开,细细看了一遍。可惜里面只写了关于那名侍女的一切特征以及她的习性,除此外,别的一概没说。

    回了白石巷的院子后,白文萝才刚进门,易风就找过来了。

    “正想去请易公子过来一趟呢。”白文萝笑了笑,便将易风迎进堂屋坐下,影一原是要出去的,却同是被留了下来,木香也让白文萝留在一旁。意嫂因听说白文萝这过去一趟竟连口水都没喝就回来了,便赶忙去厨房重新准备午饭去。

    “这是古家家主,刚刚交给我的。”白文萝待他们坐下后,就将那封信拿出来,交给一旁的木香。木香愣了一下,随之会意,小心接了过去,然后走到易风身边交给他。

    易风打开看完后,就收好了,然后说道:“这事我刚刚也已经听说,夫人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的。长卿早料到会出这样的事,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白文萝点了点头,只是想了想,她便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按说我不该管这事,只是我还是想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易公子可方便说与我听?”上官锦送她过来的时候,并未与她多说这边的事。然而这一路上,她已看出来,上官锦在古雅这边的事情,应该皆是由易风去办,所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心里必是一清二楚的。

    见白文萝这般问,易风倒没多少意外,笑了一笑,就开口道:“这件事对古家来说,确实是个头痛的问题,但对我们这边来说,却是个难得的机会。自那个叫诗织的女人上位后,古家这两年来势头涨得很猛,古雅近五成的宝石、香料、港口,还有各处的商铺等皆被打上了古家的商号!而这些,都离不开大景这边的暗中相助,但是她好像忘了这一点,就难免要动点别的心思。”易风说到这,就呵呵地一笑,摇了摇手中的信,接着道:“不过她的心思还未动成,这事马上就出来了。”

    白文萝听着易风这有些含糊的话,心里动了一动,瞬时就想明白了,八成这事,也是当时上官锦留的一手。。。。。。想到这,她面上随即露出淡淡的一笑,然后就说道:“倒是我多虑了。

    同大景通商往来,对古雅来说是只有好没有坏的,而且这也是大势所趋。大景能扶持起一个古家,自然也能扶起一个巴家或是西家。但是,这其中的利益分成,还有两个地方的重新接洽融合,才是真正需要小心处理的事。虽然古雅的商人并不在乎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将来会被划进哪一方的版图里,但是,古雅的原住民却是很在乎这一点。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是被侵略的那一方,谁也不想让别从从自己这白白得了便宜。而且,大景和北齐,之前原就是一家。数百年前北齐带给他们的那场灾难,虽然现在多数人都不记得了,然而那个印记却从没被消除过。

    但是,眼下海上航线已经被摸清,大景那边很多事情就由被动转为了主动,如果古雅这边的事情迟迟没有顺利变好的话。。。。。。大景的皇帝或许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易风说,这才是上官锦担心的地方,如果皇上等不及,直接将军队派到这边来的话,那么,上官锦之前所做的努力可能就会白费了。即便到时古雅被强硬贴在大景的版图上,然那时的古雅也将不会是现在的古雅,飒的繁荣将被摧毁,而重建,所需要的时间,则是摧毁时的十倍不止。

    所以,眼下大景那边要办的,除了收服这三大家族外,还要让这个地方的心甘情愿的接受大景。毕竟,所谓的与大景通商,不过是大景那边的一个好听的说法罢了。真正实施起来,可不是仅仅派几般商船过来的这么简单,到时肯定会有大景的军队驻扎于此,并且古雅这的一切事务,大景都将慢慢插手进来,早晚的事。

    所以,上官锦一直以来走得就是迂回路线,他从不直接出面,而是拉着古家挡着前面。通过扶植古家来操控古雅的经济命脉,从而达到让古雅归顺与大景的目的。可是,这件事,绝不是那么容易就办成的,就算短时间内起了一定的效果,但是隐患却是依然存在,到时若出现反弹,还是照样有麻烦。

    民族的融合啊,似乎自古以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白文萝站在屋檐下,看着那院中的雪花,慢慢思索着白日里从易风那听到的这些事。

    “二奶奶怎么出来了,这夜里风大,还又下着雪,多冷啊!”正出神间,木香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白文萝转头一瞧,就见木香和意嫂两人,一个手里提着一壶热水,一个手里拎着个食盒正往她这走过来。

    “夫人是思家了吧。”意嫂走近来后,就笑着说道。

    白文萝笑了笑,没答话,随她们一块进了屋子,那意嫂一边将热水倒进茶壶里,一边接着道:“这才刚过来一天,肯定有些不适应的。没关系,夫人安心住上几日,等天气好点了,多出去走走,慢慢会习惯的。而且这里不似大景,没有那么多规矩,想出去就出去。只是。。。。。。”意嫂说道着,忽然就停了下来,然后看了白文萝几眼。

    “只是什么?”木香一瞧,赶忙就追问。

    “呵呵,只是我瞧着夫人这一身好相貌,出去倒是少不得会引人注意的。”意嫂说着,就“啧啧”了两声,又接着叹了一句:“想当年,我当姑娘那会,这一出去,也是引得整条街的人都争相回头看的。”

    木香一听这话,顿时就是扑哧一笑,意嫂顿时就插着腰说道:“这话我可没唬人,现在变成这样,可不都是为了我那冤家,这女人生了孩子后都这样!不过你还真别说,木丫头,我瞧你这身子,以后也是个能生养的,没准以后。。。。。。”

    “啊_______好好的怎么将这事给扯到我身上来了!”木香刚忙就打断意嫂的话,怕她还要往下说,就赶紧道:“明儿我跟你一块上街买茶去吧,二奶奶明日想吃什么,说了我明儿好买去。

    不等白文萝回答,意嫂就摆了摆手说道:“这大冬天的,若有好东西哪轮得到你去买,菜都在地窖里囤着呢。不过夫人若想吃点新鲜的,也不缺,我明儿就让人给订去,这地方啊,就是卖什么的都有,而且还给送上门来,到时直接付银子就是了。”

    “不必那么费心,我不挑食,有什么做什么就是了。”白文萝笑了笑,然后又道:“对了,有件事我倒是忘了问了,就是白天的时候,我从码头那回来,发觉这边似乎很少有人会说汉语的,倒是不少人会说西洋话!”

    听白文萝这么一说,意嫂随即就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吗,记得我小时刚过来那会,就因这这话不通,不知多憋闷。当时无论去哪跟谁待在一块,都感觉被排外,幸好那会还小,慢慢的也就学会了。”

    “是去学堂学的,还是家里请了先生?”白文萝接着问。

    意嫂顿时笑道:“嗨,哪有这等事,不过是捡着别人的话,时间久了,糊里糊涂地就会说了。而且这地方又不是大景,哪有什么学堂的,请先生那都是有地位的人家做的事,我们这都是挣口饭吃的,能识得几个字就了不得了。”

    白文萝有些怔住,刚要开口,然这会那外面忽的就响起了刀剑之声!

    木香大惊,只是还不等她出声,就被白文萝给猛地拉了一把,使得她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而就在她摔下去的那一瞬,一支乌黑的弓弩噗地一下,如闪电般从窗户外射了进来,正好就从她刚刚站立的位置那飞过,咚的地一声,直接射到对面那紫檀衣柜上!只见那箭身,几乎整个没入那衣柜里!

第四卷 海阔天空 第六章 想法
 
    屋外的刀剑声愈见急切,外面的人知道刚刚的一箭未中,随即又有两支利箭嗖嗖地射进来!只是屋内的人在第一时间就避开了窗户,躲进角落里。
 
    木香此时已回过神,默不作声地就侧身挡在白文萝前面,唇抿得紧紧的,面上稍显紧张,眼神却异常坚定。
 
    白文萝没说话,只是盘着腿坐在那儿,仔细听着外头的动响。
    “夫人莫担心,不会有事的。”意嫂也同她们猫在一块,缓过神后,就朝白文萝安抚的说了一句,完后又接着道:“这院子里可不是只有我看着的,夫人尽管放心,准掀不起什么风浪。”
    “难道以前也有过等事?”白文萝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马上就问了一句。
 
    意嫂点了点头,面上隐隐带着几分骄傲地说道:“最开始,大人住在这的时候,三天两头就出点这样的状况,差不多是连着有三个月都是这么着。后来大人下了狠手,但凡前来冒犯的,甭管是谁,一个活的都不留,完后还顺事地揪出后面的人。当时具体是怎么处理的我倒不太清楚,总之后来这事就渐渐消停了。今日可能是听闻夫人过来了,那些贼人心不死,又能想弄点事出来。”

    “是那几大家族的人?”白文萝又问。
 
    意嫂眯眼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还能是谁,夫人瞧着吧,过后那些人指定是要将这事推来推去的。”

    意嫂的声音才落,那外头的刀剑声就停下了,这前后都用不上半盏茶的时间。

    “夫人没事吧!”外面随即就传来影一略显担忧的声音,接着又听到易风的声音:“啧,我来晚了,怎么又来了这么几个蠢物!”

    白文萝一边应声,一边站了起来。意嫂先起身外出一看,瞧着真没事了,才又返身进来说了一声。白文萝稍稍整了整衣服,然后就往屋外走了出去。
 
    五具尸体,以各种姿势躺在那院中。而那里除了影一外,还有两个同是一身黑衣的人立旁边,手上皆握着利剑,淡淡的血腥味道弥漫在这个寒冷肃杀的雪夜里。意嫂没想白文萝会出来看,生怕这场面会吓着她,就想让她回屋去。白文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易风正在那几具尸体上寻摸着,没一会就从那几具尸体身上搜出几个腰牌来。

    “老把戏。”易风掂了掂手里的那几个腰牌,面上带着几分痞气,然后扔一个给影一,接着道:“看看吧,多少年了,还用同样的招数,难道他们就不能想点新鲜的!”

    “腰牌吗?是哪里的?”白文萝问了一句。

    “夫人进屋去说吧。”易风嘿嘿地一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已没了呼吸的人,就往旁边吩咐了一句:“抬下去。”

    进了堂屋后,木香忙给备上茶水,意嫂却忙着归整白文萝的房间,刚刚窗户被弓弩穿破,且那衣柜上还插着好几支利箭。衣柜还能缓一缓,窗户是必须尽快修补好,不然这大冬天的,破了窗户的屋子如何能住人。

    “古家!?”白文萝看着手里的腰牌,顿时就挑了挑眉,然后疑惑地看向易风:“古家派人来暗杀我?”

    “是了不是。”易风两手一摊,面上似笑非笑。

    “这话是什么意思?”木香放下茶盏,满是不解地问道。

    白文萝摸着手中的腰牌,随即就想明白了,便淡淡一笑,然后说道:“不管是不是,总归咱们这边该做什么还是照旧做什么。”这里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古家眼见狂大,大景又步步紧逼,肯定有不少想搅局的人。

    “没错。”易风赞赏地点了点头。

    只是白文萝沉吟了一会,又接着道:“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无论是不是,既然已经扯到他们家了,怎么也要让他们明确表态了才是。”

    正说着,意嫂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易公子,古家那边派人过来了,不过我没让他们进这院来,让人领着去隔壁那边了。只是他们又过来一趟,说如果方便的话,他们能不能见夫人一面。”

    “太晚了,我不方便。”白文萝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然后将那腰牌递还给易风,接着便站了起来,准备回屋去。

    “夫人刚刚意思是?”易风从木香手中接过那个腰牌,正要想出去,只是刚动了动脚步,又能停下问了一句,白文萝刚刚那句话,分明是有别的意思在里头。

    白文萝迟疑了一下,先问了一句:“易公子,古雅这边的人,就大部分来说,他们对在景是什么印象?”

    易风怔了怔,一时想不通白文萝为何会这般问,但还是答道:“物产丰富,强大、地广、人多还有。。。。。。”

    “还有蛮横、侵略、野心勃勃,是不是?”白文萝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似乎是这样。”易风笑了笑,然后有些不解地看着白文萝问道:“夫人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白文萝摇了摇头道:“易公子,现在的古雅人不了解大景,很可能他们对大景的印象,一直就停留在,那边曾经带给他们的伤害。即使过去很长时间了,但是只要一提起来,以前的事情就不可能被忽略掉。即便那会还没有大景,但却来自同一个地方。”

    易风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白文萝点了点头,等着她往下说。

    白文萝瞧着意嫂还在一旁,知道外头还有古家的人等着易风出去,于是便简单地说道:“想要让一个地方的人接受另外一个地方,首先是要让他们先了解那个地方,让他们知道那里,并不是像他们以为的那般糟糕。而且,大景和古雅,原就是同宗同源,再者,古雅这么多年来,都已经习惯了接受外来的东西。所以,让他们重新了解自己祖先的东西,应该不算是困难的事。

    “夫人的意思是。。。。。。”易风大约是明白了白文萝的意思,但是却不知道她具体是想怎么做。

    “因为古雅这边一直以来就以从商为主,没有科考,也从来就没有书院,而请先生却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为了体面而才做的事。不认的字的人还是占大多数,所以我们应该让古家用他们家的名义,在古雅这开办一所免费书院,但书院的一切,必须都由大景这边的人来管理。古家只能是挂名,书院里的一应事务都不可插手。 ”白文萝说到这,顿了顿,又接着道:“第一个,首先要的,就是让他们尽快学会汉文!要了解一个地方,首先要学会的就是那个地方的文字!”

    易风听白文萝说完,已经完全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微怔之后便笑着叹道:“夫人果真是有颗心窍玲珑心,这个想法实在是妙。如今古家那边正是有求于我们的时候,加上今晚又出了这等事,这个要求,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白文萝听他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意嫂在一旁瞧着他们似谈完话了,就又提醒了一声,易风便道:“那么我就先告辞了,眼下正好趁这个机会同古家的人说。不过夫人刚刚说的事,一时也急不得,改日还需详谈。”

    “这是自然,其实这也是我一个粗略的想法,易公子能认可是最好。”白文萝微松了口气,不由就笑了。说完就随意嫂送易风出了堂屋,而易风将要离去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朝白文萝问一句:“夫人可是为了长卿才如此费心劳神?”

    白文萝愣了一下,随即就坦白地说道:“我想帮他,不遗余地。”她说这话时,面上的表情认真且纯粹,看得易风一时有些怔住,直到白文萝声音落下后,他才叹了一声:“长卿若是知道,估计得。。。。。。”

    白文萝一听这话,赶紧就开口道:“易公子,这事,请暂时别告诉他!”

    “嗯?为什么?”
   
    白文萝叹了口气,就有些迟疑地说道:“长卿他。。。。。。可能并不希望我插手他的事情,而且,他估计也不想我为这些事费心,再者,这事也不一定就能对他有帮助,所以。。。。。。”此刻的白文萝还没有注意到,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里是期盼中带着几许不安,但同时又感到非常迫切,迫切地希望这件事情能如她所愿。这样的情绪,是她之前从没体会过的,就好像,明明看见某个东西了,但是当还没有握到手中的时候,总怕别人会比自己早一步拿走它!”

    “明白了,我好说话,不过这事刚刚影一也听到了,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夫人还是想着怎么说服那位才是。而且,他送的消息,可是比我快多了,呵呵。。。。。。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易风了然一笑,然后随意一抱拳,就转身出去了。

    瞧着易风的身影消失后,白文萝才回头看了那立在一旁,一直就默不作声的影一,她想了想,才慢慢开口道:“大人让你跟在我身边,主要让你做什么?”

    “保护夫人的安全,并将夫人身边的事情告诉大人。”影一机械地开口。

    “大人可给你限定了送消息的时间?”白文萝接着问道。

    影一微抬头看了白文萝一眼,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一到两个月传一次消息,如果紧急事,不拘什么时候。”

    白文萝点了点头,便道:“我不会让你为难,不过这个事,你两个月后再将消息送出去吧,这样也不算是让你逆了大人的意思。”两个月,再加上这一路上的时间,上官锦差不多得三个月后才知道这事。三个月的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这也差不多步入正轨了。

    影一没有马上答话,似在犹豫。白文萝便接着道:“刚刚说的你也都听到了,不是什么危险事,即便是马上告诉他,也不过是让他为了我这边分心,徒增忧心罢了。”

    “我明白了。”影一终于点头。

    白文萝长舒了口气,她忽然感觉,自己心里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然后实实在在地抱起一个大萝筐。而现在,她就是要想办法,将怀里的这个大箩筐给填满了。

    其实,将想法变为现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能有想法,有目标,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第四卷 海阔天空 第七章 书院

    古雅和西洋的商贸,是近这十年才繁荣起来的,在那之前,古雅几乎没有人会说西洋话。而今,这边但凡是做生意的商人,多少都会说一些。只用了十年的时间,没有谁去刻意地推广,西洋话就成了古雅的第二语言。而会说汉语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白文萝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这都是影一给她找来的,自那天她提出那个想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关于学堂的事,易风当时同古家说了后,古家只提了两个条件,一是不能强逼别人入学;二是不能借机抹黑古雅,抬高大景。
    
    白文萝听说后,马上就点了头,这事自然是不能强硬进行的。文化的传播和渗入,只要牵扯上武力,再好的东西,也会让人生出抵触的情绪来,到时只会起到反作用,所以她才需要借古家的名来做这件事。白文萝正翻着手里的东西,想到这,忽的就笑了一下,看来这一开始上官锦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只是,上官锦是从经济上切入,而她,是从文化上着手。

    只是,这事虽然很快就定了下来,并且学堂的房屋等有关书院的一切东西,古家也跟着全给提供了。七天前,那取名为远帆书院的牌匾就已正式挂了起来,连先生,易风也给准备好了。都是这几年上官锦安排在这边的人手,他们虽然谈不上满腹经纶,但贵在每个人都熟知大景和古雅的风俗习惯。而且这前期,书院主要就是教汉语,所以目前对先生的要求并不高。

    只是,来书院报名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听易风说,目前进来的那几个,还都只是古家的人,那意思就是为了照顾到他们这边的面子,所以特意派了人过来给撑场面。而且那过来的几个人,基本上都会说汉语!

    白文萝合上手里的资料,有些无奈地一笑,当时倒是忽略这一点,只顾着想开店了,却忘了想怎么将顾客招揽过来。若是没有人愿意进学的话,那她的想法就是白搭了,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而且,大景那边也不可能给她十年的时间推广汉语!语言只是一个窗口,她要尽快将这个窗口开撕开,在短时间内形成一定的影响,造成一种趋势,既是一种让古雅人对大景生出向往之心来,否则,这番心血就是白费了。

    “一个铜板都不收,为什么还是没人愿意上学堂呢?”白文萝似自言自语般地问了一句。

    “夫人还在发愁这事呢!”正说着,意嫂就捧着一个六角欑心盒走了进来,木香跟在后面,手上亦捧着一个八角盒子,里面盛着的都是蜜饯一类的小点心。

    “今天是正月初一,夫人该想着去外头逛一逛,开心些才是。”意嫂将那攒心盒子摆在桌上后,又接着道:“总归有影大人跟着,夫人去哪也不用担心的。”

    白文萝笑了笑,看了看手中资料,完后就说道:“难得这大年节,你不用在我这看着了,出去一家子好好过几天吧。”

    “呵呵。。。。。。我正是打算过来跟夫人说这事的呢。”意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道:“刚刚我听了夫人的话,其实这几日里,我也外出去打听了一下,我想着还是跟夫人说一声的好。”

    “哦,是书院的事吗?你说。”白文萝顿时来了精神。

    “其实,这边的人,都是从小做惯了买卖,没谁愿意去读书的。学咱的汉语对他们来说,既没见得能讨得什么好,又是费时费力的事,所以。。。。。。”意嫂说到这,见白文萝沉默了下去,便赶忙笑了笑,接着道:“一开始不顺利,夫人也不用灰心,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是你提醒了我。”白文萝随即笑开,然后似喃喃自语般地说道:“确实是这个原因。。。。。。”

    她是忽略了,人家为何要费时又费力地学这目前看着并无用处的语言。就是在大景,多少人挤破头了,勒紧裤腰带也要进书院读书去,不也是为了以后能得金榜题名,能有高官厚禄。说来说去,其实都是利益在作祟。

    白文萝想了想,就站起来说道:“我们去书院那看看吧。”

    “今日书院并未开课。”影一在一旁说道。

    “我知道,总归那书院离闹市也不远,注当是随意逛一逛。”白文萝说着,便吩咐木香赶紧准备一下,趁着天色还早,早去早回。

    “夫人,书院那有易公子看着,您没必要过去一趟的,而且今日那边必是极为热闹拥挤,万一出什么意外,我就没法向大人交待了!”影一又道了一句。

    “多叫几个人跟着,我知道分寸,不会在外面待太长时间的。”白文萝意已决,就不再多说,影一无法,只好赶紧准备去。

    整个古雅城,在白文萝眼里,就是一个繁华的贸易大都市。因为有着地理环境的天然优势,他的航路远能通往西洋,近能通向周围的几个小岛国。这里几乎每条街道都是商业街,风情各异的面孔和琳琅满目的商品随处可见,每到节日的时候,这街上的人群更加密集,到哪都能听到抑扬顿挫的吆喝声。

    马车载着她一路穿过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奔远帆书院而去。白文萝在那书院前下车的时候,特意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看了一眼。因书院就是处在闹市区,所以这附近还是有不少人来回走动。白文萝一下车,就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二奶奶,进去吧。”木香在一旁稍稍扶了扶白文萝的胳膊,小心地说了一句。这么陌生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的异族面孔,耳边听到的,也全是陌生的语言,开始的新鲜感,到此刻已经慢慢转化成了不安。

    如果,语言能相通,想必这样的陌生和不安会减少很多吧。白文萝看了看木香,心里这般想着,然后就往书院那走了进去。

    她们进去的同时,那边街道处,有几个人自白文萝的马车往这边行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上了。会这么上心的,自然就是巴家和西家的人,白文萝进了书院后,他们就赶快派人去打听了一上,然后便试着往书院那走了过去。大景借着古家的名来开办书院,虽眼下看着并不顺利,但是这事在另外两家那却引起不小的震动。

    能赚大钱的商人,对于种类事情的敏感度绝不会低。从这书院落成的那一刻起,这附近不知就埋了多少他们家的眼线。

    今日书院没有开课,原以为就只易风在里头呢,不想竟会见到赵武在里面,除此外还有另外两位,既是那两位书院的先生,亦是上官锦派来这边办事的下属。他们此时正在整理古家那边拉过来的书籍,既然是书院,自然是少不得存点书,实在是少得可怜。而易风过来这边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将大景那边的书带过来的,随身带着解决的那些,一个小箱子就装满了。因而,这些书,就是从古家那收刮过来的,杂七乱八的一大堆,还多是手绘本,有字的很少。眼下他们正整理出真正有内容的书出来。

    白文萝会过来,易风早先就从影一那收到消息了,所以倒没什么意外。见她和木香一同走进来后,就笑着说道:“哦,夫人过来了,我们几个正整理这些东西呢,赵兄弟也被我给拉过来帮忙了。”

    白文萝笑着道了一声辛苦,然后就往赵武那看过去。赵武却不知道白文萝今日会过来,刚刚猛的看见白文萝从外头走进,带着满身清冷的风雪之味,再看那双眼睛含着浅笑的双眸,说话间就朝他看了过来。莫名的,他心里就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一边木木地朝白文萝点了点头,一边还翻着他刚刚收起来的那本书。

    木香原也是顺着易见的话往赵武那瞧去的,只是她的目光才落下,马上就撇开了脸,并且一双耳朵瞬时就红了起来。白文萝亦是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易风正疑惑她们这是怎么了,于是就顺着她们刚刚的目光看了过去,于是这一看,顿时就明了,他随即就将自己手里的书朝赵武给扔了过去。赵武一惊,下意识地往下一瞧,这才发觉此时自己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本春宫图!还是彩色的!

    他腾地一下,整个脸就发起烧来,赶忙就把手里的书合上,扔在一边。

    “哈哈哈,这古家,也真够大方的,赵兄弟若喜欢,一会可以拿回去慢慢看。”易风原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见赵武这样,一时就顺着性子打趣起他来。

    赵武一时窘得恨不能找个地洞给钻进去,整张脸红黑红黑的,两手拘谨得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一般。木香瞅着赵武这样,一时有些可怜他,便瞪了易风一眼,就将手里的蓝子重重地搁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回身说道:“这是二奶奶给你们送来的点心。”

    “呵呵。。。。。。多谢夫人,有劳木姑娘了。”到底白文萝在跟前,易风也知道这种玩笑不能开过了,便顺着木香的话道了谢,完后正打算请白文萝到书房的另一边去坐着说话。却不想,影一这会就进来说道:“夫人,外头有两位巴家和西家的人,他们说想进书院一看,不知夫人可同意。”


第四卷 海阔天空 第八章 为君分忧

    白文萝先同易风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点头道:“当然,这个书院原就是对外开放的,只要不是进来惹是生非,谁想进来都可以。”白文萝说完,又转过头对易风说道:“不过外头的人到底也不熟悉这里,易公子可否派两个人领着他们四下观看。”

    易风心里会意,便让同他一块整理书籍的那两位先生出去领路,完后才问道:“夫人今天特意过来一趟,可是有话要说?”

    白文萝点了点头,也不多做客气,直接走到桌子旁,拣了张椅子就坐了下去。木香习惯性要捧上茶水,只是这屋里却只剩了半壶冷茶,赵武瞧出她的犹豫来,便往她这边走近两步说道:“我出去沏壶热茶来。”既然白文萝有事与易风商谈,他便知道自己不方便待在这,但若木香和他都出去的话,就留了白文萝和易风在这屋里独处,也是不妥,于是就打算自己出去,把木香留下。

    可白文萝这会却说道:“又不是来喝茶的,你们都留下吧,麻烦小武哥也过来这边,正好这事也需要与你商谈一下。”

    赵武没想还跟自己有关,心里微诧,便转头看向易风。易风也有些疑惑,只是看着白文萝不似说笑的样子,便没有多话,就招呼赵武过去,一块坐下。

    就在白文萝和易风及赵武三人在商议着事情的时候,外面,巴家和西家那两位管事,在这书院的两位先生的带领下,有说有笑地将这书院走了一圈。只是,这绕了一圈回来,两位管事却都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管问什么,那两位先生都能含糊地带过去。最后,两人觉得总不能白来这一遭,于是便借着今日是正月初一,说他们在外头的酒楼那摆了一桌酒席,希望易公子和白夫人能赏脸前去。只是他们发出这个邀请的时候,却并未用主家之名。书院的那两位先生岂有不知的,巴家和西家眼下并未摸透大景在这办书院的意图,因此自是不敢贸然行事。

    其中一位先生进了书房转告这事的时候,正好白文萝他们已经将事情商议妥当,白文萝便笑道:“请他们进来了,正好我和易公子有几句话要说。”

    那两位管事进来后,易风同他们假意客套了两句,完后就直奔主题。

    “易某知道两位过是想打听什么,刚刚我与白夫人也正商议着这事呢。”易风客套完后,就笑悠悠地说道。

    “呵呵,易公子这话的意思是。。。。。。”那两位管事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完后亦是一脸笑的说道,同时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一旁的白文萝。只见是个年纪尚轻的貌美女子,气质优雅,目光沉静,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就能让人将眼光不由自主地往她那看过去。那样自信从容,又不显张扬的女子,即便是跟各种各样的人打过大半辈子交道的他们,一时也看不出眼前这个女子的深浅来。

    “白夫人没有多的时间与咱们在这瞎耗,我也就不多绕弯子了,这是白夫人刚刚拟出来的,两位不凡先看一看。”易风说着,就将手里的那张纸给他们递了过去。

    两位管事迟疑了一下,巴家管事先接了过去,仅是一张纸的内容,很快就看完了,他的面色却微变了一变。西家管事一看这样,忙就接过去,而他看完后,眼中也显出诧异的神色来。

    原来白文萝在那上面写的是,但凡是获得远帆书院的认可,并从这里出去的行商的古雅人,远帆书院都会发一张官方文书。凭着那张文书,以后他们同大景的买卖将会获得一定程度的优惠。下面,还分别列举出了将会享受到的哪些优惠事项。

    巴家和西家的两位管事,都是在商场上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自然知道这张纸上所写的内容,代表了多大的利益,所以两人看完后,面色都不由微变。同外面的那些小商人不同,站在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心里都清楚,古雅同大景的通商是迟早的事,所以这段时间来,两家的家主都令下面的人,要时刻注意这古家和大景这边的动向。两家的管事瞅着那张薄薄的纸,原来,这就是古家和大景的意图!如果这事让古家先占去的话,那以后,巴家和西家就永远被古家压住一头了。

    两家管事先是眼神交流了一下,巴家的管事就笑了笑,然后开口道:“虽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但是。。。。。。咳,我也不是不信白夫人有这个诚意,只是,您的字,可是能代表大景那边的意思,即便是易公子,这一直以来,也都不是官方的身份,所以这个。。。。。。”
            这个两位大可放心,这张文书,我只要盖上这个印,再加上易公子的签字,它马上就能生效。”白文萝说着,就将手中的那个玉印拿出来给他们看了一看。那是她过来古雅前,上官锦交给她的,这个玉印代表了他的身份和权力 。

    至于那些优惠的条件,是根据之前上官锦给赵武他们商队开出的条件,删减一二后写下的。之前在别院的时候,白文萝因常去上官锦的书房找书,因此大略看过一些。那会她还随口问了一句,这些条件,是不是只由赵武他们的商队独享。上官锦当时就笑了笑,说了一句,只要能给大景带来实际利益的商人,都可以酌情考虑。。。。。。

    所以,她列出来的那些优惠事项,就是以赵武他们商队为蓝本,同时和易风商议后才定下的。不过,轱辘边个决定到底是大了,所以,白文萝眼下并未在那上面盖印。

    “其实,这还只是初定,以后,这些条件或许还能再商议。”白文萝瞧着他们眼里明显是有了意动,但面上却还有犹疑之色,便笑着又加了个诱饵。  

    “这个,是对整个古雅都受用?”西家的管事沉默了一会,便开口问了一句。

    “当然。”白文萝笑着点了点头,易风随即接着道:“两位都是明白人,这家书院虽是挂着古家的名,但是真正的主人却是白夫人,古家是不会插手这书院的事,所以,两位不用顾忌太多。

    白文萝看了易风一眼,没说话,直到那两位各怀心思的管事走后,她才问道:“刚刚。。。。。。为何口口声声称我为白夫人?”之前柳诗织这么称呼她,她没放在心上,但是易风这么称呼,她听着就觉得有些怪异了。

    易风先是朝她认真地作了个揖,然后才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古雅和大景不一样,光看古家家主就该明白,古雅的女人出来独当一面的就不少。虽然这学堂是以古家的名义开起来的,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先进来的,肯定也是这些清楚内情的人。因此这学堂不能学着大景那一套,将夫人的名声稍稍放出一二,至少能让他们感觉,这书院对于女子亦是欢迎。”

    同时,这也有利于抬高夫人的名声,如果夫人在这边有了一定的声望,对长卿来说,那才是最好的帮助。”

    上官锦将白文萝送到古雅来,实际上是在避难,这避难的对象偏偏又是大景的皇上。而她不可能是一直待在这边,总有回去的时候,那到时,皇上心里若还存有芥蒂的话,受为难的还是上官锦。但是,如果她在这边有了一定的声望,那到时,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必是不一样的。

    白文萝怔住,许久才对易风轻轻道出两个字:“谢谢!”

    “夫人客气了,之前就说过,我定会送夫人一份大礼的。”易风粲然一笑,依旧带着几分痞气,却瞧着让人顺眼多了,连一旁的木香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于是,从这以后,白文萝在古雅这边就多了一个独属于她的称号。

    人书院那回来,白文萝进了房间,就又拿出那个玉印握在手中,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却是湿润之感。离开书院的时候,她就同易风说了,这事还是早点通知上官锦。毕竟她今日说的那些,已经是越矩了。虽然他给了她这块玉印,但她却不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拿来乱盖。

    他给了她那样的信任,她不能辜负了。。。。。。

    也不知,他那边怎样了?白文萝有些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玉印,古雅这边,并不是个完全安全的地方,光从她过来的第一天,就遭遇刺杀的事便能知道。但他却还是毫不犹豫就将她送了过来,说明,他在那边要面对的,是更加凶险的情况!

    白文萝深深呼吸了一下,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将那块玉印贴身放好,然后就走出屋外,望着天上的雪花,看着雪里留下的红艳艳的爆竹碎屑。

    今日是正月初一,再过半个月就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了。去年,他因事忙,没时间为她庆生,过后满是愧疚地说,明年,他一定会空出时间来。。。。。。

    似乎,又不行了呢,白文萝有些怅然地一笑,心里叹道,世事难料。

    不过,虽是世事难料,但有些事情,只要肯用心和努力,还是能够使之朝着自己的意向发展。比如,书院的生源。大年过后,远帆书院终于迎来了新的一批生源。虽然还都是三大家族的人,但是,这一次可不是为了给书院捧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为了进学而来的。

    只是,白文萝还来不及松口气,紧跟着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第九章 与君重逢

    不是每个人都像白文萝一样,有那么高的语言天分。而且,书院里也没有一套系统的教学方案,易风安排的那两位先生,虽然会说,却不等于会教!

    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个教学进度,不但没什么成效,甚至还有些混乱。

    今天学的,明天就忘了,就这么反反复复下来,真可谓是先生焦头烂额,学生晕头转向。这磨合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感觉就在原地踏步!再又因为这书院是免费的,大家没有付出,自然就不会有心理负担。除了三大家族强令安排进来的人外,外头那些零散的,多是没这个耐心再学下去。汉语之难,让他们渐渐生出怯意来,而且,那有些眼光短浅的,也看不到以后的利益,因此很多人都是半路就打了退堂鼓。

    虽有易风极力宣传,但还是有人陆陆续续地退学。礼貌点的,还知道走之前跟先生说一声,而有的,是直接明天就不来了,连招呼都不打。

    二月初的时候,气候已渐渐回暖,白文萝在书房里坐了大半天,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根本没翻几页。这书房里摆了两张书案,一张眼下正是她用着,而另一张书案前,坐着的却是木香。白文萝收回有些空茫的目光,往木香那瞟过去一眼,只见木香此时手里一边写着字,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似乎怕打扰到白文萝,所以她的声音很小,加上咬字不清,白文萝仔细听也听不清她在念什么。
    其实,自学堂开了后,白文萝就建议木香也学一学古雅文。毕竟好样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语言不通,实在是个问题,木香也是欣然同意。因此,白文萝便让影一在这书房里添一张书案,然后每日得闲的时候,就让木香进书房来,由她亲自教。

    如此,她也想从这教学中找出个捷径来,不然书院那边的进度实在是个问题。

    “怎么不大声念出来。”白文萝合上手里的书,就往木香那边道了一句。

    木香吓一跳,正写字的手就停了下来,往白文萝这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说得还不准,就。。。。。。”

    “能让人听得懂就行,发音以后再慢慢纠正便好。”白文萝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木香那走过去,想看看她这一上午都写的什么。

    却不想,她还未走近,木香就有些慌张地抽出一张干净的白纸,将自己刚刚写的字给盖了下去。白文萝一瞅,心里顿时起疑,便问道:“怎么了?为何要藏起来?”

    “没事,是我这笔用得不惯。。。。。。字写得难看,二奶奶就别看了,免得笑话!”木香有讪讪的说道。白文萝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笔,自从来了古雅后,她发觉这边的人用的都是西洋那边传过来的鹅毛笔,这种笔,用来写西洋字和古雅文都很方便,因此她便也在书房里备上几支。

    只是这种鹅毛笔太容易漏墨,写字的力道控制得不好的话,很容易就沾污了纸张。白文萝一开始时还想着将这个改造成钢笔,以后用着还方便点,只是将要动手的时候才发觉,所需要的材料不好找,于是就暂搁下了。

    “拿出来我看看。”白文萝瞧着明显有些心虚的木香,心中更加狐疑。

    木香瞧着一脸平静的白文萝,磨蹭了一会,知道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刚刚写的那几张纸给拿了出来,然后一脸忐忑地递给白文萝。

    白文萝接过一看,却是愣住了。只见那上面写着的,都是她这几日里教木香的词句,只是,那每一行古雅文的上面,都标有不同的汉语小字。没有章法,左一个右一个,古里古怪的。白文萝瞅了两眼,才发觉木香所标示出来的汉语小字,那发音,都跟下面古雅文的发音相近!

    “这个是。。。。。。”白文萝抬起眼,看着木香。

    木香一时红了脸,满是不好意思地说道:“二奶奶教得太快,我实在是追不上,一时又吃不消,只好想出这个法子来,这样,我记起来容易一点。”木香说着,就从白文萝手里将那几张纸拿了回来。白文萝能亲自教她,她已经很惶恐了,所以每次学完一课时后,她看到白文萝那种你应该已经学会的眼神,就再不敢多问。因此,想来想去,终于想出这个法子来。

    有着远远超于常人的语言天分的白文萝站在那,满是迷惑地问了一句:“我之前教得太快了?那你怎么不说?”

    “不是,二奶奶教的很好,是我太笨了。”木香赶忙说道,然后看了看自己写的那些东西,不由就笑了起来。其实,白文萝若是受过正常教育,上过正常学校的话,对于这种学外语的法子绝不鲜见。因为,这几乎每个初学外语的学生都用过的办法。然而对于她来说,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木香以为这是笑自己呢,因而更是不好意思了,不想却听白文萝对她说道:“是个聪明的办法!”

    “二奶奶别笑话我了。”木香讪讪地拉回自己写的东西。

    “没有,是你提醒了我,看来书院那边,教汉语的进度应该能加快些了。”白文萝说着就走回自己的书案边那,将纸摊开,然后拿起旁边的鹅毛笔,沾墨,思绪流畅,手快似飞。。。。。。

    古雅人大都会西洋文,虽这边的西洋文与她早以前学的英文有些出入,但那二十六个字母却是一样的。而后世的拼音字母则是来源于拉丁字母,同是二十六,且汉语拼音、拉丁文、英文的字母表的字母排列顺序是完全一致。
 
    白文萝一边将字母表,声母,韵母等罗列出来,心里一边想着,后世的拼音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完整的体系,若先从拼音入手,古雅人应该感觉比之前,干巴巴地学那些方块字容易些,至少在读音上面能摸着些门路。。。。。。

    两天后,易风一边看着白文萝写出来的字母表,一边听着白文萝与他细细讲解。这汉语拼音,易学易解,同样的二十六个字母,却被整理成另外一个庞大又严谨的体系,并且几乎囊括了所有的汉字读音。

    易风听白文萝讲解完后,迟迟未说话。

    “怎么了,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白文萝等了一会,见易风还未开口,便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是。”易风长吁了口气,然后站起身,对着白文萝认认真真地作了个揖,才抬起脸说道:“夫人之聪慧,实在让易某汗颜!”

    白文萝愣住,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迟疑了一会,才转开话题,问道:“这个,易公子觉得,能否对书院的教学起到帮助?”

    “再没有比这个更能有帮助了!”易风说着,就拿起那几张犹似千斤重的汉语拼音来,一脸认真的说道:“之前听夫人说的不遗余力,如今易某才真正体会,实为敬佩!”

    这一套汉语拼音,所起到的作用,远远超出眼下他们的想象。这不仅是对一个书院有帮助,而是对于整个汉家文化的推广,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当后世的人,自上学堂的第一天,接触的第一个字母的那一刻时,台上的先生总不忘向自己的学生提起一个名字,一个女子的名字,一个流传在大景与古雅之间,让人们向往与崇敬的名字。虽然传说往往会失真,但是那个名字,那个女子,当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过。

    如易风所料,出自拉丁字母的汉语拼音,让书院的学生感到学习汉语的难度降低了不少,至少在发音上,他们能慢慢摸着了门路。而且,书院的先生亦是根据这套拼音,慢慢整理出一套合适的教学方案,从易到难,循序渐进。

    只是,汉语的教学虽是成功的迈进了门槛,可这并不代表着大景的文化,就能顺利渗透进来。至少,在短时间内是见不到什么明显地效果的。

    故而这段时间的白文萝,就像是在跟时间赛跑一般。拼音的事情进入正轨后,她便开始将易风从大景带过来的那些书籍,着手翻译成古雅文。虽然别的人也会做这个工作,但是眼下大景这边的人都抽不出时间来。而且书院的事,已经是易风在百忙之中,几番权衡之下才抽出来的人手,因此这翻译的事情就暂时落在白文萝的肩上。当然,文化的传播,思想的渗透,需要从各个方面着手,消息的狂轰乱炸才能起到明显的效果,书籍的翻译,语言的推广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但是余的,她目前也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处理,只能慢慢来,先做手上能做的。

    不知不觉,冬天就过去了,园中冰雪已消融,枝头可见春花初绽。

    在书房关了大半天,实在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了,白文萝只好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走到外头去。木香瞧着外头还是很冷,便说她回去给拿件披风过来,白文萝点了点头,就往院中走去。

    已经过来两个多月了,加上在海上的那一个月,就是三个多月了,可是大景那边,却半点消息都收不到。也不知是影一他们是怕她担心,故意瞒着,还是真的消息不通。。。。。。

    到底如何了?白文萝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忙得没有时间多想,可是只要一闲下来,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会生出几分不安。

    正有些怔然出神间,还不待她回头,一件披风就从后面给她披到肩上!熟悉的感觉随即从后面拥上来,直到自己被纳那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里,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文萝。。。。。。”他在耳畔唤她,依旧那般低厚沉哑的声音,听到的那一瞬,竟让她有欲泪的冲动!
   
第十章 院中温情

    他在她鬓角轻吻,春寒料峭的傍晚,空气在夕阳的余辉下开始升温,有些僵硬地转过脸,瞬时就对上那双幽淀深灼热的双眸。

    “不是,要一年以后才。。。。。。”她怔然发问,却话还未说完,就被他骤然俯下来的唇给堵住了!

    凶猛的热吻,肆虐地狂扫,似要将她整个吞下去一般。身子在他吻下来的那一刻就被转了过去,环在她腰上的手,力道越来越重,扶住她的后颈的手指强硬地探入她的发间!唇舌往来,轻噬重吮,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天地间只剩下耳边越来粗重的呼吸。可是谁也没有叫停,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尽力给予,又是谁在强取豪夺,这个吻,深重得就像是场灾难。。。

    直到感觉脑子有瞬间空白,似被耗尽了体力般,整个人几乎要虚脱的时候,他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吻。然后搂着她的腰,扶着她的脸,看着她红艳得似要滴出血来双唇,良久才缓声说道:“时间提前了!”只是,此时他的声音却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白文萝微启开辰,将新鲜空气深深地吸进肺里,这般急切地呼吸使得胸口一起一伏。许久后,她才感觉身上恢复了力气,两手从他后背滑了下来,扶着他的腰站稳了,然后才说道:“大景那边出事了?”

    上官锦眼眸浓暗,拇指在她依旧红肿的唇辫上暧昧地擦了擦,然后才叹道:“文萝,有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既聪明又冷静的!”

    白文萝看向他,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只是静静地对视,刚刚空气里还未消散的旖旎,此刻越加明显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文萝才微垂下眼,轻轻问了一句:“你是刚到的?怎么也没给这边送点消息过来,还以为,你那边出什么事了。”他看着瘦了不少,面上的棱角愈加分明,眼中也带着几分疲惫,这段时间,大景那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上官锦笑了笑,刚刚那个吻,他扶在她后颈的手使得她的头发变得有些松散了。此时有一缕发丝从她鬓角那垂了下来,他便很自然地将那缕发丝轻柔地抿在她耳后,然后才说道:“书院的事,我听说了。”

    白文萝一听,就抬起眼,又看了他一下。自年后,她就让易风将书院的事,通知给上官锦那边,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过后却一直没收到他的消息。故而也不知他对这事,到底是怎么看的,毕竟现在她的名声在书院那边已经传开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她将汉语拼音表交给易风后,易风更是借机将她的名号又吹上一层楼。而那宣传所起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眼下书院的学生已近百名,其中女子占了三成。

    如果仅仅是开办一家书院,她倒是能肯定他不会反对的,毕竟这目的是与他一致。但是,眼下他可是会介意自己的妻子,这般的声名在外。。。。。。

    “本是不想让你为这些事烦恼的,只是。。。。。。”上官锦看了她好一会,然后似无奈的笑了一下,才接着道:“你每次,都能让我改变心意,所以放手去做吧,只要别累着自己了,怎样都行!”

    听他这么说,白文萝微怔,张了张口,却这会忽然听到院门那边传来微微的声响,她一时就闭了嘴,然后往那边瞧过去,只是却没瞧着人影。

    “是你身边那两丫鬟。”上官锦笑了笑,便慢慢放开了她,接着道:“这次,我让曲元也跟着过来。”

    “可是沉香也跟着过来了。”白文萝微诧,上官锦点了点头,然后就朝外头吩咐一句:“进来吧。”

    声音一落,就瞧见木香拉着一个俏丽明艳的女子从那走了进来,可不正是沉香。白文萝打量了她一下,只见此时的沉香已经梳起了妇人头,且身上穿的衣裳,那颜色也比以前重了些,不过这瞧着,倒是为她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二奶奶!”沉香进来后,先是给白文萝行了个礼,然后才对上官锦到:“二爷,子初请您这会过去一下,李老先生刚刚从山里回来了,说是要见二爷。”子初是曲元的表字,沉香同曲元成亲后就改了口。

    而此次曲元会跟着上官锦过来古雅这边,一是他想带沉香见一见他的师父,二也是李鬼老先生给上官锦传去消息,让上官锦顺便将他那徒儿给带过来一趟。因为古雅之行结束后,他就打算远游西洋去,很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踏上大景的土地。

    上官锦一听,心里了然,看了白文萝一眼,道了一句:“我一会再过来。”然后就出去了。

    “二奶奶!”上官锦出去后,沉香便不再压抑着情绪,忙一脸激动地走到白文萝身边,却只喊了一声,眼圈就红了。

    “进去说话吧,当日走得匆忙,你的喜事,我也没来得及给你好好准备一番!”白文萝又细细打量了沉香一眼,见她在海上待了一个月,气色却还能这么好,便知道曲元待她确实是不错。

    木香在一旁笑着说道:“沉香姐姐是上月才办的喜事吧,才几月没见,可感觉卞跟过去了好几年似的!”

    沉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扶着白文萝进了房间。

    “今儿可真是热闹,这晚饭得提前准备了!”三人才进来没一会,意嫂就捧着茶果走了进来,嘴里笑呵呵地说道。木香一听,便道:“今儿人多,二爷过来了,估计易公子他们也会过来这边吃饭,意嫂你一个人指定忙不过来了,我这就过去帮你。”

    “还是我去吧。”沉香听木香这么一说,刚坐下的身子马上就站了起来。

    “沉香姐姐才刚到,应该好好歇歇,顺便陪二奶奶说会话才是。”木香说着就将她推了回去,然后又对白文萝道:“二奶奶,我就先去忙了。”

    白文萝点了点头,木香一笑,便随意嫂一块出去了。

    虽然她也很想留下听沉香说这段时间来,大景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亦知道,白文萝肯定是想先听沉香说,因此她便借机出来了。

    木香她们走后,白文萝收回目光,只是无意中往旁边的镜子那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些不整,而且脸颊微红,双唇略肿!她愣了一下,顿时就想起刚刚在院中的那个热吻,脸上的胭脂色一时又重了几分,她赶紧就往沉香那瞟了一眼,却见沉香正一脸笑地看着她说道:“二爷对二奶奶还是那般的好。”

    “贫嘴,来帮我整一下头发吧。”白文萝一时觉得有些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淡淡的道了一句,只是嘴角边却不觉地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

    沉香走过去,娴熟地将白文萝的头发放下,然后拿起旁边的梳子轻轻梳了起来。

    “好久没有这般给二奶奶梳头了呢,当时还以为,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候。。。。。。”沉香说着,想起当日分别时的心情,一时又有些哽咽住。

    白文萝从镜子里看着她,一时也有些惘然,好一会才说道:“还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做什么,现在不是好好的。”

    “是。”沉香一听,便又笑了。

    “我走后,大景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等沉香收起激动的情绪后,白文萝才问道。

    “是。”沉香一边给白文萝绾着头发,一边将这段时间来,上官锦身边的事情慢慢道了出来。

    如上官锦当时所说,白文萝走后,他们一行人刚回王府,宫里的人就过来了。而白文萝不在了,上官锦自是需要进宫解释一番的,幸好那日从宫里回来后,没见有什么事发生。沉香毕竟是个丫鬟,很多事她不能过问,总归她瞧着皇上没有明着隆罪下来,王府里也没生出别的事,她心里也就放心了下来。

    只是上官锦那段时间却越来越忙,白文萝的船还在海上的时候,上官锦就出府去了,一直到大年三十也不见回来。后来沉香才从曲元嘴里听说,原是那段时间,上官锦是去了柳州,一直到正月十五才回来,却一回来就带回恭亲王通敌叛国的消息。皇上大怒,当时就下旨严办此事。。。。。。

    二月初时,御查院便将恭亲王的一系列罪状呈了上去,然而,就在那当回,恭亲王居然就失踪了!这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难道,恭亲王是逃到古雅来了?所以二爷也是为这事过来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子初他没跟我说太多的。”沉香摇了摇头,见白文萝一脸深思的样,她想了想,就笑着说道:“二奶奶,您可不知道,您没在的那段时间,二爷又去了柳州那会,王妃就送了两个美人过日子关睢阁。我当时还担心着呢,谁想后来二爷一回来,看也不看,就直接将那两人给遣送了出去。”

    白文萝人沉思中回过神,笑了笑,却并未表示什么,沉默了一会,就开始问起沉香成亲那天的事来。而在两人正有说有笑有问有答的时候,上官锦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然还不待沉香起身行礼,忽然就听到影一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大人,古家派人过来请大人,还有古丽娜也过来了。”

第11章 并肩而坐

    上官锦顿了顿,就往外吩咐了一句:“你去问一下是什么事,若没重要事就打发他们走。” 

    影一在外应了一声,完后就离开了。沉香这才朝上官锦施了一礼,上官锦点了点头道:“我让曲元住西厢那边,你去帮他整理一下吧。”

    “是。”沉香应了声,知道二爷这会想同二奶奶独处,心里偷笑了一下,完后就跟白文萝告了退。只是出去后,她又想起刚刚影一说的那个名字,古丽娜?女人的名字,还特意说了出来,似乎身份不普通。。。。。。沉香心里存疑,不过这事不好问二奶奶,还是一会找机会问问木香去。

    沉香走后,上官锦就走到白文萝身边,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贴了一会,然后才轻笑着说道:“这段时间在这住的可习惯,听说
刚来的第一天就出了点事,没吓到吧。”刚刚见面的时候太激动,总归一直也没事,于是就没想着问这些。

    “还可以,不至于被吓住。”白文萝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问道:“我听说李鬼老先生这次来古雅,是特意为你找药引来着。但到了这边后,我这几个月一直就见着他,今日却回来了,可是找到你需要的药引了?”

    “嗯。。。。。。”上官锦只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蜻蜓点水般地啄着她的手。

    “长卿。”白文萝缩了缩手,止住他这亲昵的动作,她太清楚他了,这一啄下指不定一会就把持不住了。而她自听了李鬼老先生回来后,就打算问一问这次的药引,对他的身体会起什么样的作用,是不能除尽他体内残余的胎毒。这段时间,她时常会想到这些,以前也不是没想过,但那会总感觉上官锦似有些忌讳提到这个,所以她一直就没问。

    “什么?”他笑着放开她的手,然后捏了捏她的下巴,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就在白文萝将要开口的时候,那外头又传进影一的声音:“大人,古家摆宴为大人接风洗尘,专门让古大小姐过来请大人。”

    “你没跟她说我没时间,宴席就免了。”上官锦微蹙了蹙眉头,将手从白文萝脸上拿开,然后往外道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属下是这么说的,只是。。。。。。古丽娜她不肯走,说既然大人没时间过去,她也不勉强,只是有关于恭亲王那边的消息,大人惹感兴趣,就见她一见,她会当面跟大人说。”

    恭亲王果真是逃到古雅这边来了!白文萝一听这话,就瞧了上官锦一眼,他就是因为这事,所以才提前过来这边的?不过古丽娜又如何得知恭亲王的消息,还说得到那么笃定!

    上官锦沉吟一会,然后就吩咐道:“你让她到前厅那等着。”

     “是。”影一应声离开后,上官锦就转过脸对白文萝道:“我去看看,不会耽误太长时间,你等我一块吃晚饭。”

    “好。”白文萝轻轻一笑,没有多问,就点了点头。

    上官锦有些歉意地在她额上吻了下,然后才转身往外走去,只是他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怎的,忽然又停了下来。白文萝一时也不明,便在他身后问道:“怎么了,可是忘了什么事?”

    上官锦忽然就转过身,朝她伸出手道:“文萝,你随我一块过去吧。”

    春末之际,傍晚时分,天边只留下最后一抹余晖,寂静的房间内,昏暗的光线显得眼前的身影更加高大挺拔。白文萝看着那朝她伸过来的手,再看那个男人一脸认真的表情,一时有些怔住,良久才说道:“可是,你的事。。。。。。”

    “我的事便是你的事,我们是夫妻,过来吧。”他的声音,低沉、轻缓,却异常认真。

    她怔然许久,似有些不敢相信,迟迟没有动作。上官锦耐心地站在那儿,也不催她,只是保持着那朝她伸出手的动作,一动不动。白文萝终于将手轻轻放到他的手中,他瞬时紧紧握住。

    古丽娜在厅里等了好一会,才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往这传过来,刚刚等得稍稍有些忐忑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然后就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嘴角边弯起一个适当的微笑,静静地看着门口。

    看到上官锦的那一瞬,古丽娜正打算露出个迷人的笑来,却不想,下一瞬,她面上的表情就有些僵住。那两人,竟两手交握的走了进来!上官锦竟带着白文萝一块过来见她!古丽娜没料到会这般,似有些懵住,僵硬着表情,紧紧盯着那两人一直交握在一起的手。这般亲密无意的动作,在大景是不可能在人前显露出来的,但是,在古雅,这样的动作却是无伤大雅。

    “我今日是过来跟锦大人谈公事的,所以,白夫人是不是该回避一下,若是想叙旧,我改日一定抽出时间来陪白夫人!古丽娜一直盯着上官锦领着白文萝坐下后,她才慢慢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勉强笑着开口道。只是那话中,她是一口一个白夫人,咬得清清楚楚的。因这里是人家地方,她不能赶人,故而只能将公事搬出来。

    ”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的事她无需回避。“上官锦说着就在白文萝旁边坐下,然后也示意古丽娜坐下。这边的几乎没什么下人,因此古丽娜在这厅里已待了好一会,一直也没人捧上茶来。白文萝瞧着古丽娜旁边那干干净净的茶几,笑了笑,也不开口,只在那静静地坐着,看着她,然后偶尔同上官锦对视一眼。

    古丽娜瞧着眼前并肩而坐的那两人,一时有些哑住。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她不是没见过上官锦和白文萝站在一起。但是,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比不上眼下的这一幕。只见那两人,就那么不言不语的坐在一块,仅是偶尔的一个眼神交流,她甚至能感觉得出他们俩,似心意相通一般,美好的让她觉得一阵阵刺目!

    “不是有消息要说吗?”上官锦瞥了古丽娜一眼,淡淡的声音,却是居高临下的语气。白文萝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上官锦一眼,记得很早以前,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那种天生的贵气和傲气,总是在无形之中压人一等。在这样的人面前,很多人会不由自主的感到自卑和自惭形愧。

    古丽娜回过神,勉强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白文萝一眼,忽然就说道:“没错,不过锦大人应该清楚,这消息我总不能白白送给你。”

    “哦,要讲条件。”上官锦没有问她想要什么,而是模棱两可地道了这么一句,面上的表情亦是不见喜愁,让人反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古丽娜脸上的笑容果真又勉强了几分,幸而她一直就清楚,跟这个男人玩心眼她是玩不过,心思转了转,就改口道:“大人前段时间帮了古家那么大的一个忙,这点小事,自然是不敢跟大人讲条件,只不过,能得到这个消息,古家这边也实实在在是费了一番力气,所以。。。。。。”

    恭亲王逃到古雅,必是避不开港口,而古雅有一半的港口是由古家控制,至于别的港口,也有古家的人参杂其中。而眼下这个时间,并不是港口最繁忙的时候,再加上古家人脉广,又经上官锦几年前,亲自帮他们重新编整那些人脉关系网,因而只要仔细留意,指定错漏不了。

    上官锦慢慢勾起嘴角,带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古丽娜,等着她要说出什么来。只要古丽娜知道的消息,他过不了多久,一样能知道,三年多前,他下的那番功夫不是白给人做嫁衣的。

    那个男人的笑,依旧带着逼人的贵气,炫目且迷人,即便那眼神是冷的。古丽娜不由得握了握手心,盯着上官锦说道:“这事,我只想单独跟大人说。”

    就是想跟上官锦单独待一会吗?白文萝有些意外的打量了古丽娜一眼,之前在王府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费心竭力的。

    上官锦却慢慢收了笑,面无表情地看了古丽娜好一会,然后就站了起来,往外吩咐道:“古大小姐要回去了,送客。”

    “你——”古丽娜脸色顿时一变,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此时,影一已经走进来了,上官锦亦是转过身,扶起白文萝。

    “白夫人,你不觉得自己妨碍到你丈夫了吗!”瞧着上官锦对白文萝那般体贴细心地样子,古丽娜咬了咬牙,一时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上官锦顿时就皱了一下眉头,面色已见不豫,白文萝却轻轻拉了他一下,然后才看向古丽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妨碍到他了,而妨碍到你了。还有,我丈夫从来注不喜让人要挟,而你,也没有能与他谈条件的资本。刚刚的消息,如果你一开始就说出来,他多少会记着你这份情,但你却错失了这个机会。”

    古丽娜走后,上官锦问向白文萝:“你怎么知道我不一定要从她口中知道消息?”

    白文萝笑了一下,就说道:“你之前在古雅的时候,不是同古家走得比较近吗,既然能将古家扶起来,你还会错失这个机会,估计整个古家的动向眼下都在你的掌握中。而且,古丽娜刚刚说话的时候,我瞧着她的底气有些不足,能令她装都装得不好,想来也不是什么独家消息。再者,你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我当时回避一下,其实并没什么。”

    “文萝,最后一句,你说得不对!”上官锦叹道:“我既然让你过来了,就不打算让你离开!”

第12章 浓夜

    阴暗的殿宇,明黄色的纱幔无风自舞,冰冷的空气里篴丰让人窒息的恐惧。。。。。。

    粘稠的鲜血,像蜿蜒的小溪,不停的从身体里流出,无穷无尽。。。。。。

    喉咙似被堵住了一般,绝望从四面八方朝他侵袭而来!

    猛然睁开眼,外屋的纱灯照进暖暖的微光,映入眼中的是床顶的帐幔,他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原来又是梦!上官锦躺在床上,呼吸有些沉,额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许久才微转过脸,看到安静地睡在一旁的白文萝,那颗急跳的心慢慢就平静了下去。自送她离开后,他就不时会做这个梦。湮没的时光,不愿回顾的记忆,像条潜伏在心底的毒蛇般,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的就闯进他的梦中,无声无息,令人恐惧。

    这段时间来,他每次半夜从梦中惊醒,缓过神后,手都会无意识地往旁边搭过去,却次次都落了个空!然后转过脸,看着旁边空了一块的位置,满心都是茫然和失落,原来养成习惯后,想要再改回来,竟是那么难!

    他看着她的睡颜许久,然后微侧过身,手从被里伸出,轻轻覆在她脸上,文萝。。。。。。他在心里呢喃。

    向来眠浅的她,被他这般在脸上轻抚着,没一会就醒了过来。

    “嗯。。。。。。”刚睁开眼,眼睛还未适应这昏暗的光线,却明显感觉到他凝视的目光,还有抚在脸上那温热的手,她动了动身子,不解地问道:“怎么没醒?”

    他没答话,见她醒了,就将她拉到自己的臂弯内。

    两人都只是穿了件薄薄的中衣就睡下的,她的脸贴到他身上的时候,顿时感觉到他的衣服竟有些濡湿。

    “怎么出这么多汗?”白文萝招手探到他的脖子那儿,摸了一下就问道。

    “没事。”他拉下她的手,放置唇边轻轻吻着。

    “你。。。。。。难道是做噩梦了?”白文萝微起身,看着他问道,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屋里的光线。

    上官锦沉默了一会,张开五指梳理着她的长发,然后才有些自嘲地笑了下:“嗯,是个不怎么好的梦,你怎么知道的?也曾做过噩梦?”

    白文萝似有若无般的一笑,声轻如梦:“谁没做过噩梦。”她说着就要躺下,却被他抓住手臂,让她侧身坐了起来。白文萝不解,上官锦却未发一言,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手顺着她的手臂轻轻移了上去,完后又从她的脸上慢慢滑了下来,然后落在她的脖颈处,手指一点一点地挑开她的原就有些松楥的衣襟。

    领口敞开,春光半泄。。。。。。

    白文萝会过意,抬手覆在他的胸口,感觉他有异于往常的心跳,然后稍往前俯下身子,凑近他说道:“要我安慰你吗?”

    她知道做噩梦感觉,即便是醒来后,也是久久无法摆脱那种渗进心底的恐惧!

    他抬眼看她,顿时就想起之前她坐在自己身上,那高高撩起的裙子,那张开的雪白长腿,那半解的衣衫,那半藏半泄的春光,那染上桃花的脸颊,那湿润浮艳的双唇,还有那有些凌乱地自肩膀上倾斜而下的一头青丝!

    那样极致的妖娆,要命的撩人。。。。。。

    怎么会不要!

    他瞬时就将她敞开的领口往下一拉,很直接地表明了他的意愿。

    白文萝唇角扬起,眼角眉梢处带出一抹诱人的浅笑,随即就跨过他的身子,俯身下去。。。。。。

    温柔的挑逗,肆意地啃咬,他曾对她用过的手段,此时全都往他身上招呼过来。

    那让他兴奋发疯的舔触,接近白热化的情欲高峰像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朝他呼啸袭来,实在等不及了,要起身,却又被她按了下去!

    “乖,快点。。。。。。”他似有些痛苦地呻吟出声。

    她笑,反而停了下来,他气极,看着她可恶又柔媚的笑,忽然就伸出手抓住她,再不任她摆布。。。。。。

    床上的微响慢慢停歇下去,她瘫软在他身上,沉沉地喘着气,好久才含糊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妖精!”他吐出两个字,然后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深深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好久才闷声说道:“有你在真好!”

    “嗯。。。。。。”她的手探进他的发间,温柔地为他顺着头发,然后问道:“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说吗?”刚刚醒来她看到他时,竟感觉眼前的男人,就好像是个乞求安抚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害怕成这样?!

    他又是沉默,良久才从她肩窝处抬起脸,面上已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自信而强大。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一手支着脑袋,侧卧着看着她,手在她后背来回游移,过了一会又接着道:“都是以前一些不好的记忆,七零八碎地拼凑在一起,也说不出什么来,总之就是感觉不好而已。”

    白文萝看着他面上那有些倦怠的神色,迟疑了一下,就改口问道:“李老先生这次给你找的药引,是不是能除尽你身上的胎毒?”

    “嗯。”他笑了一下。

    “不过李老先生不是说,他等不及要远游西洋去吗?”

    “他自然是先为我解了毒,才会离开,别担心。”他说着就俯过身,在她发上吻了一下。

    “如果。。。。。。你身上的那些余毒一直不解的话,你会怎样?”白文萝静默了一会,终于问了出来。

    上官锦看着她,呼吸沉缓,慢慢道出两个字:“会死。”

    并不算意料之外的答案,却还是让她呼吸不由得一窒,与他对视良久,怔然无言。

    即便知道自己会这样,即便在还未找到李鬼的情况下,他还是娶了她!这话一出,他便知道,她心里自然是想明白了这一层意思。见她许久都未开口,上官锦便有些迟疑地问一句:“怪我吗?”

    “不会。”白文萝低声说道,完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死了,我便会随你而去。”

    上官锦笑,从被子里找到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掌心相扣,然后才说道:“放心,我一定留着一口气,等你先走了,我再随你而去。”

    白文萝没说话,只是打了个呵欠,然后就慢慢闭上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就如她,永远也不会说出自己从何而来,以及她曾经历过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两人吃了早饭后,上官锦瞧着天色还早,便没急着出去。白文萝一瞧他有时间,就打算跟他说一说自己这些时日来的想法。眼下书院基本是走上了正轨,汉语拼音也进入到教学中,并且还很快就被古雅人接受了。那么接下来,应该趁热打铁,将大景的文化从不同的渠道渗进来。。。。。。

    只是她才开始说的时候,木香就进来报说易公子过来了,有事找二爷。既然是明说了要找上官锦,白文萝便明白他们要说的事,不方便让她在场。因此就没随上官锦出去,只是帮他整了整衣服,问道:“是要出去吗?”

    “看他找我什么事,若出去会跟你说一声的。”上官锦说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就出去了。

    易风是在院门那等着上官锦的,见上官锦出来后,他瞧着旁边无人,就赶忙走了近去,低声说了一句:“书院那死了个人,是巴家的三公子,眼下巴家的人正往书院那过去要人。”

    上官锦面色顿时一冷,随即将影一叫了过来,让影一告诉白文萝,他要出去一趟,估计中午也不回来了,让她别等他吃午饭。完后就对易风道:“路上说。”

    白文萝听完影一的话,才点了点头,沉香就过来了。

    “你这么早就将曲先生给丢下,跑到我这边来,也不怕他生气的。”白文萝一边招呼沉香过来坐下,一边笑着说道。

    “二奶奶也来取笑我。”沉香坐下后,先是嗔了旁边的木香一眼,然后才道:“子初他天还没亮,就去药房那边了,我这一时闲得发慌,也不知干些什么好,就过来二奶奶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早都不是丫鬟了,怎么还想着做丫鬟的事。”白文萝笑了一下,想了想便说道:“既然闲得无聊,那你同木香一块学一学古雅话吧。总会要在这住上一段时日,即便不会写,多少学会说几句,以后也好跟别人交流。”

    木香一听,马上在一旁跟着赞同。她早就想有个伴一块儿学,白文萝能提出来,她是求之不得。沉香是刚刚过来,虽知道这边的话跟大景那边不一样,但她眼下懵着,见白文萝这么说,习惯性地就故作点头答应了。

    “木香你带她到书房去,先把你会的教了她,别的我以后再慢慢教你们。”白文萝说着就站了起来。

    “是,二奶奶这是要跟我们一块去书房吗?”木香点了点头,一边拉着沉香起来,一边问道。

    “不是,我去李老先生那看看,你们若有事,就到那边找我去。”

    “师父他现在正在药房那边呢,刚刚子初就是过去帮忙一起炼药的。”沉香一听,便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白文萝点了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昨日,李鬼是同上官锦一块回来的,因而她也没时间过去瞧一眼。现在正好有空闲,还是过去看看,问什么,到时再说。

第13章 上官锦的身世

    药房在小院后面的一个角落处,地方偏僻,草木繁多。人还未走近,就已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同上官锦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明显的不同。

    白文萝走到药房门口的时候,先在那站了一会,没听见里头有什么声音,这里静得似没有人一般,她只好在外头稍稍咳了一声,然后才走了进去。

    “夫人。”曲元正帮李鬼看着火候,见白文萝走进来后就站起身,朝她施了一礼。

    白文萝点了点头,只见曲元守着那个药罐子,足有一口锅那般大,也不知熬的什么药,需要这么大的罐子。不过这房间里却是异常的干净,除了曲元守着的那个小灶外,就只旁边的架子那放了几簸箕的草药,别的地方空空如也,连张椅子都没有。

    “怎么没见李老先生?”白文萝打量完这屋子后,就问了一句。

    “师父这会正在后面打理药圃,夫人从那过去就能看到了。”曲元说着就往他后面的那个小门指了指。

    白文萝点了点头,道了谢,就往那走过去,只是她才走两步,又停住了,迟疑了一下就回头问道:“曲先生这是给长卿准备的药?可是他以后每天都喝这么多药汤?”

    曲元微怔,看了白文萝一眼,才轻笑地解释道:“不是,夫人误会了,这一味是最后要做成药丸的,另一味给大人喝的药,是傍晚的时候再另熬。”

    “这样。。。。。。”白文萝恍悟地点了点头,然后举止皆是一板一眼,态度亦是不卑不亢。

    药房的后门是通向一个不大的小院,院中一侧有一小块地方用篱笆围了起来,眼下已是春末,凡是有泥土的地方,绿芽儿都争相恐后地冒了出来。故而曲元口中的那块药圃,白文萝看过去,只见是一片汪汪的绿意,瞧着好不养眼。只是,一头白发的李鬼此时却站在那中间,摇头长叹,似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

    “李先生为何这般长吁短叹?”白文萝瞧着便走过去,站在那篱笆外面问了一句。

    李鬼也没转头看白文萝,只是摇头晃脑地说道:“当年种在这里的几株龙花,如今全被杂草吞没了,唉。。。。。。猫吃鱼,鱼吃虾,杂草压龙花!可怜哦。。。。。。”

    “一株都没留吗?”白文萝以为那是要给上官锦配药的药材,因此一时也没在意李鬼那调侃的话,赶忙就问了一句。

    李鬼这才转过头,瞧了她一眼,忽然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也不答白文萝的话,而是乐呵呵地说道:“白丫头过来了,是想问那小子的事吧。”

    白文萝怔了怔,没应声,算是默认了。李鬼却又是长叹了一声,随意地拍了拍手,就从那药圃里走出来,然后招呼白文萝到边上的石墩那坐下,才接着道:“当年怎么也没想到那孩子居然就熬过来了,还娶了妻!这事啊,老朽早就想找人说一说了,活到这个岁数,天命已定,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总是爱回忆自己以前做过的事。”

    李鬼说着,就抬起那双像老树皮一样的眼皮,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从白文萝脸上扫过,悠远的目光穿透了漫长的时光,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感叹:“老朽这一生都沉迷于医术,当年更痴迷于一些让人束手无措的疑难杂症。”李鬼说到这,停了一下,就收回目光,看了白文萝一眼,然后就站了起来,负手走到那篱笆旁边,背对着白文萝接着说道:“差不多是四十年前,记得那一天是太子的百日宴,皇贵妃将我请进了宫中。。。。。。”

    李鬼用他那苍老而缓慢的声音,将这数十年来,藏在他心里的秘密这,以及他的愧疚,慢慢道了出来。

    四十年前,当今太后怀上了嘉盛帝,不过,那会的她,还只是皇上身边一个较受宠的妃子。然因怀了身孕,所以一下子就被封了皇贵妃,再加上那时的皇后一直无所出,而贵妃怀的这一胎,正好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故而孩子还未出生,皇上就表明这一胎如果是男的,一出生就封他为太子。

    于是,这一句无边宠爱的话,一下子就将当时的贵妃,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推向了风口浪尖!九个月后,贵妃如愿平安诞下一名男胎,皇上果真不食言,随即就将那孩子封为太子,贵妃亦晋升为皇贵妃。然而,当时谁都不知道,太子在母胎时,就已经中了一种奇毒。

    只不过,下毒的人应该是怕被发现,所以,用量非常小心。加上那原就是一种慢性毒药,故而这么一来,就使得那毒药发作的潜伏期达到了三十年。而这种奇毒,李鬼之前就在南方一个小部落里,曾无意中见过,只不过他一直就未找到解法,所以心里总是耿耿于怀。

    因而,当太子百日宴的时候,皇贵妃请他过去,于是,当他看到尚在襁褓中的太子时,心里顿时就起了疑,后来自然是进一步证实了太子确实是中了那种奇毒。

    李鬼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透着几分苍凉:“说实在的,老朽那会,简直是跟发现了个宝藏一样的兴奋,那种感觉,别人永远也体会不到!”

    白文萝没应声,只是漠然地看着那个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听到这里,她差不多已经可以猜出那后面的事了。

    为了能给太子解毒,李鬼又去了南方,几经努力,然而,事情并不顺利。因为制出这种毒药和想出这种下毒法子的人早已经死了,而他的后人,也一直就没能配置出解药来,因此,就连那个部落的人都称这个毒无解。但是,李鬼并不死心,从那部落里取得这样的毒药后,就开始找人试毒以寻解法。。。。。。

    一直到太子十四岁那年,他才终于得出配置解药的方子!

    李鬼说到这,就转过身,似看着白文萝又似看着远处。他那苍老且略显沙哑的声音,亦似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般:“那个方子,配出来的解药,就是那个孩子。既然下毒是从母胎开始,所以解毒自然也该从母胎开始。其实这个法子,老朽早就想到了,只是试了很多次,却一直未能成功,当时还以为自己想错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法子还有一件条件,既是毒药和解药之间必须有血亲之缘!”

    白文萝觉得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手心里冒出一层一层的冷汗,她僵硬地坐在那儿,有些木然地听着李鬼苍老的声音继续往下说。

    “因为当时并不知道太子身上的毒会在什么时候发作,所以,那个孩子必须得留在太子随时能见到的地方,但又不能让人起疑了。所以,康王府内,就出了一个二公子。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老朽和当今皇上外,就只有康王爷和那孩子了,如今,又多了丫头你。”

    “其实,那个孩子就是一味解药,只是为了给太子解毒用的。”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那孩子会那么优秀,自小无论学什么,都能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天赋。所以,王爷对他,慢慢有了几分心软。而老朽为能时时观察他,自然是常去看他,因此也少不得也对他生出几分不忍来。”

    “一直到他十五岁那年,太子身上的毒性终于发作了,于是,他的血也就到了真正有用的时候。而他也是在那会,才知道了这一切,幸而在他的血流光前,太子身上的毒性终于被除尽。但是,这也就代表着那孩子已经没有用处了,而太子也不可能再让他留在这个世上。。。。。。”

    ”不过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当时先帝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于是太子同几位皇子明争暗斗间,他找到了机会,也站稳了队,几次搏命才终于换来太子的点头。

    “慢慢的,那孩子就成了当今皇上身边一个不可多得助手,只是,对皇上来说,他始终只是个解药,是个能为自己解决一些疑难奇症的良药。”

    “其实,皇上留他一命,也是看他原本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他体内的毒素虽经给皇上解毒后,自行消退了大半,但还是留有一些残余的。即便一直以来,老朽都给他配药,为他强行压制住他体内残余的毒素,但是却治不了本。一开始,老朽就断言,他是活不过而立之年。”

    “不过,毕竟他身上的毒素,都是老朽一手配置的。他的降生,亦是在老朽的精算之下出来的,这说起来,他倒像是老朽的孩子一般。唉,人老了,很多想法就跟年轻时候不一样了。老朽当年为了自己的私欲,做了不少缺德事,如今就算挽不回那许多,至少也想办法收拾一下自己的烂摊子。因此,自他在御查院站稳脚后,老朽就开始为他四处寻找解药去,如今那些药引。。。。。。”
    白文萝从药房那出来后,脑海里不停地回响上官锦对她说过的话。。。。。。

    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注定好了,没有丝毫可选择的余地。

    后来进入御查院,也是我所能找到的唯一一条生路。

    他只想将我,变成彻彻底底只听他话行事的木偶。

    文罗,我们是同样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奋力搏杀。

第14章 男颜

    她也曾是别人手中的那把刀,她自然清楚刀若钝了,握刀的手便会毫不留情地弃之。

    现实总是比命运还要残酷,只是没有人愿意认输。。。。。。

    为了活下去,他唯有将自己变成一把利刃。

    只是,在经历了如此阴冷森寒的过往,竟还能付出那样炙热如火的情感,他比她好太多了,白文萝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不清是对他叹服还是为他心酸。

    傍晚时分,上官锦还未回来,白文萝算着这会曲元那边应该开始给上官锦熬药了,于是便又走到那边去。没想她进去的时候,曲元却是没在,就李鬼在那看着。旁边的架子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来种不同的药材,李鬼正拿起其中一种仔细观察着,见白文萝进来后便道:“丫头,过来看这个。”

    白文萝走进去,只见李鬼手里拈着的是一个干瘪了的虫子,只见那虫身上泛着诡异的蓝色,旁边还有一小堆皆是这种虫子的尸体。

    “这个小东西叫冰寒蚕,别看才这么点,长这么大,起码得三十年以上的时间,老朽几乎将整个中原走遍了才寻得这些。”李鬼感叹的说道。

    “这个就是您给长卿找的那一味药引?”

    “没错,也算是那小子运气好,正好赶上这一批冰寒蚕成年,不然下一个三十年他可是等不到了。”李鬼一边说着,一边小心挑出六枚冰寒蚕的尸体,放入那已经沸了的药罐中,然后盖上盖子,接着道:“这药汤,他先连着喝一个月,接着再吃一个月的药丸,他身上的毒就算是除尽了。不过。。。。。。”李鬼弯下腰看了看火候,然后又直起腰,看着白文萝认真地交待:“这些药,无论是药汤还是药丸,是一天都不能断的。老朽知道那小子这段时间事多繁忙,所以丫头你得帮他记着点,要是断了一天,这功夫就是白费了。就算老朽能找到剩下一批冰寒幼蚕,他也没命等到那些幼蚕成年。”

    “是。”白文萝心里一凛,点头应下。

    掌灯时分,上官锦终于回来了,两人一块吃了晚饭,白文萝又帮他准备了洗澡水,正在浴室里试着水温呢,上官锦就走进来了。

    “一起洗?”他笑嘻嘻地从后面拥住她,蹭着她的头发道。

    “我已经洗过了。”白文萝回头看了他一眼,把手从水里拿出,握着他的手笑道:“浴桶这么小,两人坐进去水就都洒出来了。快进去吧,我给你搓背,不然再过一会这水就该凉了。”这里不比王府,没有那奢华的引水大浴池,水都是一桶一桶拎进来后,倒进这浴桶里的。”

    上官锦磨蹭了一会,见白文萝还是没有松口,只得惋惜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脱了衣服,一个人坐进那浴桶里,然后就闭上眼睛不动了。

    白文萝在他后面无声地笑了笑,拿了毛巾站在他后面,帮他慢慢搓起背来。这么完美的身体,却偏偏带了致命的胎毒,白文萝一边给他搓着背,一边看着他浸在水里,泛着蜜色光泽的肌肤,结实有力的手臂,性感宽厚的胸膛。。。。。。因长年练武,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虽最近又瘦了点,但看着并无丝毫的病弱之感。手按下去,还是结实充满力量的肌肉。。。。。。

    “文萝。。。。。。”他忽然开口。

    “嗯。”她回过神。

    “你这是在给我挠痒痒,还是在勾引我呢?”他睁开眼,转过头,有些戏谑地看着她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她才注意到自己此时哪是在搓背,连擦都算不上。她面上微窘,随即就加了几分力道。上官锦却拿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前头,瞅着她问道:“想什么呢,好像有心事似的。”

    白文萝看着他面上虽带着浅笑,但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她怔了怔,似乎直到这会才发现,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待自己的。只不过,之前一直就被她有意无意地忽略掉,如此恍悟,心里顿时就生出几分惘然来。

    “想你这一天都做什么了?”她轻轻一笑,随口道了一句,然后就拿毛巾帮他擦了一下刚刚浅到他脸上的水珠。

    上官锦将手臂搭在桶沿上,背往后靠,露出精壮的胸膛。水气氤氯间,他眉尾微挑,性感的唇边噙着一丝懒洋洋的笑:“一没嫖,二没赌,娘子可满意?”

    那样深刻俊美的五官,发梢上挂着的水珠顺着他蜜色的皮肤,哧溜地一下就滑了下去,带着她的目光滑进那浴桶里若隐若现的身体上。。。。。。男人的沐浴图,亦能香艳如斯!

    白文萝将目光从水里慢慢移回他的脸上,上官锦只见她抬眼间,那双黑眸流光溢彩,瞬间百媚横生,他下腹顿时一热,接着就听她轻声说道:“你的药快煎好了,我去端过来,你自己洗吧,洗完了出来正好就能喝汤了。”她说完就放下毛巾,往外走去。

    上官锦却忽然从那浴桶里站起身,伸出手,猛地就将她拉了过来!

    白文萝微惊,才低呼出声,上官锦就已经将她搂了过来,唇差不多是贴在她脸上说道:“小妖精!你刚刚是故意用眼睛勾引我呢!”
    她顿时低笑,垂下眼,肆意地打量着他袒露的身体,抬手抚上他结实的胸膛,手指一点一点地勾着自他身上一滴一滴往下滑落的水珠,柔声说道:“你这不也是故意的!”

    “没错。。。。。。”他说完,就获住她的唇。

    呼吸急促,水哗地就洒了一地,他的手探进她的衣内时,她终是费力推开道:“这儿。。。。。。太不方便,我也真该去给你把药端过来了。”

    “自有人会端过来的。”刚到嘴里的美味哪舍得松开,他说着又要粘上去。

    “我跟李老先生说好的,你的药,以后都由我去端来给你。”白文萝趁着他还在浴桶里不方便,说话间就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边整着衣衫,一边微嗔着看着他道:“我还得换衣服,没时间了。”说完也不待他再开口,就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上官锦瞧着好似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就重新坐回浴桶里,两手搭在外面,深深地吁了口气。等体内的躁动平复下去后,他才开始思考起来,她今天去找了李老先生,瞧着那样,那老家伙估计是对她说过什么了。

    知道就知道吧,总归只要她不嫌弃他便好。。。。。。上官锦坐在那怔然许久,忽的就捧起一把水往自己脸上泼了过去,紧接着又连着泼了好几把水,直到他觉得累了才停下,然后甩甩头,胡乱洗了一把,就起身擦干,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他进屋的时候,正好白文萝也将他的药端了进来。

    “还有些烫,可以晾一会再喝,我闻着这味道可能会很苦,就拿了些蜜饯来,一会你喝完再吃点蜜饯解口。”白文萝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后,就走到他身边,让他坐在镜子前,帮他梳头束发。

    她的手指自他发间拂过,动作轻柔,感觉舒适。他看着镜子中的她,脸微垂,眉眼柔顺,温婉动人。玉薄瓷碗那飘出淡淡的药香,混着他沐浴后带出来的清爽水汽,她安静地为他梳着头发,他凝眸望着镜中的她,这一刻温馨旌旗,让他心头阵阵发烫。

    将他的头发束好后,她正要转身,上官锦忽然就唤了一声:“文萝。。。。。。”

    她闻声抬眼,看向镜中,同他对视上,只见那双眸内波光流转,犹似秋水缠绵。

    “可以喝药了。”她忽的一笑,先去洗了手,然后才将那碗药端到他跟前。

    上官锦笑了笑,就端起碗,只是在他才刚喝的时候,又听白文萝接着道:“之前还担心,你吃药的这两个月我们是不是暂不行房事,幸好问了一句,李老先生说了这不影响,还说这个药里不止有解毒的作用,也有补身子的作用。”

    听了她这话,上官锦嘴里的那口药差点都给喷了出来,最后是憋着脸硬是给咽了下去,白文萝一瞧吓了一跳,赶紧将水给他端过来喂他喝了半碗,完后又要给他吃一颗蜜饯,却被他给推开了。

    “有这么苦吗,幸好没吐出来,不然还得重新煎去。这药只要开始吃了,这两个月内都不能断的!”白文萝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为他拭着嘴角。

    “你。。。。。。刚刚那话,还去问那老家伙了!”上官锦有些没好气,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问道。

    “什么?”白文萝收回手,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顿时就笑道:“怎么可能,我不过是问了这个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还有你吃药的这两个月内需不需要注意什么。李老先生说了,只要不断了药,前一个月,什么都往常一样。只有到后一个月吃药丸的时候,才是解毒的关键时候,那段时间你可能会感觉乏力一些,到时注意尽量多休息一下便行。”她其实是担心,万一在他吃药的这段时间自己怀上了孩子,会不会对胎儿有什么影响,所以才特意问了一下,反正左右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两人克制一下便过去了。

    “你真是。。。。。。”上官锦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就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这个我还能不清楚的,以后别胡乱出去问别人这种事。”

    白文萝抿嘴一笑,将木香唤进来,让木香把碟碗收出去后,她才回身走到上官锦身边说道:“好了,说说今儿出什么事了,我瞧你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劲。”

第15章 蓝

    见她问了,上官锦沉吟了一会,无声地笑了笑,就将今日的事慢慢道了出来。

    巴家的三公子今日一早到了书院后,坐下没多会就自己起身出去小解,也不让小厮跟着,却没想竟会在路上被人击中后脑,一下子就丧了命。直到他身边的小厮久等不见人,跑去找才发现自家的公子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早了没了呼吸。

    而这位三公子,因性格暴烈,前两日曾跟书院里的先生起过一番争执,先生被他气得不轻,当天连课都没上完就拂袖走了,却不想今日竟就出了这事。偏事发当时,那先生虽在书院里,但却未在学堂内!如此状况,太容易给人误导,故而那名小厮从惊吓中回过神后,一边叫人回去通知主家,一边跑去就找那名先生吵闹,瞬时就将这事嚷得人尽皆知!

   没一会巴家的人就赶来了,当在书院前闹了一场,口口声声要古家赔人。而古家马上就将这事推到白文萝身上,巴家干脆就两边都抓住不放,嚷嚷着要白夫人出来说话,古家也别想摘干净了,总之这事他们非要讨个公道不可。当时那里集结了巴家的百来号人,个个气势汹汹,瞧着像是书院给不出个说法的话,他们马上就把书院给掀翻了!

    后来是易风领着人暂时压住场子,然后忙过来告知上官锦这事。其实,易风要将这事压下去并不难,但是因牵扯到白文萝的名声,他不免要多些思虑。名声是柄双刃剑,只要处理不当,就反会自伤其身。

    “书院里不是的易风安排的护卫吗?难道都没人看到当时的情况?”白文萝听完就问了一句。

    上官锦摇了摇头道:“书院地方不小,护卫还顾不上每一处地方,而且那巴家三公子似乎是知道哪里有护卫,特意绕开了,估计他当时并不是要出去小解,只不过眼下死无对证。”

    白文萝微偏了偏头,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这事听着,似乎是有人早预谋好了一般,那位三公子在巴家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上官锦一笑,见她耳边垂下一缕发丝,便伸出手,帮她勾到耳后,手指再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然后捏了捏她的下巴说道:“说的没错,有人想让我不得安宁,但是我那边的事他一时无从下手,于是就将矛头指向你,对方很清楚,只要事关到你,我指定就会特别在意。至于巴家的那位三公子,不过是个养子,说白了就是巴家自小培养的家奴。”

    “难道是恭亲王!”白文萝脱口而出,怔了怔,又问:“如果这是他的主意,那巴家为何要听他的?即便指了我的名声,巴家也不能从中获得什么利益。之前他们还想着往大景这边靠,这会的态度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若是想借着这事对古家狮子大张口,古家也不可能应承。”

    上官锦笑了笑,身子往后一靠,有些懒洋洋地说道:“恭亲王现在还是恭亲王,皇上要查办他的事,并未正式昭告天下,而巴家亦不清楚大景朝中之事,应该是被他哄骗了。他现在做的是跟我一样的事,我扶起古家,他就拉拢巴家和西家。眼下古家的势头过猛,另外两家估计是有些坐不住了,便让他钻了空子。”

    “如果巴家的人知道皇上要查办他的事,如今的恭亲王不过是个空架子,这事不就一下子就解决了吗?”

    “没错,不过我这次过来,皇上只是令我将恭亲王押回去。即便我将他这边的事呈给皇上,这一去一回,等收到皇上撤他爵位的旨音,也得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上官锦说到这,语气一转,就似闲聊般的接着道:“所以这两个月,就由他领着那两家闹去吧,闹得越乱越好,到时我再一并收网,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这是将计就计,白文萝瞧着上官锦这一副懒洋洋,又胸有成竹的样,她虽心里还有些不踏实,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想了想便问道:“那今日的事你怎么解决了?巴家那边如何肯善罢甘休?”
    上官锦垂下眼睛,眼中含笑,声音却透着一丝阴冷:“他们想嫁祸给你,我原数奉还就是了。”

    白文萝一怔,回想了一下刚刚他说的事,心中顿悟,试探地问道:“那个小厮?”

    “呵呵。。。。。。”上官锦这会是真的笑了起来,她能知他的想法,亦不忌惮他的恶。上官锦慢慢收了笑,才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既然是他先发现的尸体,自然就是他的嫌疑最大。而且,那位三公子平日里对身边的人本就不好,所以他身边的小厮向上有些小伤,心里有点怨言,平日里跟谁抱怨过,都是很自然的事。反正这事,无论如何都与书院无关,不过是他们家的家事,却还将书院给牵扯了进去,所以巴家怎么也该对书院表示一番!”上官锦说到这,就往白文萝凑近了去,笑着说道:“听说古雅七成的绸缎庄都是巴家的,娘子想不想要新衣服?”

    他这不但是原数奉还,还不忘多咬一口。

    其实,把事情生生扭转成这样,这其中需要要处理的事不会这么简单,亦不会像他此时说的这么轻松。而过后,巴家也不会就这么安分守己。但他不想让她过多担心,所以并未细说。毕竟这些中间牵扯的利益太复杂,只要错了一点,很可能就全盘皆输。他虽有把握,但是这些事处理起来,还是会耗费不少精力,让她知道得太多,其实也是白添心烦。

    白文萝看着上官锦面上带着狐狸一样的笑,她心念一转,顿时就挡住他说道:“要,还要很多。”

    “嗯?”上官锦微怔,随即就道:“行,明儿就让人给你拉回来,衣料款式随你挑。”

    白文萝抿嘴一笑,忽然就推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瞅着他道:“我现在穿的这一身好看吗?”

    上官锦又是一怔,一时还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不过既然她都这么问了,他便微眯着眼睛,认真打量起她来。

    自上官锦过来后,白文萝又改回穿大景那边的衣服。眼下她上身穿的是一件对襟白绫短袄,下配一条柳绿织金裙,娇嫩的颜色,飘逸的裙摆,顿时显得她身姿婀娜;再瞧她纤腰上束着蝴蝶翠绿丝绦,又添袅袅娉娉之态;尽数盘起的一头乌云上,只简单簪了两支碧玉簪子,不但完好地露出她修长的脖颈,更衬得她面如白玉,仙肌胜雪。

    上官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也不说话,只是那面上的笑容,慢慢就透出几分暧昧来。白文萝微嗔了他一眼,然后就说出自己的意思:“让古雅的女人都喜欢上大景的衣服,也让古雅的男人喜欢上女人穿大景衣服的模样。”白文萝说着,就走到他身边重新坐下,接着道:“书院只是个开始,能来书院学习的人毕竟是少数,影响也缓慢。让他们穿大景的衣服,吃大景的食物,听大景的琴乐,看大景的戏曲,当这里一切都充斥着大景的影子后,这里的人自会在不知不觉就向往大景之地。”

    上官锦慢慢收了笑,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听说,古雅这边也有不少烟花之地。那里的女人最容易接受新奇的服饰,其实,女人打扮,多是为了讨得男人的喜欢。”白文萝说到这,见上官锦微微挑了挑眉,她抿嘴一笑,接着道:“还有大景的戏曲,说书等,都一并渗进去。等瞧着大家差不多接受了,就开始往酒楼,饭庄等送进这些东西,到时自会有人效仿。至于衣服,只要男人喜欢,女人自然会寻着为自己打扮起来,所以,那绸缎庄里的伙计,如果都是穿着大景服饰的姑娘,那生意一定会很好。”

    “嗯,继续说。。。。。。”

    “当大家慢慢接受汉语后,书院就开始给他们输入大景的思想,有前面那些戏曲和说书做铺垫,到时这一点进行起来就不会太难。书院亦可以多办几家,而到时,不但大景那边的书籍翻译要跟上,如果再能有古雅人书写的,关于大景美好印象的文字在古雅流传起来就更好了。”

    这个地方不似中原那边,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所以当文化入侵成功后,也就等于成功征服了这个地方。这里的三大家族亦是以利益为主,在武力上是不可能同大景那边抗衡的,在各方利益相互牵扯间,依靠大景已经成为最明智的选择。毕竟,就算大景不派兵前来,北齐那边也不可能会放过古雅。其实,当摸清航线的那一刻开始,这块地方就等于纳入了大景的版图。只不过是,为了利益的最大化,大景才没有马上派兵前来。

    “文萝,你不为男子,实在是可惜了。”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第一次时,是为她的语言天分叹息。而这一次,是为她的眼光和想法,虽然说得不算详尽,有的实施起来也未必就能行,但是这样一份纵观全局的眼光却让他不得不赞叹。

    白文萝垂眸一笑:“如果你能认可,就不算可惜。而且,这只能算是一个构思,指不定能不能行呢。”

第十六章 煽动

    上官锦习惯了暗中动作,这些年,他多是将自己的势力不着痕迹地,一点一点渗透进这个地方,主要是织起一张网。如此,这边的各方面动向,他都尽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但是,这样一来,他也就只能通过这边的人来控制这个地方,却达不到引导人心的作用。如果用谋算来比喻的话,上官锦用的是阴谋,他设下的陷阱,别人看不到也躲不开,但只要是掉进去的人,必都会心怀怨恨;而白文萝用的则是阳谋,即便是个套,也让人心甘情愿地往里钻,并且还在乐在其中。

    不过,如果没有上官锦织起的那张网,白文萝的这个阳谋,也只能是空想。而若没有白文萝的空想,上官锦的阴谋,最后也很难达到最好的效果。当然,即便没有白文萝这个构思,上官锦也未必不会想到这些。

    其实就是适合的点子,在适合的时机,遇上了适合的人。于是,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就在不知不觉中,分不开你我。

    自那晚两人就目前的状况详谈一番后,上官锦便开始着手实施白文萝的建议。白文萝略思索了一番,眼下最容易着手的就是服饰和吃食。这两样,古家都有现成的店铺和酒楼,而且烟街柳巷那,也有古家的产业。至于琴乐和戏曲,还有说书等,这一类人都需要从大景那边找来,急不得。而且贪多了也嚼不烂,因此,眼下她的主要精力就从吃穿上着手。

    吃的就由易风他们去找厨子,这个倒不难,赵武他们船上就有一位现成的厨子,会几手绝活,白文萝吃过他做的菜,绝不比酒楼里的大厨差。不过这个她倒管不了太多,只能是给个建议。先选中一家流客较多的酒楼,将那厨子安排进去,摸准大家的口味,吊住食客的胃口后,接着再收几名徒弟。只要在一家酒楼内将名声打响了,再借机炒作一番,大家自然就会蜂拥而起。这样一来,别的酒楼必会想方设法招揽会做大景菜色的厨子,到那时,根本就不用白文萝她们费什么脑子,那些商人们自会把这招牌打得响响亮亮的!

 再来就是穿的了,着手处已经选定了,接着来自然是需要很多优质的样板衣服。故而这几日里,木香和沉香终于做起了自己的拿手活。白文萝译书累了后,也会过去帮一把,或是提些意见,有的还改良了一下。不过,这光靠她们几个,在短时间内是做不了几件衣服的。因此这段时间内,上官锦还从外面找了几位裁缝过来帮忙。于是木香和沉香缝制衣服的同时,还不忘给裁缝们一一细说,而意嫂就在一旁充当翻译。

    当第一批款式不一的衣裙缝制好后,十天时间就过去了。前来取衣服的是位会说汉语的妇人,三十多岁的模样,虽年纪大了,但瞧着还是有几分姿色。白文萝知道她是烟街柳巷那的老鸨,虽这样的身份,但整个人瞧着却很端庄稳重,说话得体,行为举止皆是进退有度。木香给她摆出那些衣服后,那妇人说的每一句赞叹话,都让人感觉是出自内心一般,听者心里极为受用。

    白文萝愈加满意,这样的人精明稳妥又有眼光。这些衣服花了她们不少心思,只要是女人,都不会拒绝漂亮的衣服,再有这么一位推波助澜的,想是用不了多长时间,这边的女人都会爱上这样的华服。不过眼下这一批是高质量的华服,价值不菲,只要名声打响后,她再想办法在款式上多点变化,把成本降低,到时人人都买得起,就不愁没人穿了。

    “其实这衣服和发饰的相配都有讲究的,不知。。。。。。”白文萝忽然想到这个,便迟疑出声。

    “夫人放心,我那边有位新来的姑娘,对这些明白得很。”那妇人顿时就笑着说了一句。

    听她这话,想是早准备好了,如此白文萝也就不再多说,让木香将衣服收拾好,略交待了两句,就让人送那妇人出去。

    这事总算是暂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推广实施她就管不起来了,那妇人走的,白文萝又回了书房,那桌上摆着一本《思语集》。这是她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今日早上才译完的。白文萝拿起自己译出来的那本书翻了翻,心里颇有些成就感,她不由笑了笑,站在那书桌旁沉吟一会,又看了看旁边的漏壶。眼下离中午还有大半个时辰,不如将书拿去给书院,顺便给上官锦带午饭过去,再问问他这段时间外面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因书院那的地方不小,所以上官锦这次过来后,干脆就把办事的地点搬到书院的后面去。

    这般决定后,白文萝将书包好了,便出去叫影一准备一下,正好木香往这过来,她顺便吩咐一声:“去看看意嫂午饭好了没有,今日二爷的饭我给带过去。”

    “是。”木香笑着应了一声,白文萝想了想又道:“还是我同你一块过去看吧。”

    这一番准备好后,再加上路上花的时间,白文萝到书院的时候差不多就中午了,正好是下课的时间。

    于是这一进去,没走几步,就瞧见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在那院子里休息。白文萝扫了一眼,感觉那气氛倒是不错,多少瞧着像个读书的样子了。眼下进远帆书院读书的,除了那三大家族的子弟外,余的也多是一些大商人的子女。年纪都在二十岁以下,大部分是十四五岁,个个都是一脸的朝气蓬勃。在那些家族里,但凡是到了一定的年纪,多是直接管家里买卖去了,故而也就只有这个年纪的孩子,才有闲时间出来学东西。

    白文萝还未走近就放慢了脚步,心里略有些迟疑,从这穿过去的话,她和木香太引人注意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换一条路的时候,不想这会忽然就瞧见古丽娜的身影,而在她诧异间,古丽娜也瞧见了她。

    “原来夫人今日也到这边了!”瞧见白文萝后,古丽娜三两步就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白文萝微点了点头,面上没什么神色,只是一味的平淡。然而经古丽娜打一这声招呼,白文萝这顿时就引起周围学生的注意,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就往这边移了过来。

    古丽娜似看不到白文萝冷淡的神色般,犹自一笑,然后就朝白文萝认真地施了一礼,声音诚恳地说道:“我是特意过来给夫人道歉的,那日我心情不好,口没遮拦,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别放在心上。”

    跑到书院来给她道歉?白文萝不动声色地扫了古丽娜一眼,不过在古丽娜行礼时,她还是特意往旁边让了一下,然后就摇了摇头道:“古大小姐客气了,那件事我原就没放在心上。”

    “夫人这么我说就放心了。”古丽娜抬起眼,随即就笑着说道:“对了,这些学生里头也有几位是我们古家的子弟,他们早听说夫人之名,却一直未有机会见上一见,今日夫人难得过来,夫人才名远扬,眼下就同他们说几句如何?”

    古丽娜说话的声音不小,故而她的话还未落下,这书院里的学生几乎都围了过去。木香拎着食盒站在白文萝旁边,既紧张又气愤,她知道古丽娜这是不怀好意,正打算叫影一或是书院的护卫过来解围,却被白文萝一记眼光给制止住了。

    只是还未等白文萝开口,其中一位学生就已经问出一言:“大景的女子可是都有夫人这般风采和才气?”这是古雅话,也不知是他还未学会汉语,还是特意说的古雅话。只是这话一出,周围的学生顿时就窃窃私语起来,也有笑而不语者,也有期待者,也有观望者,亦有等着看好戏的轻狂者。

    就在古丽娜等着看笑话的时候,旁边忽然就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并且说的是发音非常标准的古雅话。

    “大景那边有句话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各位若真想知道,何不妨亲自过去一看!所谓男儿志在四方,人不轻狂枉少年。”白文萝说到这,轻轻一笑,目光往女学生那边看过去,接着道:“大景亦有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所以,进入这里的诸位,心里应当都有一番抱负。天下之大,山川之奇,四海之广,此生不看,还待何时!”

    一时间,周围都静了下去,古丽娜也有些愣住,她没想到白文萝居然会说古雅话!而那些学业生,或是没想到白文萝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或是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受了点震动。其实,这是很简单的励志话,但是用在他们身上,却最有效。进入这书院的人,多是十几岁的少年,心智尚未成熟,有热情,有想法,有抱负,因此最容易受到煽动。

    安静一会后,又一位学生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听说大景人读书都是为了考科举,当大官,可这些我们都没兴趣,那除了学汉语外,还有需要学你们别的东西吗?学了也没什么用吧?”

    这一次,大家倒多是认真地看向白文萝,等着她怎么回答。

    白文萝先是朝那位提问者礼貌地微点了点头,对方一愣,她却已收回目光,气定神闲地一笑:“官者,是为辅佐皇帝,治国安邦,如此,民可受益,才得安家。且大景为礼仪之邦,嘉盛帝是为圣君,以仁存心,胸如大海,可纳百川。在大景,除为朝廷出力的官员外,在各方面有所成就的能人名士,亦是多如天上繁星。而你们,将会是古雅的第一批名士,我期待诸位学有所成,游历归来,天下扬名。百年后,当后世之人煮酒论英雄时,必是少不了各位的名字!”

第17章 魅力

    一阵风吹来,扬起她肩上的雪青色披风,露出她鹅黄色的折枝兰花上襦,束在腰上打着鸳鸯结的明黄色丝绦和白色百褶裙,亦随风轻飘。初夏时节,书院内已见红花绿叶,围在这的众多女学生中,亦是一个赛一个的明艳娇嫩。然即使是在这万紫千红中,任谁也能一眼就从中觅得那个淡雅身影。为那一段天然的风流神韵,亦为那洞察先机、明情察事,从容不迫的态度。

    “原来是夫人过来了,老夫有失远迎。”没多会,就听一个略显古板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即这周围的学生就自动让出一条路,白文萝看过去,原是这书院的一位先生过来了。

    “先生多礼,前段时间说的那本《思语集》已经译完,因想着早些让先生校对,故而今日就送了过来。”白文萝先施了一礼,然后才将拿在手中的那本书示意了一下,轻笑着说道。

    “夫人辛苦!”那先生是位年过四十的男人,姓杨,天生一张严肃脸,就是在说客气话的时候,表情亦是一味的古板。亦因是从御查院出来的,身上总免不了带上几分阴冷的气息。所以学生们似都有些惧他,见他过来后,原还想跟白文萝交流的学子们就都安静了下来。

    虽白文萝说是送书过来的,但瞧见她身边的丫鬟手里拎着个食盒,杨先生便知这是给大人送的午饭。再瞧这周围的学生,还有旁边的古丽娜,他便道:“这中午的日头不小,夫人请这边来。”说完又对一旁的古丽娜道:“古大小姐是要回去了吗?老夫叫人送古大小姐出去。”

    古丽娜暗暗捏了捏手心,面上却露出个笑来:“不劳先生,我也不是第一次过来,能识得路。”她没料到白文萝今日会过来,所以刚刚瞧见白文萝的时候,是临时起意,想让白文萝出回丑。却没想到,事情又出乎她的意料,然纵使心有不甘,眼下也奈何不得,眼见白文萝就要转身离去了,她跟那杨先生说完话后,就马上对白文萝道:“对了,锦大人刚刚正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夫人早些过去的话,没准还能见上那位客人一面,或许会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定那!”

    这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暧昧和挑衅的意味,白文萝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古大小姐提醒。”

    眼下她们说的这些话,用的都是汉语,这周围的学生听得是一知半解,因此便是让心里像猫抓一样的难受。似乎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知道言语相通的重要性。

    虽然白文萝和古丽娜两人说话的时候,总隐隐含着一些火花,但她们面上的表情,皆是带着笑。故而很容易让不明就里的人,误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好,这周围的学生自是不例外。所以,当大家瞧着白文萝就要转身离开了,每个人心里都生出几分莫名的感觉来。

    着实是她刚刚说的那番话,还有那样的风采神貌,带给这些学生一种心灵上的震撼!于是,就在白文萝脚步微动的那一刻,一位学生忽然就大胆出声:“我们都听说这书院是白夫人办起来的,又听说白夫人才气过人,那为何夫人却从未过来给我们上过课?”

    这话一出,顿时就有几位学生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这样的询问声此起彼伏!白文萝愣了一下,回头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她还真没想到这些孩子会有这样的要求。旁边的木香更是错愕,一时不敢想信地看着那一个个,一脸稚气的异国面孔,他们居然想让二奶奶来给他们上课,真是太荒唐了!

    杨先生一瞧这场面,赶忙就走上前来,让白文萝先离开。

    他毕竟是上官锦的下属,就算他人并不像他的脸那么呆板,但这事在他眼里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不料白文萝却抬手制止了他,并说道:“请先生稍等一会,让我跟学生们说几句可好?”

    杨先生愣了愣,然后就点头道:“当然,夫人请便。”

    白文萝回过身,目光轻轻地扫了那些年轻的学子一眼,大家不约而同地就闭了口中,但那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她身上,等着她开口。

    白文萝先是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一双乌眸却在这一抹笑中显得异常明亮,耐人寻味,观者无不为之一怔。直到所有的人都静了下去,她才缓缓开口道:“各位能看得起,我实感荣幸,才名说不上,胸中的那点墨水,跟教你们的先生比起来,更是明月萤火之距。所以,上课,我实不敢当!”

    她的话说到这,周围的学生都以为是在推脱,眼见就要有不满的声音响起,只是白文萝马上又接着道:“不过,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每月我都尽可能地抽出一两天的时间,过来同大家随意交流。或是谈古,或是论今,或是评点古今风流名士。。。。。。只要是在尊师重道的前提下,大家都可以随意发言。”

    这话一出,候在一旁的杨先生一时诧异不能言,白文萝的这番话,简直是比刚刚那些学生的要求还要匪夷所思。然这个建议,却十足十地对了那些学生的胃口,反正他们也没想找个人正正经经地给自己上课。刚刚的要求,不过是一时冲动下提出来的,眼下他们每个进来书院的人,都未曾交过一分银子,所以自是不敢妄想他们能随意挑先生。其实就算白文萝不答应,他们最多也就是抱怨几声罢了,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却没想白文萝竟真的就答应下来,而且比他们预想的还让人期待,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魅力,即便她身上总带着一种冷冷清清的疏离感,即便她从没有刻意讨好过谁。但她周围的人,却总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去。就算是恨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而越是恨她的人,就越能感觉得到那股力量!

    随杨先生走到书院的后面,便见上官锦办事的地方同书院就一墙之隔,不过却是独立的院子,有可单独出入的门而不需从书院前面进来。杨先生领着白文萝走到上官锦的书房门前,刚要往里通报,不想就瞧见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个玉貌妖娆,身段窈窕,面带风月的绝色女子。

    原来,这就是古丽娜刚刚嘴里说的那位客人。

    白文萝站在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再看杨先生,只见他那张呆板的脸上亦是一味的呆板,并没有因迎面撞上这么一位绝色美人,而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

    只是天羽红却有些愣住了,即便从未见过白文萝,但见面的第一眼,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必是大人的发妻。

    能让大人暂搁下公事起身离开的,原来是这样的女子。。。。。。

    “红姑娘的车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杨先生朝天羽红微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了一句。

    天羽红只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对白文萝轻轻施了一礼,然后才离开了那里,片刻之后,她的身影就消失了。从始至终,这两位迎面撞上的女子都未发出一言。

    而跟在旁边的木香,刚刚在看到天羽红的那一瞬,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她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熟悉。

    “怎么还不进来。”天羽红走后,不等杨先生往里报,里面就传出上官锦沉厚的声音。

    “夫人请进去吧,老夫告退。”杨先生朝白文萝示意了一下,随即就转身离开了。

    白文萝领着木香走了进去,再往里进了书房,才瞧见上官锦正好搁下手中的笔,并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给你带了午饭,先休息一会吧,吃了饭再忙。”白文萝朝他笑了笑,然后让木香将食盒搁到旁边的桌上。打开食盒后,见里面的菜还是温的,她心里舒了口气,幸好叫人在食盒里头包了一层软垫子,保温效果好了不少。

    “你还没吃?”上官锦瞧着那摆出来的是两人的饭菜,便问了一句,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漏壶。

    “一起吃岂不好。”白文萝一笑,将食盒盖上后就对木香道:“我刚刚瞧见这院子里种了几株丁香花,眼下花还未谢,你出去帮我采点,回去晒干了缝几个香包。”

    木香心里一直为刚刚的那点熟悉感疑惑着,听了白文萝吩咐的话,下意识地就从桌上抬起眼,视线无意中同白文萝对上了。就在这一瞬,她似愣了一睛下,只是随即就回过神,赶紧应了声,又朝上官锦行了礼,然后就退了出去。然她走出书房的时候,却又回头瞧了白文萝一眼,心中恍悟,难怪刚刚瞧着那个女人的时候会觉得熟悉,原来那是双眼睛,长得跟二奶奶好像!

    上官锦过来坐下后,却并不动筷子,而是目不转晴地盯着白文萝直瞅。

    “怎么不吃,菜都要凉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白文萝瞟了他一眼,说着就先拿起筷子。

    “我听说你刚刚在书院那说的话了。”他笑着说道,声音里并无任何的不悦。

    白文萝帮他夹了块鸭脯,然后就抬眼看他,眼中亦含着浅笑,用同样的口气说道:“我看到你书房里走出个女人。”
   
第18章 夏雨

    上官锦笑了笑,拿起筷子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道:“她原是富家之女,十年前因恭亲王圈地敛财之事,她全家糊里糊涂就成了替罪羔羊。总共三十七口人,死的死,卖的卖,机缘巧合,只有她逃过了一劫。五年前,在我开始准备弹劾恭亲王的时候,才找到她。而她为了报仇沉冤,自愿委身入青楼,我便给个新的身份。从此她就改名为天羽红,成了那里的红牌,因此也顺利引起恭亲王的兴趣。

    白文萝听完,心中更是疑惑,又问:“如此她是怎么到的古雅?她来这边又是为何?”

    上官锦依旧笑着说道:“是我带她来的,原因当然是跟恭亲王离不开关系。”

    白文萝愣住,沉吟了一会才道:“难不成恭亲王亦知道天羽红跟你也有点。。。。。。关系。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是我先去找了天羽红,然后特意将这个消息透露到恭亲王那边。他知道我在查他,所以也想抓住我的把柄,故而我才这般抛了两个诱饵,终于引他上了钩。”

    “可是恭亲王如今不是在逃亡,这个时候,他还会去找天羽红?”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从我身上将便宜讨回去,他绝咽不下这口气离开。无论是为美色是为报复,他都会想办法接近天羽红的。”上官锦说到这,迟疑了一会才接着道:“皇上给的期限不多,估计两个月后,我这就会接到大景那边的消息。所以,这两个月内,我有可能会不在这,而你若听到什么话,心里别多想了。”

    白文萝一时怔住,看着他不语,上官锦亦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这事,他其实不必跟她说得这么清楚,之前在王府的时候,除了一开始皇上送进来的那两个女人的事,他耐着心解释过一番外,别的,他从未跟她这么细说过。看来,刚刚她和天羽红在门口碰上,应该他特意如此安排。沉默了良久,白文萝才垂下眼,心里叹息一声,都说了这么多了,她如何不明白。

    “那天羽红现在是在。。。。。。”

    “她如今是烟花巷那的艺师,除了那里的姑娘穿衣打扮外,还教她们大景的乐曲,就在古家开的花楼内,古丽娜今日过来,谈的就是这个事。”上官锦一并都说了。

    难不成今日过来拿衣服的妇人嘴里说的那位姑娘,就是天羽红!也是,既是新进去的,又是对大景的穿衣打扮最为清楚,还如此之巧,除了天羽红还能是谁!白文萝一时垂下眼,这般想着,就又抬起眼看向上官锦。这些事,他哪方面都没有落下,思虑周全,准备妥当。

    只是她这般听着,却总有些不放心,便又问道:“你确定她不会背叛你?”

    “我只是需要她将恭亲王引出来,有她的帮助,这件事会进行的快一下,也能多几分把握。不过,就算她把这个消息提前送给恭亲王,对我来说,不过是再为这事多花点时间罢了。所以,无所谓她会不会背叛,而且,将恭亲王抓了,我还能为她沉冤昭雪,此事对她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呢。”听他说完,白文萝轻赞了一声。那个女人,简直就是双面卧底,这其中如何周旋把握平衡又不引火烧身,着实不是件简单的事。她的这句赞叹,十足是出自内心。

    “各取所需罢了。”上官锦颇有点意兴阑珊地一笑。

    白文萝轻轻点了点头,吃了几口,然后就看上官锦一眼,见他不再开口,她便搁下筷子,有些歉意地开口道:“刚刚在书院那,我没有问过你就擅自做了那样的许诺,你。。。。。。”

    “我如何不知佻是为了什么才这般。”上官锦接下她的话,然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带责备地说道:“只是眼下的情形,看似平静,但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就算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着想,他也能不为她担心。

    “抱歉,确实是我思虑不周。”白文萝顿时垂下眼,之前对那些学生许诺的时候,的确没想到这一层。但眼下听了上官锦说了这些,她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是莽撞了。

    “跟我说道什么歉!”上官锦似被她气得笑了起来,然后一边给她碗里夹着菜,一边接着道:“不过,既然你都答应那些学生了,我自然不能让你失信食言。一个月一两天我还能照应得过来,而且,我也想听听看,你去跟那些学生讲什么。”上官锦说到这,停了一下,然后大笑着加了一句:“这边的学生跟咱大景那边可不一样,他们心里对先生原就没多少敬意,所以你到时应该不会太轻松。”

    “我早跟他们说了不会上课,总之就使劲忽悠吧。”白文萝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

    上官锦顿时大笑,刚刚谈话时略显沉闷的气氛瞬时不见了影,房间内只余温暖的饭香,弥漫着淡淡的烟火味。

    木香在外头正采着丁香花,忽然听闻这样的笑声,一时有些诧异,转头往那边看去。虽不知那屋里为什么事能笑得这般开心,但她还是不由得也跟着露出笑来,并且刚刚丰在心里的疑虑,亦随之一扫而光。转回头,看着那雪一般的丁香花,实在是她太杞人忧天了,二爷和二奶奶之间,哪有别人立足的地方。

    下午上官锦还有事要忙,两人吃完饭后,白文萝也没多停留,略说了会话,就收拾碗筷回去了。

    只是才刚下车,就发现刚刚还好好的天,不知何时就变了脸。大片大片的乌云不知道从哪里卷来,在墨兰色的天边盘旋着纠缠着,若一条条争纷的巨龙正在翻滚激斗。

    “快下雨了呢!”木香抬头看着那天,道了一句,正说着,就见有粒豆大的雨滴忽的砸在她的手背上,木香吓一跳:“这说下就下啊,二奶奶快些进去吧,这夏天的雨来得猛,可别淋着了。”

    才进屋,那雨就成了线,狠狠地砸着地上的一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没一会,院子里未铺石板的地方,就出现了一条条由雨水汇集而成的溪流,带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水圈,向低处蜿蜒而去。

    “这雨下不了多久,傍晚就能停了。”

    “二奶奶还是回屋里去吧,站在这,风一吹,那雨水就泼到身上了!”

    “你往哪去?”白文萝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瞧着木香手里的那把伞问道。

    “去厨房那瞧瞧,昨儿我跟意嫂说了胭脂鹅肝,她就说让我教她做,今日特意准备了上好的鹅肝。”

    白文萝站在屋檐下瞧了一会,感觉回屋也没事,便往书房那走去。那桌上还有几本待她翻译的书,她拿起一本,随意翻了翻,只是一时觉得有些倦,又放了下去。坐在那儿,有些呆呆地想着今日的一切。

    也不知她在书房里坐了多久,直到那外面的雨声渐渐停歇了下去,她才重新起身,走出去一看。只见雨后的蓝天,澄净如洗,空气中还留有浓浓的水汽。眼下离晚饭还有段时间,白文萝深吸了口气,然后就下了台阶,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往药房那走去。

    昨日她就听说,李鬼已开始准备做上官锦的药丸了,左右这会也没事,走去那边瞧瞧也好。而且这会,上官锦晚上要喝的药,也该开始熬上了。

    却没料到,她刚走进药房,就听见李鬼对曲元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得时时看着,不能有丝毫差错!”

    “李老先生这是要去哪?不是说要等长卿身上的毒解尽了才走的吗?怎么这就____”白文萝忙就开口问道。

    “哦 ,白丫头过来了。”李鬼转头瞧了瞧面上露出几分急切和不满的白文萝,呵呵笑了两声才道:“着什么急,老朽就是给他菜药去的,下面要给他做的药丸里头,有一味药,上次只得了一半,剩下的还得再找去。放心吧,现在的这些,起码顶半个月的量。眼下他喝药汤才喝了十天,老朽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了。”

    “万一找不着呢!”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药引没找齐,白文萝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丫头别担心,那一味药并不是难找,深山里头多得是,老朽只是想找长得好点的。”

    “可是。。。。。。”白文萝依旧不放心,她忽然觉得这个偶尔有些嘻嘻哈哈地老家伙,实在有些不靠谱。

    曲元在一旁补充道:“夫人且安心,师父他说的是真的。那一味药引叫龙花草,后面的药圃里就有种的,只是长得太单薄了,师父生怕药效不够,所以才打算去深山里找开出花的。这种草并不算稀奇,只要进了山里,很多地方都有长的。”

    白文萝看向李鬼,李鬼忽然就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感慨地说道:“丫头啊,你不知道,那小子虽命有些不好,但他的运气一直就挺不错的!”

第19章 激变

    也许是因为靠近海的关系,所以雨水特别多,四月初的那场雷雨,就似老天爷的开幕水一般,自那以后,这儿隔三差五就会来一场大雨。半个多月下来,空气里全都蓄满了水分,走到哪都有种湿漉漉的感觉,让人的情绪也跟着平添了几分潮湿。

    而李鬼的离开,使得白文罗原本将要安下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即便李鬼和曲元都再三保证,不会有任何耽误,但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苦恼则乱,她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还隐隐觉得会出什么事。可上官锦却并不怎么在意,一是不想白文萝再添忧心,二是他也着实没那个时间为这事白发愁的。

    四月初开始,古家和另外两家的矛盾,有渐渐浮出水面的趋势。因此上官锦一方面要平衡着这几家的矛盾,并且从中获利,另一方面还要想办法找出恭亲王的踪迹,这一忙起来,又是常常几日见不到人影。有时晚上赶不及回来,白文萝又不好去找他,只好将他要喝的药小心装好了,然后让影一带过去给他。

    不过这段时间里,唯一值得可喜的是,因为那几大家族的明争暗斗,使得大景那边的菜色还有服饰等,一时间就业得炙手可热起来。大景的印象也在这短短的时间,一下子走进了古雅人的心中,这当中自是少不了上官锦的推波助澜。

    而书院那边,在这几近你死我活的矛盾中,反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平衡。或是易风他们管理到位,亦或是各方人马都不想在胜负还未定的情况下,就同大景这方的代表撕破脸。因而在这看似剑拔弩张的表面下,一切事情都留有可转圈的余地。

    然而,关于恭亲王那边,即使上官锦的线已经放得很长了,皇上给的期限也过去了一半,恭亲王却依旧沉得住气,迟迟未肯露面。就算上官锦曾三次只身前去烟花巷那边,也都无功而返。

    白文萝并不清楚外面的事到底紧张成什么样,她这段时间又开始着手翻译新的书,并且还准备那天一月一次的书院交流。只是有时在上官锦偶尔露出的只言片语中,她隐约能感觉到那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四月二十那晚,上官锦难得回来得早些,两人吃完饭后,白文萝照旧去药房那帮他把药端过来。这是最后一碗药了,白文萝长吁了口气,这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平平安安的过去,接下来就剩一个月的药丸了。眼下曲元那边已经配出了半个月的量,明儿分成两份,一份让上官锦随身带着,以免他有忘的时候。。。。。。还有,鬼医那也该回来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白文萝看着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强硬甩开心里那几分担忧,然后端着药进了房间。却没想那屋内竟然没人,她愣了愣,正好木香这会走了进来,随即就对她开口道:“二爷刚去了书房,前却才走。”

    走到书房那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竟未点灯,迈进门槛,就见一个孤傲的人影背对着她,负手立在窗户前,屋内昏暗且沉闷,透着几分压抑。

    白文萝未说话,端着药轻轻走了进去,搁在桌上后,又将旁边的灯点了起来。暖暖的烛光顿时洒了满室,上官锦终于转过头,看向她。
    “还在为恭亲王的事发愁?”她走过去,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他宽厚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让你担心了。”他轻叹一声,握住她环在他腰上的手。

    白文萝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管他看没看见,这段时间她在一旁看着他,时不时会生出许些有心无力之感。这么多事,他虽看着能处理得游刃有余,但是她知道,他其实把自己逼得很紧。她亦明白他心里在担心什么,恭亲王虽是睚眦必报之人,但也狡诈多端。眼下古家和另外两家的擂台是打得火热,再加上天羽红那个亦真亦假的诱饵,却还是勾不出恭亲王的影子。。。。。。

    如果恭亲王真的生生吞下这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地就这么跟上官锦耗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如此,皇上那边必会对他生出不满来,而他只要一日没抓到恭亲王,就一日放不下心。

    还有,年初的时候,从西洋那边过来的商船,近段时间就要起航了。为了避免恭亲王混进那去,从而远走高飞,上官锦暗中使了些手段,将西洋商船起航的时间又往后拖了一个月,并且期间还收买了不少眼线。如此,几乎是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却偏偏,恭亲王却就是不现身!

    “喝药吧。”白文萝在他肩膀上靠了好一会,就慢慢松开手,面上鼓起露出个笑来,说着就端起那碗药送到他跟前,接着道:“这是最后一碗了,明儿起就改吃药丸了。”

    夜色渐浓,一豆烛火微微晃动的房间里,两人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那气氛是难得的轻松无拘。有时说着说着,就没了话,两人便静静地靠在一起,仔细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上官锦出去前,白文萝将一个墨绿色的荷包拿给他道:“这是曲先生给你配的药丸,我将七天的量装到里头了,知道你忙,但无论如何都别忘了吃这药。刚刚已吃了早饭,半个时辰后就该吃一丸了,中午和晚上也是!”

    上官锦送过她递过来的荷包,打开一看,只见里头装了数十粒拇指大的药丸,且每一粒外面都包着一层蜡。

    白文萝又接着道:“因为要让你随身带着,所以我想着装在荷包里方便些,曲先生便给这些药丸都加了蜡衣,你吃的时候小心咬开就是。”

    上官锦将荷包小心放入怀里,然后在她肩膀上抚了抚,看了她好一会才笑道:“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白文萝亦是笑着点了点头,可不知为何,今日送他出去的时候,心中那种不舍的感觉却比往日要逃之沉重。因此目送他的身影离开已经好一会了,她却还站在门口处,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个方向。

    “二奶奶。”木香从房间里出来,瞧了她一眼,顿时就笑了一下,才接着道:“二奶奶不用这般舍不得,总归今日不也是准备到书院那讲课的嘛,所以这用不了一会就又能见到二爷了!”

    “你倒是学会取笑我了。”白文萝回过神,佯装生气地地看了她一眼。木香却是不惧,依旧笑着说道:“二奶奶一会就要过去了吧,我去厨房那跟意嫂说一声,今日的午饭得好好准备,到时我托沉香姐姐给送过去吧。”

    “你一会多跑趟腿不就行了,怎么还托沉香,这对曲先生多不好意思。”

    “我不是要跟在二奶奶身边,还是我陪着二奶奶到书院后,再折回来拎午饭过去。”

    “何须这般麻烦,你就别先跟我到书院去了,到送午饭的时候再过来吧。”

    “那如何能行,二奶奶出去身边不跟着个人,岂不是不妥。”

    “又不是在大景,要都守着那些虚礼的话,我也不用书院去了。再说我每次出去都有影一跟着,除外还有几位暗卫跟着。。。。。。行了,我去书房准备一下就出去了。”白文萝吐了口气,说完就往书房那走去。

    差不多是上官锦离开一个时辰后,白文萝也上来前往书院的马车。

    若不是因为现在上官锦忙得不可开交,她也不会拖了近一个月,才重新往书院那去。白文萝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的是几本关于大景的杂记,还有一本是专门记录了一些名士的生平之事,她坐在马车上,一边翻看那些书,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心情,设想着一会该怎么跟那些学生交流。。。。。。

    不知不觉中半个时辰就过去了,马车在书院门口停了下来。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天羽红的马车也从对面驶了过来,亦停在那书院门口,且离白文萝的马车就十步之远。

    白文萝挑开车帘,一眼就瞧见对面那驾马车的车夫。今日出了太阳,所以那车夫戴着一顶斗笠,且此时他又是低着头,因此那一眼看过去,只能瞧到那车夫的下巴。可她眼光才扫过去,心里莫名的就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与此同时,上官锦刚处理完手中的事,就有一名下属进来报了一声:“大人,红姑过来了,马车已在书院门口停下,她是跟夫人的马车同时到的门口。”

    “红姑?她过来干什么?”上官锦微蹙了一下眉头,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说着就站了起来接着道:“她过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像?”

    “那边的人送来的消息说,红姑一直用的那个车夫今日病了,所以就临时换了一个。一路跟着的人见她是往绸缎庄去的,在那店内买了两匹丝绸,原以为就回去了,却不想交绕了个弯,就奔着书院来了。”

    “知道她换的那个车夫是什么人吗?”上官锦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问道。除非事情有变,否则天羽红是不会主动过来找他,偏还同白文萝碰上,这是巧合还是早有安排?别的都好,只要别牵扯上白文萝就行!

    跟在他身边的那名下属才刚要答话,就发现上官锦忽的就化成一道残影,一下去就越过高墙往书院那飞去!

    前面,已传出刀剑的声音!  

第20章 报仇

    辰时刚过,还不算强烈的阳光却将书院门口的青石板照得一片惨白!衬着那粘稠的鲜血,让人触目惊心!

    上官锦赶到书院门口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还有那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其中一辆几乎被射成刺猬的马车,都昭示着,这里刚刚曾发生过怎样激烈的一幕!

    白文萝不见了,影一也不见了,散发着死气的门口,只有两上迟到的学生,被吓傻了似的,苍白着脸呆呆地站在那,而躺在他们脚下的那具尸体,竟是一个学生模样的人!

    上官锦出来的同时,依旧好好坐在车内的天羽红慢慢挑开车帘,往他看过去,眼中带着决绝的神色。

    书院中的护卫涌了出来,现场被快速清理,周围被刚刚那一幕呼得怔住的路人也回过神,开始议论纷纷。。。。。。

    书院大门紧闭,易风随即着手处理后事,上官锦沉着脸走到天羽红的马车旁。

    “大人,莫要担心,夫人她暂时不会有事的。”即便先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真正对那个男人这般阴冷的眼神,嘴里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手心瞬时就出了一层冷汗,且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去了一半。

    那两名学生也被易见带到后院,经过他们口述,事情的经过很简单。他们也差不多是跟白文萝同时到的书院门口,当时还想着过去跟白文萝打招呼呢,却不料才走两步,忽然就见那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白文萝的马车射了过去,并同时跳出七八名路人,随着那箭雨,闪电般地往白文萝那突袭过去!影一一时应接不瑕,不过眨眼间,白文萝就被掳走了!

    两名学生结结巴巴的说完事情的经过后,就一脸忐忑地瞅着易风。

    “同你们一起过来的那名学生是怎么死的?我看了他的尸体,可不是被乱箭射死的,而是喉管被切断,并且他的和中也拿着一把匕首,这又是怎么回事?”此时易风早收起平日那玩笑的表情,面色变得很不善。且他嘴里一边问,心里还一边琢磨着刚刚的事。除了影一,跟在白文萝身边的那两名暗卫已毙命,刚也派人去追影一留下的踪迹了,如今只希望影一能追上白文萝,否则。。。。。。只是眼下白文萝在对方手里,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他是昨日才进的书院,我们是在路上碰到他的。。。。。。”其中一名学生吞吞吐吐地道了一句,只是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心虚,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不敢再往下说。

    易风顿时眯了眯眼,影一的本事他很清楚,即便是这样的突袭,影一也不可能连半刻钟都撑不住,生生就让人掳走了白文萝,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扫了那两名学生一眼,他们都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眼下又被易风警告的目光一扫,两人心里顿时又是发虚又是愧疚。终于是哭丧着脸,慢慢道了出来。

    原来影一一开始是护住了白文萝,还一直将她挡在身后。只是在那刀光剑影中,影一为保护周全,不得一直往后退,因此,就使得白文萝同他们三位学生接近了。

    “我们真的没想到他会忽然袭击白夫人!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的!”说到这,其中一位学生又是忐忑又是惊恐地摆着手说道。

    “后来如何了?”易风接着问。

    “后来是,是夫人把他杀了的!”另一位学生怔怔地说道,那是不久之前,活生生的发生他眼前的事情。然而那样无情的一幕,看在他眼里,竟显现出一种难言的绚丽!事情过后,留在心里的是恐惧中带着莫名的兴奋之感!

    易风看了他一眼有,他认得这名学生,他是西家家主的小儿子,叫西杰。易风心里沉吟,这件事到底有几方参与其中?而似因提到那刺激的一幕,西杰说着就将当时的情况细细地道了出来。

    其实,当时白文萝杀了那个偷袭者后,那个给天羽红驾画的车夫正好将白文萝的另两名暗卫解决,于是他随即就往白文萝边扑了过来。而经这连番的突变,同白文萝站在一起的他们,几乎是处于呆滞状态,所以当那位伪装的车夫突袭过来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想不及磐开。但是在那当时,如果他们不躲开的话,那名伪车夫的剑将会劈开他们的脑袋!

    那一瞬,没有人知道白文罗经历了怎样的一段心理路程,因为那一瞬实在太过短暂了,谁都来不及反应,白文萝就势往旁边侧开身。只是这一侧身,白文萝就脱出了影一的保护,但同时也给了那两名学生一条生路。

    事情过后,西杰他们回过神,也隐隐察觉了这一点,那个时候,他们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但也是因此,白文萝终是被掳走了!

    易风听完,沉默良久,他刚刚清理现场的时候就发现,那射在马车上的箭,比普通的箭还要轻几分,多是扎在浅浅的在车壁上而已,几乎没有穿透马车的。只是为了活捉,不是为了取命,然而活捉白文萝,要对付的自然就是上官锦,恭亲王终于出手了!只是这一手,实在太让人窝火!

    上官锦重新走进书房,在那张太师椅上慢慢坐了下去,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跟他进来的天羽红。他面上已不见喜怒,但整个书房都沉浸在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氛里,天羽红不由就打了个寒颤,此时她感觉自己不是站在一间书房里,而是站在御查院的刑房内。

    “是我擅自做主了,但这也是为完成大人交待的事情。”天羽红说着就跪了下去,见前面的人没应声,但那种压抑恐怖的气氛却越来越浓,她也不敢抬头,只是捏了捏汗湿了的手心,接着道:“过不了多久,恭亲王必会主动联系大人,到时大人就能将他擒住了。”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他语气里含着几乎抓抑制不住的怒火,使得他说话的声音比平常时缓慢上几分,也低沉上几分。只是他的话一出,这书房里的空气就似忽然间变得粘稠了起来。

    天羽红又打了个寒颤,呼吸微显不畅,身上亦开始轻微发抖。过了好一会,她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前面的男人道:“眼下只有这个办法最有效,大人心里其实早就清楚,只是狠不下心来!如果时间允许,我也愿慢慢等下去,可是,恭亲王他已经打算离开古雅,远走高飞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从此逍遥过活,十年,我等了十年,就是要他血债血还!没错,是我算计了夫人,所以过后我自会将这条命摔上!”

    嘭地一声闷响,桌案上的镇纸一下了飞了起来,忽的就砸到天羽红的肩膀上。而当那镇纸离开她的肩膀,落到地上的时候,她整条手臂都麻了,连想动一下小指并没有都已不能。

    “你十条命也赔不起!如果她出现任何意外,莫说是你,就是你那已经安葬了的父兄,我都会一并挖出来鞭尸暴晒!”上官锦又道出一句,声音冰寒彻骨,他强压着怒气说完这句话,然后才接着道:“现在,把你瞒着我的事,一字不露地说出来。”

    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其实是恶鬼的化身。

    天羽红握着自己那条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手臂,刚刚还直挺挺的地跪在地上,此时一下子就瘫软了下去,呆了好久,她才开口将这件事的始末慢慢道了出来。

    原来,三天前,恭亲王悄悄避开上官锦的耳目,去找了天羽红。

    其目的就是让天羽红帮忙策划这一起突袭绑架事件,因为他若是单靠自己的话,根本无法瞒过上官锦的纵多耳目,顺利靠近书院,更莫说将白文萝掳走了。

    而恭亲王当时自以为说服天羽红的理由是,他已经找到可以离开古雅前往西洋的船只,金银珠宝什么的也都准备齐全了,眼下就差一个护身符。只要将护身符拿到手,到时他就能带着天羽红顺利远走高飞,从此做一对快活鸳鸯去。

    恭亲王走后,天羽红本想将这事报给上官锦听的,只是她迟疑了一下,就将这事瞒了下去。如果这事告诉上官锦,自然就不会有恭亲王的绑架事件了。但是,若这般的话,恭亲王指不定就自己悄悄离开了古雅前往西洋去了。到时茫茫大海,还怎么可能抓得到他!

    而她亦知道恭亲王和上官锦这些年来积下了无数仇怨,只要白文萝到了恭亲王手里,他就一定会利用白文萝来要挟上官锦的,到了那时,才真正是下面动刀枪的时候。至于上官锦,被逼到这一步后,无论白文萝是死是活,他都不会放过恭亲王了。所以,她便铤而走险,而且眼下看来,她确实是走对棋了。她清楚,上官锦对这事越是愤怒,就越说明她之前的设想是对的。

    为了报仇,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第21章 得手

    天羽红说完后,上官锦一言未发,书房内一时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似为了衬此时的气氛,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闷雷,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乌云,以极快的速度翻滚着。如天神之手抹过一般,刚刚还灿烂明媚的天,瞬时就暗了下去。

    外面满含水气的风吹了进来,拂在出一身冷汗的肌肤上,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着光线的变暗,这书房里的气氛愈加阴森。

    大人不会现在就杀了她的,恭亲王那边还会联系她,她还有用处。而且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对他言听计从,这一次,也只是为了提前完成任务。。。。。。

    天羽红默默地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是,心却止不住地在颤抖。因为上官锦的沉默,让她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见过他前一刻还是和颜悦色,却下一刻就变得满脸阴云;亦见过他前一刻还跟别人谈笑风生,下一刻就毫不犹豫地取了对方的性命!

    刚刚,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却一动手就废掉了她一条手臂。之前的麻已经慢慢转化为痛,她却一声都不敢吭,甚至连呼吸都尽是控制着平缓一些,一张脸苍白如纸,额上不停地冒出冷汗!她试图要动一动手臂,然换来的却是一阵剧痛,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怕是这手真的废了!以后再不能抚琴舞袖,捧茶倒酒。。。。。。

    没关系,只要能报仇就行,只要能报仇。。。。。。似在说服自己一般,她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句话。

    “来人,送红姑回满翠楼去。”沉闷压抑的书房里终于响起上官锦低沉的嗓音,语气平静得让人心里阵阵发寒。天空又传来一声响雷,随后那天上就似有个大轮子滚过一般,轰隆隆地一阵闷响,天色愈加暗沉了下去。

    “大人。。。。。。”天羽红抬起脸,迟疑地看向那座上的男人,然目光对上的那一瞬,她惊惧得又垂下了眼睛。

    这么多年在青楼,最先学会的一件事就是察言观色,故而跟在他身边有多久,她便偷偷观察了他多久。如果之前还怀疑这个男人是否会因一个女人,而翻起滔天血海,看了这一眼后,她心里已不再存疑。然而这对她来说,真的是好事,可是,心里却止不住地参杂了许些恐惧和莫名的失落。。。。。。

    “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上官锦看着她,说话的声音一如之前的平静,只是每从他口中吐出一个字,她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意会多增一分!

    “是。”天羽红忍着膝盖上的疼痛,用那还完好的手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又对上官锦勉强福了一福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这天底下,比死还可怕的事多得是。”上官锦忽地就冷笑了一下,语气还是那么平缓,听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恬。然而传到天羽红耳中,却似来自地狱的声音一般,她不禁又打了个寒颤。上官锦那句话后面的意思,不用说出来,她也明白。有一瞬,她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悔意,只是下一瞬就被她强压了下去。

    屋外雷声不断,空气潮湿得似随时能拧出水来,她忍着膝盖的不适,勉强走出了书房,外面已有两个黑衣人候在那等着她了,院外的马车亦已备好。而她才出了院门,还未上马车,就见一道闪电突地从前方的天空霹下,瞬时耀得人睁不开眼有,当光芒褪去,一声炸雷随即响起。

    天空似被撕裂了一般,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间,倾盆大雨哗地就泼了下来!

    天羽红出去后,上官锦马上叫身边的人进来,一一交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刚刚跟天羽红沉默那么久,就是为了压住他心里的盛怒和紧张,如今他的死穴被人抓住,若是再不冷静的话,这一场棋局,他最后就是赢了,也会输掉最重要的人!

    近中午的时候,影一终于回来了。进了书房,单膝跪在上官锦跟前,他身上的雨水还不停地往地上滴答着。没一会,他脚下的那块地方就聚了一小滩水,却见那水里头还混着几丝血迹。

    书院门口的那场激战后,恭亲王身边还剩下四名高手。而那几个人,虽然单打独斗不是影一的对手,但若是全力围攻的话,影一不一定就能对付得了。只是恭亲王并不想跟他多做纠缠,所以抓到白文萝后,就马上撤退了。

    然而那一路下来,影一一直就死咬着不放,追了近十里路,中途交战数次,恭亲王却怎么也甩不开影一。再又因恭亲王身边带着一个白文萝,逃的时候不得不借助车马,因此要甩开影一就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恭亲王当时也清楚,这时间拖得越久,上官锦后续的人马就会跟着赶到。于是他干脆就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手里挟持毒害白文萝对影一说,如果再这么继续纠缠下去,那么每过一刻钟,他就砍下白文萝的一根手指,看她有几根手指够他砍的!

    当时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白文萝开口劝了影一,事已至此,他再追下去也没用,还是赶紧回去,接下来的事上官锦自会安排。

    恭亲王随即就冷笑着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跟他的恩怨不会这么算了的!你回去告诉他,在我找他前,他最好别再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保证不了他再见这个女人时,她还是完整的!”

    听影一叙述完,上官锦的脸色比此时那外面的天还要阴沉。雨越下越大,十米外几乎就年不清人了,他听着外面的雨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响雷,再看影一那湿透了的衣服以及他脚下的那一滩水。他背在身后,握成拳的双手,骨节逐渐发白,臂上青筋暴起!

    “你,起来吧,准备后面的事!”

    影一是所有暗卫中跟在上官锦身边最久的,他自是明白这个时候对上官锦来说,最迫切的是什么。所以当上官锦开口让他起来,他也没过多说一句废话,站起来后就直接开口道:“属下后来又原路返回,顺着他们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寻了过去,虽然找不到确切的地方,但是大致方向已经摸清,就在这里。”

    正好上官锦的桌案上铺着一张这个地方的地图,影一说着就往那地图上的某一处指了过去。只是说到这,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还有,刚刚属下同恭亲王交过手,他身上好像已受了伤。”

    上官锦微眯了眯眼,恭亲王不是傻子,不可能就只待着一个地方不动。。。。。。

    而恭亲王身上的伤,就是他之前还在大景的时候留下的杰作,没想到现在还未好,看来是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只是眼下知道这一点,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心情反而更加沉重。因为,恭亲王心里越是记恨,白文萝在他手里就越是危险!

    上官锦担心的一点都没错,白文萝现在确实一点都不好过。

    不过也幸好这天下了雨,且恭亲王不想再引人注意,因此自影一离开后,他就找了辆不起眼的马车。但因那雨来得太突然,上车前白文罗到底也是淋着了,并且那马车亦是跑得飞快,一路的颠簸,几乎震碎了五脏六腑。幸而恭亲王没有将她的手脚绑起来,所以那一路上,她是蜷着身子,捂着肚子,埋着头缩在角落,尽量稀释着自己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是颠得她全身的骨头都似散了架,还偷偷往自己身上吐了几口酸水,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是你自己下车还是要我拉你!”马车停下后,恭亲王瞥了还缩成一团的白文萝,冷笑地道了一句。

    “不敢劳烦王爷,我自己下去。”白文罗从自个的臂弯中慢慢抬起脸,却刻意垂着眼睛,不去对上恭亲王的视线。她知道,恭亲王现在虽是将自己抓在手中了,但是看他这一路的逃亡,此时他心里定是处于暴露的边缘,很可能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他。

    “你好像不怎么害怕。”恭亲王见她一直就垂着眼睛,便一下子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猛地就将她的脸给抬了起来!

    白文萝一惊,心里没法,只好对上他的眼睛。

    数年前,他们就在京州城外见过一面了。之后白文萝嫁入康王府后,王府在大年节请人吃年酒的时候,她也曾碰过恭亲王几次,只不过每次都是远远看到后就避开了。所以眼下,他们算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对方。

    之前恭亲王抹在面上的一些易容膏,经雨水的刷洗已退了大半,露出那张与上官锦有几分相似轮廓的脸。而那双眼中的阴霾,这几年下来,竟未退去丝毫,且还又添了几分焦躁和不安。

    上官恭死死盯着白文萝的眼睛,良久才冷笑地说道:“确实有几分姿色,也难怪他会这么在意!现在一定是气疯了吧!”他说完,犹自笑了几声,然后就将目光移到白文萝已苍白的唇上。

第22章 囚禁

    “铜墙铁壁地护着,不也一样到了本王手里!”恭亲王大地一声冷笑,带着不屑,夹着愤怒,一双阴霾的眼睛盯着白文萝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忽然就怪笑了起来:“他若知道自己费尽心思娶到的女人,最后还是被我占了,一定痛不欲生吧!”

    白文萝紧蹙着眉头,下巴被他捏得发疼,胃里亦是绞着难受。之前一路上的颠簸,五脏六腑还没有归位,刚刚已经吐了几口酸水。因身上原本就被雨水给浇湿了,且这车厢里也一直就有股发霉的腥味,杂七杂八的味道都混在了一起,所以恭亲王并不知道此时的白文萝,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于是,当他将要靠近的时候,白文萝顿时感觉自己胃里的酸水突地又一次往喉咙上顶!她很想,一口就喷到他脸上,只是那样的话,她准会付出半条命的代价。所以,只好死咬着牙,在恭亲王贴上她的唇前,将那从胃里冒出来的酸水,从嘴角边慢慢溢了出来!

    除非真的有变态的自虐倾向,或者是特殊的癖好,否则没有一个男人面对着一个,已经呕吐出来的女人时,还会有想人跟她接吻的欲望!

    从胃里往上翻的酸水越来越多,实在忍不住的要一口吐出来了。白文萝不得不抬起手推开他的手,然后将脸往旁一侧,呕地一下,就连着吐了好几口,腥臭的味道一时整个车厢!

    恭亲王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几度,之前只顾着逃命,所以并不怎么在意这车厢里的味道。而眼下,他如何受得了,只是要打一个此时正一头往下扎,并且还连连呕吐的女人,他也觉得掉价。

    “王爷,对不起,我刚刚。。。。。。车太颠了,有点不舒服。。。。。。”白文萝吐了几口之后,终于感觉好多了,这才反起脸,拿袖子擦着嘴角,然后一脸怯怯地说道。

    恭亲王本是要下车的,只是瞧着她此时的动作,忽然又停了下来。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掳,就见她细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鎏金手镯。

    白文萝一惊,就要收回手,只是此时的她哪挣得过恭亲王的力量!

    “你刚刚打算做什么?”恭亲王手上一用力,白文萝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腕似要碎掉了!

    “没,没有做什么!”她欲挣不敢挣,只疼得脸色发白,额冒冷汗。

    “没做什么!”恭亲王眯着眼,一声冷笑,就将她手腕上的镯子给摘了下来。

    白文萝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一脸忐忑地看着被他摘走的镯子。恭亲王拿到那个镯子后,终于放开她,然后将那手镯拿在手里慢慢转着看。

    在书院门口突袭的时候,即便当时他被一名暗卫缠住,但是白文萝反手就将她背后的偷袭者一刀毙命的那一幕,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所以,将她扔上车后,这一路上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紧紧盯着。而刚刚,白文萝在呕吐时,恭亲王就瞧见她曾有两次,特意摸了热情接待她手腕上的那个手镯。

    御查院里专门出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他早有耳闻,所以。。。。。。

    恭亲王琢磨了一会,手指在那镶在手镯上的红宝石上一颗一颗地摸过,然后就发现有一颗宝石比别的都要低一些,遂仔细往那一看,心中了然,手指往那颗宝石上按了下去。随即就见一道银光闪过,眨眼之间,那杨木做成的车壁上,就出现三枚银针!隐隐泛着幽冷的蓝光!

    恭亲王扯下一片衣角,然后捏起一枚银针,看了几眼,就瞥向白文萝,冷哼着道:“见血封喉,你刚刚是想用这个来对付本王!”

    “我不敢,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眼睛!”白文萝摇着头,一点一点地往后缩着身子,面上已无一丝血色,眼中全是惊恐和慌乱,且一直就不敢跟恭亲王的视线对上。

    恭亲王不怒反笑:“别慌,本王现在不会对你如何,就冲那小子这般在意你,我无论如何都会留你一条命,直到让你们见面。”

    这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王爷,可以下车,没有人追来。”

    “别再打什么歪心思。”恭亲王最后对她扔下一句,就打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这车厢里的味道他也实在是受够了。白文萝在恭亲王转身的那一瞬,心里终于小小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在书院门口露出的那一手,早落入恭亲王的眼睛里,也知道他这一路上都在紧紧盯着自己,所以她不敢有任何动作。但是,若继续被他这般死盯着的话,她以后就真无法再有任何动作了。

    迷惑别人眼睛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所以,她故意做了那个小动作,故意让他注意到自己手上的镯子。。。。。

    外面还下着雨,没有人给打伞,她下了车还未站稳,就被恭亲王一把抓住胳膊,然后一路拉着她从一处院子的后门走了进去。刚刚在车上就已经受了凉,眼下再一路这么淋着雨,她顿时就觉得头重脚轻。

    好容易走到屋檐处,就见有人从房间里迎了出来,她赶紧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然后一抬眼,却怎么也没料到,这接应他们的人竟是李敞之!

    “王爷!”李敞之面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只是恭亲王脸上的神色不太好,他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报了拳后就赶紧对跟在他旁边的小厮道:“还不赶紧准备热水去,没瞧着王爷身上都淋湿了吗!”

    “是。”那小厮忙应了一声,只是他刚要转身时,却被恭亲王一记阴冷的眼光吓得一时不敢动脚。

    “王爷放心,他是靠得住的。”李敞之忙陪笑着说道,恭亲王遂朝他的下属使了个眼色,完后才点了点头,然后道:“也给她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只是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却依旧未放开白文萝,并且问清浴房在哪后,就拉着白文萝直接往那走去。

    李敞之愣了愣,忙就追上去,依旧陪笑着问道:“王,王爷,这白夫人的洗澡水,是。。。。。。”

    “跟我放在一块。”恭亲王想也不想就开口。白文萝挣不开恭亲王的手劲,只好一边趔趄地跟上他的脚步,一边偷偷往李敞之那转过脸,求助地看向他。眼下她全身忆湿透,脸色亦惨白得血色全无,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却反显得那双乌沉沉的眼愈加可怜无助!

    李敞之却不敢多看她,只是陪着小心的说道:“可是,眼下小的这里只有一个新的浴桶,别的都是我那些小厮用的,要不等我让人出去买了新的来,反正烧热水也得一段时间。”

    “我不洗!”白文萝咬了咬牙,她知道恭亲王眼下不让她离开他的目光,可不是什么色欲心起,不过是害怕会有意外发生。所以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王爷放心,事到如今,我不可能飞得出王爷的手心,我也不会做什么傻事!”

    将走进浴房的时候,恭亲王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白文萝一眼,然后就松开她的手腕,对李敞之吩咐道:“带她到隔壁的房间。”

    “是。”李敞之低头应声。

    “你们都给我小心看着。”恭亲王又交待了他的下属一句,然后就进了浴房。

    李敞之将她请进了离浴房最近的房间,恭亲王那两名下属亦是跟着走了进去。拼着一口气,一路咬牙走过来的白文萝感觉自己几近虚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就开始止不住地浑身发起抖来。同时还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头亦是越来越沉。

    “夫人先喝口热茶,缓一缓。”李敞之说着就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白文萝却未接,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李敞之却是一脸殷勤地笑道:“夫人身上都湿透了,这样很容易生病的,先喝口热茶,然后将这身衣服换了吧。那衣柜里有几套干净的衣服,不过没有女装,夫人就将就先着点,待我跟王爷请示后再给夫人买合适的。”

    “多谢李公子!”白文萝接过他手中的热茶,先是闻了闻,然后才捧至唇边,慢慢啜饮。

    李敞之道了句客气,见白文萝喝完茶放下杯子后,他便欠了欠身道:“毛巾和衣服都在那了,夫人先换衣服吧,我出去看看,王爷若洗好了,我会过来叫夫人的。”他说完就往外走去,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瞧着那两个门神一样的人,他又是一脸陪笑地说道:“夫人再不换衣服的话真的会生病的,我这里没有大夫,若是去外头请的话,少不得又是一件麻烦事。”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又瞧了瞧这房间的布置,见门和窗户都在走廊这边,再看白文萝眼下确实是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模样。他们心里衡量了一番,就跟着李敞之一同出了房间,守在门外。

    屋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了,白文萝面上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但她却没急着站起来换衣服,而是仔细听着外面,确定不会有人忽然闯进来后,她才将手往自己的腰间摸去。

第23章 暗做手脚

    手指探进腰带里,摸出一粒只有小指头大小的蜡丸。然后拿到手中仔细看了两眼,心里不由有些失望,果然,这运气不会一直好到头。

    被恭亲王拿走的那只手镯内,除了能射出毒针外,里面还装了两粒药丸,一粒是毒药,一粒是迷药。之前她被掳走的那一路上,曾几次想发毒针,只是一直就没捞到合适的机会。因当时恭亲王身边总跟着人,且个个身手了得,她这毒针只要发出一次,不管成功与否,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犹豫了几下,为防止以后发生意外,她只得提前将镯子里的那两位药丸偷偷取了出来。可惜的是,那当时影一忽然一剑逼了过来,恭亲王猛地就将她推倒前面当挡箭牌。她手一个不稳,使得一粒蜡丸掉到地上,瞬时就被踩进泥土里!

    白文萝看着自己手里那粒泛点白色的蜡丸,怎么偏偏掉的是毒药。她微叹了口气,就伸手将自己发上的一支银簪子抽出,在那花头上小心拧了拧,那簪子随即被分成两节。白文萝就将那粒蜡丸小心装在空心的簪子里,然后又将簪子拧好,重新插进湿漉漉的头发里面。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支簪子是早以前,还在西福街的时候,她偷偷找赵文给打的。白文萝原是想在这里簪子里加一支针锥,为以后防身用,可因当时不好对赵文解释,所以就只打成了这空心的样式,却没想眼下会派上用场。不起眼的银簪子,只是为了固定发髻用,比不上那些金珠玉翠的头饰,就算恭亲王要搜她的身,应该也不会想到这里头会有文章。

    她现在,一点疏忽都不能有,头越来越沉了,淋了这么些雨,怕是真的会生病。若是倒下的话,她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事,能准备的一定得提前准备好。

    白文萝起身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后,就拿毛巾往自己身上使劲擦着,却还是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真的是着凉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脑袋昏沉沉的,看来不洗个热水澡是不行了。

    刚把衣服换好,就听到李敞之在外头问道:“夫人可是换好衣服了?在下刚刚跟王爷请示了一下,夫人可以在这房间里洗澡,现在热水已经抬过来了。”

    “进来吧,我已经换好的。”白文萝有些意外恭亲王没继续刁难她,估计是怕她生病了会给他添麻烦。

    门被推开,就见几个小厮将一个已盛了大半桶水的小木桶抬了进来,而恭亲王派来看着她的那两人,亦是一同进了屋里,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李敞之是最后走进来的,且他手上也没闲着,一边手拎着一壶热水,一边手拿着一套青玉色的女装。瞧见白文萝后,他又是一脸殷勤地笑道:“准备不足,麴就将就着点。”

    “有劳李公子了。”白文萝没有多问,只轻声道了句谢。

    李敞之将手里的东西搁下后,瞧着一脸苍白的白文萝,关心地道了一句:“夫人脸色极为不好,可是着凉了?”

    “不,我没事,谢谢李公子。”白文萝摇了摇头,瞧着这水都备好了,然后就瞅着他们,等着他们出去,她好泡一泡澡,驱一驱身上的寒意。

    李敞之一边摆手让那几个小厮退出去,一边接着“夫人没事就好,在下一时找不到可靠的丫鬟,这个,若是觉得水不够烫的话,夫人自己拿那壶里的热水添吧。”他说着就特意指了指自己拎进来的那壶热水。

    白文萝点了点头,李敞之便不再说什么,将白文萝换下的那套湿衣服拿了起来,就出去了。那两位门神也跟着走了出去,只是依旧守在门外。

    身子泡在微烫的热水里,她终于感觉舒缓了些,将头发解下,憋着气,整个没入水中呆了一会,然后再起来,闭上眼睛靠在桶壁上休息。约过了半刻钟,她忽然就睁开眼,看着搁在旁边的那壶热水。

    沉吟一会,就往门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才伸手将那水壶给拎了过来,往木桶里加了点热水。再放下,又将壶盖拿了起来,就见一股白腾腾的热气往外冒,她往里瞅了瞅,只见除了热水,什么都没有。

    是她多心了吗?白文萝拿着那个壶盖,回想李敞之刚刚的神色和言语,因为人手不够,所以身为贵公子的他亲自拎着水壶进来,然后还又特意跟她点了一句。话里话外都找不到毛病,但是,总觉得。。。。。。

    一边思索着,一边要将壶盖给盖上,只是手才动作,她忽的就顿住了,眼光一下子移到自己捏着的那壶盖的壶蒂上。

    果然,是这里被做了文章!那盖上的蒂头有些松动,被她稍用力一拔就下来了。看到里面放着一张小纸条,她的心不可避免地跳了一跳。小心拿出来后,就将将壶蒂塞回去,再把壶盖搁回原位。她才慢慢打开那张小纸条,才两手指长宽的纸片,上面就写着四个字:非敌,勿惊。

    是说他不是跟恭亲王一伙的,让她别担心的意思吗?

    白文萝看完就要将那张纸条塞进嘴里,打算吞进腹中,只是她才闻到那一丝墨的味道,忽的就感觉胃中难受。刚刚在马车里吐了那么我,似形成习惯一般,她看着手里的纸片儿,这要是吞下去后,引得她又吐一次的话,就徒加罪受了。如此一犹豫,白文萝便慢慢放下了手,将那纸条泡在水里,再将它一点一点地揉烂。

    李敞之不是恭亲王的人,那为何会跟恭亲王在一块?

    李家,是富商,有钱,但无权。之前他们家向白府提亲,为的也是想找个靠山,只是后来这事未成。听说李敞之近这两年,一直就在京州帮他家里管生意,还做得风生水起的,是那段时间,搭上的恭亲王的关系吧。古雅这边的航线将开,大景那边有内幕消息的商人,估计都会想方设法过来打探一番,最会能提前占领市场。

    白文萝看着差不多都化在水里的小纸片,她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平日里同那些贵夫人的人情往来虽有些乏味,但有时倒是会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只是,眼下李敞之为何会给她递这张小纸条?难不成是知道恭亲王这个靠山要倒了,所以想赶紧撇开关系?如果他这次真有帮上她的话,以后恭亲王倒台,想必上官锦也不会过多为难他。。。。。。

    头好重,似乎一想事情就疼。

    白文萝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又往木桶里加了点热水,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她才勉强站起来穿好衣服,盘好头发,然后才叫人进来收拾。

    “夫人午饭还未吃吧,王爷那已经摆好饭了,请夫人过去一起用呢。”小厮们收拾干净后,李敞之又过来殷勤地说道。他现在似已成了管家兼传话筒,只不过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介意的神色。

    白文萝勉强抬起沉甸甸的手,摸了摸两边的头发,刚洗完澡,额上却冒出了冷汗。觉得身上没什么不妥后,她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只是刚一动脚,忽的就感觉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雨停的时候,太阳已偏西,金色的余晖照着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小院的前面是一家专卖糕点的老店。没有人知道,这家老店去年就已经易主了,只不过店内的伙计和师傅都没换,工钱还加了一倍。快到晚饭时间了,所以这会的生意正好,来往的客人很多,几个着装整洁的伙计正在店内忙着。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店铺,有谁会想到,那后面会另有文章呢。

    店铺的后面,一间略显昏暗的房间内,李敞之一脸忐忑地说道:“王爷,白夫人她高烧,自中午那会昏过去后,一直到现在都不省人事,要不要小的出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恭亲王瞥了他一眼,李敞之顿时吓得垂下脸,结结巴巴地道:“小的是怕夫人若有个万一,坏了王爷的大事。”

    “你只负责安排好这院中的一切,还有前面的店铺别露了马脚,别的不必管,也别妄想打什么歪主意,惹恼了本王。。。。。。”恭亲王说到这,就冷哼一声,李敞之慌忙指天发誓地说不敢,恭亲王却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我已经让人出去给她找两幅退烧药,给她先喝 着,能不能好不要紧,总之只要没死就行。”

    李敞之连忙应了几声是,然后才退了出去,走到白文萝门口时,瞧着那两门神还一动不动地守在那。他涎着脸道了两声辛苦,见人家根本不搭理他,他便讪笑着走开了。

    上错了船,想要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恭亲王眼下防他防得紧,李敞之走开后,心里冷笑了一下。他知道一直就有人在暗中注意自己的一行一动,所以他在白文萝面前多不敢多说一句。

    晚上,在两门神的监视下,李敞之战战兢兢地给白文萝喂了一碗退烧药,虽淌掉了一半,但好歹有一半是进到她肚子里了。李敞之几乎是感激涕零,心里直说,姑奶奶,你千万别有任何意外啊,小爷的命可都撰在你手里!

第24章 以命威胁

    浓暗的夜里,无数鬼影在她身后追着,而她的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使力,那步伐都迈的异常缓慢。眼见后面的鬼影就要追上来了,身子却越来越重,双腿几乎迈不开,心里被从未有过的着急和恐惧占满。。。。。。

    试着一回头,猛地就瞧见恭亲王狰狞的脸,他伸过来的手眼见就要抓住她的衣角了,前方忽然传来一熟悉的声音:“文萝小心,快过来!”

    她不由就转回头,竟看到上官锦正在前面朝她伸出手!她大喜,再不管后面,拼尽力气要朝他跑去,只是还不待她动身,这周围却忽的就响起恭亲王得意洋洋的狂笑声:“哈哈哈。。。。。。上官锦,你也有今日!”

    刚刚还在她后面的恭亲王,不知何时就就跑到了上官锦的身后,且此时他的两手正高高举起一柄长剑!白文萝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可还不待她喊出声,就见那柄闪着幽冷寒光的剑,毫不犹豫地朝上官锦劈了下去!

    “文萝,小心身子。。。。。。”

    那是她再次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温柔得让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反反复复的梦境,诡异的,恐怖的,绝望的。。。。。。一个又一个地朝她袭来,那是她的不知道的,藏在心底,被强硬忽略的恐惧,在却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一直到第三天,有些气急败坏的恭亲王又过来瞧了白文萝一眼,却看她似乎是越来越不行了!听李敞之在一旁解释,刚开始的两天,白文萝除了能喝进药,还能吃进点米汤,可从昨晚开始,竟连药都喝不下去了。恭亲王越听,脸色越不好,眉头锁得紧紧的,这女人若就这么死了,那他这些心思可就都白费了,且他接下来的计划也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晚上的时候,去请大夫过来!”心里权衡几番,他终于开了这个口。现在的恭亲王,颇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即便白文萝已在他手里了,但他并没有因此就放下心来,在万事具备之前,最怕就是节外生枝,稍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被上官锦的耳目发现踪迹。可是,白文萝却是他手中最重要的筹码,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吊着一口气才行!

    然而,那天下午的时候,白文萝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且那一连几日的高烧也跟着退了下去。

    “夫人总算是醒了!”李敞之夸张的抹了抹额头,面上的喜悦倒真是出自内心,其实也不怪他这般在乎。

    白文萝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再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恭亲王只要一倒台,那迎接李家的也将会是天顶之灾。

    “我这是。。。。。。”白文萝睁开眼,恍惚了好一会才道出一句,要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来。再看这陌生的地方,还有站在她床前的李敞之,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夫人淋了雨,着了凉,连着高烧三日,王爷本打算给请大夫过来瞧的,幸好夫人福大命大,总算是醒了过来。”李敞之在一旁小心地解释道,却没敢说这几日都是他给她喂药来着,还碰了她的额头给她探体温。没办法,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恭亲王多数时候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而恭亲王派来的那几个下属,又只是负责监视,他这又没有丫鬟和老妈子,就只好自己代劳了。说来他也觉得委屈,打从娘胎起,就只有别人服侍他的份,何尝这般服侍过别人!偏这伺候的时候还要时时小心翼翼,刻刻战战兢兢,不敢多有越矩。

    听他这么一说,白文萝才慢慢想了起来,遂马上从被子里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个的头发,碰到那只银簪子还发插在发中,她心里才放了心,然后又问道:“是,第三天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差不多是申时三刻了。”李敞之才说完,就见恭亲王从外头走了进来,面上的神色依旧有些不豫,不过却比早上的满脸阴郁好多了。

    “如何了?”恭亲王进来瞧了白文萝一眼,随即就开口问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问白文萝还是问李敞之。可白文萝却只瞅着他,没开口,李敞之一瞧,赶忙就笑着道:“回王爷,白夫人的烧差不多都退了,应该是无碍了,估计再休息几日就能起来了。”

    “你出去!”恭亲王听完后,忽然就对他道了一句,同时还对守在门边的那两下属摆了摆手。李敞之一愣,随即就应了一声,然后有些担心的看了白文萝一眼,才同那两门神一块退了出去。

    白文萝看着一脸阴郁的恭亲王,对上他的目光,只见双阴霾的眼中,隐隐透着几分得意之色,她忽在就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心中一时有些忐忑,也不知他要说什么事。

    “能说话了?”恭亲王先是问了一句。

    “能。”白文萝轻轻应了一声。

    “既然已经好了,那就给你看个东西。”确定她是清查的后,恭亲王顿时露出不怀好意的一笑,随即一边从袖中掏出个小匣子来,一边朝白文萝走过去。似为了让她看得清楚点,他走到床边时就在那床沿上坐了下去,然后才在她眼前轻轻打开那个小匣子。

    正满心疑惑的白文萝,待看清那匣子里装的东西后,面色顿时大变!手随即从被子里伸出,欲要抢他手中的匣子,只是此时她的动作哪比得过恭亲王。她的手才刚一动,恭亲王就已托着那个匣子站了起来。

    刚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白文萝,这会竟一下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恭亲王,沙哑的声音质问道:“你,怎么会,得了这个!?”

    “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了!”恭亲王面上的神色愈加得意,掂了掂手里的匣子,遂接着道:“这是什么药?是给上官锦吃的吧,他为什么要吃这个?”

    刚刚的一惊之后,眼下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然后轻轻靠在床头,冷冷地看着恭亲王,计算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那些药丸,是她看着曲元做的,大小,颜色,气味,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没有错,恭亲王手里拿的那些,就是给上官锦吃的药!

    李鬼说,做这个药的药引,必不可少的一味冰寒蚕,是他找的十年才找到的,那点量,正好够解上官锦身上的毒。

    李鬼说,只要断了一天的药,那么这次的解毒就算是前功尽弃了,而上官锦也再没命等到下一批冰寒蚕成年。

    眼下恭亲王手里拿的那些,应该是放在药房的那一份,八天的量,一共二十四粒!药房附近的护卫,比她房间那的护卫还要多,为什么会被恭亲王给。。。。。。

    “不说吗?不说的话,我将它们丢掉也没关系吧!”恭亲王一边说着,一边从那匣了里拈出一粒药丸来,然后拿在手里扔着玩,面上带着得意的笑。支持白文萝的那当天,他还将一部分人手埋在上官锦住的那个地方。之前他就派人悄悄打探过,知道那里有间药房,且每日都有药香飘出。他听说后心里顿时起疑,按说在大景的时候,那御查院里有药房倒没什么奇怪,但这都到了古雅了,上官锦竟还将精力分散在这方面,明显就有些正常了。

    所以,三天前,他就提前计划好,那天白文萝出去的时候,院中的护卫必会减少一部分。而到白文萝被他成功劫走后,不会料到他还有一部分人手,在那当时已开始杀进他的药房里。恭亲王越是回想越是得意,手里轻轻扔着那粒药丸,药房事件虽缺失了他大半的得力下属,不过却抢回了这个东西,看来真的是物有所值了!

    上官锦啊上官锦,这一次,我会把以前的一切,连本带利地,全部讨回!

    白文萝看着那一次又一次被扔起来的药丸,手心已经冒出冷汗来了,再瞧恭亲王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似她再不开口,他就真的会将那粒药丸随手一扔,或者捏碎了!

    “是长卿吃的药,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对他很重要!”白文萝认命地闭了闭眼睛,无力地开口道。

    “果然是这样!”恭亲王顿时大笑起来,似打算马上将这些药拿去整个扔了。

    白文萝却又开口道:“请王爷好好保管这些药,若是这些药没了,王爷下一刻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恭亲王忽的收住笑,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瞬时露出杀意来,白文萝既不惧,也不待他开口,就接着道:“王爷是想威胁长卿,那么有这些药丸,再加上我,威胁的分量必会多加一分。不然,就什么都没有,王爷是明白人,应该能想得清楚这其中的利害。而我,绝不是随便说两句话来做做样子的!或许王爷有很多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了,但是,一个完整的我,跟一个残缺的我,哪一个更容易使得王爷对长卿有威胁办,王爷心里也必是很清楚!”
       
第25章 怀孕了?

    恭亲王走后,白文萝虚脱地倒在床上,也不知躺了多久,待缓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且身上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虽暂时是保住了那些药丸,但是怎么办?她必须拿到手才行,否则。。。。。。

    也不知李鬼回来了没有,现在长卿那边就只剩下四天的药量了,眼下必须靠李鬼把后面的药丸做出来先救急才行!而恭亲王这边,也不知他打算时候才跟上官锦碰面,或是他根本就不打算碰面。。。。。。

    白文萝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却依旧找不到一个可靠的法子,眼下光靠她是不行的,就算她能拿到那些药丸,也没法给上官锦送回去!她需要帮手,想到这,她脑子里忽然就现出李敞之那张殷勤的脸。

    恭亲王黑着脸回了隔壁的房间后,将那装了药丸的匣子扔在桌上,然后坐下,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匣子。早在京州那会,他就隐隐听到一些传闻,因为无法证实,所以一直就将信将疑,如今看来,那些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恭亲王将那匣子拿到手中,打开,瞧着里面的药丸,想起白文萝刚刚的话,忽的就冷笑了一下。且让她顺意两日也无妨,总归也等不了几天了,眼下就这么扔掉的话,确实不够解气!反正到时无论是白文萝还是这药丸,他都要在上官锦面前一件一件地毁去!

    傍晚时分,白文萝已经能下来床了,只是浑身还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几分力气,没走几步头就有些发晕,晚上吃了小半碗鸡蓉细粥,再又用热水擦了遍身子,才略觉好了些。

    恭亲王自中午出现过那么一次后,接下来的三天,一直就没露过脸。白文萝依旧只能在屋里待着,就连李敞之都少过来了,而这几日里,就只一个小厮负责给她送来三餐。可那个小厮每次只将东西一搁下就离开,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说,白文萝只能在心里干着急,连带着胃口也不好起来。可为了能保持体力,她还是每餐都勉强着自己吞下去。

    可偏偏胃口却是越来越差,直到第四天,晚饭的时候,她才吃到第三口,胃里的那点食物不知怎的,忽然就胀了起来,猛地就往喉咙上顶!筷子还未放下,手才捂上嘴巴,顶到喉咙上的东西注喷出来了,随即就跟开了阀门一般,连痰盂都来不及起身去拿,她就翻江倒海地吐了一地!

    “是不是这饭菜做得不合夫人的胃口?”李敞之过来后,瞧着那一地的狼籍,面上一点不快的意思都没有,反还一脸关心地问着。
 
    “没有,可能是我吃得太急,所以才。。。。。。给李公子添麻烦了,不好意思。”白文萝漱了口,洗了手后,瞧着那忙着给她清理地板的小厮,摇了摇头,看着李敞之一脸歉意地说道。
    “是在下伺候得不周到!”李敞之谦虚地道了一句。

    白文萝瞧了瞧守在门口处的那两门神一眼,迟疑了一下就问了一句:“怎么这几日都未见到恭亲王?”

    “这个。。。。。。”李敞之才要说,那两门神忽然就往这边踏近一步,冷冷地开口道:“李公子,王爷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这里处理干净了就赶紧出去,否则若出了什么意外,就拿你的命来赔!”

    “是是,在下也未曾说什么。”李敞之慌忙道了一句,然后又对白文萝道:“夫人好好休息,注意身子。”他说完,特意打量了白文萝一眼,似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到底未敢开口,瞧着小厮清理干净后,就一同退了出去。

    门关上,屋里又是一片寂静无声,夕阳的余晖从窗外透了进来,无精打采地漫过桌面。

    白文萝将手慢慢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任是之前如何冷静,这一刻,她心里还是不免生出几分茫然无措之感。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闭上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前两日胃口变差的时候,就隐隐有些怀疑了,再一算上个月来葵水的日子,心里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但她这两天来,一直希望这只是暂时的生理紊乱,因为她无法预料恭亲王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她,又会怎么对付上官锦。她若真在这个时候怀上的话,就等于是束住了她的手脚,连两个月的时间都不到,如果,如果。。。。。。她要做什么的话,这腹中的胎儿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可是,刚刚的那一吐,还有这几日来身上明显的倦怠之感,以及之前的高烧。。。。。。

    点点滴滴都在告诉她,她所怀疑的事,八成是真的,这是她之前一直盼都盼不来的孩子,却偏偏在最不该来的时候到来了!

    其实这几天里,她已找出那两个门神的看守漏洞,甚至还想出几种可以引起别人注意到这个地方的法子,只需稍稍借一借李敞之的手就可办成。可是现在,白文萝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该如何是好。。。。。。

    要下手的事情难以做决定,心中思绪纷乱,原以为这一晚上会失眠的,却没想到头才沾上枕头没多会就睡了过去,早上起来时还觉得身上异常倦懒,洗脸完后又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夫人,王爷让你过去一块用早膳。”那小厮才退出去,李敞之就进来传话了。

    白文萝正往发上插那支银簪子,听到这话,手微顿了顿,随后就道一声:“好的。”说完,那簪子也戴好了,她瞧了瞧身上,觉得没什么不妥后,就朝李敞之点了点头,随他一块走了出去。

    被关在这房里近十天,终于跨出了门槛,顿觉外头的空气异常新鲜。

    可惜恭亲王的房间就在她隔壁,想多呼吸一口外头的空气都不行,且后面那两门神还形影不离地跟着她。没走两步,就随李敞之进了恭亲王的房间。然而她才迈进门槛,迎面就扑来一股浓郁的肉香,而且还是那种炖得很入味的,下料十足的肉香!一大早就闻到这个味,她马上就觉得胸口一恶,不由咬了咬牙,硬是将那恶心的感觉强压了下去,然后面不改色地走到恭亲王身边站住。

    “坐下,陪本王吃顿早饭。”恭亲王没多说,让她坐下后就示意李敞之退出去。

    白文萝行了礼,侧身坐在恭亲王对面,瞧着那一桌的大鱼大肉,甚至还准备了酒,她便道了一句:“这一大早的,王爷就吃这些,不怕腻着么?”

    “所以才叫你过来陪着一块吃!”恭亲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着竟还亲自给她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接着道:“这个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夫人不妨尝一尝看看。”

    白文萝光瞧那肉上一层能照出人影来的油就觉得够了,再了那浓郁的肉香,胸口不适的感觉越来越重。她赶紧移开目光,看了看旁边的酒壶,迟疑了一下,就将那壶酒执了起来,然后起身,亲自给恭亲王斟了杯酒道:“王爷不需跟我绕弯子,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既然我答应王爷这段时间里绝不会给王爷添麻烦,那自然就不会食言。”

    恭亲王瞧着伸到自己跟前,扶着花酒壶的那双手,纤细修长,白若凝脂。再看这双手的主人,面上脂粉未施,脸色略显苍白,又因病了一场,整个人明显是清减了几分,但却无病弱之态,倒是多几分飘逸之姿。明明是被自己关押了这么久,竟不见她有丝毫焦虑之色,且昨儿跟他说出那番威胁之话的时候,那双眼中的决绝之意竟是异常吸引人。

    恭亲王自下而上的打量着她,目光最后落到那双乌黑的双眸上,看了好一会,才明白,原来竟是同天羽红有几分相似。

    他心中愣了一下,随即就冷笑一声,难怪了。。。。。。

    白文萝知道恭亲王在打量自己,因而倒完酒后,就将那酒壶慢慢搁到桌上,却也不坐下,只是微垂下脸。明明是略带羞涩的动作,可自她身上做出来后,那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竟是几分奇异的妖娆之色,只是那妖娆却是狠毒的一种媚,暗含肃杀之意。

    “我真是小看你了!”恭亲王打量了她许久,才道出一句,听不出是褒是贬。

    白文萝抬起脸,也不开口自谦,只是看了恭亲王一眼,等着他下面的话。恭亲王目光没有离开她,手却端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放下酒杯后,眼光往她小腹那略扫了一扫,就问了一句:“有身孕了?”

    昨儿连李敞之都怀疑了,恭亲王能想到她并不意外,而且今儿这架势,明显就是在试探这个的。白文萝没有迟疑,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个得让大夫过来把脉了才能确定。”
    恭亲王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下子大笑了起来:“真是老天都在助我,不仅他的女人,就连他的孩子也都给我一并送了过来!”他说到这,忽的就站了起来,往前走两步至白文萝跟前,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冷笑地说道:“我必会让他断子绝孙!”

第26章 交战前夕

    白文萝被掳走的第十天傍晚,上官锦从书院回到他住的地方,刚下马车,就看见巷子的对面走过来一位挑着担子的货郎。那货郎今天的生意非常冷清,眼见太阳都快落山了,他这一担饼却连一半都没卖出去,因而这一见前面有人,便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就挑着那担子涎着脸笑呵呵地走过去。只是他才走到离那马车十步远的地方,就被上官锦身边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嘿嘿嘿,各位大爷,买点酥饼吧,有咸的有甜的还有夹心的,馅料十足,吃了绝对忘不了!”那货郎见走不过去,只好就站在那儿,朝刚下车的上官锦使劲儿推销着。似乎为了证明自个卖的饼确实不错,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肩上的担子卸下,掀开担子上关的油纸,露出里面的大酥饼来。

    拦住那货郎的护卫一看这情况有些诡异,身上顿时露出杀气,手亦摸到自己腰旁的剑上。可那货郎却毫无察觉,依旧弯着腰,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酥饼如何如何。

    上官锦原是要进院里去了,只是那货郎将他筐上的油纸掀开后,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往那一扫,就一眼,一下子令他停下脚步,转身往货郎这走了过来。

    “大爷,买点吧,不贵的,这一包足有一斤,才卖一两银子,里面馅料十足,馅料十足!”那货郎见上官锦走过来,马上眉开眼笑地从他的筐里拎出一个油纸包,只见那油纸包的外头还特意用黄色的丝线捆起来,打着结。

    上官锦看到油纸包上的丝线,目光顿时一凝,旁边的护卫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大人已将那货郎手上的东西给接了过去。

    “馅料十足?”上官锦拿着那包酥饼,特意问了一句。

    “没错,绝对馅料十足,一两银子,谢谢大爷光顾!”那货郎一脸笃定地点了点头,上官锦遂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他,接着问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附近卖饼。”

    “嘿嘿嘿。。。。。。谢谢大爷赏,小的是新入的行,就为讨口饭吃,这饼都是从稻香斋那进的货,绝对是老字号,童叟无欺!”那货郎接了银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又咬了一下,确认无假后就揣进怀里,然后又挑起自个的担子一路吆喝着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没一会就出了这条巷子。

    这是,白文萝束在腰上的东西!她平日里因嫌束腰封麻烦,故夏日的时候,多只在腰上束一条鸳鸯结的丝绦,那天早上他出去时,记得她腰上束的就是明黄色的丝绦。
 
    上官锦进了书房后,提起那条捆在油纸上的丝线,仔细看了两眼,没错,确实是她身上的东西!为了使这丝丝更加明亮,里面是夹了金丝的,古雅这边目前还没有这种东西!上官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解开油纸包上的丝线,然后打开油纸,就见里面整整齐齐包着十来个油酥饼,而摆在最上层的中间那个,又大又鼓,他随即就将那个酥饼挑出,两手一掰,里面果真有料!

    差不多是掌灯时分,被他派去稻香斋那查探的人就将消息带了回来:“大人,稻香斋那,前几日确实有人住进去,只是今日一早,住在那后院的人都走了。还有,属下还打听出,那稻香斋早一年前就易主了,他们现在的老板是李敞之,是大景那边的一位富商。

    “知道了。”上官锦将手中的纸捏成一团,沉默了一会,才又口道:“通知码头那边的人,事情要开始了!”他吩咐完,又叫了几个人进来细细交待一番,直到天色全暗下后,领了命的下属才陆续退出去,屋内完全静了下来,上官锦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火光,手心慢慢撰紧!

    疑似有孕,疑似有孕。。。。。。

    第一次,感觉到不可抑制的恐惧,为黑夜浓暗的现在,也为不可预知的未来。。。。。。

    “听说事情要开始了。”他正怔然出神间,李鬼的声音就飘了进来。上官锦却没看他,依旧坐在那儿,似一尊雕像。

    “啧啧,小子,我瞧那白丫头是个机灵的,出不了什么事,你就安下心,好好准备吧。”李鬼瞧着他这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只是一想他眼下这般,又不好说重了,只得干巴巴地安慰两句。

    “她好像怀孕了。”上官锦终于开口,声音轻飘得像做梦一般。

    “喔!”李鬼一怔,随即就嘿嘿嘿地说道:“那不错,年底的时候就能抱个大胖小子了!哦,女娃娃也不错,小子啊,这就快当爹了,可惜老朽没那福气,估计是看不到了!”

    上官锦瞥了瞥已经满头白发却又能这般嬉皮笑脸的李鬼一眼,沉吟了一会才说道:“你真打算这次的事情结束后就离开?”

    “怎么,难不成你还会舍不得我?”李鬼说着就一屁股坐到上官锦面前,并端起桌上的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然后拿起边上的酥饼,一口茶一口饼地吃了起来。

    上官锦没理他的话,反提了个无理的要求:“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帮我带她走。”他根本不指望还能从恭亲王手里拿回那些药丸,努力了这么多年,却依旧逃不开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事。不过能活到现在,还能遇上心爱的女子,也算是上天的厚爱了,只是对她觉得愧疚难当。。。。。。

    李鬼两条雪白的眉毛跳了跳,差点被嘴里的饼末给呛到,赶忙喝了口茶才咽了下去,然后吹胡子瞪眼地瞅着他道:“胡说什么八道,我这辈子照顾你一个就够了,还要来一个,想都别想!”
    “你照顾我!?”上官锦朝他递过去一个嘲讽的眼神,刚刚那雕像一般的脸终于现出一丝表情来。

    “咳咳。。。。。。”李鬼有些心虚地咳嗽了几下,又喝了杯茶然后才长叹道:“小子啊,别这么悲观,很多事情瞧着是山穷水尽,其实是柳暗花明!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还少吗?当年可不是只有一个你这样的孩子,可是最后却就只你一个活了下来,眼下事情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你别乱了心神,白丫头母子俩的命可都在你身上呢。”

    上官锦怔了怔,忽的就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是,我刚一时被这消息弄得有些慌。”

    “嘿嘿嘿。。。。。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来来来,跟老朽说说你的计划,看是杀人还是放火,老朽我这刀啊剑啊还有火把什么的都不少!”

    就在上官锦和李鬼商议着事情的时候,白文萝这已经大海上了!那天她陪着恭亲王用完早饭后,恭亲王就通知她该离开这了,然后连准备的时间也不给,便直接将她带到马车上。差不多将近下午的时候,白文萝就被带到一般大型商船上。

    而那一路上,她又是吐了个天昏地暗,上了船后,被带到房间洗漱一番,就直接往床上倒了下去,直到天黑后才醒了过来。

    “夫人醒了,感觉好些了吗?”她刚梳好头发,李敞之就走了进来,他身后照旧跟着一个拎着食盒的小厮。而现在可能是在船上的关系,所以恭亲王派过来的那两门神这会倒没跟着走进来了,不过照旧是守在门外一动不动。

    白文萝听着那涛声,还有感觉着这房间里明显的摇晃感,心里极不踏实,便问道:“李公子,这船是往哪去?难不成是往西洋那边去的?”

    被带上马车的时候,她没想这换地方会换到船上来。而刚上船的时候,她因吐了一路,整个人处于虚脱状态,且也没机会开口,亦没有找到可以问的人,故而直到这会才终于问了出来。

    “这个,在下也不知,掌舵的人由王爷管着,在下只是负责出船,出财罢了。”李敞之苦笑了一下,他现在也算是半个犯人了。轻声回了白文萝的话后,他往门外瞧瞧瞅了一眼,又道:“夫人用晚饭吧,中午的时候就没吃上,又吐了一路,必是饿坏了,这些饭菜都是在下精心准备的。”

    李敞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沾了沾杯子里的茶水,然后在桌上快速写了几个字:已通知大人。

    白文萝微惊,抬眼看了李敞之一眼,只见他又是殷勤地一笑:“在下先告退了,夫人若还需要什么,往外喊一声就是。”

    刚吃完晚饭没多会,外头一门神就进来道:“王爷让你出去!”他们对她说话从不像李敞之那般客气,态度亦是跟对待犯人一般。白文萝倒没介意,点了点头,就随他走了出去,原以为是恭亲王的房间,却没想是往甲板上走。

    而这一路上,她才发现,这船上的护卫竟不少,明的暗的都有,难怪刚刚那两门神盯她没盯得那么紧了!白文萝的心情不由就沉下几分,眼下看来,恭亲王一直就在暗中存着实力。虽说李敞之已经给上官锦递去消息了,可眼下这样,对上官锦不见得有利啊,茫茫大海,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料!

    走到甲板上,见着恭亲王后,旁边的人就自行退开了,只留下她跟恭亲王站在那吹着夜里的海风,看着咆哮的海浪。

    “你是愿意陪着他一块葬身大海,还是愿意留着命,跟着我?”恭亲王问她话的同时,那双阴霾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面上全是恶意的笑。   

第27章 他已经死了

    白文萝看着波涛暗涌的海面,良久才开口道:“王爷何必再动这些小心思,眼下万事都在王爷的掌控中,我的答案对王爷来说并不重要。”

    恭亲王今晚的心情着实很好,所以并不介意她这样的不敬。见她这样避开自己的话,便上下打量她几眼,然后忽的伸出手将她拽到身边,身子一转,就将白文萝抵在那甲板的围栏上,他再两手抓着她两侧围栏,遂将白文萝整个圈了起来!

    白文萝不得不往后靠,且上身微往后仰着尽量拉开距离,两手则下意识地就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睛冷冷地看着恭亲王,既不惊也不惧。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怎样引起本王的兴趣又不至于触怒本王。”恭亲王慢慢靠近她,接着道:“之前还不解那家伙怎么会这么在意一个女人,现在倒是有几分明白了,不过他大概是忘了,你原本就该是我的女人!”

    眼见他越贴越近了,白文萝赶紧别开脸问道:“王爷是打算怎么对付长卿?”

    “你以为呢?”他阴森地笑了一下,忽然就抬起手抓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了过来。今晚正好是十五,玉盘般的明月已斜挂天际,海面上碎光点点,夜风带着涛声在耳边澎湃。微往后仰着头的她,正好让那皎洁的月光尽数洒在脸上,映出她凝脂般的肌肤,胭脂样的唇色,还有那双清冷的双眸。

    之前还觉得她跟天羽红有几分相似,但眼下再看,才知她们完全不一样。天羽红,只是一条美丽的毒蛇,可以玩,可以取乐,甚至可以迷恋,但没有谁会想将一条毒蛇带在身边。而她,她不一样,她是藏在刀削里的利剑,寒光内敛,不骄不躁,可弯可曲。。。。。。所谓美人如刀,美人如刀,指的就是她!

    哪个男人不爱宝刀!

    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恭亲王手上的力道一紧,脸随即就俯了下去!

    海面暗涌,波涛在咆哮,风呼啸而过。。。。。。

    嘴里尝到的是倔强的味道,心里慢慢生出征服的欲望,正欲更深入之时,忽的一阵剧痛,口中瞬时尝到血腥味!

    不得不放开她,心里一怒,一下子扬起手,却看到在那月光之下,唇上沾着一丝血迹的她,治艳如妖!那双乌眸此刻亮如星子,依旧不惊不惧地看着他,似就在等着他的这一巴掌落下!

    被她这般看着,恭亲王不由就将手慢慢放了下去,擦了擦嘴角,随即一笑:“胆子不小,不过本王喜欢!”

    白文萝不语,护在小腹前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恭亲王眼睛往下一瞥,随即抓住她的手,猛地拉起来冷笑道:“不用担心,这个孽种,我明儿就将他拿掉,到时你就不会有什么负担了。”

    “明天?”白文萝一惊,意思是上官锦明天会前来么?

    “没错,明天中午,我会让你见他最后一面,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吧。”恭亲王说着就放开她的手腕,然后叫了随从过来把白文萝带回船舱去。瞧着白文萝离开的背影,恭亲王负手站在甲板上,眼睛眯了眯,他不是没有冲动,更何况难得碰上这么一个令他有兴趣的,而且他亦是有段时间没碰女人了。不过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随意放纵自己,特别现在是大战前夕,无论如何准备,这天底下向来就没有绝对的事,他也不会小觑了上官锦。

    白文萝回了船舱后,坐在床上想了许久,然后将发上的银簪子拿了下来,没有时间了。。。。。。

    与此同时,上官锦的小院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天羽红进了上官锦的书房后才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橘红色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一层迷艳之色。上官锦眉毛都不曾动一下,瞧她进来后不直接开口问道:“他给你递来消息了?”

    “是。”天羽红不敢多做废话,施了一礼后就开口道:“明日午时,在古乌港正北方向二十海里处,恭亲王特别交待了,明日大人带在身边的人不能超过三个,且只能搭乘小船过去。”

    “明日午时吗?”上官锦低声道了一句,垂下眼睛,面上神色不明,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天羽红瞧了他一会,又道:“大人,恭亲王会在约十五海里处设一道关卡,到时他们会让大人的船查看,确认没问题后他们才会放出信号,所以。。。。。。”

    “喔,还真够小心的。”上官锦笑了一笑,似并不在意的样子,天羽红却不放心地说道:“大人,据我所知,恭亲王眼下带在身边的高手不下三十位,大人到时若还有顾忌的话,这事就。。。。。。”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上官锦一记眼光扫过,面上已见冷色。

    “羽红。。。。。。不敢,大人息怒,我只是,只是担心大人!”天羽红面上一白,遂嗫嗫地道了一句。上官锦眼中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冷,若不是她,白文萝如何会到恭亲王手里,若知道她会胆大包天到此地步,他早之前就将她给碎尸万段了!或许恭亲王就是为了要激怒他,所以才特意从这女人身上下手。他是倒被将了一军,所以他眼下更不能随了恭亲王的意,无论如何,都要将心中的怒气先给压下去,把正事处理完了再说!

    无论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明天重要。

    天羽红回到满翠楼后,手脚具已冰凉。关上房门后,慢慢走到妆台前坐下,然后抬起眼看着镜中的自己。日日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时时都学着露出最美的一颦一笑,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所以,当她第一次在书院那看到白文萝时,心中不免是一惊,因为那张脸,竟同她有几分相似的,但是,却又比她逊色几分。所以。。。。。。心里不免是有些得意的。。。。。。

    出神了好一会,正打算卸妆,只是在抬起左手的时候,却又慢慢放了下来,然后改握住自己再不似门前那般灵活的右手,她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悲凉来。原来废了她这支右手,还抚不平他心里的盛怒,即便这么多年来为他打探了不少消息,即便将恭亲王引出来,有自己的功劳在里头。。。。。。

    天羽红回想起刚刚上官锦瞧她的眼神,身上止不住一阵一阵发寒。即便是白文萝被劫走的时候,被盛怒之下的上官锦冷冷盯着,也比刚刚他看她时的感觉要好!

    她在他眼中,已是死人一个!

    天羽红瞧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似看到白文萝一般,她怔了怔,不由就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那个男人,真让人捉摸不透,之前他时常对着自己,难道就从未有过别的想法?多少男人对她都梦想着能一亲芳泽,而这对他来说,明明是触手可及,偏他却连碰都不曾碰过她,只是有时看着她的目光会让她怦在心动。。。。。。

    天羽红将手从脸上慢慢放了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露出几分决绝之色,随即就是一笑。没关系,反正她的心愿终会达成!她在心里这般对自己说,必会达成!

    第二日,白文萝早早起来梳洗完后,打算去见恭亲王,却不想守在门外的那门神却不让她去。白文萝便说想出去吹一吹海风,那两门神同是摇头,不让一步。

    怎么忽然又这般戒严起来了,白文萝不由生出几分不安来,难道。。。。。。上官锦那边会出什么事?她在房间内踱了几步,忽然就顿住了脚,恭亲王真会让上官锦过来吗?眼下他也算是逃了出来,何必再同上官锦硬碰硬?今天中午,最后一面,就算是看到尸体,也可以说是最后一面!脑子里不知怎么冒出这个念头来,白文萝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情绪一时间出现很大波动,她不得不走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慢慢平稳了下去。

    不会在半路上设了埋伏吧。。。。。。

    可是茫茫大海,想要设埋伏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这一天的太阳好容易升到顶头,白文萝却依旧等不到上官锦过来的消息,她的心不由就慢慢沉了下去。正坐在床上出神的时候,门被推开了,随后一门神走进来说道:“王爷让你过去。”

    恭亲王的房间一样在她的隔壁,进去后,只见恭亲王一手拿着一节小竹筒, 一手拿着一张小纸条,估计是刚看完,所以面上尽是得意的笑,瞧她进来后随即对她道:“很快,我就能让你见到他了!”

    她知道如何从别人的神色中看出他们的心里活动,更何况是像恭亲王此时这般明显的喜色!白文萝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的扩大,因此并不开口,只是瞧着他不语。

    “不高兴吗?”恭亲王说着就往桌边坐了下去,眼下已是中午,所以没一会就有他的下属将饭菜送了进来,似要庆祝什么一般,那捧上来的皆是上好的酒菜。

    “对了,那盒药丸,王爷保存着吧。”白文萝迟疑了一会,不答反问。

    “你说这个?”恭亲王嘿嘿一笑,就从袖中掏出那个小匣子来,他是个小心的人,这种东西必是不离身放着。白文萝瞧着那个匣子后,心里缓缓舒了口气,只要他还没将这些药丸扔掉,就证明他还不确定上官锦的生死。

    “不过现在这个已经没用了,我正打算扔了呢!”恭亲王掂了掂手中的匣子,看着白文萝接着道:“因为他已经死了!”

第28章 来了

    恭亲王面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白文萝与他对视了一会就慢慢垂下眼,低下头,两手交握着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前,良久不语。

    旁边的随从将酒菜摆好后,就退了出去,接着又有人将洗漱的水和毛巾端了进来。

    白文萝又抬起脸,稍稍打量了一眼恭亲王住的房间。他是享受惯了的人,之前淋雨后,刚一在那糕点店的后院落了脚,就急忙着先去洗了个热水澡。现在,都在这海上了,可他这里的一切起居用具,无一不是精美华丽。只是,略显不足的是,那贴身服侍的人不是温柔多情的美人,而都是跟在他身边的随从。

    白文萝一眼,便就走到那正端着水盆的人跟前道:“我来吧。”

    对方一愣,遂看了恭亲王一眼,恭亲王亦是感到意外,只是他瞧了瞧白文萝那双细白的手,随即就点了点头。白文萝接过水盆,搁到旁边的架子上,将毛巾浸到微有些烫手的热水里,然后轻轻拨了拨那水,等了一会,瞧着那毛巾都浸透了,她才拎起来,慢慢拧干。她在做这一动作的时候,面上的神情非常平静,不见一丝悲恸,就似她刚刚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恭亲王瞧着这样的她,心中倒是越来越好奇起来,因此就只顾盯着她的脸看,想从她面上找出一丝她装模作样的痕迹,可惜,直到白文萝将毛巾递到他跟前,他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垂下眼,就看到递到自己跟前的那双手,十指尖尖,骨肉均匀,水嫩细白。

    他顿时握住她的手,白文萝迟疑了一下,没有挣脱,而是说道:“王爷先擦一擦脸吧。”

    “你难道一点都不难过?”恭亲王眯着眼睛,在她手上上下摸了两把,然后才放开她,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抖开后就覆盖脸上使劲擦了擦。

    白文萝随即抬眼看了恭亲王一眼,又快速地往那桌上瞧了瞧,并在恭亲王将脸上的毛巾拿下来前收回目光,依旧是一脸平静地垂着眼睛。接过恭亲王递回毛巾,她就将那盆水端过来,让恭亲王洗了洗手,又给他递过去干净的毛巾。待恭亲王擦了手后,白文萝才走到桌子边,一手拿起一个酒杯,一手提起旁边的酒壶,在往杯子里斟酒的时候,她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我。。。。。。不相信长卿他会。。。。。。”她说到这,正在倒酒的手忽的就颤了一下,酒顿时倒在了桌子上,她微惊,手连着不稳,遂就大碰翻了那杯子,幸好她又伸手扶住了,才没使得那杯子落到地上!
    “王爷对不起!”白文萝一边道歉,一边将刚刚的毛巾拿过来,很快就擦干了那淌到桌上的酒。

    终于看到她现出失常的一面,恭亲王有种如愿的感觉,亦有种扭曲的满足感,因此便不介意她的失手,嘿嘿地一笑,就随意地一摆手道:“无妨!”

    白文萝也不答谢,依旧垂着脸,默默地将刚刚那个杯子拿了过来,只是正要倒酒的时候,瞧着那杯子外沿都被酒给沾湿了,她便拿出自己的手绢,顺着那杯口,轻轻拭擦了一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恭亲王是在一旁看着的,兰花一样的手指,青玉色的酒杯,鹅黄色的绣花手绢,微垂的脸,紧抿的唇,轻柔的动作,沉默的表情,微冷的双眸内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悲恸。。。。。。那是别样的美,像迷一样,让人不由得想要看清她!

    自认从不被美色迷惑的恭亲王,早就掉进了这样的美色中而不自知。

    既没有视觉的诱惑,也没有肢体上的勾引,但是从他对她生出兴趣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朝那个陷阱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她是他痛恨之人的女人,亦是让他在京州的权贵面前丢过脸的女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丝不甘,日日在身边相处,怎么可能没有特别注意。男人对女人的那点兴趣,往往都是从有意无意间的注意中产生的。

    白文萝自然不会以为这样的暗中引诱,就能将恭亲王迷得晕头转向,对方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眼下这般,只是为了让他降低心中的防备。因为她需要他喝下她给他倒的这杯酒,刚刚已经让他擦了毛巾,现在就需要他再喝下这杯酒!

    将斟满酒的杯子轻轻搁到恭亲王前面,然后就移开了目光。恭亲王拿起那杯酒,放在鼻间嗅了嗅。白文萝心里一跳,她只是将那迷药沾在手绢上,然后用手绢擦了擦酒杯,用量应该很轻,他会不会察觉到?虽说那药无色无味,但是。。。。。。

    “难得这个时候还能喝到十八年的女儿红,过来陪本王喝一杯!”恭亲王说出这句话后,白文萝心里松了口气,却接着又开始为难起来。迟疑了一会,就在那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坐下,然后拿起一个杯子,手指轻轻抚摸杯身,却久久无语。

    恭亲王手里端着那杯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忽然就开口道:“莫说你不信,就是本王也不信,他若这么简单就死了,本王之前的脸面往哪放!”恭亲王说到这,遂将手里的那杯酒一仰而尽,然后啪地一声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接着就不怀好意地说道:“不过,只要他敢过来,我必会让他死得难看!”

    白文萝在他喝下那杯酒的时候就抬起脸,恭亲王只当她是为自己话惊讶,便冷笑一声,补充了一句:“他即便没死,也去了半条命,所以我这准备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呢!”

    果真是在半路上设了埋伏吗?白文萝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恭亲王,他果真没察觉那杯酒被动了手脚,只是不知她下的那些量够不够。那粒药丸,听说是能用在十斤酒里面的,所以她在这一小杯酒里就用了那么一点,应该是够吧。还有刚刚给他浸擦脸毛巾的那盆水里,她也稍稍下了一点在里面,他擦脸的时候,多少也吸进去了点。就算他是习武之人,但她这双管齐下,他也不可能扛得住,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作。。。。。。那匣子药丸,就放在他的袖中,只要他晕过去,她就能动手了!无论如何,那些药丸她一定要拿到手!

    这一顿午饭,吃得很沉闷,白文萝因胃口不好,基本就没怎么动筷子,恭亲王也只是略吃几口,多数时都是自说自话。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头有人报一声:“王爷,昨晚派去的小船回来了!”

    “是我们的人吗?”恭亲王马上站了起来。

    “离得还远,看不清楚,不过。。。。。。属下觉得应该不是,那船上没有扬旗。”

    恭亲王眼睛一眯,随即就将白文萝拉了起来,然后就将她拽了出去,一路往甲板那走过去。夏日时节,中午时分,又是在海上,那太阳毒辣得让人的眼睛一阵发晕!白文萝在甲板上站好后,眼睛往前方看过去,刚刚一出来,她就瞧到远处有一个黑点正往这边行来。没一会就看清了是艘小船的轮廓,随着那艘船越来越清晰,她的心不可抑制地跳了起来,会是长卿吗!?

    可是,恭亲王藏在身上的药她还没有到手,现在又出来了,这周围还都是恭亲王的护卫!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茫茫海面上,那艘小船越行越近。最后,终于看清了,可是,那船头上却没站着人,这瞧着,它好像只是靠着风向往这边行过来似的!

    难道,一个人都没有!?

    白文萝不由就握紧了手心,然后看了恭亲王一眼,明晃晃的太阳使得她根本看不清恭亲王面上的神色,只感觉他亦是慢慢握紧了拳头,片刻后就见他朝旁边打了个手势,随即那两旁护卫遂将准备好的弓弩对准了那艘小船。

    没人喊话,也没有阻止它,于是那艘船就在海风的吹动下,越来越近。直到进入了弓弩的最佳射程,却还是不见有人出来。这看着就似一艘幽灵船般,恭亲王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那确实是他派出去的船,但现在那船上却看不到他的人,一个都没有!如果是上官锦将他们都干掉,然后自己驾着这艘船过来,他并不意外,但是既然过来了,却为何不现身,他到底在动什么心思?

    不欲再多想,瞧着那船又行进了些,恭亲王一边紧紧抓住白文萝的手腕,一边朝两边的下属打了个手势。箭雨,又见箭雨!带着死神的凌厉气息,朝那艘单薄的小船呼啸而去!还不到眨眼的时间,那艘船就成了只刺猬!可是,它除了这一轮弓弩射得微微动晃了几下外,依旧未见有什么动静!连着三次箭雨,瞧着那艘船都没有下手的地方了,它却还是那样,死气沉沉地在那海面上摇摇晃晃的,不见人影,不闻人声!

    难道真的没有人,那这艘船又怎么会过来的?!

    这海上确实有关于幽灵船的传说,但恭亲王向来就不相信这一套,他盯着那艘刺猬一样的船,沉吟了一会,忽然就转过头喊道:“船尾怎么样了?”

    这是转移视线法,自己居然差点就着了道!

    只是,恭亲王喊出来后,却迟迟没有接到船尾处送来的消息,他这艘船,各处都布下人手的,就似一张网。可眼下,这张网显然是被人割破了,而自己居然丝毫不知情!

    白文萝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捏碎了,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这些,略显焦急的眼睛一时看着下面的那艘小船,一时看着两边和船尾的方向。。。。。。

第29章 对决

    “王爷,船尾那的人全都……不见了!连血迹都没有!”恭亲王派去查看的下属回来后,脸色极为不好,说话的声音异常沉重。

    不见了,难道全都被丢进海里!不过是片刻时间,活生生的十个人,还都是身手不凡的十个人,竟就这么消无声息地被解决了!恭亲王的脸阴沉得连那头顶的太阳也退避三舍,白文萝顿感身边的气压骤然下降,在这正午时分,烈日炎炎下,她身上竟还感觉到几分寒意!

    下面那艘被射成刺猬的小船在离恭亲王的大船约十丈远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就在那海面上慢悠悠地晃动 着,却依旧不见有人从船舱里出来。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艘空船,船上的人指定不知什么时候就下了水,偷偷潜到恭亲王的船上,眼下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窥视着他们,或许下一刻,就会有一柄剑从自己身后刺过来!

    这样无声无息的杀人手法,令所有人都想到关于御查院杀手的恐怖传闻,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恐惧,在心里成功蔓延,白文萝注意到,离她最近的那几个护卫,额头上不停地冒出汗来,且有一部分人已将手中的弓弩放下,随即握紧了腰间的利剑。

    她心里也很着急,加上手腕被恭亲王捏得生疼,手心亦跟着冒出来了冷汗。

    “想我装神弄鬼是吗,我数到三,你若还不出来,我便卸了她一条手臂!”恭亲王说着就将佩在腰间的剑拔了出来,寒光一闪,就横在白文萝身前。他不是在开玩笑,在身家性命面前,美色算得了什么。之前的调情享受,不过是在相对安逸的环境下,男人习惯性的行为罢了。

    “一!”恭亲王已经开口,阴冷的声音划破炙热的空气,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云朵慢慢遮住了太阳,明晃晃的阳光随即暗了下去,视线得到舒缓,气压却愈加低沉!

    “二!”恭亲王再次开口,整艘船像死一般的沉寂,白文萝看着那横在自己跟前的利剑,如镜一般的剑身上,映出她苍白的脸,她沉默的看着那剑中的自己,心里想着,真的会是长卿吗?

    “三!”第三次开口的同时,恭亲王遂将手中的剑举了起来,如果白文萝真的威胁不了上官锦,那么此刻留着她,反会成为自己的累赘,还不如先下一次狠手看看。只要上官锦现身了,就证明自己还是稳操胜算的!

    果真,在“三”块落下的那一瞬,这周围如死一般的空气,忽然间似有风刮过,刚刚还是白云朵朵的天空,亦似变魔术般,竟换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

    随即就听到有尖锐的刀剑声响起,下一瞬,就瞧见一个尸体倏地飞了起来,扑通的一下落到了海里,眨眼间就沉了下去,洒在海面上的血迹亦很快被海浪带走,不留一丝痕迹。

    在这一起事件发生的同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忽的就越过重重护卫,那具尸体沉下海面的时候,上官锦已出现在甲板上,手上握着一柄薄剑,站在离恭亲王约两丈远处,一脸沉默。

    真的是他,白文萝抬起眼,看着站在自己前面,身上明显已带了几处伤的上官锦,猛然间觉得胸口似被堵住了一般,不由就握紧了拳头。上官锦只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盯着恭亲王。

    看到上官锦现身后,恭亲王瞬时大笑,天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太阳已完全隐在云层后面,风亦比刚刚大了不少,海浪高涨,波涛汹涌,船开始出现明显的晃动。

    随上官锦一块现身的还有两名黑衣人,三人背动着背,站成一个三角形。恭亲王的护卫遂将包围圈缩小,个个严阵以待,手上的弓弩亦都对准了他们。

    “好好好,终于舍得出来了!”恭亲王收了笑,死死盯着上官锦,随后就将白文萝猛的拽到自个跟前,抓住她手腕的手遂改栏抱住她的腰上。白文萝的手一得到自由,马上就两手交握在一起,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恭亲王的手却从腰上滑了下去,手掌整个覆在她的双手上,这样搂抱着的亲昵动作,就在上官锦面前活生生的上演着。

    白文萝无法挣扎,因为那柄剑就横在她面前,因为恭亲王覆在她腹上的手,随时都可以发力。她只是,闭了闭眼睛,然后张开,眼里恢复了清明,平静地望向上官锦。

    “知道吗,这个女人,现在胆子里已经怀上了你的种了!盼了很久了吧!”恭亲王一边说着,手掌一边在白文萝的手背上画圈般的轻轻抚摸着,似琢磨着从哪个位置发力比较合适。

    上官锦看向白文萝,目光悠远深沉,浩瀚若海,那样浓烈情感就这样,在目光交流中被轻轻传递了出去。

    白文萝眼中依旧是波澜不惊,只是面上却慢慢笑了起来,笑复奶温婉,没有一丝惊惧,就似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一般。

    恭亲王不知道上官锦到底带了多少人潜上船,之前那一轮劫杀似乎并未将上官锦的实力损耗掉多少,而自己的人却一个一个地减少,他到底还是小看了上官锦。如果还有御查院的杀手藏在这船上的话,眼下他这边若先动了手,将上官锦他们逼得急了,很有可能会打破自己眼前的优势。

    所以,他想要先乱了上官锦的心,因此便扔出那个消息。原以为他们会因此说上几句话,却没想到这两人竟就只这般的默默相望!

    恭亲王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安,明明是被自己挟持住了,可这空气里却似隐藏没有被他察觉的变数!到底是什么!难道真是有御查院的杀手没现身?算了,反正都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先废了他再说,恭亲王这般一想,遂冷哼一声,随后就将手中的剑往白文萝逼近了几分,然后朝上官锦说道:“要想保住你的种,就照着我说的做!”

    上官锦弯了弯嘴角,冷冷看着他,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等着他的话。

    似被上官锦这样的态度给激怒了,恭亲王忽的就往白文萝的手上按了一按,冷笑着说道:“一条手臂,换她肚子里的孩子!否则我只要手上一发力,莫说是她肚里的孩子,就是她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小命,你的女人受得住我几成的掌力,你心里清楚。”

    “就一条手臂?不觉得便宜了吗?”上官锦终于开口,面上忽的就露出那吊儿郎当的笑来,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轻佻。

    恭亲王一愣,遂又冷笑道:“别急,接下来,我会一件一件讨回来的。”

    他说着,就将手自白文萝的手背上稍稍拉出一段距离,如此,才好发力,以便一掌成功。

    “何必废话这么多,该打就打,该杀就杀,挟持一个女人也算不上是丢脸,但这般睁眼说瞎话,我却都听着都觉得脸红!”白文萝忽然就冷笑了下,嘴里不屑地开口道,然后微抬起脸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这算着已经过去近两刻钟了,怎么药效还没有发作,难道是失效了?

    恭亲王眼神一凝,忽的就抬起那只手,一下子掐住她的脖子道:“小乖乖,惹怒我不是什么好事!”

    白文萝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却还是吃力地开口道“左右都逃不过,我又何妨。。。。。。不在死前说句真话!杀了我!呵。。。王爷真、敢吗!王爷,现在心里还是惧怕长卿的吧!说白了,你也不过是个,躲在女人背后的。。。废物罢了!”

    此时此刻,恭亲王就站在白文萝背后,此情此景,真真实实地印证了白文萝的话。恭亲王打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上官锦本要上前的,只是见白文萝在抓住恭亲王的手时,忽然做了个动作,他遂就停住了,咬着牙,握紧手中的剑,额上不免冒出汗珠来。着急,怎么可能不着急,他的女人和孩子都捏在别人手中,很可能下一瞬,眼前还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尸体。

    但是,每个人都在等一个最合适的契机!一个能令他一击必中的契机!

    眼下的等待,对谁来说,都与性命攸关。

    “是想激怒我将你杀了吗!”恭亲王慢慢放开了手,这个时候,他还没发觉自己的动作已经出现看了迟缓,紧张,激动,盛怒之下,人的判断力都会出现差错,他的手离开后,白文萝握着自己的脖子干咳可几声,拼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那就给你留点时间,我们先将这个解决了!”恭亲王手中的剑依旧横在她面前,只是微往下垂了垂。此时,恭亲王身边的护卫皆是注意着上官锦那边,没有谁想到恭亲王会发生什么意外。而白文萝这会却已察觉出异常来了,她仔细观察着恭亲王的动作,心里开始有点紧张起来,是药效发作了吗!?

    恭亲王从自己袖中拿出那个匣子,一脸得意地笑着,看向上官锦道:“能让她用命护着的这些药丸,对你一定很重要吧,哈哈哈。。。”他说着,一下子就狂笑了起来,遂单手打开那个小匣子,只是才打开一半的时候,忽的就顿住了,猛地转过头,盯住白文萝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话刚落,面上的神色已变,脚不由后腿两步,正拿着药匣子的手随即往上一扬,手中的药匣子眼见就要往海里飞了出去,白文萝瞪大了眼睛,眼下他们几乎是靠着甲板的围栏站着的,只要稍一动作,那药匣子就会掉到海里去!

    白文萝再顾不上那柄剑会不会将自己刺穿,也顾不上那两边的弓弩会不会朝自己射过来,她眼中只有药匣子!腰身一拧,脚尖一抬,手一伸,就欺身扑了过去,指尖已经够到那个药匣子了!可是,恭亲王却在最后一刻,面上露出古怪的一笑,手随即往下一翻,他倒下去的同时,那药匣子也从他手中脱落下去!

    她的身子撞到那围栏上,她的指尖终于抓到了哪个药匣子,只是,正往地上倒下的恭亲王却最后推了她一下,肚子一疼,手上似抽筋了一下,那已经到手的药匣子,就眼睁睁从她手中落了下去!药丸,从那已经半开的匣口中往海面洒落!

    天地似整个静了下去一般 ,那一瞬,她听不见周围的刀剑声,只看见那一粒一粒的药丸,往那波涛汹涌的海面散落下去!

    “不——”是谁凄厉的声喊,划破了长空,带着天空一道闪电落下,雷声轰鸣,暴风雨到了。

第30章 寒光照血衣

    恭亲王忽然倒下,在场的人除了白文萝,谁都没有料到!

    那些人当中,反应最快的是上官锦,但是,跟在恭亲王身边的那些护卫反应亦不慢。上官锦才一动,周围的护卫随即就发动了弓弩!而对白文萝,他们反倒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因为没人清楚恭亲王到底是怎么倒下的,情况如何,他们只知道眼下绝不能让上官锦他们将白文萝给带走了!

    于是,就在白文萝伸出手伏在甲板的围栏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药丸洒落海面之时,她的身后已是一片刀光剑影!而上官锦这边,包括他自己,总共只有三个人,并且身上多少都受了点伤。所以即便他们的身手再怎么好,眼下同这十九名高手正面对上,短时间内着实难分出上下来!

    然白文萝那声凄厉的叫喊,直直地撞进上官锦心里,可任他如何着急,那周围的剑光都将他牢牢挡在离白文萝两丈远的地方。

    距海面不到三丈高的甲板,药匣子掉下去不过是一瞬,然而,就是在这一瞬!

    甲板上,上官锦这边已与恭亲王的护卫交战上了。

    海面上,一个灰色的身影忽的就从那艘刺猬一般贩小船内飞了出来,闪电般的朝那往下掉的匣子飞过去!

    白文萝怔住,他飞跃得太快,又因角度的问题,使得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唯见一头乱飞的雪白头发!

    李鬼!是他!?

    他的身手极快,轻功亦是了得,但是那药丸是从匣子里洒落下去的。李鬼再怎么厉害,终究也是人,不是神。他虽是接到了那个药匣子,或许还接到了一部分药丸,但是,白文萝清楚地看到,大部分的药丸还是落到了海里,瞬间就被海浪卷得不见踪影。

    而李鬼接住那药匣子的同时,亦随即就没入了海中。

    暴风雨的前夕,眼见高涨的海浪发出愤恨牟咆哮,船上的晃动越来越厉害!天空中的乌云越聚越浓,张牙舞爪的闪电藏在云层内,不时撕开乌云,划破天空,带来轰隆隆的滚雷,伴着咆哮的海浪,猛地朝那艘闪着刀光剑影的船上扑了过去。

    白文萝瞬时就被一个扑过来的巨浪给浇湿了半边身子!也就在这同时,上官锦那的形势亦出现了变化,恭亲王身边的一名护卫似乎终于回过神,知道只要擒住白文萝,就能结束这场激战。因眼下他们已开始现出败迹,对方那完全是不要命的凌厉杀招,以及相互之间天衣无缝的配合,不过是片刻时间,就已经挑了他们六个人,十九人如今只剩下十三个了。再这般下去的话,自己这方的人迟早会被上官锦他们都解决的!

    所以,其中一名护卫意图退出交战圈子,可却被上官锦注意到了,那一瞬,他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空门露出,随后一剑朝那名护卫刺了过去!宛如弑神的一剑,完全是要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杀招,可惜,那名护卫已有准备,旁边亦有人帮其拦住!

    上官锦背后中一剑的同时,亦将左臂齐肩砍下!

    然那名护卫终还是退出了战圈,飙着一路的鲜血,杀气腾腾地朝白文萝突袭过去。而上官锦这边紧接着就被人缠住了,加上他刚又受了新伤,急得两眼通红却无论如何都甩不开眼前的人。

    “文萝!”上官锦着急大叫,天上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海上波涛澎湃,巨浪涛天。

    白文萝被海浪浇湿了身子后,已然回过神,危险的逼近,血腥的刺激,杀气的袭来,那一瞬,她全身的细胞似都活了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反应!膝盖一弯,遂蹲了下去,手一伸,就摸到了恭亲王手中的剑,握紧,抬手,反转,流线般的划了个剑花。天空又一道闪电劈下,那一瞬,清潭一样的剑身就将那闪电的光芒折射出去,突袭而来的人因那道刺眼的光,不由眯了一下眼,动作微顿了顿,高手间的对决,生死不过是一线!

    更何况,突袭而来的这名护卫,已经被上官锦拿去了半条命。

    而尺来长的利剑,准确无误地刺入他的喉咙,在他不敢相信地瞪圆眼睛的同时,那柄剑又毫不犹豫地就被拔了出来,鲜血瞬时喷涌而出,白文萝既不躲也不避,任由那恶心的味道沾到自己身上。

    而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个女子清潭一样的眼睛,藏着比利剑还要锋寒的光芒!

    此刻,所有的护卫都明白过来,要结束这场激战的关键所在,因此再不与上官锦他们纠缠,皆意图要往白文萝这边袭来。然上官锦却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完全化守为攻,飙洒在甲板上的鲜血往四下蜿蜒流去,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浓稠的血迹。腥咸的海风里布满了恶心又刺激的味道,海上忽的就卷起一阵狂风,船猛地开始左右摇晃,上下颠簸,使得每个人的动作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偏差。

    于是,在上官锦的拼命阻拦下,还是有漏网之鱼往白文萝这边袭来。而白文萝只是半跪在恭亲王跟前,将手中的利剑高高举起,剑尖却对准了恭亲王的脖子,冷冷地看向来者,一声清斥:“谁敢过来,我就一剑刺下去!”

    对方猛地愣了一下,不料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一时间有些迟疑。于是这一瞬的迟疑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上官锦从后面飞身而起,再度落下之时,那人的头颅已离开了他的脖子!大好的头颅咕咚地落到甲板上,随即就顺着那摇晃的船身,咕噜噜的滚啊滚,眨眼间就从甲板上掉了下去,沉到海里!

    剩下的护卫似被这毫不留情地一幕震慑住了,士气一时溃不成军,上官锦这边却是越战越能。终于,在天空砸下第一滴雨的时候,边一场浴血搏杀,以最后一名护卫的倒下宣告终结。

    白文萝看着眼前的残肢断臂,看着满眼的尸体,看着依旧带着满身杀气的上官锦。不知是被这一番场面给吓倒了,还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见她面上血色尽失,想要站起来,竟是不能,不得不将剑驻在甲板上,借了力咬着牙,才勉强起身,却因站不稳,显得摇摇欲坠,加上她身上亦沾满了血迹,使人看了,觉得触目惊心。

    “文萝!”上官锦根本没有看那倒在地上的恭亲王,走过去就将她抱住,然后开始上下检查,紧张得语无伦次地问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痛?有没有不舒服?是不是吓倒了!”

    白文萝摇着头,两手抓住他的衣服,两眼怔然地看着他,声音如泣:“怎么办,你的药。。。。。。”她看见李鬼只是接住了那个药匣子,那里头的药丸都酒到了海里去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到绝望!被软禁的这些天来,她费心周旋,甚至以命要挟,就是为了保住那些药丸,而现在,它们竟是从她的手中落下,从她的手中。。。。。。她刚刚怎么不抓得紧一些!

    “没关系没关系,没事的,文萝没事的!”上官锦一看她这样的脸色,吓了一跳,赶忙连声安抚。可她却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死死咬着唇,惨白的脸上,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绝望到极处,沾满血的身子亦是颤抖得厉害,抓住他衣服的手慢慢松开,然后就在他怀里软了下去!

    “李鬼!”上官锦大骇,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随即往海面那大喊一声。

    天空中砸落下来的雨滴开始变密变急,这时一名黑衣人忽然从船舱里面冲了出来,匆忙跑到上官锦跟前说道:“大人,下面的船舱进水了!是恭亲王准备的人做的,我们发现晚了!没法救!”
    茫茫大海,不但遇上了暴风雨,船还漏了水,简直是天要亡他们!

    “船舱里还有别的人,李敞之去哪了?找他去!”上官锦抱紧白文萝,一边开口吩咐,一边往海面上寻李鬼的身影,最后终于在那几乎要被海浪掀翻了的刺猬一般的小船上,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在朝他招手。他稍放了心,才又接着对身旁的下属吩咐道:“这船内必有逃生用的小船,快去找,还有,带上他!”他说着,就往倒在甲板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恭亲王示意了一下。

    “文萝,坚持住!”他将自己的脸在她冰冷的脸上贴了一下,又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就往船舱内走去,雨开始变大,乌云密布的天空,显得无比狰狞!

    “大人,找着人了!”才一进船舱,一名黑衣人就将有些灰头土脸的李敞之给拎了过来。

    “大,大人,小的已经准备好两艘小船了,请,请随小的过来!”李敞之根本不敢看杀神一般的上官锦,低头垂脸的说着,就慌慌张张地领着他们往船尾走去。

    上官锦没耐心跟在他后面,几个跨步就走到前面去了。李敞之哆嗦了一下,抬起脸,不料竟会看到上官锦背后一道骇人的剑伤,眼下还有血从那伤口处淌出,整个背部几乎都被血给浸透了,而他此刻竟还抱着白文萝。

    “大,大人要不要包扎一下伤口?”李敞之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这句话,只是话才出口,他便知道自己这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

    上官锦只是微一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身上还带着那种浴血拼杀后的阴冷煞气,一个眼神,就让李敞之腿又软了几分,再不敢多嘴。

    于是在李敞之的帮忙准备下,上官锦他们终于顺利坐上了逃生用的小船。只是,眼下海上的暴风雨已经到来,大船尚不安全,更何况这只能乘坐十几人的小船!

    还不到一刻钟,这小船就差点被一个巨浪给掀翻了,大自然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可抗拒!李敞之早吓白了脸,可是没办法,他们才坐上这小船没多会,那艘大船就以眼见的速度慢慢沉了下去!那是他化了巨资买下的一艘巨型商船,里面还有十几万两银子的货物,就这般沉到海底了。。。。。。

    上官锦此刻更是心急如焚,上了小船后,勉强稳住帮白文萝探了一下脉象,心中的惧怕越来越重!偏偏李鬼此刻却在另外一艘小船上,又因这海浪太急,一时无法到他这边!

    “我,我们死定了,死定了!”李敞之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暴风雨。他的那艘大船,虽当时是被恭亲王掌控,但是他都有悄悄在注意,当时船从港口行到这里,是花了半天的时间。而现在的这艘小船,哪有可能撑那么长时间,这瞧着是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李敞之自艾自怜自说自话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理自己,便就抬起眼瞧了瞧上官锦他们,却发现跟前的每一位都镇定自若地坐着。他正想开口问,却这时见其中一位黑衣人忽然站了起来,他吓一跳,刚张开的口瞬时就闭上了。

    “大人,古家的船来了!”那黑衣人弯腰出去看了一眼,遂回来说了一声。

    上官锦点了点头,吩咐道:“让这小船行得快点。”

    “是。”另一位黑衣人也出去了。

    李敞之一听古家的船来了,再瞧上官锦他们这样的神色,心里顿时现出希望之光来,再顾不上什么,就赶忙起身出去,果真,那大海茫茫的前方,有一艘巨型大船正往他们这边行来!而那船头的旗杆上挂着的,正是古家的商号!

    那一刻,李敞之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了,他的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约莫两刻钟后,上官锦抱着白文萝踏上了古家的大船,古丽娜早站在船头等着他们。

    大雨倾盆,巨浪滔天,即便旁边有人帮他撑着伞,却根本抵不了什么作用。上官锦将白文萝尽量抱紧了,也不管古丽娜要跟他说什么,上去后就直接开口吩咐道:“准备房间,热水,还有干净的衣服,一会叫李鬼到我房间来!”他说完,就抱着白文萝往船舱走去。
 
    古丽娜噎着一口气,瞧着上官锦急忙离去的背影,盯着他背后的伤口,手心捏了又松,好一会才朝旁边的人怒吼道:“还不去准备!”
      
第31章 柔肠百结

    “大人,您的伤。。。。。。”影一是负责调配古家商船过来接应的,上官锦上船后,他遂跟了上去,故一瞧见上官锦背后的剑伤,便马上有些担心地开口道了一句。

    “你过来帮我处理,叫她们快点准备给夫人用的东西!不,你去叫李鬼,他一上来就叫他马上过来我这!”上官锦一刻也不停,边走边说,他的伤不要紧,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怀里的人,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而且眼下他们俩身上都是湿嗒嗒的,必须都将衣服换了才行,否则着了凉,情况就更不好好。

    看着白文萝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脸,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根被绷紧了的弦,随时都有可能啪的一声断掉!

    进了船舱内的房间后,上官锦将白文萝小心放到床上,随即单膝跪在旁边托起她的手为她把了脉象,再又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仔细看了一会后,见未有明显的发热迹象,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才起身将自己的外衣脱了。

    因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已见苍白,头亦有些晕沉沉的,正好脱衣服的时候扯到伤口,忽的一阵剧痛瞬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刚将脱下来的外衣丢到一边,又将身上亦已湿透的中衣脱掉,却正好这会古丽娜领着两名侍女,端着热水拿着药物还有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

    “你们给夫人换衣服,把药和纱布给我。”古丽娜进来后,猛地瞧见祼着上半身的上官锦,愣了一下,再见他背后的剑伤着实不轻,别处也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便先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转过脸朝旁边的侍女吩咐一声。

    “将东西留下,你们都出去。”上官锦未看她们,手里的动作亦没有停下,只是平平地道了一句。

    “大人不必客气。。。。。。”古丽娜笑了笑,就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药和纱布及干净的男装,然后便朝上官锦走去,只是她才刚走两步,影一就将李鬼领了进来:“大人,李老先生过来了!”
    上官锦微点了点头,遂叫李鬼过来,同时朝影一示意了一下。影一会意,随即将古丽娜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然后就请她们出去,用的虽是请字,但那语气却冷冰冰的不容置疑。

    古丽娜不敢在这个时候唱反调,虽说她这是在自家船上,但是眼下的情况是谁的拳头硬,便由谁说了算。她恨恨地捏了捏手心,又瞧了正躺在床上的白文萝一眼。后在影一的第二声催促下收回目光,脸上挤出个笑来,说了句有什么需要再喊她,然后才领着那两名侍女转身走了出去。

    白文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似散了架一般,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甚至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正想出声,却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虽声音很轻,但因周围很静,所以她还是听到了一些。

    “看样子不是很好,这段时间需要好好静养了。”是李鬼的声音,他说完这句,周围就静了好一会,接着又听到他继续说道:“虽无大碍,但多少是伤了神,眼下又低烧,本是该给她开些药好好调理一番的,只是又要顾及她肚子里的胎儿。。。。。。”

    “先顾好文萝吧,别的。。。。。。”是上官锦的声音,听着异常低沉。

   李鬼随即就将声音提到了几分:“蠢小子,你着什么急,不过是低烧而已,没大碍的!先等两日再说,尽量让丫头多休息,将心情放缓些。女人有了身孕,情绪容易有大的起伏,总之让她别再劳神了,难得能怀上,这又是头一胎,若真保不住的话,以后就更难说了。。。。。。”

    “可是。。。。。。”

    “怎么一碰到白丫头的事,你就容易糊涂起来了,真是关心则乱!说来白丫头这么些天,着实做得不错,既保住了自己,还保住了孩子。被你捆起来的那家伙一向是什么做派,你还不清楚的!”

    “长。。。。。。”听到这,白文萝就张了张口,费了许些力才发出蚊蝇一般的声音,接着慢慢张开了眼睛。眼珠转了转,自己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内,怎么。。。。。。还有些摇晃,是还在船上吗?她一时间觉得脑子有些迟钝,正好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雷响,船又明显地晃动了一下,白文萝终于想起来,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

    乌云翻滚的天空,巨浪滔天的大海,甲板上的刀光剑影。。。。。。还有,还有,那些从她手中掉落的药丸!一想到这,她瞬时就睁大了眼睛。

    上官锦那边已听到动静,没想她这么快就醒了,赶忙就走了过来,小心坐到她旁边,勉强将面上的表情放柔和了,然后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抚了抚,轻声道:“醒了,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的?”
    白文萝收回茫然无措的目光,移到他脸上,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还能说什么?少了那些药丸,意味着什么,她知道,他清楚。

    见她只顾瞧着自己,却久久不说话,上官锦不由就有些紧张起来,忙从被子里将她的手拉了出来,一边给她把脉,一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好,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了两个字,就拿开自己的手腕,反握住他的手,依旧是愣愣地看着他。他看着憔悴了不少,眼中有明显的血丝,下巴那也冒出了青青的胡渣。

    “怎么了?”看着她这样的目光,他觉得心都揪了起来。心里清楚女人怀孕后,情绪的变化会很大,更何况她是遇上这样的事。但是现在看到她这一脸欲泣的模样,他一时间有些束手无措起来,想抱好,却又怕会让她动了胎气!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与她对视了好久,才喃喃地吐出:“没事了,没事了。。。。。。”

    她却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脸边,静静地贴了好一会,然后就转过脸,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手里,随后就在他手心里含着鼻音道了一句:“对不起。。。。。。”

    他愣住,随即感觉到自己手心有些凉,有些湿润。

    “我,没能保住你的药。。。。。。”她将脸埋在他的手心里,侧过身,无声低泣。柔软的被子里,她单薄的身子慢慢蜷起,微微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

    “傻瓜傻瓜。。。。。。”心似要被她给揉碎了,朝她坐近了一些,然后将她轻轻抱起,小心拥在怀中,满是无奈地说道:“别难过,就只是丢了几粒而已,李鬼他会想办法补回来的。乖,别哭了,你现在有了身子,要小心保重!文萝,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他边说,边在她脸侧和头发上落下细细碎碎的吻,手亦是一遍一遍地在她后背轻抚着。

    她在他肩窝处靠了好一会,情绪渐渐平复下去后,脑子里开始来回旋转着这两个消息,一时想着他的药,一时想着腹中的那个生命。想着想着,就想起自己刚醒来时听到的话,她忽的就意识到,目前这两件事,都不容乐观!

    “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吧?是不是。。。。。。很危险?”白文萝忽然就抬起脸,一双微红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问道。她想起来了,自己之前为拿到那个药匣子,扑过去的时候,肚子撞到甲板的围栏上,后来又被恭亲王给推了一下,当时就觉得肚子一疼!

    “别乱想,他在里面很好,乖,躺下好好休息,你这些天太累了。”上官锦笑了笑,抬手在她湿润的眼角处擦了擦,然后就要让她躺下,白文萝却抓住他的手问道:“那你的药,是缺了多少,要怎么补?”

    “就缺了几粒而已,不是什么难事,来,躺下!”他轻声哄着,白文萝却是不依不饶地问道:“几粒是多少?不是说那些冰寒蚕正好用完了吗,要怎么补?”

    “行了,你也别瞒着她了,这事又瞒不过去。”李鬼忽然就走了进来,叹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少了十四粒,不过能拿回十粒,老朽我真是拼上了这条老命,当时没被海浪给卷走算是奇迹了!”

    “十四粒,那怎么办?”白文萝怔怔地问道。上官锦却在一旁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李鬼,眼中皆是警告的神色。

    李鬼却是满不在乎地一笑,继续说道:“天无绝人之路,放心吧,老朽自有安排!”他说到这的时候,面上颇有些感慨的表情,随即又道:“不过丫头,你眼下呢,主要还是把自个照顾好,现在可不是只你自己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锦二小子到这个年纪能个孩子不容易,所以你啊。。。。。。”

    “行了,你说完就出去,胡扯那么多做什么!”上官锦一下就打断了他的话,生怕李鬼说着说着,就会说出白文萝随时都会有流产的可能。孩子他确实很想要,但是孰轻孰重,他心里清楚得很。

    知道这小子就着这臭脾气,向来不知道尊老,李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我也啰嗦了,进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外头有人找你,是随影一一块过来的,似乎是要说恭亲王的事,你这闲人一律免进,只好我进来传话了。丫头好好休息啊,老朽我就先出去了。”

    李鬼出去后,上官锦面上又恢复了柔和的神色,哄着白文萝躺下后才说道:“船差不多傍晚的时候就能到港口了,你且休息着,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白文萝也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上官锦看了她好一会,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才起身走了出去。他出去后,依旧让影一守在门口,交交待了,他不在的时候,谁都不许放进去,特别是古丽娜。

第32章 为难 

    上官锦才踏入那间房,一位瞧着已上了年纪的男人遂起身,朝他施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大人,恭亲王如今已抓到,不知大人何日回京归案,咱家好将此事奏于圣上。”

     “船还未靠岸,李公公何必如此心急。”上官锦心中微有不快,面上却未露出半分,一边负手走进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公公谦卑的一笑:“咱家知大人心有挂念,不过皇上让奴才过来前就已明言,令奴才务必记着提醒大人,此事一了,大人即刻回京。”

     上官锦走到房间内的桌案前,伸出手,在那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沉默良久,才淡淡地一笑,接着便开口道:“一个半月前,我已寄了折子过去,最多还有半个月便会接到皇上的旨意。”

   李公公听了这话,明白上官锦是让他先等上半个月,他心里一时有些迟疑。刚刚他在这巴巴等了这么久,上官锦却迟迟未过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因为瞧见李鬼,他便忙叫住了,稍稍打听了一下才略知一二。在京时就已听说上官大人伉俪情深,只是,这家事哪能与国事相比,就是皇上也断容不得上官大人如此的不分轻重。
 
    海上风急,雨大,浪高,船不时出现大幅度的摇晃,搁在桌案上的一只笔忽然就从桌面上滚落下去。上官锦瞧着掉在地毯上的那只鹅毛笔,蓦然间想起白文萝曾说过,这种笔,终有一天会代替大景惯用的毛笔。

    想到这,他眼中不由就现出几分柔和的神色,很多时候,她说的话,那语气就似谶语一般。让他总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很多时候,以为自己已看清了,却一转头,忽的又瞧见令自己惊奇的一面。。。。。。

    见上官锦久久的沉默,李公公亦是迟迟不语,思虑了良久,终于退一步道:“咱家可以迟缓几日再上表皇上,只不过希望大人莫要让咱家太难办了才是,毕竟这事,也确实是拖不了多久,咱家亦是身不由已。”

    “我明白,多谢公公!”上官锦点了点头。
     。。。。。。

    上官锦出去后,白文萝躺在床上,有些呆呆地睁着眼睛,目光却没有焦距。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虽之前已有八九分怀疑了,但现在确认后,心里一时间反有种怪异的感觉。她和他的孩子,血脉相连。。。。。。

    床不时有些晃动,虽没太剧烈,但是次数多了,还是觉得不舒服。躺着没多会,就觉得胸口不适,开始以为是晕船,却过了一会就发现自己要吐出来了!

    身上软绵绵的,头也总有些晕乎乎的,但不管怎样,总不能就吐在床上。费了好些劲才终于起身下了床,因这船不时会有些摇晃,不得不扶着周围的桌椅小心移着步子。白文萝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虚弱成这样的一天!不过笑归笑,胸口的不适却更厉害了,已经干呕了几次,眼见就要吐出来了,可是,她在这房间里都瞧遍了,却找不到痰盂!

    而就在这时,外头古丽娜领着一个侍女就往白文萝的房间走了过来。

    “大人吩咐了,夫人需要好好休息,谁都不能进去,古小姐请回吧。”影一在门外伸手拦住了古丽娜,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

    “我是给夫人送饭过来的,这是刚熬好的莲子粥,夫人这会应该也醒了吧,正好喝一点这个,不但能暖身子,还能添添体力。”古丽娜说着还将侍女捧在手中的食盒打开来给影一瞧。

    影一却看也不看,依旧冷声说道:“这些大人自会安排,古小姐不必费心了。”

    “你这人怎么这般顽固不化,别忘了,这是我古家的船,我不过是好心送粥过来,难不成是怕我在这粥里下了毒,要不要我先吃一口你看看!”古丽娜一时气极,上官锦不将她放在眼里就罢了,竟连一个没官没品的随从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而就在古丽娜跟影一在门外纠缠的时候,白文萝在房间里已经忍不住了,找不到痰盂,便不再找了。目光往周围一扫,就瞧见旁边一个架子上,摆着一个描金绘彩的水瓮,她忙就扶着桌子移到那去,哇地一口便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影一在外头听到白文萝在里面的动静,一时有些不放心,便转身轻轻敲门,往里喊了一声:“夫人,您没事吧?”
   
     白文萝这会正吐得难受呢,哪有功夫回话的,于是影一等了一会,不见里头有回应的声音,心里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需要进去瞧瞧或者去叫大人过来。古丽娜也听到里头的动静里,随即就笑着说道:“还不快过去看看,指不定夫人出什么事了呢。”

    影一瞥了她一眼,正要叫她马上离开,却不想这会门却从里头打开了,随即就看到白文萝一脸苍白地站在里头说 道:“不用紧张,我刚刚只是吐了一下,没什么事。”

    白文萝对影一说完,就转过眼,看向同是站在门口的古丽娜。古丽娜自白文萝打开门起,就已经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了,这会见她看向自己,面上便慢慢扬起个明艳的笑来,对上一脸苍白的白文萝。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无时无刻都在拿别人跟自己做比较,特别是难得遇上对方明显不如自己的时候。那眉眼神色间,透出来的,是赤裸裸的不屑与得意。

    白文萝淡淡地一笑,就慢慢拉开了门,然后似无力般地靠在门上,只是那神色间虽显疲惫,却又流露着几分闲适的慵懒。她瞧了瞧满脸艳光四射的古丽娜一眼,轻轻说道:“不好意思,房间里找不到痰盂,我只好吐在那个瓮 里了,你让下人拿去清洗一下吧。”说话的口气很随意,声音里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虽嘴里说的是不好意思 ,但那却是吩咐人的语气。

    古丽娜面上的笑一滞,再瞧着白文萝这样的姿态神色,心里更是不快。但凡是爱攀比的女人,每当以为自己已经将对方比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发觉,那不过是对方故意给自己的错觉罢了。那会心里的感觉,简直是羞怒交杂, 愤恨难当!

    “怎么出来了!”就在门口刚陷入沉默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略带责备的声音。

    白文萝抬眼瞧过去,便见上官锦正往这急步走过来,她随即就朝他一笑,待他走近了才说道:“胸口不舒服,忍不住起来吐了一下才好,正巧古小姐过来了,我便开门,顺便找人清理一下我吐的那些污物。”

    “吐了!”上官锦一听,忙就将她扶到房间里坐下后才问道:“现在还有不舒服吗?”

    “还好,别紧张。”白文萝笑了笑,然后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上官锦会意,便起身走过去,古丽娜知道自己在这也是没趣了,只得说道:“这原是给夫人送来的莲子粥,若是嫌弃,我拿回去便是了。”

    上官锦朝影一递了个眼色,影一随即就接过那侍女手中的食盒,上官锦才又接着吩咐道:“让人将房间里的水瓮拿出去,再拿个痰盂进来。”

    她竟成了服侍他们的丫鬟,古丽娜一双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却不得不生生咽下这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吩咐了身边的侍女一声,然后就提前甩身离开了那。要不是因为古雅和大景的航路开通已成定局,为了以后她和她母亲在古家的地位得到进一步地巩固,她何须来受这样的气!

    每个人都有束住自己的手脚,牵制住自己欲望的东西,这当中的取舍与滋味,也唯有自己能品得清。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白文萝瞧着上官锦要将那碗莲子粥拿出去,便说道:“还未吃呢,怎么就拿走了?”

    “要吃吗?是真的饿了?”上官锦一怔,就又放下手中的食盒,瞧着她接着道:“我刚刚已经让人准备了,本以为你会再休息一会的。”

    “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就是我不想吃,也得要顾着他才是。”白文萝说着就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面上似笑似叹 。

    上官锦慢慢坐了下去,然后又看了看那食盒里的莲子粥,迟疑了一下便道:“别吃这个了,先去床上躺一会,我让人尽快送吃的过来。”

    白文萝扫了扫那个食盒,便笑道:“当心她心怀不轨?”

    “小心点总没错的。”他说着就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放下,然后就去外头吩咐了一声,完后才反身回来坐到她旁边道:“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等船靠岸后,我就让人准备去。”

    白文萝摇了摇头:“就是不时会想吐,身上乏力了点,别的倒没什么特别的。”

    上官锦轻叹一声,就将手探到被子里,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直到现在,他心里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长卿。”两人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白文萝忽然就叫了他一声。

    “嗯。”他抬眼,眼中满含温柔。

    “你是不是,要准备回京了?”刚刚李鬼过来叫他的时候就提了别人找他,是要谈恭亲王的事,这一想,这事他准是少不了要回京复命去。只是,他的解药,李鬼还未说要如何解决,这回京之日也不知是定在什么时候。
   
第33章 平安归来

    “没有的事,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上官锦一怔,随即就笑着摇了摇头。

    “何须瞒我,恭亲王既然已抓到,你自然是要回京复命去的,否则如何向皇上交待。”白文萝说到这,停了一会,手移到自己腹前,盖上他的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事情全赶在一块了,确实会有些为难。不过你尽可放心,我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我只是担心你身上余毒未尽,李老先生又瞒三瞒四的,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打算,你这起码的时间,千万别影响了解药的事才好。”她之前太激动了些,因解药的事,在他面前失态了许多。如今慢慢冷静下来,心绪稳定后,便知道这事干着急也没用,还是两人好好商量着办才行。

    看着她已恢复了往日那般冷静理智的模样,上官锦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帮她抚了抚垂在额间的发丝,柔声道:“你放心,我跟那老家伙相处的时间不短,知道他有个赞美,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偷偷留着一手。既然他刚刚都说了有法子,就证明这事不值得烦恼了。回京的事,我会尽量拖一拖的,你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其实真正令他为难的倒不是这回去的时间能不能拖得下去,而是眼下这情形,他无论是早走还是晚走,都有难处。早走了,白文萝眼下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让他如何放得下心;晚走了,怕到时朝中事多,将他拖住,万一赶不过来,错过她生产的时间,自己不知会悔成什么样。可白文萝此番情况,亦是不能随他回去的,海上行船一个月,对她来说更是危险。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正好外头有人敲门,原是粥食送到了。上官锦让人拿进来后,也不留人伺候。自己将旁边的小几摆到床上,扶着白文萝坐起来,才将粥盛好了,然后端到她跟前说道:“来,小心烫。”

    白文萝瞧着那金花红莲碗内盛着的是冬瓜瘦肉粥,熬得稠稠的,闻着很清淡。她拿着勺子拌了几下,然后抬起眼看了看上官锦,瞧他一直就盯着自己看,便轻笑着说道:“你也陪我吃一碗。

    “好。”上官锦随即点头,说着便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白文萝瞧着他清瘦颀长的身影,心里一时沉了沉,瞧他过来后就叹道:“你再这么瘦下去的话,到时回了京,王妃该埋怨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了。”

    “胡说什么在。”上官锦将碗搁在她前面的小几上先晾着,然后就瞧着她,蹙着眉头道:“都说怀了身孕的女人会丰润起来的,可瞧你这下巴,都能扎人了!”

    白文萝一时就笑了起来,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然后说道:“会胖起来的,你到时不要嫌弃了才好。”只是她说到这,又想到自己胖起来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回京州了,便抬起头看着他道:“幸好那会你也见不到了,不然。。。。。。”

    可说到这时,忽然看到他眼中流露出几分难过来,她怔了一下,就住了嘴,然后笑了笑道:“吃吧,别等凉了。”

    他轻叹,自己的女人有了身孕,他却无法陪在身边。。。。。。任是手中有多大的权力,却连这最普通的事情都做不到!

    这种无奈,像把钝刀,磨进肌骨,无法忽略。

    白文萝吃完那碗粥后,又同上官锦说了会话,慢慢就觉得倦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待再次醒来,船正好驶进港口,天空依旧下着雨,但却海上小了不少,风也没那么大。

    上官锦拿斗篷包好她,然后便将她抱了起来,遂一路从船上走到来接他们的马车内。白文萝本说自己能走,上官锦却固执地不让,挣不过他,她便只好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去了。反正眼下下着雨,海上又起了风暴,这会的码头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只是白文萝靠在上官锦怀里的时候,忽然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不是平日里他身上带着的那股味道,闻着倒像是金创药。

    “你受伤了!?”她抬起脸,惊讶地看着他问了一句,随后面上就露出几丝愧疚来,这话不是白问的吗,当时那等情况怎么可能不受伤的,于是她便又问:“伤得重吗,都伤到哪里了?”

    “一些皮肉伤罢了,别乱动,下着雨呢,你身上还没养好,再淋了药怎么办!他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正好这会已经走到马车前,两人上了车坐好后,上官锦才接着说道:“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管。我将余下的事处理了,就马上回去陪你。”

    白文萝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往他身上上下瞧着,也不知他都伤到哪了。仔细一想,刚刚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就感觉他的肩背有些僵硬。想到这,白文萝便靠近去,抬起手掿在他的肩膀上问道:“是不是伤到后背了?”

    “嗯。”上官锦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拉下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说道:“你出事那天,药房那也出了事,曲元受了伤,沉香忙着照顾他。眼下就木香一个人服侍你想是不够了,我过两天再给你找两丫鬟。”

    “曲先生伤得重吗?除了他,那日可还有别的人受伤没?”

    “没有了,当日就曲元在药房,那时冲进来的人不少,暗卫们一时没拦住,他又死命要护着那药,被人从背后刺穿了一剑,幸好没刺中要害,这才留了一条命。”

    白文萝轻叹一声,道了一句:“曲先生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忽的就想起秦月禅来,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遥远得这会猛然想起,让她一时有些怔然。

    “想别的男人干嘛,有时间就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你这低烧好似要退了,小心着点,别瞎劳神了!”上官锦在后面有些不快地冷哼一声。

    白文萝一笑,便住了嘴,听话地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马车就在那处院子的角门处停下了,才下车,就瞧着木香撑着大油伞伸长了脖子在门前候着了,意嫂也同站在一旁。瞧着他们下车后,面上皆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二奶奶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才进屋,木香帮她解了披风,拧上热毛巾,然后才开口道。白文萝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有些红红的,还未开口,就见沉香提着微湿的裙摆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瞧着白文萝后,才就站住了说道:“二奶奶回来了,听说,听说。。。。。。”

    “还是这般的急性子,曲先生不是有伤在身吗,你怎么没在旁边伺候着,忙着跑过来做什么!”白文萝摇了摇头,说着就让她过来坐下。

    上官锦擦了手后,将毛巾递给木香,完后才对白文萝说道:“你去床上躺着吧。”

    “都躺了一整天了,我又不是真动不了的人,再说这眼下天也快黑了,再躺,晚上还能不能睡了!”白文萝摇了摇头,然后又道:“你要忙什么就快去吧,对了,晚饭若赶不及回来吃,我便让人给你带过去,别错过了时辰,熬坏了身体。”

    瞧着他们这依依不舍的样子,木香和沉香早悄悄退出了房间。上官锦叹了口气,满是歉意地在她肩膀上轻拍了拍,看了她好一会才说道:“好好注意身子,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

    “知道了,去吧。”白文萝笑了一下,就推了他一把。

    上官锦出去后,木香和沉香才又重新走了进来,两人面上皆是欢喜的神色。沉香一时还忍不住就掏出手绢拭了拭眼角,然后说道:“老天爷总算是开了眼,前几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今儿好像这所有的事情都变好了!二奶奶还是到床上躺着去吧,听说还有些发热不是,如今不是您一个人的身子了,这。。。。。。”

    “已经好了,我就是坐着舒服些,对了,曲先生的伤怎么样了。”白文萝说着就招手让她在旁边坐下。

    “昨日就醒了,算是保住了命。”沉香说着,一时就想起前些日子那暗无天日的感觉,忽在就掉下泪来。其实那几天里,她一滴眼泪都未掉过,眼下似乎终于得到释放一般,这眼泪一掉,就止不住了似的。

    木香赶忙在一旁说道:“二奶奶好容易回来,是多大的好事啊,沉香姐姐怎么还掉泪了,千万别影响了二奶奶的心情才是啊,刚刚二爷才交代着要好生注意着!”

    “对不起,我就是。。。。。。太开心了。”沉香一边擦着泪,一边解释,又哭又笑的。

    “我明白,苦了你了。”白文萝轻叹一声,安慰了一句。沉香却露出几分赧色来,这要说苦,有谁比得上二奶奶的,又是被掳走,又是怀了身孕。。。。。。如今回来,还依旧能这般平静淡然。她这一想,前些天存在心里的那点委屈和害怕此刻全都收了起来,便拭干了泪说道:“我本以为还得一会二奶奶才能到的,只是刚刚却瞧见师父他过来看子初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二奶奶已经回来了,便忙着跑了过来。”

    “李老先生去看曲先生了。”白文萝想了想,又问道:“是只去看一眼,还是李老先生有特意说了什么事?”

    “特意?不知道。。。。。。”沉香也不知道白文萝怎么问这个,迟疑地回想了一下又道:“好像。。。。。有吧,我出来时,在外头听到了子初的声音有些激动。”

第34章 就是想你了

    “喔,说什么了,能让曲先生那样温和的人激动?”白文萝有些讶异地一问。

    “这个,我着急着过来瞧二奶奶,只隐约听到师父他说了什么药的。师父和子初在一块,多是谈论这些,我也听不懂,便没注意,二奶奶是想知道什么?我一会回去问问子初。”沉香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她只知那天药房里有贵重的药被人抢走了,并不知那是上官锦的药丸,更不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至于前段时间曲元给上官锦熬的药,她也只当那是给二爷补身子的。

    白文萝想了想,就摇了摇头道:“呵,不用,我就是随口问问罢了。”这事还是她亲自过去问一问李鬼比较好,无论如何,总让她心里有个底才行,不然这么吊着,如何安心。只是眼下天已渐黑,她这会子过去的话多有不便,迟疑了一会便决定还是等到明儿一早再过去。

    “二奶奶,晚饭已经好了,是要等二爷一会还是?”沉香刚跟白文萝说话的时候,木香便出去厨房那看了一下,瞧着晚饭意嫂已经准备好了,遂返身回来笑着问道。

    “等一会吧,先给我备水,我想好好洗一下。”她在恭亲王那十来天的时间,就洗了三次澡。后来虽是上了古家的船后,上官锦用热水帮她擦了遍身子,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身上总感觉黏黏腻腻的,似乎还带着海腥味。坐着休息了这么一会后,精神已慢慢放松了下来,便想在热水里好好泡一泡。

    “知道二奶奶定是想泡澡,热水刚刚就烧上了,我这就去准备。”木香一笑,说着就又出去了。

    沉香一听,便站起身,同以前一样,帮白文萝准备沐浴用的东西。白文萝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吧,没准李老先生这会已经说完话了,曲先生旁边总得有个人看着才行。”

    “我迟点回去没关系,只是二奶奶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哪能让您一个人去浴房的!”沉香一边说着,一边就已利落地将白文萝需要换洗的衣物给准备好了,然后又道:“我就扶着二奶奶过去,等一会木香过来了再走。”

    白文萝笑了一下,便也就随她,将发上的簪子卸下,完后就扶着沉香的手走了出去。

    沐浴完后,天已擦黑,白文萝又等了一会,上官锦却还未回来。木香便在一旁劝道:“要不二奶奶先吃吧,二奶奶眼下是一人吃两人补。这再等下去,一会二爷回来知道了,指定得斥责我不会伺候。”

    “知道了,摆饭吧。”白文萝轻叹一声,心里清楚上官锦这些天一定是没有闲着的时候,偏他身上还带着伤,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好歇一歇。

    一个人吃完晚饭,在屋里闲坐的时候,想要动针线消磨一下时间,木香却忙说这会做这个太费神,不好,说着就将东西给收起来了;白文萝便只好拿本书翻了翻,可木香又过来说这个会伤眼睛,还是以后再看。

    “你倒是越管越宽了,合着我什么事都不能做了,光这么傻愣愣地待着?”白文萝合上手中的书,有些无奈地道了一句。

    木香却笑道:“二爷交代了,这段时间,二奶奶是一点都不能劳心费神的。所以我就只好大着胆子,多管一些,等平平安安地过了这段时间,到时二奶奶想怎么罚我出气都行。”

    白文萝无法,只得拿起书在她额头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才将书递给她收好。桌上的烛火轻轻动晃,蜡油一滴一滴地滑落,片刻就凝结成块。她坐在桌有托着腮,看着眼前的蜡烛,神色淡淡的,橘红色的烛光在她眼睛里轻微跳动。木香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回头一看,只见白文萝坐在那,静静的,一言不发。

    木香想了想,就说道:“二奶奶要是嫌无聊,不如我拿本书给二奶奶念着解解闷?”

    “不用了,你出去吧,看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白文萝说着就轻轻抚摸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低叹了一声。

    自从确认是有了孩子后,心里似乎就多了许些依赖感,总不时想着在他身上靠一靠。

    木香出去没多会,白文萝慢慢就觉得困了,身上亦觉得绵软,倦怠非常。木香不放心,又进来瞧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倦色,便劝她到床上休息。白文萝也觉得自己有些抗不住了,可一看时间还早,便对木香说道:“可能二爷快回来了吧,你半个时辰后进来叫我。”

    木香应声,服侍她躺下后,就吹了灯,轻轻走了出去。

    白文萝原只是打算躺下眯一会的,却不想这一睡就睡了过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似在睡梦中听到了动响,忽的就醒了过来。睁开眼,只见屋内烛火已灭,唯有外间透进几分朦胧的光,而旁边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还没回来吗?心里一时有些不安,便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叫木香,只是呆坐了一会,觉得口中有点干,便穿了鞋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完,木香在外头好似听到了动静,遂进来一看,忙就说道:“呀,二奶奶口渴怎么不叫我一声。”

    “现在什么时候了,二爷还没回来吗?”白文萝一边放下杯子一边问道。

    “已经亥时末刻了,二爷刚回来没多会,见二奶奶已经睡下,不想吵着您,洗完澡后就去书房那,打算今晚就在书房过夜。”木香说着就要扶白文萝回床上去,白文萝却推开她的手道:“给我拿件披风,我去书房看看。”

    “都这么晚了。。。。。。”木香有些为难,只是瞧着白文萝意欲要自己动手,而且白文萝刚刚说话时是毋庸置疑的语气。她无法,只好走到衣柜那,从里头拿出一件青玉色的披风,仔细给白文萝系上,然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扶着二奶奶过去吧,您记挂着二爷是好事,可是这么不顾自个的身子,我被骂不值得什么,但怎么也得想想,您这般过去二爷可不是会心疼的。”

    “就你会说,走吧,一会你别进去了,省得挨骂,过后我替你拦着就是。”白文萝笑着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然后就往外走了出去。

    “二奶奶要真心疼我,就慢些儿走,慢些儿走,这有台阶,小心。。。。。。”木香赶忙上前扶着,一边走一边提醒。

    走到书房那的时候,只见里头正亮着光,白文萝一进去,没想就看到影一正给上官锦的背后上药。瞧见她居然这会过来了,上官锦顿时皱了皱眉头,只是随即又换成一脸担心的神色问道:“怎么了?”原是想斥责她不好好休息过来干什么,只是又一想,她这么晚过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心里即时就紧张起来。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白文萝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过去,瞧着他背后的伤口后,目光一黯,遂接过影一手中的药道:“你出去吧,这我来就好。”

    影一迟疑了一下,微颔了颔首,就闪身出去了。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我担心吵醒了你,便到这边将就一晚,你倒好。。。。。。”上官锦一听她没事还过来,再一看时间,这都快子时了,便有些气结的责备了一句。只是话才说一半,就感觉背后有轻微的触感,轻轻柔柔的,灼热的伤口被她触过后,遂多了几分清凉。

    “疼吗?”她在他后面轻叹,约六寸长的伤口,从左肩斜刺而下。伤口很深,即便已经缝补好了,她还是能从这骇人的剑伤看得出,当时他这一处的皮肉是被微微翻起的,这样都能避开神经,应该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后形成的本能。她抹着药膏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地方,只是每触过一寸,心里就会往下沉坠一分。

    听出她暗哑的声音里带着心疼,上官锦顿了顿,一时就沉默了下去,她上药的动作很到位,没多会就已抹完药,然后开始给他缠上纱布。除了刚开始问出那两个字,她就再没开口,默不作声地在他缠好纱布,又帮他穿上衣服,然后才说道:“回房睡去,这儿睡会不舒服的。”

    “会影响到你的。”他叹一声,就抬手伸出五指,帮她轻轻梳理着垂在肩上的长发。

    “不会,床太大了,我一个人睡觉得很空。”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就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吧,还是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的?要不我帮你处理完了再一块回去?”

    “真拿你没办法。”他叹了口气,便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怎么就不让我放点心了,这么晚了,不好好躺着,反到处乱跑,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你现在身子重了,就是不为我着想,也该为我们的孩子想想才是。”

    “我就是,想你了。。。。。。”黑夜里,响起她轻幽婉转的声音,像丝絮一般,将他的心慢慢缠了起来,温暖的,柔韧的,眼中顿时一热,脚步微滞,握住她的手倏地就紧了几分。

第35章 命运在那一刻的相似

    翌日一早,白文萝醒来后,发现上官锦都已穿好衣服。往日,只要上官锦起身,她都会跟着醒的,可现在他一切都收拾好了,她才睁开眼,却还是困倦。

    “醒了,别起来,再睡一会。”瞧着她睁开眼后,上官锦便走到床边坐下,帮她拉了拉被子说道。

    “嗯。。。。。。”她应了一声,完后又问道:“你这就要出去么?吃早膳了没?”

    “吃过了,等你闭上眼我就出去。”他柔声笑道。

    “什么时候了现在?”她在被子里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然后就含糊地问了一句。

    “还早呢,睡吧。。。。。。”他轻哄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见她慢慢闭上了眼,他才又俯下身在她鬓角处落了个吻,等她呼吸渐匀后才站起身,心里叹了一声便抬脚走了出去。

    又睡过去的白文萝并不知道上官锦出去后,随即就找木香严肃交待了一番,完后又往李鬼的住处走去。解药的事,他心里已隐约知道李鬼留的后手是什么,因为当日李鬼带来的冰寒蚕不止就那些。。。。。。

    “喔,过来了,来,瞧瞧,它多精神!”上官锦进去的时候,李鬼正盯着手里的青玉盒子,两眼直冒光。上官锦走过去,便见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胖虫子,圆滚滚的身子,周身都发着蓝莹莹的光,诡异非常。那是冰寒蚕母,当日李鬼将那些晒干了的冰寒蚕拿过来时,就已将这个东西给他看了。

    “要用这个?”上官锦看了一眼,就在他跟前坐下,直接问道。

    李鬼将那个开了小孔的玉盖子小心盖上后,才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上官锦。只是还没开口,他却又垂下眼睛,留恋般的摸了摸手中的青玉盒子。完后似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叹了口气,就将那个盒子推到上官锦跟前说道:“冰寒蚕能解你身上的毒,冰寒蚕母自然一样能解。”李鬼说到这,停了一会,才接着道:“不过,母蚕的寒性和毒性都过大,做成药丸后,即便是少量服用,也会让你今后再难有子嗣。而如果用量过多的话,便会伤及心脏,继而要命。”

    这个答案跟上官锦猜的差不多,他面无表情地拿起那个盒子,眼睛从那个小孔中看着里头的母蚕。现在他向上的毒已解了大半,若趁着这个时机服用母蚕做的药丸,自然不会吃下太多。而若是想一两年后,等白文萝再怀上身孕,到那时他再服用母蚕的话,就相当于是拿命去赌了。

    上官锦正要开口,李鬼却又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不用服母蚕。”

    上官锦遂抬起眼,示意他往下说。李鬼迟疑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出一句来:“法子就跟当年给太子解毒的时候一样,虽你和太子当年的情况略有不同,不过这个法子却一样能用在你身上。”

    上官锦面色顿时一变,李鬼却继续说道:“我给白丫头瞧过,她的体质很适合,且眼下胎儿也才一个多月,既来得用药调理,时间上你也等得起,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命运在那一刻,出现了惊人的相似!过往那些灰暗的岁月从眼前呼啸而过,血液犹似在身体里咆哮,上官锦捏紧了手中的青玉盒子,冷锐的目光紧紧盯着李鬼,定定地道出一句:“这话,以后一个字都别再提。”

    “真的决定了?”李鬼并不意外上官锦是这样的反应,顿了顿就叹了口气道:“可是锦哥儿啊,你心里应该清楚,那个孩子不一定是健康的,甚至能不能顺利出生还说不定。老朽虽不管朝中事,但也大致清楚一些,现在京州那边已经催着你回去了是吧,而目前你拖得越久,皇上对你的疑心便会越重。但白丫头这番情况,断是不能随你行船回去的,不是老朽心肠硬,只是眼下这情况,这个选择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上官锦眼帘低垂,面上露出几分萧瑟,良久才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我跟他不一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自己的骨肉当成解药!”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青玉盒子递给李鬼:“开始做吧。”

    外人都以为他出身高贵,自小蒙受圣恩,年纪轻轻就手掌大权!却只有他心里明白,那一切都是虚的,这些年来,刻进骨子里的就只有四个字,活得不易,活得不易。。。。。。

    李鬼看着眼前这个早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不由就想起他小的时候,心里一时有些嘘唏,随后就抬手将上官锦递过来的青玉盒子推了回去,摇了摇头道:“这个曲元他已经会了,你过后交给他便可。我瞧着再过两日,他便能下床了,到时将这个配制成药丸对他来说不是问题。至于老朽嘛,下午就要离开这了,正巧今天下午有一艘西洋的商船要返航 。”

    上官锦怔住,遂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着急!文萝她还需要。。。。。。”

    “嗨,白丫头的身子,不过是需要好好静养,平日里注意点就行了。总归你也曾从我这学过医术,这种小事还能难得倒你,再说曲元不还在的吗。本想你若是愿意用那个法子,老朽就再留下一年,只是既然你不愿,老朽也乐得轻松,现在趁着还能活几年,再走远些,开开眼去!”李鬼说着就已经起身,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接着道:“行了,你走吧,我瞧瞧曲元去。”他说完,微显佝偻的身影遂没入那金色的朝阳里,慢慢远去。

    上官锦怔然一会,有随从在外面轻轻催促了一声,他才回过神,亦离开了那。

    李鬼过来曲元这的时候,沉香正好服侍曲元穿戴好,瞧着他们师徒俩似又有话要说,便给他们沏好茶,完后就出去了。

    “你娶了个好女人,把你照顾得不错啊,这瞧着是一日比一日好了!”李鬼坐下,抿了口茶,然后就感慨地说了一句。他一生痴迷医术,心无旁鹜,人生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回头一看,自己这一辈子,得到一些,也失去一些。

    “师父。。。。。。”曲元坐在就上,看着一头白发的李鬼,满心都是伤感,却又无可奈何。刚刚一听李鬼那口气,就知道是来跟他告别的,如此便是代表那只冰寒母蚕,李鬼将给上官锦了。只有他知道,那只母蚕,其实也是他师父的救命良药。当年李鬼为了给上官锦解毒,干脆以身饲毒,这么些年来,若不是他内力雄厚,加上同上官锦一样长年吃药压住,早就一命呜呼了。

    “行了,咱师徒不兴那一套,我来就是问你一声,我教你的那些可都记住了?”李鬼放下茶杯,满不在乎地一摆手,然后就问了一句。

    “都记住了。”曲元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鬼也不多问,又端起那个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口喝完,然后就站起来说道:“那行了,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哈_______这么多年,老朽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离开了!”

    “师父。。。。。。”曲元随即一脸着急地说道:“师父容些时候再走吧,没准能,能。。。。。。”

    “能什么能,我去哪还轮得到你来管的!”李鬼眉毛一竖,眼睛一瞪,曲元顿时蔫了,再不敢开口,只一脸惴惴地看着李鬼。

    “走喽。。。。。。”李鬼嘿嘿一笑,然后嘴里一边说着,就一边往门外走去。曲元只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无言,他清楚他的师父,凡是决定了的事,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就如他当年忽然失踪,一去就是数年,只是那会,他知道,终会有见面的一日。可而今,这一别,是此生再无相见之时!或许他人还没踏上西洋的土地,就已经毒发身亡了,茫茫大海,谁能将他带回来,又有谁能为他安葬?

    “哦 ,对了,你可以出师了,慧根不错,假以时日,医术绝不在为师之下!”李鬼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对曲元说了一句,却似没有看见曲元那满眼的泪光,说完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白文萝才终于睡醒,躺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叫了木香进来帮她梳洗完后便笑着说道:“从没这般睡懒觉的时候,感觉这全身的骨头都软了似的。”

    木香笑着说道:“二奶奶现在就该这么休息,不过眼下都快中午了,早上那会没吃,现在饿了吧,一会我就将饭摆上。”

    “二奶奶醒了?”正说着,沉香就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上头搁着个青花碗。她进来后,就将那托盘放在白文萝跟前的小几上道:“我刚刚去厨房帮忙,就顺便做了碗蛋羹,二奶奶先吃两口垫垫肚子,一会意嫂就送饭过来了。”

    “有心了。”白文萝笑了笑,让她在旁边坐下,然后说道:“对了,李老先生现在可是在曲先生那,一会你去帮我请他过来吧。”

    沉香一怔,然后就说道:“师父?师父他刚已经走了,怎么。。。。。这之前没有跟二奶奶说吗?”

    “什么!”白文萝手中的勺子忽的就落了下去,碰到瓷碗上,猛地发出一声清脆地声响。 

第36章 红颜殁

    不想白文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沉香吓一跳,便有些惴惴不发地说道:“早上那会,二爷还过去找师父说了一会话呢,我以为二奶奶知道。”

    白文萝一时间仲怔住,却正在这会,忽然听见外头有喧哗吵杂的声音,等了一会,那声音又静了下去。白文萝便往外问了一声:“影一,怎么回事?”

    “回夫人,是西家的人备了礼,说是过来给夫人道谢。”

    “西家?”她微愣,影一又在外头补充了一句:“夫人那日救了他家的小少爷,今日听说夫人已平安回来,所以就让门致谢来了。”

    这么一说白文萝才想起,当日在书院门口,那个吓白了脸的学生。她垂下眼,沉吟一会便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接见,你去将礼收下,然后送他们走。”只是说到这,白文萝顿了顿,忽然又道:“算了,那礼你先别收,让他们送到书院去,你提前通知大人一声。”

    影一应声离开后,沉香本也疑惑二奶奶怎么会救了别人家的少爷,但眼下瞧着白文萝面上依旧一脸肃穆的神色,便不敢多嘴,只是满心不安地问道:“二奶奶,可是有什么不妥吗?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不现在着人去港口那找一找,师父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应该来得及。”

    白文萝却没理沉香的话,只是垂下眼,看着青花瓷碗里那蒸得嫩嫩的鸡蛋羹,沉思了好一会才抬起眼问道:“你早上看到二爷过去找李老先生了?他们还谈了好一会话?”

    “是的。”沉香小心地点了点头,接着道:“我起来烧水的时候,正好看到二爷进来,还以为是找子初的,却不想是进了师父的房间。”

    “你刚刚说去港口,难道李老先生这是打算去西洋?”白文萝心里一时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总觉得这事,长卿似故意要瞒着她什么似的。

    “嗯,师父跟二爷说完话,又过来看了看子初,完后就回屋收拾东西走了。我当时还不知道,是回屋后瞧着子初的神色有些伤感,便问了一下,这才知道的。”沉香说完后,又小心地问了一句:“二奶奶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白文萝摇了摇头:“李老先生走得太突然了,让我有些意外。”

    李鬼要走,她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不过既然长卿已跟他谈过话,还放他离开,那八成是后面的事情已交代好了。只是为何她心里总隐隐觉得许些不安,希望李鬼之前说的那些话,别是骗她的。白文萝微蹙了眉,心里叹了口气,压住心里的不安。事已至此,眼下只能等长卿回来,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今天是个好天气,午后的阳光明媚依旧,李鬼抬起头,眯着眼睛笑出一脸菊花来。船已开,波浪翻滚,带着腥味的海风将白帆吹得鼓鼓的,他站在甲板上舒展了一下老胳膊老腿,然后才从那湛蓝的天空中慢慢收回目光,只是随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港口那边,不想意会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迎风伫立在码头那。李鬼愣住,随着船越开越远,那个身影越来越小,恍惚间,时光似回溯到了二十多年前,当时的自己,抱着襁褓中那个完美的婴儿,欣喜若狂!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隔海相望,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恩和怨,难以说清。

    他不是无情,只是对医术痴迷成狂,那份执热压过了世间的伦理道德,幸而,最后并未没有完全泯灭良心。

    他不是不知感恩,只是那些黑暗的记忆已刻入肌骨,所以面对那个老人,他无法表现出一丝温情。可一直以来,他表面上的吊儿郎当,眉眼间的玩世不恭,其实全是受了那个老人的影响。

    直到那艘船在他眼中变成一个细小的白点,上官锦才转身离开了那里,至始至终,他面上都没什么表情。

    回到书院已是傍晚时分,刚走到后院,马上就有下属上前说道:“大人,红姑在恭亲王那待了约半个时辰,刚出来,眼下正在书院等大人。”

    上官锦点了点头,便跨步往书房那走了进去。天羽红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不由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等上官锦走近了,她才慢慢转回身,随即就朝上官锦施了一礼:“多谢大人。”

    她今天穿了一身霓裳,梳了一个流云飞髻,眉眼细描,额贴花钿,妆扮得如似神仙妃子一般,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不必谢我,是功是过,我都会算得分明。”上官锦扫了她一眼,平淡的声音透着丝丝冷意。

    天羽红抬起眼,眼中饱含复杂的情绪,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还是那样,冷酷而优雅,带着黑暗的气息,危险又迷人。

    这个男人,无论是否穿着华服,身上都自然流露出一种气度,举手投足都是,仿佛他在时诸神皆退。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心甘诚服,听从他的一切安排。她当时决定没有错,一直,就没错过!让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如今已沦为阶下囚,她心愿已了,心愿已了。。。。。。

    天羽红慢慢垂下眼,绝美的脸上露出苍凉的一笑,但很快,她就收起那份笑容,从袖中拿出一卷用白绢包好的东西,双手捧着,走到上官锦跟前说道:“这些,是所有恭亲王在我家犯下的罪行,其中还有一些证据,会对大人会有帮助的。”

    上官锦接过,打开,略看了几眼,点了点头,就重新包好。在他要开口之前,天羽红忽然就问出一句:“夫人可好?”

    上官锦抬眼看她,眼中已见冷意,似终于见到她所期待的表情,天羽红忽的就笑了起来:“看样子似不太好!”上官锦面色越冷,她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浓,似已完全不在乎了,柔媚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甘:“夫人与我有三分相似,可这人生的际遇却是天差地别,这天下,果真没有什么是公平的!”

    天羽红却是不管,两手贴着腹前,流云般的广袖自手中垂下,她眼中带着几分疯狂的笑意:“大人可知,我第一眼见到夫人的时候,当时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是想要她的命!”天羽红笑,完全不管上官锦此时是什么样的脸色,继续说道:“可是,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那样的念头!但是,我终还是那样做了。。。。。。那个计划是一箭双雕啊,本以为她公必死无疑的,却不想竟还是活了下来,果真受上天垂青之人!”她说到这,眼中已带上淡淡的失望,只是随即就换成了自嘲的笑意,接着道:“不过,我现在觉得,她还是活着好,毕竟是与我有几分相似,这样,大人天天对着她,就永远都不会忘了我!”说完这句话,她眼中自嘲与失望与慢慢腿去,余下的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上官锦依旧冷漠地看着她,看着一层青绿色的死气慢慢浮上她的脸,一动未动,亦不开口。

    “我说过。。。。。。过后,会将这条命捧上!”血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可她却还是拼命站得直挺挺地,又是笑,又是不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要娶一个。。。。。。跟我相似的女人!为什么。。。。。。”

    她终于倒了下去,倒在他面前,却至死,都换不来那个男人温情的一句话。

    上官锦垂下眼睛,看着那张泛着死青的脸,心里道了一句:谁说你跟她长得像的!

    夜幕已降临,以为他今天又会晚回来了,白文萝叹了口气,就叫木香摆饭。却不想晚饭刚摆上桌,上官锦就回来了。白文萝正要站起来,上官锦随即就道:“你好好坐着,做什么我自己来。”
    瞧着他在对面坐下后,白文萝看了看他略显疲惫的脸,便问道:“很累?”

    上官锦一笑,一边给她碗里夹着菜,一边说道:“还好,你今天休息得好吗?胃口怎么样?有没有吐?”

    “我很好,就中午的时候吐了一次。”白文萝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长卿,李老先生走了是不是,那你的解药怎么办?”

    “放心吧,没有将解药交待好,我怎么会让他走!”上官锦给她夹完菜,示意她吃,完后才接着道:“当时他带来的可不止那些冰寒蚕,原就还有一只母蚕,只不过他先前舍不得拿出来,想留着当种,现在没办法,就只好割爱了。反正配药的事曲元也会,所以这事交待完后,正好有艘船要返回西洋,因而他就趁着这个机会走了。”

    “真的,没什么问题吗?”白文萝听完,迟疑了一下,就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你放心,这事是跟我性命攸关,我自然会仔细。”上官锦说着就瞅了瞅她的碗说道:“快吃,你现在要赶紧胖起来,不然我们的宝宝怎么办?”

    白文萝笑了笑,就垂下脸,拿起筷子,上官锦默默地看着她,接着又给她夹了几道菜。白文萝正吃着,忽然就想起中午时候西家过来的事,便抬起头问道:“对了,中午那会,西家派人备了谢礼过这边来了,我没接待,让他们到书院找你去,他们有过去吗?”

    “说起这个,我倒是忘了问了,你当时为何要那样?”上官锦点了点头,然后就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她问了出来。

第37章 毫无保留

    想当时如果没有侧身将自己暴露出来的话,影一或许能够坚持到上官锦赶过去,一念之间的动作,,却使得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白文萝回想起当日的情景,沉默了好一会,才将自己当时的思虑道了出来。

    在准备去书院讲课前,她就已将书院里头的主要学生记住了,几大家族的子弟自然是她重点注意的对象。所以那日到书院门口后,眼见那三个朝她走过来的学生时,她认出那几人中,一个是西家的小少爷,一个是一开始就报名进书院的学生,只有一个瞧着有些面生,只不过她当时并未在意,,只当是新进学的学生,也可能因为身份普通,所以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

    却不想接下来会发生那样的事,于是在恭亲王突袭而来的那一瞬,她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那个偷袭她的学生必是恭亲王的人假扮的,她杀了不怕,过后只要查明身份就不会闹出什么事来。但是另外那两位却是不同,目前能进书院学习的学生,他们身后都是在古雅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家族,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位是西家的子弟。

    她早之前就知道,西家对于大景的事情,一直就保持中立的态度。即便有几次受了恭亲王的鼓动,但一直都留有余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西家的主要产业在古雅的北面,而眼下上官锦的大部分实力却都分布在古雅的南面。所以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若因为此事挑起西家对大景的仇恨,是极为不妥的,到时上官锦也对难免会顾此失彼。

    所以在那当时,如果西家的小少爷死在了书院门口,就算此事是由恭亲王发起,但若西家因此刁难,上官锦这边必是脱不开关系。还有书院这边,同样会受到负面的影响,如果连自己的学生都保护不了,以后还有谁愿意报名进来。

    故而,在那一瞬,她只好错开身,将自己暴露出来。

    谋算几乎成了她的一种本能,不过是刹那,就已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并同时作出了取舍。

    她知道对方不会杀自己,因为射到马车上的那些箭,她当时就看出了蹊跷。

    只是,恭亲王的实力出乎她的意料,更未想到的是,自己竟已怀上了身孕。。。。。。

    听她说完,上官锦一时有些怔然,愣愣地看着她,久久无言。他一直就知道的,她对人的好,是融入骨血,不计代价,毫无保留!从见她第一面开始就知道了,后来,后来一直就希望,她能将这份心思用在自己身上。而今,她确实是将这份心思用在他身上了,可他却差点因此失去她!

    白文萝并不知道上官锦此时心里的想法,见他迟迟不语,以为是在责怪自己擅自决定,使得后来生出这么多事。

    “你莫要气恼,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为了避免以后会有更大的麻烦,只有这么做。”白文萝说着就放下筷子,接着道:”其实眼下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转,西家这次过来致谢,应该也是对你示好的意思,如此你的手便能顺利伸到那边去。当两大家族都倒戈后,又没了恭亲王的挑拨,巴家就不在话下了。”

    “我不是生气,只是。。。。。。”上官锦摇了摇头,心里隐隐作痛,她怎么到现在都没想到自己。

    “既然不生气,那就吃饭吧,这个。。。。。。”白文萝瞧了他一眼,见他真不是生气的意思,便轻轻笑了一笑,只是她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就捂住嘴,随即就偏过头转过身。上官锦吓一跳,他还从未见她孕吐过,一时间有些慌,下意识地就起身去扶住她,却没想要先找痰盂。而白文萝此时怕会忍不住吐到他身上,便拼命要推开他。候在外头的木香听到了动静,忙走进来一看,随即就将旁边的痰盂递到白文萝跟前。

    她吐的时候,身子微微弓起,眉头紧蹙,一手扶着胸口,一手紧紧的撰着,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紧绷着。上官锦在一旁看着,帮不上忙,使不上力,心里干着急,只能机械地轻拍着她的背,嘴里不停地哄着,却到底他都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后,漱了口,感觉好多了,却整个人都软了下去。靠在椅背上,一动都不想动,瞧着眼前的饭菜,一时也吃不下去了,连闻着那味道都觉得不舒服。上官锦便让木香将饭菜都撤了,然后将椅子挪到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帮她擦着额上的薄汗,满是心疼的问道:“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会?”他通晓医理,知道女人怀孕期间不容易,特别是她现在这种情况,更是不易。故而,知道和亲眼见到,在心里上有很大的冲击,完全是两回事!

    “没事,我就坐着歇一会便好了。”白文萝摇了摇头,又虚弱地一笑,“不好意思,要不你去外间吃饭吧。”

    “说什么傻话。”他托着她的手,“你就算没胃口,等一会觉得好点后,多少还是吃一些。”

    白文萝点了点头,然后就靠到他肩上,静默了一会才问道:“解药的事,真的没有问题?”

    “真的,等再过两天,曲元能下床后就开始配药了。”上官锦拍了拍她的手,接着道:“再过半月,我这身上的毒就算解尽了,别担心,伸手将她搂到怀里,紧紧的。

    似乎是自从上次,亲眼见到白文萝孕吐后,上官锦才终于有了点真实感。之前他除了担心,一直就有种做梦的感觉,他没有想过孩子会是怎样,也没有想过是男是女,只是知道她怀孕了,他得小心了,就这么简单。

    而今,他心里开始有了期待,这是他和她的孩子,也不知到底是男是女?会长得像谁?他在她小腹上轻轻抚摸着,两眼有些痴痴地看着她的睡颜,满足,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又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了,白文萝还未全醒,就感觉在小腹上有些异样,慢慢睁开眼,果真看到他正盯着自己看,眼睛有些发直,甚至有点傻气。”

    “你醒了。。。。。。”她轻笑了笑,就将手覆在他手背上。

    “什么时候能大一点?”见她醒了,他的手有才在她小腹上慢慢动了起来,然后一脸认真地自言自语,颇有点等不及的意思。

    “。。。。。。”白文萝无语地看着他,几乎每天早上,他都会问这句话,这都问了一个半月了,竟还不嫌烦!

    “已经满三个月,估计再过不久就能稍微鼓起来了吧。”白文萝说着就打了个呵欠,然后就拨了拨他的手,侧过身子换了个姿势,打算闭上眼睛继续睡。一个月前,他身上的毒已除尽,她搁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了下去。所以这一个月来,刀子不但孕吐都少了,连睡觉也睡得踏实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稍有点动静,就能从梦中惊醒!

    上官锦因她这个侧身的动作,加上她又拨了一下他的手,使得他的手掌从她小腹那一下子滑到她的臀上去!软软滑溜的丝质亵裤,下面是。。。。。。上官锦僵硬地将手抬起,鼻间缠绕不去的,全是她的味道,用力握了握手,才慢慢收回手。

    感觉到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沉了,白文萝又睁开眼,手无意地往他腰下一搭,而他正好要起身,于是,她的手就搭到他的胯下去了!

    他顿时闷哼一声,似呻吟一般。白文萝随即睁大了眼,眼睛往下一看,搭在他胯下的手迟疑了一下,就要缩回,他却抓住了。她不动了,任由他抓着,然后抬起眼,就见他面上带着许些隐忍的神色。上官锦与她对视了好一会,然后就闭了闭眼,吁了口气,才哑声说道:“好好休息,我先起床。”

    他说着就要拿开她的手,却不想她却是用力握了一下,力道巧得让他差点忍不住又呻吟出声。

    “一会再起吧。”她往他身边移了移,贴着他低声说道,同时,她的手还从他手中滑了出来,随即又钻了进去,再无衣物的阻隔,亲密无间的握住。

    “文萝,你。。。。。。”他低叹,许久,没这么舒服过了。

    “嘘,别说话。”她的唇在他耳边轻声呵气,她的手操控着他极乐的源头。

    许久,他遂闷哼一声,接下来就是沉重的喘息,好一会,才回过神,将她捞到怀里紧紧抱住。

    “什么时候走?”白文萝在他怀里待了好一会,忽然就问了一句。上官锦手臂微僵,她又说道:“我听说,这段时间你为了防止恭亲王自杀,一直给他用软骨散。前几日我问了曲元,听说那个药,用得久了,人会废掉。你这已经拖一个半月了,撇开恭亲王不说,皇上那边,你再拖下去的话,回去就不好看了。”

    他不语,只是抱着她,白文萝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如今头三个月已过去,算是过了危险期,而且又有曲元时时过来把脉,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早去早回。”

第38章 谁的等待。。。。。。

    嘉盛七年,四月,恭亲王被伏;五月,上官锦收到京州圣旨,六月,李公公下回京最后通牒。

    在此期间,古雅三大家族先后表示俯首,契书初定之始,古雅的土地上已处处显现出大景的影子,中原那边的衣食住行,语言文化,以一种润物细无声之势,一点一滴地潜入到各个阶层人的心里。

    此次古雅之行,该办的事情都已顺利完成,再无可拖延的借口。

    “知道大人要离开了,这是家主让我赠与大人,并祝大人一路顺风。”古丽雅将一柄由鸟金打造,镶着墨曜石的弯刀,一脸郑重地捧到上官锦跟前。

    此为古雅风俗,宝刀相赠,誓约为盟!

    上官锦接过那柄弯刀,拔出一看,只见刀身线条流畅,宛若暗月,出鞘之时,消无声息,是柄绝世好刀。

    “希望大人莫要忘了,咱们的盟约,古家必将成为三大家族之首!”古丽雅盯着上官锦,说话时,眼中藏不住权势的欲望,随后,她又附加一句:“当然,我们必不会负大人!”

    上官锦将弯刀插回刀鞘,然后才缓缓开口:“皇上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古家,只要不触犯皇上的底线,古家的地位就永远不变。”

    “多谢大人!”古丽雅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颔首致谢。这个男人人,不是她能操控得了的,幸好除了男人,她还有很多东西,比如权势,比如地位,比如财富!只要将这些握牢,那点小小的缺憾,也就不值得什么了。

    。。。。。。 

    “明天就要走了,东西可都准备妥当?”白文萝说话的同时,又打开衣柜,想着是不是给他多添几件衣服。

    “别忙了,过来陪我坐会。”上官锦将她拉到外头,两人一同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夏夜的风温柔地拂过,一轮明月依然斜挂天际,小院里寂静得只偶尔听到几声虫鸣。晚饭过后,木香就将那两新买来的小丫鬟领到意嫂那,再叫上沉香一块,几个人围着桌子做着针线活,将空间全都留给要话别夫妻。

    “此次回去,皇上可会为难你?”白文萝在他怀里,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不会,我知道他担心什么,我从没有过那份心。”他一揽住她,一手放在她腹上,轻声说道。

    “那皇上可愿意相信?”

    “只要没有人在中间挑拨,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他虽多疑,但并不糊涂,如今古雅之事已经谈妥,接下来就该轮到北齐了,我对他还有大用。放心吧,跟他的宏图大略相比,别的都算不上什么。”

    “那你这次回去。。。。。。”这么说来,他此番回去,接着就会处理北齐那边的事了?白文萝说着就转过头,有些犹豫不决地看着他,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俯下的唇给堵住了。

    唇舌交缠,呼吸相融,抵死缠绵,良久,他才有些不甘地放开,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脖子,沙哑着声音说道:“北齐的事,不会那么急的,别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看咱们的孩子出生,我保证!”

    白文萝同他对视了好一会,唇边忽然就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即就凑了近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又伸出舌尖舔了一圈,轻慢的挑逗,刚刚还未平息的火又被勾了起来!在他打算进攻前,她的舌尖已经钻进去了,她的交缠,蹭动,紧贴,呼吸。。。。。。将他搅得几欲失了神智!然而,就在他最动情的时候,她却像条狡猾的小蛇,忽的就退了出来,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的吮吸舔舐。

    “想要继续吗?”她侧过脸,在他耳边呵气,低哑柔曼的声音,犹似带着盅毒,让他不由就跟着她点头。

    她轻轻啄了啄他的耳垂,半是含笑,半是认真地说道:“等下次回来的时候,再给你继续。”她说着,手就从他的脖子滑到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接着又加了一句:“到时,任你处置。

”说完,她就抬起脸,星月之下,那双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满眼都是诱惑之意。

    上官锦盯着眼前这如妖精般的女人,拼命按捺住想要即刻就将她揉进身体里的欲望。

    她却又是狡猾地一笑,带着几分挑衅地说道:“孤儿寡母很难生存,若不想让别人尝到刚刚的味道,你。。。。。。”

    “你是胆大包天了!”他顿时就黑了脸,低声喝住她的话!

    白文萝随即就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这温柔的夏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正在意嫂房里做绣活的女孩子们也隐约听到了外头传来的笑声,木香随即就说道:“是二奶奶的声音呢,很少听到二奶奶能这般笑出声的。”

    “二爷明儿不是要回去了么,我还以为。。。。。。”沉香在一旁接了一句,另一边的意嫂马上就说道:“你们小丫头懂什么,就是要分开了,才不能悲悲切切的,就是得趁着还有相处的时间,能笑就笑能乐就乐!反正这接下来有的是日子可以伤怀的!”

    “意嫂是过来人,这理还说得是一套一套的。”木香早已习惯她说话直来直去,随即就抿嘴一笑,打趣了一句。

    “那可不是,我那冤家上次回来,还没待些时日呢,就又走了。这一年到头,来来去去的,我早习惯,要为这事整日的伤神,谁受得了。”意嫂满不在乎地说着,正好绣完最后一针,便直接用牙齿将手中的线咬断,接着就在针线篓里找出合适的丝线重新穿上。

    “说起这个,算算时间,之前是开春的时候走的,这快夏末了,河马大叔他们也该过来了吧。”

    “没错,估摸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吧。”意嫂点了点头,将丝线坐针眼里穿过去后,又接着道:“他上次自己走了不算,居然还将我儿子给带走了,这次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木香顿时扑哧地一笑:“意嫂不是说要让娃儿跟着他爹出去历练历练的吗,怎么这会又心疼了。”

    “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也架不住我想儿子啊!”意嫂说着,一抬眼,就瞧着木香正跟沉香咬耳朵,两人还笑朝她挤眉弄眼地笑着,连事旁边那两小丫头都跟着笑了起来。知道她们准是在偷偷笑话自己呢,意嫂马上就佯装生气地说道:“快干活儿,偷偷摸摸地说什么,这些都是夫人的娃准备的小衣服,都用心着点!”

    。。。。。。

    次日,天刚破晓,上官锦才一动,白文萝就跟着醒了。

    “睡吧,不用送我。”她刚要起来,他就将她按了下去。

    “我就送你出门去,不去港口。”白文萝拿开他的手,下了床后,就唤了木香进来。

    亲自服侍他梳洗完,又帮他穿好衣服,然后才抬起眼,看着他说道:“记住我昨晚说的话。”

    上官锦无奈,看着她有些恨恨地说道:“我真担心自己是会少活十年!”

    白文萝莞尔,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嘬了一下,完后说道:“去吧,别担心我。”

    院外已经有马车等着了,从送他出去,到他上了车,她面上一直就带着笑。上官锦转身坐下后,抬头,遂见那霞光之下,她笑得温婉,站得挺直的身影,眼中一热,心中微沉。

    一样的分别,一样的距离,一样的定不下再见的时间。然这一次,她面上再不见一丝惶惶之色,眉眼之间,皆是让人安心的平静与淡然。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彼此就已心知肚明,她知道他必会回来,他亦知道她会等他。

    车门关上,马车缓缓前行,没一会,就走出了这条小巷,消失在视线中。

    白文萝长长地吐了口气,抬起脸,看着那穿云而下的金色霞光,静默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转身瞧着候在一旁的丫鬟说道:“好了,进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院门关上的时候,白文萝抬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分别,是为了再次相会,她坚信。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上官锦就走了一个月,她的肚子也微微有些鼓了起来,只不过穿上宽松的衣服,倒还瞧不出什么,只是看着比以前丰润了点。白文萝站在镜子前,瞧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脸,不由就是一笑,之前还说要她胖起来的,结果他一走,她果真就开始长肉了。

    “二奶奶,早膳摆好了。”木香进来一看,就见白文萝站在镜子前发呆,便又笑着说道:“二奶奶如今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听说赵武他们的商船要过来了是吗?”白文萝回身,扶着木香的手一边往外间走去,一边问道。

    “是,昨儿意嫂就开始唠叨了,说是今天中午就能到,她还想着去港口那接人去。”

    “那就让她去吧,中午的饭便由你负责准备一下,不必太费心,跟往常一般就行。”白文萝坐下后,正要动勺子,只是忽然又抬起头问道:“对了,我昨晚看的那本书,你给我放哪儿了?”

    “我收到书房了,二奶奶还是别费神看那些书了,这对您自个的身子也不好啊!”木香说到这,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二爷才走没多少时日,二奶奶就开始往书房里去了,虽待的时间不长,但她总是放不下心。

    “我有分寸,会注意的,再说曲大夫也说此番无碍,你就不用瞎操心了。”白文萝一笑,只是才说到这,就听到外头有吵杂声响起。木香赶紧出去一看,没一会就忙跑进来说道:“二奶奶,是河马大叔他们,还有赵公子也跟着过来了,是船提前到了港口。”

    “喔。”白文萝微有些意外,没想这一次赵武也跟着过来了。

    “对了,刚刚赵公子说想见见您。”木香接着又道出一句来。

第39章 桃花到

    “你带他到书房那等一会。”白文萝瞧了瞧桌上的粥点,便吩咐了一句。因为是孕期,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她心里总隐隐有些担心,所以这期间特别注意,三餐都是定时吃,雷打不动。

    木香应了声,又吩咐旁边的两小丫鬟仔细伺候着,然后才走了出去。赵武随木香进了书房后,只见里头摆设简单,光线充足,通风良好,桌椅皆铮亮无尘。前面的书案上还摆着一摞书,旁边是文房四宝。屋内未有焚香,只案上摆着一盆出君子兰,为这单调的书房增添了几分清雅之色。即便是不喜弄文舞墨的他,进了这里,也不禁心生几分喜爱。

    “烦赵公子在这稍候片刻,二奶奶马上就过来了。”木香领着他进来后,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笑着说道。

    “你不用称我赵公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赵武一边倾身接过那杯茶,一边有些不自在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抬起眼,看了木香一眼,之前在京州莲花山的别院时,他就已见过木香,只不过当时并未多注意。而如今这近一瞧,只见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笑容得体,且没有那等冷清疏离之感,让人观之舒心,心里也多出几分亲切来。

    “您是二奶奶的故人,二奶奶曾说过视您为兄长,我若直呼名字就大不敬了。”木香笑着说道。

    “她就是那么一说。”赵武顿了顿,垂下眼,有些自嘲地一笑,说话时,目光已移到手中的茶盏上。他这几年随商队走南闯北,多少也练出点眼光。木香给他捧上的这套茶盏,是孔雀绿釉青花,颜色均匀艳丽,线条工整细腻,器形大方,胎质亮白,绝非俗品。只是待客用的茶具,就这般手艺,不显富,却表贵。

    木香瞧着赵武忽然就盯着他手中的茶盏,脸上的神情异常认真,眼中却透出几分落寞来。她一时有些不解,也不知是这茶水不合他胃口还是怎么了,正迟疑着要不要问,偏这会赵武却抬起眼对她说道:“那个,你不用在这陪我,我一个人等没关系。”

    才说着,外面就传进来一句:“二奶奶过来了。”

    木香便一笑,让他先坐着,然后就往门口迎了过去。赵武却将手中的茶盏搁在茶几上,随后也站了起来,同时朝门口那看过去。

    早上的太阳正好往门口这斜照过来,细微的浮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点点碎光。身着一袭水绿绣金蓝缎领对襟褙子的白文萝,就从那金色的盛阳中缓缓走进赵武的眼里。

    昔日沉默地小女孩已然成长,蜕变成美丽从容的女主人。西福街的一切,似已成了遥不可及的往事,记忆中的那个女子,亦成了他心中的残影。
 
    面对这熟悉又陌生的故人,只能从她那依旧带着几分冷清的笑容里,找到昔日的痕迹。

    “小武哥快坐,让你久等了!”白文萝一进去就笑着说道,木香上前扶着白文萝走到椅子上坐下,完后便道:“我去外头候着,二奶奶有事就喊我。”

    “去吧。”白文萝点点头,如今在这里,没有太多避讳,而且她也想问问赵武西凉那边的事。

    木香出去后,赵武这才又打量了白文萝一眼,随即就诚恳地道了一句:“听说你有喜了,恭喜你!”

    “谢谢!”白文萝微垂下眼,笑了一笑,完后就抬起头瞧着她问道:“小武哥这次回去,可有回去西凉看看?”

    “回了,我还见了轩哥儿两次,这次我要过来时,他托我给你带的信。”赵武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实的信递给白文萝。

    没想到他还带了信过来,白文萝有些惊喜,接过那封信,倒没有急着打开,只是看了看,然后又问了一句:“赵叔和赵婶的身体可好?听说萧姐姐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他们都很好,嫂子还不时会提起你。”赵武说到这,停了一下又道:“我没跟他们说你的事,跟轩哥儿也是在外头见面的,你放心。”

    听他这么一说,白文萝微怔了怔,随即就轻叹着摇了摇头道:“之前是因为刚进白府,我和娘还有轩儿未站稳脚,不想多生是非,所以才断了以前的一切。现在已经没了这方面的顾及,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最后总会被大家知道的。以后若有机会,小武哥就回去帮我跟叔婶他们解释一下吧。”
   
    没想白文萝会这么说,赵武微楞后,就似松了口气般的一笑:“你能这么决定就好了,其实自轩哥儿中了举后,大哥和嫂子就已听到了点风声,疑神疑鬼的,还跑来跟我嘀咕,我刚给含糊过去,接着我娘和我爹也跑来叨念,还要让我出去打听打听什么的,我好容易才给推了!”

    白文萝听他说完,也就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如似春风从湖面上拂过,她眉眼间的清冷,即随着那缓缓荡漾开的涟漪,慢慢消散,唯见眼波柔曼,面若桃花。赵武一时有些傻傻地看着她,白文萝马上察觉到不妥,就收了笑。赵武似也意识自己失态了,赶忙咳了一声,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完后就道:“那个,我就不打扰你看信了,我出去瞧瞧河马大哥去。”他说着就站了起来,也不等白文萝开口,迈开腿就往门外走了出去。

    白文萝坐在那儿,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只是过了一会,忽然听到外头的声音,她沉吟了一下,随即又是一笑,然后才低下头,拆开信。

    赵武出来的时候,木香正坐在外头的栏杆上打着络子,听见脚步声,她遂抬起脸。却不想就瞧见赵武袍子的下摆勾到门钉上了,他可能有些急,一用力,只听撕的一声,随即就见那袍子裂开了个大口子!

    “唉呀,刚刚就忘了提醒你,这有个钉子松出来了。原是想一会便让人敲一下的,怎么偏就勾到了衣服!”木香忙站起来,微有些懊恼地说着,完后又道:“怎么办,要不赵公子将衣服脱下来,我给你补一下吧!”

    “不,不用了。”赵武一边看着自己的衣摆,一边有些心疼地摆了摆手。这是他今天新换的衣服,还没穿热乎呢,就被自己给拉了一大口子。

    “可是这口子不小呢,而且你这面料也不好补,意嫂的针线活一般,这里又没有别的绣娘可使唤的。”木香说着,瞧见赵武还是有些犹豫,便笑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赵公子要是嫌弃我的手艺不好,那就……”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赵武说着就有些无措的摸了摸头。

    木香便又笑着道:“这有什么麻烦的,平日里,这院里的护卫,谁有需要缝补点东西,也都是来找我,反正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也不少。”

    “这样……”赵武迟疑了。

    “赵公子还是快去找件衣服换下吧,我好给你补一补,完后也能换上,要不一会总不能就这么出去吧。”

    赵武一想也是,一会他还要回去呢,便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我去找河马大哥借件衣服换下,再给你送来。”他说完,就匆匆走了。

    河马这次过来,带了不少大景那边的新鲜果品,有几样还是西凉的特产,亦是白文萝爱吃的。意嫂因要忙着跟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叙话,便让沉香过来,将这些果品挑几样好的,给白文萝那端过去。

    于是,沉香捧了攒心盒过来这的时候,进了屋,白文萝却是不在,只木香在里面做着针线活。

    “二奶奶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屋里?”沉香一边将盒子搁在桌上,一边问道。

    “二奶奶在书房那,有那两小丫鬟在边上伺候着,我忙完这个再过去。”木香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功夫也没停下。沉香一看,发现那竟是件男人的衣服,而且睢着也不像是这院里的护卫常穿的,一时好奇心起,忙就走过去问道:“你这是给谁缝的衣服?”

    “是赵公子的,他刚刚从二奶奶书房那出来的时候,被钉子给勾到了,正好我遇见了,就帮他补一下。”木香一脸正经的说道。

    沉香却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忽然就道:“说起来,那位赵公子好像还未娶妻,相貌端正,交际又广,还是二奶奶的故人,连二爷也视他为座上宾,想来品格必是不会差的,你说是吧。”

    木香瞥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姐姐今儿说话怎么这般阴阳怪气的。”

    “行了,别跟我装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沉香说着就在她旁边坐了下去,接着道:“说来,咱自从跟了二奶奶,这婚事就等于能自己做主。我知道你也是个有主意的,再说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心里真有什么想法,得尽早说才是。”

    “沉香姐姐越说越离谱了,不过给补件衣服罢了,也能扯出那么多事来!”木香说着就收了针线,然后将补好的袍子叠好,拿起来接着道:“我先将这个送回去,姐姐拿个碟子装点果品送到书房去吧,没准二奶奶想吃点呢。”

    “去吧去吧,多点机会接触一下也好,小蹄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沉香说着就挤眉弄眼地一笑。木香面上微红,啐了她一下,就转身出去了。

第40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秋分那日,白文萝一早起来,感觉气温又下降了。吃了早饭后,例行走到院子里散步,没走几步,就见一片枯黄的叶子从眼前飘落。她抬起头,瞧着那没剩几片树叶的枝头,又垂下脸,看着自己明显是有了身孕的身子,不由期盼着冬天早点到来。

    “外头到底要凉些,二奶奶以后就在屋里走动吧。”木香亦趋亦步地跟在旁边,笑着道了一句。

    “不碍事,现在也没多冷,而且这外头的空气比屋里新鲜,多走走,对身子也是好的。”

    这院子不大,片刻时间就已溜了一圈,白文萝瞧着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去书房,便走至廊边,望着那辽阔高远的天空。

    木香瞧着便回屋里拿了个坐褥出来,铺在走廊的栏杆上说道:“二奶奶坐这歇歇吧,别累着了。”

    白文萝收回目光,瞧了木香一眼,忽而一笑,完后一边坐下一边说道:“你跟在我身边也好些年了,做事向来就细心,行事又知分寸,自去年沉香的亲事定下来后,我就想着也给你找门好亲。只是还不等我好好打听,就发生了许些事情,只好将你的事暂搁下了。”

    没想白文萝会提起这个,木香一时就红了脸,微有些尴尬地说道:“二奶奶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过来坐下吧,不用讲究那些虚礼了,难得今日天气好,我跟你好好说说。”白文萝说着就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要觉得凉,你也拿个坐褥出来铺上。”

    木香迟疑了一下,便走过去,只拿手绢轻擦了擦,就坐下了。

    “我先问你,你觉得小武哥怎么样?心里可是有意?”木香坐下后,白文萝就直接问了出来。

    木香两手绞着丝绢,咬着唇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脸,看着白文萝说道:“二奶奶既然这般问了,我也不瞒着。我,其实我就是看他有些傻傻的,瞧着还顺眼些,别的,还没。。。。。。想那么多,而且,他眼下也无意与我。”

    白文萝听着,眼中不由就多了几分赞赏。能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心事,且话中还留有余地,既不自夸,也不自贬,就算知道赵武并无其意,却也说了只是“眼下”。

    “小武哥和我曾是邻居,以前我们两家走得很近,所以对他多少有几分了解。”白文萝缓缓开口,瞧着木香一脸认真聆听的表情便笑了笑,接着道:“别看他有时瞧着呆呆傻傻的,不过是因为在姑娘面前有些放不开罢了,其实他性格开朗,心肠也直,而且也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至于他家里嘛,是个普通人家,日子虽不算多殷实,但也没什么大问题。父母都还健在,上头有个哥哥,已经娶妻,目前有两孩子。”

    “二奶奶说得远了,我这还不是那什么。。。。”木香真是不好意思了,说着就红着脸,垂下头。”

    “你既然跟我明说了心事,我自是要为你打算的。”白文萝看着她笑了笑,又转头往这院子的西面看了一眼,然后才回过头接着道:“易公子前段时间到北边去了,至少也得等二爷过来后他才会回来,所以那边的那间院子是空下的,这么放着也可惜。我一会跟影一说一声,让他将那边两间屋子整理出来,完后看河马大哥还是小武哥愿不愿意搬进去住,如此也好彼此有个照应。而且这么一来,意嫂也不用每日再多跑两条街到他们的住处,忙着给他们打扫房子。”

    木香有些讶异地抬起眼,正要张口,却这会忽然瞧见意嫂从那头往这走过来,她便从栏杆上站了起来,等意嫂走进了才问道:“不是才出去没多会吗,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嗨,我那冤家今天没在,我刚刚过去后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大戏上演的头天!”

    “大戏?”木香愣了一下。

    “是随商船过来的戏班子吧,这么说场子已经定下了。”白文萝在一旁接了一句。

    “原来夫人已经知道了,没错,听说来的是个叫良凤园的戏班,今晚就在福运楼开场,小武他们今儿一早就都过去帮忙了。”意嫂听白文萝这么一说,也没多想,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完后又道:“外头大家都传得厉害呢,估计福运楼今晚得爆满!”

    白文萝笑了笑,背往后一靠,倚在廊柱上,然后说道:“难得的机会,我今晚都给放个假,木香你一会去跟那几个小丫鬟说一声,今晚若有想去看戏的,你们几个就都结伴一块儿出去吧!”

    “夫人可真是通情达理!”意嫂马上就笑眯眯地道了一句,她这过来本就想跟白文萝告个假的。说来她到古雅这多少年,就有多少年没有看到大景的戏了,前些日子从河马嘴里听说,竟有戏班子过来了,心里别提有多兴奋!

    意嫂走后,白文萝瞧着木香说道:“你今晚也出去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莫要错过了。”

    木香笑着说道:“我又不是什么戏迷,再说您这有身子呢,我哪能不在身边看着的,那几个小丫鬟不知轻重,就随她们出去乐一乐吧。”

    “傻丫头,怎么还不明白,我可不是叫你去看戏来着。”白文萝说着就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木香。

    “那是。。。。。。”木香一愣。

    “小武哥今晚指定也在那的,你随意嫂过去,他无论是看在河马大哥的面上,还是看在我的面,都会好好照看你。没听意嫂刚刚说吗,今晚那福运楼指定爆满,估计是一座难求。”白文萝说着就站了起来木香忙伸手扶住,白文萝握着她的手,接着道:“好好把握机会!”

    听白文萝这么一说,木香面上微窘,心里虽感激,但却还是摇摇头道:“怎么说 ,我也不能为自个儿的事,留二奶奶一个人待着,反正,反正以后还是有时间的 ”!她说完,脸上就一阵阵的发热。这事要搁以前,她一定是难以启齿,但如今, 也不知是年纪多大了,脸皮也跟着厚了还是怎么的,在白文萝面前,她觉得说出 来后,也没想象中那么丢人的。

    “我你不用担心,曲大夫不喜欢凑热闹,沉香也不喜欢看戏,今晚他们多半是不会出去的,我会叫她过来陪我的。”白文萝扶着木香的手一边往书房那走去,一边说道。

    “可是。。。。。。”木香还是有些迟疑。

    “有什么可是的,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直接找媒人说亲,反正晚上有意嫂她们陪在旁边,你无须顾忌什么。”白文萝说着,就已在书案前坐下了,随手将旁边的书拿过来,翻了翻,完后又道:“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就赶紧准备吧。”

    木香出去后,白文萝便将手里的书合上,然后靠在椅背上,手轻轻覆在明显鼓起来的肚子上,已经五个多月了。。。。

    晚饭过后,沉香一边往白文萝这边过来,心里一边嘀咕着。也不知木香今日怎么了,明明二奶奶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竟然还跟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一般,急巴巴地要赶着出去凑热闹。只是因听说是白文萝安排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带着疑惑进屋后,恰巧就就听到木香跟白文萝说道:“二奶奶,要不我还是别去了,这也是在没什么意思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我推你一把不成,去吧,别有什么负担。”白文萝说着,瞧着沉香已经进来了,便就问向沉香:“你从那边过来,可是瞧着意嫂收拾妥当了?”

    “是,还穿了件簇新的裙子,美得不得了。”沉香笑着,完后也打量了木香一眼,只见她身上穿着虽不是新裙子,但发上倒是多了两支别致的簪子,,心里不由又有些奇。

    “那你就快去吧,别让意嫂等久了!”白文萝笑了笑,就将木香给轰了出去。

    “二奶奶,木香她这是……”木香出去后,沉香满脸不解地走过去问道。

    “没事,我想着她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直也没给她好好放回假。今晚难得大家都想出去玩玩,就让她也一块跟着去放松一下,只是委屈你过来陪我了。”白文萝笑了笑,淡淡地道了一句,她答应过木香,这事没成前不能说。

    “二奶奶说这话真是折杀我了!”沉香虽心里还是有些存疑,但瞧着白文萝明显不欲往下说的样子,便也在这话上打住了。

    夜幕降临,明月升天,这片容纳了各方文化的神奇土地,今晚又上演了新的高潮。

    与福运楼的灯火辉煌相比,白文萝的小院安静得冷清。桌上的灯芯爆了一下,沉香抬起脸,看了看旁边的漏壶,见已快戊时末刻了,她便入下手中绣一半的小肚兜说道:“二奶奶饿了吧,我去端碗莲子羹过来,估计再过不久木香她们也该回来了。”

    “好。”白文萝笑着点了点头,然沉香才出去没多会,影一就闪身进来,走到白文萝身边说道:“夫人,这是大人送来的信。”

第41章 消息

    信是蜡封好的,白文萝接过后,迟疑了一下,就当着影一的面打开。里面的内容写得很简单,扫了两眼就看完了。原来古雅这边远帆书院的创办,拼音的教学,书籍译本的印制,还有四海书店的开张,以及中原戏曲的进行等等这些零碎的事,大景那边的金銮殿内都已收到了风声。

    上官锦没在信中说圣上对这些事的看法如何,只是交代她要注意休息,让她别过于费心在这些事上,眼下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等等,词句中总透着几分担忧和不舍。最后,信末还附了一首小诗,白文萝一瞅,顿时就抿嘴一笑,心里却是一冷。

    看完后,不动声色地将信折好,然后抬眼看了看还候在一旁的影一,轻轻道了一句:“没别的事了,你出去吧。”

    影一颔首,遂转身消声退了出去。白文萝垂下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渐渐变冷的目光,微微晃动的烛火将她面上的表情映得模糊不清。过了一会,她站起身,走进里屋,将那封信重新拿出,又看了一眼上官锦写在信末的那几行直白的情诗。

    小别难聚

    吾心悠悠

    梦里影随

    缱绻依依

    很缠绵的十六个字,她却看得手心阵阵发冷!怔了好一会,白文萝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长吁了口气,然后将那封信移到烛火边。火舌点燃,她冷眼看着那封信一点一点变成灰烬,然后手一松,那些灰烬就落到脚下的痰盂里。痰盂内的火苗慢慢熄灭后,她才走到衣柜那,拿了件外衣披上,身上的寒意被驱散后,她面上亦跟着恢复了淡然。

    沉香端着莲子羹走进来的时候,白文萝正好从里屋出来。

    “莲子羹有点凉了,我刚刚便起火加热了一下,二奶奶等久了吧。”沉香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

    白文萝笑了笑,见沉香就盛了一碗莲子羹,便摇了摇头道:“你怎么也不给自己盛一碗,就我一人吃,怪没胃口的。”

    “那我再去盛一碗过来,陪二奶奶一块儿吃。”沉香一听白文萝没胃口,赶忙就顺着她道了一句,说完就马上转身出去了。白文萝看沉香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性子刚烈的人一般都是直心眼,认死理,即便已经不是丫鬟身份了,却也照样守着旧礼。若是木香,准是将那一盅莲子羹都端过来,勺碗也是一起备上两套。

    沉香陪着白文萝吃完莲子羹没多久,木香就回来了。白文萝因为心里搁着事,加上时候不早了,身上倦怠,面上便有些恹恹的,也懒得说话,木香不敢多嘴,同沉香一块服侍白文萝躺下后,就小心退了出去。

    “今晚谢谢姐姐了,快回去休息吧。”两人出去后,木香就笑着道了一句。沉香却是上下瞟了她几瞟,完后就问道:“你今天出去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木香脸上一热,幸而这会是晚上,沉香看不出来,她略带尴尬地一笑:“沉香姐姐就是爱多想,我就是偷懒了一晚而已,二奶奶也准了。好姐姐,知道你今晚累着了,我以后准会报答你的。”
    “不过陪了二奶奶一会罢了,什么累着了,少跟我说这等话。你既然不想说我也懒得问了,不过二奶奶你得好好伺候着,眼下都快六个月了,身子会越来越不便的。我瞧着屋里那两个小丫头,都是一团的孩子气,你平日里多教着点,别老那么好说话,让她们钻着空子偷懒。”

    “这我还不知道的,姐姐就放心吧。”

    沉香点了点头,正要走,只是似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顿住了,然后瞅着木香问了一句:“对了,今晚福运楼那,那位赵公子有去吗?”

    木香一时哽住,沉香随即就抬起并没有在她脑门上点了点,笑骂了一句:“小蹄子,我就说嘛,好好的,二奶奶会让你出去疯!”

    “姐姐别笑话我,我。。。。。。”木香有些急了,沉香一瞅,便明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事成前我不会乱说的。今儿也晚了,你也准备歇息去吧,这事以后再问你。不过既然二奶奶都赞同,我估摸着这好事也是不远了!”她说完,掩嘴一笑,随后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木香一个人站在那儿,自个纠结了一番,一时笑一时叹地,直到觉得身上凉了才回身进了屋。

    白文萝要床上躺下后并未睡着,闭上眼睛没多会又睁开了,脑子里一直就想着上官锦在信中给她传递的消息。然后又细细回想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妥之事,思索许久,不由不暗叹了口气,对于金銮殿上的那个人,她心里首次真真切切地生出几分寒意!如上官锦曾经说过的,那支无形的手,一直以来,就藏在他们身边!

    忽然,肚子那动了一下,白文萝一愣,遂抬手摸上去,可肚子里的宝贝儿却静下去了,她便弯起食指,往那轻轻敲了敲,里面的胎儿像知道似的,回应般的就又踢了一脚,且比刚刚还要有力!白文萝顿时就笑了,心里满是惊奇,刚刚聚起来的阴霾瞬时消散,然后开始用手指在自己的肚子上这敲敲,那划划地做起游戏来。。。。。。

    秋分后的第二日,在白文萝的示意下,隔壁的小院很快就收拾出两间干净的房间。白文萝想要请河马和赵武暂时搬进隔壁的事跟意嫂说了,意嫂自是没有不愿的,因此这说服的工作便由她大包大揽了下来。于是第三日,河马和赵武便搬过来了。

    此后,白文萝总不时派木香过去帮他们收拾屋子,或许这边做什么好吃的了,也会让木香送一些过去,这一来二去的,赵武跟木香自就熟络了起来。虽两人之间还隔着什么,但木香也不着急,因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又有心之人。而刀子,原本就是个既细心又有耐心的人,不然最开始,上官锦也不会把她安排到白文萝身边。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白文萝的肚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她终于在那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前,将第三本书给译完了。这本书,她不仅是逐字逐句地翻译完,且为了方便古雅的人接受,她还在一些地方做了自己的理解和批注。只不过做这些批注的时候,她却是不着痕迹地给大景歌功颂德,讨好之意,藏于字里行间,既有引导之用,又注意着不扭曲了文章里的原意。故而这一次,着实是费了她不少力气。但一想到金銮殿上的那个人,想到藏在身边的那只手,她便觉得自己是不得不费这番心思。

    然自译完这本书后,曲元就不再让她进书房了,且因外头的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于是就只建议她每日吃了饭后,就在屋里走走站站,再早晚时,照他教的法子动动手脚,伸展伸展身子便可。白文萝也觉得自己前段时间为了那本书,还有一些琐碎的事费了不少心神,自然是不敢违逆曲元的话。

    眼见离产期就只剩一个月了,上官锦却还不见影,也未见有书信过来。

    离产期不到一个月了,天上飘起了雪花,屋内燃起了炭火。白文萝晚上开始睡不着觉,肚子太大,连翻个身都有些担心吊胆的,有时躺得僵直,半夜醒来,就那么呆呆地盯着床帐,一边想着远方的人,一边数着胎动等着天亮。

    离产期就剩半个月了,白文萝开始做噩梦,时常会梦见血淋淋的孩子,她不知道这到底是胎梦,还是不好的预示,或者是她的孩子会有什么问题,脉象什么的,都很正常。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白文萝的生产做准备,木香天天在心里算日子,产前产后要用的吃的,早早就都准备好了。曲元因清楚白文萝生产的时候,他是不能进去看着的,于是就让沉香跟他学一些基础方面的东西,以便到时能用得上。

    赵武也是往这边走动得多了,只不过因白文萝眼下身子不方便见客,所以他多是过来找木香了解情况,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

    离产期只剩下十天左右了,白文萝终于收到上官锦的信,他寄信的时候已经要往这边过来,所以白文萝收到信的时候,一算日子,他正好就是前后这几天会到。她虽已准备好了自己一个人面对,但知道他能过来,心里还是踏实了不少。于是收到信的那天晚上,她难得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后,先做了胸部推动按摩,又小心伸展了一下手脚,然后才吃了早饭。

    服侍白文萝漱了口,木香遂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着说道:“昨儿赵公子听说二奶奶喜欢吃的那种酸梅后,便说他今儿一早就出去排队买,想是一会就能送过来了。”

    “你好端端的,又麻烦人家做什么。”

    “我原也是想自己出去买的,只是二奶奶这个时候了,我真是一日都不敢走开,这院里又谁都有谁的忙活,就只好麻烦他跑趟腿了。”

    “想来你们俩。。。。。。”白文萝忽然就是一笑,木香一听,忙就说道:“我先出去了!”

    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白文萝扶着肚子笑了笑,然后就站起来,旁边的小丫鬟赶忙上前扶住,白文萝往窗户那看了一眼,然后就道:“把斗篷给我披上,我去走廊那看看这雪。”

    “可是。。。。。。”木香不在,两小丫鬟也不知这样妥不妥。

    “不碍事,我就在门口瞧两眼。”白文萝知道她们担心什么,便淡淡地道了一句,两小丫鬟不敢再违抗她,小心帮她披上斗篷后,就一人一边扶着她出去了。

    只是不想,白文萝这一出去,竟就听到院门那赵武和木香的对话!他们的声音不大,且离得也有段距离,所以她听得并不清楚,可还是听到了关键的内容!

    “你说什么,沉船!”木香惊诧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

    “是,听说就是从京州那过来的,那人就是大景。。。。。。”赵武低沉的声音被雪花淹没。 

第42章白文萝的决意

    木香正待要问清楚,不想影一却忽然出现止住了他们的对话!木香一愣,眼光下意识地往院里一看,瞧见白文萝的身影后心里大惊,赶紧给赵武打了个眼色,完后就朝白文萝这小步跑过来说道:“二奶奶怎么出来了,这外头多冷,风又大,快些进去吧,千万别冻着了!对了,这是赵公子买的酸梅,二奶奶前两天不是还叨念着呢,这下……”

    “小武哥也一块进来吧。”白文萝扫了木香一眼,就打断她的话,然后将目光移到院门那,盯住欲要走开的赵武。看到白文萝这面无表情的神色,木香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噗地跳了一下,赶忙就朝白文萝走近几步,先是瞪了那两不知轻重的小丫鬟一眼,然后小心扶住白文萝的胳膊,小声说道:“二奶奶,我扶您进去吧。”

    赵武看了看白文萝,又同木香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显出几分为难和慌张来。影一也有些迟疑地看着白文萝道:“夫人眼下还是身子为重。”

    “你放心,我受得起。”白文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接着道:“都进来把事情说清楚。”

    赵武无法,只得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然后就跟在后面进了屋。木香扶着白文萝坐下后,将手炉拿来给她,接着又倒了杯热热的红枣茶,小心捧上前来。白文萝只让她搁在一边,完后问向赵武:“你刚刚说的沉船是怎么回事?”

    木香站在白文萝身后,一脸紧张地看着赵武,并使劲地给他打眼色。她刚刚才听到一半,事情到底是如何,也不清楚,就怕赵武会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来,所以那颗心都悬到嗓子眼那了!

    赵武递给木香一个明白的眼神,然后才对白文萝轻声说道:“你别担心,是一艘从西洋那过来的商船在海上捞了三个遇难的人。听说他们当时都受了重伤,有两个才捞上来没多会就死了,剩下一个吊着一口气到了港口后,大家去找了会说汉语的人,只是才问了他两句,那人也跟着咽气了。所以外头都传,他们的船可能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船沉了;也有人传是遇到了海盗,所以才会伤得这么重,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白文萝听完,盯着赵武看了好一会才又问道:“知道那几个人是什么身份?”

    “应该也是大景那边的商人。”赵武说着就叹了口气,然后劝道:“反正不是官家身份的人,你放心吧,别想太多,在海上行船,这种事不少见。。。。。。”赵武说到这,木香赶紧就重重咳了一声,然后就瞪了他一眼,赵武顿时恍悟,马上就改口道:“你眼下好好注意身子才是,我,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让木香过去喊我一声就是!”

    白文萝垂下眼,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才抬起头道:“多谢小武哥,木香你送小武哥出去吧。”

    “是。”木香应了声,就朝赵武示意了一下,又叮嘱旁边那两小丫鬟仔细伺候着,然后才一路送了赵武出去。

    瞧着他们俩都出去后,白文萝随即将旁边那两小丫鬟支开了,然后一个人坐着那沉思了好一会,手心握紧了又松,然后终于叹了口气,将影一唤了进来。上官锦留在古雅这边的人手,她虽然有权利支配,但是一直以来都是通过影一去调动的。影一虽不曾表现出一丝二心,但就是这样才显得可怕,这种人,心志坚定,没办法收买!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又不得不依赖他!

    “夫人。”影一进来后,垂手恭敬地立在一边。

    白文萝看向他,身材相貌都极普通,即便是站在跟前,也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人。据她所知,影一跟在上官锦身边已有十年,一直就受上官锦的看重,所有才将他留在她身边,护她安全,却没想。。。。。。

    “大人也是这几日过来,这件事的时间太巧,你去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文萝打量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轻轻吩咐了一句。

    “是。”影一应声,就要出去,白文萝去又喊住他:“等一下。”

    影一回身:“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白文萝沉吟一会,便说道:“这段时间我因身子不便,所以也就少打听外头的是,眼下出了这事,依你看,这可是普通的海难?”

    没想白文萝会这么问他,影一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夫人请放心,这个时候,海上一般不会起风暴。而且大人这次是领着精兵过来的,足有五千之数,所以即便真是有海盗,也不足为惧。”

    “五千精兵!”白文萝诧异,眼下古雅才开始接触大景文化,而且时日尚短,根基尚浅。上官锦忽然就带来五千精兵,到时海面上肯定是乌鸦鸦的一片军船压过来,这对古雅这来说,必会引起很大的震动!大景的皇上太着急了,这边万一出现反抗情绪,肯定会少不了一番铁血镇压!

    眼下三大家族虽已俯首,但是目前不过是处于一种薄弱的平衡和安定中,大景的五千精兵,绝对是个很危险的因子。自巴家表面俯首后,他们家族内部就起了严重内讧,到时不见得不会出现变数;西家主力在北面,虽有易风在那边压阵,但时间太短,谁知会不会生事;唯有一个古家,虽看着稳定,但也起不了什么保证!

    白文萝深呼吸了一下,随后就道:“既然不惧海盗,又不可能是风暴引起的海难,那么那几位商人的遇难就更加蹊跷了,你尽快去查,查到后马上告诉我!”

    “是。”影一应声,同时抬眼看了白文萝一眼,迟疑了一下又道:“夫人莫要着急,保重身子最重要,这也是大人所关心的。”

    白文萝一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静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去吧。”

    影一退出去没多会,木香就回来了,一瞧这屋里竟就白文萝一个人,顿时就皱下眉头道了一句:“那两小丫头又偷懒了,怎么让二奶奶一个人在屋里呆着,我才口口声声地叮嘱着呢!”

    “是我让她们出去的。”白文萝说着就扶住后腰,有些费力地站起身,接着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也没什么事,瞧着一个一个都木头似地立在我跟前,心里闹得慌!”

    木香忙上前去扶住她,然后笑着说道:“二奶奶是为刚刚那事闹心的吧,是我不好,就多嘴问了几句,不想就被二奶奶给听到了,虚惊了一场,快进里屋躺一会去!”

    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白文萝在床上靠着,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似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正想着,肚子里的胎儿忽然就动了一下,她暂时将思绪收回,垂下眼睛,瞧着自己圆球一般的肚子,手覆在上面轻轻抚摸着。最近小家伙拳打脚踢的次数多了起来,像是迫不及待要出来似的,这么有活力,一定会健康的。。。。。。想到这,她刚刚冷凝的眼不由就柔和下去,唇边慢慢扬起一抹浅笑。过了一会,她又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上官锦临走前对她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看咱们的孩子出生,我保证!

    窗外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天地肃杀,茫茫一片。

    近傍晚时候,影一终于带了消息回来。

    白文萝将屋里的丫鬟全都遣出去后,就看着他问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几位确实是大景那边过来的商人无假。”影一先道了一句。

    “然后呢?”白文萝一听那口气,就知道其中有蹊跷。

    “他们的商船会遇难,应该是碰上了北齐的船队。”影一说到这,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面上的神色依旧淡然,甚至是带着点冷漠,他便垂下眼,接着道:“前段时间收到消息,北齐那边有异动,有一支船队行踪诡异,如今才又收到消息,他们原是绕了大圈,意欲往古雅这边行来。可能是在途中碰到了商船,怕泄露了风声,所以就下了杀手,只是不想会有漏网之鱼。”

   “北齐。。。。。。他们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白文萝轻声道了一句。

   “想是他们也摸清了航线,打算抢先时机过来吧,只不过属下刚刚看了航线图,他们必将会在途中跟大人的船队遇上。”

    白文萝沉吟了一会,就问道:“那这事,大人那边可知道了?”

    “大人这段时间正好在海上行船,接到消息可能会迟一些。不过夫人放心,北齐那支船队,不会超过千人,且他们只擅长陆战,而大景自先帝时候起,就已开始着重训练水兵,所以实不足为惧!”

    “古雅这边可知道此事?”白文萝又问。

    “应该还不知道。”

    “那你马上将北齐要过来进犯的事传出去,要传遍大街小巷,并且说得越夸张越好!然后你派人去古家,请他们派船队前去抗敌!如果古家不愿意,你就请古丽娜过来见我,请不过来,就抓过来!”屋内响起她清冷而坚决的声音。

    影一不解地抬起眼道:“夫人,以大人的实力,根本无须援兵。”

    “我知道。”白文萝眼眸微冷,“这是个机会,我要给他开路,让他顺利进驻古雅。”

第43章 运筹帷幄

    一夜之间,整个古雅都知道北齐即将进犯的消息!

    一夜之间,整个古雅都想起数百年前,北齐带给古雅的那场毁灭性灾难!

    一夜之间,整个古雅都被恐惧的阴影笼罩,人心惶惶,到处都有人在相互奔走,打听消息!

    。。。。。。

    数月不见,她已身怀六甲,古丽娜盯着白文萝的肚子看了几眼,然后才将目光移到白文萝脸上。她面上依旧是冷清一片,眼中却比以前多了几分从容,那种成竹在胸的神色,让古丽娜觉得阵阵刺眼!

    “让人散布这样的谣言,引起一片恐慌,又要我古家出力抗敌!白文萝,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古丽娜进来后,也不落座,说着就上前两步,咄咄逼人地质问!眼下她实在冷静不下来,天还没亮,古家的大门外就已聚集了各处商人,闹哄哄地吵成一团。有要确认消息的;有要古家出面想办法解决的;也有嚷嚷着说要退出古家商会,将资金转移北面躲避灾难的。。。。。。能在一夜之间引起这么大的喧哗,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兴风作浪!只是消息传播得万太快,她要压制澄清,已经来不及!

    她不知道另外两大家族是不是也跟古家一样,面临这般焦头烂额的局面。就在她想着要怎么安抚住那些人的情绪,并找出散播谣言的人的时候。影一过去找她了,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竟全是白文萝搞的鬼!

    “这不是谣言,是真的。”白文萝放下茶盏,说着就朝影一示意了一下,影一颔首,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古丽娜。古丽娜愤怒中带着几分疑惑地看了白文萝一眼,随后才接过影一递过来的小竹筒,将那节竹筒握着手中后,古丽娜面上的表情已微变。她认得这个,这是专为上官锦的情报网传递消息特用的竹筒!

    小心打开,拿出里面印了御字标记的青纹纸,看完上面的内容,古丽娜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眉头深锁,怔了许久,霍地就抬起脸盯着白文萝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北齐进犯的事实,确实让她心里有些惊慌,但是眼下更让她在意却是眼前这个女人。她不知道白文萝这般费尽心思,夸大事实,制造恐慌,然后又把这一切告诉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古家出不出兵抗敌,对她有那么重要吗!?

    白文萝叹了口气,说道:“大人的船队正往古雅这边过来,途中有可能会跟北齐碰上,所以,我需要古家过去帮助大人一臂之力。不过你放心,大人此番过来,亦是带有一些兵力,再加上古家的话,对付北齐就不是问题了。”

    古丽娜一怔,遂眯了眯眼睛,盯着白文萝看了好一会,慢慢就舒缓了眉头,随即一笑,然后才往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么说来,夫人是在求我助你家大人了?”

    白文萝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古丽娜不由又皱了皱眉,故意道了一句:“力气总不能白出的,夫人至少也要想好报酬才是。”

    “古家不是一直想成为古雅第一大族,傲立于另外两家之上吗,眼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这人心惶惶之时,古家若能应众之所望,出兵退敌,胜利归来。那么古家在古雅的地位会得到怎样的提升,想必古小姐心里不会不清楚。”白文萝正说着,忽然又感觉到孩子踢了她一脚,她便抬手覆在肚子上,停了一会,才接着道:“眼下巴家内讧严重,没有主心骨,决定难下;西家主力在北,抢先不了时机;只有古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优,所以我才将大人过来的消息透露于你。”

    白文萝说到这,见古丽娜面上已浮现出一丝沉思的表情,她随即就将话锋一转:“不过,如果古家还迟迟难下决定的话,难保这个机会不会被别人抢走。毕竟,另外那两家,也随时有可能回过神,如果他们知道前方还有大人坐镇的话。。。。。。”白文萝说到达,就停下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着古丽娜再不言语。

    古丽娜眼中微怒,却不敢发作,只是盯着白文萝道了一句:“此事我需回去先与家主商议后才能做决定。”

    “这个自然,但希望古小姐记住,机会不等人。”白文萝点了点头,完后便道:“木香,送古小姐出去。”

    古丽娜站起身,有些复杂地打量了白文萝一眼。这个女人,她最先是不屑,接着是嫉妒,后来又有许些羡慕,而眼下,竟隐隐生出几分敬佩来。

    但这样的情绪,却更让她对白文萝暗中生恨,只是她心里亦是清楚,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古丽娜收回目光,生生咽下这口气,道了一声“告辞”就转身出去了。

    “大人的船队到哪了,你可清楚?”古丽娜一走,白文萝随即就问了影一一句。

    “只知道大致的位置。”影一点头回道。

    “眼下能给大人传递消息吗?”

    “用信鸽即可。”

    白文萝点了点头,抚着肚子,轻轻吐了口气,然后道:“一会你派人去联系古家,等古家的船队出海后,想办法引他们的船队先遇上北齐那边。只要古家一出海,你再派人去巴家和西家,将我刚刚跟古丽娜说的话传达过去,鼓动他们也派船队出海迎敌,他们能出多少兵力不要紧,主要是挂上各家的标识旗帜即可。还有,你现在马上给大人递消息过去,务必让大人在古家遇上北齐前,收到消息。

    而这边散播北齐进犯的消息也不要停下,继续添油加醋地说去。”

    眼下谣言四起,虽人心惶惶,不过目前大多数人应该都只是将信将疑,但只要古家战船出海,就会马上坐实这个消息。接着巴家,西家相继而出,如此无形中会给人一种此战艰难的错觉。加上再有人暗中加油添醋地传播,恐惧和不安将会像瘟疫一样蔓延至古雅的每个角落!

    古家独大是不行的;巴家的内讧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西家亦需要一个有力的警告!

    而大景的五千精兵,绝不能以侵略者的身份逼压进来!

    她知道,上官锦前期在大景做的一切,到时里应外合,镇压住的骚乱并不难。但是这镇压的力度却是不好拿捏,若是万一做得过了,那么当这边重归和平后,上官锦曾经做过的一切,就有可能成为参他的罪状。

    所以北刘的到来,简直就是给她送了一个扭转这个局面的绝佳机会。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三大家族的船队先跟北齐对上,等他们在海上两败俱伤后,上官锦就可以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击退北齐,保住古雅!到时,同样是里应外合,但古雅这边迎接大景的,将会是欢呼的海洋。

    至于怎么控制古家及另外两家派出私兵的人数和船只,以便于达到她的这个目的,就交给影一去办了。毕竟领兵打仗,以及两军之间的胜负权衡,不是她擅长的。

    白文萝这般吩咐后,影一未有异议,只沉默地点了点头,就退出去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切。

    白文萝看着影一退出去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做这些决定之前,她已将自己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其目的,一是要影一完全配合她,因为这事不能丝毫差错,否则容易弄巧成拙;二也是要通过影一来告诉金銮殿上的那个人,无论是她还是上官锦,都对大景赤诚一片,绝无二心!

    木香送古丽娜离开后就忙回了屋里来,一脸担心地问道:“二奶奶,这怎么,是,是战事要起了吗?”

    “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出大事的。”白文萝说着就朝她招招手,木香忙上前扶住,白文萝一手扶着木香,一手扶着腰身小心站起来,然后才接着道:“二爷要过来了,我的产期也快到了,这一切,很快会结束的。”她说到这,就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面上露出几分温柔的笑:“这几日,小家伙老是踢我,我还真担心他哪天,这踢着踢着就自个蹦出来了!”

    听她这一说,木香才升起来的紧张感瞬时就散了大半,随即扑哧地一笑:“二奶妈真爱说笑,不过曲大夫说了,这么有活力是好事,说明宝宝很健康!”

    “是啊。。。。。。”白文萝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才问道:“现在还下着雪吗?”
 
    “下着呢,不过比昨日小多了,这都阴好多天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放晴。”

    “总会放晴的。”白文萝轻轻一笑,扶着木香的手,慢慢往里屋走了进去。

    。。。。。。

    当天中午,古家就抽了五百私兵,备了七艘大船,扬帆出海。这消息很快就从港口那传遍大街小巷,酒楼茶肆,人们开始意识到,战争真的来临,只是当还有人抱存侥幸心理,觉得事情或许
、可能并没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之时,下午,港口那边又传出巴家和西家也跟着派了船队出海增援去了!于是,由这起事件滋生的舆论,开始有目的引导着人们的情绪,战争的阴影,开始笼罩,恐惧的心理,开始蔓延。。。。。。

第44章 陪产

    古雅扬帆出战后。

    第二日,已经有胆小的商人往北迁移。

    第三日,北齐军队之残暴,此番前来进犯的人数之众多,几乎传进每一个古雅人心里。

    第四日,海上开始传来古雅与北齐的战况,众说纷纭,却几乎没有好消息!

    第五日,海上战况愈加不济,北齐即将踏上古雅的土地,进行肆意掠夺的流言慢慢滋生;数百年前的惨烈记忆被一件一件翻出,阴云笼罩,人人自危!

    第六日,在大多数人都准备逃离之时,海上忽然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大景的救兵在危机时刻赶到,战况瞬时得到扭转!北齐已出现败像!

    第七日,白文萝早上起来,几前几日一般,先见了影一。

    知道事情皆顺着她定的方向走,亦知道上官锦马上就要过来了,她心里总算是放下了块石头。只是这一日,她才听影一汇报完事情,正要吃早饭的时候,忽然就感觉肚子有些疼,木香吓一跳,忙跑去叫了曲元过来。

    “应该还有两日才到产期,夫人莫要太紧张了,尽量放松心情,注意好好休息。”曲元把完脉,面上露出温和的一笑,轻声安慰。

    “近几日,我总觉得胎动的次数似乎前段时间少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白文萝有些担心的问道。

    曲元笑着说道:“这是正常现象,夫人莫要担心,孩子很好,眼下只需夫人休息好,等产期自然到来就行。”

    曲元走后,沉香原是想留下陪白文萝说会话的,只是又不好打扰了她休息,便拉着木香出去问道:“这几日我听说外头乱得很,海上出了战事,二爷也领兵过来了,二奶奶是不是为这事忧心着急呢?”

    “是啊,虽然二奶奶很少提到这些,但是心里准是挂念着的。”木香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沉香随即就立起眉毛,责备了一句:“那你还跟二奶奶说这些事,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这哪是我说的,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估计都是影大人说的,二奶奶这几天都会叫影大人问话,因为事关二爷,我又不好拦着!”木香说着就又叹了口气。

    “二奶奶也太操心了,眼见就要生了,都不得好好休息一番,也不知二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沉香说到这,忽的就皱了皱眉头,略有些生气地说道:“还有那个影大人,也太不知道变通了点,他难道不知二奶奶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受不得刺激的吗!”

    木香赶忙就拉了拉沉香的胳膊,压低声音劝道:“好姐姐,你快别这般大声说啊,让影大人听到事小,主要是别让二奶奶听到了,影响了心情才是!”

    沉香也知道自己又性急了,忙收了口,跟着叹了口气,随后就放低了声音道:“不过我听说,那海上的战事似乎因为二爷领兵及时赶到,所以目前的战况正逐渐好转中!”

    “没错,只是希望二爷能快些回来,二奶奶眼见就要生了,这儿也得有个主心骨才行!”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的时候,海上那边,上官锦的船队已重新编整,开始起航。

    雪渐渐停了,云开雾散,连阴了大半月的天慢慢转睛,阳光洒下,胜利归来!

    那天,但凡是在港口的人,都忘不了那激动人心的一幕!在古雅三大家族的拥护下,气势十足的大景舰队齐整岸穿,胜利鲜明的旗帜迎风飘扬,气宇轩扬的士兵迅速列队!当北齐的战俘被押出来的时候,激动的人群随即爆发出阵阵欢呼!

   一直到数月后,若还有人谈论起当时的情景,依旧口沫悬飞,激动不已!而在这期间,即便有人对大景如此巧合的救助,以及如此高调的进驻心有存疑,但大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下,那些清醒者的声音太过微弱,还不等激起浪花,就马上被淹没了下去。

    第八日,下午,白文萝躺在床上,正算着上官锦什么时候回来,忽然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她一下,她便收回心思,抬手在腹上轻轻抚了抚。也就今明两天的事了,小家伙待不住了,她想着就从床上起身,叫来木香给备洗澡水。

    因顾着白文萝行动不便,眼下又是冬天,木香便让人将浴桶给抬到屋里。所以洗完澡后,这整间屋子都布满了水蒸气,加上屋里炭盆烧得旺旺的,白文萝一时觉得闷得慌,想打开点窗户散一散。只是又觉得不妥,再来她的头发也没干透,于是便说道:“我先去外间坐一会,你收拾好后就将窗户开条缝,让这水气散散,不然这屋里的湿气实在太大了,闷得紧。”

    木香犹豫了一会,便应下了,随后就给白文萝拿出一件粉底芙蓉花,边缀白色小绒毛的外衣,一边帮白文萝穿上,一边对旁边那两小丫鬟吩咐道:“小杏到外间服侍二奶奶去,小桃你留下帮我收拾一下房间。”

    只是白文萝才刚在外间的炕上坐下,就听到外头起了喧哗声,她的心毫无怔兆地就猛跳了一下。是他回来了吗?白文萝一时有些怔然,想起身出去看,只是她眼下头发还披散着,又未干,不便外出,迟疑了一会,只得朝小杏吩咐了一句:“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杏应声出去后,白文萝扶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呆了一会,又坐了下去,然后有些愣怔地看了看自己圆鼓鼓的身子。

    也不知过了多会,门帘终于被掀开,她抬脸,遂见他绕过屏风往她这走了过来!眨眼间就在她跟前站住,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笼罩!

    他似急赶了一路,站在她面前时,喘气声明显有些急有些沉,身上亦带着很重的冰雪味,披风的下摆有些湿了,靴子上还带着雪粒,眼下正慢慢融化。

    白文萝回过神,欲要站起身,上官锦却伸手按住她的肩。

   “二爷回来了!”木香原在屋里收拾着,听到动静,出来一看,顿时是又惊又喜。

    这一声喊,恰好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久别之情,旖旎之意。白文萝笑了一下,便收回目光,转向木香:“给二爷准备热水和毛巾。”

    知道自己身上带着寒气,上官锦只得克制着先洗了手,擦了脸,再将身上的披风的什么都脱了,然后才又走了过去,坐到白文萝旁边,小心揽住她的肩膀,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说道:“我回来了!”

    白文萝轻笑:“恭喜你!”

    他稍稍放开,看着她,好一会,又俯下脸在她额上重重地落下一个吻,然后就抱住她,只是轻叹,什么也不说。白文萝心里明白,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亦是叹息一声,只是没多会,她忽然就呲地哼了一下!

    “怎么了?”上官锦一怔,忙放开她问道。

    “没事,是孩子刚在踢我!”白文萝笑了笑,就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腹上。正好这会,肚子里的胎儿又踢了一脚,上官锦瞬时愣住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忽然就起身在她跟前跪了下去。白文萝一惊,正要问他做什么,只是随即就见他一手从后面揽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肚子,然后垂下头,侧着脸,轻轻靠在她的腹上。

    “文萝。。。。。。”他贴着她轻叹,“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她微愣,遂垂下眼,柔声笑道。

    “是,我们是夫妻!”他亦是笑了起来,感激又愉悦。

    晚上,两人就寝时,白文萝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不过去军营那边看一下吗?”

    “没关系,原来就有主帅跟着过来,我无需事事亲为,你别管这些了,安心睡吧。”上官锦说着就帮她拉了拉被子,又扶了扶她脸侧的发丝,完后就有些痴痴地看着她。

    “你不睡?”

    “我看看你。”

    白文萝迟疑了一下,正要开口,上官锦却伸出手指压住她的唇道:“睡吧,好好休息,京州那边没出什么大事,都过去了,以后再慢慢跟你细说。”

    她笑,便闭上了眼睛,心里很踏实,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上官锦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眼中微热,胸口隐隐有些发胀,就这般看着,也觉得满足!许久,他俯下脸,在她鬓角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才贴着她躺了下去。

    此生能遇上你,何期有幸!

    夜,安静的深夜,子时刚过,屋内忽然就响起一声呻吟!

    上官锦随即睁开眼,猛地起身,凑近去,就见白文萝此时亦已醒了,且眉头紧蹙,刚刚那阵呻吟正是她发的!他吓一跳,忙摸了摸她的脸,又拉起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我,好,好像是要生了!”初始的阵痛过后,白文萝才喘着气,道出一句来。

    “我马上叫人准备,别担心。”上官锦放下她的手,抚了抚她的脸安慰了一句,然后就下了床,穿好衣服就出去叫人。

    须臾间,各处的灯火都亮了起来,温暖的光照亮了这冬日的冷夜,整个院子开始响起忙乱的脚步声。曲元和沉香都赶过来了,之前找好的,让暂住在这院里的稳婆也被叫了过来。意嫂忙到厨房开火去,木香有条不紊地指挥那两小丫鬟做准备。

    “沉香你去厨房准备一些浓鸡汤。”曲元对沉香说完,又转过头对上官锦道:“应该还有几个时辰,大人别着急,稳婆我都交代好了,一会沉香也会进去陪着夫人的。”

    上官锦也不知是不是听明白了曲元到底说的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撩开帘子进屋去了。曲地愣了愣,站在那门外,只听稳婆在里头说:“哎呀,大人,这产房,男人是不能待在里头的啊,夫人不会有事的,我瞧着她着呢,大人就。。。。。。”

    然而稳婆话没说完,就噤声了,只偶尔响起几声被拼命压抑住的呻吟。曲元站在帘外,轻轻一叹,然后看着外头那浓黑的夜,盼着这天能快些亮!

    又一次阵痛过去了,白文萝只觉得自己身上已湿透,她不知她还能忍到什么时候,上官锦不停地给她擦汗,稳婆和丫鬟们都被他给轰到一边去了。

    “文萝,痛就叫出来,别忍着,别忍着!”见她歇下来后,上官锦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不停地说道。

    白文萝抬起眼,看着他紧张得有些无措的脸,不知为何,忽然很想哭。还没歇多会,又一阵阵前跟着袭来,她闭上眼,死死咬着牙,汗濡湿了一条又一条的毛巾。那样的痛,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听到的全是他心疼的呢喃,她不敢睁开眼,怕一看到他的目光,自己就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可是这样的痛,好像没有尽头一般,每一次她都觉得自己要受不住了!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好似要虚脱过去的时候,终于听到稳婆说“快了,快了。。。。。。”的声音。

    “长,卿。”趁着有片刻的间歇,自阵痛开始后,她第一次开口出声。

    “什么?”上官锦赶紧凑近去,一脸紧张地问道。

    “你,出去,有木香她们在这,就可以了。”她说了一句,不等他说话,歇了口气又接着道:“我不想你在这看着!”原来痛,真的会让人觉得委屈!她怕一会,她会真的忍不住哭出来,会不出劲来。。。。。。

    上官锦愣住,木香和沉香还有稳婆都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出去吧。。。。。。”眼见又一阵阵痛要来了,白文萝遂皱紧了眉头,有些着急地看着他。

    上官锦回过神,抬起她的手,吻了一下说道:“好,我不看。”他说着就放开她的手,然后将旁边的棉布拿过来,用力一撕,就扯出一长条来,随后就往自己的眼睛那蒙住,系好后才重新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我会陪着你,不会看。”

    忍了好几个时辰的眼泪瞬时就从眼眶中滑下,混着汗珠,一同落到枕头上。

    痛,无边的前,伴着生命即将降临的最原始动力,伴着他从手心传过来的力量,伴着稳婆不停的打气声,伴着沉香和木香的鼓励声。。。。。

    黑夜慢慢过去,太阳升起的那一瞬,她使劲力气从床上微微起来的身体,倏地就躺了下去,眼前一片空白,耳边却听到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心中却满是欣喜!

    抬起另一只手,将他蒙在眼上的布条扯落,只见他亦是满眼含泪!

第45章 爱携手,共一生   

    红日东升,晨光破晓,浊气充斥,喜气盈满的房间内,稳婆的贺喜声同婴儿的啼哭声同时响起:“恭喜大人,恭喜夫人,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白文萝虚弱地一笑,一边要将手从上官锦手中抽出,一边有些着急地开口道:“去看看!”

    他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孩子自怀上起,虽她口中从未说过一句,但他知道她心里就没有放下过,一直就担心着孩子会有什么问题。上官锦并未放开她的手,也未起身,只是唤她们将孩子抱过来。稳婆笑眯眯地应了,小心给孩子洗了净身子后,木香在一旁先拿软绸包上,又在外面裹了一层棉布,稳婆这才将孩子给抱到上官锦跟前说道:“大人小心,诶,就这样,手臂要托着小公子的脑袋。”

    刚出生的婴儿,有些红红皱皱的,眼睛也没睁开,说不出哪好看,只是稳婆却在一旁一个劲地夸着,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上官锦自抱上手后,就有些愣愣地瞧着襁褓里的小家伙,看着他微张的嘴,紧闭的眼,心里莫名的就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来,这是他和她的孩子,这是他和她的骨血!

    “长卿?”见他竟呆住了,白文萝一时有些紧张。

    听到她叫他后,上官锦才回过神,忙将孩子抱到她跟前说道:“很好!很健康!”

    前一刻,他还在肚子里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一刻,他就已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弱小,那么安静!白文萝有些激动地要起身,上官锦却忙说道:“别起来,先只摸一摸,以后再抱,听话。”
    稳婆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啧啧称奇,从未见过哪个男人能这般疼妻子的。再一瞧,旁边的那两丫鬟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心中更是惊讶。

    “想好名字了吗?”白文萝伸手触了触那粉嫩嫩的小脸蛋,轻声问道。

    上官锦抬起眼,看着从窗户外头透进来的光,再垂下眼,满眼温柔地看着她说道:“叫曜,日出有曜!”

    整个院子,一夜未眠,然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疲惫又欢喜的笑。

    意嫂卯足精神,给大家做了一桌香喷喷的菜,又给白文萝新炖上一锅浓稠稠的鸡汤。

    木香和沉香同稳婆一块帮着白文萝将身子清理干净,又将床上的东西都换了后,便都退了出去。上官锦先把孩子放到白文萝身边,然后起身将意嫂刚刚端进来的鸡汤捧了过来说道:“来,先喝点鸡汤,然后再好好睡一觉,我和曜儿都在这陪着你。”

    “屋里味道太重,先将孩子交给奶娘吧。等过两日,这味道散了,我有了奶水再让他到这屋来。”白文萝伸手在曜儿脸上有些不舍地划了划,又给他仔细拉了拉包在外头的棉布,做完这些,她说话就又有些喘了。

    上官锦一瞧她这样,忙将手里的碗搁在一边,过去将她扶好,既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都依你。”

    叫了奶娘进来后,上官锦仔细、认真、严肃地嘱咐了好一会,才让奶娘抱着孩子离开。接着就半是劝半是哄地让白文萝喝完一碗鸡汤,然后小心扶着她躺好了,完后又握着她的手,捧至唇边,重重地吻着,最后才叹息地说道:“文萝,我很高兴,很高兴!”

    白文萝满足地笑,静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话。她的心情同样是很激动,加上实在是累,因此一时倒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反握住他的手,紧紧握住,直到她沉沉睡了过去,也没有放开。

    此生,能得夫如此,何尝不是她之幸!

    一觉睡到傍晚才醒来,睁开眼,就见上官锦正挤在她的床沿边靠着她一块睡。瞧着他这似委屈般地蜷缩着,身上又没有盖被子,再看他面上依旧带着疲惫。白文萝顿时觉得眼中一潮,遂抬手在他冒出胡渣的脸上抚了抚,轻唤道:“长卿!”

    他随即就醒了,睁开眼,忙就坐起身,握住她的手笑道:“醒了,睡得好吗?”

    “怎么不到床里面睡,或者去别的房间睡,你昨晚也是一夜未合眼,这么缩着,又没盖被,着凉了可怎么办!”

    “我没事!”上官锦笑着,面上尽是温柔,“肚子饿不饿,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的,曜儿也给你抱过来看一看。对了,今天是大年初一,要不是刚刚听到外头传来爆竹声,我差点都忘了。”

     正说着,那外头又响起喜闹闹的爆竹声,白文萝一怔,原来他们的孩子,是在这除旧迎新之际降生!

     这个男人,她的丈夫,亦是在这样的日子,陪她度过了最痛苦的一夜,同她一起迎接新生!

     因为孩子的出生,上官锦硬是将手头的事暂搁下,陪了白文萝大半个月,他原是想要再抽出点时间的,只是毕竟大景的军队才刚刚驻进,事多繁杂,几千人的军营,还有北齐的战俘,两国的交涉等许多事情,都在等着他去处理。而且两个月后,大景那边紧接着还有后续兵力要过来。再有,大景还要在古雅这边设立一个外洋司,上官锦过来之前,嘉威帝就已经加封他为外洋使。故而此后,他除了要掌管御查院外,还要专门负责古雅同大景的事务,并要为将来西洋和大景之间的联系做好准备。

    所以,他能空出的时间着实不多,白文萝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因而自她行动无碍后,她便开始将他往外赶。

    如此,三个月后的一天傍晚,陀螺似的忙了近三个月的上官锦,终于在这一日稍得空闲,太阳未落山,他就从外头回来了。只是一进屋,就见白文萝正站在床边,小心翼翼解开衣衫,且她的手每动一下,她都微微皱一下眉头。上官锦赶忙就走过去问道:“又胀得疼了!”

    “嗯。”白文萝微蹙着眉头,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之前还担心自己的奶水少,后来也不知是意嫂的食补太厉害了,还是老天的厚爱,她的奶水多得曜儿都喝不完。每天都得自己把多的挤出来,否则积在里面,时间一久,整个胸部都变得硬梆梆的,能疼死人!若处理不及时的话,这日积月累下来,便有可能会引起乳腺发炎。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他一进来,她就停下了动作,之前做这事的时候,她连木香都不让在旁边看着的。

    “我来。”上官锦没顾着答话,忙去洗了手,就上前帮她解开衫子。他知道会这样,只是之前太忙,每日自己回来后,她就已经把一切处理好了,总让他觉得心疼又愧疚。

    “长,长卿,不用了,你出去吧,我自己弄就行。”她说着就要推开他的手。

    “别碰,小心疼!”他皱眉,拉开她的手,同时已将她的衣衫解开,完后就将旁边的热毛巾拧干拿过来,小心敷在她的胸上。

    白文萝随即叹了一声,上官锦抬起眼,有些紧张地问道:“很疼?”

    她微蹙着眉,却摇了摇头道:“还好,你不去看看曜儿?”

    “先等一会。”热敷好后,他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神色很认真,然后就垂下眼,拿开毛巾,将唇凑了过去。。。。。。

    白文萝重新穿上衣衫,然后叫木香让奶娘将孩子抱进来。

    “二奶奶,晚饭已经好了,这会子要传饭吗?”白文萝将孩子抱到怀里后,木香便问了一句。

    “传吧。”白文萝点了点头,只是话一出口,她看了上官锦一眼,马上又改口道:“不,先等一会。”

    “是。”木香退出去后,上官锦走到她旁边,看着熟睡的儿子,笑了笑:“这好似一天一个样啊!”

    “是,这会瞧着才有些像你了。”白文萝说着就接着问道:“哦,对了,明儿就是曜儿的百日宴,你真能抽出空来吗?要是困难,就简单摆两桌酒席罢了。”

    “没关系,我都安排好了。”上官锦在她身边坐了下去,将母子俩都搅到怀里抱了一会,然后才道:“文萝,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白文萝抬起眼,见他面上带着认真的神色,便起身将孩子小心放到摇篮里,盖好被子,完后才回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他。

    上官锦叹了口气,将她拉到怀里,沉默了好久,才将他当时吃了冰寒母蚕的解药,会引起的后果说了。之前没有说,就是怕她在怀孕的时候,心里会有负担,压力过大,他才一直没张口。白文萝听完,这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完全松了下去,然后抬起脸看着他道:“我一直就担心着会有什么事,又怕问了你不愿说实话,随便找了别的话来糊弄我。”

    “我们以后,可能就只有曜儿了,你可介意?”上官锦叹息,抚着她的脸,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白文萝莞尔,握住他的手道:“从怀孕到现在,可没一日是轻松的。只要你不介意,我更不可能会介意,能有曜儿,我已经很感激了!”

    “等这边的事情上了正轨后,我就带你回大景!”上官锦从后面拥住她,脸在她肩窝处轻轻磨蹭着,沉厚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带上曜儿,我们回京州,回西京,让他的姥姥和舅舅都看看他。。。。。。”

    这个男人,永远都知道她心中所念,白文萝眼中微热,握住他搅在他身上的手,含笑应声。

    下一章就是大结局了。

第46章 盛世繁华梦(大结局)

    大景-京州城-御书房

    嘉盛十年,冬。

    。。。。。。

    嘉盛帝将手里的折子合上,抬眼,看着桌案上那还一摞厚厚的折子及宗卷。这些,皆是这四年来,古雅那边的动向。其中一半是关于上官锦的业绩,另一半,则是关于白文萝的点滴事迹。

    古雅早在两年多前,就已顺利入了大景的版图,那边每年的进贡,比南方数个州郡加起来还要丰厚!加上海上各个方向的航路开通,四海通商,大景沿海一处的商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繁荣发展,国库充盈,百姓安居。嘉盛帝轻轻拍着手中的折子,然后扔到案上,从龙椅上慢慢站了起来,负手走到挂在御书房西面的大景版图前站住。他的目光落到大景最北的国界线那,帝王的眼睛里,隐隐流露出几分期盼之色,是该开始准备他的宏图大志了!

    “王长贵。”嘉盛帝在那地图前站了一会,忽然就开口。

    “奴才在。”候在外头的王长贵忙走进御书房,躬身应道。

    “他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嘉盛帝未回头,只是问了一句。

    王长贵先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遂笑着回道:“回皇上,上官大人明日上午应该就能到京了,正好赶上了大年三十。”

    嘉盛帝负手,慢慢回身,看了王长贵一眼,沉默了一会又道了一句:“白文萝,你可听说过?”

    “上官大人的夫人,奴才自是知道的。”

    “还有呢?”

    王长贵微抬起眼,小心看了嘉盛帝一眼,见皇上面上并无不悦之色,这才大着胆子说道:“回皇上,奴才听说,上官大人的夫人在古雅那,大家都习惯称呼她为白夫人。古雅的远帆书院就是挂的白夫人之名,且白夫人还不时去书院讲课,极受当地学子的拥护,就连西洋人也常慕名前去听课拜访。除此外,白夫人平日里还专门互译两个地方的书,甚至涉及了西洋书籍。很多由白夫人翻译过的书,已经流传至大景这边了,咱大景的学生,私下里都在悄悄议论着这事。

    “白家,倒是出了后起之秀。”王长贵说完后,嘉盛帝慢慢道出一句来,说着又问道:“去年的探花,就是白家的三公子吧,朕记得他当时还未及弱冠,如今可是有官职在身?”

    “回皇上,去年的探花郎就是白家的三公子,亦是白夫人的胞弟,名叫白玉轩,今年刚满二十,眼下正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

    “嗯,正七品,也不算委屈他。”嘉盛帝点了点头,心中意定,遂命道:“来人,拟旨!”

    。。。。。。

    海上,入夜。

    “二奶奶,我刚刚问了小武,他说这船明儿早上就能靠岸了。”木香一边帮白文萝清点着带回去的礼物,一边笑着说道。

    “你可看到曜儿没?”白文萝刚洗完澡出来,就发现刚还在屋里认字的上官曜不见了。

    “二爷带着曜哥儿和剑儿到甲板上,说是带他们看海豚去。”木香笑着说道,白文萝才生孩子没多久,她就跟赵武成了亲,并很快就有了身孕,第二年亦生了个男孩,取名为赵剑。所以这次回大景,她也领着孩子一块回去准备拜见公婆。原本沉香也想跟着回去看看的,只因她年初时生了对双胞胎,身子未完全恢复,加上孩子还小,便只得作罢了。

    “这大冬天的,天也黑了,哪看海豚去。”白文萝微蹙了蹙眉,“又还飘着雪,也不怕冻着孩子。”白文萝说着就披上斗篷,往外走出去,木香一瞅,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跟了出去。

    “爹,我以后要当水手!”白文萝还未走到甲板,就听到一个响亮的童声,认真地宣布着自己的宏图大愿。

    “哦,为什么?”上官锦含笑地问道。

    “因为水手可以乘风破浪!”

    “乘风破浪,是今天新学的词语?”

    “不是,是易风叔叔教我的,他说,男子汉就应该乘风破浪!”上官曜仰着粉嫩嫩的小脸蛋,他说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很生动,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宛若星辰般熠熠生辉。

    白文萝走过去,就瞧见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站在那甲板上认真地对话。两人身上穿的衣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就是大小号之分,再加上上官曜时时喜欢学着上官锦的动作,于是这一瞅,这父子俩就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海风这么大,怎么还到这来了,不嫌冷的吗?”原是想责备两句的,只是一看到他们,她的心不由就软了,只得无奈地道了一句。

    “娘!”上官曜一瞅白文萝过来了,忙就朝她跑了过去。只是才跑到白文萝跟前,他就乖乖地站好了,腰板子绷得直直的,然后仰着小脸蛋,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小小年纪,他就已经自个寻摸会了,对平日里严格要求的娘亲,要露出乖巧的一面才行。因为爹也都是听娘的,所以关键时刻,还是讨好娘最要紧。

    “才刚认了几个字,就坐不住了!”白文萝蹲下去,帮他整了整衣服,然后又抬起脸看着上官锦问道:“剑儿不是也跟你们在一块的吗?”

    “我怕他冻着了,刚刚便送了回去,在赵武那呢。”上官锦朝白文萝笑了笑,然后就对旁边的木香说道。木香遂道了句谢,然后就告了退,找自己的儿子去了。

    “娘,我今晚去跟河马叔叔玩好不好?”上官曜有些迫不及待地拉了拉白文萝的衣服,小心地恳求道:“河马叔叔说要给我讲故事来着。”

    “河马叔叔答应了?”白文萝说着就要将他抱起来,上官曜一边走,一边认真的说道。

    “来,爹带你过去找河马叔叔,不过你可要乖乖的,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知道吗!”上官锦说着,就从后面走上前,一把将上官曜给举了起来,放到他的肩膀上坐着。兴奋得上官曜直挥舞着手臂,嘴里还嚷嚷着,似要冲锋打伏般!

    白文萝在旁边看着这一对父子,只得无奈的叹笑一声,便随他们去了,自己先回了房间。

    没多会,上官锦就回来了,刚进门,就从后面搂住她,将脸贴在她的脖颈上蹭了蹭说道:“洗好了。”

    “嗯。”她笑了笑,又道:“一会去接回来吧,那孩子精力太旺盛了,没了管束,会折腾得别人一夜都睡不好的。”

    “不碍事,他今天中午没睡,再过一就该觉得困了。”上官锦开始在她脖子上轻啃着,嘴里微有些不满地呢喃道:“你今晚就留给我吧,曜儿明明有些惧你,却偏喜欢占着你不放!”

    “是你太纵着他了!”

    “我也纵着你。。。。。。”他说着就将她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将她放到床上后,他随即就压了上去,手撑在两边,垂着脸,深邃的眼睛俯视着躺在他身下的女人。

    对上他看着她的目光,白文萝只觉得此刻的他,隐隐露出几分凶悍来,如一只伏地欲搏的豹子。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手指在她脸上划过,滑到下巴,移到脖子,最后又回到她唇辫上,轻轻摩擦。

    他低头,先是浅浅相贴,然后吮吸,舔舐,随后略带野蛮地入侵,热切地纠缠。直至两人都无法呼吸,他才离开,却马上就顺着她的下巴,脖子一路轻轻噬咬地往下,衣服被他一件一件地撕扯脱落。强健的身躯,有力的手臂,将她压进柔软的床榻里肆意磨蹭,令她不由娇喘声声。

    薄汗濡湿了的肢体晶莹发亮,柔嫩的肌肤上遍布着糜艳的绯红刺激着他的神经。她的娇喘,她的回应,她的热情,令他无法克制,纵情的动作比往日还要亢奋!被褥凌乱不堪,四肢亲昵交缠,空气里布满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味道,久久不散。。。。。。

    翌日一早,白文萝醒来后,只觉浑身酸痛,不由就瞪了旁边的人一眼,上官锦却伸出手,将她搂下,欲要重新压上去。白文萝忙拍开他道:“再一会曜儿该来找我了,而且船也要靠岸了!快起来收拾一下,没时间了!”

    上官锦只得将脸埋在她胸前,用力蹭了几蹭,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起来了。

    。。。。。。

    大景,阔别四年,她终于回来了!

    白文萝下了车,抬眼,看着王府光鲜亮丽的大门;垂眼,看被她拉在手中的上官曜;转头,看站在她旁边的上官锦,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王府的正门大开,管家仆人皆是一脸恭敬地将他们一路迎了进去。

    上官曜这会乖乖让她抱着,进了王府后,他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和物,并不随意开口问这问那。

    康王爷和康王妃,还有上官荣、孟氏、以及她的三个孩子等人,皆在正屋那等着了。瞧见他们进来后,每个人的面上都露出许些激动之色来。白文萝这才将上官曜放了下来,上官锦轻轻一笑,朝他招了招手,就将他拉到康王爷和康王妃跟前说道:“曜儿快给祖父和祖母磕头!”

    “是。”小家伙很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在前面的垫子那跪了下去,脆生生地说道:“曜儿见过祖父祖母!”说完就认认真真地磕了头。

    康王妃随即起身,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上官曜顿时露出天真可人的一笑,甜甜地叫了一声“祖母!”然后又说道:“祖母坐!”康王妃一愣,心中欢喜,遂就拉着他一块到那椅子上坐下。

    白文萝笑了笑,便也同上官锦一块给康王妃和康王爷见了礼,行礼毕,两人具坐下后。

    然还没说上两句,就有下人进来报说,宫里派来王公公过来了,皇上宣上官大人及其妻儿进宫去,所以专门派了王公公前来王府接他们的。

    “去吧,是皇上要给你加官进爵。”康王爷满是欣慰地看着上官锦,道了一句,然后又转向白文萝说道:“你做得很好!”

    白文萝笑了笑,客气地道了一声:“都是儿媳该做的。”

    孟氏在一旁看着,一时有些怔然,随即就是一声暗叹,那个小女孩,真的长大了!她跟四年前完全不一样了,那身上的神色气度,直耀人眼!还有那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的,皆是自信!不是因为多了个上官曜,她的自信,全是出自她的内心。孟氏这般看着,心里不由就生出几分羡慕,这个女子,已完全可以让她的孩子来依靠她,而不需让她的孩子来给她撑腰!

    嘉盛十年,腊月三十。

    上官锦被封为安远候,白文萝晋升为安远候夫人,另特加封翰林院编修官职,正七品,主派外洋司,负责海外文字修编。

    至此,白文萝成为大景有史以来,第一位身负官职的女子;亦是第一位,被皇上亲自赐封官职的女子!

    当日,此消息就传到西凉伯爵府,整个白府一阵哗然!

    次年,元月初一,白府的老太太一个人走进祠堂里,看着祖先的牌位,轻而郑重地道了一句:“儿媳,这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将白家流露在外的骨肉接了回来!儿媳,不负重望,白家,大喜啊大喜!”

    从此,伯爵府的名号,将因一位名叫白文萝的女子,而永远留在人们心里。

    从皇宫出来后,天已近傍晚,上官曜早撑不住,上了马车,就在上官锦臂弯里睡了过去。

    “这孩子,也不知像谁了,精力过人的旺盛,也从不怕生,什么人都能被他给哄得团团转。”白文萝看着儿子那张粉扑扑的小脸蛋,轻笑着道了一句,只是那话语中,却满是身为人母的骄傲。
    “是像我。”上官锦笑着看她,“不过比我小时候活泼开朗得多了!”

    “你小时候也是个磨人精?”她笑,说着就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倒没有,因为那时我还没遇见你!”他说着就侧过脸,在她额上亲了亲,接着道:“明天,我们就去西凉。”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白文萝下了车,才发现天已飘起大雪。转头,顺着这街道举目望去,只见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却掩盖不住京州的繁华!

    蓦然间,她想起自己跟他的初次见面,正好是十年前的冬天!

    第一次,深切的感觉到人生如梦,而她,既是陷入了一场盛世繁华梦之中,幸福得永远也不愿醒来!

    “文萝。”他朝她伸出手,叫她,她回过神,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正文完]

番外之 芸三娘

大年三十,西凉伯爵府里,笙歌聒耳,锦绣盈满,众人吃了年夜饭后,老太太又随大家伙一块出了花厅,来到笼上炭火的亭子里,瞧着孙子们领着四五个小子在园中放烟花。

搁在地上的火树银花燃尽后,接着就听到嘭嘭嘭的雷响,顶上浓黑的夜幕顿时爆开一朵朵璀璨的星花,照出每个人面上的笑颜。众人谈笑品评间,宅院外头,亦有许多烟花跟着窜上夜空,一同争辉。

“今年,是个好年!”老太太欣慰开口。

“可不是,连着放花的都比往年多,咱也都跟着一饱眼福了!”周氏从烟花璀璨处收回目光,转头,附和着老太太的话,满脸笑着说道。 “嗯,日子过得好了,大家的乐子也跟着多了起来。”老太太点头微笑,说着就转过头,对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芸三娘说道:“明儿,安远侯及其夫人就要过来了吧。”

‘芸三娘没想老太太忽然对自己说话,微一愣,然后就轻笑着点了点头,乖顺地应道:“是。”

“你教出了对好儿女,那些年,幸苦你了。”老太太又道了一句,语气很是温和,且看着芸三娘的目光也难得的多了几分亲切。

芸三娘一时有些愣怔,白府这十年里,因为自己是艺姬的身份,老太太从一开始就不喜她,她是知道滴。后来萝儿出嫁后,老太太虽待她和善了点,年节时也都让她出来一同庆贺,但从不曾这么,在大家伙面前,明着表示亲近及感谢的。

“是老太太教的好。”芸三娘低头,谦虚了一句,不敢居功。/百度名门喜事吧首发蚂蚁手打团手打/

只是神色却是淡淡地,语气也是不卑不亢。近十年了,她的儿女皆已成才,她再无须装出那等诚惶诚恐之色。

老太太心里满意,完后就转向周氏这边问道:“屋子都收拾好了没,该准备的可都准备了?”


上官锦被封为安远侯后,爵位,比白孟儒还要高上一等。加上白文萝也有官职在身,更略闻其有名望,所以明儿上官锦和文萝回来,可是令伯爵府比上次他们过来的时候还要紧张。

“是,原平日里三娘娘住过的院子一直就着人看着的,去年扩修了后,看管的婆子又添了两位。前天,我将里头的东西都给换上新的了,昨儿还让芸姨娘去看了呢,芸姨娘瞧着也觉得好。想是能称候爷及其夫人的心。”周氏一脸笑她回道,说着就看了芸三娘一眼。

芸三娘只得点了点头,随后就敛了神,静丅坐不语。陪在一边的白孟儒不由就往芸三娘这瞧了过来,似乎是进了白府后,日子过得好了,她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原本就是个美人坯子,如今的衣着发式也都用了心打点,身段亦未走样,故眼下已年近四十的她,看起来,竟比之前接她进府的时候要显得年轻了,且还多了几分从容与成熟的韵味。

这般打量着,不知为何,白孟儒忽然就想起二十几年前,他在淮州时的那段日子。那时的芸三娘,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不但容颜丰美,还能识文断字,且性情柔顺体贴。

当时,她一心在他身上,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他,一度抑郁的心情也确实从她身上,得到了安慰和舒缓。只是当时的自己,并未将芸三娘放在眼里,不过被人送来讨好他的艺姬罢了,他不可能会上心。就算给他生了个女儿,他也不曾改变过看法,后来知道她第二胎生的是儿子后,才想起将她接回来。

只是,这一接,却接了十年!/百度名门喜事吧首发蚂蚁手打团手打/

但是这个女人,在白府这近十年的时间里,却不曾对他说过一句怨言。而后来,他时时过去看她,想跟她说几句贴心话,她也还都是淡淡的,既不热情,也不推拒。只是有几次,他想与她温存一番,然她却似完全看不出他的意思一般,只是木木地坐着。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因为拘谨,所以他才主动……却没想,她竟推开了他,接着就找了身子不适的借口!

女人的心,冷了十年,怎么可能仅因为一点愧疚,就能捂得热!

十年生活的磨砺,再加上,近十年宅院的隐忍,她怎么可能还会依恋一个曾将她视若草履的男人!她虽身份低贱,但亦有一身傲骨,那个曾让她托付于真心的男人,从不懂得这一点,所以,她便将心收了回去,再不交出。

不过,如今她也不怨恨他,毕竟是他给了她这么一对好儿女。而且,她的孩子如今能有这般出息,亦离不开开始时,能有伯爵府的荫庇。

因此,恩怨相抵,再无相欠。

烟花散后,子时亦已过了,吃完守岁饺子,瞧着老太太扛不住了,周氏便命人仔细看着这园中的烛火,然后就陪着老太太回屋歇息去了。

而就在芸三娘独自走回榴花房的路上时,不想白孟儒竟在后面叫住了她!她转头,便见白孟儒走上前来,她稍稍后退两步,一脸恭敬地问道:“老爷有何事?”



“嗯,刚刚多喝了点,想散散酒气,正好碰上你,你就陪我走走吧。”白孟儒走过来后,略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说道。冬夜天寒,主子们散了后,府里的下人,除了几位专门负责灯火的,偶尔出来巡逻一趟,余的皆躲回屋里取暖去了。

     芸三娘不知白孟儒怎么就跟了她过来的,迟疑了一下便道:“夜已经深了,这外头也冷,又没个人跟着,老爷还是赶紧回屋里歇着去吧,不然一会太太该不放心了。”

      白孟儒看了她一眼,忽然就叹了一声:“三娘啊,你是不是一直都怨我?”/百度名门喜事吧首发蚂蚁手打团手打/

      “怎么会,老爷回屋歇着去吧,小心冻着了,我去叫丫鬟来扶您回去。”芸三娘摇了摇头,不想与他谈这个,说着就要转身,白孟儒去忽然抓住她的胳膊,芸三娘一惊:“老爷!?“

       白孟儒一时也有些愣住,不知自己抓着她要做什么。其实他只是觉得心里烦闷,这些年,他在官场上起起落落,并不如意。而每次一回来,周氏就跟他说的,多是让他想办法给白玉瑞,找个好差事。他觉得烦,又发泄不出来,外头的女人多是庸俗,新鲜劲一过,就提不起什么兴趣了。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时常会回想起年轻的时候,如此不免就会想到那会,那个一心待他,给他安慰的女人。

      就在两人一时处于尴尬境地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白玉轩的声音:“娘,是您在那边吗?”

      “老爷先放开吧,是轩儿,别让孩子瞧着了这般!”芸三娘赶忙低声说道。

       听着脚步声,白玉轩正往这边走来,白孟儒只得放开了手,正了正脸色,然后就负手背后,转过身,瞧着走近的白玉轩道:“怎么过来这边了?”

      没想到会碰上白孟儒,白玉轩愣了一楞,马上就恭敬地喊了一声:”父亲”然后才接着道:“我过来看看姨娘。”

      白孟儒瞧着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儿子,不知不觉,就这么大了。一声宝蓝色的锦袍在他身上,瞧着还真有几分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就温和了几分,只是一看白玉轩面上依旧是一副恭敬地表情,他不由就叹了口气。

明明是父子,却并不比陌生人亲密多少,这般想着,他一时又觉得意兴阑珊,便道了一句:“如此你就送芸娘回去吧,虽是大年夜,但也别说得太晚了,别误了明儿的事!”/百度名门喜事吧首发蚂蚁手打团手打/

“是。”白玉轩应声,等白孟儒离去后,他才走到芸三娘身边说道:“娘,父亲刚刚是在跟你说话?”

“嗯。”芸三娘轻应了一声,完后就将话一转,:“都这般晚了,你怎么还过来,没有人跟着吗?”

“我都多大了,还要人跟着做什么!”白玉轩说着就扶住芸三娘的胳膊,一边走一边接着道:“我一想姐姐明儿就回来了,心里就坐不住,便就过来找娘说说话!”

“好孩子。”芸三娘笑了,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如今长大了,功名也有了,萝儿她也算是圆满了。娘现在啊,就想着你也能有门好亲事,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娘就再没什么可挂心的了!”

“娘着急这个做什么。”白玉轩憨憨一笑,完后就道:“其实我才是放心不下娘,以后我可能就在京州任职了,要不我哪天瞅着老太太心情好些,求老太太让娘跟着我一块进京去!”

“说什么傻话,你是要大家作业都笑话你!”芸三娘又是叹又是笑地摇了摇头,“娘在这住 了快了十年了,还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就放心吧,好好做你的事去。正好萝也回京了,以后你们在那相互照应着,娘不知有多放心!”

走到榴花房门口的时候,芸三娘就接着道:“好了,回去吧,明儿萝儿和姑爷就过来了。你回去好好休息,眼下太晚了,别熬坏了身子。”

白玉轩走后,芸三娘呵了口气,便转身进了屋。守在屋里的丫鬟还未睡,瞧着她进来后,就站起来,笑着看了芸三娘一眼,又瞅了瞅那桌上。芸三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封信正躺在那桌面上,她心顿时一跳,忙就走过去拿起那封信。

“我先出去了,姨娘早些歇息吧。”那丫鬟笑了笑,行了礼,就出去了。

芸三娘走到炕上坐下,然后才小心拆开那封信,自白文萝去了古雅后,没多久,之前周氏安排在她身边的丫鬟不知怎么,就被打发走了,换了如今这个。直到去年,她才知道,如 今这个丫鬟竟是姑爷给安排的……

这封信是白文萝亲笔写的,大意是上官锦被封为安远侯后,皇上又赐了座宅府,年后,他们就要从王府搬出去了 ,因此白文萝便想让芸三娘过去陪她一段时间。只是也不知芸三娘愿不愿意离开伯爵府,所以就提前让人带了信 过来,让她先考虑考虑,因为明儿白文萝过来后,就会向老太太提出这个要求。

芸三娘看完信,小心折好,装了回去,然后将信贴在胸口,笑了!

明天,就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番外之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嘉盛元年,腊月二十九,眼见年节已到,那天却老是阴着个脸。抬头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天上,具是浓厚的云层,从北吹来的寒风里都带着凛冽的冰雪味。
   
     只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西凉城的醉花仙楼内却温暖如春,且那空气里依旧是弥漫着甜腻幽香的味道。这里,比起京州的万春红楼,少了一分闲适的清雅,却多了几分糜烂的艳丽。
   
     此时,天才刚亮,醉花仙的前院就响起的幽幽的丝竹之声,后院亦隐隐传出男子与女子暧昧的调笑之声。二楼一间鲜花织锦如云的上房内,一位衣衫半敞的年轻男子有些无奈地从温柔乡里醒来,懒洋洋地走到桌旁坐下,自个倒了杯茶,先喝了一口,然后才微眯起眼睛,瞧着躺在那软榻上的人影笑着说道:“我本想先在西凉这歇一日,明儿一早才动身回京州,没想你倒是提前过来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出去吧,我就在这歇一会,下午便出去。”榻上的男子将自己的一双长腿伸直了,只是这软榻却够不上他的长度,他便只好又曲起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地放在铺着织锦的地上。
   
     “啧,你这是强闯进我的房间,又将我从被窝里吵醒,现在还又要赶我出去!我说有你这样的么!”易风搁下手中的茶杯,接着手指就在那桌面上轻轻敲了起来,嘴里和着拍子唱道:“温柔乡啊男儿郎,醉卧花间笑一场。销魂窝啊美人唇,梦中裙下春事了……”
     楼内依依呀呀的丝竹声时隐时现地传了进来,伴着易风略有些低哑的嗓音,香艳的扁在这锦绣温香的房间内,唱出了玉体横流的欲望,却到处都透着荒芜与空虚。
     软塌上的男子似已累及,早闭上了眼睛,任那糜烂之音充斥于身旁而无动于衷。
     易风似也唱得干了嗓子,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自顾自地说道:“说来,我此番去古雅,   倒是开了不少眼界。”
     榻上的男子未应声,易风也不介意,轻轻抿了口茶,又接着道:“那边的风气很开放,跟大景完全不一样,他们   的女人不但可抛头露面,亦能当家作主,行事之大胆,着实令人咋舌。”易风说道,笑了一笑,犹自道:“听说   数百年前,北齐几乎将那边的男人给屠光,后来是那的女人将他们的天给撑了起来。所以他们的男人最初始,是   用吻脚礼来表示对一个女人最真的爱慕,同时亦是立下了此生不负的誓言,从此身家性命,尽数相付,如若有背   ,天不容之。只是,时长日久,这一古老的风俗竟成了个传说……”
     易风说到这,摇头轻笑,然后看向榻上的男子,接着道:“其实吧,我对他们这风俗倒真是有些好奇,你说这女   人的赤足,若是在被窝里,忘情之下,吻了一吻,这算不算也立下誓言了呢?”
     榻上的男子终于睁开眼,嘴角忽的就挑了挑,似是在微笑,只是却带着几分吊儿郎当和淡淡的嘲讽,然后才道一   句:“那是要跪下行的礼,男子俯首与女子跟前才算做数。”
     易风一愣,忙问:“咦,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还没去过那吗!”
     上官锦却又闭上眼,不欲与他多说,只是懒洋洋地说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时别忘了将她弄出去。”
     他指的是此刻还躺在那床上,被易风点了睡穴的女子,即便是隔着银红色的纱帘,依旧能看得到那女子露出半截雪藕般的手臂在外,白嫩嫩的,衬着那锦绣繁华的丝绸锦被,香艳得直刺人眼!
     易风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却也知上官锦这个时候忽然闯进来,必是有要事要办,或许还有人在追着他,所以才这不满归不满,也不敢就将他轰出去。整好自个身上的衣服后,才将那名睡得不省人事的女子抱了起来,只是走到上官锦旁边时,他忽然又问了一句:“一会要不要也给你找位美人来解解闷?”

上官锦依旧闭目养神,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易风讨了个没趣,只得丢下一句:“我走了,完事后记得来找我叙旧啊,明天之前,我都会在西凉的,若需要帮忙的话也早点儿开口。”他说完就出去了,留下一屋的残香,及塌上那个慵懒的男子。/蚂蚁手打团手打,http://bbs。55ab。com/?fromuid=18首发/
     午后,这西凉的天愈发阴沉了,上官锦再大街上慢慢踱着步子,一边注意这周围的情况,一边往约定的地方走去。
     大年三十未到,街上依旧热闹非凡,人群熙来攘往,热情的小商贩们气不带喘地对每一位从自个摊位跟前走过的行人,使劲儿地吆喝着自家的货物。上官锦正走到一个卖糖果糕点的摊位前,忽然就瞧着不远处有几个可疑的身影,他不想这个时候与对方冲突,于是便转过身,小心没入这摊位前的人群中。
     “这都是刚出炉的寸金糖,才一会,就已卖得差不多了,瞧瞧,刚刚那位大婶一下就称了五斤呢!公子要点不?”
     上官锦一边注意着那边的人,一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那商贩老板一乐,马上抽出一张油纸,包了约莫两三斤的寸金糖,然后问道:“公子瞧瞧,这些够不?”
     那边的人已经走到另一条街,上官锦不动声色地移回目光,瞧着那一大包糖,笑了笑,说道:“不用了,这么多我拿着麻烦。”他说着,也不等那老板回话,就将那包糖倒了大半出来,然后亦不等那老板发火,又掏出一锭银子丢过去,也不让找零,便拿着那少的可怜的几块寸金糖走开了。
     于此同时,西凉城,西福街那的一处小院子里,白文萝正帮芸三娘将一会要带给宋先生的礼物小心包好。
     “娘,这天色,瞧着是要下雪了,你们多早晚回来?”白文萝将东西都准备妥当后,便问道。
     “待不了多久,如果宋先生家人多的话,估计就是将东西放下,再去看宋先生的娘子一眼就回来了。你在家好好待着,等娘回来做晚饭啊。”芸三娘一边说着,一边给白文轩整了整棉袄。
     “这些礼物是不是太重了点,轩儿才刚上几年学,就送这多的话,以后可不得年年加倍?”白文萝说着,就有些担心地瞧了瞧旁边的礼物一眼,这些东西,可是顶家里两个月的进项了。
     “是啊娘,要不,要不就别送了吧,我一样会好好读书的。”白玉轩也有些闷闷地道了一句,他虽才十岁,却已经明白家里的不易。光自己上学堂,每年的花费就不少,如今年底了,还要再加上这额外的开销,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白文萝一听白文轩这话,顿时知道自己语失了,忙就拍了拍他的大脑门,将话一转:“你瞎操心什么,家里也不是付不起,姐姐不过是觉得宋先生是读书人,可能也不是多看重这些东西,咱送得重了,万一反惹先生不快,倒是不妥了。”
   
     芸三娘一笑,一边将东西拎在手里,一边点头道:“萝儿说得没错,只不过因为今年是先生的娘子刚生了位小公子,所以才特别多准备了一些,明年就不用准备这么多了。好了,走吧,咱们早去早回,萝儿过来把门关好。”
   
     将芸三娘和白文轩送出门后,白文萝站在门外看了好一会,直到芸三娘第三次回头看她了,她才转身回了屋,关了门。走到院中时,抬头看了眼天色,瞧着这离做晚饭得一段时间,又想起她那还有个荷包未做好,便回了自个屋,将炭火烧上,然后拿出针线篓,开始做活。

没想竟会引出这么多官兵大肆搜查,上官锦躲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在胸口那捂了一下,遂皱了皱眉头,真是大意了,一不留神就遭了暗算!瞧着眼下这番动作,对方就是想将他当成一般的*****,先杀了再说!上官锦看着从远处慢慢往这移过来的官兵,微眯了眯眼,每一拨人里头,都藏了至少一个恭亲王身边的高手。他兀自冷笑一声,然后在那些官兵注意到期这前,就闪身离开了那。估计此刻四面八方都有人守着了,他得先找个地方躲一会,然后等易风接应。
   
     幸好是大年前夕,街上人较多,让他方便了不少。
   
     只是刚走到一处路口,就发现因人群拥挤,一个小孩竟被挤得摔到地上!偏这个时候,前方还有匹马飞了过来,且那马上的人根本就不顾这路边的百姓,只顾着自个畅快!上官锦冷眼看着,这西凉城的大小官,果真到了该换的时候了。
     最终,他还是救了那个孩子,只是差点暴露了自己,且深受的伤又重了。
     幸好,片刻之后,他找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虽依旧不安全,但是他身上的伤已不允许他再这么躲避下去了,再不运气治疗的话,等伤及心肺就麻烦了。
     然而,那些挨家挨户搜查的官员却还是找到了这处院子!
     所以当那个小姑娘走过来的那一刻,他曾想过要杀了她的,只是若真动手的话,事情可能会更糟。故而当他抓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的时候,他才抱着一试的心里,试着跟她商量了一句。却没想,对方竟是不害怕,还很乖巧地照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他惊讶,得到她的保证后,才慢慢放开她。而她,似乎是先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回过身。
     一双清亮的,带着许些冷漠的,不惊亦不惧的眼眸,就那么,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
     那一年,她才十二,他已二十。
     那一天,是他们初遇。
     那一瞬,他们还不知道,从今往后,彼此的命运,都会因对方而改变。

番外之 爱上了爱情

七月酷暑,又近中午,即使是周围绿茵成林,但这个时候在屋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闷。上官锦处理完手中的事后 ,便出了书房,旁边的护卫要跟上,他却摆了摆手,然后往东面那条小道走了过去。


中午的阳光明晃晃的直刺人眼,不过这条小道的两旁因有连排的参天古树,枝叶攀蔓,层层叠叠,几乎将顶头的 烈日遮了个尽。连从树叶的缝隙间透下来的光斑都少有见到,偶有风吹过,也觉得凉气沁肌,着实是夏日歇息的 好地方。小道的尽头有一处六角亭子,亭子里没有桌椅,但每两根亭柱间都由一条约六尺长,两尺宽,且表面光 滑如镜的大青石连接着,下面亦有石墩撑住。

上官锦走进亭内,就撩起袍子,往那大青石上躺了下去。

今年是他携白文萝到古雅的第三个年头,一晃眼,曜儿也两岁,如今只等这边的情形再稳定一些,便该准备回京 一趟。上官锦心里盘算着时间,只是不远处却不时传来施工的声音,扰乱了这一处的清幽。

自去年年初开始,他就打算将这边的办事处挪个地,总跟书院共用一处也不妥当。只是因为白文萝每月都会来书 院几次,想来想去,终决定将书院后面的那一大块地给买下,然后把那个地方改为正式的办事处,待房子建好后 ,他便将书院后面的地方让出。如此,白文萝以后到书院来,他也能照应得到,又不会误了自己的事。

眼下那边已到收尾阶段,所以这些天连中午都未集工,只是却扰了他的清梦。上官锦躺在那闭目养神了一会,便 慢慢坐了起来,靠在亭柱上,瞧着旁边离他只有一臂之距的植株,只见绿叶青翠,细弱的枝头上还结着数粒拇指大小 的果实。他似随意地伸出手,将一粒果实给摘了下来,拈在手中瞧了瞧,随后就见他嘴角一扬,手指一曲一弹间 ,那粒果实忽的就往一个方向射了出去!

“啊!”数丈之外的灌木丛处顿时传出一声惊呼,同时听到扑通的一声,以及哗哗的声响。

上官锦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后跨着步子,施施然地往那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女子,穿的一袭淡青色的襦裙。上官锦在她跟前站住后,对方正好也抬起脸,只见是个十四 五岁的姑娘,容貌也有几分灵秀,只是此时一双眼睛却是泪汪汪的,且整个人是坐在地上,两手抱着一边的膝盖 ,委屈地瘪着嘴小心地揉搓着。不过即使是这般,她看着也不显狼狈,倒是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上官锦本想问她在这做什么,然还未开口,却被那散落在地上的十来张画纸给吸引住了。他一怔,目光一凝,就 慢慢蹲了下去,将那些画纸小心拿了起来,捧在手中细看。

这是西洋的画技,皆是用炭笔在粗糙的白纸上作画,他并不少见。只是,眼下这些画纸上画的却不是别人,而是 白文萝,作画者功力不俗,每一张都极为传神。画中的人,或微笑,或沉思,或看书,或宣讲,甚至只是一个侧 面,都能让人感觉其神采隐隐跃然于白纸之上!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是入了神,上官锦看得怔然,心中却隐隐 生出几分不快来,是谁,将他的女人看得这般透彻!

被上官锦一记弹指打得摔倒在地上的那名女子,原是要站起来的,只是一见上官锦竟蹲了下来,她马上就打消了 这个念头。没想到竟然能离他这么近,甚至能感觉的到他身上的气息,情窦初开的少女捧着一颗乱撞的心,抱着 膝盖,毫不避讳地盯着眼前英俊又成熟的男人。
“这是你画的?”上官锦终于从画中收回目光,看向那名女子,怀疑地问道。

似乎是因为太激动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摇头,然目光却丝毫不离他左右。

上官锦微挑了挑眉,将手中的画纸小心叠好了,手指又在上头轻轻/百度名门喜事吧首发蚂蚁手打团手打/弹了弹,将沾到上面的泥土弹掉后才站起身,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名女子问道:“你是这疏远的学生,到这来干什么?这些画又是谁画的?”

“我,我是西雪儿,大人不记得了吗?去年大人还来过我家,我当时一直陪在父亲左右!”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刚刚被打到的膝盖,这一时倒地也站的不稳,然而眼前的男人却丝毫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西雪儿心里也有些委屈,只是一抬眼,看到上官锦的目光后,她心中的那点委屈马上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上官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想起来了,便道:“西家的六小姐?”

“对,大人终于想起来了!”西雪儿顿时喜笑颜开,瞧着好不天真可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上官锦却丝毫未被她的笑容感染,说话时,面上虽是淡淡的,但语气里已带上了几分冷意。

似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还这般冷淡,西雪儿足足愣了好一会,后又招架不住他的目光,不由就微垂下眼,有些忐忑地说道:“我,我是书院的学生,两月前才刚进来的。

那些画儿,是我的一位朋友画的,他也是书院的学生,我们都听过夫人的课。“
“叫什么?”上官锦接着问。

“啊??”西雪儿又愣了一下,不解地抬起眼。

上官锦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画,西雪儿这才回神,便小心的说道:“他叫威尔,是英吉利人,我们是一同进书院的,自去年大人带了夫人拜访我家后,我们便慕名过来了。”

西洋小子吗,上官锦瞧着手中的画,确实画得很好,但就是因为画的太好了,所以他心里很是不爽!就好像自己的珍宝被人窥视到了一般,只是白文萝每月都过来书院讲课,这事也是不可避免,时间一久,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发现她的好。但是,他心里真的很不爽啊!上官锦盯着手中的画,偏偏这瞧着是白文萝的脸,一时又气不气来!

西雪儿瞧着上官锦这神色不明的表情,心里一边忐忑着,一边又痴痴地想着:他真的怎么瞧都很好看呢!

“你刚刚在这做什么?”上官锦忽然又问了一句,因后面施工,所以旁边不时会有人来回走动,倒不奇怪,但书院的学生基本不会绕到这边来。
“我,我……”西雪儿脸一红,结巴了。

上官锦挑眉,神色间瞬时就带上了几分嘲讽,却偏偏就是这样略带不屑的表情,使得他更具魅力。西雪儿看得有些怔住,心跳似忽的就漏了一拍,嘴里的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我是过来看大人的,我很喜欢大人!”

古雅这边的女人热情又大胆,他是知道的,但还是没想到她就这么直白地道了出来,瞧着这小姑娘那双水汪汪的眼,他嘴角微微往上一扬,便说道:“我有夫人了。”

“我知道,我也喜欢夫人。”西雪儿马上就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还带着几分梦幻般的向往。/百度名门喜事吧首发蚂蚁手打团手打/

上官锦一怔,一时想不透,也懒得琢磨小姑娘的想法,再又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长了,便说道:   “你回书院去吧,以后别过来这边;否则
己出来的时间长了,便说道:   “你回书院去吧,以后别过来这边;否则保不准会出什么意外。   ”他说完,也不把手里的画还回去,就那么光
明正大的掠为己有,神态自若地拿着走开了。

留下面雪儿一个人站在那,怔了好久才回过神,随后心里异常雀跃,着急着要回去告诉威尔,她真的碰到上官大人了!只是才跑几步。
她猛地停了下来,糟了,她给忘了,威尔给白夫人画的那些画……被上官大人给拿走了!怎么办?
 

     傍晚时分,上官锦回来后,白文萝正给上官曜洗澡。   上官锦便去了书房,将中午得的那些画摊在桌案上,然后站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看着着。
     也不知过了多会,正看得出神间,白文萝从外头走进来说道:   “要传晚饭了,怎么还来这。是有事情要处理吗?”

 
     “哦,没有。 ”他回过神,白文萝已走他身边。

     “咦?”白文萝也瞧到桌案上的素描,便走过去拿起一张惊讶地问道:   “怎么会有这个?” 

   上官锦将中午的事略说了一下,白文萝随即笑了,瞧着那些画赞了一句: “原来是他,我去书院的时候还不时瞧见他在园子里头写生,
没想人物也画得不错。”

上官锦瞧着白文萝一脸笑意地看着那些画像,想到有个男人日日衣夜夜地拿着支笔,细细勾勒着他的女人,心里简直是打翻了五味瓶子,实在是太不是滋味了!可偏偏他又说不出什么来,要真为这事生气。也着实是太幼稚了些。


     “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吗?”感觉到旁边的人安静了,白文萝便将手中的画放了下去,转过脸问了一声。

     “没有,画得很好,出去吃饭吧。” 算了,不想这个了,上官锦说着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白文萝一瞧他这神色,便走进去,拍手帮他整了整衣领,眼中含着一汪浅笑,低声问道:“你不高兴了?

“不过是几张画像而己,活生生的人不是在你这么。”心思剔透/百度名门喜事吧首发蚂蚁手打团手打/
的她,怎么会猜不到他心里的想法。白文萝说着就反握住他的手,他不是古雅人,自小就没有那么开放的思想。但是为了支持她,还是允许她在外面抛头露面,这有多难得,她心里一直就很清楚。

“傻瓜,我还不知道么!”上官锦又是一笑,说着就抬起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又凑近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爹爹又玩亲亲,我也要玩!”就在这时,外头一个摇摇晃晃的小不点扶着门,正打算爬过对他来说,很是不矮的门槛,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嚷嚷道。

“小祖宗,小心着点,别摔着了!”奶娘从后面跑过来,一脸慌张地喊着,她才一个不留神,这孩子竟就跑到这边来了。

“你下去吧。”上官锦走过去将上官曜抱了起来,又对跑过来的奶娘道了一句,然后就将上官曜抱到白文萝跟前,轻轻拍了拍他肉嘟嘟的小屁股说道:“小坏蛋,你是不是在外头偷看很久了!”

也不知他是听明白了没有,小家伙顿时就一阵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子在上官锦怀里扭来扭去地,好不欢快。

“好了,都出去准备吃饭吧,天要黑了!。”白文萝无奈地看着这闹成一团的父子道了一句。上官曜一听,马上就嘟着嘴,睁着一双乌闪闪德的眼睛,鼓起一张包子脸对白文萝撒娇地道:“要亲亲!”

上官锦笑着就将唇凑到他粉嫩丅嫩的小脸蛋上,叭叭地连亲了好几下,只是他下巴处的胡渣却是扎疼了小家伙,小家伙立马皱起一张包子脸,扭着身子,抱住白文罗的脖子,把脸蛋埋进白文萝的肩窝处闷闷地说道:“娘好!”

“他这都学会嫌弃我了!”上官锦马上佯装生气的说了一句。

白文萝从他手中接过上官曜,嗔了他一眼道:“你比他还小吗!”

屋内又传出上官曜咯咯咯的笑声,伴着夫妻俩不时的低语,一路往饭厅走去。/百度名门喜事吧首发蚂蚁手打团手打/


。。。。。。。。。。。。。


“威尔,你说,我是不是爱上上官大人了?”中午的刻意相遇,直到现在还未平静下心情的西雪儿,已经缠着那 个金发碧眼的男子足足缠了一个下午,这句话也是问了第十遍以上了。

“不是。”这也是威尔第十次以上相同的回答,他甚至都不抬眼,只是专注着作画。

“为什么不是?”西雪儿也不生气,两手支在威尔旁边的桌子上,捧着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求知地看 着眼前的男子,然后又看了看他此刻正在画的画,只见是一张巧笑嫣然地白文萝。她便又接着问道:“那你呢, 你这天天都在画白夫人,难道不是爱上她了吗?”
威尔停下手中的炭笔,终于抬起眼看着西雪儿道:“我是个艺术家,纯是为白夫人的风采折服,而你不过是爱上 了他们的爱情!向往他们的经历罢了!”

西雪儿微怔,慢慢放下手,好一会,才走到窗户边,看着远处的大海,心里琢磨着那句话,她爱上了爱情……



番外完结,谢谢大家的支持。^_^

关于新书,目前正在准备中,上传后会在旧文里发公告的。

全文完

所有跟帖: 

真的是很好看 -最爱小土猫- 给 最爱小土猫 发送悄悄话 最爱小土猫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9/2011 postreply 03:5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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