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一 与命运相遇的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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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三儿其实是有大名儿的,响当当“史三顺”三个字,他觉得念出来也颇有些模样。而且,有大名儿就意味着他在兴安县四方里卖豆腐的爹多少是能识几个字的,至少,比隔壁王二他爹强。一想到王二,史三儿就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活到三十好几,仍然没个大名儿,被人小二,小二地叫着,怪不得到现在还娶不着老婆。
但是现在,他却喜欢别人叫他史三儿,当然,最好是叫史三少,因为这样多少让他觉得自己能和他崇拜的萧十二少有那么一点点相像的地方。萧十二少是谁?问这话的人一定是没去过银钩赌坊,至少,这几天没去过,否则,怎么回不知道,那天犹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银钩赌坊的萧十二少?
史三儿仍然记得那天他趁着他娘没注意,偷偷溜了出来,准备找住在四方里东头的方化和李济他们一起去揍安庆里的李二狗一顿。事情的起因是李二狗这厮前些日子在街上公然调戏了四方里之花,街边算命的常老头的孙女常玉。这件事,用李三偶尔被他娘逼迫着去念一念的私塾教席孔夫子的话说,就叫做“是可忍,孰不可忍”。年芳十四的常玉姑娘可是全四方里同史三儿年龄相仿的少年们的梦想,你个满脸长痘的李二狗也敢碰?你李二狗算啥呢?就算这兴安县的三家猪肉铺都是你李家开的,用孔夫子的话讲也不过是“一屠而已”。史三儿想到这里,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史三儿憋着这鼓气儿刚一出门儿,就看见隔壁王二坐在他家门前的大青石上拿着两枚钱,一边比和,一边傻笑。史三儿好奇地走过去想看个究竟,问道:“小二,傻乐什么呢?”王二咧嘴笑着,一嘴参差不齐的黄牙在烈烈的日光下闪着光,道:“三哥,我发现个有趣的事儿。”
“什么事儿?”
王二把手里两枚钱中的一枚拿近自己的眼睛,闭上另外一只眼睛,只用一只眼睛透过钱中央的小孔向外看,然后,又拿起另外一枚钱,举到离先前那枚钱稍远的地方,说:“你看,透过两个孔看远处,比透过一个孔看远处要清楚很多呢,有趣不?”
史三儿在心里暗笑:哪有这等事。然后,一个念头忽上心头,道:“小二,我要是把那枚钱拿得更远,你透过两个孔会看得更清楚,信不?”
“真的?”
“当然,不信你试试。”史三儿说着冲王儿一摊手掌,示意他把钱拿来。
王二犹豫了一下,把一枚钱放到史三儿手上,史三儿便把那钱稍稍又远离了贴近王二眼睛的那枚一些,问道:“如何,清楚不?”
“好像,好像是。”
“那我再拿远一些啊,你再看看。”史三儿说着,手中攥着那枚钱开始向远处跑去,边跑边叫着:“还不够远,你再等等,等等,好了我叫你。”
不一会儿,王二已经看不见了,史三儿只听见他身后有个声音在喊着:“三哥,三哥,好了么,好了么?”
“真他妈的是个傻子。”史三儿边跑边乐边念叨。路上偶尔有熟人看见他,问:“小三儿,乐啥呢?捡到金子了么?”
史三儿只是呵呵笑着不答话,顶着秋日中午白花花的日头,继续向前跑着。
可是不一会儿,他的高兴劲儿就过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么骗一个傻子的钱是很不仗义的一件事,可是现在还回去吧,心里又有些不甘心,正这么反反复复琢磨着,抬头一看,已经来到了银钩赌场的门口。
史三儿的另一个梦想就是能在银钩赌坊大把大把地赢钱。
他娘对他在银钱上看得极紧,有两三次,他好不容易攒下一点钱,跑到银钩赌坊,钻过那些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人群,挤到赌桌旁,审慎地观察了半天赌局,终于下定决心,一把将自己的全部积蓄压上。这种时候,庄家往往会抬眼看一下他,然后目无表情声音平淡地扬声说:“买定离手,开。”
这是史三儿最喜欢的一个瞬间。
那种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咚咚跳着的感觉,那种倾囊而出以自己的全部一赌输赢的决绝姿态,那种仿若整个人悬在半空面对不可预知未来的奇妙滋味,让他从心底里喜欢着。
虽然,最后他总是输得精光。
去赌一把吧,史三儿这样对自己说,今天似乎运气不错,赢了就把这一枚钱还给王二去。
史三儿径自走到堵大小的台面,听见那里的人在议论着:“连开五次大了,这次一定是小。”
“就是,不会那么邪门。”
说话间,人们果然已经纷纷押在小上,只有史三儿手里攥着那枚钱,久久不能投下,一层细汗已经糊在了手心里。这时,只听一个人小声在他耳边说:“我要是你,就押大。”
史三儿一拧头,就看见身旁正站着一个穿着普通青布长衫的高挑年轻男子,只见他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长眉斜飞入鬓,薄唇微弯,掬着一抹笑容。史三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人虽然并没有穿金戴银,却自有一番高贵从容的气势,自己仿佛受了蛊惑一般,不自觉地就把手中那枚钱押在了大上。
“我要是你,还要押在三个六上。”那人又说,声音似乎很轻,仿佛只是说给史三儿一人听,可是对面的庄家明显是听到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史三儿心里一紧,他知道,押大赢了只能赢回一枚钱,押大同时押三个六,便可赢回一百八十枚钱。
“赌赌看嘛,一枚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那人的声音因为无所谓而显得有些慵懒。
“好,赌赌看。”史三儿说着,把他那一枚钱推到了三个六上。
庄家是个细长脸的中年男子,他用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细瘦而有力的大手抓起了骰筒,拉长声线,道:“买定离手。”然后,快速地摇晃起骰筒,只听得骰子滴溜溜乱转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他啪地一声将骰筒扣在赌台上,大声道:“开。”
然而这声音还未落下,史三儿只听得身旁男子一拍赌台,略有薄怒地说:“哼,竟然敢不给我萧十二少面子。”
那庄家听到萧十二少这几个字,面色陡然大变,按在骰筒上的手便有些抖,似乎恨不得拿起来重摇一次,可是周围的人已经按耐不住,呱噪起来:“开,快开,快开。”
骰筒缓缓打开,史三儿和所有人一样,惊得低低啊了一声,三个六,竟然真的是三个六。
只有那叫萧十二少的男子脸上挂着意料之中的微笑,道:“不给面子,只好我自己挣面子了。”说罢,抽身离开人群,走到和庄家掷骰互赌的六博那里,说:“输赢一千金。”
那堵大小的庄家赶紧跟过去,哈着腰陪着笑,说:“十二少,见谅,见谅,我们这种小地方,谁能想到十二少这么尊贵的身份肯屈尊呢。小的刚才真是没认出十二少来,要不,借我一个胆,也不敢不给十二少你面子啊?再说,不用我,十二少不是一样赢了么。我这先赔个不是,十二少你贵人大量,就饶了小的吧。”
史三儿从来没见过那面无表情的庄家这样低三下四地跟谁说过话,再加上怀里抱着平生从未抱过的一百八十枚钱,简直要以为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白日梦。周围的人群也骚动起来,史三儿也听不分明大家究竟在讲什么,是有一声一声的十二少钻入了他的耳朵。
那天,所有兴安县银钩赌坊的赌徒们,生平第一见到了输赢千金的豪赌,还有犹如天神一般无法被击败的萧十二少。
后来,史三儿一路跟着萧十二少出了钩赌坊,一直走了很久,萧十二少终于回过头来,温和地问道:“小孩儿,你干什么还跟着我。”
“我,我想谢谢十二少。”史三儿觉得有点儿紧张。
“一枚钱而已,我看不惯你那么寡断才怂恿你的。谢倒是也不用,只是以后别再赌了,这掷骰的功夫全在庄家手上,今日之事还看不明白么。好了,你走吧。”萧十二少说罢,回身迈步就走,却不想一把被史三儿跪在地上抱住大腿,只听史三儿恳求道:“萧十二少,以后我就给你鞍前马后伺候着,求你收我史三儿为徒吧。”
萧十二少打量着这个少年,见他模样还算周正,一张脸晒得黝黑,眼睛不大却有灵光流动,就是头发黄黄的,乱蓬蓬地披着一半,另一半在头上松松地绾了个髻,还是一派小孩儿的模样,便说:“你太小了,等束发以后我们有缘见到再说吧。”
“萧十二少,我十四岁了,已经到了束发之年,你等等,我这就束起来。”说罢,跪在地上的史三儿就着急地要去绾他的乱发。
萧十二少一边托他站起来,一边说:“成了成了,也别拜什么师,我教你些掷骰的功夫,就算缘分好了,其他的就莫再多求。”
史三儿一听,知道如此已是自己天大的福分,便也不再多说,当时又跪下磕头拜谢。
萧十二少教了史三儿一个时辰便离开了,说是以后就要靠他自己琢磨和练习。史三儿也不纠缠,知道如此已是难得的际遇,当下以师礼谢过。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史三儿怀揣着鼓鼓囊囊的一百八十枚钱乐颠颠地走在路上,正准备呼朋唤友去兴安县最气派的酒楼大吃一顿,就看见算命的常老头刚要开始收摊。
他一屁股坐到算命摊前的竹凳上,啪啪啪,拍出三枚钱,摇头晃脑地说:“常老头,给史三少算个命。”
常老头知道史三儿是那几个围着他孙女常玉乱转的毛头穷小子之一,平时都懒得正眼瞧他们,可是今日看在三个大钱的份上,便客气地说:“小三儿啊,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好事儿多得很,看你算不算得出来。”
“那你想算什么?”
“就算算三少我的将来吧。”
“那么,就测字吧。”
史三儿听了,随手写了个“三”字,问道:“你说说,都能看出些什么来。”
常老头故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捋着山羊胡说:“哎呀呀,贵不可言啊。”
史三儿一听,瞪大了眼睛,身子前倾,急切地问:“怎么解。”
“你看,这就是三个一啊,就是说小三儿你将来人生中重要的三件大事都是一等一的好。”常老头讲到这里,故弄玄虚地住了口,笑呵呵地看着史三儿。
史三儿眼睛一转,又拍出三枚大钱,道:“快讲。”
此时常老头已经编好了词儿,道:“你看,三字中加一竖,就是王字,这就表示地位尊贵。这一竖上下出头就是丰字,表示富足丰裕。人生所求的第一和第二两件事,便是地位财富,如今这两事你都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大富大贵之命啊。”
史三儿听了,脸上笑开了花,着急地问:“那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自然就是姻缘啊。小三儿你将来一定可以娶到一等一的美女。”常老头说完,发现对面的少年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忽然想,这小子别是以为我在暗示他能娶到我的宝贝孙女吧,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越这样想,越觉得史三儿的表情可疑,心道我得赶紧打消着这穷小子的念头,便继续说:“这样,看你这么高兴,我再白送你一个姻缘签,看看你的良缘在哪里。”
史三儿拿过签筒使劲儿摇了摇,一支签子跳了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座高崖,崖上孤零零地开着一朵牡丹,底下配的四个字是“悬崖牡丹”。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解地递过签子。
常老头一看,笑着说:“恭喜恭喜,这是支上上签啊。‘悬崖牡丹’是说你的姻缘不在平凡之地,一定要向高处寻,牡丹是花中之王,天姿国色,小三儿你将来的妻子一定是位绝代佳人,高贵不凡。你寻姻缘的时候可莫在平常人家浪费功夫啊。”
史三儿听了,觉得心中从来没有这么舒泰过,啪啪又拍出两个钱,说:“算得不错,赏你的。”
待到史三儿叫齐了方化和李济等等那一大班朋友,来到酒楼上,颐指气使地挑了二楼上最好的座位,方化便挑头高声吆喝起来:“伙计,好酒好菜统统给史三少拿上来。”
就在酒还未上,众人还在乱哄哄说笑的当儿,李济指着不远处一个桌子说:“快看,那是不是蜀山的剑童啊。”
史三儿顺着李济的指点看过去,眼光落在一个穿红衣的少女脸上。那一瞬间,他觉得心脏好像一下子被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那里,胸口闷得发紧。周围嘈杂的声音忽然退去,唯有他和那少女两个人单独构成了一个世界,就这么互相凝望着。
确切地说,那少女只是瞟了他一眼,然后下颌一抬,眉毛一挑,便把头转去看窗外的风景。
史三儿那时想:多么神气的小姑娘啊,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神气的小姑娘。
然后,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从胸口缓缓地向四肢开始蔓延,好像有细小的火焰在血液里流动着,又好像有一只幼小的野兽在胸膛里迷茫地乱撞,似乎要寻找出路,又完全不知道什么才是出路。
心噗嗵噗嗵地跳着,手心渐渐发热,脸颊开始发烫。
我要病了,少年史三儿当时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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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爱情来啦:)
大家报名的配角正在一点一点出场,有的如果不合适,我会更改,也会告诉大家。今日出场的是十二同志。
二 要相信一见钟情和奇迹
第二部 二 要相信一见钟情和奇迹
昨天,看留言,大家都很紧张配对问题啊,别着急,小三儿只是揭开了蜀山第二部爱情的序幕罢了,敬请继续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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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天之前,史三儿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蜀山剑童,也从来没有想象过大名鼎鼎的蜀山剑童会是什么模样。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会以那样一种口气提起这些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来。
原来他们看上去是那么与众不同。
那蜀山的小姑娘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模样,可既不像她这个年纪的普通小丫头那样披散着头发,梳两个小圆髻在头顶两侧,也不像已经及笄的少女那样,把头发全部束起,在头顶上盘着繁复的发髻,再插着各色宝钗和花钿。她的头发完全束起在头顶,仿佛在暗示,别把她看成个小孩子。她只是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只油亮的乌木簪子斜插入髻,那种男子一样的发髻让她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帅气。
那种年纪小小,就充满成年人般自信的帅气,让史三儿看了说不出心头是一种什么滋味,仿佛必须微微仰视,这感觉让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悬崖牡丹”四个字。
“两个蜀山的小姑娘长的都不错啊。”方化在一边说。
史三儿这才注意到那小姑娘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姑娘,个头看上去略矮一些,大眼睛闪闪发亮,神气十足,很有精气神的模样。此时,她正笑眯眯地看向史三儿,然后对身边那小姑娘耳语了几句,那小姑娘便转过头来,正对上史三儿的目光。
史三儿觉得心里一哆嗦,接着便被那望向自己的眼睛摄去了魂魄。那是一双略微挑起的丹凤眼,眼睛清澈得近乎泛着凉意。可是,不知为什么,那双眼睛弯了弯,竟是冲他淡笑了一下。
一瞬间,史三儿的心中被一种奇异的喜悦涨满,然而没等他仔细体味这感觉,那两个蜀山的小姑娘已经起身离开了。
“姑娘。”他几乎想也没想,抬身就想追上去,可是步子起得急了,脚一软,扑通摔在地上。
那两个小姑娘闻声回头瞟了一眼,留下一抹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史三儿兀自趴在地上,身后是一班哄堂大笑的朋友,身下是硌得他生疼的一百八十枚钱,可他只是想着:她要是走了,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便也顾不得其他,爬起来就追过去。
可是这一路,史三儿只敢远远地跟着那两个小姑娘,直到她们进了客栈,也终是没有走上去搭一句讪。
这天夜里,少年史三儿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而且,竟然想起了孔夫子教的诗来,他在心里念着:“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等待黎明的到来。
当第一缕曙光射入窗子的时候,史三儿一骨碌翻身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摸进爹娘的物子,偷偷拿走他娘的铜镜,再回到自己屋中,开始认认真真地束发。然后,他到井边洗干净脸,换上自己最整洁体面的衣衫,走出了门。
当史三儿来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天色仍未大亮,客栈的门紧闭着,门前即将熄灭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黄光。因为不想弄皱衣衫,他并未像平时那样找个地方随便坐下,而是静静地站在门边的大柳树下。
自己在等待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但似乎一定可以等到什么,而这自信的源头不过是因为他琢磨了一晚上以后,认定那小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微笑。
这样一直等到街上的人渐渐多了,客栈的门忽然被从里面推开,竟是那个子矮一些的蜀山女剑童跟着店伙计气哼哼地走了出来,只听她说:“人呢,在哪里?”
“马厩那边。”店伙计往旁边一指,赶紧缩头溜了。
那小姑娘来到马厩,对一个车夫模样的汉子说:“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一路上可是亏待了你?我们要出发了你才说不干,叫我们到哪里找人去。”
车夫一个劲儿赔着不是,道:“真是家中有急事,刚收到信儿,姑娘,那边那么多闲着的车夫,随便谁都可以的。”
史三儿听到这里,三步并两步冲上去,道:“我就可以。”
那小姑娘见斜刺里冲出这么个人来,愣了一下,再上上下下打量了史三儿一番,狡黠地一笑,说:“行,就你吧,我们要到楚国的国都郢城去,你可认识路?”
史三儿一听,心里舒了口气,要是去什么小地方,还真不一定知道,但去郢城,只要一直向南走赵国的官道就可以了,便说:“知道,你放心。不过你要稍等一下,我要回家交待一下。”
史三儿回到家里,见爹娘都不在了,便写了封信留在桌上,把自己那剩下的钱分成三分,一份留在家里,一份埋在院子里,另一份带在身上,再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就迈出了家门。
刚一出门,他看见王二正坐在路边傻乐,便走过去说:“王二,你的钱昨天生了九个娃娃,近日变成十枚钱了。”说罢,从怀中掏出十枚钱,按在王二的手里。
王二见了,大乐,道:“真的,还能生么?”
“能,娶了媳妇儿就能。”
王二这时注意到史三儿似乎是要远行的打扮,便问:“三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史三儿嘿嘿一笑,道:“找我媳妇儿去。”说罢,他抬腿就向前跑去。
身后飘来王二的声音:“也生九个娃么?”
“还要多,还要多。”他叫喊着,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欢愉。
但是,接下来的很多天,史三儿并不十分顺利,那两个小姑娘几乎没和他说上三句话,简直就像完全看不到他这么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车夫一样。每每在路上他想找个话题,那个矮一些的小姑娘还礼貌地搭个腔,而另一个,则是根本没有反应。
他开始喜欢在晚上看月亮,一边看一边反复琢磨着:那时,她为何对我笑呢?每次想到最后,答案便只有一个:那只可能是因为我史三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啊。然后,心中便重新鼓起了无比的勇气,继续在明天徒劳地尝试用什么话题引逗那小姑娘开口。
“月亮很好看么?”史三儿听见身后有人问,一回头,发现是那个矮个子的小姑娘。
“一般好看吧。”他说。
“芷薇好看么?”她又问。
“好看。”他脱口而出,才发现不对,讶异地问“你都知道了。”
“呵呵,这还看不出来么,太小看姐姐我了。”她说,鬼鬼地笑,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史三顺。”
她一听,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史三儿莫名其妙,浑身发毛。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他问。
她强忍住笑,说:“你知道么,你的名字对姻缘不利。”
史三儿觉得心一沉,紧张地问:“这怎么说?”
她换了一本正经的面孔,闪烁着大眼睛,道:“你知道,古时候有个人叫金三顺,姻缘非常不顺,后来,她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痛定思痛,终于发现原来是三顺这个名字不利姻缘,于是,她改名叫金曦真,从此情场上无往不利,所向披靡,终得良人。”
“真有此事?”他将信将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切,诸子百家,你读过几家?”她有些不高兴。
“两、三家。”
“我都读了二、三十家,这个故事,就在《韩子》这本书上记载着。”
“是韩非子的书?”
“不,是韩剧,韩剧子的书。”
“改了就有用么?我怎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她,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一回,那小姑娘认真思考了一下,很诚恳地说:“实话说,就算改了,也仍然有很多障碍,若是你成功了,简直算是个奇迹。可是,这世界上,有两件事情,不一定每个人都会碰见,但它们确实存在,那就是一见钟情和奇迹。”
史三儿听了,只觉得心神激荡,好像有什么在心中鼓噪着,断然说道:“好,我改。”话落,露出为难的神色,问道:“可是,改个什么才好呢?”
那小姑娘凝神拢眉,沉思片刻,忽然眼睛烁烁放光,兴奋地说:“我想到了一个。我用我唐谧的人格保证,这个名字将来一定会大名鼎鼎,尽人皆知。”
“叫什么?”
她伸出一只手指头,点在他的胸口,微笑着说:“你就叫史莱克吧。”
“史莱克?好奇怪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他迷惑地问道。
“你看,这三个字念快了,就是Shrek。你听,Shrek,帅哥,Shrek,帅哥。你都叫帅哥了,姻缘还能不好么?”她继续微笑,但让他觉得莫名其妙地不安。
这时候,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他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说:“唐谧,你别逗人家了。”
史三儿没有听过这声音几次,却绝对不会认错。他的整个身体在那一刻都绷了起来,心脏脱缰般狂跳着。
“我不是逗他,我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来。”
“嗯,真要改的话,我看,叫史瑞怎么样?信玉为瑞,吉祥为瑞,这该是个好命的名儿吧?既然行三,以后,还可以字叔祥,你看怎么样?”
史三儿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你”就是指自己,竟是没有接话。
片刻冷场。
“不喜欢么?”她问
“不,不,很喜欢,很大方的名字,彩头也好。”他忙不迭地说,心中满是欣喜雀跃。
那天夜里,少年史三儿想,果然,一见钟情和奇迹都是会发生的。
三 她喜欢的男子
第二部 三 她喜欢的男子
那时候,不论是唐谧还是白芷薇都不可能预料到,临时更换马车夫这件看似偶然的事,对于从此更名为史瑞的十四岁少年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转折。对她们来说,这件事只意味着由于她们随便更换了一个不称职的车夫,结果不得不因为走错了路而耽搁很长时间在旅途上。
“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唐谧望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萧条的小村落,没好气地问史瑞。
史瑞搔搔头,有点委屈地说:“是按路标走的啊,走之前还特意和驿站的伙计打听过,过了槐树桥后的第三个大路口左拐,我没走错啊。”
“你怎么还向驿站伙计问路,那你不就是不认识路?”白芷薇一下子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
好在史瑞也是个机灵的人,忙解释道:“路是认得,只是好长时间没走,这边岔路又多,问问总是稳妥些。
“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天一会儿就要黑了,先进去找地方落脚吧。”唐谧看着渐渐暗去的天色说。
这是个安静得有些萧索的小村子,间或一两声狗吠和稀稀落落的几缕炊烟才让人觉得有几分生机。三人的马车驶入村内,马蹄嘀嗒声在黄昏的寂静中格外刺耳,仿佛是在宣告不速之客的陡然闯入。
紧邻村口的院落门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那里剥着豆荚,唐谧礼貌地跳下马车,微微施礼,问道:“婆婆,请问这里可有客栈?”话一出口,唐谧就后悔了,这样的偏僻小村,怎么会有客栈呢?自己问了一句多蠢的话啊。
果然,老妇人抬眼看了看她,缺了两颗门牙的干瘪嘴唇翕合着,吐出“没有”两个字。
“那有没有谁家有多余的房间可以让我们暂住一晚呢?我们付钱的。”唐谧又问。
“我们这里没人会收留外人住在家里,村东头有没人住的废屋,要住一晚,你们就到那里去将就一下,我最多可以给你们一些米面。”老妇人答道。
唐谧想想,觉得这样也好,反正一夜而已,便付钱买了些米面,让史瑞驾着车往村东而去。
老妇人所说的废屋,其实是很小的一个院子,孤零零立在村东头的荒地边上,院墙已经坍塌泰半,一排三间的瓦房也倒了西首的一间,好在剩下两间三人检查了一下发现甚是坚固,便决定在此落脚。
白芷薇没入蜀山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蜀山虽然学会了自己洗衣叠被,饭却是仍旧不会烧。唐谧虽然会做饭,却不会用这种土灶,所以,做饭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史瑞的身上,而她俩人则负责简单清扫屋子。
白芷薇在井里汲了些水,找了块破布开始擦拭屋中仅有的一张木几,不料在抹掉厚厚的灰尘之后,她竟然在漆面斑驳的几面上看到歪歪扭扭的两个刻字。那两个字偷偷躲在几角边缘,刻得并不大,深浅也不均匀,笔划十分稚拙,一看就是出自孩童之手。白芷薇好奇地又用布抹了两下,欲要看个清楚,却发现竟是“穆晃”两个字。
“唐谧,唐谧,快来,快来。”她急急地连声招呼道。
唐谧正在里间打扫炕铺,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匆匆跑出来,问:“怎么了,看见老鼠了么?”
她一看白芷薇正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便知道肯定不是遇见老鼠了,否则,白大小姐一定会站在房梁上。
“没有,你看这里,似乎是穆宗主小时候刻的。”白芷薇笑着指着那木几说。
唐谧略一迟疑,才反应过来白芷薇所说的“穆宗主”就是蜀山派宣称疾病暴毙的剑宗宗主穆晃。而因为穆晃之死关系中大,唐谧连白芷薇和张尉也没有告诉实情。她走过去一看,也觉得颇不可思议,道:“哎呀,莫非这里是殿监和宗主小时候住的地方?”
她话音刚落,只见史瑞拿着烧火叉子冲了进来,焦急地问:“白姑娘,白姑娘,怎么了。”
“没事,你做饭去吧。”白芷薇半点没看出这少年的心思,随意把他打发走了。
唐谧自然早就看得明白通透,在心里为这情窦初开的少年叹息了一声,对白芷薇说:“史瑞很紧张你呢,看不出来么?”
白芷薇一挑眉毛,轻描淡写地说:“哦,是么。”
唐谧摇摇头,道:“哎,你没认出来么,他就是酒楼上盯着你看的黄毛小子啊,就是我说像个活猴的那个。”
“哦,原来他是个车夫。”白芷薇说,完全没抓住唐谧话中的重点。
唐谧从心底里有些同情起史瑞来,第一次和白芷薇在谈话中涉及到了感情问题,问道:“芷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白芷薇没想到唐谧会突然问到这种问题,颊上跃起两朵红云,道:“什么样的都不喜欢。”转身便干活去了。
唐谧笑笑,也不多问,接着走进里间打扫。因为猜测这里会是穆殿监的儿时旧居,她便格外仔细,三八地想也许能搞到点什么穆殿监的秘辛,比如第一封情书之类的东西。可惜这屋子废弃太久,屋中空空如也,再无其他发现。
她看见土炕上的破棉絮垫子下面还垫着一层厚草垫,心想史瑞只能睡在外间,正好可以把这个草垫子给他铺在地上,于是掀起破棉垫,想把草垫子搬下来。这时候,她看见草垫子下面露出一打黄纸,掀起垫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些儿童的涂鸦。
第一张上面画着一些小猫小狗,小鸡小鸭,还有两个面貌相似的小童在玩耍。唐谧见那画虽然稚气十足,却很有趣味,便兴致勃勃地继续翻看下去。
第二张是两个小男孩比剑的画,还配了行歪七扭八的小字,仔细看,竟是“我要成为大剑侠”。第三张的画面上,出现了一群人在殴打两个小孩,唐谧看了忽觉心中一凉,因为虽然那不过是孩子的图画,却仍然能从画面上看到一种难以描摹的暴力感。之后的每一幅画,都是那两个小孩被人如何如何欺侮,比如放狗咬他们,用石头打他们,等等,画面也越来充满了一种压抑的愤怒,在一幅画上,唐谧看到这样一行字“全部都要记住,不放过任何一个仇人,显。”
那个“显”字映入唐谧眼眸的时候,她觉得左眼皮一跳,心也咯噔一沉,下意识地把那张画翻了过去,却见最后一张画上,画着一副更加血腥的图像——两个面貌相似的小男孩中的一个正把剑刺入另一个的胸膛,鲜血喷涌,顺着剑流到了地上。执剑的小男孩脸上挂着冷酷的笑容,在他身边,同样写着一行字——“晃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唐谧盯着那幅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伏在炕几上,带着偏执而狠厉的神情,有些神经质地涂抹着的画面。那画面如此清晰而真实,让人觉得从心底里有寒意涌出。这时候,一阵晚风破窗而入,出的那些纸呼啦啦地欲飞,她慌忙伸手要去按住,怎料力气使得大了,那些纸经过数十年,也已经酥脆破败,这一掌下去,竟是把它们击成了无数碎片,随风扬起,犹如寒冬深雪,一室寒凉。
“唐姑娘,白姑娘,饭好了。”外间传来史瑞的声音。
唐谧慌忙收拾了一下屋子,走到外间,看见桌上摆着三碗稀粥和一盘青菜,知道如此简陋的环境,这样已算不错,可仍是不忘记调侃史瑞一番,说:“小三儿,以后要多在厨艺上下功夫,要知道,古时候有位古大侠说过,要想打通一个女人的心,要先打通她的胃。”
史瑞听了,觉得这话富含玄机,不觉对唐谧又多了几分敬佩。
这时候,忽听得门外有马踏銮铃之声响起,唐谧透过塌墙看去,只见八骑悬衣黑马的武士已经来到了门口。
这八人个个生得面貌英武,身下座骑也是一水儿乌黑的油光皮毛,身姿雄健。而如此八人之后,一个紫衣白马的男子竟是比这八人还要气势不凡,高华出尘。不待唐谧看个仔细,白芷薇已经叫道:“姨父。”放下筷子,便冲了出去。
唐谧这才知道,来人原是久闻大名的寒江城主陆彻,就是他送白芷薇上蜀山学艺的。说起来,白芷薇这位姨父的事情唐谧也听她讲了不少,知道她姨母风华公主当年为了嫁给此人,竟然自愿放弃了公主的封号,以平民的身份下嫁陆彻,一时成为坊间流传的风流佳话。
其实,到不是说公主不可以嫁给城主。相反,城主是相当有实力的一方军阀,往往是由于当地有诸如民族问题等不好解决和治理的问题,中央王权的政令无法在那里有效实施,于是,就交给世代在那里经营的大家族管理,给他们很大的自治权利。从这一点上来说,王室是非常希望能与城主联姻,以增强彼此间的关系。
可惜的是,一位楚国公主爱上了一位赵国城主,这就是一个很敏感的政治事件了。唐谧知道这事的时候想:就算放弃公主的称号,血管里也留着楚国王室的血液啊。这样一对夫妇,要顶住的压力还真是不小呢。
此时,陆彻已经走了进来,温和地看着唐谧,问道:“你就是芷薇信上提及的那个好朋友唐谧吧?”
唐谧见陆彻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面貌英俊,气质高贵,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豪侠之气,不免也觉得心折,答道:“是,唐谧见过城主。”
“芷薇少有朋友,想来你也不是个一般的孩子。”陆彻说着,扫向几上的青粥小菜,一皱眉,道:“芷薇,怎么就吃这个。”
“一路上计划都是住店来着,没想到会要自己起炊,这是向村人随便买的,充饥就可以了。”白芷薇解释道。
陆彻微微转头,对身侧一个身材修长,眉心有一点红志的俊美少年说:“岚,你带他们七个去附近林子猎一些野物回来。”
名为岚的少年得令离开,白芷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问道:“这就是当年姨父救的小孩么,已经这么大了。”
“是啊,比你大很多呢,别叫人家小孩。”
“姨父,寒江十六骑,怎么只来了八骑?”白芷薇又问。
“还有八骑留在客栈保护你姨母和旭颖了,我们在路上发现了魔宫之人留下的联络记号,一路追踪到这一带,想要在这荒屋过夜,正巧遇到你们。”陆彻答道。
唐谧觉得陆彻提到自己妻子的时候,眼神便会不自觉地柔软下来,不禁心生几分羡慕。不过,她对魔宫两个字更为敏感,问道:“陆叔叔,魔宫是什么东西?”
“魔宫其实就是赤玉宫,他们的武学渊源来自魔王,所以也叫做魔宫。”陆彻简单解释道。
唐谧点点头,还想再多问些什么,却忽然发现,白芷薇正用一种从未在她眼中出现过的恬淡柔和的目光看着陆彻,唇角不笑时也含着三分笑意,整个人静好如温玉,淡淡生光。
原来,她喜欢的男子是这么个模样,唐谧那时想,心中划过一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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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出场的岚是我们Q群的掌门人透明的哀伤筒子。另外,申请当表妹的也快出现了,不过,由于前文提过,小白的姨夫姓陆(见第一部第一章),所以,改名陆旭颖。
四 闺中密语和爱情教育
第二部 四 闺中密语和爱情教育
史瑞垂手站在一边,也发觉白芷薇看上去有什么不同,但他是未经情事的少年,难以在心中确切描摹那样的感觉,只觉得有一些不安和焦躁的律动将心底涨满,让人好不难受。
陆彻此时也注意到了史瑞,问道:“这位是?”
唐谧说不清出于什么原因,抢先一步答道:“是我们新结识的一位朋友,见我们的车夫突然不干了,就来帮我们赶车。”
陆彻听了,冲史瑞点点头,脸上露出颇为高兴的神色,说:“芷薇这一年真的交到不少好朋友,看来去蜀山真是对了,让我想起了当年我在蜀山的时候,那真是人生最快乐的日子。”
白芷薇不太明白唐谧为何会这么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却未揭破,而是就着陆彻的话说:“是啊,我很喜欢呆在蜀山。姨夫,可能还要你帮忙了,你新年会来郢城过么?”
“会,其实我和你姨母就是在去郢城的路上,而且,这次还会呆久一些。”陆彻答道。
白芷薇听了,忍不住笑问:“那好啊,为什么呢?”
“因为楚国要开武举了,我也想留下来看看,已经多年未见这等事了。”
唐谧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强忍着好奇心没问武举的事,只听白芷薇说:“姨夫,我担心我娘不让我回蜀山去,到时候,你要帮我。”
陆彻听白芷薇说的婉转,却也明白为什么他娘可能不让她回蜀山去的缘由,便说:“不见得,既然当初答应你去蜀山了,你娘不会言而无信的。婚事还是应该考虑了,先挑一个好人家,从蜀山学艺出来再嫁也不迟。”
话落,还没等白芷薇有什么反应,那边咣啷一声,原来是史瑞不小心碰倒了粥碗。
白芷薇扫了他一眼,说:“我不愿意,我看谁都是獐头鼠目的。”
陆彻以为白芷薇还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心性,淡淡一笑,道:“很快就不会了。”
这时候,八名寒江铁骑已经带着猎物回到了院中,被唤做岚的少年显然是这群人的头领,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井井有条地在院中收拾猎物,生火烤肉,没多久,小院中便已经是肉香扑鼻了。
就在陆彻招呼大家去吃烤肉的时候,白芷薇不知道心里忽然转过了什么念头,竟然回头微微笑着冲史瑞说:“史瑞,快去吃吧。”
这一句话立时在史瑞心中开出一朵花来,让他在一瞬间又找回了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自信,小跑着跟了过去。
到了晚上,当白芷薇和唐谧单独躺在里间土炕上的时候,白芷薇终于开口小声问道:“唐谧,你为什么要说史瑞是我们的朋友?”
唐谧一时语凝,为什么呢,这是个很难一言两语解释的问题。
白芷薇见她不答话,继续说:“不论是什么原因,我们是朋友,我都会帮你装下去的,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唐谧听了,叹了口气,说:“芷薇,我现在还说不清楚,我只是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
白芷薇有些糊涂了,问道:“和我有关?”
“嗯,你喜欢过什么人么?或者这样问你,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是好男人?”唐谧问,一想到两个小丫头躺在一起聊这么一个话题,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
“像姨夫这样的吧,可是,这样的人,我只见过一个。”白芷薇说出了最让唐谧担心的一句话来。
“其他人呢,没有了么?”
“嗯,还有……”白芷薇迟疑了很久,在脑海中搜索着,才发现所有自己认识的异性在心中几乎都是差不多的面貌,她从来没有费心思去区分他们面貌上谁比谁更英俊些,或者谁的性格比谁更好一些,唯一不一样的只有陆彻,或者还有……“还有大头吧,但他是朋友啊。”
“其他人都是獐头鼠目?”
白芷薇笑了,说:“没那么糟糕,只是想起来都差不多而已。”
“嗯,好吧,好吧。”唐谧翻过身,面冲着白芷薇,两只眼睛闪闪放光,好像决定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说:“你的问题我替你解决。”
“诶?”白芷薇看着月光下唐谧半明半暗的小面孔,真的是被搞糊涂了。
这天夜里,史瑞睡得正熟,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捅他的脸,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唐谧那小丫头正笑眯眯地蹲在他面前。
唐谧把食指竖立在唇前,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呼他跟自己出来。
史瑞跟在她身后,轻手轻脚走出院子,问道:“唐姑娘,什么事?”
“我们再走远一点,这些人武功厉害,会听见的。”唐谧指了指屋子那边说。
史瑞点点头,跟着她往村子那边走了一段,才问:“是关于白姑娘的事么?”
唐谧听了心想:史瑞这小子还真是不傻呢,难得又这么喜欢芷薇,真是上上人选啊。于是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当车夫么?”
“为什么?”
“说实话,因为觉得好玩而已,我有那么一点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唐谧很诚恳地说:“可是现在,我希望能帮助芷薇,同时或许也可以帮到你。”
“白姑娘有什么困难么?我能帮什么?”史瑞一听到要帮助白芷薇,脸上现出一种赴汤蹈火,义不容辞般的神情。
唐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道:“史瑞,你觉不觉得你认识的每个姑娘都是不一样的,比如这个温柔一点,那个漂亮一点,总之,都各有自己可爱的地方,虽然也许你并不爱她。”
史瑞就算是四方里排名第一的混混,也没有和一个姑娘家讨论过这种话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被唐谧忽闪的黑眼睛看得心中发毛,嗫嚅半天,才说:“好吧,我承认,大多数是。”
唐谧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满意地说:“就是嘛,这才像你这个年龄的人啊。你知道,这就是你会在将来爱上什么人的开端。因为你看得到她们的特点,所以,你才会注意她们,某个人的特点也许最吸引你,你便会爱上她,对吧。”
史瑞认为自己已经是厚脸皮的人了,没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个脑袋的小姑娘比自己更甚,讲起这种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简直像是在指点江山一般,不禁想:蜀山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可是芷薇她,看你们都是一样的。”唐谧接着说,差一点讲出了后半句——除了她姨父。
“你的意思是,她不觉得任何男子好或者不好?”史瑞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是的,爱是从好奇心开始的,但是她对你们没有,这就很难办了。”唐谧说完,神色郑重地转入了重点部分:“所以,我们要帮助她意识到,你们是特别的,至少,让她觉得你是特别的。明白么,你要先在她心中留下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就算不喜欢你,也要先觉得心里有‘扑通,扑通’在跳的那种感觉。”
史瑞有一点明白,又有一点糊涂,他第一次发觉,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心中一个又一个疑问浮了上来,比如:心都“扑通、扑通”跳了,还不算喜欢么?那样的话,喜欢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这些问题,让少年陷入了迷茫。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低声说。
“这个别担心,姐姐我教你。”唐谧拍拍胸口,拿出专业人士架势,说:“你只要乖乖照做就行了,保证让她的心一哆嗦,一哆嗦的。”
史瑞看着好像胜券在握的唐谧,也被鼓舞了起来,大声说:“好,听你的。”
“首先,我们以后是朋友,在蜀山,朋友都是直呼其名的。然后,我会对你进行改造,言谈举止,穿衣吃饭都要改造。但是,这其实并不重要,芷薇身边多得是风流公子般的人物,她也没有注意过谁。所以,最关键的一点是,你要特别,明白么,讲话的时候,要有一种让人的心哆嗦的力量。”唐谧说道。
史瑞第二次听到“哆嗦”这个词,不解地问:“怎么讲话才能让人的心哆嗦呢?”
“这……”唐谧有些为难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离那种单纯的恋爱年代已经太遥远了,好像这几年看男人,已经变得有些像挑车或者挑房子一般,那些纯爱的对白究竟是如何说的呢?
唐谧皱着眉头,苦思了很久,终于说:“古时候有个奶奶叫琼瑶,她能洞彻男女间情愫姻缘的天机。后来,她开创了一种说话的流派,如果按照这个流派讲话的方式来说话,一定可以让人的心哆嗦起来。”
“那是怎么样一种讲话的方式呢?”史瑞觉得看到了曙光,急切地问。
唐谧清了清嗓子,说:“你听好,现在,我要用这个流派讲话的方式表达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慕。”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多么崇高,多么尊贵?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如此仰望!我的心中充满对你的爱慕,怜惜,心痛,和幻想,这些感情简直要把我撕裂,推向无尽的深渊。见不到你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有想你,想你,想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所想的,只有如何爱你,爱你,爱你。可是,你对我好残忍,好自私,哪怕是一分感情也不愿意施舍给我。于是,我想逃,你却不许我逃。是的,你只是用一个眼神,就让我无法逃脱,明知是毒酒也甘心情愿地喝下。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好痛苦,好无助,好难过。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是的,我是疯了,那是因为,我好爱你!好爱你啊!”
四周是一片寂静无声的黑夜,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入了云层,只是村子那边突然响起了一两声奇怪的狗吠,然后便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唐谧讲完最后一个字,因为情绪饱满,小脸蛋变得通红,眼睛闪亮如星子。而是史瑞则因为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暂时无法言语,他想:果然,不但心会哆嗦,连汗毛也能竖起来啊。这么讲话,真是威力无穷呢。
第二天清早,唐谧被白芷薇从床上拽了起来,只听她说:“唐谧,快起来,姨父要见你。”唐谧不知出了什么事,匆匆穿好衣服出去,只见陆彻正背对着她负手站在院子里,身后是整齐并立的八名寒江铁骑,而史瑞则低着头站在一旁。
陆彻听到唐谧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面沉似水,问道:“唐谧,晚上出去过么?”
“出去了一下,怎么了?”
之后,她听到陆彻的声音缓缓地说:“桥头村,昨夜被人屠村了,全村老少,连一条狗都没有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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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局面开始混乱
第二部 五 局面开始混乱
本章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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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桥头村指的就是他们所在的村子,而他们夜宿的破屋只是因为离村子较远,感觉上才像是荒野孤屋罢了。她沉眉想了想,道:“我昨夜有听到村子里传来几声狗吠,很短促,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嗯,岚他们已经检查过了,是高手做的,干净利索。”陆彻身子微微探向前,问道:“唐谧,昨夜那么晚出去干什么了?”
“睡不着,出去看看月亮。”唐谧顺口胡说道。
陆彻一听,拍了拍她的脑袋,又瞟了一言史瑞,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说:“你去看月亮,他去看星星,你们怎么一点默契也没有啊?”此话一出,就连白芷薇和八名寒江铁骑也笑了,唯有唐谧和史瑞站在一群人中间,尴尬地互相对视,却显得两人间的关系越发暧昧不清。
唐谧见白芷薇也笑得鬼鬼的,心想这可糟了,谁误会都可以,就是神仙妹妹不能误会啊,赶忙撇清说:“为什么要有默契啊,他看星星,我看月亮,我们不过是恰巧碰见罢了。
没想到众人笑得越发厉害,白芷薇笑得弯下腰,指着史瑞说:“他,他刚才说,他出去看月亮,恰巧碰到你看星星,你们两个,到底商量好没有?
唐谧也不知道自己是觉得羞臊还是气愤,反正脸已经是红得发烫了,气鼓鼓地瞪着陆彻,暗道:真是个老狐狸,敢对我使诈,这个梁子是结下了,让我唐小姐脸红,是要付代价的。
“你们应该更关心屠村的事吧。”史瑞见唐谧越抹越黑,干脆转移了话题。
陆彻这时候才正经起来,说:“你们先吃饭,我亲自过去再查看一下。”
“我也去。”唐谧一步跳到他身边。
虽然唐谧还是个小姑娘,可陆彻想着她是蜀山剑童,觉得看看尸体也是锻炼,便说:“那一起走吧,芷薇不害怕的话也一起来好了。”
白芷薇答应着跟了过去,仍不忘记用胳臂肘捅了捅唐谧,俏皮地一眨眼,悄声说:“我一定帮你。”
唐谧跟在她身后,抚着额头,在心中苦叹道:完全乱套了。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些人武功都这么好,既然发觉我们晚上出去了,那会不会也听到我昨天晚上慷慨激昂的爱情表白了呢?想到这一点,她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身后那几个寒江铁骑,目光正对上那被唤做岚的少年,结果发现他果然是一副强忍着笑的表情。上帝啊,跳到尼罗河也洗不清了,唐谧苦恼地想。
唐谧跟着陆彻来到村子里,发觉场面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血腥。看得出,来屠村的人绝对是一些高手,因为眼前的村民都是被一剑封喉,没有太多挣扎,没有太多流血,几乎都是闭着眼睛,若不是喉头那一抹凝结的绯红,看上去,仿佛还在沉睡一般。
白芷薇却被院子中横躺在地上的狗的尸体吸引去了注意,凝神想了一会儿,问道:“陆岚,其他村民家的狗也是这么被杀死的么?”
唐谧这才注意到,这狗其实比人要死得惨些,头和身子完全被砍成了两半,殷红的血迹蜿蜒在地上。
“是,都是这样。”陆岚答道。
陆彻听到他们的对话,锁眉看着地上的狗尸,说:“杀手像是极很狗的人啊。”
这话钻进唐谧耳朵里,一个人的面貌便一下子飘过她的脑海,她赶忙摇了摇头,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杯弓蛇影,妄加推断。
“不可能是这些穷乡僻壤的村民和什么人结了深仇大恨吧?一定是另有原因。”白芷薇说道。
陆彻缓缓踱着步子,说:“最大的可能,是我们害了这些村民。”
“姨父是说,他们可能知道什么魔宫的事,结果,你们昨晚来了,魔宫的人怕你们今日来询问什么,干脆就趁着夜色杀人灭口?”白芷薇问道。
“我是这样猜测的,只是没有任何凭据,杀人的家伙干的非常干净,实在看不出什么更多的线索。”陆彻一边说,一边蹲下来,看着那没有头的狗身子说:“杀手用的剑一定是上好的宝剑,普通的剑,没办法这么利索地切断颈骨。现在能看出来的,仅此而已。”
因为再无其他发现,陆彻让寒江铁骑埋葬了众村民,便带着唐谧他们上路,去客站与妻子会合,然后再一同前往楚国。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轮胎,木质的车轱辘上只钉了一些防磨的铁钉,所以车子走快了颠簸得厉害。于是陆彻就让众人放慢了速度,自己则缓缓在唐谧和白芷薇的马车旁边并行,东一句西一句地和她们聊聊天。
唐谧想起来陆彻也是蜀山出来的,年纪和顾青城相仿,便问:“陆叔叔,你和我们顾宗主认识吧?”
“认识啊,说起来,他可说是我们这一辈最出众的几人之一。他入蜀山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了,大家以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十五岁上通过五殿大试,结果,竟然三年间通过了所有大试,现在还成为了术宗宗主。”
“那也不算什么,我们的朋友桓澜,不到十三岁就通过了五殿大试。”唐谧说道。
陆彻听了,也觉得很是惊奇,问道:“桓澜么?是不是伯寒的弟弟?”
“伯寒是谁?”
“魏王桓沧啊,应该是他弟弟吧,我好像记得他提起弟弟的时候是说澜来着。”
因为唐谧和白芷薇从未听桓澜提起过家事,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唐谧心想:最好不是,要不我管陆彻叫陆叔叔,他却叫陆大哥,岂不是白白吃了亏。
白芷薇却因为听到“伯寒”这个表字,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颇感兴趣地问:“姨父,我们再大一些是否可以取字?”
陆彻笑了笑说:“如果是蜀山的女儿家,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白芷薇笑着转向唐谧说:“那我就给你取字蜜糖,唐谧字蜜糖,不错吧?”
唐谧听了,也觉得有趣,笑着想:做蜀山的人还真是不错呢。
“那我们穆殿监也是你们的殿监么?他那时候也是这么严肃的一个人么?”唐谧又问道。
“不是,二十多年前,他还是殿判呢。不过,那时候倒是也不苟言笑,我印象最深的是大家都说,他是全蜀山最博学的人,我们当时猜测,如果世上有一个人看过藏书阁里面所有的书,那肯定就是穆殿判。”陆彻答道。
陆彻回忆起少年时代,神情也不觉明朗起来,他相貌本来鼻高眼深,带着些豪强的霸气,可是此时,眉眼间却多了一点少年人才有的灵动。唐谧在车里看了,心中也赞叹陆彻这样的男子,果然容易让人动心,又见白芷薇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丝烦忧便又缠上了心头。
来到客站的时候,店家说城主夫人和小姐由护卫陪着去附近森林游玩,陆彻听后了然一笑道:“旭颖这丫头一定又是去林子里找妖物了,芷薇,一会儿见了旭颖,千万不要提蜀山林中有什么有趣的妖物,要不,旭颖非要哭着喊着去蜀山不可。”
白芷薇点点头,还未开口说话,忽然感觉一道黑影扑向了自己,还有一股冷冷的剑气杀将过来。她立时抽出“雾隐”,一剑横档下敌人的这一击,还未看清来人的面孔,夺面就先连刺了三剑。白芷薇出剑向来狠辣,这三剑更是因为刺向偷袭自己的敌人,手上没有分毫留情,那敌人勉强接了三招,已经被逼到了墙角。白芷薇此时定睛一看,猛地强行收了剑招,惊讶地叫道:“旭言,是你。”
唐谧一看,那偷袭之人原来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白白圆圆的面孔上嵌着一双灵活的黑眼睛,头上是小孩子们常梳的双髻,若是能再光身穿一个红肚兜,活脱脱就是从年画上下来的胖小子。
这时只听陆彻一声暴喝:“陆旭言,你找死是不是。”
他自然看得出刚才的情势有多险,白芷薇那三剑全是直击要害,而且出手迅捷,毫发之间便可要了他儿子的小命,好在这小子年纪尚幼,却已经身手不错,竟然防住了这凌厉的三剑。
陆旭言此时忽然换了个委屈的表情,一下子扎到白芷薇怀里,撒娇地说:“姐姐,姐姐,想死我了。”
唐谧看着他,心想:这孩子不简单,变脸装可爱的速度和我又一拼啊。
陆旭言似乎是感觉到了唐谧的眼光,从白芷薇的怀里探出半个大脑袋,天真地笑着说:“哎呀,这个姐姐好漂亮。”说罢,扑了过来,给了唐谧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唐谧只觉得这小孩把头埋进自己刚刚发育的胸部,很是不舒服,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际:这小孩是不是在吃我豆腐啊?于是一把将他推开,俯身拧着他的脸,大声说:“小弟弟,你好可爱啊。”说到那爱字的时候,她手上加力,眼睛里射出威胁的光芒。
陆旭言果然是个小人精,笑着退后一步,揉着脸说:“姐姐也好可爱。”
白芷薇看向陆彻,问道:“姨父,怎么没说旭言也在?”
陆彻讪讪地说:“我若是说他也在,你还会和我一起来么。”
这天,唐谧觉得过得很是不舒服,一来是突然出现了一个缠人的小鬼陆旭言,若不是他爹拦着些,那孩子简直就要粘在自己或者白芷薇的身上了。二来是她觉得陆岚每次看见她的时候,总是一幅极其克制的样子,仿佛稍稍忍不住就要狂笑不止一般。
终于,她在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寻到一个时机,将陆岚堵在了客栈的一个无人角落,以最诚恳的口气说:“陆岚,你一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昨晚听到了什么是不是?其实,完全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陆岚看着唐谧那张一脸诚挚的小面孔,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良久,总算收住笑,捂着肚子,说:“唐姑娘,在下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讲过这事,以后也决不对人提起。我没有听全,就听到,就听到,那段,那段。”陆岚强忍笑意,平顺呼吸道:“我好爱你,好爱你啊。”
唐谧的脸上升腾着火焰,欲要再解释一句,突然,一个穿宝蓝色锦缎襦裙的小女孩冲进了她和陆岚中间,带着怒意狠狠盯着唐谧。
唐谧觉得,如果人的身上真有小宇宙的话,那们面前这小女孩的小宇宙一定正在熊熊燃烧。她听到她说:“你是谁,竟敢跑来勾引岚。”
原来如此,唐谧不禁额手仰天长叹:“什么和什么啊,全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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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出场的陆旭言是按照竹的失落筒子报名的角色修改而成,目前会上场的,都是一些闲杂人等,报名蜀山同学的,要等一等。
回答问题:
第四男主角没有了,因为我写大纲的时候更改了原先的剧情,取消了。
六 潜藏在身边的危险
第二部 六 潜藏在身边的危险
唐谧眼前这个怒火中烧的小女孩,看上去大约和陆旭言年龄相仿,一样是粉白可爱的外貌。唐谧想:这两个小P孩,如果在大旱天求雨的时候,没有被当作童男童女扔到河里祭祀给龙王爷,真是可惜了。
唐谧本不是一个会跟小孩子计较的人,之所以心里有了这么恶毒的想法,是因为那小女孩根本不等她作任何解释,就从袖拢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身上布满鳞片的橘金色小马,把马头冲着唐谧,手指一弹马鬃,那马就长开口,喷出一股火柱子,直射向唐谧。
好在唐谧反应机灵,身子一侧,险险躲过了这小女孩的第一击,正要开口解释,第二道火柱子已经迎面射了过来。唐谧脚下向后一滑,身子后弯,一个利落的板桥,又躲过一击,拧身跃起,再次要开口,第三道火柱子却已射到。唐谧本想施出风盾抵挡,无奈对方是一个会喷火的妖物,天生便会施术法,而自己就算再怎么快,施术法也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只好被动地又躲了一次。好在这时候,陆岚已经一把卡住那小马的脖子,生气地对那小女孩说:“旭颖,别这么蛮不讲理,把你的小犼收起来。”
那小女孩听了,脸上的怒意更甚,气鼓鼓地说:“你还护着她,你,你,你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明明是你仗着手里有妖物,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攻击别人。最讨厌你们这种小孩,自以为是,其实什么都不懂。人人都已经在让着你了,你倒好,还认为自己最可怜,最无辜,最受欺负。可你心里根本明白,因为你是小孩,再怎么样,到最后也会原谅你,完全是任性加无赖。”
这段脆生生的话在唐谧身后响来的时候,她便知道是神仙妹妹到了。只因世上也许有很多人能这么一针见血地骂人,但不打草稿就能这么流畅的,她认识的人中只有白芷薇一个。
“陆旭颖,这位姐姐是我蜀山的朋友,还不快道歉。”白芷薇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可忤逆的威严。
陆旭颖的气焰顿时被打压了下去,虽然小脸上还是忿忿的神情,却低低冲唐谧说了一声:“对不起。”
唐谧刚想大度地说:“算了,你误会了。”却听见白芷薇身后的陆旭言大呼小叫地说:“陆旭颖,你真歹毒,竟然用能杀死龙的犼来攻击唐姐姐,你根本存心就是要杀人啊。”
“这是小犼,还要再长两百年才能杀龙。再者说,她不是蜀山剑童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杀死。”陆旭颖撇撇嘴,反击道。
那一刻,唐谧忽然就决定不解释了,心想:小P孩,就让你误会吧,妒嫉得肠子都青了才好。
这天的晚些时候,唐谧见到了孕育了这对宝贝姐弟的伟大女性陆夫人。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曾经的风华公主并非是一个温室中鲜花般的娇弱女子,她的容貌颇有英气,和娟秀的白芷薇完全不同,尤其是两道直直的黛眉和一双点漆双瞳,让然想起充满精气神的男孩子。
陆夫人二十来岁,看上去甚是年轻,见了唐谧和白芷薇,就先向两人道歉,说:“听说旭言和旭颖跟你们胡闹来着,这两个孩子给他们爹宠坏了,都不知轻重,你们可别介意,我替他们赔个不是。”
“姨母不用替他们赔不是,都不是一丁点儿大的小娃娃了,做错事应该自己负责。”白芷薇毫不客气地说。
陆夫人笑了笑,问道:“那就随你惩罚吧,反正他们都听你的。”
白芷薇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陆旭言和陆旭颖,却也想不出要罚些什么,便说:“就罚他们以后不可出现在我们一丈之内好了。”
没想到,那两个孩子一下子扑上来,一左一右,拉着白芷薇的衣袖,同声央求道:“芷薇姐姐,原谅我们吧,以后不敢了。”
唐谧和陆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唐谧想:果然,一物降一物这话不假。
“那,你们以后事事要听我和唐姐姐的,做得到么?”白芷薇问。
“一定,一定。”陆旭言马上点着头应到。
陆旭颖看了一眼唐谧,有些不情愿,勉勉强强说了句:“芷薇姐,我听你的。”
但是跟屁虫的数量由一个上升到了两个,并非是一件乐事,特别是还是两个天赋异禀的跟屁虫。
陆旭言是个学武的奇才,因为年纪尚幼,陆彻并没有认真教过他,可是这孩子跟着寒江铁骑东学一点西学一点,竟然武功已经颇有些模样,如今更是有事没事就粘着唐谧和白芷薇,让她们指点武功。唐谧觉得,这也就罢了,最让人头痛的是,这孩子总是自称对危险有预感,常常把脸贴近唐谧,压低声音说:“唐姐姐,我提醒你,你会遇到危险哦。”然后,顺便抱她一下,吃吃豆腐。
每到这种时候,唐谧总会不自觉地扫一眼旁边的陆旭颖。这小丫头的本事就是她对幼小的妖物特别有亲和力,并且喜欢疯狂地收集各种妖物,所以,唐谧总是担心,她会冷不丁被什么小妖物袭击。
这天夜里,唐谧躺在客栈的塌上,睡意并不是很浓。窗外的一轮满月格外明亮,透明的银色光芒流泻在屋中,照在雪白无物的墙壁上,让原本不大的一间屋子弥漫着惨淡的清辉。
最近,经常会看月亮啊,她这样想着,发现月光的确会让人平白生出一些心绪。在这样的宁静月夜,这少女身体里的灵魂有一点点躁动,白芷薇看陆彻的眼神悄无声息地浮现在脑海里,让她忽然发觉,自己其实有很久没有这样去看一个男子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那种奇异的,被千头万绪的柔软情丝缠绕心间的感觉为什么会随着成长消失呢?唐谧这样想着,不禁给了自己一个拥抱,轻声地在心里问自己:“你还可以那样为一个人动心么?”
房梁上有细细簌簌的微小声音传来,唐谧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黑黢黢地什么也看不清楚,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似乎转到了墙边上,她望过去,心中一惊,正看见一只碗大的五色蜘蛛爬在白墙上,背上红黄蓝绿黑交替的漩涡状花纹甚是醒目。
果然,陆旭颖这小丫头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唐谧这样想着,一骨碌爬起身,把手按在塌边的“未霜”上。
只见那五色蜘蛛的身子抽了抽,数十条细白的银丝便从它的口中激射而出,直扑向唐谧。唐谧就地一滚,本想躲过那一股蛛丝,不料那蛛丝竟然在半空中像菊花般忽地绽放开来,将她罩在了其中。她挥剑在头顶一旋,那些蛛丝便与剑绞到了一起,却未被切断,紧接着,又一股蛛丝射了过来,意欲将她牢牢锁住。
唐谧感觉到剑上缠着的蛛丝韧性极好,且黏性甚大,明白要是这第二股再绕上自己,想要脱身就困难了,便再次闪身躲避。第二股蛛丝同样在空中四散开来,要将唐谧包围在其中,但这一次,唐谧已经有所准备,左手举过头顶,施出风盾,如同在头上打开了一把伞一样,让那些如绵绵细雨般的蛛丝无法落入伞下。接着一边继续用风盾保护自己,一边提起缠满蛛丝的“未霜”,高高跃起,直刺向墙上的五色蜘蛛。
在晶红色的“未霜”插入那蜘蛛背部的刹那,,一股细细的乳白色液体顺着剑流了出来,那蜘蛛“吱吱”哼了两声,便没了声息。
唐谧落回地上,心想陆旭颖虽然有操控幼小妖物的异能,可惜能力不强,一定就藏在附近,推门出去一看,果然看见走道里那小女孩的身影正急急跑远,一闪身,拐进了一道门里。唐谧气得大声骂道:“陆旭颖,别让我抓到你。”这声音冲入空无一人的走道,回声荡迭,引得旁边房间里有了动静,隔壁的门被推开,白芷薇探出个头来,睡眼惺忪地问道:“旭颖放妖物偷袭你啊?”
“可不是,那小丫头跑得还真快。”
“别理她,她放什么出来你都一剑杀死,最后难过的是她。死几个小妖物她就不敢动你了。”白芷薇说完,把脑袋缩回去,继续睡觉去了。
唐谧耸耸肩,也回到屋中,收拾了一下,把五色蜘蛛尸体和蛛丝扔出窗外,想了想,决定布下一个守护结界。
结界之术是她们在防御术法课上最后才学了一点的术法,唐谧并未真正使用过,也不知道威力如何,不过想来陆旭颖的那些小妖物大约也厉害不到哪里去,防御起来应是全无问题。
唐谧布好结界,觉得这次应是高枕无忧,才安然睡去。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她迷迷糊糊觉得身体似乎在地上被拖动着,睁开眼一看,却发现眼前糊着一道道黏黏的细丝,连张看眼皮也很困难。她伸手要去撕掉眼睛上的黏丝,发觉手脚也都已经被缚,动弹不得。此时,唐谧便明白一定是有什么强敌出现,竟然突破了她设的结界,悄无声息地制住了自己。再一想到眼前这些熟悉的黏丝,她便气得大声叫到:“陆旭颖,你……”可是发出来的只是一串低低的呜咽声,原来她的嘴巴也已经被条条细丝封死。
唐谧感觉到自己正如一个大粽子一般被什么东西拖动,然后又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她的腰间,将她从地面抬起,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刁在了口中。
我要被吃了,她这样想着,扭动挣扎,竭尽全力想要呼救。可意料之外的是,刁住她的嘴巴并没有咬合,而是衔着她往前移动,显然是要把她带走。
唐谧感觉一阵冷风吹来,四周的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猜测自己可能已经被带出了房间,她知道,若是真的被带远,获救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便用力呼救,哪怕是只能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她想,陆彻一行人多是高手,只要有些微动静,一定可发觉。果然,她这念头刚一闪过,就听到有人高声叫道:“站住,你要干什么。”
唐谧听到这声音,心中却凉了半截,心想:“三顺啊,怎么是你,又睡不着出来看月亮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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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问题:
1,陆旭言是穿越来的么?竹的失落筒子设定的人物的确是穿来的,可是,这是以白唐张为主线索的故事,别人的故事不会全面展现,所以,究竟是不是呢,没有必要不会去讲的,大家全当是小唐遇见了一个古怪小孩就好。如果,将来以旭言来写番外,在他是主角的情况下,也许会采用这个穿越来的设定。一个成熟大男人,穿成8岁小孩,到处找姐姐吃豆腐,也是蛮有趣的。
2,第四主角真的被我取消了,大家不要怀疑岚或者三顺了。
3,大头何时回来?不会很快,但是,开学前就会出现,而且出现一定有美事,呵呵。
七 当铺里的蜀山人
第二部 七 当铺里的蜀山人
在史瑞很小的时候,兴安县附近的林子里也有妖物出没,后来因为开垦耕田坎伐了很多森林,妖物便不常见到了。所以,当史瑞看见眼前这妖物的时候,还以为是个黑衣男子,待那妖物一回头,却见是一张好像螳螂一样的昆虫面孔,头侧两只大螯正钳着一个被白丝裹住的人形东西。再仔细看看,发现那妖物虽然有类似人的身体,但肌肉虬结,比一般人要显得健壮很多。它身上也并非是黑衣或者皮肤,而是乌黑发亮的坚硬甲壳。
史瑞见那妖物大约是从白芷薇住的方向跑出来,心中咯噔一下,心想那被白丝裹住的可千万别是白芷薇,一转念,又觉得若真是她便好了,如此的话,这便是千载难逢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啊。这样一想,他心中便多了一份胆色,正巧看见身边堆着几块青砖,抄手拎起一块砖,就往那妖物头上砸去。
史瑞虽然不会武功,可平日里在兴安县聚众打架的时候,却是一等一的扔砖好手,这一砖不论是准头还是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正打在那妖物的脑袋上。只听“嘭”地一声,青砖在妖物的黑色头颅上炸开了花,一阵烟尘随即冒起,殷红的一道鲜血便顺着脑袋流了下来。
本来史瑞面对妖物,心里还有一些发憷,如今见了妖物和人一样,脑袋也是能打出血的,心里便有了底,抄起第二块青砖,向它砸过去。
那妖物摸了摸脑袋上的血,样子轻松得犹如抹抹头上的汗,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考虑该反击还是该离开。此时,第二块砖已经飞至,它一抬手,挥拳击碎了青砖,随即仿佛决定了一般,松开螯中钳制住的唐谧,纵身跃起,扑向史瑞。
唐谧在丝茧里听到砖石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被率在了地上,猜测可能是抓住自己的东西去攻击史瑞了,焦急地大声喊叫:“史瑞,你叫人啊。”可是,发出的仍是一串呜呜噜噜的低咽。
史瑞此时一门心思想要英雄救美,第三块青砖已经飞出,眼看着那妖物又是挥拳击碎了青砖,才想起来高声呼喊:“来人啊,有妖物。”此时,那妖物的铁拳已经击至史瑞的面门,好在史瑞反应异常灵敏,将手中青砖向前一挡,身子一歪,随即往地上一滚,躲了过去。
客栈里已经有了骚动的声音,那妖物见此形势,不再恋战,转身去抓唐谧。史瑞见了,心中着急,生怕是把白芷薇带走了,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拖到援手来到,爬起来冲过去,从后面抱住那妖物挥拳就是一阵乱打。
这略一拖延,援手竟真是到了,史瑞觉得身后有凉意袭来,接着一道寒光从耳际掠过,一柄剑已经没入了那妖物的后背。那妖物遭此重击发起狂来,猛一抖身,甩掉伏在身后的史瑞,也不顾身上刺入的长剑,欲意强行转身相搏。
这时候,忽然有低回悠扬的笛声响起,似远似近,不知所在。那妖物听到笛声,立刻不再恋战,身形前纵,向夜色深处逃将而去。
史瑞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陆彻一扬手,刺入那妖物背上的剑已经飞回他手中。只听陆彻问道:“怎么回事?”
“那妖物劫持了白,噢,一个人。”史瑞“白姑娘”三个字还未出口,已经看到了陆彻身后刚刚赶到的白芷薇,心里不由叹息一声,真是白费了力气。
待到唐谧终于从那一道道缠丝中被救了出来,她第一句就问:“陆旭颖呢。”
陆旭颖从围着唐谧的一群人中间探出头来,嘟着嘴说:“不是我干的。”
陆彻见状,马上解释道:“唐姑娘,这一次应该不是旭颖,我的人虽然追丢了那妖物,但是,以我和他们的判断,那妖物应该是释鬼,旭颖绝对没有操纵释鬼的能力。”
“释鬼是什么?”唐谧不解地问道。
“释鬼是一种妖物,人在将死的时候,如果用某种术法让他和妖物结合,就会变成释鬼继续生存下去,它们比一般妖物聪明很多,可以受控完成主人的复杂命令。”陆彻说到这里,顿了顿,神色有些凝重,续道:“这种术法,应该是赤玉宫的人才懂。”
“陆叔叔的意思是,魔宫的人想劫持我?”唐谧问道,不明白自己这个和平主义者什么时候招惹了赤玉宫。
“看样子是。唐姑娘,你过去没见过赤玉宫的人么?”陆彻问道。
“没有。”
“城主,或许,他们的目标是小姐。”陆岚在一旁说。
众人这才想起,唐谧这间房子原是陆旭颖住的,只因陆旭颖非要和白芷薇一起睡,才把唐谧挤了到了这里。
陆彻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道:“旭颖,以后你和你娘一起睡,旭言和我一起睡。陆岚,以后你们每夜分四班轮流防卫,且看看魔宫的人这次到底想干什么。”
唐谧见众人的焦点已经离开了自己,走到史瑞身旁,小声说:“史瑞,刚才多谢啊。”
史瑞见唐谧说得诚恳,心里也颇高兴,觉着虽然没救成白芷薇,帮了唐谧也是好的。恰巧此时白芷薇也走到他身边,低语道:“史瑞,多亏你了。”那一瞬,史瑞只觉的有些头重脚轻,心上好像真的有一哆嗦的感觉,白芷薇后面又说了一句什么,却是没听清楚,待到神思回转的时候,只见白芷薇已经拉着唐谧走远了,心中便觉得空落落地,望着那两人的背影,一阵怅然。
因为陆旭颖被她娘盯得紧了,又有白芷薇能镇得住她,便也不敢再惹事生非。加之陆彻的防卫得更加严密,这一路上再未有什么意外发生。一行人抵达郢城的那天,唐谧没有随白芷薇回她家,而是神秘兮兮地拉着史瑞去了城里第一大的当铺。
两人走入当铺的时候,正看见一个麻子脸的中年男子和当铺伙计刚结束了一笔交易。唐谧走上前,隔着高高的柜台,仰头望着冷面的当铺伙计说:“请问,古董能当么?”
“能。”
唐谧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天青色的琉璃釉细颈瓷瓶递过去,问道:“这个能当多少钱。”
当铺伙计接过来,斜眼看了看,破不屑地说:“最多四十钱。”
唐谧也不多说什么,拿回瓷瓶,对史瑞说:“果然,还是你出的价钱好,八十个钱成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在这样的事情上,史瑞的脑子也很灵光,马上应道:“好。”随即,便从怀中掏出钱数起来。
那柜台里的伙计见了,赶紧说:“哎,小姑娘,我一百个钱收货,如何?”
唐谧一听,笑着转回头,说:“好。”
不想,此时那个麻子脸的中年人突然横插进来,和气地问道:“小姑娘,可否给在下看看你的古董啊?”
唐谧见他言语客气,便递了过去,那人仔细把玩了一番,说:“小姑娘,我出三百钱买这瓶子,如何?”
唐谧并不知道这古董到底卖多少价钱合适,原以为价格抬了一倍多已经不错,如今见着有人竟然出到三百钱,心中先是一乐,随即又觉得不对,问道:“你都来当东西了,哪里来的钱给我。”
那人摇摇头,说:“我是来赎东西的,当东西也不过是一时周转不灵。姑娘不信,随我走一遭,三百钱立时奉上。”
唐谧看看麻子脸,觉得他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加之自己也算有武功之人,跟去看看也是无妨,随口便答应了他,一起走出当铺。
三人一出了当铺,那麻子脸便一脸堆笑地说:“小姑娘,一会儿如果多赚了钱,要记得给在下一些酬劳。”
唐谧一愣,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见那个伙计已经追了出来,说:“小姑娘,我们掌柜说了,最高四百钱收。”
待到唐谧背着一个装满了四百钱的大包袱走出当铺,一眼就看见等在那里的麻子脸。她觉得此事的确要多谢人家,便拿出五十钱说:“大叔,谢谢你,这是一点酬劳。”
不想那人却是一脸的不满意,说到:“姑娘也恁地小气了些,在下帮你赚了一大笔,才给这么几个钱。”
唐谧听了,心中甚是不悦,心想:平常来当铺的,谁不是救急之用,这样的钱你也贪啊。没好气地反问:“大叔,那你说想要多少酬劳?”
那人将五指伸到她面前一晃,说:“你多赚的,怎么着也应该五五分吧。”
唐谧听了,心思一转,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说:“好,就这么定了,我多赚的,咱们五五分。”说罢,她迈步就往前走。
麻子脸一把拦住她,问道:“你怎么走了,钱呢?”
唐谧一脸无辜地说:“已经给你了啊。”
“那才五十钱啊,不是讲好了你多赚的五五分么?原来当铺给你一百钱,如今是四百钱,你多赚三百钱,应该分我一百五十钱才对。”
唐谧笑着摇摇头,说:“不对,你答应给我三百钱,当铺给我四百钱,我只多赚了一百钱,分你一半正好五十钱。”
麻子脸一听这话,先是一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止了笑,才道:“没想到,如今御剑堂的孩子如此有趣,看来这殿判之职一定要应承下来才对。”
唐谧听了,有点不置信地问:“大叔,你刚才可是说,你要到蜀山御剑堂当殿判?”
麻子脸的声音忽然有些变化,竟用一个有些低沉的女声说:“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唐谧觉得麻子脸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不容别人不答的气势,明明一个男人讲出女人的声音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她没顾上奇怪,答道:“我叫唐谧。”
那人拍拍她脑袋,道:“好吧,唐谧,我叫慕容贞露,看看下次见面你认不认得我。”说罢,袍袖轻摆,翩然离去。
“你们蜀山的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史瑞看着慕容真露离去的背影,颇有感慨地说。
唐谧却在想:慕容可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这个易容的慕容贞露该不会是慕容斐那家伙的亲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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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住了,感谢王动筒子提出砖头的建议,近日出场的慕容贞露由正版路过筒子扮演。
八 被称作公主的女子
第二部 八 被称作公主的女子
唐谧帮史瑞置办好了衣物,又安顿他在客栈住下,才匆匆赶往白芷薇家。来到白府门前的时候,唐谧觉得用“家”这个字称呼这里,似乎有些不妥。虽然之前白芷薇告诉过她,她父亲白崇封爵为楚国最高的爵位——通侯,她仍然被这通候府的气派震慑了一下。
楚国的建筑风格和其他三国颇为不同,飞檐高翘,用色鲜丽,充满南国风情。可此时唐谧站在两扇朱红描金的大门前,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里和她认识的那个白芷薇有些不般配,似乎神仙妹妹还是站在蜀山乌柱白墙,穹顶深远的大殿里,一身红衣烈烈如火,才最赏心悦目。
门口的仆役们已经得了消息,看见蜀山的红衣剑童出现,一个抬腿就往里面通报,另一个则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道:“唐姑娘吧?我家主人正等着你呢。”
唐谧以为这主人指的是白芷薇的父亲白崇,谁知道被仆役引着穿堂入室,来到一间暖阁门口,伺在门口的丫鬟竟然推门往里面通传:“公主,唐姑娘到了。”
雕花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青烟色襦裙的丫鬟走出来,引着唐谧往暖阁里走去。穿过两重水烟纱帐,唐谧见到一个身着五色团花锦的美丽女子,正半卧在软榻上,长睫低垂,似寐似憩,樱唇微挑,半笑半娇。她知道,这一定就是白芷薇的母亲,熙华公主殿下了。
“公主,唐姑娘来了。”丫鬟又通报了一次。
熙华公主抬起眼睛看看唐谧,眼神还似乎有些慵懒的睡意,缓缓地问道:“是唐谧吧,听芷薇提起来着。”
“是,我和芷薇在御剑堂是很好的朋友。”唐谧恭敬低地答道。
熙华公主柳眉一挑,缓缓直起身,用似乎仍然带着倦意的声音说:“是么,芷薇这样性子的孩子也能有朋友啊,看来唐姑娘的度量应当不错。”
唐谧听着这话别扭,又说不出哪里别扭,便说:“芷薇性子很好啊,有时候还忍让我呢。”
熙华公主看了看唐谧,微微一笑,道:“唐姑娘明白么,朋友对芷薇是没有意义的,她需要的是肯追随在她身边的人,唐姑娘是这样的人么?”
唐谧听了,终于明白自己觉得哪里听起来不舒服,口气客气地问道:“公主殿下这么以为么?倒是没听芷薇如此说过。”
熙华公主仍是淡笑,看不出情绪,道:“这要看你怎要想了,你看上去很聪明呢。”
这时候,纱帐拂动,白芷薇已经走了进来,微微沉眉,道:“母亲,这么着急见我的朋友啊。”
“可不是,没见过你喜欢什么人,很想看看。的确是不错的小姑娘。”熙华公主答道,仍然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没有事我们先走了,我朋友一路风尘,总要先收拾休息一下,咱们家不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吧。”说完,白芷薇拉起唐谧就往外走。
出得暖阁,南方冬季微冷的风迎面吹来,两个人都不由打了个寒颤,唐谧看向沉着脸的白芷薇,说:“你别想太多,你母亲也是为你着想,等长大了你就明白,没有不疼子女的父母,只是疼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白芷薇看着面前满院残菊,说:“我明白,你不要在意就好。”然后,她用略有心事地口气说:“唐谧,晚上肯定是要和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的,以后就不用经常如此了。如果觉得别扭,你也先忍忍。”
唐谧点点头,不禁有些担心起她的朋友来。
那天晚上,白府家宴的时候,唐谧见到了通候白崇。在没有见到他之前,唐谧以为白芷薇的美貌得自母亲,可是见了白崇,才知道其实她是更像父亲的,特别是那种两人都挂在脸上的冷淡表情,把他们之间以一种比形似更为深切的关系联结在了一起。
而最叫唐谧讶异的是,白崇的三个妾室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见到了三个嫡亲的姐妹。那三个女子面貌相似,都有一张鹅蛋脸和微翘的小巧鼻子以及灵动的圆圆眼睛,可是不知为什么,唐谧觉得那三人应该不是姐妹才对,便询问似地看了旁边席上的白芷薇。只见白芷薇对她淡淡一笑,垂下眼帘,什么也没多说。
好在此间宴客,还没有同桌而席的习惯,所有人都是一榻一几,分而食之。这样形式上的疏离,反而让人心间的疏离显得没那么别扭。所有人都保持礼貌的微笑和疏远,无关痛痒地问候寒暄,一餐饭吃得平静而无味,却也谈不上有什么不悦。
待到唐谧和白芷薇终于离了席,她忍不住还是问道:“芷薇,你父亲的侧室有血缘关系么?”
白芷薇知道唐谧迟早要问及此事,叹了口气说:“没有任何关系。她们成为我父亲的侧室,只不过是因为都长得象一女子而已。”
唐谧听了,看着白芷薇平静的面孔,觉得心里有一些不好受,有些愤愤不平地说:“你父亲他何必要做得如此明显,这多么让你母亲难堪。”
“那是因为,我母亲杀了那女子。”白芷薇终于把这句话吐出来,忽然觉得再也没什么,转头对唐谧微微一笑,道:“你看,这就是我家。我母亲和父亲互相憎恨着,我母亲夺走我父亲最心爱之人的性命,我父亲就想法子让我母亲天天看到他的羞辱和厌恶。”
唐谧心里忽然一阵难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起一般用来安慰父母离婚后的小孩子的套话,便拉着她的手说:“算了,别管他们的事,我想,他们之间无论怎样,但都是爱你的。”
没想到白芷薇听了,竟然冷冷一笑,道:“以后,你会见到那些侧室生的三男一女,要是你看见我父亲和他们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他爱谁了。而我母亲,这么多年来无所寄托,已经把所有热情都投向了权力。我们楚国这些年一直是外戚把持朝政,外戚有两支,后党和公主党,这公主就是我母亲,她的党便是白氏一脉。所以,他们两人不会怎样的,他们互相需要。”
白芷薇在讲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透彻清冽得不像一个少女,唐谧看得有些担忧,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说:“芷薇,我们一定会回蜀山去的,我保证。”
第二天一早,唐谧吵着要去郢城最有名的东湖游玩儿,恰巧跟屁虫陆旭言和陆旭颖也跑了来,众人便浩浩荡荡往东湖而去。之所以说浩浩荡荡,倒不是白芷薇摆什么架子,带了一众仆人,而是陆家兄妹仍处在严密保护之中,由陆岚带着其他四个寒江铁骑护卫左右。
来到湖边,一艘雕梁画栋的大画舫远远驶了过来,船头迎风立着一个锦衣少年,待那船驶的近了,众人一看原来那少年正是史瑞。
史瑞本以为只有唐谧和白芷薇两个人,见到岸边站着一群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按照唐谧的要求,很有风度地邀请众人登船一游。
唐谧故意冲白芷薇挤了挤眼睛,说:“你看史瑞怎么样?”
白芷薇仔细打量了一番史瑞,由衷地说:“真的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史瑞如此装扮也颇有些模样。”
在唐谧的记忆力,这是神仙妹妹第一次注意并且品评了异性的外貌,心里正有一点高兴,就听得白芷薇继续说:“放心,一会儿我把旭言他们拖住,你们多聊啊。”
“不是,不是,他今日是……”唐谧华还没说完,一个人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唐谧不看也知道这人是谁,一把推开他问道:“干什么,陆小鬼。”
“姐姐,姐姐,人家有悄悄话和你说。”陆旭言嘟着嘴,一脸委屈的神情。
“就这么说吧。”唐谧伸出手,把他挡在一臂之外。
陆旭言看看四面荡漾的湖水,小脸上挂着认真的表情,说:“我觉得,有危险,你要小心。”
唐谧下意识地看了看此时和众人一起站在船头的陆旭颖,问道:“你姐姐一定又带了什么在水中作怪的小妖物吧?”
陆旭言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你有危险。唐姐姐,没人告诉你么?你看上去像一个不祥的人,嗯,身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姐姐,这么漂亮,不会是妖孽变的吧。”
唐谧听了,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揍陆旭言一顿,伸手正要去拧他的粉脸,突然间船头一震,她身形一晃,一个踉跄,将陆旭言抱在了怀里。
不等她反应,船头下的水面已经跃起了六道黑影,携着剑光水汽,攻向船头众人。
唐谧看此时众护卫都在船头护着陆旭颖,再加上白芷薇,正好与敌人的人数相仿,便将陆旭言往船舱里一推,道:“旭言你乖乖呆在这里,唐姐姐帮白姐姐去。”
不想陆旭言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说:“唐姐姐别去,我觉得你有危险。”
他话音刚落,唐谧便觉得腰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低头一看,一股银白色的细丝已经缠在了腰间。她一见这白丝,心道不好,莫非是释鬼也来了。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几尺远的船舷上,一个头侧生有双螯的妖物正立于其上。
刹那间一个念头划过脑际,她想:会不会,这妖物专门是来抓我的呢?
九 蜀山强援
第二部 九 蜀山强援
本章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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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薇听见陆旭言呼救的时候,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一剑挡开攻击自己的蒙面人,向后船舷奔去。她本是边跑边要分神提防身后蒙面人的追击,不想所有的蒙面人仿若听到了撤离的信号一样,突然全部停手,跃入水中,消失无踪。
白芷薇虽然心中觉得诧异,却来不及多想,急急奔向陆旭言,只见他正被一股股银丝缚在甲板上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她一边用“雾隐”去挑断那些银丝,一边问道。
“唐姐姐被释鬼虏走了。”陆旭言急急地说:“那释鬼太厉害,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雾隐”是轻薄锋利,韧性极佳的宝剑,切割那细丝很是应手,白芷薇一剑挑断最后一股,问道:“释鬼带着唐谧往哪里去了?”
陆旭言一跃而起,指着水面说:“那边。”
白芷薇看着陆旭言手指的方向,一蹙眉,道:“那是湖心的方向,你断定他们没有往岸边游去?”
“绝对没错,那释鬼用嘴里吐出的细丝把唐姐姐裹得密不透风,然后就跳进水里,往那个方向游去。”陆旭言肯定地说。
白芷薇往湖心方向那片开阔的水域眺望而去,却不见水面上有任何动静,疑惑地说:“怎么会游得那么快?什么也看不见。”
“可能是潜在水下,游很长一段再浮上来换一口气。”史瑞不知何已经赶来,站在白芷薇身后说:“要不,我下水看看去吧,我的水下功夫可是一等一的。”
白芷薇听了,却更是焦急,道:“唐谧被缚着又如何潜水呢,真是这样还有命么?”
“白,白姑娘别急。”史瑞还是无法像叫唐谧那样,轻松地叫出白芷薇三个字,他顿了顿,说:“我潜下去探一探。”说完,他脱下外袍,跃入水中。
白芷薇转过头,看见陆岚也来到她身边,便说:“陆岚,唐谧可能被释鬼带往湖心了,我们要赶快过去。”
不想陆岚微微施礼,口气谦恭地拒绝道:“对不住,表小姐,岚的职责是保护公子和小姐,决不能带着他们去涉险救人。若要救的话,一定要在下先把他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来协助表小姐救人。”
“陆岚,你……”白芷薇脾气上来,本想要发作,可是一想到那两个孩子是陆彻一心要保护的人,强忍下心中不悦,道:“那我们等史瑞上来就分道扬镳好了。”
“不要,我要和芷薇姐去救唐姐姐。”陆旭言在一旁插嘴道。
“我不去,我要和岚回去。”陆旭颖完全是一付不合作的态度。
白芷薇拍拍陆旭言的头,强笑道:“旭言,你和陆岚回去,你在的话,姐姐反而要分心保护你,你平安无事就是帮姐姐了。”话落,她忧虑地举目望向碧波万顷的湖面,却见一艘轻舟正在快速靠近他们的画舫,舟头站着两人,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孔。待到驶得进了,才看见其中一人身穿藏蓝色袍服,领襟上绣着五朵金色的纹样,正是通过五点大试,拜在术宗门下还未出师的剑童打扮。而另一人则是一身黑衣,看上去似乎是剑宗之人。
那轻舟眨眼就靠到画舫的边上,舟上两人摘下斗笠,白芷薇一见,不由欣喜万分。原来那术宗的剑童正是久未谋面的慕容斐,而他身边之人,容貌秀逸,气质独特,若说是男子,那双明眸中似乎又带着几分女子的妖娆之气,若说是女子,那尖削的下颌又透出男子般的硬朗。
“慕容斐,怎么是你?”白芷薇头一次觉得见到慕容斐心中如此高兴。
慕容斐见到白芷薇,也很是讶异,道:“怎么是你,我们老远看到这船上有人相斗,以为出了什么事,想过来帮帮忙。”
白芷薇听了,心想总算遇到强援,二话不说,跳上慕容斐的轻舟,道:“是出事了,唐谧被释鬼拖入水中,不见了。”
“你是说那个眼睛大大的,古灵精怪的御剑堂剑童唐谧?”慕容斐身边那人问道,一听这声音,白芷薇才确定原来她是个女子。
“正是,你也认识她么?”白芷薇问道。
“才认识,这姑娘出事一定要救,她可是我看好人选啊。”那人说这话的时候,冲慕容斐挤了挤眼睛。
慕容斐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清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堂姐,任是谁也应该救吧。”
这时候,水面上突然冒出个脑袋来,原来是史瑞已经回来了,他扒着船舷,狠狠喘了几口气,才说:“那妖物是潜在水中往湖心方向去了,好像拖着个白茧一样的东西,离得太远,我也看不真切,那妖物比我气息长太多,我浮上水面换了一次气,就把它跟丢了。”
“好,咱们就往湖心去看看。”白芷薇说到这里,想起史瑞是不会武功的,便对他说:“史瑞,你快回画舫,和旭言他们一起先走。我们此去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你不会武功就不要跟来了,免得受伤甚至有性命之险。”
史瑞和白芷薇相处多日,从未见她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更不要说言辞还是如此充满耐人寻味的关切之意,他本来就颇为不凡的自信此时便被鼓舞道更加高涨,按耐着心中的欢喜,决然地说:“不行,我要和你们去救唐谧。我从小打架还从未输过,再者说,我水性好,到时候一定可以派上用场。”
白芷薇觉得他说的也对,又体谅他可能太过担忧唐谧,便点头答应了。
东湖并不是很宽广的水域,即使湖心处水也不会很深,之所以有名是因为此湖半面环山,加之湖滩浅且长,有万顷接天碧莲铺展于其上,山光水色,荷风送香,舟船行处皆有风景。
而此时白芷薇却是一点看风景的心思也没有,她盯着湖面,凝神不语,半晌,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会不会,赤玉宫的人,就是冲唐谧来的呢?”
白芷薇身边两人俱是习武之人,她声音虽小,却也听得清楚,慕容斐看了看她,问道:“你是说,释鬼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表妹?”
“嗯,我姨夫和赤玉宫为敌多年,一直是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看上去,赤玉宫来为难他,虏走他的家人,似乎合情合理。可是,今日的事,倒像是那几个蒙面人来拖住我们,让释鬼可以从容抓住唐谧,而且,今日它完全就是针对唐谧,若要是针对姨夫,该去抓旭言才对。”
“小斐,唐谧的父母是谁?”慕容贞露在一旁问道。
慕容斐一听她当着别人的面叫自己小斐,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说:“她父母遇到匪徒都被杀害了,她也受到重伤,恰巧顾宗主经过,将她救回蜀山医治,她醒来时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事。”
这是唐谧对大家讲起身世的一般说法,剑童们听了,只觉得她身世可怜,可是慕容贞露却略一思索,道:“会不会,她父母的死不是遇到匪徒那么简单,她的身世可能另有玄机。”
白芷薇自然知道唐谧的真正身世,那时候,她第一次听到唐谧说起家乡在另外的世界,心中不是不觉得匪夷所思,只是她自幼就学习如何不把喜怒哀乐写在脸上,便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可后来相处长了,虽然觉得唐谧果然与众不同,但心中已经完全接纳了她这个朋友,只觉得她就是说自己是妖怪变得也无所谓了。那么,今日之事,会不会和唐谧奇异的来历有关呢?经慕容贞露一提醒,白芷薇也思索起来。
“至少,暂时应该不会死的,既然这么费力带走她,便不会马上杀死她。”慕容贞露继续说。
“几位,前面就是湖心岛了,可要靠过去?”船夫在一旁问道。
“此湖中只有这一座岛么?”慕容贞露看着眼前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尽的小岛说。
“只此一座,岛上有一座没人的破庙,除此以外,便只有些蒿草而已,连棵树也没有。”船夫答道。
“这岛上为何会修一座庙呢?后来又是怎么荒废的?”慕容贞露又问。
白芷薇想起慕容斐他们是齐国人,而齐国是清原寺所在的国家,崇佛之风甚众,各处庙宇都香火旺盛,恐怕不能理解寺庙荒废这种事,解释道:“这庙是在几百年前各国大修庙宇的年代建的,据说当时人们在任何想得起来的地方,都有建庙的心思。后来,因为那个佛敌赵王封了赵国的庙宇,我们楚国那些早就看佛家势力不顺眼的人,借机也去反佛。本来我们楚国和别国就不同,向来是信奉巫术和占卜的,经此一事,佛家势力大减,像这种交通不便的庙宇,很多就荒废了。”
“不过,我们船家都说这里的菩萨真的显灵过。”那船家在一旁说:“传说很久以前,发了一次特别大的水,有人被冲到这岛上,后来,连这岛也被淹了,可那人却活着回来了,他说是菩萨显灵救的他。”
慕容贞露听了,淡淡一笑,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那就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人把唐谧抓来拜祭显灵的菩萨呢。”
慕容斐听了,只觉得这笑话让人浑身发冷,再一看白芷薇和史瑞,也都是僵着脸笑不出来,只好又假咳了两声,打破尴尬的气氛。
不想慕容贞露却凑近他的耳朵,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小斐不是病了吧,怎么老是咳嗽。”
“不是,喉痒而已。”慕容斐保持着优雅的笑容,手肘一顶,已经之击慕容贞露的腰眼。
慕容贞露仍然保持着和他贴近的姿势,反掌抵住慕容斐的手肘,向外一带,想把他带倒。不料慕容斐却已经提前收了力,反倒让她身子一摇,差点站立不稳。
“小斐越长大越滑头。”慕容贞露笑着说。
“哪能老吃你的亏。”慕容斐也笑着说。
而在一旁的史瑞,看着那两人不动声色间已经过了两招,不禁想:蜀山之人,真是有趣得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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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菩萨显灵的秘密
第二部 十 菩萨显灵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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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湖心岛实在是很小,一眼就几乎可以看尽。
岛上除了杂生的蒿草和芦苇,只有岛心小小一座孤零零的荒寺,白芷薇一行四人先是快速地在岛上的荒草中搜索了一番,一无所获之后走入了荒寺之中。
巴掌大的寺院已经有多处坍塌,原本端坐莲花座上的泥菩萨早已不知所踪,曾经绘彩描金的庙堂暗淡斑驳,四处结缠纠结着一层层细白的蜘蛛网。
慕容斐与慕容贞露都在蜀山修习过机关之术,两人东敲敲,西摸摸,仔细检查了整个庙宇,却没有发现任何像是暗门或者地道入口的地方。一时间,四人站在庙堂之内,一筹莫展。
“会不会,是在水下有什么古怪呢?要不我潜下去看看,你们等等。”史瑞说完奔出了寺门
“慕容斐,你们齐国人都很相信菩萨吧,你呢?”白芷薇也跟着史瑞走到庙门处,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问。
“我相信我能看见和掌握住的东西。”慕容斐说。
“那这么大的湖,如果发水的话,这个岛被淹没掉,除了菩萨显灵,还有可能活着离开么?”白芷薇继续问。
“就算有机关暗道,被水淹没了也无法让人生还吧?”慕容贞露敲着身边红漆剥落的柱子,想了想说:“如果不是传说而真有其事的话,那人究竟是怎样逃离的呢?”
“如果要是因为抱着浮木之类的话,那人不会跟别人说是菩萨显灵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以为必死无疑,又冷又累,昏了过去,可醒过来发现已经在岸上,便会以为是菩萨保佑。”慕容斐望着空空的莲花座说。
“能入水长时间不死,也可能是靠避水的宝物,然后,这个人想隐瞒得到宝物的事情,就说是菩萨显灵。”慕容贞露说道:“要是那样的话,这里应该原来有什么避水的宝物,但现在可能什么也没有了。”
“攻击我们的人,都是从水里出来的,然后又回到了水中。会不会,是赤玉宫的人都掌握着什么避水的宝物呢?”白芷薇回想起刚才被攻击的情形说。
三人正这样东一句西一句地讨论着,忽然听到寺门外史瑞大声的呼喊:“白姑娘,白姑娘,岛下,岛下有暗河。”
三人听了,俱是精神一振,赶忙迎了出去。只见史瑞正浑身湿漉漉地跑进来,兴奋地说:“岛下有个一人宽的洞,洞中有汩汩的水涌出,应该是暗河的出口才对。”
“也可能是什么地方的入口。”慕容斐脱口而出。
史瑞喘匀气息,摇摇头,道:“不大可能吧,我水性算好的了,也不敢进那洞去。那暗河不知道有多长,谁有能耐闭息那么久?莫非,专门是给妖物出入的?”
“就算妖物能出入,那唐谧呢?她在水中如何呼吸?这些人费这么多工夫,不是为了要逮一个死人吧?”白芷薇摇摇头,觉得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唐谧是被困在一个丝茧之中,会不会是那丝茧有古怪,让她可以在水中呼吸?”史瑞说道。
这话让白芷薇心头一跳,扭头就往庙里跑。接着,只听她在里面大声叫道:“史瑞,你来看,快来。”
史瑞不知出了什么事,拔腿就往里面跑,正看见白芷薇指着墙角在结网的蜘蛛说:“你看,像不像释鬼?”
史瑞见那蜘蛛全身漆黑,只有指甲盖大小,再仔细一看,发现它的头部很像螳螂,头两侧各有一支大螯,果然和释鬼颇为相似。
白芷薇只是晚上在客栈匆匆见了释鬼一眼,不敢肯定,急切地向史瑞求证道:“说啊,到底像不像?”
“头部很像。”史瑞头一次见白芷薇着急的模样,那带着焦躁情绪的声音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心头不觉一颤,看着她有些呆了。
白芷薇去却没留意到史瑞,有些兴奋地拔剑挑下一些蛛丝,转身就往水边跑去。
她来到水边,把蛛丝覆盖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水里。当湖水完全摸过鼻翼的时候,她尝试着轻轻吸了口气,果然,一丝空气钻进入了鼻子里。
“我找到了,这就是避水的法宝。”白芷薇兴奋地一跃而起,冲她身后跟来的三个人大声说。
慕容斐看着神情雀跃的白芷薇,觉得她像是冬日屋檐下悬挂的冰凌突然遇到阳光一般,一瞬间明亮得有些耀眼,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慕容贞露拿过那些被水浸泡过的蛛丝,也学着白芷薇的样子把脸埋进水里,不一会儿,从水中抬起头,笑着说,果然:“透过这些蛛丝就可以呼吸了,感觉像鱼一样啊。也许,当年水灾中脱险的人就是因为昏过去的时候头上落了蛛丝,结果逃过一劫,醒来时不知缘由,才会以为是菩萨显灵。”
“那释鬼就该是这里的妖物和人结合而成,这么看来,唐谧一定不会有溺毙之忧了,我们快去救她。”白芷薇说完,便奔向寺中采集蛛丝去了。
慕容贞露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对慕容斐微微一笑,说:“小斐,这个小姑娘也不错啊,有点不好挑呢。小斐怎么想啊?”
慕容斐假装没有听到,也不答话,抬腿往庙里走去。
四个人搜集了足够的蛛丝,做好准备,潜入水中,在史瑞的指引下,果然看见岛下的泥壁上有一个一人宽的洞口,接近洞口的时候,便可以感觉到有水流涌出,水温比湖水要暖很多,可是流速很快,四人逆流游入,相当费力。
四人游入洞中,但见里面一片黑暗,只有身后的洞口有微弱的光射进来,慕容贞露暗念口诀,一朵火焰在她的食指上灼灼燃烧起来,因为是幻火,那火光比真正的火焰颜色丰富很多,赤橙粉兰,变幻如霞霓。看得史瑞啧啧称奇,也忘了害怕,径自向洞的深处游去。
大约游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忽然有亮光出现,再往前游了片刻,亮光大盛,一片水面出现在众人的头顶,四人浮上去,把头探出水面,发现已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里,溶洞的四壁上嵌着拳头大小的萤石,射出柔和而明亮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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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点短,因为没想好后面的内容放这章还是下章,容我考虑一下。
十一 通往魔宫之路
第二部 十一 通往魔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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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上得岸来,收好蛛丝,四下略略查看,发现溶洞内只有一个通往别处的洞口,站在洞口之前,便可以感觉到有滚滚热风袭来。那热风有些灼人,却也不是不堪忍受,四人稍作商量,决定走进去一探究竟。
那洞口连着一条幽长的甬道,两边的石壁被打磨得极其平滑,光可鉴人。四人走在甬道中,由熟悉机关之术的慕容斐在最前探路,走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有发现任何用来防备的机关。
“魔宫的人倒没有我以为的小心谨慎。”慕容斐说:“也许是因为觉得很难有人通过那么长的水道吧。”
“我看,这是给水中出来之人烘干衣物用的。”慕容贞露说,抬手看了看袖子,发觉一路走过这热风呼啸的甬道,除了腋下,身上大多数地方已经不那么潮湿了,便把双手高举过头顶,用开玩笑的口气对慕容斐说:“小斐,跟着我做,魔宫之人一定都是这样的,在这里烘烤干衣服才能入内。”
慕容斐看着慕容贞露越说越来劲,不但双手举过头顶,还在不大的空间里旋转起来,仿佛真的要烤干全身一般,心中哭笑不得,真巴不得不认识此人。想他慕容斐,自懂事以来,便被教育成涵养风度兼备,知深浅,懂进退的人物,偏偏每每遇到这堂姐,总觉得不知如何应对。这让他忽然就想起了唐谧来,那姑娘虽然与慕容贞露性子并不完全相同,却也给他这般感觉,难怪慕容贞露对她一见如故,当日便对慕容斐说,一定要把唐谧娶进慕容家来。他记得那天慕容贞露说这话时眼睛闪闪有光,完全一付与唐谧相见恨晚,扼腕可惜她不是慕容家童养媳的表情。
一想到要面对两个慕容贞露,慕容斐不觉感到有点头疼。
慕容贞露见没有人响应,站定后,表情认真地对那三人说:“这里可能真的就是这个功用。传说魔王此人向来注重外表,平日里永远是华服鲜衣,光彩照人。传说她和堕天大人相约比武,结果因为堕天大人出现时衣冠略显凌乱,她便不愿与之比武,定要堕天大人更衣沐浴。所以,不论是敌是友,魔王一定不喜欢有人湿漉漉乱糟糟地进入她的领地,这里不做任何防卫机关,极可能就是为了让人安心干衣,检查形容。”慕容贞露说完,对着犹如铜镜一般的石壁中自己的影像,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
慕容贞露的推测虽然古怪离奇,白芷薇却觉得颇有道理,道:“怪不得堕天大人与魔王互为死敌,传说堕天大人是不拘小节的随便之人,真是连性子也完全相反。”
史瑞则觉得这些轶事听来十分有趣,与坊间那些普通人谈及魔王与堕天极度恐惧和异常敬畏的言辞完全不同,对蜀山之人不觉又多了一分艳羡。
三人又走了一会儿工夫,便到了一座巨大的石门之前。
门前的墙上,嵌着一个上面雕有二龙戏珠的铜盘,那铜盘由四个同心圆环组成,最外面两圈圆环上都环刻着十二天干地支,第三圈圆环上刻着一至十二,第四圈上刻着一至三十。
“诶,术宗的小子,看看是什么机关。”慕容贞露对慕容斐说。
慕容斐一眼便看出来那是一个与日期年月相关的门锁,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魔宫的人一定都知道一个开锁的日期年月,比如戊寅年十月二十,就把第一圈的‘戊’字转到龙珠正下方,再把第二圈的‘寅’字、第三圈的‘十’和第四圈的‘二十’依次转到龙珠下放,这石门就会自己打开了。”
“真是这样,我们岂不是进不去了?要是一个一个试日期,老死在这里也不一定有结果。难不成,我们要先出去想办法抓一个魔宫的人考问。”白芷薇皱着柳眉道。
“或着,想个法子躲在这里,等到魔宫的人自己回来了,我们偷看他们转出的是什么日期。”史瑞说道。
“这些都太耽搁时间了,实在不行再用。小斐,一般设定这种日期的人都习惯挑一些有意义的日子,对吧?”慕容贞露问道。
“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习惯,不过你怎么知道什么日子对魔宫的人有意义?”慕容斐反问道。
“可以试试魔王的寿诞之日。”白芷薇脱口而出。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生的,只能回去查《赵书》,不过《赵书》对华璇的记载也是语焉不详,记没记载可说不准。”慕容贞露抱着肩,摇了摇头。
慕容斐听了慕容贞露的话,神色微微一动,思索片刻,说:“试一试丁亥年八月十五吧”
慕容贞露一挑眉毛,疑惑的表情从脸上一晃而过,但还是伸出手,按照慕容斐所说的日子拨动了圆盘。她一边拨一边问:“小斐,这是什么日子?”
“可能是魔王的生日。”慕容斐说。
话落,慕容贞露已经拨好了那日期,白芷薇一推石门,那石门却仍旧纹丝不动。
“这个不对。小斐,你怎么知道华璇的生日?弄错了吧?”慕容贞露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慕容斐没有回答,盯着那铜盘良久,才说:“乙酉年四月三十日,试试这个。”
史瑞看到慕容斐一说出这个日期,白芷薇和慕容贞露的神色都是一变。慕容贞露一犹豫,还是伸手去拨了圆盘,当中心圆环刻着“三十”的地方转到龙珠下方的时候,“咔啦”一声从圆盘里传了出来,似乎是什么消息机关被打开了。
白芷薇试探着一推门,巨大的石门竟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小斐,你为什么会猜是堕天大人的生日?”慕容贞露更加不解了。
慕容斐风轻云淡第一笑,说:“瞎猜的,把死敌的生日作为开门的秘信,很是符合魔王的作派啊。”说完,他率先向门里走了进去。
白芷薇跟在他身后,越发觉得没那么简单。慕容斐,绝对不是一个瞎猜的人,她这样想着,心中对慕容斐升起了一丝好奇。
众人在走出石门洞的刹那,只觉得眼前忽然明光大盛,需要眯起眼睛来适应片刻才行。等眼睛能看清的时候,四人看着眼前景致,都不免在心中赞叹一句:“真是人间仙境啊。”
原来他们已来到一个四面被高峻山峰合围的谷地。这谷地之中,繁花似锦,树茂草长,有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其间,闪着碎碎的银光。花草掩映间,亭台楼阁半隐半现,飞檐斗角鎏金嵌玉,精巧奢华。天上有一只白孔雀在盘旋徘徊,地上有两只小梅花鹿在嬉闹奔跑。更有若有若无的烟霞弥漫在谷中,云蒸霞蔚,如临仙苑。
“蜀山风景虽好,却雄浑苍峻,和这里真是完全不同的景致。”慕容贞露说道,深深吸了口气:“嗯,风暖宜人,花香四溢,魔王真是会享受。”
几人正要前行,慕容斐伸手拦了一下,看着脚下通往谷底深处的碎石小径,说:“这里无人把守,别是有什么机关陷阱。”
慕容斐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射向似乎可疑的几处,但都没有引发机关,正准备往前迈步。慕容贞露一把拉住了他,说:“别走,有什么不对。”
“怎么了?”慕容斐问道。
慕容贞露抬起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我们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走了多久?加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吧?入水的时候快中午了,现在应该是中午前后才对。这里虽然被高山阻挡,看不到太阳的位置,可是影子的方向呢?”
三个少年听她如此一说,都低头去看地上的影子,只见不论是自己还是那些花草楼阁,都是斜长且指向西北,那分明是上午才会出现的影子。
“是幻像。”白芷薇马上明白过来。
“应该是非常强大的,幻像守护结界。”慕容贞露说着,敲敲慕容斐的脑袋:“小斐,堂姐又救了你一回,现在轮到你这个术宗子弟想办法来破解了。”
慕容斐知道,虽然慕容贞露是剑宗门人,可自己目前在术法上的造诣根本不会高过慕容贞露,只是慕容贞露既然给自己出了难题,便一定要想办法破解才行。但幻像的破解向来是心力与心力的对抗,只有更强大,更不容易被迷惑的那一方才能胜利。而布下眼前守护结界之人的力量明显高于自己,甚至是高于这里所有的人,该如何破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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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幻象之后
第二部 十二 幻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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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斐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尝试用一般破解幻象的方法突破眼前的结界。因为幻术是通过眼睛去迷惑心灵,再由心灵去迷惑其他感官,所以如果人已经能意识到身处幻境,眼前所见皆为虚幻,便占了先机,剩下的就是要寻找到可以触碰到真实的那个突破点,然后凝聚心力于那一点,抵抗迷惑自己的力量。
慕容斐凝神屏息,在黑暗中调动着所有的感官,渐渐地,他开始感觉到气息在身体里奔流,毛孔在空气中张开,仿佛无数透明的触角由每一寸皮肤中生出,探向虚空的世界。
他渐渐感觉到灼热的风掠过面孔,犹如站在熊熊烈火之前,刚才的清凉感觉早已消失无踪,皮肤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他自己也没想到可以如此快地寻找到突破之处,心中一喜,全力去感应那空气中的热力。有一个瞬间,他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我眼前是火焰,沙漠甚至岩浆,但决不是艳阳天和人间仙境,他这样想着,睁开了眼睛。
慕容斐看见的仍然是有幼鹿嬉戏的仙苑美景,尽管他因为感觉到空气的炽热而出了一层薄汗,尽管他的其他感官已经摆脱了视觉的迷惑,他仍然没有看到任何的真实。慕容斐在那一刻被创造出眼前幻影的巨大力量所惊震,几乎是心生敬畏地看着眼前的景色,良久才说:“堂姐,这绝不是我能突破的结界。”
慕容贞露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小斐的心力天赋这么高也终究不行啊,那我也不用试了,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分别。”然后,她转向白芷薇说:“你也别费心去尝试了,小斐在心力上自幼就天赋异秉,在明知是幻象的情况下他都无法突破结界,我们只有另想办法了。”
白芷薇听到此言,看向慕容斐,发觉他正用崇敬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美景。确切地说,她觉得那目光似乎穿越了那些虚幻的花草楼台,落在隐藏其后的巨大力量之上,白芷薇在生出这样感觉的那一刻,心头不由得一紧。
就在四人面对幻象束手无策时候,他们面前的幻影却开始如晨雾遇见阳光一般逐渐褪去,隐藏在其后的真实景象终于显现了出来。
四人看见眼前的景象,才知道慕容贞露果然是救了大家一命,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落入万丈深渊,而那深渊之下,炽红色的岩浆正在缓慢地流动,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打在人的面孔上,灼热难当。
原来这里也并非什么被青山环绕的谷地,看起来倒像是把一座山的里面挖空而形成的巨大洞穴,只是由于着洞穴实在太过巨大,绝不是人力可为。
隔着百丈宽的深渊,四人看见对面的悬崖之上有一座宝蓝色琉璃塔,此时塔中正缓步走出一个青衣男子,远远的也看不清样貌。只见他一拱手,道:“几位,如果是想来这边一游,就请过来吧,请恕在下不能远迎。”
四人所在的悬崖和对岸仅以一条手腕粗细的玄铁链相连,史瑞伸手探了探,说:“有些烫啊。”
白芷薇冲对面之人问道:“请问,我们的朋友唐谧可在那里?”
那人答道:“唐姑娘的确在这里作客,不过,我与她讲好,来找她的朋友要都过得来,才能送她走。”
白芷薇听了,看了一眼史瑞,脸上浮起一片愁色。
史瑞马上明白她是在忧烦自己无法过去,虽然很想一挺胸,极豪气地说:“甭担心,看我史三少的本事。”可是,再怎么样,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能充英雄的时候绝可不强冲英雄,他头一低,没有吭声。
“这有何难,当真我们四人都过去了,你就放了唐谧?”慕容斐朗声冲对岸问道。
“这是自然,在下已经和唐姑娘讲好了。”那人回答。
慕容斐转过头对白芷薇说:“既然那人肯撤去幻象,就不必要在这铁索上还动什么手脚,我看应该过去一试。”
“以我的武功,走过去都很勉强,再说,还有他。”白芷薇没有点明,可众人都知道她在指谁。
“没关系,我和堂姐可以背你们两个过去,咱们蜀山轻功最讲究一个稳字,脚下扎实得很,这算不了什么。”慕容斐颇自信地说。
“那,那你背我吧。”史瑞一听,赶紧往前一凑,心想:绝不能让这小子背白芷薇啊。
“你比较重,我堂姐比我功夫好,让她背你比较安全。”慕容斐说完,便走到白芷薇身边。
“不成,那个男女授……”史瑞还没说完,便被慕容贞露揪了过去。只听她说:“授受不亲是不是,你让他背,丢了你的小命你怎么办,我都不嫌弃你,你叫唤什么。”
“不是,我是说他们俩,他们男……”史瑞话说一半,发现已经到了慕容贞露的背上,而身下方,滚烫的岩浆在缓慢的流动中发出嗡嗡的轰鸣,把他的声音完全淹没无踪。他不禁心中一颤,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偷眼瞄向后面跟着的慕容斐,还有他背后背着的白芷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待到四人抵达了对岸,那青衣人迎上来,只见他四十上下的样貌,鹰眼狮鼻,面貌英武,就算现在脸上挂着和气的微笑,仍然有掩不住的厉气。
他见四人安全走了过来,道:“蜀山的轻身功夫果然名不虚传,身轻如燕,却沉稳如钟,在下佩服,请跟我来吧。”
四人跟着青衣人走入琉璃塔,只觉得身后的塔门一关,便把灼热的空气拒在了门外,也不知道这塔是什么材料所建,竟在这酷热之地造出一室清凉。
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已经疾跑而来,一把抱住白芷薇,急急地说:“刚才吓死我了,慕容斐啊,差半步就掉到悬崖下面去了,还在那里乱扔钱呢。”
白芷薇一看,这可不就是不缺脑袋不缺腿的唐谧么,高兴地说:“你才吓死我了呢,到底怎么回事儿?”
唐谧朝旁边的青衣人一努嘴,说:“那,这位佟护法说是要请我作客。”
白芷薇看了佟护法一眼,说:“这么请人做客也未免太不客气了吧,赤玉宫行事一向如此鬼祟么?”
佟护法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道:“自然也可以大大方方地下拜贴请唐姑娘来做客,只不过,我们赤玉宫和陆城主还有白通候的关系都不算好,怕请不来才出此下策。”
接着,那人转向唐谧,客气地说:“唐姑娘,你的朋友安然无恙地到了,答应在下的事可以去做了么?”
“哦,去见你那位朋友,是吧?”唐谧撇撇嘴,说:“我这就去,不就是回答几个问题么,又不是赶着去治病救人,不用那么急吧。”
“那就好,姑娘请。”佟护法说完,伸手作势欲将唐谧引向楼上。
“唐谧,你真知道他们叫你干什么?”白芷薇拉了她一下,问道。
“说是就问问话,唉,大约跟那个有关。”唐谧说完,朝塔室的深处望了一眼。
白芷薇这才看见,那里的一张神龛上正供奉着一把宝剑,赫然就是唐谧的佩剑“未霜”。
“不是‘未霜’,它在这里。”唐谧扬一扬手中剑,道:“我也不明白,这位佟护法说,我见完了他朋友,他就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唐谧说完,冲众人摆了摆手,往二楼走了上去。
十三 不可欺骗的朋友
第二部 十三 不可欺骗的朋友
唐谧来到二楼,看见宽敞的空间里只放了一个看上去似乎很舒服的地榻,榻上卧着一只青羊,头顶生着锥子一样的独角,却不见有什么人。
“有人在么?”她问道,眼睛扫过每一个角落。
屋子有些空荡荡的,她的声音发出轻微的回响,却没有人响应。
“没人啊,没人我走了,我可没功夫等你啊。”她探了探脑袋,一转身,决定离开去交差。
“你不是答应了回答我问题么,还没开始怎么能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唐谧背后想起,语调有些怪怪的,让她想起在说中国话的外国人。
唐谧寻声扭头一看,只见身后仍然空无一人,唯有独角青羊安静地卧在那里。
“那个,请问,刚才不会是你在说话吧?”唐谧试探着问。
“就是我。”青羊竟然开了口,果真是那个外国腔。
尽管有了一点点心理准备,唐谧还是觉得有些讶异,这世界的妖物多是身赋异能,却从未听说过能开口讲话的,她犹豫地开口问道:“你是妖物么?”
“不是,我叫獬豸,是神兽。”青羊答道,黑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盯着唐谧,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
神兽,其实就是妖物吧,不过是前者被祭拜,后着被宰杀而已,唐谧这样想着,半垂下眼帘,试图躲开獬豸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底里不喜欢那双眼睛。
“你要这样认为也无所谓,不过是名称而已。不过,这种想法还真是像那个人,怪不得,他们非要求我来确认一下。”獬豸用它古怪的语调说。
唐谧心中暗惊,瞪大眼睛看着獬豸,心想:这妖物什么意思,莫非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是,我能看得穿人的心思,所以,不要在我面前尝试说谎。”獬豸又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扫视着唐谧。
唐谧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觉得心中不舒服,想来定是自己如今的心力,已经多多少少能够感应到别人对自己内心的窥视,所以面对这个生物测谎器,才会有些不自在吧。
“生物测谎器是什么?”獬豸问道。
“你又窥视我!”唐谧有些不悦了。
“不是窥视,我就是能知道而已,天生如此,我也没有办法。”獬豸的外国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知道太多别人的秘密心事,不怕被追杀么?”唐谧好奇地问。
“所以,我几乎不说话,今日完全是受人所托,若不是当年华瑛救过我,我也不会答应。”獬豸解释道。
“华瑛是谁?”唐谧又问。
“华璇的双胞胎妹妹啊,这里过去的主人。”
唐谧这才知道原来魔王是双生子中的一个,难怪后来愚民们传来传去,便会认为双胞胎是拥有魔血的不祥之人了。“这里不是华璇的宫殿啊,我还以为这就是魔宫。”
“自然不是,华璇是赵王,怎会在此建宫殿。这里是由嫁到楚国来的华瑛公主所建。”
唐谧听獬豸谈及魔王时口气超然,似乎果然是地位不凡,便说:“那么,他们要你问什么呢,除了本姑娘的年龄,我什么都可以回答你。”
“第一个问题,你从哪里来?”
“另一个世界。”
“你的佩剑从哪里来的,看到剑魂了么?”
“蜀山剑室里拿来的。”唐谧回答到这里,忽然想:我要是说没看见剑魂,这剑照理说就不应该是我的啊,该不会这些人是来抢剑的吧,要不要说句谎话呢。
“这剑既然和你有缘,别人就抢不走。”獬豸微微一顿,又说道:“还有,别试图骗我。”
唐谧看着獬豸,无奈地摇摇头,道:“好吧,好吧,什么都骗不了你。你看,我只是在心里考虑了一下而已,最多算骗人未遂。”
“那么,你心里有没有,哪怕是片断的前世记忆?”
“没有。说实话,我的记忆有一些残缺不全,缺了一小块,可是绝对没有什么前世的记忆。”唐谧看着獬豸,口气严肃地说:“而且,我根本不相信有什么前世今生,六道轮回。”
唐谧这话一出口,獬豸的身子震动了一下,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神光摄人,问道:“可你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世界不是你的前世么?”
关于这个世界与自己世界的关系,唐谧也时常思索,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她,也曾经想合理地解释,但是答案却是没有答案。后来她安慰自己说,连宇宙是怎样出现的这个问题,我们还不能完全解释清楚,怎么能解释我这种从一个空间进入另一个空间的现象呢?于是她回答说:“我说的另一个世界,并不是前世,而是你无法想象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可能你觉得,以你所知,没有什么是不可想象的。但我给你举个例子,在我的世界里,有一个人叫爱因斯坦,他说,我们所在的空间是弯曲的,而不是平直的,这个你能想象么?到底弯曲的空间是什么样子?这已经超越了你的感觉认知,完全上升到纯理性的认知,你要如何想象呢?你可以从理性上明白,如果空间是弯曲的,那么尽管世界是有尽头,而我们却永远不可能走到世界的尽头么?如果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那你也不用着急,因为我只是拿我那个世界众多让人困惑的问题之一来故意困惑你。你如果因为我说的这些话而开始思考,那么我的计谋就得逞了,因为这些问题可以让你想到吐血也想不明白。”
当唐谧讲完这段玄而又玄的话以后,她发现獬豸原来清澈逼人的目光果然稍稍失去了穿透力,她有些得意,继续火上浇油地说:“你看,别以为你有看穿别人心思,分辨谎言的力量就一定能不被迷惑。我跟你讲的句句是实话,你一样困惑对不对,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能接触到这世界的真理,在我那个世界,但凡这样想的人最后都被当成了疯子。还有,如果你还想继续思考,我可以给你讲一讲我那个世界关于世界是如何而来的看法,你是想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听,还是先了解一下宇宙膨胀学说?”
这一次讲完话,唐谧感觉到那压迫在自己心上的力量已经完全消失了,她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成功地绕晕了獬豸,甚至可能已经把它陷入了某种艰难的哲学性思考当中,而她则成功地摆脱了獬豸对自己心灵的窥视,便笑咪咪地问道:“神兽大人,还有问题要问么?”
獬豸的眼神有些涣散,沉默半晌才自言自语地说:“你到底是不是她啊。她到底转世了没有?”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是她,我就是我,我也不相信什么轮回转世,除非,你先证明给我看。”唐谧答道。
“证明么?”獬豸仍然如喃喃自语一般,以他的古怪腔调说:“那时候她也说不相信轮回转世,所以,她不需要保存尸体,不需要积阴德,只要享受现世之乐就足够了,所以,清源寺才叫她做佛敌,而她说,自己就是第六天魔王。”
唐谧这时候,终于明白了獬豸说的那个“她”是谁,摇了摇头说:“神兽啊,还有佟护法,既然她如此说,而你们又都是追随她的人,就应该相信她啊,她说没有转世就没有转世。你们千万不要去怀疑她说的话,如果你们心存怀疑,还如何能坚定地追随她呢?”
这话说完,唐谧听见楼梯口下方传来极其轻微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人扶撑了一下楼梯阑干,唐谧笑了笑,大声说:“佟护法,还有问题么?”
话落,楼梯口便有脚步声传来,片刻,一个穿青衫的身影走上来,眼睛里似乎因为激动而蓄着华彩,只见他恭敬地一躬身,说:“没有了,佟敖多谢唐姑娘指教。”
第二部 十四 风霜雨雪雾
唐谧随着佟敖走下楼来,看见来搭救自己的四人正等在那里,这才有功夫向白芷薇问道:“芷薇,这位剑宗的姐姐是谁?”
“是慕容斐的堂姐,要不是她看穿了我们身处幻像之中,我们可能早就掉到岩浆里去了。”白芷薇说。
佟敖在唐谧身后冷哼了一声,说:“就算能意识到身处幻境又怎么样,这是不可能突破的幻像。”
慕容斐听了,微有动容,很恭敬地问道:“佟护法,请问这是你制造的幻象么?”
“不是,在下没有这个本事,这是魔王送给我们第一代宫主的礼物。”佟敖答道。
“原来如此,在下刚才就在想,当世之人有谁有如此之力,如果是魔王,那倒不奇怪了。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不过,今日得见如此幻术,斐受益匪浅。”慕容斐客气地回应。
“请问,佟护法,你们供奉的那柄剑为何会同我的剑一样呢?”唐谧指了指神龛,问道。
“这是因为,‘未霜’剑本是对剑。魔王和我们第一代宫主因为是双生的姐妹,所以各拿一剑作为同生同存的信物。”佟敖说道这里,冷厉地瞟了一眼面前身着蜀山服饰的几人,道:“可惜,这两把剑都已经是亡剑了。”
“什么意思?魔王的佩剑叫‘羲光’吧,那是天下闻名的长剑,我怎么没听说她用过此短剑。”慕容贞露在一旁问道。
“哼,这么重要的信物,魔王大人会让它随便溅上什么人肮脏的血污么。”佟敖面色有些阴沉。
“那么,剑亡是什么意思?”唐谧在听到佟敖此话的时候,心中隐隐觉得不对,手上不觉加力握了握“未霜”。
“唐姑娘的那一把不是没有见到剑魂么?那是因为,如果剑杀死了自己认定的主人,剑魂就会和主人一起消失,这就叫剑亡。”佟敖说到这里,看向唐谧,眼中似乎有所期待,道:“这把剑,没有剑魂,原是任何人都可以拿起来的,可是一百多年过去了,竟没有一个人拿起来,而姑娘却拿了,姑娘不觉得这是命运么?”
唐谧心想:此人还是变着法儿地想把我拉下水啊,这一汤浑水我可不能瞎搅和,我如今在蜀山有吃有喝,可不能和蜀山的对头扯上关系,便说:“不觉得,我一般管这种事叫巧合,或者叫小概率事件,你听不懂也没关系,千万别多思考我说的话,否则可能会迷惑你的心智,这一点,神兽大人应该已经体会到了。”
佟敖叹了口气,道:“本来,既然唐姑娘和‘未霜’有缘,我们这一把,也应该一并送给唐姑娘。不过,既然唐姑娘如此说,再加上这一把也是亡剑,那就算了。”
唐谧听了,心生疑惑。她猜测,自己手中的这一把定是因为魔王将它用来杀死自己,血溅长空,而成为了亡剑。那另一把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华瑛也用此剑自杀了么?
“请问,另一把剑是如何而亡的,不知佟护法方便讲讲么?”唐谧问道。
“不是佟某方不方便讲的问题,而是我宫中并无人知晓此事。”佟敖说完,转过身走到神龛前,双手捧下宝剑,道:“按理说,对剑得到一把便也是另一把的主人,这剑其实应该就是唐姑娘你的了,只是唐姑娘请看。”佟敖话落,手握在包裹着赤红色蟒皮的剑柄上,缓缓将剑拔出来。
唐谧只见那剑柄后光秃秃的,根本没有连着剑身,不禁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这本来也该是红色的晶铁剑吧,难不成,华瑛公主将它毁掉了?”
白芷薇听到“华瑛公主”这几个字,面色一动,没有说话。
“这,佟某就不知道了。不过,百多年前的事,佟某虽未亲见,但想来这一把也应该是红色的晶铁剑。红色的晶铁又叫赤玉,这也是我们赤玉宫之名的由来。”佟敖说完,把那柄空剑恭敬地放了回去。
唐谧的手不自觉地往胸口的方向按了按,似乎是想确定自己的那把红色晶铁梳子是否还在那里。会不会剑身被改造成了这把梳子呢?唐谧这样想着,如果真的是如此,自己和这些魔王啊,宫主啊什么的还算没有缘分么?
这个念头一浮起,她觉得心中有一点不安,只想要快快离开这魔宫,便说:“佟护法,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可否如约送我们出去呢?”
佟敖微微一笑,道:“可以,不过,可否请白姑娘和慕容公子多留片刻,我也想让他们见见我的朋友。”
唐谧听了,觉得心中一紧,暗道自己刚才虽然觉得佟敖是魔宫之人,可是看举手投足也颇有气度,既然答应了她放人,总该不会食言。谁知现在无端又生出事来,难不成魔宫之人真的是翻脸不认账,完全没有信用的小人么?
佟敖见一直带着笑脸的唐谧此时脸色沉了下来,解释道:“唐姑娘误会了,佟某对剑器略有所知,凭生的嗜好便是品评名剑与剑主,却不想今日看见‘风霜雨雪雾’这五把名剑中的三把,所以对另两位剑主心生好奇,只是想随便聊一聊而已。”
“随便聊聊,也不用和你那位懂得窥心之术的朋友聊吧。”唐谧的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她想自己就算不怕别人窥视,那两个却还是小P孩呢,便以完全没有回旋余地的口气说:“佟护法,不经允许,偷看别人的裸体是下流的行为吧。可是,心灵是比身体更隐秘的所在,不经允许,随意窥视,岂不是更见不堪?我想佟护法品评剑与剑主的时候,不会是每次都用这么不堪的方法吧。”
白芷薇看着这样冷面冷言的唐谧,心中觉得讶异,只因唐谧此人向来逢人三分笑脸,说话总留个退路,她与唐谧相处近一年,从未见她如此态度对谁,更何况如今是在人家的控制之中。再一想,唐谧如此,不过全是为了维护自己和慕容斐,便觉得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犹如被人戳了一下,酸软温热,而这一路寻来的焦急危险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佟敖听了,面色果然有些不悦,却仍然以克制的声音说:“好,那么在下就用平时品评的方法。‘风霜雨雪雾’这五剑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一同现世过,今日佟某得见三剑,已经是三生有幸,既然三位都是孩子,就一起上吧,免得又落下以大欺小的不堪诟病。不过,唐姑娘可知道佟某平时把何种剑评为好剑么?”
“何种?”
“剑主不死在我剑下的,便是好剑。”佟敖说完,鹰般的犀利眼眸扫向三个蜀山少年,右手轻抬,做出请君拔剑的优雅姿势。
十五 公平的对决
唐谧估量着眼前的形势,知道此战在所难免,心中不免有一点点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冲动说了硬话,想来自己足足有二十多年没有因为和谁言语不合就大打出手了,上一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幼儿园大班的时候,难不成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么?如今明明是敌强我弱,嗯,也不一定,她想到这里瞄了一眼慕容贞露,暗自揣测这位剑宗的前辈到底武功如何。
慕容贞露像是感应到了唐谧的眼光,上前一步,拱手道:“佟护法再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成名的前辈,和这几个孩子计较什么?佟护法也应该知道,就算曾经是再怎样风光的名剑,一旦剑主亡故,剑魂的力量便会全部消失。没有强大的剑魂支撑,再好的剑也不过是锋利的拙物。而这几个孩子,只是刚得到剑没多久,剑魂还弱小得很,这种时候,有什么好品评的呢?而且也未免有失公平。”
佟敖也知道慕容贞露的话在理,只是他生性狂傲,对唐谧客气不过是因为猜想她可能是魔王转世,但是在这几个蜀山之人面前,是绝对不能退让半步的,便说:“既然几位是‘乱世之剑’的剑主,我也就实不相瞒。这五剑原本都是我们第一代公主搜集而来,本是送给魔王的礼物,只不过,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可以匹配五剑的剑主,实在是一大憾事。孰料今日竟然同时得见三位剑主,佟谋也是一时好奇,想知道能够被这些剑魂认同的剑主是何样的人物。不如这样,这场较量佟谋不会运用剑魂的力量,而如果佟谋输了,便如输剑魂,这样够公平了吧。”
此话一出,唐谧和白芷薇面面相觑,不知道佟敖所谓“如输剑魂”是什么意思,却见她们身旁的慕容斐面色有异,唐谧知道这一定关系重大,扭头低声问他:“慕容斐,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
“若是两人比剑时使用了剑魂的力量,那么输的一方剑魂之力就会减弱,赢的一方剑魂之力就会相应增加。如果对手的剑魂比你的剑魂强大很多,而你却能赢的话,你剑魂会得到的力量就更大。”慕容斐解释道。
“就是说,如果我们赢了,那位大叔要把很多剑魂的力量输给我们?”唐谧想再次确认一下。
“我想,应该是这个意思。”慕容斐道。
“不过输了要赔上命。”白芷薇淡淡地跟了一句。
“那,你们两个说怎么着?”唐谧又问,这件事看上去虽然赢了可以劫富济贫,但输了可就太不划算,她不敢轻易妄自决断。
“试试也无妨,咱们三个也不见得就输。”白芷薇虽然神色平静,可语气里却跃跃欲试。
慕容斐看着唐谧神情复杂的面孔,微微一笑,说:“我也这么想。”
唐谧摇摇头,心想:果然,年纪小,脑袋少根筋,决断起事情来就是快。于是,她转回头,面对佟敖,颇豪气地说:“江湖儿女,剑下解恩仇,我们答应你。”
话落,三个少年拔出了鞘中剑。
佟敖骨节粗大的手指在剑柄上一下一下敲击着,眼睛扫过三个少年手握的宝剑,缓缓地说:“‘未霜’、‘雾隐’、‘迫雨’,果然是三把好剑,今日佟某就来领教一下这‘乱世之剑’在蜀山人手中的威力。”话落,他的手指在剑柄上一弹,长剑激飞出鞘,银光一闪,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回手中。
“还记得狮戏时配合的要诀么?”慕容斐问他身边的两人。
“嗯,记得。”唐谧与白芷薇答道。
“我们三人即使同时攻击他,也不见得有威胁,这次你们两个做狮尾,让我做无后顾之忧的狮头,全力一搏,或有胜机。”慕容斐道。
唐谧和白芷都是冰雪聪明的人,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狮戏的配合要求狮头要全力进攻,越勇猛越好,而狮尾要跟随狮头的意志,五分攻五分守,情势有利时要推波助澜,不利时要稳定防御,讲究的是在攻守间快速灵活地转化。此时慕容斐如此说,就是准备自己完全放弃防守,全力一搏,而要求她们两人半护卫半进攻,随着战机灵活变化。
慕容斐看了眼身边两个同伴明亮而聪慧的眼睛,忽然心中生出一股必胜的信心,长剑一挺,犹如穿着刀枪不入的铠甲一般,全力击出。
佟敖没想到如此小小少年,剑风却这么凛冽,心下也是一突,再看他完全不要命的招式,便觉得有趣。挥剑接住这一招之后反手就功向他的破绽,可这一剑马上被白芷薇防住,同时,唐谧的‘未霜’已经攻至。
如此与三人过了两招,他便明白过来,道:“原来蜀山编排了剑阵这东西,好,也让佟某开开眼界。”
可是再打下去,他发现远非如此,这三人的进攻远比剑阵灵活得多,而且,并非如剑阵一般可以找一个最弱的人作为突破,因为这三人有时各自为政,似乎毫无关联,可是一旦攻击一人,三人便像一体一样,同时有所反应。最让他惊讶不已的是,三人脚下的步伐竟然是魔宫的武学。这魔罗舞本是魔王创出来克制蜀山武功的密技,不想现在竟然被三个蜀山少年拿来配合蜀山剑法。蜀山剑法原本法沉稳刚猛,如今配合了魔罗舞,便多了分灵动机巧,渐渐地,佟敖感觉到越来越难以应付,心中一狠,便拿出了平生绝学。
佟敖这一剑击出之时,三个少年只觉得满天剑光,剑气如滚雷压面,似乎每个人都是这排山倒海般一剑所攻击的目标。唐谧本能地想要防守,可是这念头只是划过了脑际,她一咬牙,挥剑护向慕容斐。
刹那间,金鸣之声震得塔中众人耳中发麻,再一看,竟是白芷薇和唐谧两人架住了攻向慕容斐的一剑,而慕容斐的剑则深深刺入了佟敖的右肩胛骨中,只听“仓啷”一声,佟敖右手一松,长剑落地。
佟敖面色苍白,手捂在伤口之上,缄默良久才说:“这剑阵练了多久,竟然能这么坚定地各司其职,还是已经看出来我只是要杀这小子。”
“不好意思,没看出来,只是我们说好了要如此的,你见过头尾不顾的狮子么?”唐谧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一句话说完,喉头一口血涌了上来,赶忙闭嘴,不敢再言。
白芷薇撤回剑,原本就白皙的面孔已经没有了血色,缓了一下,冷冷地说:“前辈不自食其言就可以了。”
十六 他是不是大头
第二部 十六 他是不是大头
佟敖用左手捡起地上的长剑,缓步走到白芷薇面前,剑尖直指她的胸前,说:“你们三人,如今有两个已经受了内伤不能再战,而我还有左手可以持剑,怎么就一定说要输了呢?”
慕容斐以为佟敖要对白芷薇怎样,挺剑就要刺出,却听他接着说:“可是,想我佟敖竟然被个三个娃娃伤及一臂,剑击落地,又怎么不算输了呢?既然说了如输剑魂,就输给你们。”
说罢,佟敖的长剑由白芷薇的胸口划到她手中那柄看上去几乎是透明的“雾隐”之上,那个瞬间,白芷薇只觉得自己的剑好像攥在手中的鱼一样,挣了一下,便再无动静。接着佟敖又把剑搭在了慕容斐银色的“迫雨”之上。
唐谧看眼前情形,知道这一定就是所谓把剑魂的力量输给对手,可自己这把剑是没有剑魂的亡剑,还怎么能得到这力量呢?
果然,轮到唐谧的时候,佟敖说:“不是在下输不起,可唐姑娘用的是亡剑,在下也无能为力。”
“等等,我有一样随身的宝物,如果有剑魂之力的话,可以增强它的力量,佟护法可否将它当作我的剑对待。”唐谧抑制住胸中翻涌的血气,赶忙说。
佟敖看了看她,说:“好吧,只是在下只见过剑魂与剑魂之间的力量转换,从未听说过能转到宝物之上。”
“试一试好了,我这也是晶铁做的宝物。”唐谧说完,掏出了怀中的梳子。
佟敖一见那梳子,直愣愣地半天挪不开眼光,半晌才把剑尖点在其上。唐谧只觉得手中梳子似乎轻轻颤了一下,就再无其他,也不知道究竟得到了力量没有。
佟敖再次用探寻的眼光看了看唐谧,道:“如今唐姑娘和白姑娘受伤,几位回去可能有些困难,不知道信不信得过佟某,让释鬼送几位一程。”
慕容贞露略一思索,道:“赤玉宫在江湖上以行事狠辣闻名,却从未天听说过有什么下流作为。想来佟护法也不会糟蹋了赤玉宫的名声,更何况,佟护法也没有必要和白家还有我慕容家毫无来由地结下仇怨。故此,我们相信佟护法一定会把我们安全送回。”
佟敖自然听得出来,慕容贞露这话一半是恭维,连带提醒他不要忘了身份,另一半是威胁,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冷哼了一声,说:“放心就好,不过慕容姑娘,在下并非怕与谁家结下梁子,赤玉宫的人还怕与谁结怨么。”说完,他抬起左腕,轻轻摇动腕上结着铃铛的链子,不久,三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释鬼出现在了门口。
就在几人正要离去的时候,佟敖冷不防说道:“慕容家的小子,以你的年纪,武功如此,堪称奇才,可惜,蜀山的武功只适合平凡的人去练,你这样的人反而会受其限制。此次你如果不是依靠魔罗舞,想要胜我谈何容易,你自己回去想想吧。”
慕容斐回过身,微微施礼,以平稳淡漠的声音说:“多谢佟护法提点。”
那时候,唐谧禁不住望向慕容斐,却发现那张年少的俊美面孔完美得犹如石雕,泄露不出一丝一毫的心绪
佟敖不再多说什么,安静地目送几人离开,忽听身后有蹄声传来,他没有回头,依然看着渐远的蜀山众人,问道:“你看,是她么?她刚才又拿出一柄梳子,上面竟然饰有并蒂牡丹与六颗明珠,这是魔王与第一代宫主的共同标记。”
他身后传来一个腔调古怪的声音:“她说不相信转世轮回,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她当年一样。”
佟敖仍旧没有回头,道:“你知道么,‘乱世之剑’的剑主今日竟然出现了三位。”
身后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当年,费尽心思也找不到的,如今一下子就出现三位。”
“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些力量。”佟敖说,唇角勾起一个微弯的弧度。
“想要他们迷惑于力量么?恐怕你会失策啊,那姑娘,很聪明。”古怪的声音继续说。
“没关系,不用三个人都如此,只要有一个人就足够了。我们静观其变吧。”佟敖说完,隐去了唇边的笑意。
唐谧再次被从丝茧中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东湖边。慕容贞露正微笑着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唐谧觉得这人莫名有些熟悉,便问:“请问慕容姐姐,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见过,我叫慕容贞露。”
“啊,你就是当铺里那个会易容术的女子,原来你这么好看,为什么扮个丑八怪。”唐谧饶有兴趣地问,不料情绪稍有波动,刚才在茧中经过调息似乎平复的内息又是一阵激荡。
慕容贞露看她面色有异,一只手抵到她的背心,送出一道内力帮她稳定内息,口气带着疼惜地说:“你们两个孩子,刚才真是不要命。幸好佟敖还算磊落,没有使用剑魂的力量,你们只是被他的内力伤到。也亏得小斐的剑还算快,先一步刺入他,卸去一半力道,要不然,你们两个还能站在这里么?怎么就这么硬架了一剑,宣怡是这么教你们的么?”
接着,她又转向身边的慕容斐,责备道:“小斐也是,那一剑门户大开,要是这两个孩子没帮你守住,你也不准备要命了么,你们三个,到底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我们讲好这样的,你见过头尾不顾的狮子么?”慕容斐几乎是重复了一遍唐谧曾经说过的话,看着她,笑了笑。
这时候,众人只听得远远有马蹄声传来,寻声望去,原来是陆彻带着寒江铁骑正奔驰而来。
转眼陆彻已经马到近前,只见他飞身下马,走到白芷薇面前,关切地问:“芷薇怎么样?姨父在东湖已经搜了好几遍,再找不见你,就准备找你爹发兵搜湖了。”
白芷薇本来也已经在丝茧中平复了内息,此时看见陆彻焦急关切的神情,心中莫名一动,内息大乱,启唇未语便昏了过去。
陆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声命令道:“赶快备车。”
唐谧和史瑞坐在一辆车中,她不时有些忧虑地掀开车帘,望一望前面那辆坐着白芷薇与陆彻的马车。这时候,几乎一直沉默的史瑞突然开了口:“唐谧,我想今天就起程回赵国了。”
唐谧看着窗外,无心答道:“哦,为什么。”
史瑞也没有在意唐谧的态度,仿佛是在自说自话:“这一路上,我觉得自己就如一个废人一般。那个慕容斐,还有你和白姑娘,你们好像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时候,我看到你们三个人与佟护法比剑,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觉得担心,而是羡慕。你们蜀山的人,我,我……”史瑞说道后来,已不知何道如何表达。
“没关系,史瑞,你很有才的,学一学就能赶上我们。”唐谧想着前面那辆马车上的人,随口敷衍道。
却不想,这一句话点燃了本就自信心超强的史瑞那胸中的一团火焰,他面露喜色,道:“果然,你和我的想法一样,唐谧,我们明年蜀山再见。”说完,史瑞跃下并不算太快的马车,向前飞奔而去。
“喂,史瑞,你什么意思?”唐谧探出车门,大声叫道,可是那少年已经隐入了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不见了踪迹。
忽然,唐谧觉得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大头!大头!张尉。”她叫唤着,可是那人在人群中越走越远,没有回过头来。
那人是张尉么?唐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那人似乎比张尉高了很多,头也没那么显大。如果是的话,他来楚国干什么?更奇怪的是,他身边还有个少女陪伴在侧,即使只是匆匆一瞟,唐谧也可以确定,那应该是个美女。
难道,大头交女朋友了么?美女怎么会看上大头啊?唐谧这样想着,不觉抱怨道:“唉,这些青春期的小P孩,都开始有感情问题了,真让我操心。”
十七 春节琐事
第二部 十七 春节琐事
熙华公主下了命令,白芷薇必须在春节之前,也就是三天之内好起来。于是,珍贵药材与名医流水一样地进出白府。托白芷薇的福,唐谧平生第一次吃到了个头巨大的灵芝和人参。名贵药材果然是有用的,除夕那天,两个人又生龙活虎起来。
按规矩,除夕夜是要回白氏本家,也就是白芷薇的爷爷家去过的,唐谧便跟着白芷薇和她的家人,去了白氏一族地位最显赫的族长府邸。在陪着白芷薇拜见了数不清的姓白的老老小小之后,唐谧终于明白,为什么白芷薇必须在春节前恢复过来,只因在这么大的家族过春节,实在是一件体力活。
对于唐谧来说,印象最深刻却是第一次见到的白芷薇的兄弟姐妹。那几个小孩如白芷薇一样是漂亮的人儿,只不过都是一脸的天真稚气,神情活泼,模样讨喜,绝非如她一般早熟得像提前绽放的玉兰,孤零零傲立在没有叶片的秃枝上,带着绝世独立的清冷。
那几个孩子很有礼貌地拜见了熙华公主,再怯怯地叫了白芷薇一声姐姐,便跑到白崇身边,叽叽喳喳地撒着娇。唐谧看着白崇微笑的模样,还有那娇儿绕膝的和乐场景,忽然明白为什么白崇会把这些孩子放在白芷薇的爷爷教养了。若我是熙华公主,每天看到这样的事,也一定会谋划把这些小孩一个个杀掉吧,她这样想着,心里有些难过起来。
大户人家的春节是个漫长的过程,从宴席到祭祖,再到观看巫女们祈福的祭祀舞蹈,时间过得繁忙却缓慢。除此以外,白芷薇还要进宫拜见她身为皇帝与皇后的外祖父和祖母。唐谧自然是无法进入宫廷的,便按照慕容斐留下的地址去驿馆找他玩儿。
慕容斐住在楚国专门接待外国人的驿馆,看起来相当豪华气派,馆役进去通报了没多久,慕容斐便走了出来。他没有穿蜀山的袍服,而是一身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打扮,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问道:“已经全好了么?是不是过得无聊了,想起我来?”
唐谧点点头,笑着问:“你可知道什么有意思的去处,咱们去逛逛。”
慕容斐摇摇头,道:“不甚清楚,我和你一样是外国人啊,不过现在过年,街上应该会很热闹,咱们一起看看去。”
街上果然热闹,加上楚国风物在四国中最是不同,两个人看得颇有趣味。忽然,唐觉得背后有风袭来,没有回头,背手就是一击。慕容斐也在那时候出了手,不想两个人的手一下都被人擒住,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哎呀呀,两小无猜,一对碧人,被姐姐抓住了。”慕容斐一笑,腕上施力,将抓住他的手往前一带,道:“堂姐,偷袭的本领退步了。”
慕容贞露顺着慕容斐这一带的力度一璇身,站到了两人面前,道:“我故意的,想看看你们两个联手出击的样子,嗯,果真是心有灵犀的一对。”
慕容斐听了,假咳一声,放开慕容贞露的手,没敢看唐谧。
唐谧对这样的调笑倒是不以为怎样,反而更感兴趣慕容贞露的易容术。这一次慕容贞露扮作了一个老婆婆,眼睛被周围的皱纹挤得只剩一道缝隙,好像永远眯着眼笑的模样。
“慕容姐姐,我太崇拜你了,我可不可以拜你为师,学习易容术啊?”唐谧问道,脸上带着巴结的笑容。
慕容斐一想,要是唐谧再会了易容术,离天下大乱的日子一定就不远了,便一本正经地说“易容术很费钱的,一般死人的家人不会同意你去把他的面皮扒下来,所以,你必须出大价钱才能让人家同意。因为人皮容易腐烂,你要买昂贵的药材处理扒下来还新鲜的人皮。如果你不愿意用人皮,也可以用猪皮或者羊皮加工,据说处理皮子时,那味道很像尸体腐烂后放出的气味。而且,经常戴猪皮或者羊皮在脸上,脸上的皮肤就会出现很多红包,变得越来越粗糙。唐谧,我堂姐二十多岁还没嫁人,经常出入当铺,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学。”
此话一出,果然管用,唐谧神情犹豫地看着慕容贞露,问道:“慕容姐姐,真的这么复杂么?”
慕容贞露瞪了慕容斐一眼,可是偏偏他那些话都不是无稽之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易容术就变得如此不堪,只得说:“这些只不过是一个方面。”
“那,那你容我考虑考虑吧。”
中午时分,三人来到一家酒楼坐下,唐谧才想起来问:“慕容斐,你们怎么回来楚国过春节呢?”
“我是陪父亲来看武举的,正月十五一过就要开始了。她是四处流浪。”慕容斐说。
唐谧一下子就想起陆彻也是来看武举的,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要专门看武举,而且都是非楚国的大人物,不觉有些奇怪,问道:“武举很不一般么?怎么这么多人专门从外国赶来看?”
“嗯,各国的武举本来都是沿袭大周朝五年一试的传统,过去咱们蜀山的人几乎是各国武举的前三甲。后来,日子长了,可能各国便觉得再办也没什么意义,就直接从蜀山选材了,所以,差不多各国都有十来年没有举行武举了。因此,大家对这次楚国武举都很感兴趣吧。”慕容斐解释道。
慕容贞露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说:“没有小斐说的那么简单。因为蜀山的人早已经在各国占据要职,所以,现在蜀山人要想入朝为官,基本上只要去拜见同门,寻求举荐就可以了,这样,这些举试便很少有蜀山人参加。而参加的非蜀山之人,就算入朝,也不是蜀山派系的,常常不得志,这已经是各国都默认的状况了。可是,这次楚国突然大张旗鼓地武举,其实就是要挑选非蜀山的人才,你知道,楚国的大权握在外戚手里,而朝野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就是蜀山派系,这武举暗里就是在向楚国朝中的蜀山派系挑战了。所以,各国才如此关心此事。”
唐谧没想到蜀山的影响到此地步,皱了皱眉,说:“堕天大人当年创立蜀山,是为了给各国输送人才,制衡天下,但一定不是为了让蜀山人结党结派吧。看来,他也不是神,不可能完全控制百年以后这世界的方向啊。”
慕容贞露和慕容斐都讶异于唐谧如此品评堕天,但还不等他们说什么,唐谧看着酒楼下的人群,一拍桌子,叫道:“哎呀,那人一定是大头。”话落,她转头对两人说:“我看见一个朋友,去去就来。”
慕容斐看着唐谧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慕容贞露拍了拍他的肩,问道:“大头,是个男孩子吧?”
“对,他们一个组的。”
“唉,那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慕容贞露托着下巴想了想,认真地问:“不过,小斐,这两个,你究竟喜欢哪一个?”
这句话一下子问得慕容斐有些迷茫,才发现那两个少女都在心中留下了一道身影。
慕容贞露看着他,摇了摇头,道:“真是有点麻烦,你想清楚,可别越来越混乱啊。”
第二部 十八 琥珀色眼睛的少年
那天唐谧追出酒楼,还是没有赶上张尉,后来她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白芷薇,推测说:“既然这么多外国人都是为了武举而来楚国,张尉会不会也是来看武举的呢?记得他好像说过希望参加武举,然后当大将军来着。”
“若真是他,倒有这个可能。”白芷薇答道,这件事让想到另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来,道:“你知道么,武举是我母亲他们针对朝中的蜀山一党而举办的。”
“嗯,听慕容姐姐说了。其实,就此事本身而言,不一定是坏事,我在外面听说,其实很多人对咱们蜀山人凭着同门关系占据要职都是看不惯的,武举选材其实更公平些。”唐谧宽慰道:“我想,这对你是不是在蜀山修习没有什么影响。”
“就算此事没影响,还有另一件。我娘已经在安排了,十五我家要办灯会,请来的男宾都是我娘看中的王孙公子。”白芷薇简单地说。
唐谧马上明白过来,这灯会就意味着熙华公主安排的相亲活动正式开始了。按照唐谧原本的计划,她打算让史瑞扮演一个身份神秘的外国贵公子,再让白芷薇假装对他情有所钟,然后,让他们两人假装谈谈情,说说爱。她盘算着,到时候,就算白芷薇对史瑞没有感觉,至少也会因为和异性有所亲近,对男孩子的心态多少有些变化吧。另一方面,熙华公主一定会派人调查这神秘贵公子的来历,这世界交通不便,信息流通不会很快,等她调查出来,怎么样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到那时,唐谧和白芷薇,应该已经走在回蜀山的路上了。
“你瞧,本来这是个多么完美的一箭双雕的计划啊。”唐谧对白芷薇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以后,有些惋惜的说:“可惜,那个史瑞脑袋不知道哪根筋动了,哧溜一下就跳下车跑掉,害我白花了那么多钱。”
“原来,你不喜欢史瑞啊?”白芷薇恍然大悟地说,然后,她有些不解地问:“你觉得我对男孩子有什么不对么?”
“是不对,你对他们没有好奇心么?或者,当他们在你耳边很近的地方和你说话时,不会觉得心里有异样的感觉么?”
“我为什么要好奇?他们很奇怪么?还有,没有男孩子在我耳边很近的地方和我说过话。”白芷薇微笑着回答。
唐谧觉得脑袋有些大,道:“好吧,好吧,不谈这个。咱们先解决相亲的问题。”
“这个我想好了,我到时候表现得蛮横无礼,吓跑他们就好了。”
唐谧摇摇头,说:“不可不可。第一,这么做,你就和母亲正式翻脸了。她教导你多年,还不知道你这是故意的?你要明白,你母亲让你见见那些人,已经是疼爱你,顾全你的感受。否则,她本可以让你见都不见,直接给你指一门亲事,对不对?她这样对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白芷薇听到唐谧如此说,愣在那里许久无语,就算早慧如她,毕竟还是年少,并未懂得站在父母的立场替他们思考,只想着大不了最后斗到底,鱼死网破算了。而唐谧一席话,说得她心中一涩,迷茫无绪。
“第二,那些人,可否会因为你蛮横无礼而不娶你呢?不会的,人家要娶的是白氏嫡长孙女,熙华公主的女儿。你的性格好坏,形貌如何,根本不在考虑的范畴。所以……”唐谧拍拍脑袋,有些为难,所以该如何呢?史瑞这家伙就这么跑了,让我到哪里再找一个贵公子去,她想到这里,低低叫了一声:“哎呀,还有一个,慕容斐啊。”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熙华公主答应白芷薇可以请一些自己的朋友,而慕容斐也答应和白芷薇假扮情侣。到了正月十五那天,白芷薇家的花园里张灯结彩,宾客满座。宾客大多是一些适龄的王孙公子和青年才俊,自然也有一些来做点缀的同样尚在闺阁的千金小姐。一时间,满院灯火流光异彩,俊秀人物往来如梭。
唐谧为了不引人注目,和白芷薇一样,换上了一般贵族千金的服饰,站在花园的角落里,看着尽职尽责地陪在白芷薇身边的慕容斐,心中甚为满意。慕容斐这样的少年,就算是熙华公主也应该挑不出什么不是吧,也许她会觉得他是一个外国人,对自己的助力不大,但至少看到这样一对碧人,疼爱白芷薇如她,一定不会马上出来拆台。唐谧这样想着,发现自己原来是算计了熙华公主对她女儿的母爱,暗道自己果然不厚道,可不知不觉还是狡黠地笑了。
“姑娘可是姓唐?”正当唐谧暗自得意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遐思。
唐谧抬眼一看,只见面前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半含笑意看着自己。唐谧望着他,心中忽然觉得有一些恍惚,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少年那双通透明澈的琥珀色眼睛好像可以看到自己心里去一般。那目光直接而大胆,含着一点侵略意味,竟让唐谧心中生出一丝慌乱来。
“我是姓唐,我们好像不认识吧。”她说,不知为什么,她心中竟有与那少年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认识,但也许见过。在下李冽,在蜀山剑宗修习。”琥珀色眼睛的少年答道。
原来如此,唐谧想。她正觉得无趣,不想此时见到了蜀山之人,顿时来了兴趣,道:“我说呢,怎么会觉得有些面善,你是芷薇请来的朋友?”
“不是,我是熙华公主的客人,家母是平原郡主。”李冽答道。
唐谧点点头,她在御剑堂学过四国地理,知道楚国多丘陵,而平原郡拥有全楚国最大的平原,是楚国的粮仓。这样说来,李冽的身份的确是很符合熙华公主的要求。
“既然是蜀山人,就互道名字吧,我叫唐谧。”唐谧微笑着说。
“好像你在这里呆得很无聊啊?”李冽问道。
“是有些,这些人大都没什么意思。”唐谧坦率地说。
“可不是,在蜀山呆惯的人,再看这些人能不觉得乏味么。”李冽说:“要不,我带你出去看看,今天是正月十五,外面的灯会一定比这里还热闹。”
“好啊,好啊。”唐谧一听,高兴得答应下来。
“要去哪里啊你?”白芷薇在唐谧和李冽聊天的当儿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少年自然是慕容斐。
“出去看看,我猜,外面的灯会一定比这里有趣。”唐谧说。
“那我也要去,这里真是很没意思。”白芷薇道,转向慕容斐问:“怎样,一起出去吧。”
慕容斐看着并立在淡金色灯火下的两个少女,那两人为了有趣,穿了一模一样的绿萝裙,虽然样貌不同,却犹如双生的花朵般同样的娇俏鲜丽,心下有些茫然,应承道:“那好。”
四人溜出白家,往最热闹的大街上走去。渐渐地,路人多了起来,不远处的街市在浓沉的夜色中明亮如昼。
“有人跟了一路,公主看来不放心你。”李冽对白芷薇说。
“好在只有一个人,不过功夫还算不错。”慕容斐道。
“很讨厌啊,咱们甩掉这个尾巴如何?”唐谧道。
那三个少年一听到这种建议,都十分赞同,跃跃欲试。
“那,咱们跑吧,让他看看咱们蜀山的轻身功夫。”李冽这样说。
他话音一落,突然拉起唐谧的手,发足在人群中狂奔。
那时候,唐谧只觉得自己被李冽牵着,在往来如流的人群中,如游鱼一样闪躲穿行。街两边各色彩灯的光华交织成绚丽的一片,铺天盖地包围着自己,一时间恍然以为正奔跑在灿烂的云霞之中。喧闹的人声退向身后,化作纷乱不清的背景,唯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像个孩子一样在街头飞奔,她这样想着,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有些潮湿。
十九 恍如爱情的瞬间
第二部 十九 恍如爱情的瞬间
唐谧被李冽牵着手在人群中飞跑了一段,蓦地拐进一条漆黑的窄巷。李冽拉着她纵身一跃,翻过一道高墙,轻轻落在地上。
两人贴着墙根安静地立了片刻,见没有人追来,才确定已经甩掉了跟踪。此时,唐谧发现两人还保持着牵手的姿势,略略觉得有些尴尬,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芷薇和慕容斐不知道怎么样了,那跟踪的人八成根本没有追咱们。”唐谧边说边打量起处身之地,发觉这里似乎是一个花园的僻静角落,远远地有丝竹管乐和男女说笑的声音传来。
“可能吧,我只是想带着你跑开而已。”李冽目光直视着唐谧说。
唐谧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别过头,换了话题:“那个,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同春阁。”李冽说着,拉起唐谧向外走。
唐谧一听“同春阁”这名字,再想想那些隐约传来的调笑之声,便猜出了这是什么地方,好奇心大盛,道:“是青楼吧,看看去。”
李冽看着她一脸向往的神情,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让你失望了,是歌舞坊而已。”
对唐谧来说,歌舞坊自然要比青楼缺少吸引力,但她没办法向李冽解释,对于一个穿越到古代的人士来讲,去青楼就像到中国旅游要去参观长城,到美国旅游要去参观自由女神,到法国旅游要去参观埃菲尔铁塔一样,应该是旅行地图上必经的一站。为了不显得对青楼抱有太高的热情,她假装颇有兴趣地说:“歌舞坊也不错啊,看看也好。”
“明明没兴趣还这么说,你这姑娘不老实。”李冽淡淡说了一句,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唐谧有点生气,使劲儿一甩手,挣脱他,道:“就算看出来也不用讲出来吧,你这小子很恶劣。”
李冽看她一眼,又把她的手抓过去,强硬地往前一拉,说:“跟我走近一点儿,这种地方,你一个小姑娘可不能落单。”然后,他狡猾地放出诱饵,道:“今天场上献舞的是楚国第一美女天萼姑娘,这会儿可能刚开始吧。”
美女,特别是“第一美女”对女性的吸引力绝对不亚于男性,唐谧一听,马上安静下来,由得李冽拉着自己往里面走去。
两人转过一座角亭,便听到有环佩叮当之声由远及近,只是这“环佩叮当”之声有些特别,那绝非是两三只压裙裾的玉佩可以发出的声音,倒像是浑身都系了铃铛的小猫走了过来。李冽听了,唇角勾笑,道:“颜尚来了。”
被唤作颜尚的女子出现在唐谧面前的时候,她只觉的眼前一晃,好像看到了强要挤入眼睛的光一样。只见那女子赤着脚,白皙的裸足上戴着一穿穿五色铃铛,一条绣着暗金色花朵的黑色襦裙潦草地穿在身上,露出半只雪色的肩膀。此时,她涂着鲜红丹蔻的手中正握着一支长烟斗,略抬着狐狸一样尖削的下颌,眯起眼睛打量着唐谧。
“三娘,可有位子好的雅间,给我一个。”李冽说,口气相当熟稔。
“小爷,正月十五,最热闹的时候,到哪里给你弄雅间去。”颜尚同李冽说着话,眼睛却仍瞄着唐谧。
“你是老板娘,总有办法。”李冽笑着说。
颜尚这一次眼光转回了李冽,略显无奈地摇摇头,一勾细长的烟斗,道:“跟我来吧。”
安排给唐谧的这个雅间离舞台有点远,第一美女的容貌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她的舞姿摄魂夺魄,足以迷住任何人的心神,唐谧看着看着,不觉有些意驰神迷。这时候,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她不觉侧过脸去,发现李冽正在安静地看着她。
唐谧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眸的刹那,觉得好像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抓住了一般,无法思考,一阵失神。远处舞台上的管乐之声萦绕在身边,却似乎寂静得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被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吓了一跳,一咬嘴唇,说:“我们走吧,不想看了。”
直到重新走回了热闹的街市,她仍然觉得那个瞬间奇异得令人困惑。我不会是对这小子有感觉了吧,她自问着,难道,我也应该相信一见钟情么?想到这里,她刻意向侧面挪了一步,与李冽拉开些距离。
李冽倒是没再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见她没说话,便默不作声地走在一旁。街边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变幻着明暗色彩,让那张面孔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唐谧静静地走了一段,开始闲闲地四处打量起路两边的彩灯。没走多远,一对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她心中一喜,叫道:“芷薇。”
白芷薇和慕容斐回过头来,看见是他们两个,也很是高兴。白芷薇走上前来问道:“你们两个躲到哪里去了?”
“没去哪里,在歌舞坊看了一会儿歌舞。”唐谧简单地说,不知为什么,声音有些心虚。
白芷薇刚要再问,忽然指着唐谧身后说:“唐谧,你看那是谁。”
唐谧扭头一看,只见一只硕大的玉兔灯下正站着一对少年男女,那男的虽只看到一个侧脸,可那样的眉眼,除了张尉还能是谁。
“大头。”她叫了一声。
张尉回过头,面带迷惑地四下望了望,眼光落在唐谧和白芷薇身上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咧开嘴,笑着大步跑过来,道:“哎呀,是你们,伤势全好了吧?真是太巧了,我本打算明日就去拜访白芷薇呢。”
唐谧看到张尉,刚才那种有些虚幻的心情终于一扫而光,打趣地问道:“大头,怎么两个月不见,长高了这么多?还有美相陪在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张尉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挠挠头,说:“什么有美相陪在侧,是你们认识的人。”
说话间那和他在一起的少女已经走到了张尉身后,唐谧和白芷薇听见一个清甜的声音说:“唐谧,白芷薇,我们应该见过的。”
唐谧一看那少女,几乎惊掉了下巴。那少女的确见过,不过,想来只有她们知道她是谁,而她却不会知道她们是谁,只因这少女便是御剑堂第一美女君南芙。
“客气了,我们见过你是真,你却不一定见过我们,见过也记不住才对。”白芷薇先一步答道。
君南芙甜甜一笑,道:“我有印象的,张尉一形容你们,我就想起来了。”
唐谧心想:我们对你何止有印象啊,都准备参照你的五官来整容了。可是嘴上却说:“是么,我们对你也有印象。不过猛一看到还要想一想才对得上名字。”
张尉似乎没有听出来面前这三个少女几句话已经过了过了三四招,仍旧笑着说:“今晚能碰到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真好。唐谧,你会猜灯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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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有报名角色出场,naliy筒子的颜尚——侑原郁子式的御姐。至于李冽,他是很重要的人物,就透露这么多啦,嘿嘿。
二十 桃花运
第二部 二十 桃花运
说起正月十五那夜六人的出游,唐谧和白芷薇有一些相同的感受。不是说六个人在一起不好玩儿,不有趣,而是一种两人已经习惯的交流节奏被打破了。
过去,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无论什么事情,几乎总是唐谧和白芷薇反应快些,然后张尉会慢一拍跟上来,有时候还会误解或者迷糊一下,再了然地微笑起来。唐谧说:“这就像鼓点一样,两快一慢,两轻一重,咚咚呛,咚咚呛。”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
但是慕容斐、李冽和君南芙都是伶俐的人,他们的敏捷、聪慧、机智就好像一串细碎而急促的金锣,插将进来,让场面变得鲜活而变化多端,却不再是那三个人的节奏。
这让唐谧想到一件很现实的事情,那就是也许会有永远的友谊,但绝对不会有一辈子陪伴在身边的朋友。总有一天,白芷薇和张尉都将找到那个陪伴他们一生的人,那人与她或者他之间的节奏才会是别人无法打破的,而那时候,我会怎样呢?她这样想着,自问道:如果万一我永远回不到原来的世界,我是不是也会找到那样一个人呢?
当这个念头浮出心海的时候,她想起了那个琥珀色眼睛的少年,不觉皱了皱眉头。
“芷薇,李冽这个人你了解多少?”唐谧问道。
“一点点,怎么了。”
“我对他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你知道,如果不是我曾经被獬豸窥探过心灵,那感觉会让我觉得我对他动了心。可是,现在我有些疑惑,我分不清我是喜欢他还是着了他的道。嗯,比如说,他在用某种方法窥视我的心。”唐谧解释道,手托着下颌,眼睛看像远方,努力回想当时的感觉。可是那时刻的情景有些虚幻,在流光中奔跑的少年,妖娆动人的舞娘,婉转悠扬的丝竹,现在想来,恍然如梦。
白芷薇头一次听到唐谧这么直率地讲起对一个男子的感觉,本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见她说得认真坦荡,便也觉得没什么值得扭捏,道:“他是平原郡主的儿子,父亲早亡,两年前通过五殿大试,现在剑宗门下继续修习。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不过,也许有个人可以帮忙。”
“谁?”
白芷薇歪头想了想该怎么解绍那个人,道:“照理说,她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但是,由于她的身份,白氏是不承认这个人的血缘关系的。不过,她和我关系还算不错,她手下有一个不算很大,但相当严谨灵通的消息网,我们可以问问她去。”
结果,白芷薇带着唐谧又来到的“同春阁”。
唐谧抬头看了看黑底金字的牌匾,问道:“芷薇,你的亲戚该不会是这里的老板娘颜尚吧?”
“就是她,大家都叫她彦三娘。”白芷薇说完,走到门口和守门的仆役说了两句,回来拉起唐谧的手,道:“我们从后门进去,这种地方我们不方便大白天走正门。”
两人来到后门的时候,颜尚已经懒洋洋地斜倚在门边上等着她们。她见到白芷薇,若有若无地一笑,长长的烟斗冷不防敲在白芷薇头上,假嗔道:“死丫头,回来这么久才来看我。”
白芷薇难得地显出与人亲近的表情,笑着说:“刚回来就病了。”
“我知道。”颜尚说着,站直身子,脚上的铃铛一阵乱响,道:“近来说吧。”
三人来到颜尚的房间坐定后,白芷薇简单地说明来意,不想颜尚听了,花枝乱颤地笑起来,然后用狐狸似地细长眼睛瞄着唐谧,说:“你是昨天晚上的小姑娘,你先说说,打听李冽做什么。”
唐谧想起昨夜的情形,觉得李冽和颜尚关系应该不浅,便垂下眼睛,故作娇羞地说:“那个,我,我觉得他可能有点喜欢我。所以我,那个我……”
颜尚会意地一笑,说:“李冽是我的朋友,不过,昨天是我头一次见他和姑娘家在一起。芷薇知道的都是真的,你娘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还能没被她查过祖宗八代么?至于别的,因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好说什么。”
“那,说一说他的性格总可以吧。”白芷薇有些不甘心地问。
颜尚想了想,似乎是在权衡些什么,说:“他不是个坏人,很聪明,但也因此很多疑,不会轻信什么人,这也包括我。所以,唐姑娘,若说到姻缘,李冽不是可托之人。你若相信姐姐我看人的眼光,就别对他动心。”
唐谧抬起眼睛,假装感激地说:“明白了,谢谢颜姐姐提点。”
待到出了“同春阁”,唐谧思索了半晌,对白芷薇说:“颜尚的意思似乎是,只要我不去喜欢李冽,就没什么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李冽要对我用美男计么?”然后,她色色地笑了笑,说:“真是如此的话,就放马过来吧,姐姐我最不怕美男计了。”
白芷薇被她逗得笑个不停,好容易平复了呼吸,才说:“我平生真是再见不到你这样的小姑娘了。”然后,她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昨夜还没得空问张尉他和第一美女是怎么回事后呢,咱们这就去找他吧。”
两人快到客栈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马蹄笃笃之声,一回头,竟是张尉骑着匹黑马疾驰而来,飞掠过两人,一个疾停,跳下马来,笑着冲她俩招呼道:“你们来啦。”
“张尉,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唐谧好奇地问。
“从小就学的,我爹一心让我当大将军,说是必须从小学骑马。”张尉答道,接着,他又问:“你们是来看我的吧?”
唐谧笑眯眯地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们是来看第一美女的。”
张尉觉得有些意外,道:“她呀,她和她爹娘去拜访朋友了,晚些才能回来。”
“那就顺便看看你好了。不过,你要从实招来,你和君南芙是怎么回事?”白芷薇也笑着道。
“这个,这个啊。”张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搔搔脑袋,说:“这个进里面再说,在外面不方便讲。”
三人进了房间,张尉给唐谧和白芷薇各倒了一杯茶,说:“这个事情,我只告诉你们两个,可千万别说出去,成不?”
“放心,放心,我们听了,就将它烂在肚子里。”唐谧使劲儿点头保证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我爹在来楚国看比武的路上,在一家客栈夜宿。结果,我恰巧撞见有个采花贼往君南芙的房间里放迷烟,便出手相救。虽然那采花贼轻功甚高,最后给他跑了,我爹却因此见到了她爹。”张尉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不自觉地爬上一个笑容,续道:“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爹和她爹竟然是失散多年的故交,而我和君南芙竟然是当年就定下娃娃亲的。”
“啊?”唐谧和白芷薇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声音,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对交了如此桃花运的张尉说什么才好。
二十一 猛虎嗅蔷薇
第二部 二十一 猛虎嗅蔷薇
唐谧觉得自己听到张尉定了这样一门亲事,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可是,就如自己的感情问题出现得太突然一样,她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张尉的好运气,想了想,问道:“大头,那啥,你喜欢君南芙么?”
张尉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唐谧的提问,答道:“喜欢啊。”
其实唐谧问出这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多余了,若是问任何一个认识君南芙的男子你是不是喜欢她,回答不喜欢的大约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那人在说谎,二是那人只喜欢男人。所以,唐谧马上又问:“那么,你知道君南芙是不是喜欢你呢?”
这一次,张尉思考了更长的时间,说:“应该是吧,她对我很好。”
白芷薇摇了摇头,道:“要是我没弄错,你是和她同一年进入蜀山的,对吧。那么,算起来你们认识也有三年了,这三年里,你们说的话一共有几句?她凭什么喜欢你?”
“凭父母之命啊。”张尉理所当然地说。
唐谧很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张尉的肩头说:“大头,你是新时期的大好青年,怎么能被包办婚姻束缚呢。要勇敢冲出封建礼教的桎梏,去寻找真正的爱情。”但是,她知道这对死脑筋的张尉来说,恐怕是不起作用的,便道:“凭父母之命就会喜欢上一个人么,若是你爹娘让你现在来娶我,你会喜欢上我么?”
“会,我本来就喜欢你。”张尉想都没想便说。
唐谧听了,差点没被口中的一口茶水呛到,把茶碗往几上一摔,气哼哼地说:“你,你简直不可救药,气死我了你。”
张尉觉得自己有点无辜,难不成喜欢一个人也有错了,问道:“唐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芷薇,觉得事到如今,有必要给这两个小P孩进行一下关于爱情的启蒙教育,道:“我说的喜欢,不是普通的喜欢,而是让你感到很紧张的喜欢。在你见不到这个人的时候,会很想念他,快要见到的时候会觉得紧张不安,真正见到的时候又满心欢喜。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心里有一只猛虎,明明它很有力量,很冲动,可是那猛虎却要极其克制而小心翼翼地去细嗅一朵蔷薇,生怕只要呼吸略微大了,也会惊扰到蔷薇。明白了么,就是这样一种喜欢。”
张尉和白芷薇听了,俱是沉默不语,两双眼睛却闪闪发亮,若有所思,半晌,张尉才说:“那我是不是要努力用那种喜欢去喜欢君南芙?”
唐谧听了,绝望地身子向后一倒,后脑勺咚地撞在墙上,仰天长叹道:“行,你努力试试看吧。”
三人正在说话之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走进两个中年男子来。为首的一个肤色黝黑,宽额微须,后面跟着的那个身形高大,虎目虬髯。张尉见了,忙站起来唤道:“爹,君伯伯。”唐谧和白芷薇一听,赶忙也站起来施礼问候。
那走在前面的便是张尉的父亲张茂,他和蔼地对唐谧和白芷薇说:“早就听张尉提起过你们两个丫头,说你们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多有帮他。”
“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唐谧客气地说。
这时,君南芙的父亲君庭钰说道:“贤侄,我刚和你父亲订下了一件大事,正要找你商量一下。”说完,微笑着看了一眼唐谧和白芷薇,婉转地示意两人回避。
唐谧看口气君庭钰严肃,猜想他们莫不是要商讨婚事了,甜甜地冲他也报以一笑,却假装没看懂他的意思,拉住白芷薇,站在那里没有动。
君庭钰见这两个小姑娘没离开的意思,正要发话,却听张尉问道:“是什么大事啊?”
“你君伯伯刚帮你和他楚国的朋友疏通了一下,让你参加武举去。”张茂答道。
“为什么,他才多大,为何不等从蜀山修习完再参加。”唐谧第一个不解地发问。
君庭钰皱了皱眉,对这个不懂脸色还随便插嘴的小姑娘颇有些不满,说:“贤侄,咱们不如到我房里详谈如何。”
“君伯伯,我是有将来参加武举的打算,所以才来观看楚国的武举。不过,我现在年龄尚小,武功也还不济,参加武举似乎为时过早。再说,这也是楚国的武举啊,我打算参加我们魏国的武举。”张尉答道。
“除了楚国,各国都十多年没有举办武举,你怎么知道你从蜀山出来,魏国就会举办?我说将来我可以举荐你,你却又一门心思要凭真本事做大将军,所以我才想,楚国这次武举正好可以让你先瞧瞧武举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参加这一回,将来若是魏国恢复了武举,你便是轻车熟路,若是没有恢复,你好歹也参加过一次,不会对此事再耿耿于怀,将来还是由我举荐你入朝,你看可好。”君庭钰道:“这可是我和你爹仔细商量过的,全都是为了你好啊。”
“就是,本来早就停止应举了,这是你君伯伯疏通关系才将你插进去的。而且,参加这次武举的各国人物这么多,你提早见识一下,与他们交交手也是好的。输赢都没关系,毕竟机会难得。”张茂看来也很是赞同他儿子可以提前试一试。
张尉见他父亲也如此说,便道:“那,那好吧,试试也无妨。”
白芷薇见了,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手上觉得被唐谧一捏,扭头一看,见她示意自己不要作声,便闭上了嘴,识趣地和唐谧退出了屋子。
出了客栈,白芷薇才问道:“唐谧,这事你怎么想?”
唐谧道:“若说第一美女她爹说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反正就是试一试,既然大头有这种志向,试试也无妨。人家的女婿,人家热心他的前途也对啊。说实话,这些事情,我只是觉得突然而已,可若说人家做得有什么不对,也说不上来,我们似乎只能等等看武举会是怎么一个情形了。我只是有点担心大头的感情问题。你们两个,怎么办啊。你呢,这么不容易喜欢上谁,他呢,这么容易喜欢一个人。”
白芷薇笑了笑,道:“那你呢,都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喜欢上谁。”
唐谧沉默不语,想起李冽来,心里也是一阵茫然。她明白,彦尚讲话虽然有所保留,但已经明确告诉她只要不去喜欢李冽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可那天夜里自己心中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难道,我的心里也悄悄出现了一只猛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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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改了一个地方,就是慕容斐是齐国人,这个是我写错了。四国改为魏、赵、齐、楚。原来设定时没有齐国,而是韩国,但这让我想到现在那个南韩,所以就决定改为齐国了。
二十二 御试风波(上)
第二部 二十二 御试风波(上)
武举如期而至,分为策、御、射、武四个应考部分,前三试每一试会淘汰三成处在末尾的人,最后一试通过比武的名次给出相应分数,最后四试成绩相加决定最终的名次。
唐谧和白芷薇并不担心张尉在“策试”之中的成绩,因为虽然张尉没有一点带兵打仗的实际经验,可是“策试”不过是纸上谈兵的兵法考试,对于已经能把兵法书倒着背出来的张尉来说,该没有什么困难。
至于“御试”和“射试”,两个人就不得而知了。
御剑堂会在第三殿时教授剑童们射箭和骑御的本领,所以,张尉肯定不会在蜀山学过这些。不过两人看他上次在客栈前骑马的样子,便知道他骑术应该还不错,只是不知道和其他应考的人相比孰优孰劣罢了。
白芷薇特意跑去向熙华公主打听参加武举之人的情况,才知道由于各国多年没有举办武举,这次楚国武举竟然吸引了四国的无数奇人异士,江湖豪杰。两人听了,就算明知道张尉参加武举不过是试一试而已,仍是不由得为张尉捏了把汗。
果然,张尉顺利地通过了“策试”,紧接着面临的便是“御试”。
“御试”的考场设在郢城城郊的大演武场,老百姓可以入内观看。虽然如此说,但真正拿到可以入场观看“御试”的通函之人,总是要有些门道或者地位,只因武举如今已是天下万人瞩目的大事,想要看热闹的老百姓实在太多,故此原本可以免费取得的入场通函便成了有价无市的稀罕物,并非有钱就可以买到。
好在白芷薇在在郢城也算是有门道的人,“御试”那天,两人早早拿了通函进入大演武场,发现给普通老百姓准备的观试区域实际上是大演武场两侧人工堆起的两个小山包,其上并没有安排坐席,来得早的人可以选择较好的位置,席地而坐。
于是,两人选在小土山半山腰的位置坐下,琢磨着这里既离下面的赛场不远,又由于地势较高视野开阔,看得清楚。没多久,她们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一个挨一个地坐着,再过了一会儿,两座小山上便挤得连插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虽然此时是隆冬季节,但是楚国地处南方,人一多,日头又大,还是让人觉得闷热。这时候,两人远远看到慕容斐和他父亲坐在了专门为外国宾客搭建的高台之上,不由一阵羡慕。而在更远处,另一个高台仍然空着,白芷薇猜测道:“那里估计是给我们楚国那些大人物准备的。”
片刻之后,那座空着的高台上出现了一队宫廷内侍打扮的人,唐谧和白芷薇身边的人群一阵骚动,人们热烈地议论着:“大王,应该是大王驾到了。”
因为离得太远,唐谧看不清楚王的样貌,感觉上应该是很年轻的一个男子,穿着凝重的黑色王服,镶红绣金,华丽而气派。
“你们楚王看上去年岁不大啊。”唐谧随口说道。
“他是我母亲的幼弟,才年满16岁。幸好如此,要是他年纪大些,膝下有合适婚配的公子,我母亲一定会想办法把我嫁到宫里去。”白芷薇说。
“就是真有年龄合适的也不行,表兄妹是近亲,生出傻孩子的可能很大。”唐谧道。
“真的?”白芷薇听了,觉得很是新鲜。
两人正随便闲聊着,忽听身后有人低声说:“请问,两位哪位是熙华公主的女公子?”
白芷薇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校尉打扮的军人正紧挨在她们身后,躬身说道:“熙华公主命在下来请尊驾去看台观试。”
白芷薇有些不悦,道:“她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传话回去,我在这里挺好。”
那校尉仍然躬着身子,甚是谦恭的样子,可是口气却是半分也不退让,道:“公主说务必要把人请去,在下请不去便不得回去复命。”
“那你就呆在这里吧。”白芷薇说完,扭回头去。
“公主说,万不得已,在下可以动武。”那人低沉的声音固执而坚定。
白芷薇又扭过头去,把腰边的“雾隐”拔出半寸,安静地看着那人,一句话也不说。
唐谧见了这架势,赶忙打圆场道:“芷薇你就去吧,还真在这里打架不成。你母亲也是好意,这里总没有那边台子上看得清楚。”
“那我们一起过去。”白芷薇说。
“大王在那里,闲杂人怎可入内。”那校尉道。
唐谧眼看着两人又要说僵了,忙说:“就是,我去那里多不合适,再说我也不习惯那种场合,芷薇快去吧,没必要为这种事拂逆你母亲,到时候因为这个,她一不高兴不让你回蜀山了,你岂不是要后悔。”
白芷薇并非不讲理的人,想想唐谧说的也对,便和她约定“御试”后在大演武场门口碰面一起去看张尉,就起身跟着那校尉离开了。
好在“御试”马上就展开了第一轮角逐,唐谧一个人也不觉得无聊,全神贯注看起比试来。
唐谧觉得眼前的场景和障碍赛马很是相似,只是这跑道上的障碍要比她那个世界的障碍凶险得多。在巨大的椭圆型跑道上,横着一个贮满水的浅池,两块沙地,三道钉满了铁刺的木栅。而最让人头痛的是一道注满了油的壕沟和两道涂了油的木栅,此时,已经有人点燃了这三个障碍,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连唐谧这里都可以闻到一股油脂燃烧的怪味道。
就算她对骑御了解不多,也知道火对人以外的任何生物都充满威慑力,所以,穿过这两道障碍,驾驭者必须和坐骑互相信任,鼓励它战胜恐惧,勇往直前。果不其然,在第一轮出场的十匹马中,有三匹跑到燃烧的壕沟前便拒绝前行,任主人如何抽打也是无济于事。
众人看着骑手挥鞭乱打马匹的样子一阵哄笑,唐谧听见身边的人议论道:“这是哪里来的人啊,有没有门派师承,可真是替他师父丢脸。”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蜀山派的。”
“为啥?”
“蜀山派哪有人来参加武举的,人家都是同门举荐。”说话人口气里有一点点鄙夷之意。
唐谧听了,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莫名其妙进入的蜀山果真是这是个世界权利网络的重要一环,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看,那是什么?”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
唐谧向起点望去,看见有人骑着一头鹿一样的动物站在了起跑线上。确切地说,那东西长着鹿角,马头,牛蹄,驴尾,身量比一般的鹿要大很多,可是又比马矮小。“是四不像。”人群中有见多识广的人已经认了出来,说:“那人可能是昆仑派的。”
唐谧手搭凉棚,想看看昆仑派的人物何等模样,只见那人看上去面貌精干,身形瘦小,骑在四不像上倒也合适,只是立在一排高头大马之间,未免就显得有些可笑,然人担心一会儿跳跃障碍时是不是会吃亏。
出发的鼓声一响,九匹快马和一匹四不像一同冲出了起点。不到片刻,那身子短小些的四不像已经落后了其他人一个身子,可就在众人以为它必输无疑的当儿,那四不像竟然在距离第一个障碍大约两丈远的地方提前跃起,腾空之后四蹄仍然继续在空总踩踏,与在地上奔跑无异,若是半空中能出现几朵祥云,简直就象在腾云驾雾一般。只见那四不像轻松从空中跑过障碍,优雅地落在地上,继续往前奔去。转眼几个障碍之后,已经将那一干马匹远远落在了身后。
观试的众人发出一片惊叹,唐谧却知道就算四不像跳跃能力再怎么强,它能在空中奔跑却一定是因为它不是普通的四不像,而是什么妖兽,又或者,那驾驭四不像的昆仑派之人在跨越障碍的时候使用了什么术法。想到这些,她不禁有些担心起还未出场比试的张尉来,希望他那组里不要有太多这些非常规的动物跑出来瞎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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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很多书友都闻到了阴谋的气味,嘿嘿,大家慢慢看吧。
那个猛虎嗅蔷薇不是偶滴发明,某英国诗人的诗,记不清名字了。
二十三 御试风波(下)
第二部 二十三 御试风波(下)
唐谧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当轮到第五组,也就是张尉这一组比试的时候,观试的人群中一阵骚动,原来是在起点上出现了两只异兽。
本来此时正午已过,人们因为开始觉得乏累,加之已经看了四场比试,远没有刚开始时兴趣浓厚,大多数人都在等着这第五场结束之后出去休息休息,吃些东西,再回来看下午的比试。
可是这两只异兽一出现在场上,人们马上又兴奋了起来,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其中一只看上去和马很像,身白尾黑,头顶上有一道新月一样的尖利长角,甚是漂亮神气。唐谧注意到那异兽的脚不是蹄子,而是类似虎狮一类的利爪。那异兽在呼吸的时候,唇瓣翕合,微微露出些牙齿。那牙齿也不像食草动物般齐整,而是参差不齐,犬牙交错的样子。看着那不经意露出来的,在正午日过下闪着寒光的尖牙,唐谧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她意识到,这看上去像马的家伙是食肉的。
另一只异兽看上去更为凶悍,样貌似虎,背生双翼,却比虎的体型大上很多。站在它一边的两匹马都不安地踱着步子,似乎想远离这异兽,看情形,若不是骑手使劲儿拽着缰绳,那马就要溜掉了。须臾,那异兽左边的马还是因为过于恐惧,终于支撑不住,前腿一弯,身子前倾,跪倒在地,无论马背上的骑手再怎么拉缰,也站立不起来了。
观试的众人见了这场景,轰然大笑起来,其中也有人发出疑问:“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把马吓成这样?”
“不知道,看来是很少见的异兽,或者是妖物吧,这次武举的能人可真是不少啊。”
这两只异兽中间隔着四名骑手,其中之一便是骑着一匹黑马的张尉。只听出发的鼓声一响,骑手便催赶坐骑冲出起点,须臾,张尉和那两只异兽已经并驾齐驱处在了领跑的位置。
唐谧没想到张尉和他的黑马竟有实力和两只异兽一较高下,也兴奋起来,一跃而起,大声喊着:“大头,加油!大头,加油!”
大约是对“加油”这种怪异的助威词汇感到新鲜,尽管演武场内并不安静,还是有很多人回过头来好奇地看了看唐谧。而此时唐谧根本没心思理会别人的眼光,她看见场上张尉的黑马和那两只异兽已经冲到第一个木栅之前,有翼的老虎仗着有翅膀,远远就一跃而起,在空中伸展双翅,飞掠木栅,抢先通过了障碍,把张尉的黑马和那匹利齿马落出了一个身子去。
可是,那黑马和利齿马显然好胜之心都极强,越过木栅以后,都发足疾奔,眼看又要追了上去。
“这老虎一直飞不就肯定赢了?”唐谧听到身边有人这样问。
“据说规则是只能在木栅和火焰上腾跃。”有人答道。
就在眼看着那有翼虎只差半个身子便要被追上的当儿,三个对手跑进了沙地。只见一入松软的沙地,那脚下生爪的两个异兽顿时优势尽显,四只爪子因为抓地有力,速度一点儿也没受沙土地的影响。而张尉的黑马却因为四蹄陷入细沙之中,跑起来吃力许多,片刻间就被那两只异兽落在了后面。
可是张尉是个倔主儿,仍是加劲儿催动坐下黑马。那黑马不知是受了鼓舞还是也和张尉一样是个倔脾气,比原先更加卖力地往前奔去,怎奈天生不比两只异兽在沙地上占便宜,无论如何也拉不近距离。
这时候,一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黑马奋力与沙地斗争的时候,它的背上突然伸展出两支巨大的黑色羽翼来。非但坐在它背上的张尉一脸惊讶不说,就连那黑马自己似乎也不习惯这突然长出的奇怪东西,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试探地扇了一下翅膀。
这一扇翅膀,那黑马并没有飞起来,却因为有了风的助力,在沙地上轻盈了许多。张尉和黑马大约是同时发现了此事,只听张尉一声呼哨,那黑马扇着双翅加速疾奔向前。
唐谧看到这里,心中热血沸腾,虽然也没搞明白张尉的黑马为何变身长出双翼来,可仍旧高声大喊道:“大头,加油,干掉它们。”而她身边观试的众人,也被这场变数不断的激烈较量感染,叫好声,鼓舞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场面热烈非凡。
而此时一直领先的有翼虎看见自己渐渐被赶上,忽然厉气大发,低吼一声,甩头就去咬和它几乎并驾齐驱的利齿马,不想那利齿马根本就不是吃素的家伙,头一歪,用长角顶向有翼虎的大嘴,生生给它颌下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有翼虎一下子大怒,正好这时跑到了充满滚油的壕沟,它一爪踏入火中,撩起油脂就往利齿马的身上泼去。利齿马身上挨了热油,野性大发,再不受它背上骑手的控制,扑过去就和有翼虎厮打到了一处。
有翼虎似乎不惧热,故意把热油踩溅得四处乱飞,以攻击利齿马,再用巨翼扇起的大风,让火势伴着飞溅的热油四处蔓延。不一会,坐满观众的两座小山脚下已经燃烧了起来。
此时正直冬季,就算楚国靠南,山上的野草也枯了一半,沾上热油,顷刻就着。加之天气干燥,火势更是越来越大,不可控制。刚才还在兴高采烈看比赛的人们,此时已经尖叫着向山上逃去。
唐谧被挤在向山上逃命的人群之中,艰难地回过头,想看看还在场上的张尉情况如何。只看见那小子竟然挥着手中的“沉风”抵挡着火星,促动黑马迎上前去。她看了心中着急,暗暗骂道:“这小子还不逃命了,难道是要劝架去么。”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原来是那利齿马的骑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甩下了马背,躺在一片火海之中,而张尉正是去救那人的。
唐谧正想着要不要下去帮忙,却看见两座观礼台上分别有两人飞跃而下,原来正是白芷薇与慕容斐。唐谧见了,心中一松,才发现自己正处在同样危险的境地。
她此时正被慌张逃命的人群裹挟着,向山顶跑去,因为一直在回望赛场,几次险些被身后的人推倒。她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可以摔倒,如果一旦摔倒被人踩踏,就是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唐谧想着是不是施展轻功,踏着人群的头顶脱身,却又担心现在人们如此惊慌,万一有人被她踏到,一惊之下摔倒在地,被其他人踩踏致死该如何是好。就在她优柔寡断,左思右想的时候,前面的人群中传来惨烈的呼喊声:“救命,救命,别踩我。”而她身后从山脚逃上来的人群却更加地疯狂,呼叫着:“火来了,火来了,快跑。”没命地推搡着挡在他们前面的人群。
忽然,她前面的男子一个趔趄,向前扑到。她见了,伸手要去拉他一把,不想一分神,脚下慢了半拍,便感觉后面有人一把推在了她的背上。她一瞬间失去了平衡,身子被前面那个将要摔倒的男子往前带去,眼看就要与那人一起倒在地上,被身后的万人踩踏而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唐谧觉得腰上被一双有力的手一抱,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连想都来不及想,就被人抱着,掠过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向安全的地方掠去。
二十四 无限的可能
第二部 二十四 无限的可能
“顾宗主。”唐谧看着抱住自己那人的侧脸,惊讶地叫了一声。
顾青城没有答话,一阵急驰之后,在安全的地方放下了她,这才带着些微怒气说:“你把轻功忘了么,你要是在这里被人踩死了,岂不是丢尽我们蜀山派的脸?”
唐谧从来没见过顾青城生气的样子,缩了一下脑袋,有点委屈地说:“我那时在想,我如果突然跃起来,再踩了谁的头顶,万一惊吓到谁,连累谁摔倒而被踩伤怎么办,不如跟着人流走比较好。”
顾青城听了,淡淡一笑,道:“怎么那么多‘谁’,你以为你不逃出来,就不会有人摔倒而被踏伤么?”
“自然不是,我当时正在想该怎么做才能既保命又不累及他人,结果一疏神,就出了事。”唐谧解释道,想想当时情形,还真觉得有些后怕,自己好歹也算有些武功了,要是就这么被人踩死,可真是死得冤枉啊。
“你年纪不大,思虑倒是挺深,可惜这种时候,应该当机立断。”顾青城说道。
唐谧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不过这一次,她觉得自己没什么错,本来想再分辩几句,忽然发现顾青城今日未穿蜀山的袍服,而是一袭青衫,寻常打扮,却爽朗清举可以入画。她在心里赞叹了一声,问道:“顾宗主怎么会在这里?”
“这次武举,是很大的一件事,而且针对我们蜀山派,我自然要来。本来,你若是当时答应和我出来,也是要带你来看的。”顾青城说着,举目望向大演武场的方向,道:“这个意外一出,楚国朝中的蜀山人可是麻烦大了。”
“为什么,这不是外戚们主张搞的么,如今出了乱子与蜀山何干?”唐谧不解地问道。
“外戚不过是主张而已,负责督办的却是军中的蜀山人。今日楚王驾临,结果出此祸乱,本来就已经够严重了。再加上这么多人被踩伤踏死,必定激起民愤,这玩忽职守之罪是跑不了的了。非但如此,这武举中没有蜀山之人参加,到时候肯定会有流言说是蜀山人故意搅乱武举,总之,这件事现在来看完全是有人针对蜀山而作的,不但可以打击楚国朝中的蜀山人,也可以败坏我们蜀山派的名声。”顾青城无不担忧地说。
唐谧这才明白“御试”开始前那校尉执意要白芷薇离开,原是她母亲熙华公主早就知道会出事才对。不过,这些阴谋者有一点没算到,那就是张尉竟然在最后时刻插进了武举,于是她说:“这里面有一个蜀山人,就是和我同组的张尉,顾宗主应该也见过的。”
“我刚才看见了,正想问你,他怎么会在那里,还有他怎么会有一匹未成年的翼马?”
“翼马的事我不知道,不过他是因为他父亲的故旧知道他的志向是参加武举再当将军,所以临给他送进去的,意在让他提前试试,不在乎输赢。”唐谧道,接着又问:“顾宗主,那两只异兽叫什么名字。”
一提到那两只异兽,顾青城的神色更是凝重,道:“那个像马的,叫駮,是以虎狼为食的异兽,若是有人能驯服它,也不算太奇怪。可是那个有翼的老虎却是极致邪恶的妖物,名叫穷奇,它能通人言,见到正直的人便会吃掉他,见到奸佞的人却会逮来猎物送给他,这样的妖物却不知是被何等人收服的,现在想来,我都记不清那人的面貌了。”
唐谧一想,果然也回忆不起来那穷奇之上的男子究竟什么样貌,那人似乎普通到了极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不丑,没有一点可以让人记忆的特点,但是如今想来,太过普通原本也是可疑的。
“也许,可以拜托朝中的蜀山人查查他的来历。”唐谧道。
顾青城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做这事的人要是真想隐藏身份,这么查是查不到的。”然后,他似乎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道:“唐谧,桓澜和慕容斐也是你的好朋友吧?”
“是,怎么?”
“你知道你的‘未霜’和白芷薇的‘雾隐’还有张尉的‘沉风’,再加上慕容斐的‘迫雨’和桓澜的‘雪殇’就凑齐了五把‘乱世之剑’么。”顾青城问道。
唐谧上次听到“乱世之剑”时,曾经和慕容贞露打听过是什么意思,可惜慕容贞露也不知道,便准备会蜀山去问穆显,此时听顾青城提起,忙问道:“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五把剑是大周末年时最有名的大铸剑师公冶子所铸,传说,只要其中一把剑现世,便足以乱世,而五把同时现世的情况,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当年,魔王得了‘未霜’,后来又费尽心力找到另外四剑,可是却没有找到可以被剑魂认可的剑主,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大概至死都想知道五剑现世会是什么后果。”顾青城解释道,目光落在唐谧腰间的“未霜”之上,神思有些飘离。
“既然从未同时现世,那五剑同时现世便有无限可能啊。”唐谧随口说。
顾青城听了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似乎颇满意唐谧的这个推测,道:“就是,人们总是执著于要了解命运会如何,其实,无限可能岂不是最好。”说完,他负手前行,道:“跟我来吧,看看我们能为挽回蜀山的名声再做点什么。”
唐谧跟随顾青城回到大演武场,看到两座当初坐满观众的小山上一片狼藉。火势已经被扑灭,草地上到处是烧焦的痕迹,一群兵士正在匆忙地救助着被踏伤的人们。
唐谧拽住一个兵士问道:“请问,刚才场上那个骑有翼黑马的少年怎么样了?”
那兵士想了想,说:“你是说救人的那个少年吧,受伤了,好像不太严重,被他的朋友送走就医去了。”
唐谧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跟着顾青城帮伤者止血疗伤,一直忙碌到了傍晚时分。
顾青城看天色暗了,便要送唐谧回去,唐谧一想,道:“还是送我去张尉的客栈吧,我看过他再说。”
顾青城点点头,拔出剑向空中一抛,那剑便浮在了一尺来高的空中。他伸出手,道:“离城太远了,我们御剑飞行回去。”
顾青城伸手的姿势极其自然,可是唐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有个力量撞了一下,将手递过去的时候有些犹豫。一直到两人飞上了空中,她仍然对心中的感觉有些困惑,不断地问自己,是不是最近碰到的感情问题太多,才让自己变得这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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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大家的回答,还真有猜对怪兽的人,很棒啊。至于顾青城,唉,好像有一个人猜对了。呵呵,这个过渡章之后,就要回蜀山了,大家呼唤的桓澜就要出现了。另外,报名蜀山同学的也要出场了。
二十五 临行之前
第二部 二十五 临行之前
夜色迅速地蔓延,唐谧和顾青城踏着飞剑,由仍然泛着金色的天空疾驰向已经被黑暗侵蚀的城市。南方冬季的夜风呼啸着划过唐谧的耳际,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也没想,大声地问身后的人:“顾宗主,你可有喜欢的人。”
身后是一片沉默。
他没有听到,她想,开始庆幸自己鲁莽的问题被风声吞没了。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身后的人说:“有,大约在你这个年纪时,喜欢过一个人。”
唐谧心上一沉,略略估算了一下,以顾青城三十岁的年纪来推算,那该是十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而他至今尚未娶妻,是不是因为这个人呢?于是试探着问:“那现在呢?”
“现在,在等那个人。”他身后的人说,语气清淡得听不出情绪。
唐谧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心情也随着顾青城的寥寥数语暗淡下来,直到他们悄然地降落在无人的客栈后院,她都提不起精神再多说什么,很没有尊卑礼数地冲顾青城摆了摆手,权当是作别。
顾青城倒是没在意,笑了笑,乘剑离开。
唐谧迈步正要往客栈里走,隐约听到远处假山石的另一边一男一女在压低了声音争吵,那女子的声音很是熟悉,唐谧再仔细一分辨,发现竟然是君南芙。
她心中的好奇心陡增,提起一口气,静悄悄地挨过去,将内力凝于双耳,想偷听君南芙在和人争执些什么。
只听君南芙说道:“不,回了蜀山死也不装了,什么娃娃亲,会让人笑话的。”
“南芙,你当初不是答应爹装到找到为止的么?”
“那是你说让他参加武举就能知道有没有了,我以为只装到武举结束。”
“谁让这小子瞎充英雄受伤了呢,他退出了武举,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想别的办法好了,反正回了蜀山我就不干了。”
“啪”地一声响,似乎是谁被扇了一耳光,接着,唐谧看到君南芙疾奔而出的背影,而她身后是一个暴怒的声音骂道:“平日里就是太娇惯你了,这么没大没小,回去想想,要是爹不成事,你那点小算盘打得了么。”
君南芙的背影顿了一下,没有停步,一个转弯,消失在院子里。
唐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尉的桃花运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心里突地生出一股怒意,等到君庭钰也离开了后院,便怒气冲冲地杀向张尉的客房。
唐谧把张尉的房门一推开,看见张尉腿上打着包扎,正歪躺在榻上和君南芙聊天说笑,一见唐谧近来,马上高兴地说:“唐谧,你没事啊,真让人担心,慕容斐和白芷薇出去找你,刚走不久。”
“我没事。”唐谧简单答道,眼睛瞟向君南芙,只见她半边脸颊微肿,眼睛也还有些发红,便故意问道:“君南芙,你脸上怎么了,谁把你打哭了。”
君南芙一愣,随即说道:“我爹刚才打我来着,都是我不好,我随口说了一句要是张尉落下了残疾,我可怎么嫁,结果就被我爹打了。”
“你爹也是,随口说的话也这么认真。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我真的残疾了,肯定不会娶你,拖累你的。”张尉说道。
君南芙笑了笑,说:“我是该打的,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张尉却笑道:“没事,真的没事,你脸还疼不疼?”
唐谧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知道是不是该当面说破这件事,呆了半晌,决定还是等等再说,又坐了一会儿,才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客栈。
御试的骚乱果然如顾青城估计的那样,给楚国朝中的蜀山人不小的打击,唯一庆幸的是,因为张尉这个蜀山剑童的意外出现,并且在危急时刻挺身救人,坊间对蜀山派的诟病多少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操纵妖物穷奇的骑手已经完全没了踪影,他应试时登记的名字和籍贯也被查出全部是编造而成,于是朝中的蜀山人便又多了一条疏查之罪。
,这一役,以熙华公主为首的外戚可以算是大获全胜。
只是白芷薇和她母亲的关系也因此降到了极点,尽管唐谧一再在中间调停,解释说她母亲一定是因为觉得唐谧身负武功,并不会出什么危险,再加上当时楚王也在高台上,的确不方便叫自己一起过去,所以才会没叫自己离开。可是,白芷薇还是不再和熙华公主说一句话。
唐谧忽然觉得,其实白芷薇和她母亲的性格是如此想象,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便极其地好,而不在意的人,便视之为蝼蚁。可是,无论如何,她是被她母亲爱着的,也被那个叫史瑞的少年爱着,就连大头也有他虚幻的幸福。想到这里,唐谧忽然觉得有些孤单,这才发现,原来朋友并不能解决全部的感情需要,原来她还是想念父母和家,还是希望被人爱。
张尉只是皮外伤,用了白芷薇带去的贵重伤药,恢复得很快。他养伤期间,唐谧几次想跟他讲起君南芙和她爹在骗他的事,可是每次看到那张明朗无忧的面孔,她便觉得张不开嘴,总觉得如果说了,看上去便好像是她在嫉妒别人的幸福一样。
然而唐谧自己也在疑惑,大头这小子到底身上藏着什么宝贝呢?竟然值得君家父女这么算计。翼马么?张尉说,那马是他自小就有的,原以为都是匹老马了,不想竟是匹未成年的翼马,而那日御试,大约是它受了比赛的刺激,才激发出了双翼,可是如今它还是不会飞行,也不知何时才能长成真正的翼马。
另一个让唐谧疑惑的人物便是李冽。就如他突然出现般一样,那个人也突然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每每想到这些,唐谧才发现,这次楚国之行竟然遇到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而还来不及细细查个究竟,她们便必须返回蜀山了。
大约是熙华公主想挽回与白芷薇的关系,加之她对假扮情侣的慕容斐也还算满意,她并没有再阻拦白芷薇回蜀山去,相反还给她们准备了舒适的马车和充足的盘缠。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抛开张尉那对小情侣,先行踏上了回蜀山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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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蜀山新人(上)
第二部 二十六 蜀山新人(上)
兴安县是在抵达蜀山之前最后一个比较大的县城,大多数前往蜀山的人都会在这里稍作停留和休整。唐谧和白芷薇仍然选择住在两三个月前遇到史瑞时住过的那个客栈,也是这兴安县最大的一间客栈。
店家是相当精明的生意人,仍然记得这两个蜀山的小姑娘,满脸堆笑者迎上来,道:“两位姑娘,还是要两间上房对不对?”
“对,就上次那两间吧,挺静的。”唐谧答道。
“那两间啊,对不住,那两间被人住了,整个楼梯左手边都被那位客人包了下来。”店家陪着笑答道。
“什么人,好大的排场,算了,那就住别处吧。”唐谧说道。
两人跟着店家上了楼,唐谧心中难耐好奇,往楼梯左边探头看了看,只见过道门口站着两个劲装打扮的武人,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唐谧觉得有趣,惟恐天下不乱的那根筋又活跃了起来,随手拿出一枚钱,往两个人武人中间一滚,不想那两个人看都没看一眼,都仍保持着一副闲人莫近的表情。她又摸出一颗金珠子,随手滚了过去,不想那两人对金子也视若无睹,只是冷冷地拿眼睛扫了扫唐谧。
唐谧心中赞叹这两人真是训练有素,对他们的主人便更是好奇,冲两人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东西掉了,过去捡一下。”她话音没落,已经施展魔罗舞,鬼魅一样地滑过两个武人,弯腰去捡金珠子。
那两个武人在唐谧身形刚动的时候已经出手阻拦,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手边溜过去,心中俱是大惊,双双出手攻向她。
唐谧感觉到身后的掌风,往前纵身一跃,躲过攻击,一个旋身,面对二人,大声叫道:“救命啊,非礼啊。”
那两个武人却不停手,一招快似一招攻向唐谧。唐谧脚踩魔罗舞快速地躲避着,冲远处歪头偷笑的白芷薇说:“芷薇,也不来帮忙叫几声。”
白芷薇清了清嗓子,试图也喊个非礼什么的,才发现这种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的,一下子被卡在嗓子眼儿里的“非礼”两字憋红了脸。
那两个武人的武功不弱,唐谧很快就被逼得不得不还手,她在心里骂道:“这主人怎么还不出来,哪里来的这么迟钝的家伙。”
“住手。”冷不防唐谧身后有人喝出这样一句。
唐谧一回头,发现那迟钝的家伙竟然是自己认识的,笑着跑过去,道:“我说是谁排场这么大,原来是桓澜,你好么。”
桓澜刚才在房中听到唐谧的声音,只觉得心里一阵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真见到了她,便不自觉地想要摆出不甚在意的表情,似乎是生怕她知道自己见了她便觉得欢喜一般。
“真吵,十里以外也知道你被人非礼了。”桓澜绷着脸说。
“切,听到了不早出来,没义气。”唐谧撇了撇嘴。
“你再不出来,你的护卫就要被我们收拾了。”白芷薇也走了过来,说道。
“要是那么无用,被收拾了也好。”桓澜看了一眼垂手站在一边的两个护卫说。
这样一句毫不含感情的话,让唐谧蓦地想起桓澜的身份,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指责道:“没用你带着他们干什么,你的武功还需要有人护卫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魏王的弟弟么?”
桓澜一愣,他从未见过嘻嘻哈哈的唐谧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过话,一时不知道哪里惹毛了这位姑娘,也不知道从何处解释。这时候,他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他们是护卫我的。”
唐谧往那声音处看去,只见桓澜身后的屋门开了一道缝,一个瘦弱而清秀的小姑娘探出了半个身子来,正用水汪汪的眼睛羞涩地看着自己。
唐谧习惯了拿桓澜开玩笑,想都没想就打趣道:“哦,原来带了家眷,怪不得要小心护卫了。”
桓澜的脸一下腾起两朵红云,再一次被唐谧堵得无话可说。
那小姑娘倒是微笑着走了出来,亲切地拉住唐谧和白芷薇一人一只手说:“两位姐姐是御剑堂的吧,我叫薛嘉禾,是澜哥哥的表妹,我是来应考今年的蜀山剑童的。”
唐谧对表哥表妹还保持着自己那个世界的观念,完全当作是一般的亲戚对待。而白芷薇却对这种事情更加敏感,她淡笑着答道:“好啊,蜀山剑童差不多两百个人里才能挑出一个来,你若是能被选上了,从此夫唱妇随,倒是人间美事。”
这一次,桓澜和薛嘉禾都被窘红了脸。
第二天,唐谧和白芷薇站在客栈门口正要启程上路,忽见远处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马到近前,一个人跳下马背,满脸风尘,竟是被她们丢下的张尉。
张尉见了两人,甚是高兴,道:“总算追上你们两个了,你们为什么不等我一起上路?”
“你的第一美女呢?”唐谧问道。
“她不愿意赶路,应该还远着呢。”张尉答道。
“那你追赶我们来做什么,不陪着你的娃娃亲。”唐谧继续说。
张尉听到“娃娃亲”三个字,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可是,我觉得既然我们三个都在楚国,就应该一同回蜀山,我觉得这事很重要。总之,你们丢下我,挺奇怪的。”
白芷薇已经从唐谧那里听说了君家在设计张尉的事,听他如此说,心中觉得颇为高兴,道:“张尉,你知道我们不会害你,总是站在你这边的对不对?”
“对,怎么?”
“那我告诉你,唐谧碰巧听到君南芙和她爹在设计你,想要骗到你的什么东西,亲事什么的都是假的。”白芷薇说道。
张尉听了,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完全理解,然后,笑了笑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我家也就是温饱而已,有什么东西可以被设计去的?要说亲事,这事我爹也知道啊,他说确有其事,难不成他也在骗我。唐谧,你可能搞错了,等见了君南芙,我去问问她。”
“你傻啊,你去问君南芙的话她能跟你说实话吗?”白芷薇语气有些不悦。
张尉听了,也有些生气,道:“你还没问就说她不会说实话,这不是已经断定她无论说什么都是假话么,做人也不能如此。”
“我做人向来如此,怎么样,你去问她好了,我们算是妄做小人。”白芷薇瞪了张尉一眼,丢下这么一句话,转头上了马车。
唐谧看看张尉,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跟着攀上马车。
一路上,张尉一直低着头,策马跟在唐谧和白芷薇的马车旁边。唐谧掀开车帘,看着张尉一脸委屈的样子,转头对白芷薇说:“芷薇,你不明白,这种事不能这么解决。”
“那怎么解决?”白芷薇探头看了看窗外马上的人影,口气还是有些不悦。
“咱们要从长计议,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唐谧狡黠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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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章写得有点赶。,因为钩子我太想赶快把故事带回蜀山了,万岁,回蜀山了,桓澜也出来了。今天的薛嘉禾有Q群的管理员肥天鹅筒子扮演,:)
二十七 蜀山新人(下)
第二部 二十七 蜀山新人(下)
三个人又走了三天才抵达蜀山,因为唐谧从中调停,白芷薇和张尉很快便互相妥协,白芷薇答应不再提君南芙设计张尉的事,张尉也答应不去和君南芙求证,全当此事只是误会一场。但是这样的事情绝不是说当没发生便真的没发生,三个人都明白,在她们之间有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马车快到御剑堂门前的时候,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大都是些十岁出头样貌的孩子和相伴其侧,看似是他们父母的男女,因为道路本就狭窄,马车被挤得很难前行,唐谧和白芷薇只好下了车,把行李放在张尉的马背上,混在人群里往前走。
白芷薇知道唐谧没见过御剑堂挑选新剑童的场面,对她解释道:“这些小孩都是去御剑堂应选的,一共要过三关,第一关是看筋骨,形貌,年纪这些的,过关的便会考查心智,集中力,身体是否灵活和反应是快是慢这些东西,最后一关就是和穆殿监面谈。”
张尉牵着马走在一边,听到后笑道:“谁是小孩,好像你比人家大多少似的。”
唐谧看看身旁这些不知其名的陌生孩子,发觉这可不就是一群更小的小P孩么。十来岁的年龄正是身体迅速发育的时候,差了一岁便看上去大很多,现在她们三人走在这群人中间,不但个头高些,连气质和眼神也完全不一样,果真是有鹤立鸡群之感。这场面让,她心中忽生感叹:我总算又长大一回了啊。
白芷薇最近总是针对张尉,瞟了他一眼,道:“是,你比较大,都快当新郎官了。”
张尉讪讪地笑着,扭过头一下一下地抚摸马颈,不敢再去招惹她。
快到御剑堂门口的时候,唐谧和白芷薇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门口吵吵着,往那里一看,只见门口横着一张乌木长几,几后坐着的正是她们去年的殿判之一阎楷之,旁边还有今年新来的殿判慕容贞露。
而那个在阎楷之和慕容贞露面前吵吵的竟然也是熟人,那便是不负责任的,一溜烟跑掉的,浪费了唐谧金钱的,原相亲神秘公子人选——史瑞。
只听阎楷之慢条斯里地解释道:“你听我说,超过十岁就可以应选剑童这没错,可是我们御剑堂还有一条规矩,十五岁不能通过五殿大试就要送出蜀山。你今年十四岁,就算你是天才,也只允许一年参考两试,也就是说,如果你每年通过两试,十五岁也只可能通过四试,你还是要被送出蜀山,你觉得有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么?我看你筋骨相当不错,劝你不要在蜀山耗费光阴,尽早寻一位名师,一定可以有所成就。”
史瑞听完,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如果在蜀山修习过了,就算只呆了两年,也不算虚度光阴啊。况且,什么名师啊,成就啊根本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就是想来蜀山修习,除了这里,我哪里都不去,天王老子我也不拜他为师。”
慕容贞露颇感兴趣地看着他,道:“史瑞,你为什么非要到蜀山来呢?”
史瑞道:“慕容姐姐还记得那天在魔宫,慕容斐他们三人的最后一击么?我从那一刻就在想,我一定要在蜀山也找到这样的伙伴,就是那种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相互完全信任的伙伴。”
“好,你去第二关吧。”慕容贞露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忽然觉得青春真好。
史瑞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声道:“多谢,多谢慕容姐姐。”说完,他感觉身后似乎有人看他,不自觉地一回头,正对上不远处白芷薇淡淡似笑的面孔,心中一哆嗦,才不得不承认,无论如何,来这里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要见到这个人的。
这时候,白芷薇身边一个陌生的黝黑少年冲着他大步奔过来,兴冲冲地一拱手,道:“这位兄台,在下蜀山御剑堂张尉,刚才听兄台所言,觉得颇有性情。在下愿意和兄台交这第一个朋友。”
史瑞打量着这个个头和自己一般高,眼神清澈坦荡的陌生少年,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一拱手道:“在下史瑞,不论将来进不进得了御剑堂,你这个朋友都交定了。”
那个瞬间,两个少年看着对方,竟都生出一股英雄江湖偶相逢的豪情。
等到唐谧和白芷薇安顿好,闲来无事,就去松苑叫了张尉,三人一同先去他们即将修习的义金殿转转。这一殿的格局和他们去年修习的智木殿并不相同,比起智木殿要高很多,三人本以为里面上了锁,不想走近一看,门竟然是虚掩的。推门一瞧,只见三个男剑童正在打扫大殿。
原来这义金殿之所以高,是因为它里面是二层结构,第二层只是沿着墙一圈带栏杆的看台,一层有楼梯可以通上去。唐谧觉得,这大殿的结构看上去很像二楼是一圈观众席的室内体育馆,正在琢磨为什么要修成这般模样,那三个正在打扫的剑童中有一个朝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中等个,宽额方面,看上去十分结实,他打量亮了一下三人,眼光在他们领襟上的三朵金色纹样上停留了片刻,很热情地说:“你们是今年新的义金殿剑童吧,我叫邓方,那边是王动和方秩离,我们都是义金殿的老人了,有啥事不明白尽管问。”
唐谧也不客气,问道:“义金殿的老人是什么意思?”
邓方的脸上一僵,说:“就是在这里已经呆过一年以上的意思。”
“那你呆了几年?”白芷薇接着又问。
邓方看着眼前这两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刚才初见新人,特别是漂亮新人的激动心情已经打消了大半,但仍旧保持风度地答道:“我已经呆了两年,今年是第三年。”
白芷薇一听,转头对张尉说:“张尉,你算是又遇到一个和你一样,能在一个殿呆三年的人了。
邓方一听张尉的名字,眼中突然放出光彩,一步跨到张尉面前,道:“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第一殿连考两年不过,第三年却一次通过两试的张尉么?哎呀呀,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告诉你,我是这里的老大,以后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万事都有我照应。”
“好,多谢邓老大。”张尉笑着答道。
唐谧和白芷薇户互相对望了一眼,眼中俱是一样的疑惑:莫非只过了数月,大头就已经成了御剑堂的名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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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场的是邓方:由Q群里的爱生活爱拉登扮演,王动由Q群里的王动扮演,方秩离有离筒子扮演,以后,还会有新同学陆续登场。
二十八 无偶像时期的偶像
第二部 二十八 无偶像时期的偶像
对于张尉在御剑堂的突然走红,唐谧的解释是:由于桓澜和慕容斐的离开,御剑堂头一次进入了近三四年里从未有过的一个时期,她称之为无偶像时期。而大头在去年殿试中大逆转一样的神奇表现,在被众人加工以后,便成为了无数御剑堂留级生们的神话,而大头也自然成为了这个无偶像时期的偶像。
留级生是唐谧自己的叫法,像邓方这样的人会含蓄地叫自己作“老人”。在义金殿之前的两殿大试中,几乎没有人会不能通过,故此,张尉在这一点上也可以被称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从义金殿开始,便会有许多剑童屡考不过。
到底有多少人会被困在义金殿呢?唐谧第一次正式进入义金殿的时候,总算对此有了直观的概念。
她一走进义金殿的大门,就被满眼的剑童们下了一跳,当下暗暗数了数,加上他们三个,竟有二十七人之多。因为御剑堂每次录取新剑童都只有十来人,从未超过二十人,所以,义金殿里的剑童比他们原来那一殿的两倍还要多。
这些剑童自然分成了两堆,一堆是邓方他们那些老人,另一堆则是正常从仁火殿升上义金殿的十来个剑童。而唐谧他们三人突然发现,他们原是哪一堆都不属于的。
邓方第一个大声招呼他们道:“张尉,过来。”
这一声有一点石破惊天的效果,原来人声嗡嗡隆隆的大殿内冷不丁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门口的三个少年。
张尉被众人看得有点窘了,忙拱手施礼道:“大家早,我是张尉。”
邓方三步并两步跑过来一拉他,道:“行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来了,走吧,给你介绍一下大家去。”
白芷薇抬脚正要跟过去,唐谧拉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别过去,过去我们就成那一边的了,咱们要中立。”
这时候,另一堆里有一个少女已经跑了出来,只见她白白面孔上浮着几颗小雀斑,圆眼睛圆鼻头,模样非常讨喜。她笑着对三人说:“你们就是连过两试的唐谧和白芷薇吧,我叫庄园,欢迎你们升入义金殿。”
然后庄园亲热地一左一右拉着两人,往她那一堆人中走去。
只是那一堆人围过来,问得也是张尉。
比如“那张尉不是资质很差么,怎么通过大试的?”
又比如“张尉去年是不是偷学了什么绝世武功啊?”
再比如“张尉今年几岁啊?哪里人?”
白芷薇冷淡地站在一边不予作答,唐谧只好一个人应付一个个好奇的小P孩,并且,为了维护张尉的偶像形象,她还须要在很多问题上搅搅浑水。
于是她答道:“资质这东西,很难说的,世上总有大器晚成的人对不对?”
“绝世武功?堕天大人不是说世上没有绝世武功,只有绝世之人么?”
“问年龄做什么?这位姑娘,你问这个有什么意图啊?”
就在剑童们叽叽喳喳乱成一片的时候,义金殿的大门“咚”地一声被重重地关上了。
所有的人不由都望向门口,只见一袭黑衣的慕容贞露正站在门前,目光凛冽地看着众剑童。
唐谧从未见过平日嘻嘻哈哈的慕容贞露这般严肃,自觉地收起了笑容,等着她的下文。
慕容贞露环视了一圈众人,眼光在唐谧身上略停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道:“我是剑宗的慕容贞露,以后会在义金殿教授你们剑法。你们既然进入了义金殿,就应该知道,义金殿之试被叫做死亡之试,因为永远会有人不能过去。所以,请各位在这一年不但要比平时更加努力修习,而且,还要做好就算怎样努力,也不会通过大试的准备。”
此话一落,剑童中便有些不明就里的人小声地嘀咕起来。
慕容贞露咳嗽了一声,压住那些窃窃私语,道:“我给你们解释一下义金殿之试的规则。第一,你们每一门修习的课业都要单独考试,也就是说,术法、剑法等等全部分开考评,任何一项不能通过,就是不能通过大试。这样算来,你们在年尾要接受十二场考试。第二,十二场考试全部通过的人,便取得了在这里进行比武的资格,比武结果排在末位的三人,将不能升入下一殿。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一殿总会有三人不能通过大试。都明白了么?”
唐谧听到新的殿试规则,心里咯噔一下子,禁不住望向远处的张尉,不无忧虑地想:“若是术法这些分开考评,大头该怎么蒙混过关呢?”
而此时的张尉也是拧着眉头,一副思虑很重的样子,这时只听他身边的邓方在那里发着狠说:“他奶奶的,老子今年一定要过去。张尉,我听了你的事,就觉得咱们还是有希望的,今年咱们绝不能死在这里。”
慕容贞露在远处听到了邓方的话,锐利的目光飞刀般直射而去,道:“还有言行考绩,大家别忘了。比武的排位会把言行考绩分加入,所以,请注意言行,刚才说脏话的剑童扣掉五分。”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无人再敢造次。
这一堂剑术课,众人都上得小心翼翼。直到慕容贞露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殿内的气氛才呼啦啦地活跃了起来。庄园蹦蹦跳跳地跑到唐谧身边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
接着她指着跟过来的一个文秀女孩说:“她是周静,她有一块宝玉,可以和各种走兽飞禽说话,很是神奇。”
然后,她又拉过来一个高个子,神气十足的女孩,道:“她叫李理,鲲鹏帮的老大就是她外公。江湖上的事情没有她不知道的,咱们这御剑堂的小道消息她也统统掌握,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问她。”
唐谧笑着和她们点头招呼,正要聊上几句,忽听门口有人喊道:“唐谧,小唐谧来了没有。”
唐谧听到“小唐谧”三个字,觉得鸡皮疙瘩直往外冒,转头寻声望去,想看看是谁在这么亲切地在呼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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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无奖问答,这个叫唐谧的是谁?
今天客串的庄园,周静和李理,由九尾猫妖和她的朋友扮演。
二十九 藏书阁插曲
第二部 二十九 藏书阁插曲
殿门口红木轮椅上坐着的苍白年轻人正是藏书阁司库兼殿判祝宁。
还没有离去的剑童们无论有没有跟他修习过机关之术,对藏书阁司库的古怪脾气都有所体会,见他这么亲切地在叫唐谧,免不了都望向了她。
唐谧觉得那些投向她的目光有些同情的意味,忽听又一声“小唐谧”传来,身上一寒,硬着头皮答道:“在,我在这里。”
祝宁瘦削的面庞上挂着淡得不着边际的笑容,口气听上去倒是挺愉悦,他说:“唐谧你本事挺大啊,本以为要再等一年才能教你,不想你今年就跑来了,不错,不错,跟我来吧。”
“干什么去?我要吃饭去了。”唐谧推托着,她猜想祝宁一定是还记得去年要收自己为徒,教授机关之术的事,而她对机关之术并不特别感兴趣,觉得吃饭是更重要的事。
“那你就晚上来找我好了,记住啊,你们今年任何一门考试都不能失败,我可是你的殿判。”祝宁说,脸上仍然挂着那淡薄的笑容,让人觉得有点高深莫测。
唐谧看着祝宁转动车轮,缓缓离去,对刚走到她身边的白芷薇说:“要是陆旭言在就好了。”
“嗯?他在有什么用?”白芷薇不解地问。
“我想和他切磋一下预感的问题,我怎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啊?”
那天晚上,唐谧步入藏书阁,发现自己的第六感果然准确。
只见平日里一进藏书阁就看见的长几上垒着小山高的卷册,祝宁从两摞卷册的缝隙间露出半张脸,道:“小唐谧,你来啦,快来帮你师兄整理借阅录。”
唐谧无奈地摇摇头,眼睛一转,道:“哪有收徒弟时没教一点本事,也没送见面礼,就先让人干活的师父?”
祝宁这回倒是呵呵地笑了,说:“见面礼不是去年就送了你了么,你还想要什么,你说吧,看看什么宝贝东西才能使唤得动你。”
唐谧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却也想不出究竟可以要个什么好东西,但又绝对不能要个便宜货,便笑咪咪地说:“师父随意送吧,师父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出手的见面礼肯定是金灿灿,光鲜鲜地好宝贝。将来徒弟拿出去,逢人便说是师父给的见面礼,师父多有面子。”
祝宁看着她笑得挤作一团的粉脸,明明知道这小丫头是有点滑头的,这种话若是别人说了,自己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但对着唐谧,却生不起气来,于是说:“好,你等等,给你个好东西当见面礼。”
祝宁将轮椅转后,在身后的菱花格子门前一停,那两扇门便向两边自行打开。他进到里面不一会儿,在膝上放了个四角裹金的檀木盒子缓缓驶出来。唐谧远远便闻道一股似有若无的檀木香,心想:“这么好的盒子里不知放了什么宝贝。”
祝宁把盒子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先到里面和你师兄干活去,这个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拿走。”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哄。”唐谧说完,叹了口气,道:“我那素未谋面的师哥在哪里。”
唐谧跟着祝宁走进他身后的菱花格子门,才知道原来里面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仓库中间的空地上,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零件,一个穿着术宗藏蓝色袍服的少年正蹲在那里不知道组装着什么。
那少年似乎没发觉有人进来,眼皮也没抬一下,仍然在那里组装着几个部件。唐谧看着他的侧脸,发觉此人和祝宁类似,也是极瘦的,不由怀疑莫不是他们因为废寝忘食地制造消息机关而饿成了这样。
“欧阳羽,来见见你师妹唐谧。”祝宁说道。
叫欧阳羽的少年转过脸来,眼光落在唐谧身上,反应了片刻,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微微躬身施礼,道:“唐师妹,在下欧阳羽,术宗门下弟子。”
唐谧这时才发觉,这欧阳羽不但瘦,而且高,此时站在那里,真有些架着衣服的竹竿之感。她再看看同样清瘦的祝宁,心中立时打定了一个主意:若是研究机关之术影响到我的二次发育,我便坚决不能跟着他们瞎混。
“欧阳师哥好,不知道咱们要怎么干呢?”她问道。
欧阳羽走到一侧的阁架旁,抱下一摞借阅录,说:“就是把借阅录里年头超过二十年的都抽走,咱们藏书阁不需要那么久远的记录了,然后再把剩下的重新缝钉成册。”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借阅录往外走,继续道:“我们搬到外面去整理,这里师父要做事。我都已经搬出去一部分了,剩的不算太多。”
唐谧听了,便也去搬借阅录,不想没走两步,迎面碰上刚刚放下东西回转的欧阳羽,只见他也不多话,一伸手就抱过唐谧手中的书,说:“唐师妹,这种活不用你干。”
唐谧心里一乐,想:男孩子年纪大几岁果然不一样,懂得照顾女孩子了啊。
欧阳羽又来回搬了五六趟,便将所有的借阅录都移到了外间,擦了把汗,对唐谧说:“师妹,我干完了,剩下的都是你的活了。”
“啥?你啥意思?不是咱们两个一起整理么?”唐谧看着长几上和地上堆得到处都是的卷策,差点惊掉了下巴。
“是一起整理啊,我干体力活搬东西,你干剩下轻生的。”欧阳羽说,可恶的是,他的神色认真至极,竟然没有半点在戏弄唐谧的意味。然后,他接着说:“师妹,装订的棉线和锥子都给你摆在几上了,我和师父还要赶制飞翼,就不陪你说话了,你今天干不完没关系,整理好之前,藏书阁都关着,你慢慢来就行了。”话落,他细长的背影便隐没在了菱花格子门后。
唐谧瞪着紧闭的菱花格子门,使劲儿踹了一脚,才发觉那门竟然打不开了,气得咒骂道:“小P孩,你欺负老实人,我咒你八辈子娶不到老婆。”
好在此时的唐谧对这世界的文字已经相当熟悉,整理起来也不算太吃力,只是御剑堂藏书阁的书实在太多,每一本书都对应有一本借阅录。有的热门书籍,比如一本名为《兵策集注》的书,便有厚厚三百页借阅录,唐谧随手翻了翻,发现每一页上都写满了谁于哪天借走哪天还回,而往往还回不到两天,便又被人借出。自然,茫茫书海中的大多数书是很少被人借阅的,薄薄的几页纸记录着它们一百多年来与人接触的寥寥机缘。唐谧想:幸好如此,否则,这些借阅录岂不是也要装满一个楼层。
整理的时间长了,她发现有一个熟悉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借阅录中,而且,是很多没有什么人看的书中。她不免好奇起来,开始刻意留意那个人借阅的书籍。渐渐地,她发现了那人的趣味,原来,他最喜欢看那些与妖兽和魔物相关的书籍。
唐谧放下一本书名为《魍魉经》的借阅录,神色不觉凝重起来。她脑海里似乎出现了四十多年前,一个沉迷在妖兽与魔物世界里的单薄少年,他有着一张神情严肃而淡漠的面孔,唯有在看到这些书的时候,那双眼睛会有火焰在跃动。
她隐约记起陆彻说过:“如果世上有一个人看过藏书阁里面所有的书,那肯定就是穆殿判。”
也许不是所有的书,但可能是所有与妖兽与魔物有关的书,唐谧这样想着,不知为什么,有一些说不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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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啊,有一半人猜对是祝宁了。
今日的欧阳羽由魅魅迩扮演,大家有什么人物设定,可以继续贴在角色贴,我都会看,不过,选择的,都是剧情需要的人物,没选的,我会留着,以后需要还会用。谢谢大家参与,省了我很多设定配角的功夫,万分感谢。
三十 仰望天空的少年
第二部 三十 仰望天空的少年
一直等到御剑堂晚间落锁下钥的钟声传来,唐谧才知道已经很晚了,她看了看自己还算不错的劳动成果,冲菱花格子门里面叫道:“师傅,我要走了,回去晚了司院秦嬷嬷要揪耳朵的。”
“你走吧,记得明天晚上再来啊,小唐谧。”里面传来祝宁心不在焉的回答。
唐谧心里一阵小不痛快,气聚脚心,一脚踹倒菱花格子门上。想来唐谧这一脚上的功夫已经算不弱,若是普通木门早就该被踹出了个洞来,甚至震断门轴,整扇门轰然倒下也不为怪,不想那门只是晃了两晃,便没了声息。
只听里面穿来欧阳羽关切的声音:“师妹,小心脚疼。这门为材质最坚硬的铁黄檀木所做,门轴门插均是万年陨铁,没有穆殿监那样的武功千万莫要与它过不去。”
天敌,这两人绝对是我的天敌,唐谧咬着牙如此想,带着这种挫败感离开了藏书阁。
唐谧踏着钟声跑进梅苑,绕过秦嬷嬷堵在院门口的巨大身躯,走回自己的屋子。直到躺在床上,她才觉得肚子饿得难受,便对白芷薇说:“我晚饭吃得有点少,又干了一晚上活,现在饿得很,要出去找点吃的,你先睡吧。”
出得屋来,她一纵跃过院墙,直奔食堂后院的灶间而去。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灶间的门居然没有锁,推门而入,偌大的灶间内空无一人,漆黑一片。唐谧伸手向前,摸着黑往前探路,借着透入窗子的微弱月光,依稀辨别出了灶台和橱柜的位置。令人失望的是,她先依次揭开灶上五口大锅的盖子一看,每口里面都干净得连一颗饭粒也没留下,再一个个打开靠墙摆放的一排橱柜,竟然也是空空如也。
唐谧心中不免疑惑起来:这灶间也忒干净了一些,怎么会连半根葱都不剩呢?
突然,唐谧听到似乎有极轻的脚步声正在接近灶间,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屏住呼吸,藏到身边那只橱柜的侧面。灶间的门“吱”地一声轻轻被人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在门口,似乎在向灶间内张望。
那人在门口略顿,便径直向橱柜的方向走过来。唐谧的大脑飞快地一转,心想自己既然迟早要被发现,不如等那人再接近些,趁其不备将他击倒,再逃出去。只见那人的目的非常明确,直接走到离唐谧藏身的橱柜不远的一个橱柜,打开了柜门。
唐谧微微探出些头,想瞧瞧那人要做什么。见那人异常熟练地取下有五层隔板的橱柜中最下面一层的隔板,接着再取下最上面一层,然后将这两个隔板调了个装回去。之后,又将第三层隔板和第二层也调换了个,第四层则保持不动。只听在那人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那橱柜后面发出“卡拉”一声细微的声响,似乎是什么机关被打开了。那橱柜原本紧贴墙放着,这一响之后,那人竟把橱柜向墙里面推进去,唐谧听见低低的轮轴滚动摩擦的声音传过来,那橱柜便随着这声音,陷入了墙里,原来是一道暗门被打开了。
此时那人低头念了句口诀,指尖上跃出一朵颜色纷丽的幻火,他借着火光照明,一抬退,跃入了暗门内。
唐谧心中暗暗称奇,又等了片刻,伴着一阵食物的香气,那人拎着只烧鸡走出了暗门,随即拉回柜橱,重新将隔板按原样排好,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唐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家伙是个来偷东西吃的老手,早已对这柜橱里的门道已经了如指掌。她心中忍不住偷偷地乐起来,感情运气好的时候挡都挡不住。于是,她快步走到那柜橱前,按那人的样子重新调换了一遍隔板,果然,机关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黑暗中清脆一响,她推动橱柜,暗门被缓缓打开,一股食物的诱人香气钻进了鼻子。
唐谧跃入暗门,发觉由于里面没有月光,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随即掏出火折子点亮,借着闪烁的火光,她看见了满满一屋子美食。
原来这里面竟然是一间巨大的食物储藏室,一排排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从蔬菜鲜果到火腿腊肉等各色食物原料,另外一个长长的台子上则是各种已经做好的馒头糕点,以及一些晚餐剩下的烧鸡。
唐谧走过去,挑了几块糖糕,又拽了一只鸡腿下来,正要离去,就听见门口处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说:“要拿鸡就整只拿去,缺了腿的鸡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有人来偷东西吃么?”
唐谧倏地回转身子,下意识地把“赃物”往背后一藏,喝道:“你是谁?”
那人在指尖燃起一团幻火,借着七彩变换的光芒,唐谧看到一张有些面熟的和气面孔,略略想了片刻,不大肯定地问道:“王动,你是和我一殿的王动?”
那人手里提着吃剩的半只鸡,温和地笑着,说:“是我,你晚上也饿啊。”
唐谧和王动两人迅速清理了“犯罪现场”,带着烧鸡和糕点来到御剑堂一处僻静的地方,席地而坐,边吃边聊起来。
“这么说,你是自己破解了这里的机关?”唐谧口气颇有些敬意。
“是,本来也想告诉别人,可是馋嘴的剑童太多,我怕来偷吃的剑童多了容易被人发现,那样以后机关肯定会被重新设置。所以,我就经常拿出来一些分给大家,说是我晚餐偷偷留的。”王动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食堂又没有不让你吃饱饭,你怎么还饿?我看你也不胖啊?”唐谧好奇地打量着中等身量,相貌平实的王动问。
“嗯,可能是因为我每天思考的事情太多了吧,想到后来,就觉得饿。”王动想了想回答道。
“你老想些什么呢?”
“太多了,比如万事万物的运行是不是有什么规律可循呢?树上的果子为什么掉到地上而不是飞上天去?为什么有的东西会浮在水上,有的则会沉下去?”王动说着抬起头,把手指向天空,继续道:“还有,这些星星,月亮是从哪里而来?千万年以后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会与现在大不一样吧?总之,很多很多问题。”
唐谧看着这个坐在黑色苍穹下仰望星海的少年,那张平凡的面孔在星光下隐隐生光,心中忽然有些感动,她知道这个世界和自己那世界的古代一样,注重的是历史和传承,万事以古为尊,相信轮回和转世,在这样的文化中,竟然有一个遥看渺渺未来的少年,出于天生的对这神奇世界的无限好奇,独立地提出自己的疑问并认真地思索着。
“那么,你想出来了么?其实很多古人也在想些问题,比如庄子,你觉得他们的答案如何?”唐谧问道,对这个少年的内心世界空前好奇起来。
少年有些犹豫,似乎这是一个重大的问题,不愿意随便说出口。
唐谧看出了他的顾虑,也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你知道么,我认为,星星和太阳一样,是个燃烧的大火球,非常非常热,我们感受不到它的热,只是因为星星离我们太遥远了。就像我们在夜里看到远处的篝火,只能看见光,但是感觉不到热。”
王动被这番新奇的理论吸引,扭头看着唐谧,有些激动地说:“原来,原来你也想过这些问题?”
唐谧看着那样闪烁而清澈的目光,想起自己在平凡生活的琐碎中早已忘记了好奇与提问,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嗯,那个,小时候想的比较多。”然后,她赶忙转移话题说:“你还没说这些问题是如何解答的?”
王动忖思半晌,说:“我和你说,唐谧,我的这些想法,可能,可能有点像一个人,但我觉得,你是一定可以理解的。”
唐谧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说:“你说的人是魔王吧。”
王动的脸抽了一下,道:“我,我不喜欢随便杀人,血流成河。我只是也不相信一些前人的话罢了,我觉得,那些说法必须要有说服我的,那个,那个凭据。”
唐谧发觉王动紧张起来,便鼓励道:“我也这么认为,真的。”
王动受了鼓励,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大胆地说:“很多时候,我自己想了问题,就去试试找解答的凭据,比如,有一天我想,一重一轻两个石头从同一高度下落,谁先掉到地上,结果,我试了试,你知道么,竟然是同时落地,这个事跟任何人说,他们都不信。”
“我信,真的。”唐谧努力地点着头,真诚地赞美道:“王动你很了不起啊,你有成为一个伟大科学家的潜质。”
“科学家?”王动知道唐谧绝对是在赞美自己,却不明白“科学家”是什么人物。
唐谧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便含糊地解释道:“就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那天夜里,唐谧和王动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一直聊了许久,直到两个人都疲乏了,王动才送唐谧回梅苑去。两个人正走在寂静的夜色之中,仍然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忽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搬落在两人面前。两人惊得退后一步,双双把手按在佩剑之上,紧张地盯着那人。
唐谧定睛一看,失声叫道:“李冽,怎么是你?”
李冽似乎有些不快,声音冷冷地说:“你们两个三更半夜干什么呢?”
“随便聊聊天而已,他正送我回去。”唐谧答道。
李冽伸手拽过唐谧,冲王动说:“那就不用麻烦你了,我送她回去。”
王动虽然看出来唐谧认识这个人,可还是觉得不放心,转头问唐谧道:“唐谧,能行么,不行还是我送你。”
唐谧隐隐感觉到李冽不是很高兴,不想生出事端来,便说:“行,这也是我好朋友,你放心吧。”
等到王动走远了,唐谧一甩手,挣开李冽,沉下脸色,道:“你跟我什么关系啊,凭什么管得这么宽。”
李冽今天晚上看上去的确有点不对劲儿,唐谧觉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晦涩难懂,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涌动,或者是在克制,在挣扎。蓦地,她听见那少年对自己说:“凭我喜欢你,以后别和其他男人这么亲近。”
一瞬间,唐谧犹如遭受雷击般愣在了那里,心想:我这是被表白了么,可是一点感情基础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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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恢复过去一章的长度了:)钩子我基本好了,谢谢大家的关心。
写到这里,大家可能发现了,第二部比第一部注意去刻画更多的配角,因为,蜀山是很多人的,不是小唐,大头和小白三个人的小圈子。不过同时,主角的地位会相对向小唐一个人集中,这是为了能跟好的让故事脉络清晰,但是,大头和小白仍然会是最主要的人物,铁三角万岁。
三十一 三人情事
第二部 三十一 三人情事
过去,白芷薇习惯早晨走出梅苑时看到苑门外的桃树下站着一个大头的少年,而现在,这些都改变了。
那个大头的少年因为发育中的身体在快速地拔高,所以,已经不再是原来头重脚轻的可爱模样。非但如此,如今的桃树下,站着两个蓝衣的少年,那另一个头发看上去总是有些蓬乱,似乎永远也不会梳理齐整。
“白芷薇,早啊,唐谧呢?”张尉依然如故地打着招呼,仍旧是永远很有精神的样子。
白芷薇瞟了一眼张尉身边的史瑞,道:“她昨天睡太晚了,起不来,说没力气爬山。”
“这个唐谧,怎么每年第一次去剑宗都没力气,唉,我去叫她,咱们现在是在死亡之殿啊,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张尉说着,“噔噔噔”地往梅苑里跑去。
白芷薇看着他的背影,脸上不自觉地浮上浅淡的微笑,原来,还是没有变啊。
那样的笑容看在史瑞眼里,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好,仿佛可以久久凝视,也不厌倦。
白芷薇感觉到盯着自己的目光,转眼去看史瑞,如今她已经知道了这少年喜欢着自己,便觉得相处起来少了一份从容,一瞟之后垂下眼帘,说:“你也入御剑堂了啊。”
“是啊,都是因为遇到了白姑娘,所以运气才这么好。”史瑞答道,发觉自己与白芷薇说话仍是有点紧张。
“这事与我无关吧,恭维得过头了,没那个必要。”白芷薇故意有些刻薄地说,她不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我这样的人,也只有唐谧和大头会觉得好吧,她这样想着,看向史瑞的目光明锐无比,洞彻人心。
史瑞的确被这样的回答吓了一跳,愈发紧张,道:“我意思是,如果不遇到白姑娘,我根本想不到来蜀山。”
“叫我白芷薇吧,御剑堂的剑童互相都直呼名字的。”白芷薇说,柳眉微微一蹙。
“好。”史瑞应道,心中暗骂自己窝囊。想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史三少怎么能这么没有气概?他这样想着着,心中一发狠,直直看着白芷薇大声说:“白芷薇,我以后每天早上和张尉一起来这里等你。”
“请便。”白芷薇朱唇微启,轻轻吐出两个字,扭头望向梅苑。
只见张尉正背着唐谧往外走,唐谧在他背上挣扎着:“大头,这次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是很晚才睡,放下我。”
“那你就忍一天嘛,今天早睡。”张尉执拗地背着她继续前行。
“我晚上要去藏书阁干活,早不了。”
“那我替你干。”
“不去,你不明白,我不想上剑宗去。”
“为什么?”
“因为……”唐谧顿了顿,怒道:“你烦死我了,你非要让我去,你就背我一路,我半步都不走的啊。”
“行。”
唐谧和白芷薇、张尉三人在青石阶上没走多远,后面有几个女剑童的声音传来,唐谧趴在张尉背上回头看去,原来是君南芙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女剑童从后面赶了上来。她忙对张尉说:“大头,君南芙在后面,快放下我。”
“她在后面为什么要放下你?”张尉不解地问。
“因为她看见了不好啊。”
正说着,君南芙那三人因为步履轻快,已经到了近前。其中一个女剑童瞥了一样唐谧他们三人的领襟,发现是比自己低一殿的剑童,颇不客气地说:“喂,让一下。”
“抱歉,‘喂’不在这儿,你还想和谁说话?”白芷薇道,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算了,张尉,让一下,反正咱们走得慢。”唐谧不想双方争执,忙解围道。
此时君南芙早已看见了张尉和他背上的唐谧,话也不说一句,仿佛不认识一般从他们身边走过。倒是刚才那个有些蛮横的女剑童有点惊讶地说:“你是张尉?传说中第一殿连考两年不过,第三年却一次通过两试的张尉就是你?”
“就是他,要签名么?”唐谧不喜欢那女剑童看张尉时犹如看大熊猫的眼神,抢先一步答道。
那女剑童虽然没有听明白后半句,仍然答道:“不要。”然后,她冲张尉笑了笑说:“张尉,你的朋友都好奇怪。”说完,便快步向前走去。
“你看,君南芙不理你,她嫌和你的娃娃亲丢脸。”白芷薇冷冷地说。
“不是,我和她回御剑堂之前说好的,我们年纪还小,在御剑堂要专心修习,这事先不方便让外人知道。”张尉解释道。
“她自然会这么铺垫,你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白芷薇一说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生气。
“芷薇,不说这件事了。”唐谧对她使了个眼色,转而问张尉:“大头,我过去跟你讲过喜欢一个人的那种感觉,你现在是那样喜欢着君南芙么?”
张尉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我从你跟我讲过那时候起,就努力那样去做。唐谧,你知道,我就是努力在任何时候都多想想君南芙,结果现在,我觉得,她在我心里真的就重了很多。可是有时候,想她太多了,也会觉得不好受。”
“为什么会不好受?”
“因为我接着就会不自觉地想,她是不是也这样在想我呢?只要这样一想,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好受。”张尉说,口气里破天荒地含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忧郁。
唐谧听了,心生忧虑:看来,这件事要尽快解决了啊。
三个人说到此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阵沉默之后,忽听背后一个男声说:“唐谧,你下来。”
白芷薇和张尉俱是一惊,一是惊讶此人武功如此之好,接近他们时三人竟没有察觉,二是惊讶认识唐谧的人中有哪一个敢这么和她说话。
“李冽,你怎么也上山去?”唐谧也有些惊讶,这人不是该在山上的剑宗处所么?
“昨天太晚,睡在御剑堂了。”他说:“你快下来,昨天不是说好了么。”
唐谧心中疑惑,御剑堂哪里有你睡的地方,莫不是和别的剑童挤在一张床上?不过,她不想当着白芷薇和张尉讲太多,直接从张尉背上滑下来,解释道:“我昨天睡晚了,今天没力气走山路。”
“那我背你好了。”说完,李冽不由分说便将唐谧背在了背上。
唐谧心头一阵茫然,想了很久,在李冽耳边说:“李冽,虽然你很好,可是,我必须告诉你,我并不喜欢你啊。”
“那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喜欢吧,这对我很重要。”李冽简单地回应。
唐谧气得在他背上踹了一脚,心中仍然是那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这到底是所谓一见钟情还是另有图谋呢?
而比这更困扰的是,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真的不喜欢么,还是有一点动心?
她在那少年的背上叹了口气,三月微冷的山风掠过,衣袖灌满冷风,身体便迅速地凉下去,唯有那少年坚实的脊背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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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角色设定灵感的可以继续在讨论区跟贴,我会留着看以后又没有能用上的。
三十二 少年从明白爱情的那一天长大
第二部 三十二 少年从明白爱情的那一天长大
因为脚程比去年快了很多,众人来到剑宗所在的无惘峰玄天阁时,还离中午有好一段时间,这种时候,剑童们大都会自觉地在玄天阁西侧的演武场自行练剑。唐谧他们三人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剑童在演武场练御剑术。
唐谧瞄了一眼,发现那里面有君南芙和司徒慎、豹山三个认识的人,随口问张尉道:“那边都是你第一年来蜀山时那一殿的剑童么?”
“差不多,里面不认识的大概是后面来的老人。”张尉答道。
唐谧看着那些剑童,忽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三个人练了一会儿剑,白芷薇看到李冽远远走过来,摇了摇头,对唐谧说:“李冽就算喜欢你也不用跟得这么紧吧,好像着急把你娶回家一样。”
唐谧也看向那越走越近的黑衣少年,低声道:“嗯,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李冽走到近前,道:“唐谧,午膳的时间到了,一起走吧。”
唐谧想了想,觉得正好和他单独谈谈,便点头跟他离去。
张尉收了剑,对白芷薇说:“走吧,一起去。”
白芷薇扑哧一笑,道:“你和谁一起去。”
“他们两个啊,他们不是去吃饭么。”
“人家两个要单独吃,你去做什么。”
“为什么?”
“刚才路上我不就告诉你了,李冽喜欢唐谧啊。”
“我知道,那我们就不可以一起跟去?”张尉疑惑地问。
白芷薇看着他,直视着那张懵懂的面孔,意味深长地说:“大头,喜欢一个人,都是这样的,只想和那一个人在一起。你的君南芙,不看你,不理你,不愿意跟你在一起,这才是奇怪得不得了,你明白了么?”
张尉听了这话,心头不知为何一阵黯淡。那样的感觉,他这一生都未曾经历过,好像明朗的天空里,有灰色的云忽然掠过,顿时天上地下都是驱不散的阴影。可又似乎,他正隔着薄雾在看着什么,就差一点点,只要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猛地转过头,望向不远处还在练剑的君南芙。她的面孔看起来精巧得犹如被能工巧匠细心琢磨而成,此时面颊晕着淡淡的桃红,是最诱人的青春颜色。刹那之间,他觉得心中真的像有一只猛虎在呼啸一样,鼓动得他不能思考,大步流星地走向她,说:“君南芙,一起吃午饭去吧。”
那声音算不上响亮,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得清楚,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男男女女都压抑着看热闹的兴奋,安静地想看看这个莽撞的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小子要在御剑堂最高傲的花朵面前如何碰个鼻青脸肿。
君南芙愣了愣,脸色变得通红,以极低的声音说:“张尉,你想干什么?”
“想和你一起吃午饭啊。”张尉答道,莫名的,君南芙那种压低声音,神色慌张的样子让他觉得心中发紧。
君南芙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背冲自己那一殿的殿童,对张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速速离开,然后大声说:“我不去,我和你又不熟。”
张尉记得唐谧一直骂他不懂别人的眼色,可是,那一刻,他觉得他几乎可以从君南芙的眼睛里读出一整串句子,那句子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说:“那好吧,再见。”然后,头也不会,提着剑疾步离开。
白芷薇看着那默然离开的蓝色身影,那样压得低低的头和紧紧握剑的手,让她心里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她心中涌起一股怒意,走到君南芙面前,出人意料地挥出手中的“雾隐”。
几乎透明的“雾隐”在出鞘的时候连剑光都不会闪烁,淡薄隐约如若晨雾。
一缕青丝飘落在地上,君南芙一惊,发觉额前碎发已经被无声无息削去几根。
她听到面前那个面色苍白冰冷的少女说:“君南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算计什么,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敌人。”
那少女有一种天生的,高高在上的压迫感,让她一时间忘记出手还击,直到眼看着那少女走远,她才感觉有寒意从心底缓缓升起。
唐谧和李冽在食堂找了个角落坐下,唐谧想了想,说:“李冽,你很奇怪。”
“你也很奇怪,这不正是绝配么?”李冽笑着说。
“我有什么奇怪?”唐谧反问道。
“你根本不像你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心锁重重,好像想得很多。”李冽说,直视着唐谧的琥珀色眼睛锐利迫人。
唐谧心中打了个突,眼光也变得犀利起来,说:“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而已。你不明白么,你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李冽讲话时的从容,让唐谧更加疑惑,一个说谎话的人,可以做到这么从容么?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吧。”她问道。
“就是因为这个。”他说。
她忽然感觉,她像是在和他交手过招,不得有一招出错,这让她不自觉地提起了迎战的兴趣,道:“可是,坦白说,我没有找到可以去喜欢你的理由。”
“可是,你也没办法说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
“说得太快了,一看就是假话。”李冽仍然保持着微笑。
唐谧一阵沉默,明白这次真的遇到对手了。摇了摇头,道:“好吧,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看看最后谁输谁赢。”
说完,她孩子般的面孔上绽开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那笑容奇异得眩目,让李冽忽然感觉像是看到了战场上敌人阵营中迎风招展的猎猎帅气,只要那面旗不倒下去,就永远会有潮水一样的士兵忘记生死,蜂拥而至。他这样想着,觉得面前的少女忽然有了一种邪魔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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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搬家,所以只能抽空写,这章本来要写道桓澜出场,可是时间不够了,明天要早起收拾,只能先写到这里,有空继续。这两三天更新会不太规律,我有空就写一点。等我安顿好就行了。
三十三 新来的督导弟子
第二部 三十三 新来的督导弟子
唐谧饭后回到演武场,四下看了看,没有瞧见白芷薇和张尉,发现自己殿的庄园她们几个小姑娘正聚在一起兴奋地聊着什么,便径自走了过去。
那几个人的的神色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一看见唐谧来了,庄园一把就拉住她。问道:“唐谧你和桓澜很熟对吧?”
“还算熟吧。”唐谧答道,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
“什么还算熟。”旁边一个高个子的女剑童说,伸出手指数着:“你至少和他当过狮戏的对手,一同在玄天阁受过罚,被他的魂兽晚上送回过御剑堂。另外,有人见过你们在桃树下聊天,还有,在树上也聊过天。此外,你们一起去救过被幻蝶袭击的剑童,当天一起在术宗过夜,对不对。”
唐谧被这份详细的情报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被人跟踪,惊讶地盯着那女剑童,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那女剑童露出得意的笑容,道:“你忘了,不论是江湖还是御剑堂没有我李理不知道的事么。”
唐谧这才想起李理就是昨天庄园介绍说的鲲鹏帮老大的外孙女,不论是江湖秘闻还是御剑堂的小道消息都可以问她。看来此话果然没有夸大,这丫头的确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只是唐谧本是个有秘密的人,而且她清楚地知道,有一些她那日在御剑堂地宫知道的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因此见了这种消息灵通的人,心里就有些发虚,以开玩笑的口气探问道:“李理你怎么能知道这些的,莫不是仰慕桓澜已久,每日跟踪他的行踪?”
李理脸上显出骄傲的神色,摇摇头,道:“我才没有那个兴趣,只不过对他有兴趣的人多,他的消息比较容易卖高价,所以要注意搜集。”
“那也要有本事收集啊,别人想收集都收集不到。”唐谧拍完马屁,继续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理却不上当,笑着摇摇头,说:“这个嘛,这是我将来养家糊口的本事,不能说。”
唐谧见问不出来,也不再纠缠,道:“问我这个干什么,我和他也就这些交情而已。”
庄园瞪大眼睛,叫道:“就这些交情而已,你可知道,桓澜和他同殿的女剑童都不怎么说话,和你还有白芷薇已经算是交情深了。”
“是么?”唐谧想想总是喜欢绷着脸的那个小P孩,觉得倒也是,别说女剑童,估计就是男剑童和他有交情的也不会太多,于是又问:“到底怎么了,提这些做什么?”
“因为,根据李理的最新消息,这回负责给我们督导的剑宗弟子就有桓澜啊!”庄园的声音不自觉地上扬,圆圆的眼睛明亮异常。
唐谧自然知道蜀山的传统是指派还在修习的弟子帮助殿判督导剑童,便说:“过去那些督导的弟子,架子都好大,仿佛通过五殿大试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个桓澜,只怕架子更大,你们别想太多。”
“所以,要你和白芷薇帮忙啊,到时候,你要介绍我们认识。”庄园抓住唐谧的手,一摇一摇地恳求道。
唐谧笑笑,说:“这个没问题,不过,李理能帮我一件事么?”
“什么事,你说。”李理颇有江湖豪气地说。
“我想了解一个人的事情,你能不能帮我搜集?我出钱也行。”
李理摆摆手,道:“什么钱不钱的,就当姐姐我送你的见面礼,说吧,要知道谁?”
唐谧看了看远处另一殿的剑童,轻轻吐出三个字:“君南芙。”
没过多久,慕容贞露带着两个剑宗的少年出现在演武场,其中一个相貌俊美却神色冷清,正是被众人期盼已久的桓澜。
慕容贞露看了看众剑童,发现白芷薇和张尉不在,正要发问,远远瞧见那两人正低着头走过来,便道:“我介绍一下,今年派来负责督导你们的蜀山弟子是王迩和桓澜。”
唐谧把王迩的名字听成了“王二”,忍不住噗哧一笑,看向那个黑衣的少年。不想那少年也听到了她的偷笑,向她这边瞄了一眼。而他身边的桓澜则是面无表情,目光投在地上,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唐谧的样子。
慕容贞露此时说道:“御剑术是蜀山武功最难的部分,我自己也未敢说已经掌握,可是其中的要领和口诀你们在第一年已经全部知道,而从这一年开始,你们要学习如何在御剑术中运用到剑魂的力量。”
唐谧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不自觉地握了握“未霜”。这剑已经被她在楚国找能工巧匠做过手脚,重新装了一个中空的剑护手,护手的一面镶着一颗东珠,按下之后,护手会像贝壳一样打开,正好可以把晶铁梳子放进去。她自己琢磨着,这样大约就可以算是把这柄对剑合二为一了,却又不能肯定,这么做,是不是真的能让唯一还“活着”的那个剑魂起到作用,还有手中的“未霜”到底还算不算是一把“亡剑”。
慕容贞露开始继续解释如何运用心力与剑魂沟通,唐谧听着听着,猛地想起仍然毫无心力的张尉来,抬眼四下里看看,发觉张尉站不远的地方,一如往常般神情认真地听着。但那一刻,唐谧说不出为什么,觉得这个熟悉的少年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讲解之后,剑童们开始各自分开练剑。被指派来督导的桓澜和王迩则溜溜达达地四处巡视,并不和剑童们说什么。在唐谧看来,这两人真是比过去派来督导的人架子还大,心里一阵不痛快,假装也没看见桓澜,兀自练起剑来。
两人走到她附近的时候,她听到“王二”在那里闲闲地品评道:“那个女剑童的剑法和桓澜你很想啊,出手果决。”
唐谧顺着“王二”的眼光看去,见他是在说白芷薇,心里本还觉得挺高兴,谁知那“王二”接着又说:“不过,剑法还不及样貌的一半。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何必学剑呢,弄得一手老茧。”
唐谧觉得这话听起来颇不顺耳,再一看那“王二”,只觉得他瞧白芷薇的眼神色迷迷的,便想顺手教训他一下。
所谓顺便教训,是因为练御剑术的时候的确很容易伤及无辜。学习御剑术的第一步是练习离手剑,以剑童们的能力,大约只能运用内力,把剑控制在离手不到半寸的地方,一旦尝试离手更远,那剑便很难被控制,飞到哪里都有可能。故此,来督导的剑宗弟子最主要的责任就是要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唐谧看王迩负手站着,袍袖在风中轻扬,便一台手,掷出“未霜”,想要佯装失手,削去他半截袖子。他们两人离得很近,唐谧对自己的出手相当有信心,谁知王迩看也没看,衣袖一挥,卷住了射向他的“未霜”,顺势一抖袖,将剑射向唐谧的面门。
这一剑的力道奇大,唐谧又未料到此人出手如此狠毒,剑风逼来,要躲已经来不及了。桓澜此时见了,忙掷剑去击飞“未霜”。唐谧只听见空中“叮”地一声鸣响,紧接着,眼前掠过一抹黑影,随即便被一个人揽在了怀里。
唐谧定了定神,发觉抱住自己的竟是“王二”,那家伙一脸笑容,却怎么看起来都贼忒兮兮的不象个好人。这时她忽然觉悟,自己这是被他吃了豆腐啊,顿时心中火大,气凝掌中,双掌齐击而出,拍向王迩的胸膛。
王迩未抱住唐谧的那只手挡住了进攻,同时搂着唐谧的手将她向外一推,唐谧便一个旋身,飞出了他怀中,红衣一展,花朵一样落在了地上。
不等唐谧开口,王迩却先口气轻佻地说:“小心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破了相该如何是好。”
唐谧心里暗骂:你个小P孩,竟敢调戏姐姐我。脸上去笑得清甜,道:“破了相就缠着让我破相的人一辈子,像鬼附身一样让他没个清静。”
王迩见唐谧这么个小姑娘既不紧张也不脸红,心中暗暗称奇,继续口气轻浮地说:“那在下刚才不出手就好了,否则,让你缠一辈子也不错。”
唐谧脸一冷,大声道:“大家都听到了,这人自己承认了他是故意要破我的相。慕容殿判,该怎么处置他。”
此时,剑童们的眼光本来都已经被吸引过来,慕容贞露也停止了教导剑童正走向他们,只见她脸色阴沉地说:“王迩,你跟我过来一下。桓澜,你留在这里督导大家。”
待到王迩和慕容贞露走开后,桓澜在一旁没好气地冒了一句:“你干嘛招惹他。”唐谧还没解释,白芷薇便说:“明明是他欺负人,桓澜你怎么帮着他说话。”
张尉也说:“听那人的说话腔调就不象好人,唐谧,没伤着吧?”
“没事,没事。”唐谧摆摆手,有些不解地看向桓澜,心中疑惑:这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理人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帮别人说话,难道真的是一上山就和我们生分了么?
桓澜避开了唐谧探寻的目光,没说话,扭头离开了三人。
“真是个别扭的人。”唐谧摇摇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家伙不是在和谁怄气吧,谁招惹他了啊?
不过她来不及细细琢磨,便被更大的难题困住了。
唐谧眼见着其他人似乎都一点点找到了以心力驾驭剑魂的感觉,那些“老人”自然不用去比,就说白芷薇和庄园他们,虽然剑离手半寸以上还是不容易控制,可是在半寸之内,她们那离手剑的力量明显增强了些,剑招也似乎更自如了点儿。而唯有唐谧和张尉两个人,虽然练得满头大汗,仍然是一点起色也没有。
唐谧过去一直是殿里学得快的剑童,这样练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沮丧起来,提了剑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她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沉下心思,按照慕容贞露所教,努力去感觉手中握住的并非一把实实在在的剑,而是可以触摸到的一股力量。这样凝神半晌,那种感觉却始终不曾出现,只有握剑的手掌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浸湿了包裹着赤蟒皮的剑柄。
她叹了口气,才发觉因为刚才全身在不知不觉中都用上了力,虽然只是一个站定握剑的起式动作,竟然也已经汗湿后背,此时山风掠过,后心一片冰凉。
唐谧自来到蜀山,从未在修习时遇到如此挫败,心中正自懊恼,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唧唧咯咯”有点儿像小婴儿笑声一样的声响,回头一瞧,却除了一棵接一棵的参天古树外什么也没看见。
她正疑惑是不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出现了幻听的症状。却发觉茂密的树冠间有一丛树叶一阵颤动,从叶子的缝隙中露出小小一双滴溜溜乱转的黑眼睛。
“你是谁?”她抬头问道。
“唧唧咯咯”又是一阵笑,紧接着,忽地一下子,一团绿色的东西从树上直扑向唐谧。她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挥剑就挡,那绿东西在只差分毫就要撞到剑上的时候猛一收缩,改变了方向反向飘了出去,轻轻落在地上。
唐谧一看,原来是一只巴掌大小的绿毛小猴子正插着腰,气哼哼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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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后还是恢复每章3-4千字,这样情节比较容易展开,大家看着也比较好。
今日是由迩邪筒子设定的王迩登场,偶改了一些
三十四 古怪的小猴子 (解禁)
第二部 三十四 古怪的小猴子 (解禁)
完本了开始解禁,不过遇到一个大问题,钩子电脑前不久崩溃,所有的书稿丢失了,现在着的的残片很少,这一章倒是还有,不知道后面咋办,偶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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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大约只比成人的手掌高一点,身上覆盖着一层浅绿色的绒毛,看上去像个毛蓬蓬的小球。此时,它看上去似乎很是生气,先是嘀哩咕噜地指着唐谧说了半天,然后模仿着唐谧拔剑起式的动作在那里浑身绷着股劲儿挺立着,接着身上一松,便捧着肚子咯咯笑起来,直笑得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仍然打着滚笑个不停。
唐谧就算不懂兽语,此时也知道这小猴子是在嘲笑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却不好对一个小猴子动手,便说:“有本事你来啊,笑话人我也会。”
那小猴子仿佛听懂了一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捡起个小树枝就舞了起来。唐谧一看,那小猴的一套蜀山回风剑法比自己使得还要流畅自如,不由心虚得直冒冷汗。一套剑法舞毕,小猴把树枝往地上一扔,继续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唐谧“吱吱”说个不停。
唐谧听得一脸茫然,但直觉告诉她小猴的话应该很重要,正苦于不懂兽语,猛然想起昨天庄园介绍给她的同殿剑童周静有可以与鸟兽沟通的宝玉,赶忙对小猴说:“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你别动,别动啊。”
唐谧一路小跑回到正在练剑的剑童中,拽着周静就往小猴那边走,急急地说:“周静,帮个忙,快跟我来。”
周静是性子极好的人,被唐谧这么没头脑地拽着,倒也没有生气或者叫嚷,只听唐谧边走边解释道:“那边有个小猴在和我说话,你给我讲讲她在说什么。”
两人来到树下,却不见了小猴的踪影,唐谧心里着急,跺着脚道:“怎么跑了,死猴子,听不懂人话啊,不是叫你别跑么。”
“是什么样的小猴呢?”周静在一边抿嘴笑问。
“大约巴掌这么高,浅绿色的小猴子。”唐谧伸出手,连说带比和着。
周静想了想,说:“一般的猴子可么没有绿色的,听起来倒有些像某种异兽,据我所知,很多异兽在年幼的时候,因为能力不足,怕被人逮去,身上都是绿色的。这样,它们比较容易隐蔽,等到长大了,颜色就会改变了。”
“应该不是一般的猴子,它还会舞回风剑法。”唐谧答道:“而且,它似乎有话对我说。”
“常在蜀山出没的灵兽,会个一招半式也不稀奇,你知道常出没在御剑堂的那只猫么,它的会咱们蜀山大小周天两种步伐呢。不过,这些异兽说的话,就算听懂了也不可相信,因为它们视我们为异类,并不愿意和我们讲真话。”周静解释道。
这时候,慕容贞露又带着王迩回到了剑童中,王迩显然被教训过了一顿,垂着个脑袋跟在慕容贞露后面,没有了刚才趾高气扬的模样。
慕容贞露招呼剑童们聚拢过去,朗声说道:“大家知道我们蜀山和清源寺每五年一次的比武么?”
“知道。”剑童们齐声答道。
这件事,唐谧也听说过。清源寺和蜀山是武林两大领袖,一直保持着表面和气实则暗中互相较量的关系。但两者的地位都太过尊崇,明里比试不论谁输了,都会觉得有伤面子,可是双方又希望能有个一分伯仲的比试,于是,从几十年前开始,就约定了每五年,组织双方未满十八岁的弟子比武。这样,一来蜀山和清源寺可以一比高下,赢的一方会心照不宣地被江湖中人认为更胜一筹,二来,因为参加比武的都是没有真正出师的孩子,输了也不会太伤面子。
“慕容殿判,这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有剑童问道。
慕容贞露答道:“过去,和你们是没关系,因为参加比武的四十人,都是从比你们更高殿的剑童和已经通过五点大试的弟子中选出,但是,今年有所不同。你们也知道,剑宗的穆宗主年前暴病去世了,现在由掌门代行其职。十八岁以下正在剑宗修习的弟子中,大多数是穆宗主的直系弟子,因为要为宗主守孝,不宜参加比武。”
若论武艺,剑宗弟子被公认为最强,众人一听这话,顿时议论道:“那我们蜀山岂不是实力大挫。”
“哎呀,让小秃驴捡了便宜。”
慕容贞露抬手示意剑童们安静,继续道:“我们最后商量的权宜之计是,剑宗今年新入的弟子以及并非穆宗主直系的弟子,还是可以参加。尽管这样,现在,除去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参加比武的人,三宗十八岁以下的弟子再加上比你们高的两殿剑童,一共只有四十人可以参赛,故此,要从你们中间通过比武再选出三人作为后备。被选出的三人,因为要参加特训,可以免去今年的殿试。”
此话一出,剑童们立时炸开了锅,特别是邓方他们那些“老人”,一个个脸上挂着跃跃欲试的神情,恨不得马上就开始比武。
“不公平,我们才开始学,他们都学了好几年。”新升上来的剑童中有人抱怨着。
慕容贞露了然一笑,道:“比武时间安排在殿试之前,还早得很。所以,你们今年一定要努力修习,无论有没有这场比武,你们都要明白,将来,你们有可能是朋友,但也有可能是对手和敌人。”
唐谧听了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想起顾青城和她说过的关于“乱世之剑”的事。五把乱世之剑的主人有可能永远是朋友么?她心中冷不丁浮出这个问题,赶忙摇了摇头,驱赶走这恼人的念头。
这天黄昏下山的时候,张尉和唐谧的兴致都不太高。而白芷薇本来就不是活跃的人,所以,这一路走得异常沉默。
唐谧原以为张尉和自己一样,是为了没有办法运用心力操纵剑魂而沮丧,可是走了一段,她才觉得奇怪起来,心想:大头武功上受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里有这样没精神的时候?便问道:“大头,怎么了?你看,我今天御剑术也练不好,你别急,大家都一样的。”
“嗯。”张尉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风低掠山林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唐谧走着走着,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似乎是被人在窥视或者跟踪一般,心里越来越毛,猛地一回头,朝身后的林子里喝道:“举起手滚出来,我看见你了。”
片刻安静,一只绿色的小猴手举头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一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一脸不甘不愿的神情。
唐谧没想到她这一吓唬,还真的吓唬出来个小猴子,心中觉得好笑,道:“怎么又是你,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那小绿猴支支吾吾,连说带比和了半天,唐谧只是摇摇头,完全不懂它什么意思。
白芷薇和张尉也被这小猴激起了兴趣,看着那小猴兀自急得直跳脚,呵呵笑个不停。
白芷薇问道:“唐谧,你认识它啊,它好像有点怕你,我觉得,它似乎在跟你解释什么呢。”
“不认识,不过今天到是见过一次,我也觉得它有什么要和我说。”唐谧答道,然后转而对小猴说:“你要是说不清楚,下次我找个能听懂的人来如何?今天晚了,我们要回去了。”
那小绿猴此时越发急了,猛地飞扑过来,抱住“未霜”的剑柄,抽出剑拖着就往林子里跑。唐谧没有防备,见它抢了剑,大喊道:“喂,你站住,死猴子,你要干什么你。”随即拔腿就追。
张尉和白芷薇一看,互相望了一眼,也跟着追了上去。昏黄的日光已经淡去,白色的雾霭愈来愈浓,转眼之间,三个人的身影便隐没在了密密丛丛的树林里。
三十五 林中奇遇
第二部 三十五 林中奇遇
三个人追了一会儿,树林越来越密,天光已尽,黑暗快速地渗透进森林。白芷薇望了一眼身后被层层叠叠的枝叶掩盖住的来路,感觉不妥,忙唤道:“别追了,刚才追来时没在路上做记号,再走深了,恐怕找不到回去的路。”
唐谧和张尉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来路枝丫交错,树木参差,果然已经很难分辨方向。而此时夜色降临,森林里的各种生命却开始活跃起来。远远地可以听见不知是什么猛兽的咆哮在林中回旋,一只夜枭站在他们头顶的树梢,安静地观望着这些丛林的不速之客,抽冷凄厉地鸣叫一声。
张尉拿出“沉荻”,把唐谧和白芷薇护入淡黄色的光晕中,说:“别急,咱们追得这么快,一定碰断了树枝子什么的,走慢一点应该能找到些痕迹。”
话虽如此说,但唐谧和白芷薇都知道这不过是在安慰她们罢了,哪里能好巧不巧,这一路上就碰断了无数树枝,给她们指明一条回去的路。好在还有“沉荻”保护在侧,三人就算感觉到这树林里已经有无数蠢蠢欲动的生命在接近他们,也不会觉得特别恐慌。
唐谧拧着眉头往小猴子消失的地方看去,道:“那破猴子到底什么意思,抢我的剑做什么?”
白芷薇知道唐谧的剑是一把亡剑,斟酌了一下,说:“唐谧,我姨夫说过,用剑之人最忌讳使用与过去没有了断的剑,好像不太吉利,不如你别要那把剑了吧。”
“与过去没有了断是什么意思?”唐谧不解地问。
“一般说来,剑魂在剑主去世之后就会如重生一样,失去过去的力量和记忆,等待新的剑主。可是,在有些特殊情况下,却不会这样,这就是和过去没有了断。”
“你的意思是,如果剑魂保有原来的力量,就是和过去没有了断吧?可是,‘未霜’是亡剑啊。”唐谧说。
“我以为,不单单那样才叫和过去没有了断。所谓亡剑,就是这把剑的生命已经停止在它的剑主死亡的那一刻,这是一把停留在过去的剑啊,这样也可算是一种没有和过去了断吧?”白芷薇虽然并不确定自己的看法,但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张尉听了,忽然想起自己的剑魂曾说过“受人之托等在那里见他”这样的话,心中也是疑惑,不知这样算不算也是和过去没有了断,下意识地盯着手中的“沉风”,一阵失神。
唐谧心里总觉得自己是被晶铁梳子中的剑魂牵引到“未霜”的身边,虽然并不相信所谓命运,但这种被莫名缘分所牵引的邂逅又让她有些放不下,最关键的是,不要“未霜”的话,到哪里再找一把剑呢?难不成,自己跑去对穆殿监承认自己上一次没有找到认可自己的剑魂,于是拿了把亡剑充数?
白芷薇见唐谧沉眉不语,知道她是在担心如果没有剑,就要离开蜀山的事,安慰道:“没关系,咱们就说今天路上遇见一个高手抢走了你的剑,我想天地之大,就算咱们御剑堂的剑室中没有认可你的剑魂,别的地方也会有。”
“可是,唐谧以后学剑怎么办呢?”张尉问道:“随便一把铁剑怎么练御剑术?”
“这只能以后再想了,反正用一把亡剑也练不了御剑术。唐谧今天练得很辛苦吧,看起来却没有什么起色,和大头不分伯仲。”白芷薇依然是毫不客气的作风。
这话虽然不好听,可是唐谧却一下子想开了,笑了笑,双手叉腰,故意很豪气地说:“好,跑了老母猪就没猪肉吃了么,奶奶的,管他那么多,本姑娘再去找一把更好的。”
张尉和白芷薇被她逗得一阵笑,三个少年站在温暖的黄色光晕之中,一时间竟也忘了正身处在黑色密林的深处。
果然,仅仅依靠断枝或者地上的脚印很难找到归路。且不说并没有那么多可以指路的断枝,只说三人的足迹本就因为身附轻功而极浅淡,再加上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根本留不下什么脚印。三人按着记忆中大致的方向往回走了一段,张尉忽然停下脚步说:“我看咱们别走了,这样只是徒劳浪费体力,咱们不如今夜就宿在林中,明天太阳升起来了,按照太阳的位置再寻找出路。”
唐谧其实在寻了一段路之后,早就有了同样的想法,只是她心中顾忌张尉,知道他是拼死也不能丢分的人,才没好意思马上开口,却不明白今日张尉哪根筋动了,竟然也不担心自己会因为夜宿不归扣去言行考绩的分数,便认真地说:“张尉,你可是想好了,夜宿不归可要扣掉不少分数。”
张尉豁达地一笑,道:“去年还不是一样被扣个精光,咱们不照样升上来了,怕什么。”
唐谧顿时释然,故意发出振奋人心的怪叫:“哦,好啊,野营喽,野营喽。”
“唐谧,野营是什么意思?”张尉不解地问。
“真够笨的,现在还不习惯唐谧说鬼话。”白芷薇说着,用剑敲了一下张尉的脑袋。
三人在附近找到了一小块树木不多的地方,七八丈见方的一片空地上,只有一颗十来人才能合抱的巨树。那巨树无数虬结盘错的粗枝撑起庞大的树冠,一条条手腕粗细的气根丛树冠上垂到地面,蜿蜒如蛇般纠结在地上。
白芷薇生于南方,见惯了这样的树木,有点讶异地说:“原来蜀山上也有榕树啊,真是没想到。”
唐谧仰起脸看了看那密不透光的树冠,夜色中黑压压一片宛如落满了乌翼的鸟群,道:“嗯,就是下雨也不用怕了。”
三人搬了些干燥的落叶铺在地上准备睡觉,虽然说都明白男女有别,可是“沉荻”的光晕只有那么大,张尉也不可能和两个女孩子分开多远,便稍稍离开她们一些,头对头躺下。
唐谧这才想起来今天张尉有些不对头,问道:“大头,你今天精神一直不振,出了什么事么?”
张尉一阵沉默,不知从何说起。
白芷薇冷哼一声,道:“还不是被那个君南芙搞的,大头叫她一起吃午饭,她当着那么多人就回绝了。”
唐谧听了,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却口气清淡地说:“这样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大头,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我,我说不清楚。”张尉终于开了口,道:“唐谧,你记得你说过的猛虎和蔷薇么?”
“嗯。”
“猛虎好像在我心里了。”
张尉说完这句话,只觉得世界一时安静得诡异,仿佛林中的野兽停止了呼吸,低掠的山风凝滞在空中,只有自己一颗心鼓动的声音在“咚咚”地闷响。
他顿了顿,长长舒了口气,继续道:“今天,白芷薇对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该总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而君南芙却不是这样。那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好像有一只老虎要冲出来一样,非常希望确定什么,明明答应了君南芙在蜀山决不当着别人和她说话,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就说了那样的话。”
“然后呢?”
“然后,她拒绝了,说和我不熟。”张尉话落,听到白芷薇又是一声冷哼。
“觉得不开心了,是么?”
“比不开心要糟糕很多。”张尉说,双眼望着浓云一样的树冠,试图解释自己的心情:“是不开心,可是又担心惹恼了她,心里又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你知道,她人又好看,脾气又温和,而且一直对我很好。原来,我一直以为她这样对我就很好了,可是,那时候,我突然想再多要一些什么。你明白么,不只希望那人对你好,而是再多一些什么。”
这一次,轮到唐谧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知道,有那么个人,我也希望他比对我好再多一些什么。”
“是那样的感觉吧,对你越好,就越不满足,还想再多要一些,却也说不上来再想要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白芷薇忽然说,那样低婉的语气,似乎不是在参与谈话,而是在兀自讲着自己的心情。
三个少年都忽然觉得被道不明心事淹没,无法再开口。
半夜里,唐谧转醒过来想去方便一下。无意中瞟了一眼“沉荻”,发现珠芯处的那个小光团一明一灭。她知道这是“沉荻”受到攻击的表示,一跃而起,紧张地四下观望。
周围漆黑一片,却没有任何野兽或者其他东西接近的迹象,唐谧心中不免暗自疑惑,又向“沉荻”瞧了一眼,只见此刻那光正稳定亮成一团,哪有半分闪动的样子。
她揉了揉眼睛,心想莫不是自己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花了不成?在细细看了看平静的“沉荻”还有四周安静的丛林,才起身离开。
唐谧不敢走得太远,好在他们栖身的榕树巨大无比,她绕到树后不远处,撩开袍襟,正要去解裤带,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感觉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在偷窥一般,忙停下手,前后左右一阵搜寻,仍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唐谧如今早已经明白自己的感觉要比常人敏锐些,心中觉得必有蹊跷,猜测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测,虽然不知那东西意图如何,但肯定是想趁自己不备接近过来。莫非是那小猴子回来了么?她这样想着,索性坐到地上,背靠大树,佯装又睡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仍是没有动静,唐谧眯着眼睛,正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这次真的产生了错觉,忽然,她感觉身边地上的榕树气根有些异动,偷眼望去,只见有两条离自己最近的气根正在悄悄地伸向自己。其中一条缓缓钻入自己的袍下,贴着自己的腿开始一点点向上攀爬,另一条则伸到自己的胸襟处,探向衣服里面,往胸部触去。
“啊,淫树!”唐谧一手捏住一条气根,跳起来大声叫到。
那两条气根被唐谧制住,蛇一样乱扭着,紧接着,十来条气根从四面八方向唐谧激射而来,唐谧见状不好,忙松手放了那两条气根,仗着魔罗舞的身法灵活,闪身躲避攻来的气根。
她一边躲一边高声叫道:“大头,芷薇快起来,打死这棵淫树。”
张尉和白芷薇闻声而起,只见“沉荻”的光晕之外,数十条气根挥舞晃动,张牙舞爪,而唐谧的声音正是从树后传来。
两人一时半刻没有明白“淫树”是什么意思,但是已经知道遇上了树妖。张尉拿起“沉荻”提剑和白芷薇冲到树后,只见唐谧已经在十来条气根的攻击之下有些捉襟见肘,眼瞧着一根气根趁她闪躲不及缠上了她的右腿,白芷薇心念一动,“雾隐”脱手而出,射向那条气根,当即将它斩成了两节。
白芷薇没料到危急之中自己的御剑术竟发挥至此,顺着刚才的感觉,掌中凝气,心力汇聚,一抬手,那距离自己六七尺开外的“雾隐”应心而动,凌空飞旋,又切断了数条气根。
唐谧一见那些气根被切断,趁机飞身跃入“沉荻”的光圈。原本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气根畏惧“沉荻”的光芒,都不感冒然再发动攻击,只是一味在光圈外挥舞试探,不时触一下光晕,再“嗖”地一下子缩回去。
唐谧站在光晕之中,喘了口气,这才瞧出树身上有两个结疤,看上去好像是一对眼睛,便气恼地指着那树妖,破口大骂:“你个淫树,活得不耐烦了。”
紧接着,她急急催促张尉和白芷薇道:“快点,咱们赶紧干掉这妖物。”说完,她的脸上掠过一阵痛苦的表情。
张尉见了担心地问:“唐谧,你受伤了么?”
唐谧半躬着身子,隐忍地摇摇头,道:“没受伤,咱们赶快收拾了这妖物,我就没事了。快,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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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蜀山秘洞
第二部 三十六 蜀山秘洞
张尉见唐谧样子难过,更加不放心,关切地说:“真的没事么?是不是肚子疼。”
唐谧仰起头,看着张尉,咬牙切齿地说:“收拾那妖物,快!”
张尉从未见过唐谧如此凶悍的样子,下意识地抽出剑,把“沉荻”塞到她手里,道:“好,你忍一下,收拾完那妖物来给你治伤。”
此时,白芷薇已经收回“雾隐”,看了看唐谧,说:“唐谧忍忍,这妖物有点厉害。”
唐谧听了,顺着白芷薇观望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刚刚被切断的那些须根,已经都冒出了新头,宛如章鱼触手般挥舞在空中。
“这样不行,等到它下定决心开始攻击‘沉荻’我们就被动了。”唐谧忍耐着说:“芷薇,你和大头攻击它的身子。”
白芷薇看着光晕外面数十条舞动的气根,略略思忖,对张尉说:“大头,走出沉荻保护的话,我们还要对付这些气根,不如呆在这里,直接攻击它的树身。”
张尉听了,讪讪地说:“可是,我术法和御剑术都不行。”
“没事,我来。”白芷薇被刚才自己御剑术的力量所鼓舞,心中溢满说不出的自信,凝聚心力,气运掌心,“雾隐”再次激射而出。
只见“雾隐”气势如虹地刺穿阻挡在它前路的那些气根,直击树身。霎那间,所有的气根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挡在“雾隐”之前,企图阻断它的攻势。可是“雾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毫不停滞地斩断任何阻挡在它前路的羁绊,深深插入了树身。
这一剑,当真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唐谧看得心旌摇动,本想大声叫好,猛地瞟见白芷薇被兴奋的光芒笼罩的面孔,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忧虑。这样的力量,是她着个年纪的剑童该有的么?唐谧这样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白芷薇见这一剑得手,手腕一翻,欲意带动“雾隐”纵向在树身上划出一条大口子,给这树妖致命的一击。
就在心力与内力同时发动的瞬间,白芷薇的心头袭过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一刹的凝滞,后续的力量无法跟上,然后,她模糊地感觉到,有一股外力从操控“雾隐”的掌心反向注入身体,顶住了自己不济的力量,让自己可以继续发动攻击。
是剑魂的力量回传过来了么?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晃而过。
不等白芷薇仔细思考,“雾隐”已经被十来条气根缠绕结实,那树妖开始奋力将剑拔出。白芷薇知道,自己的第一剑并未给树妖造成致命的伤害,必须在剑还插在树妖身体里的时候,扩大它身上的创口,也顾不得再去思量刚才的力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顺着那力量的势头,斜挥手臂,操纵还插在树妖身上的“雾隐”一剑狠狠向下劈去。
这一剑尽没入泥土,直劈入树妖深埋在地下的根部,只听树妖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一股翠绿色的浓浆从根部喷涌而出。
因为曾经被赤峰四翼蛇喷出的粘液搞得狼狈,唐谧知道“沉荻”的缺陷是无法挡住液体,她一看见喷泉般涌出的液体射了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这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落到身上,忙大叫一声:“小心,快躲开。”
只是话出口的当儿已经晚了,绿色的浓浆骤雨般砸在三个人的脸上身上,唐谧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浓浆,才发现胳臂无法抬高,原来是已经被那浓浆麻痹了。
白芷薇站在三人的最前方,此时浑身上下被淋得湿透,已是完全无法动弹。她见那树妖仍是将死未死的样子,对张尉厉声喝道:“大头你还能不能动,能动给我一剑,身上一痛麻痹之术就解了。”
张尉和唐谧站位靠后,没有被喷到那么多浓浆,他艰难地缓缓抬起握剑的右手,说:“好,我试试。”
话落,张尉的左臂一点点迎向“沉风”的剑锋,断铁如泥的剑刃及慢地切入皮肉,一阵疼痛顺着手臂向心口蔓延,而那困顿住身体的僵硬感觉则如潮退般渐渐消去。
张尉一感觉到麻痹解除,提剑向前,冲出“沉荻”的保护光,迎向那树妖在空中舞动的气根。他的剑路本就沉稳,再加上不懂得如何以心力御剑,要是在过去,与这样灵活多变的敌人对决多少有些吃亏。可是因为“银狐”谢尚曾经教导他如何使用一些手腕上的小连招将剑法变得流畅,再加上自己从没有一天停止过练习,如今与这些群魔乱舞的气根相斗,也并不觉得吃力。只是无论他砍掉多少气根,仍然会有新的气根顶上来,当真是无穷无尽,前仆后继。
僵持了一会儿,张尉心中有些发急,剑招加快,想要冲破气根的阻碍直接攻击树身。唐谧在后面看了,觉得张尉的剑法一快,反而不如刚才那样滴水不漏,忙唤道:“大头,你别急,那树妖已经受了重创,你不是有一直能补气的鳐珠么,你和它耗着,它耗不过你。”
张尉听了,茅塞顿开,放缓自己出剑的速度,重新找回原来那顺手的节奏,开始和树妖磨起了时间。果然,百招之后,那些气根攻来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张尉瞅准时机,一剑斩断眼前数条气根,飞跃而起,拦腰劈向那树妖的躯干。
“沉风”本是重剑,劈砍时力量最是强大,这一剑落下,横切进那树妖大半躯干。这一次,大约是因为它体内的浓浆已经流失殆尽,只有一点点绿色的液体顺着剑锋渗出。张尉手上继续加力,将剑深深推入,给了它最后致命的一击。
这棵大约可以十人合抱的巨树,急剧颤抖了起来,浓密的树冠瞬间转成枯黄,树叶雪片般纷纷飘落。
片刻,一切静止下来,他们知道,它死了。
张尉闻到一股异香从妖树根部的伤口处传来,他低头一看,发觉那里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伸手一掏,拿出来一个馒头大小的白色圆球。
“好像是什么果子。”张尉说,感到仅仅闻了闻那白色果子的气味,便觉得再没有那么疲乏。他心中一喜,知道一定是得到了什么宝贝,忙拿给白芷薇和唐谧去闻。
唐谧只觉得吸入那气息之后,僵硬的身体开始松软下来,高兴地叫道:“哎呀,能解麻痹,快给白芷薇多闻一下。”
白芷薇闻了,却不大管用,唐谧想了想,道:“莫不是你被麻痹得比我们严重,所以不管用么?要不,吃一点看看。”
唐谧随即让张尉切下一小块来,扔到远处。不一会儿,那香气便招来了一只小母鹿,唐谧看着它安全地吃下了那一小块果实,又让张尉按住它等了不少时候,见它果然安然无恙,才切了一小块放入白芷薇口中。
白芷薇只觉得这果子甘美异常,吃下去之后,五脏六腑舒泰通畅,僵直麻木的四肢也有了感觉。紧接着,又一股热力从腹中升起,她运气去化解那股力量,引导着它在经脉中运行,须臾,疲劳尽去,神清气爽。
“哎呀,这是增补身体的好东西。”白芷薇高兴地说:“咱们赶快把它分食了。”
唐谧看到白芷薇红润的脸色,也猜出来那果子定是益气之宝,便将剩下的切了三份分而食之。
紧接着,不等那两人回过神来,唐谧犹如离弦之箭般纵身跃入旁边的密林,叫道:“大头,你别过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白芷薇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抿着嘴笑而不语。只有张尉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冲唐谧消失的方向唤道:“唐谧,你干什么去啊,小心有野兽,我陪你去吧?”
清晨时分,唐谧被一阵“吱吱”的叫声吵醒,起身一看,发觉“沉荻”的光晕之外,那只小绿猴正拖着“未霜”抓耳挠腮叫个不停。
“你到底要干什么?”唐谧问道,她总是觉得这小猴子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
小猴子指指它身后的密林,又指指“未霜”,叽里咕噜又说了一段话。白芷薇看了,道:“是不是让你往林子里去啊?”
“你听着,我说的对,你就点头,好不好?”唐谧对小猴子说。
小猴子点点头。
“你认识我的剑,对不对?”
小猴点了一下头。
“你抢我的剑是不是为了让我跟你走?”
小猴子又点了点头。
唐谧看向白芷薇和张尉,问道:“怎么样,信它么?要不要跟去看看?”
此时张尉和白芷薇因为吃了树妖体内之果的缘故,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疲劳消逝无踪,也并不觉得饥饿。张尉想了想,说:“姑且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事。这次我们沿途留下记号,至少还可以返回这里。”
于是唐谧要回剑,三人略略收拾,便跟着那小猴子往密林深处走去。
三人走了很长时间,发觉山势明显在不断升高。白芷薇道:“咱们可能已经离开无惘峰了。”
唐谧知道,蜀山十二峰,剑童们允许走动的只有三宗和掌门所在的四座山峰,因为只有这四座山上有布下了守护结界的青石阶,而离开青石阶越远,安全便越没有保障。她心中正犹豫是不是还要继续前行,那小猴子指着远处山崖上的一个小小洞口叫了起来。
“你要我去的就是那里么?”唐谧问。
小猴子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三人来到崖边,小猴子从蒿草间拽出一条枯藤,示意三人沿藤爬下悬崖,然后,便带头溜了下去。三人跟随它攀藤下滑,来到洞口,发觉那洞口小得堪堪能容一人爬着进入,便依次爬了进去,不想越往里面爬空间就越宽广,没有多久,三个人已经可以站起来行走。
洞中一片漆黑,唯有在前面带路的小猴子不时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它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蓝光,像两小团飘在半空中的鬼火。
唐谧心里一阵不安,伸手握住后面同伴的手,稳定的热度顺着指尖传来,她听到张尉说:“怕黑的话,点上火折子吧。”
“再等等,不知道有多远,恐怕火折子坚持不了那么久。”唐谧答道。
小猴子又走了一段,“吱吱”叫了两声便站定不动,然后一阵石头相击的声响传来,黑暗中火星闪烁,原来是那小猴子在敲击火石。
一盏小油灯被点亮,小小一团橘色的火焰在黑暗中安静地燃烧。那小猴子拿起油灯,一阵疾奔,转瞬之间,又有数十盏嵌在洞壁上的油灯被点亮,三人这才看清,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穴中央。
这洞穴大约有御剑堂正殿大小,四壁是光滑的赤色岩石。那小猴子指着洞壁一阵怪叫,唐谧顺着它的指点看去,只见洞壁上竟然画满正在相斗的小人。
三人走到石壁进前,才发觉这些小人并非是被画笔画在上面,而是被利器刻在上面。唐谧再仔细分辨一下,指着其中一个小人,惊道:“这个人用的是咱们蜀山回风剑法。”然后,她又指向和那小人相斗的另一个小人,说:“这个人的每一招都是破解回风剑法的。”
唐谧这句话声音不大,可是白芷薇和张尉听了都觉得心头一震,再看向那些石壁上的小人,只觉得它们好像在跃动的火光中兀自跳跃,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诡异莫测。
三十七 不可知的过去
三个人面对石壁,凝神细看半晌,许久,白芷薇说:“唐谧,我怎么觉得,也不一定就如你所说呢。”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一个破解咱们蜀山武功的壁画?”唐谧问道。她看向那些石壁上成对出现,相互搏击的小人儿,分明就是前一个人使出一招回风剑法,后一个人就破解掉一招。
“嗯,如果一对一对看这些小人儿,的确是在破解回风剑法。”白芷薇点点头说:“可是,如果连续起来看呢?”说到这里,她走上前,指着壁画上第一个小人儿说:“你看,回风剑法这第一招出手,下盘空虚,对不对?这个对手小人儿发现这一点,就避过剑锋,击向下盘。”然后,她指向第二组小人儿,继续说:“这是咱们的第二招,要是连起来看,咱们这第二招正好也破解了刚才那个对手小人儿攻向下盘的一招,而且同时,在攻势上占了先机。大头,你和唐谧慢慢比和一下。”
张尉按图缓缓使出了图中回风剑法的第一招,唐谧便以第一个图中对应的招数还击,张尉再出第二招,果然就解开了唐谧的进攻,然后唐谧再以第二副图中的招数还击,恰恰又化解了张尉这第二招的优势,张尉再出第三招……如此下去,便形成了一个连续的打斗场面。
唐谧收了剑,恍然大悟道:“就是说,这两套剑法是互相克制的,而不是一个去破解另一个。”
“我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有人画下这种东西?”白芷薇说完,手指轻轻拂过石壁上的刻痕,喃喃自语般说:“难不成,有人看见了使这两种剑法的人在打斗,便把那情形纪录在了这里?”
唐谧听了,也走接近石壁,仔细观察那些刻入其中的痕迹。在极近出细瞧,才发现使回风剑法的小人儿和使另外一种剑法的小人儿是两种不同的刻痕,前者的痕迹深而粗,后者的痕迹要浅很多,而且,再仔细看,后者每一笔都是由两条极细的刻痕组成。这种奇异的刻痕让唐谧一惊,抽出“未霜”在石壁上轻轻划了一道,石壁上顿时出现了同样的痕迹。
唐谧忍不住低叫了一声:“难道是‘未霜’刻的!”
白芷薇凑过头来,细细看了看“未霜”,道:“原来剑刃上有细槽,怪不得留下的痕迹会是两道刻痕。”
唐谧道:“我在楚国修理“未霜”的时候,铸剑师曾告诉过我,因为“未霜”是小巧的剑,为了弥补杀伤力不足,当年的大铸剑师就在两侧剑刃上各开出一道细槽,这样在剑刺入身体时可以引导血液更快速流出。因为这种在只有毫厘宽的利刃上开出细槽的技术早已失传,当时看得那号称楚国第一的铸剑师也啧啧称奇。”
“这么说,除了‘未霜’天下不太可能有其他的剑能留下这样的痕迹喽?”白芷薇道。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把‘未霜’留下的。”唐谧说完,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那晶铁梳子的护手。
白芷薇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摇摇头,说:“不会的,不会是荣安公主华瑛,她根本不会武功。”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她嫁到了楚国为后,实际上,我该算是她血脉的延续。”白芷薇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据说,魔王死后不久,她就因巫蛊之罪被赐死。但是,真相究竟是怎样,可能只有当时参与此事的人才知道,我母亲说,也许,那只不过是当时的楚王为了向其他三国表示自己与魔王绝无关系吧。可是,如果真是如此,就太可悲了。你知道,我小时候看过当时的楚王为她写的赋,我那时以为,一个男子用那样美好的笔调去写一个女子,一定是极爱她的。”
唐谧听了,也觉得有些暗然,而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可是,赤玉宫第一代宫主不是华瑛么?不会武功如何服众?”
“是啊,所以当时我在地下魔宫听到她是第一代宫主,也很震惊,可是后来又一想,当宫主也不一定非要会武功,对不对?”
“也许,她就是会武功,只不过别人不知道而已。”
“当然有这种可能。可是,书上说她先天不足,无法练武,就是嫁入楚宫后,也有很多给她看病的纪录留存下来。”白芷薇说完,感叹道:“她和魔王是双生姐妹呢,一个人武功绝世,另一个就体弱多病。”
唐谧发觉两个人聊跑了题,忙回到正题,说:“这样看来,刻下这个和我们回风剑法对决的小人儿之人,最有可能是魔王对不对?那刻下回风剑法的会不会是堕天大人?”
“我也这么想。”白芷薇说完,忽然想起一直在边上没有搭腔的张尉,随口问道:“大头,你怎么看?”
张尉没有回答,两人回头一看,才发现张尉盯着那壁画,已经看得痴了。
唐谧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大头,你怎么看啊,你猜为什么魔王和堕天大人不正二八经儿地比武,而在这里浪费时间刻小人儿打架?”
张尉回过神来,想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
唐谧和白芷薇早料到他会有如此答案,相视一笑。白芷薇说:“大概这也是他们之间比试的一种方法吧。”
而就在她们几乎要认定这是魔王与堕天在比试武功的时候,张尉指着那个魔王刻的小人儿说道:“我想,如果刻这个小人儿的人在我旁边,我也能创出一套武功。”
唐谧和白芷薇俱是一愣,没明白眼神仍有些发痴的张尉是什么意思。
只听张尉看着那壁画继续说道:“回风剑法的第一招并不讲究,就是随便攻出一剑。如果我也这么攻出一剑,刻这个小人儿的人要是在的话,就会出招指出这一剑的不足。那么,她会迫使我去想,如何既破解了她这一招又能反击,于是,我想出第二招。如此往复下去,若是有她在,我不就会从随便一招开始,创出一套攻守有度的武功了么?”
唐谧和白芷薇虽然聪慧,但思考的时候都是从世上已经有了回风剑法这个角度在考虑,听张尉一说,才发觉原来还有其他能解释这件事的角度。
唐谧说:“你是说,魔王和堕天不是在这里比试,而是在这里共创武功?”
张尉思忖良久,道:“这我可不能肯定。但我觉得,当我这么看这些小人儿的时候,我就发觉了自己和刻画这些小人儿的两个人的差距。”说完,张尉抽出剑,开始比划起来,边比划边解释道:“你看,如果有人这样一剑攻向下盘,我会觉得这样挡开最好,同时还有再回手的余地。可是,图上的人是这么斜刺一剑,因为,她看到这里是有破绽的,而我就想不到。那么,现在假若说我想到了这里有破绽,我会这样补一剑,但是他是这样攻出去的,以这样的进攻代替补防。”
唐谧和白芷薇顺着张尉的这种思路去看这些小人儿,不再把他们当成已经成形的两套剑法,而是两个高手在探讨怎样设计出更高明的攻防招数。这样看了一会儿,便也渐渐入迷,忘了再去推测到底在遥远的过去,在这座蜀山深处的洞穴里,曾经有怎样的两个绝世之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刻下了这些痕迹。
虽然三个人都熟悉这套蜀山最基础的剑法,可是,从来没有从这样高屋建瓴的角度去审视这套武功。不知不觉,三人竟然看了一个时辰,唐谧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扭一扭已经僵直的脖子,慨叹道:“原来,武学之道竟是如此奥妙无穷。”
“是啊,看了这些图,脑子好像突然清明了不少。”张尉应道。
“啊,这是……华瑛”白芷薇指着画底一处很小的刻痕低低叫了一声。
唐谧凑过去一看,见是一行极小的字,轻声念道:“辛丑年三月,瑛与凛于蜀山游戏之作。”
念毕,唐谧有些迷茫地抬起眼睛,望向白芷薇,问道:“芷薇,堕天大人的名讳是什么?”
白芷薇看着那行小字,忽然生出一种念头,也许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永远也不可能再被人知道。所谓真相,其实早已湮没于百年的滚滚烟尘之中,而自己能看到的不过是那些风云人物留给后人猜测的一道背影罢了。
思及此处,她心里便不再觉得惊讶,掠眉启唇,淡淡说道:“王凛,堕天大人的名讳是王凛。”
待到三人出得山洞,回到悬崖之上,发现日头已经升到了正当空,才知道原来在山洞中竟耽搁了一个上午。
张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那洞口如此小,成年人应该钻不进去吧。”
白芷薇算了算时间说:“嗯,刻下这个的时候,他们大约就和我们差不多大,华璇应该还没有继承王位。”
唐谧遥想当年人物,心生感慨,道:“不是魔王的华璇,不是堕天的王凛,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少年呢。”
此话一出,三个少年便都不再作声,站在高耸的悬崖之上,听凭山风吹打面颊,扬卷衣襟。
忽然,坐在唐谧肩上的绿毛小猴子指着天空叫了起来,三人仰头看去,只见一道光划过天空,向他们附近的林中掠去。因为是白天,那光并不明显,唐谧眯起眼睛望向它消逝的树林,问道:“那是什么?”
“是不是有人御剑飞行?”张尉说。
唐谧虽然有过两次御剑飞行的经历,但从未在地上看见过,道:“御剑飞行在地上看就是一道光啊,那么我有一次在夜里可能见过,我以为是流星呢。”
“能御剑飞行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白芷薇疑惑地说,转而问道:“我们该不该看看去?”
三十八 可是我很喜欢他
第二部 三十八 可是我很喜欢他
那道光落下的地方看上去离三人所在之处并不遥远,唐谧心中虽然好奇,可是又有些犹豫会不会越走越深入蜀山,一会儿可能更不好回去。她这才想起肩上的小猴子看起来很是友好,而且虽然它模样小巧,却有可能是已有百年以上寿命的异兽,也许当年曾在这洞中见过华瑛与王凛刻下那些小人儿,因此认得这把“未霜”,便扭头对它说:“如果我们再往山里走走,你能不能把我们送回青石阶。”
那小猴子的黑眼睛一转,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唐谧见小猴子肯合作,觉得去看看也无妨,对张尉和白芷薇说:“我们现在回去,下午的课也赶不及了,不如过去看看,是什么人跑到咱们蜀山深处来了,如何?”
白芷薇自是没有意见,张尉心中虽有些犹豫,可看见两个同伴都意欲去那里一探究竟,也不想扫两人的兴,只是说:“要不先往那里走走,要是不好走就算了,我怕咱们一夜未归,今日要再不出现。御剑堂那边要着急的。”
唐谧想想也对,说:“好,过去看看,不好走就回来。”
三人钻入树林,劈开拦路的荆棘,向那道光落下的地方走去。因为树妖果实对身体有极大的裨益,三人觉得精力充沛,脚步轻快,虽然面前的路比原来要难走许多,走了一段,倒也没有感到如何疲乏。
但没走多久,眼前的荆棘已经茂密得如同一层层幕布,劈开一道,又是一道。唐谧见此情形,说:“太不好走了,要不算了,回去吧。”不想她肩上的小猴指着前面边叫边跳,她觉得蹊跷,对张尉说:“你再往前劈两剑看看。“
张尉依言又向前劈了四、五剑,一道光突然透过劈开的荆棘射入昏暗的林中,三人扒开枝叶荆条一看,原来树林已经到了尽头,一条细长的峡谷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这条峡谷看上去甚是奇异。从他们所站的高处向下望去,峡谷中弥漫着浓浓的黑色雾气,峡谷两侧寸草不生,而谷底的黑色浓雾之中却隐约可以看见有枝丫繁茂的树木生长其中。一阵山风掠过,黑雾翻滚,那些雾中的不知名树木也随之伸展摇摆,妖异非常。
一股腥臭的气息被山风送上来,白芷薇捂住鼻子,道:“黑雾可能有毒,莫要再接近了。”
唐谧觉得那味道让人恶心欲吐,便点头同意离开,此时一声野兽的吼叫从山谷中传来,震耳欲聋,让人心颤不已。
“似乎昨夜也听过这叫声,是老虎么?”唐谧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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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有些像虎啸,只是老虎哪有如此威力,声音也不会传那么远。”张尉答道。
“那御剑飞行之人难道是来这个峡谷的?”白芷薇疑惑地说道:“这里,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三人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再走近一些一探究竟,只见谷下黑雾涌动,一个人御剑飞行冲出了山谷,掠向天际。
三个人透过荆棘的缝隙,清楚地看见了那个人的面貌,半晌无语,怔怔凝视着那人在高空中消逝成一道浅淡的白光。
好一会儿,张尉才犹疑地开口道:“那是穆殿监,没错吧?”
“我看是他。”白芷薇确定地说。
那人的样貌唐谧也看得清楚,心中蓦地腾起许多记忆的碎片。穆家旧居那些记载着仇恨的发黄纸张,藏书阁无数写着穆显两个字的借阅纪录,甚至那时在地宫中仿佛是被人故意安放好等待杀死穆晃的“尸王”,还有眼前这个妖异的山谷,这一切,似乎还差一些什么就可以连贯在一起。她闭上眼睛,觉得心中有寒意缓缓蔓延向四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张尉看到唐谧面色有些不对,担忧地问:“唐谧,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只是在想,穆殿监来这里做什么呢?按理说,我们该下去看看,可是,我觉得这个山谷不太安全,我们今天还是不要冒然下去吧。”唐谧说完,便紧锁眉头,自顾自地转身往回走去。
白芷薇也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看到唐谧思考的样子,追上去问:“你是不是觉得穆殿监有什么不对?”
唐谧点点头,说:“你觉得穆殿监是怎样一个人呢?”
“感觉上是很严肃的人,并不让人亲近。可是,他应该是全心全意在维护御剑堂吧。”白芷薇说完反问道:“你过去不是一只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么?”
不等唐谧答话,追上来的张尉便说:“不能因为殿监从那山谷里出来就乱怀疑什么吧。”
“是不能,但是我觉得总要留一份心了,无论如何,那山谷看上去不是什么好地方。”唐谧答道。
三人走了一阵子,忽然唐谧肩上的小猴子好像发觉了什么,一下子跳到树枝上藏了起来,唐谧猜测前面可能有什么不对,停下脚步,向前方张望。好一会儿,前方隐隐传来人声,接着,是脚踏树叶的沙沙响声,片刻之后,桓澜和慕容斐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张尉一见,高兴地跑上去,道:“怎么是你们,莫不是来找我们的?”
慕容斐一看三人虽然衣衫狼狈,浑身都是些浓绿的痕迹,可是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心中舒了口气,带着些责备的口气道:“何止我们在找你们,昨天你们三个彻夜未归,半夜里贞露姐便出来寻人,一路寻上剑宗,结果桓澜知道了,以为你们又去了‘幻海’,便往那里去找你们。今天,贞露姐说御剑堂所有殿判都已经出来寻人,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唐谧往树上的小猴子那里一指,道:“那,就是那家伙在路上抢了我的剑,害我们黑夜里一路追进林子迷了路。”
“那一早起来为何不往山外走?我们刚才经过那个被打死的树妖,看见你们一路留了记号往山里走,都不敢发信号召集别人,生怕你们几个又是去干什么出格的事,被别人看见不好交代。你们三个武功不怎么样,胆子可是真大。”慕容斐继续责怪道。
唐谧又一指那小猴子,说:“说来话长,简单讲,还是这家伙的原因。”
桓澜在一旁冷着脸说:“行了,活着就成了。”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支联络用的烟花,一拉尾端的绳子,放出信号,转身便往回走去。
慕容斐看了笑笑,问道:“你们怎么得罪他了,找你们的时候还挺着急的,见了面怎么就摆臭脸。”
“谁知道,真是别扭的小孩,懒得理他。”唐谧摇摇头,向前走去。
慕容斐想起了什么,转头问白芷薇:“那个树妖是你们杀死的?”
“是啊。”
慕容斐神色微变,又问:“白芷薇,你可觉得你的剑力量大增?”
白芷薇想起昨夜有些异常的感觉,道:“是增加了一些,而且,在感觉自己力量不济的时候,似乎还有力量从剑上反补回来。”
慕容斐听了,略略沉吟,道:“我也是武功突进,那感觉好像突然有人把你从低处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一下子就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白芷薇颇有同感,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的剑魂得了佟敖剑魂之力的缘故?”
“想来该是这个原因。”慕容斐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那样赌命一战还是颇值得。”
唐谧走在前面,虽然嘴上说着懒得理桓澜,还是凑上去,嬉皮笑脸地问道:“这位大侠,敢问是谁惹了你啊?”
桓澜走得极快,瞟了她一眼,说:“与你们无关。”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和我们有关呢?”唐谧急急跟在后面问道:“莫不是昨天我们打了你表妹一顿,她跑去找你告状了?”
“你们打嘉禾干什么?”桓澜停下脚步,瞪着唐谧问。
唐谧笑一笑,道:“生气呗,自从这个表妹来了,桓大侠就不理我们这些朋友了。”
“胡说八道,昨天在玄天阁白芷薇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桓澜有些生气地说,扭头继续向前走,边走边说:“唐谧你这个人最不老实,我还是比较信白芷薇说的话。”
唐谧看着桓澜急行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白芷薇到底说过些什么惹恼了这尊小佛。
待到白芷薇跟上来,唐谧拽着她低声问道:“你这个毒舌昨天在剑宗那里和桓澜说了什么,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不太高兴。”
白芷薇满脸委屈,道:“我昨天在剑宗一直陪张尉来着,哪里和桓澜说了什么。”
唐谧想了想,又问:“那御剑术课之前见过桓澜么?”
“见过,打了个招呼他就匆匆走了。”
“那么,见到他之前你在说什么来着?”
白芷薇努力回忆半晌,说:“我似乎在对张尉说,我和唐谧在蜀山就你这么一个真正的朋友,我们会跟你说瞎话么,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唐谧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恐怕是这话正巧被桓澜听到了。难怪人家不高兴呢,你这么说,桓澜和慕容斐他们又算什么。”
“自然也是真正的朋友,可当时我不是只对着大头一个人么,桓澜这人也忒小小心眼儿了些。”白芷薇摇了摇头,很是不以为然。
“这你就不理解了,算了,我先去开导他吧。”唐谧说完,追向了桓澜。
桓澜兀自向前走着,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说:“我认识一个人,因为他是个天才,所以总是和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人在一起修习。原本年纪大的孩子就不喜欢带着比自己小的孩子玩儿,更别说那孩子还是个比他们聪慧许多的天才,所以,他应该一直都很寂寞吧。”
桓澜身子一震,没有说话,脚步却慢了下来。
“而且这个人啊,有事情总是憋在心里,容易钻牛角尖,又喜欢给别人脸色看,就更不招人喜欢了吧。”那声音继续说。
桓澜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停下。
“可是,我很喜欢他。因为这个人不但聪明,武功好,为人也真诚。而且在我和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三更半夜也会跑出来,知道我故意逗他也能忍耐。只是我担心,我这么说,这个人是不是会不相信呢?”
桓澜听了,不自觉地微笑,脚下继续保持着不变的速度,口气仍旧清淡,道:“你还是担心一会儿见了穆殿监,怎么应对吧。”
三十九魂兽召唤术
过去唐谧认为,如果御剑堂只有一个人不是真正惧怕殿监穆显的威严,那人一定就是自己。但是今天,当她看到站在一众御剑堂殿判中间那个神色凛冽的灰衣之人时,心中竟然也升起畏惧之感。
只是唐谧知道,这种时候,最适合硬着头皮顶上去的只有自己。她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道:“穆殿监,各位殿判,我等让诸位担忧了。”
穆显用余光扫了扫唐谧身后的几个剑童,才转而开口问她:“看来都没有受伤,说一说是怎么回事吧。”
唐谧一抬头,正对上穆显迫人的凌厉眼光,心中打了个突,赶紧埋头看着脚尖,道:“事情是因为昨日黄昏,我等在由剑宗回御剑堂时,路遇一状如巨猿的妖物拦路生事,谧学艺不精,被那巨猿抢去了佩剑,之后我等三人追入树林深处,虽然抢回佩剑,但日落迷途,只好夜宿林中,等待日出才能寻路而出。”
慕容贞露一听唐谧说在青石阶上遇到妖物,便知道唐谧定是在瞎编乱造,纳罕这孩子如此聪明,怎么不记得青石阶被堕天大人布下了强大的保护结界,妖物和猛兽根本无法入内,竟然编出这么个理由。于是她站在穆显身后,轻轻咳了一声以提醒唐谧。
唐谧明白慕容贞露的好意,她猜测,慕容贞露可能并不知道堕天的转世已死,当年布下的结界之力已经在慢慢消失这个蜀山的最高机密。但这话说出来,知道这秘密的穆显定会信了七分,她料想穆显自然不会希望更多人知道此事,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一定会尽快草草结束审问。
果然,穆显神色微动,并没有追问这件事,而是问:“那今日为何又拖到此时才出来,莫不是连根据太阳辨别方位的本事都忘了,你们在御剑堂都学了什么。”
关于这件事,唐谧之前也思量过该如何应答,因为洞中之事涉及堕天与魔王的双生妹妹,再加上她对穆显心生戒心,最终还是决定另辟一套说辞,道:“回殿监,那是因为我等在找路之时遇到树妖,对敌之时被其射出之粘液麻痹了身体,无法动弹。”
此时,慕容斐上前一步说:“回殿监,斐找到三人时,三人正僵困于树妖的根须之间。我二人与那树妖激战多时才将他们三人救下。”
唐谧没想到自己虽没和慕容斐串过口供,他却能如此配合,这获救之话此时由他嘴里说出,自然是比自己说出来更加可信。她脸上虽然不敢有所表示,心中却是大大感激他的机变与配合。
桓澜在一旁也说道:“那树妖确实不好对付,澜也觉得算是个敌手。”
蜀山新一代中最优秀的两人既然如此说,再加上唐谧他们三个也确实满身树汁,模样狼狈,穆显似乎觉得也没有必要再审问下去,说:“虽然如此,你们几个也并非完全没错。而且,今日御剑堂也因为众殿判出来寻你们三人而停课,故此,你们的言行考绩扣去一半以作警示。”
唐谧低着头悄悄一吐舌头,暗自庆幸这么大一个牵动御剑堂的篓子就此了结,没有变成一场大审判,恭敬地说:“是,我等知错,甘愿受罚。”
穆显微微点头,道:“至于妖物闯入青石阶的事,你们不可再与人乱说,以免人心浮动。我自会和掌门详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好了,快回御剑堂吧。”
待到三人回到御剑堂,才发觉他们三人一夜之间已经蜚声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不但如李冽和史瑞这种与他们关系非常的人来看望过了他们,就连其他认识他们的人也都几乎统统跑来探望了他们一圈,而唯独君南芙却没有出现。
张尉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唐谧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总是在围绕着他们的人群中搜索着谁,而当热闹散尽的时候,那少年的眼底沉下一层浅淡的落寞。
唐谧看在眼底,忽然觉得,自己认识的明朗少年就要消逝了,猛地站起身说:“我找李理去。”
李理正独自在自己房间的榻上悠闲地看着书,见唐谧走了进来,略有吃惊地说:“听说一堆人围着你呢,我还说一会儿等人少了再去看你,你倒自己来了。”
唐谧笑着坐到她身边,说:“可不是着急见你么,李理,拜托你的事有眉目了么?”
“你是说君南芙的事吧,简单的已经有了,不过都是些大陆消息,要想挖出秘闻来可不能着急。”李理说完把书一扔,向后一靠,问道:“我很好奇呢,唐谧怎么对君南芙有兴趣。”
唐谧觉得李理虽然江湖气颇重,却直率坦荡,想了想,决定据实相告,道:“因为,她在欺骗我最好的朋友。而且,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亲口承认欺骗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李理听了,有一点兴奋,抬身坐起来,道:“这样啊,所以想抓住她的弱点,逼她自己承认,对不对?唐谧,你很对我的路呢,我喜欢你。”
“对了,李冽这个人你听说过么,能也给我搜集一些消息么?”唐谧笑着问。
李理歪着头想了想,道:“详细的消息一样要等,不过,他的事,简单的我倒是知道。”
“哦,这个人你也留意过啊?”
“嗯,是的。我呢,一直认为,就算不能通过五殿大试被送出蜀山也没关系,因为江湖上的实力有很多种,人际关系啦,耳目灵通啦,见多识广啦,这些都是实力。所以,我很注意积累有用的东西。”李理解释道。
“这么说,李冽的消息算是有用的东西?”唐谧好奇地问。
“是啊,你来得晚,自然不知道,这个人在我来蜀山那一年升入剑宗。因为他当年和慕容斐算是齐名的人物,所以那时虽然刚刚离开,还是常被人谈论。”李理说完,忽发感慨,道:“说起来,慕容斐真是个不幸的家伙。”
“怎么说?”
“那么一个人,若是生在其他时候,一定是一枝独秀的一个人。可惜啊,他来御剑堂的时候,这里有李冽。而李冽好不容易走了,又冒出来一个桓澜。慕容斐这个人啊,从来没有真正风光过。”李理有些惋惜地说。
唐谧听了,笑道:“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风光。”
“也对。”李理说完,想起了什么,道:“那个李冽,倒是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他去了剑宗以后,好像经常不在那里修习,而且,似乎也没人管他,仿佛他来去自由是被默许的一样。”
唐谧听了,觉得这的确是一条不一般的消息,抓住李理的手说:“看来真没找错人,李理,拜托,拜托。”
第二天的术法课,义金殿的门一开,走进来一个穿术宗蓝色长衫的花白胡子老头,他咳了两声,以十分低哑的声音说:“敝姓胡,以后会教授你们术法。”
唐谧觉得那声音难听得像铁锯在刮耳,想到今后差不多一年都要听到这声音,不自觉地缩了缩头。
只听胡殿判继续说道:“今年,你们要开始学习魂兽召唤术。这是一项……”他说着说着,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接着道:“很容易,但是也很危险的术法。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只猛兽,关键是要看你是否可以控制住它,还是被它所控制。所以,魂兽切忌不可以豢养得太大,以免反噬其主。这是修习魂兽召唤术的第一要点。”
胡殿判说罢,举起左手,接着又是一阵疾咳,然后说道:“左手连心,以左手作召唤魂兽。”
众剑童听了,都模仿着他的样子抬起左手。
“和你们猜测的相反,召唤时不要使用心力,一点都不能使用。你们先要学习,完全放弃自己的力量,听得懂么,完全放弃。”难得这句话胡殿判说出来一气呵成,没有咳一声。
唐谧现在已经习惯轻易找到自己的心力,现在忽然要自己放弃,怎样也找不到那种感觉,这时她听见胡殿判说:“当你的力量退去的时候,有另一个力量开始显现出来,你感觉到那个力量的时候,请求它出现在你的面前,记住,是请求。然后,用你脑海中出现的名字叫它。”
唐谧看了看周围的剑童,发觉就是那些“老人们”也没有马上找换出魂兽。胡殿判咳嗽了一阵,接着说:“你们那些曾经召唤出来魂兽的剑童,如果这次召唤不出来,也不稀奇。因为,你们的术法不够稳定,还有,你们的魂兽在和你们一起成长,所以那个力量的脉动也在变化,需要重新寻找。”
胡殿判这话刚落,只听一个男剑童的声音说:“赤唬”唐谧顺着那声音看去,原来说话的是一个剑童中的“老人”,她记得邓方介绍过,似乎是叫方秩离。
随着方秩离的这声低呼,他手掌上出现了小小一只红色的怪兽,虎头马身,虽然巴掌大小,却已经很是神气威武。
胡殿判点点头,道:“这次还是方秩离你第一个,嗯,你若不是眼睛看不见,怎么会还留在这里。”
唐谧看着那个虎头马身的小小魂兽,心中羡慕不已,收回心神,闭上眼睛,重新试着放弃自己的力量。忽然,她听到那个低哑的声音说:“那个女剑童,睁开眼睛,你要闭着眼睛面对你的敌人么?”
唐谧吓得猛一睁眼,正对上胡殿判的目光,马上展开一个甜笑,说:“明白,明白。”
只是她被胡殿判这么一喝,心中便一时之间有点找不到方寸,无论怎样也抓不住所谓完全放弃掉心力的那种感觉,不免着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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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就要春节了,祝大家节日快了,偶残存的稿子到这里就没有了,硬盘已经托人送去恢复数据了,但是春节前是等不来了,节后要是恢复得出来,继续发文。
三十八 魂兽召唤术(可以继续解禁了)
第二部 三十八 魂兽召唤术(可以继续解禁了)
最近这几个月我们的国家一直不太平,这两天,我想除了捐款以外还可以再做点什么,后来一咬牙,花了1400块把硬盘修复了,这样,原来丢失的《蜀青》文档就回来了,所以,现在可以继续解禁,我希望,这样多少能给充斥着坏消息的日子多一点让人高兴的事情吧,按照起点解禁条件,每月可以解禁2万字,这样今年应该差不多就能全解禁了。
为灾区的朋友祈祷,虽然蜀山是我虚构的,但是描画的时候,的确在脑海里想着四川的山水,为那片土地祈福,为我们的国家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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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唐谧认为,如果御剑堂只有一个人不是真正惧怕殿监穆显的威严,那人一定就是自己。但是今天,当她看到站在一众御剑堂殿判中间那个神色凛冽的灰衣之人时,心中竟然也升起畏惧之感。
只是唐谧知道,这种时候,最适合硬着头皮顶上去的只有自己。她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道:“穆殿监,各位殿判,我等让诸位担忧了。”
穆显用余光扫了扫唐谧身后的几个剑童,才转而开口问她:“看来都没有受伤,说一说是怎么回事吧。”
唐谧一抬头,正对上穆显迫人的凌厉眼光,心中打了个突,赶紧埋头看着脚尖,道:“事情是因为昨日黄昏,我等在由剑宗回御剑堂时,路遇一状如巨猿的妖物拦路生事,谧学艺不精,被那巨猿抢去了佩剑,之后我等三人追入树林深处,虽然抢回佩剑,但日落迷途,只好夜宿林中,等待日出才能寻路而出。”
慕容贞露一听唐谧说在青石阶上遇到妖物,便知道唐谧定是在瞎编乱造,纳罕这孩子如此聪明,怎么不记得青石阶被堕天大人布下了强大的保护结界,妖物和猛兽根本无法入内,竟然编出这么个理由。于是她站在穆显身后,轻轻咳了一声以提醒唐谧。
唐谧明白慕容贞露的好意,她猜测,慕容贞露可能并不知道堕天的转世已死,当年布下的结界之力已经在慢慢消失这个蜀山的最高机密。但这话说出来,知道这秘密的穆显定会信了七分,她料想穆显自然不会希望更多人知道此事,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一定会尽快草草结束审问。
果然,穆显神色微动,并没有追问这件事,而是问:“那今日为何又拖到此时才出来,莫不是连根据太阳辨别方位的本事都忘了,你们在御剑堂都学了什么。”
关于这件事,唐谧之前也思量过该如何应答,因为洞中之事涉及堕天与魔王的双生妹妹,再加上她对穆显心生戒心,最终还是决定另辟一套说辞,道:“回殿监,那是因为我等在找路之时遇到树妖,对敌之时被其射出之粘液麻痹了身体,无法动弹。”
此时,慕容斐上前一步说:“回殿监,斐找到他们时,此三人正僵困于树妖的根须之间。我二人与那树妖激战多时才将他们三人救下。”
唐谧没想到自己虽没和慕容斐串过口供,他却能如此配合,这获救之话此时由他嘴里说出,自然是比自己说出来更加可信。她脸上虽然不敢有所表示,心中却是大大感激他的机变与配合。
桓澜在一旁也说道:“那树妖确实不好对付,澜也觉得算是个敌手。”
蜀山新一代中最优秀的两人既然如此说,再加上唐谧他们三个也确实满身树汁,模样狼狈,穆显似乎觉得没有必要再审问下去,说:“虽然如此,你们几个也并非完全没错。而且,今日御剑堂也因为众殿判出来寻你们三人而停课,故此,你们的言行考绩扣去一半以作警示。”
唐谧低着头悄悄一吐舌头,暗自庆幸这么大一个牵动御剑堂的篓子就此了结,没有变成一场大审判,恭敬地说:“是,我等知错,甘愿受罚。”
穆显微微点头,道:“至于妖物闯入青石阶的事,你们不可再与人乱说,以免人心浮动。我自会和掌门详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好了,快回御剑堂吧。”
待到三人回到御剑堂,才发觉他们三人一夜之间已经蜚声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不但如李冽和史瑞这种与他们关系非常的人来看望过了他们,就连其他认识他们的人也都几乎统统跑来探望了他们一圈,而唯独君南芙却没有出现。
张尉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唐谧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总是在围绕着他们的人群中搜索着谁,而当热闹散尽的时候,那少年的眼底沉下一层浅淡的落寞。
唐谧看在眼底,忽然觉得,自己认识的明朗少年就要消逝了,猛地站起身说:“我找李理去。”[最爱小说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
李理正独自在自己房间的榻上悠闲地看着书,见唐谧走了进来,略有吃惊地说:“听说一堆人围着你呢,我还说一会儿等人少了再去看你,你倒自己来了。”
唐谧笑着坐到她身边,说:“可不是着急见你么,李理,拜托你的事有眉目了么?”
“你是说君南芙的事吧,简单的已经有了,不过都是些大陆消息,要想挖出秘闻来可不能着急。”李理说完把书一扔,向后一靠,问道:“我很好奇呢,唐谧怎么对君南芙有兴趣。”
唐谧觉得李理虽然江湖气颇重,却直率坦荡,想了想,决定据实相告,道:“因为,她在欺骗我最好的朋友。而且,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亲口承认欺骗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李理听了,有一点兴奋,抬身坐起来,道:“这样啊,所以想抓住她的弱点,逼她自己承认,对不对?唐谧,你很对我的路呢,我喜欢你。”
“对了,李冽这个人你听说过么,能也给我搜集一些消息么?”唐谧笑着问。
李理歪着头想了想,道:“详细的消息一样要等,不过,他的事,简单的我倒是知道。”
“哦,这个人你也留意过啊?”
“嗯,是的。我呢,一直认为,就算不能通过五殿大试被送出蜀山也没关系,因为江湖上的实力有很多种,人际关系啦,耳目灵通啦,见多识广啦,这些都是实力。所以,我很注意积累有用的东西。”李理解释道。
“这么说,李冽的消息算是有用的东西?”唐谧好奇地问。
“是啊,你来得晚,自然不知道,这个人在我来蜀山那一年升入剑宗。因为他当年和慕容斐算是齐名的人物,所以那时虽然刚刚离开,还是常被人谈论。”李理说完,忽发感慨,道:“说起来,慕容斐真是个不幸的家伙。”
“怎么说?”
“那么一个人,若是生在其他时候,一定是一枝独秀的一个人。可惜啊,他来御剑堂的时候,这里有李冽。而李冽好不容易走了,又冒出来一个桓澜。慕容斐这个人啊,从来没有真正风光过。”李理有些惋惜地说。
唐谧听了,笑道:“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风光。”
“也对。”李理说完,想起了什么,道:“那个李冽,倒是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他去了剑宗以后,好像经常不在那里修习,而且,似乎也没人管他,仿佛他来去自由是被默许的一样。”
唐谧听了,觉得这的确是一条不一般的消息,抓住李理的手说:“看来真没找错人,李理,拜托,拜托。”
第二天的术法课,义金殿的门一开,走进来一个穿术宗蓝色长衫的花白胡子老头,他咳了两声,以十分低哑的声音说:“敝姓胡,以后会教授你们术法。”
唐谧觉得那声音难听得像铁锯在刮耳,想到今后差不多一年都要听到这声音,不自觉地缩了缩头。
只听胡殿判继续说道:“今年,你们要开始学习魂兽召唤术。这是一项……”他说着说着,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接着道:“很容易,但是也很危险的术法。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只猛兽,关键是要看你是否可以控制住它,还是被它所控制。所以,魂兽切忌不可以豢养得太大,以免反噬其主。这是修习魂兽召唤术的第一要点。”
胡殿判说罢,举起左手,接着又是一阵疾咳,然后说道:“左手连心,以左手召唤魂兽。”
众剑童听了,都模仿着他的样子抬起左手。
“和你们猜测的相反,召唤时不要使用心力,一点都不能使用。你们先要学习,完全放弃自己的力量,听得懂么,完全放弃。”难得这句话胡殿判说出来一气呵成,没有咳一声。
唐谧现在已经习惯轻易找到自己的心力,现在忽然要自己放弃,怎样也找不到那种感觉,这时她听见胡殿判说:“当你的力量退去的时候,有另一个力量开始显现出来,你感觉到那个力量的时候,请求它出现在你的面前,记住,是请求。然后,用你脑海中出现的名字叫它。”
唐谧看了看周围的剑童,发觉就是那些“老人们”也没有马上找换出魂兽。胡殿判咳嗽了一阵,接着说:“你们那些曾经召唤出来魂兽的剑童,如果这次召唤不出来,也不稀奇。因为,你们的术法不够稳定,还有,你们的魂兽在和你们一起成长,所以那个力量的脉动也在变化,需要重新寻找。”
胡殿判这话刚落,只听一个男剑童的声音说:“赤唬”唐谧顺着那声音看去,原来说话的是一个剑童中的“老人”,她记得邓方介绍过,似乎是叫方秩离。
随着方秩离的这声低呼,他手掌上出现了小小一只红色的怪兽,虎头马身,虽然巴掌大小,却已经很是神气威武。
胡殿判点点头,道:“这次还是方秩离你第一个,嗯,你若不是眼睛看不见,怎么会还留在这里。”
唐谧看着那个虎头马身的小小魂兽,心中羡慕不已,收回心神,闭上眼睛,重新试着放弃自己的力量。忽然,她听到那个低哑的声音说:“那个女剑童,睁开眼睛,你要闭着眼睛面对你的敌人么?”
唐谧吓得猛一睁眼,正对上胡殿判的目光,马上展开一个甜笑,说:“明白,明白。”
只是她被胡殿判这么一喝,心中便一时之间有点找不到方寸,无论怎样也抓不住所谓完全放弃掉心力的那种感觉,不免着急起来。
三十九 给我个地缝钻吧
第二部 三十九 给我个地缝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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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工夫,邓方、王动他们这些已经修习过魂兽召唤术的“老人”们都纷纷唤出了自己的魂兽,顿时,义金殿内热闹了起来。也许因为这些魂兽十分幼小,还不是很受控制,就像顽皮的小猫小狗一样,在殿内四处溜达玩耍,不论主人怎样使劲也召唤不回来。一时间,义金殿内被六条腿的小兔子、肋生双翅的蜥蜴、会喷火的三足乌等等十来只稀奇古怪,跑来飞去的魂兽弄得乌烟瘴气。
尤其是邓方唤出的那只三足乌,不丁点儿大一只黑羽红足的小鸟,精力却极其旺盛,围着那些还未召唤出魂兽的女剑童飞来绕去,冷不防喷出一小簇火焰,扫向女剑童们的眉毛和头发,吓得她们尖叫着四处躲避,完全忘了继续召唤自己的魂兽。
花白胡子的胡殿判在烟尘中猛烈地咳嗽着,好不容易平息之后,他喝道:“邓方,你以为干扰了别人,就能通过大试么,把你的乌鸦招回去。”
邓方见自己的计谋被胡殿判看破了,一挥手,冲那正拍着翅膀在女剑童中间盘旋的三足乌唤到:“回来。”那只小黑鸟立刻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向邓方,在空中一个疾停,落在了他的肩上。
其他人一见他们的“老大”收了手,也都不敢再造次,纷纷召回自己的魂兽。胡殿判环视了一圈这些捣乱的剑童,沉声说:“虽然今年你们最终会成为对手,但是,如果你们因此就期望自己的对手弱小不堪,那么,还是不要在御剑堂虚耗时光了。”
说到这里,胡殿判顿了顿,面向全体剑童,以低哑而郑重的声音说:“蜀山,从来只有对可尊敬的对手心怀渴望的人。”
邓方有一点不服气,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魔王也值得堕天大人尊敬么?”
胡殿判的花白胡子一颤,似乎听到了邓方的嘀咕,却没有看他,而是继续对着全体剑童说:“堕天大人曾经说过,能够被称为对手或者敌人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之后,他转而问道:“你们知道魔王的魂兽是什么?”
剑童中安静了片刻,传来王动的声音:“是三人高,崔嵬如山的巨猿。”
胡殿判略一点头,道:“魔王在战场上,总是坐在那巨猿的肩上指挥战斗。堕天大人见了,曾经说:‘力量如此强大的魂兽也匍匐在她的脚下,这个人的心,真是坚强得让人肃然起敬。’我希望,你们将来,也会遇到让自己肃然起敬的敌人。”接着,在一阵咳嗽平息之后,他说到:“邓方,言行考绩扣一分。”
在这场小小的骚乱之后,义金殿平静了下来,那些“老人们”开始练习如何更加熟练地唤出魂兽,而新剑童们则重新开始尝试魂兽召唤术。
偌大的殿堂安静下来,间或从“老剑童”那边传来一两声低呼魂兽名字的声音,而新剑童这边,则没有什么动静。忽然,唐谧听到低低一声呼唤:“苍蠡。”
这声音并不大,可是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吸引向那声音的源头,只见张尉的手上出现了一只摇头晃脑的白色小兽。
“啊,出来了呀。真不愧是张尉。”庄园说着,第一个跑过去,端详了那小兽半晌,道:“是小狗么?白白的,真可爱。”
“不是,是小白狮子。”周静说道。
“张尉,你这魂兽是什么?”白芷薇问道。
“我也不清楚,刚才忽然感觉到另一个力量,脑海里便跃出这个‘苍蠡’这个名字,然后我一叫,这个小家伙就出来了。”张尉看着那个白色的小兽,喜不自胜地说。
“麒麟,那是幼年的麒麟。”胡殿判此话一出口,殿中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向张尉投去艳羡的目光,直看得张尉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
“麒麟虽好,但它的弱点是成长缓慢,你以后的修炼并不容易。”胡殿判说着,拍了拍张尉的肩膀。
唐谧见张尉唤出了麒麟,心中也很是高兴,转回心思,再次尝试放弃自己的心力,寻找另一个力量的所在。过了一会儿,她渐渐觉得整个人有些出离了这个世界,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在看着自己,然后,有一个陌生的力量发出心脏跳跃般的脉动,一个名字闪念而过,她忙唤到:“行迟。”
刹那,一个黑白相间的小兽骤现在她的手掌上,她欣喜地一看,顿时觉得如遭五雷轰顶,在心中暗暗哀号道:“上帝啊,佛祖啊,给我个地缝钻吧,简直太丢人了,怎么是一个熊猫。”
唐谧慌张地一收手掌,想把那个熊猫掩藏起来,不想那熊猫虽然名叫“行迟”,行动却一点也不迟缓,一骨碌滚下她的手掌,落到地上,好奇地四下张望。
“快看,唐谧的魂兽。”庄园第一个叫了起来。
唐谧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恨不得立即消失在人群里,这时只听周静说:“天呀,是貔貅,真是太神气了。”
其他的剑童也凑过来,议论道:“可不是,真的是貔貅啊。唐谧,你也挺厉害的嘛。”
“貔貅,我头一次见到活的,真了不起。”
唐谧听得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那胖乎乎的,有着两只黑眼圈,一双黑耳朵以及短短的黑色四肢的小动物,心想:难道,这不是熊猫么?“
“嗯,的确是貔貅,据说上古时候,黄帝战蚩尤,黄帝便驱貔貅与之相斗。唐谧,控制住这种猛兽并不易啊。”胡殿判在一旁点头说道。
唐谧听到这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心虚地看着那个此时在众人的注目中,泰然自若缓缓爬行的熊猫,尴尬地笑而不语。
一天的术法课下来,大多数剑童最终都唤出了自己的魂兽,只有白芷薇到最后也没有办到。她学新东西向来最是灵光,此次受挫,僵者一张小脸,一幅闲人莫近的表情。
张尉和唐谧陪着她走出义金殿,等到身边没有了外人,唐谧才问道:“怎么了,刚才有什么不对么?”
白芷薇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我,完全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呢?”张尉问道。
“因为。”白芷薇犹豫着,抬起眼睛的时候正对上那两个少年关切的目光,于是,她说:“因为只有感觉到那些力量的时候,我才实实在在地觉得安全。”
“噢,这样啊。”唐谧用轻松的口气说:“那下次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想想我们两个吧,我们不是会一直在你身边么?”
白芷薇笑了笑,道:“等你嫁了人怎么办?大头娶了第一美女以后也不会再有工夫理睬我们了。”
“为什么,谁说我要不理睬你们?”张尉不解地问。
白芷薇故意搬出认真的表情,道:“你选择吧,我们还是她。”
张尉一愣,以为白芷薇是认真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唐谧赶紧解围道:“大头你别理她,她自己唤不出魂兽,在想办法找人吵架呢。”
张尉垂下眼睛没有说话,却从心里感觉到陷入了解不开的难题之中。
三十九 魂兽召唤术
三十九 魂兽召唤术
过去唐谧认为,如果御剑堂只有一个人不是真正惧怕殿监穆显的威严,那人一定就是自己。但是今天,当她看到站在一众御剑堂殿判中间那个神色凛冽的灰衣之人时,心中竟然也升起畏惧之感。
只是唐谧知道,这种时候,最适合硬着头皮顶上去的只有自己。她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道:“穆殿监,各位殿判,我等让诸位担忧了。”
穆显用余光扫了扫唐谧身后的几个剑童,才转而开口问她:“看来都没有受伤,说一说是怎么回事吧。”
唐谧一抬头,正对上穆显迫人的凌厉眼光,心中打了个突,赶紧埋头看着脚尖,道:“事情是因为昨日黄昏,我等在由剑宗回御剑堂时,路遇一状如巨猿的妖物拦路生事,谧学艺不精,被那巨猿抢去了佩剑,之后我等三人追入树林深处,虽然抢回佩剑,但日落迷途,只好夜宿林中,等待日出才能寻路而出。”
慕容贞露一听唐谧说在青石阶上遇到妖物,便知道唐谧定是在瞎编乱造,纳罕这孩子如此聪明,怎么不记得青石阶被堕天大人布下了强大的保护结界,妖物和猛兽根本无法入内,竟然编出这么个理由。于是她站在穆显身后,轻轻咳了一声以提醒唐谧。
唐谧明白慕容贞露的好意,她猜测,慕容贞露可能并不知道堕天的转世已死,当年布下的结界之力已经在慢慢消失这个蜀山的最高机密。但这话说出来,知道这秘密的穆显定会信了七分,她料想穆显自然不会希望更多人知道此事,造成不必要地恐慌。一定会尽快草草结束审问。
果然,穆显神色微动,并没有追问这件事。而是问:“那今日为何又拖到此时才出来,莫不是连根据太阳辨别方位的本事都忘了。你们在御剑堂都学了什么。”
关于这件事,唐谧之前也思量过该如何应答,因为洞中之事涉及堕天与魔王的双生妹妹,再加上她对穆显心生戒心,最终还是决定另辟一套说辞。道:“回殿监,那是因为我等在找路之时遇到树妖,对敌之时被其射出之粘液麻痹了身体,无法动弹。”
此时,慕容斐上前一步说:“回殿监,斐找到三人时,三人正僵困于树妖地根须之间。我二人与那树妖激战多时才将他们三人救下。”
唐谧没想到自己虽没和慕容斐串过口供,他却能如此配合,这获救之话此时由他嘴里说出。自然是比自己说出来更加可信。..她脸上虽然不敢有所表示,心中却是大大感激他的机变与配合。
桓澜在一旁也说道:“那树妖确实不好对付,澜也觉得算是个敌手。”
蜀山新一代中最优秀地两人既然如此说。再加上唐谧他们三个也确实满身树汁,模样狼狈。穆显似乎觉得也没有必要再审问下去。说:“虽然如此,你们几个也并非完全没错。而且。今日御剑堂也因为众殿判出来寻你们三人而停课,故此,你们的言行考绩扣去一半以作警示。”
唐谧低着头悄悄一吐舌头,暗自庆幸这么大一个牵动御剑堂的篓子就此了结,没有变成一场大审判,恭敬地说:“是,我等知错,甘愿受罚。”
穆显微微点头,道:“至于妖物闯入青石阶的事,你们不可再与人乱说,以免人心浮动。我自会和掌门详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好了,快回御剑堂吧。”
待到三人回到御剑堂,才发觉他们三人一夜之间已经蜚声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不但如李冽和史瑞这种与他们关系非常地人来看望过了他们,就连其他认识他们的人也都几乎统统跑来探望了他们一圈,而唯独君南芙却没有出现。
张尉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唐谧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总是在围绕着他们的人群中搜索着谁,而当热闹散尽的时候,那少年的眼底沉下一层浅淡的落寞。
唐谧看在眼底,忽然觉得,自己认识的明朗少年就要消逝了,猛地站起身说:“我找李理去。”
李理正独自在自己房间的榻上悠闲地看着书,见唐谧走了进来,略有吃惊地说:“听说一堆人围着你呢,我还说一会儿等人少了再去看你,你倒自己来了。”
唐谧笑着坐到她身边,说:“可不是着急见你么,李理,拜托你地事有眉目了么?”
“你是说君南芙的事吧,简单的已经有了,不过都是些大陆消息,要想挖出秘闻来可不能着急。”李理说完把书一扔,向后一靠,问道:“我很好奇呢,唐谧怎么对君南芙有兴趣。”
唐谧觉得李理虽然江湖气颇重,却直率坦荡,想了想,决定据实相告,道:“因为,她在欺骗我最好地朋友。而且,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亲口承认欺骗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李理听了,有一点兴奋,抬身坐起来,道:“这样啊,所以想抓住她地弱点,逼她自己承认,对不对?唐谧,你很对我地路呢,我喜欢你。”
“对了,李冽这个人你听说过么,能也给我搜集一些消息么?”唐谧笑着问。
李理歪着头想了想,道:“详细的消息一样要等,不过,他地事,简单的我倒是知道“哦,这个人你也留意过啊?”
“嗯,是的。我呢,一直认为,就算不能通过五殿大试被送出蜀山也没关系,因为江湖上的实力有很多种,人际关系啦,耳目灵通啦,见多识广啦,这些都是实力。所以,我很注意积累有用的东西。”李理解释道。
“这么说,李冽的消息算是有用的东西?”唐谧好奇地问。
“是啊。你来得晚,自然不知道,这个人在我来蜀山那一年升入剑宗。因为他当年和慕容斐算是齐名的人物。所以那时虽然刚刚离开,还是常被人谈论。”李理说完。忽发感慨,道:“说起来,慕容斐真是个不幸地家伙。”
“怎么说?”
“那么一个人,若是生在其他时候,一定是一枝独秀的一个人。可惜啊。他来御剑堂的时候,这里有李冽。而李冽好不容易走了,又冒出来一个桓澜。慕容斐这个人啊,从来没有真正风光过。”李理有些惋惜地说。
唐谧听了,笑道:“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想要什么样地风光。”
“也对。”李理说完,想起了什么,道:“那个李冽,倒是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他去了剑宗以后。好像经常不在那里修习,而且,似乎也没人管他。仿佛他来去自由是被默许地一样。”
唐谧听了,觉得这的确是一条不一般的消息。抓住李理的手说:“看来真没找错人。李理,拜托。拜托。”
第二天的术法课,义金殿地门一开,走进来一个穿术宗蓝色长衫的花白胡子老头,他咳了两声,以十分低哑的声音说:“敝姓胡,以后会教授你们术法。”
唐谧觉得那声音难听得像铁锯在刮耳,想到今后差不多一年都要听到这声音,不自觉地缩了缩头。
只听胡殿判继续说道:“今年,你们要开始学习魂兽召唤术。这是一项……”他说着说着,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接着道:“很容易,但是也很危险的术法。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只猛兽,关键是要看你是否可以控制住它,还是被它所控制。所以,魂兽切忌不可以豢养得太大,以免反噬其主。这是修习魂兽召唤术的第一要点。”
胡殿判说罢,举起左手,接着又是一阵疾咳,然后说道:“左手连心,以左手作召唤魂兽。”
众剑童听了,都模仿着他的样子抬起左手。
“和你们猜测的相反,召唤时不要使用心力,一点都不能使用。你们先要学习,完全放弃自己的力量,听得懂么,完全放弃。”难得这句话胡殿判说出来一气呵成,没有咳一声。
唐谧现在已经习惯轻易找到自己地心力,现在忽然要自己放弃,怎样也找不到那种感觉,这时她听见胡殿判说:“当你的力量退去的时候,有另一个力量开始显现出来,你感觉到那个力量地时候,请求它出现在你的面前,记住,是请求。然后,用你脑海中出现地名字叫它。”
唐谧看了看周围地剑童,发觉就是那些“老人们”也没有马上找换出魂兽。胡殿判咳嗽了一阵,接着说:“你们那些曾经召唤出来魂兽的剑童,如果这次召唤不出来,也不稀奇。因为,你们地术法不够稳定,还有,你们的魂兽在和你们一起成长,所以那个力量的脉动也在变化,需要重新寻找。”
胡殿判这话刚落,只听一个男剑童的声音说:“赤唬”唐谧顺着那声音看去,原来说话的是一个剑童中的“老人”,她记得邓方介绍过,似乎是叫方秩离。
随着方秩离的这声低呼,他手掌上出现了小小一只红色的怪兽,虎头马身,虽然巴掌大小,却已经很是神气威武。
胡殿判点点头,道:“这次还是方秩离你第一个,嗯,你若不是眼睛看不见,怎么会还留在这里。”
唐谧看着那个虎头马身的小小魂兽,心中羡慕不已,收回心神,闭上眼睛,重新试着放弃自己的力量。忽然,她听到那个低哑的声音说:“那个女剑童,睁开眼睛,你要闭着眼睛面对你的敌人么?”
唐谧吓得猛一睁眼,正对上胡殿判的目光,马上展开一个甜笑,说:“明白,明白。”
只是她被胡殿判这么一喝,心中便一时之间有点找不到方寸,无论怎样也抓不住所谓完全放弃掉心力的那种感觉,不免着急起来。
四十 给我个地缝钻吧
四十 给我个地缝钻吧
不一会儿工夫,邓方、王动他们这些已经修习过魂兽召唤术的“老人”们都纷纷唤出了自己的魂兽,顿时,义金殿内热闹了起来。也许因为这些魂兽十分幼小,还不是很受控制,就像顽皮的小毛小狗一样,在殿内四处溜达玩耍,不论主人怎样使劲也召唤不回来。一时间,义金殿内被六条腿的小兔子、肋生双翅的蜥蜴、会喷火的三足乌等等十来只稀奇古怪,跑来飞去的魂兽弄得乌烟瘴气。
尤其是邓方唤出的那只三足乌,不丁点儿大一只黑羽红足的小鸟,精力却极其旺盛,围着那些还未召唤出魂兽的女剑童飞来绕去,冷不防喷出一小簇火焰,扫向女剑童们的眉毛和头发,吓得她们尖叫着四处躲避,完全忘了继续召唤自己的魂兽。
花白胡子的胡殿判在烟尘中猛烈地咳嗽着,好不容易平息之后,他喝道:“邓方,你以为干扰了别人,就能通过大试么,把你的乌鸦招回去。”
邓方见自己的计谋被胡殿判看破了,一挥手,冲那正拍着翅膀在女剑童中间盘旋的三足乌唤到:“回来。”那只小黑鸟立刻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向邓方,在空中一个疾停,落在了他的肩上其他人一见他们的“老大”收了手,也都不敢再造次,纷纷召回自己的魂兽。胡殿判环视了一圈这些捣乱的剑童,沉声说:“虽然今年你们最终会成为对手,但是,如果你们因此就期望自己的对手弱小不堪,那么。还是不要在御剑堂虚耗时光了。”
说到这里,胡殿判顿了顿,面向全体剑童。以低而郑重的声音说:“蜀山,从来只有对可尊敬的对手心怀渴望的人。”
邓方有一点不服气。以自己才能听到地声音低低说了一句:“魔王也值得堕天大人尊敬么?”
胡殿判的花白胡子一颤,似乎听到了邓方的嘀咕,却没有看他,而是继续对着全体剑童说:“堕天大人曾经说过,能够被称为对手或者敌人地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之后,他转而问到:“你们知道魔王地魂兽是什么?”
剑童中安静了片刻,传来王动的声音:“是三人高,崔嵬如山的巨猿。”
胡殿判略一点头,道:“魔王在战场上,总是坐在那巨猿的肩上指挥战斗。堕天大人见了,曾经说:力量如此强大的魂兽也匍匐在她地脚下,这个人的心,真是坚强得让人肃然起敬。我希望。你们将来,也会遇到让自己肃然起敬的敌人。”接着,在一阵咳嗽平息之后。他说到:“邓方,言行考绩扣一分。”
在这场小小的骚乱之后。义金殿平静了下来。那些“老人们”开始练习如何更加熟练地唤出魂兽,而新剑童们则重新开始尝试魂兽召唤术。偌大的殿堂安静下来。间或从“老剑童”那边传来一两声低呼魂兽名字的声音,而新剑童这边,则没有什么动静。忽然,唐谧听到低低一声呼唤:“苍蠡。”
这声音并不大,可是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吸引向那声音的源头,只见张尉的手上出现了一只摇头晃脑地白色小兽。
“啊,出来了呀。真不愧是张尉。”庄园说着,第一个跑过去,端详了那小兽半晌,道:“是小狗么?白白的,真可爱。”
“不是,是小白狮子。”周静说道。
“张尉,你这魂兽是什么?”白芷薇问道。
“我也不清楚,刚才忽然感觉到另一个力量,脑海里便跃出这个苍蠡这个名字,然后我一叫,这个小家伙就出来了。”张尉看着那个白色的小兽,喜不自胜地说。
“麒麟,那是幼年地麒麟。”胡殿判此话一出口,殿中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向张尉投去艳羡的目光,直看得张尉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
“麒麟虽好,但它地弱点是成长缓慢,你以后地修炼并不容易。”胡殿判说着,拍了拍张尉的肩膀。唐谧见张尉唤出了麒麟,心中也很是高兴,转回心思,再次尝试放弃自己地心力,寻找另一个力量的所在。过了一会儿,她渐渐觉得整个人有些出离了这个世界,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在看着自己,然后,有一个陌生的力量发出心脏跳跃般的脉动,一个名字闪念而过,她忙唤到:“行迟。”
刹那,一个黑白相间的小兽骤现在她的手掌上,她欣喜地一看,顿时觉得如遭五雷轰顶,在心中暗暗哀号道:“上帝啊,佛祖啊,给我个地缝钻吧,简直太丢人了,怎么是一个熊猫。”
唐谧慌张地一收手掌,想把那个熊猫掩藏起来,不想那熊猫虽然名叫“行迟”,行动却一点也不迟缓,一骨碌滚下她的手掌,落到地上,好奇地四下张望。“快看,唐谧的魂兽。”庄园第一个叫了起来。
唐谧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恨不得立即消失在人群里,这时只听周静说:“天呀,是貔貅,真是太神气了。”
其他的剑童也凑过来,议论道:“可不是,真的是貔貅啊。唐谧,你也挺厉害的嘛。”
“貔貅,我头一次见到活的,真了不起。”唐谧听得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那胖乎乎的,有着两只黑眼圈,一双黑耳朵以及短短的黑色四肢的小动物,心想:难道,这不是熊猫么?“
“嗯,的确是貔貅,据说上古时候,黄帝战蚩尤,黄帝便驱貔貅与之相斗。唐谧,控制住这种猛兽并不易啊。”胡殿判在一旁点头说道。
唐谧听到这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心虚地看着那个此时在众人的注目中,泰然自若缓缓爬行的熊猫,尴尬地笑而不语。
一天的术法课下来,大多数剑童最终都唤出了自己的魂兽,只有白芷薇到最后也没有办到。她学新东西向来最是灵光,此次受挫,僵者一张小脸,一幅闲人莫近的表情。
张尉和唐谧陪着她走出义金殿,等到身边没有了外人,唐谧才问道:“怎么了,刚才有什么不对么?”
白芷薇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我,完全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呢?”张尉问道。
“因为。”白芷薇犹豫着,抬起眼睛的时候正对上那两个少年关切的目光,于是,她说:“因为只有感觉到那些力量的时候,我才实实在在地觉得安全。”
“噢,这样啊。”唐谧用轻松的口气说:“那下次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想想我们两个吧,我们不是会一直在你身边么?”
白芷薇笑了笑,道:“等你嫁了人怎么办?大头娶了第一美女以后也不会再有工夫理睬我们了。”
“为什么,谁说我要不理睬你们?”张尉不解地问。白芷薇故意搬出认真的表情,道:“你选择吧,我们还是她。”
张尉一愣,以为白芷薇是认真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唐谧赶紧解围道:“大头你别理她,她自己唤不出魂兽,在想办法找人吵架呢。”
张尉垂下眼睛没有说话,却从心里感觉到陷入了解不开的难题之中。在移动硬盘里消失了,只好先传这么多,我回去找找,看是不是留在了电脑上。
四十一 飞翔的力量
四十一 飞翔的力量
晚饭时候,唐谧听到邻桌的剑童在抱怨藏书阁为什么还不开放,她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在藏书阁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她匆匆地跑到藏书阁,推开门一看,发觉一切和她两天以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几乎让人以为祝宁和欧阳羽从来没有从那道菱花阁子门里面出来过。唐谧摇了摇头,认命地坐到长几后面,开始继续整理借阅录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迷迷糊糊地趴在长几上睡了过去,朦胧中感觉有人将她抱离了长几,她想要看看那人是谁,眼皮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恍惚觉得身处一个安稳的怀抱,便沉沉睡了过去。
小寐醒来,她发觉自己正躺在长几旁的薄榻上,而有个人正盘坐几前在整理着借阅录,她看着那人的背影发了一阵呆,才发觉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原来自己竟是只要看见背影,也可以认出他来了。
她不自觉地轻轻叹息。
那人耳目灵敏,察觉到这微小的声音,转过头来,笑问:“怎么给你们祝司库抓来当苦力了?”
她也笑笑,答道:“回顾宗主,我不是苦力,是徒弟。”
顾青城有点讶异,剑眉一略,道:“怎么挑了你,你自己愿意么?你对他知道多少呢?”
唐谧想了想,觉得自己除了知道祝宁是一个机关狂人以外,还真的就不再了解什么,于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为何看上我,可能就是看我顺眼吧。我也不太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似乎脾气古怪得紧。”
顾青城看了一眼紧闭的菱花格子门,道:“他们进去多久了,在干什么。你知道么?”
“好像是在造什么飞翼,已经闭关三天了。不知道出来过没有,难道不吃喝拉撒了么?”
顾青城眉头淡拢,道:“腿都废了还是想飞啊。”然后他转而展颜对唐谧说:“看来还没正经被当作徒弟呢,不知道么,那里面可是什么都有。十天半个月不出来也没关系唐谧这才有点看穿了祝宁的小算盘,这人一定是估摸着以她唐谧的性子,若是没人监督着,整理地工作没有十来天一定干不完,那他不就可以关着书阁,名正言顺地在里面造飞翼了么。
唐谧想到这里,有点气结,委屈地说:“我这个徒弟真是当得可怜呢。”
顾青城觉得眼前这小姑娘的口气里有撒娇的意味,看着她笑而不语。..转朝菱花格子门里面朗声道:“祝宁,你这借阅录都整理齐备了,明天藏书阁便不可再四门紧闭。明晚。你和你两个徒弟在这里等我。”
菱花格子门里沉默了一会儿,祝宁生涩地声音传出来。听上去。似乎是长时间已经没有开口说过话:“好的,我明白了。”顾青城说完。起身对唐谧说:“走吧。”
唐谧跟着顾青城走出藏书阁,不解地问:“顾宗主,你都帮我整理完了么?这么快?”
“没有,剩下地你们祝司库自己会在今晚干完的,他这个人的潜力难以想象。”顾青城说,脸上闪现出一种孩子似的坏笑。
唐谧恍然大悟,也跟着笑起来,可是又有一点不解地问:“宗主不希望祝司库制造飞翼么?”
“不是不希望他制造飞翼,是担心他这样下去,会不容于蜀山。”顾青城不无担忧地说:“既然他要收你作徒弟,就不妨告诉你,你权衡看看是不是要拜师。”
顾青城说到这里,直视着唐谧,说:“祝宁这个人,他一直在寻找其他的力量。比如,他并不愿意通过修炼御剑术来达到飞行地目的,而是希望造出飞翼这种东西。”
唐谧看着他,问道:“祝司库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武功和术法,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掌握的力量。其中深奥的,比如像御剑飞行,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不能掌握,而祝宁希望可以找到另外的一些力量,一些就算是最普通的人也可以掌握的力量,去做到同样的事情,比如,造出飞翼,利用风的力量去飞翔。”
“这听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啊,少数人才能掌握地力量对整个世界又有什么用处呢?我倒希望最好按下一个机关,自己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了才好。”作为现代人的唐谧觉得祝宁的想法毫不离经叛道,口气轻松地评论着。
顾青城站在夜色中,笑容淡淡退去,道:“蜀山讲求地是严格、艰苦、漫长的修习。在这样地修习中,发掘自己地力量,而又不被力量所迷惑。你认为,这和祝宁的想法能够共存么?”
“祝司库,他不也是在严格、艰苦、漫长地寻找他想要地那种力量么?只不过,当他找到以后,就可以简单地让更多最普通的人都可以利用了,差别如此而已。”唐谧迎向顾青城锐利的目光,坦然地说。
顾青城神色微动,仰望向天空,道:“百年以前,有一个管自己叫第六天魔王的人,她希望,找到一种方法,让普通的士兵,可以拥有犹如那些筋骨奇佳又经过长期修行之人才有的力量。最后的结果是,这些士兵全部变成了杀人食其心的恶魔,而她自己也因此成为传说中残暴的邪恶魔王。你明白么,我担心祝宁也走上这样的歧途啊。”
“人们评判事情的对错,从来只看结果。也许,魔王当年是出于对战场上士兵的怜悯,希望找到减少受伤与死亡的方法,但是结果却失败了。”唐谧随意推测道。
顾青城扭过脸深看她一眼,手掌轻轻拍在她的肩上,说:“既然你这么说,那么随你吧。也许,你的确是应该做祝宁的徒弟。”说完,他举步前行。转眼融入了深蓝色地夜色之中。
唐谧看着那道清瘦修长的背影消逝无踪,忽然想:也许自己真的适合做祝宁地徒弟。
唐谧回到自己屋中的时候。看见白芷薇正在逗弄那只绿毛地小猴子,惊奇地问:“这个小猴子怎么来了?”“不知道怎么找来的,可能和咱们御剑堂经常神出鬼没的那只猫一样,都是些灵兽,所以这些防妖物的结界挡不住它们吧。”白芷薇说着。一伸手,让那小猴子跳到了自己的左手掌上,侧过头神秘地说:“唐谧,你看我们俩给你露一手秘技。”
白芷薇话落,唐谧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只绿色地小猴子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只见白芷薇模仿着召唤魂兽的姿势一挥左手,唤道:“灵碧。”然后,那只小猴子就“嗖”地一声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上。
唐谧马上明白过来,惊叫道:“哎呀。真的好像啊,简直和真的召唤出魂兽一个样子,你们俩怎么做到的?”
白芷薇笑着指指袍袖。道:“我让它快速钻进去啊,之后我一喊灵碧它就赶快出来。我们两个练了好久才有这般配合。”
“你准备用这个在术法课上蒙混过关么?我想。骗骗普通人还行,可殿试的时候。是殿判一项一项,一个人一个人测试,这法子可能不顶用吧。”唐谧有些担忧地说。
“我不过是准备在实在召唤不出来魂兽的时候留一手。我只是想,要是唤不出来,总不能让人看笑话。至于殿试……”白芷薇看了看唐谧,口气严肃地说:“唐谧你还没有看清形势么,今年,咱们三个的出路只有在比武中胜出,成为那三个免试之人这一条啊。”
这件事,唐谧不是没想过,以现在地情形来看,张尉仍然完全没有心力,自己则拿着把运用不出剑魂的亡剑,今天又多出来个唤不出魂兽的白芷薇,她们三个人似乎除了争取免试之外,真地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话虽如此,咱们这一殿地剑童可不是什么软弱可欺之辈,我们不见得有胜算地把握。”唐谧说完,看着那小绿猴,脑中灵光一闪,道:“不过于剑法一门,我这次看了那山洞中的图画,倒是觉得有所领悟。我们三个如果平日努力修习,再发挥所长,或许也有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毕竟殿试是全面考评,可比武就有很多变数,有时候专攻于一项反而占便宜。”白芷薇点头说。
“嗯,那我们三个就拼一次吧。”
第二天是骑术和长兵器课,授课地人是曾经教过唐谧他们的气宗殿判李巡。因为很多剑童在家中都曾就学过骑马,骑术课几乎变成了大家放松娱乐的时候。剑童们大多数都使用御剑堂畜养的马匹,还有一些则骑着寄养在御剑堂马厩中的自家马匹。
张尉的黑色翼马最是引人注目,邓方围着那马转了两圈,好奇地问道:“张尉,飞起来是什么感觉啊?”
张尉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它只会扇翅膀,不会飞。邓方听了哈哈大笑,道:“那长了翅膀有什么用?唉,我本来想告诉你一个讨姑娘喜欢的秘诀,看来派不上用场了。”
张尉心中一动,问道:“什么秘诀?”
邓方挤了挤眼睛,低声说:“你这马若是能飞的话,你喜欢谁就叫她和你一起飞上天空。然后,你在苍天白云之间对她说:你看,偌大天地,只有你我。我告诉你,就算那人是君南芙,也一定手到擒来。”
张尉皱了皱眉,他虽然不喜欢邓方用君南芙打比方,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雀跃,手抚在马背上,头一次渴望它真的可以飞起来。
四十二 思慕而不可得
四十二 思慕而不可得
抱歉,周末忙碌,昨天没有更,今天争取更两次。
虽然不是什么红文,而且看的人多少和钩子也没有经济利益,但是,钩子一定会为了包月的各位每天更新的,也会努力在这个月写够10万字,争取解禁。不过,因为还有其他事情,稍有拖延什么的大家谅解,我有时间都会补上。除了唐谧和另外几个不会骑马的剑童在学习骑术,其他人都跑去打马球。唐谧练了一会儿骑术,听见马球场那边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心思也飞了过去,见殿监李训看管得也不严,便催马悄悄溜了过去。
这世界的马球与唐谧熟悉的差不太多,也是两队人各自手持长长的马球杆追打一支皮子缝制填满兽毛的小球,场地两端各有一个竹竿搭起的球门,在规定的时间内入球多的一方为胜。
场上的剑童们在腰间分别绑了黄色和绿色的绸带以区分成两队,白芷薇被分在了绿队,张尉则在黄队。此时比赛激斗正酣,那两人俨然成了场上各自一方的核心人物,烟尘之中,白芷薇驾驭着坐骑左冲右突,靠着出色的技术一次次抢回那只小球,提缰冲向球门,一击得分。而张尉虽然骑术上要比白芷薇还好些,可是更多的时候是在和队友相互配合,呼喊着他们补防或者截击,而自己则是冲向最紧要的地方。
两队的分数一直胶着没有拉开,眼见场边计时用的漏壶中水已经不多,张尉开始顶上去。和对方的主将白芷薇正面相搏。张尉地骑术明显高于其他一干剑童,再加上用的是自己的马匹,对坐骑地统驭力上也有优势。渐渐便占了上风。但白芷薇绝非一个轻易可以击败的对手,虽然骑术和马匹略逊。仍借着灵活地应变能力一次次把就要失去的小球抢了回来。
此时两队平分,剩下的时间只可能进一个球,两人都知道,这意味着哪一方先进球哪一方就获得了最终的胜利。球还控制在白芷薇手里,她已经压过半场。只要冲过张尉便再无人可以阻挡,只是张尉的马术远在她之上,她突击了几次,仍是无法越过这个障碍。此时,她心生一计,惊叫一声,身子一斜,仿佛失去平衡般坠向马下。张尉见了,伸手要去拉她。谁知白芷薇一拽伸向她地那只援手,将张尉往地下摔去,自己则借着这股力回到了鞍上。催马冲向前去。
张尉被白芷薇这一拽之下失去了平衡,好在他自小就在马上玩耍。斜挂在马侧仍然能操纵马匹奔跑。再加上他的黑色翼马好胜心极强,不等主人的号令已经追了出去。但白芷薇此时已经占了先机。眼见球门不远,挥杆就要击球。就在这个瞬间,那匹黑色的翼马仿佛感到胜负一线的紧迫,原本夹在两侧的黑翼瞬间张开,腾空而起。
白芷薇只感觉到似乎有一片黑色乌云越过头顶,还未来得及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张尉已经驾着翼马从天而降,挡在了她的面前。只见张尉的马一落地,他马上拨回马头,面冲向白芷薇,笑道:“你没时间了。”白芷薇瞟向场边,果然看见计时的剑童正要举起宣布比赛停止地红旗,她明知道以现在距离球门的距离,若是张尉挡在前面,她很难将球送入球门,仍是一咬牙,将球击出。..
那球越过张尉的头顶,在空中划出一道有力地弧线,最终落在了离球门不到两尺远的地上。
场上欢呼声和叹息声夹杂在一起,忽然一声骏马地嘶鸣冲破喧嚣,那只黑色地翼马再次展开双翼,飞上了天空。
张尉想要控制翼马转回降落,谁知那翼马此时过于兴奋,已经完全无法操控,兀自扇着双翼越飞越高。好在张尉不是一个慌张的人,见一时间也没办法让坐骑平静下来,干脆方松缰绳,让翼马自己随意飞行。
翼马向蜀山深处飞去,张尉索性在空中欣赏起蜀山地景色。那些自己往返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青石阶,此时看起来,蜿蜒在青山之间,犹如穿流于山间的溪流,这让他忽然想起了一直和自己走在这漫长山路上的唐谧和白芷薇,心想:回去以后一定要让那两个家伙也坐上来飞飞看。这念头一出现在脑海,他便又想起了君南芙,心里一颤,竟是不敢再继续揣测下去。那翼马飞了好一会儿,兴奋劲儿已经平息了下去,张尉见了,便准备拉起缰绳拨转马头回去。他手上刚一加力,忽听地上的山谷中一声野兽的低吼直冲云霄,闻声向下望去,才发现原来已经飞到了那黑雾弥漫的山谷上空。
不等张尉再多想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翼马在那吼声中惊惧地一抖,瞬间失去了平衡,翅膀毫无韵律地乱拍着,一个猛子向下扎去。他马上明白过来,自己的坐骑是因为受了惊吓,又没有完全掌握好飞行的要领才失去了控制,于是赶忙向在地上御马一样,使劲提拉缰绳,口中发出吆喝,希望帮它镇定下来。
可是天空和地上本就是天壤之别,那翼马此时一失方寸,完全忘记了飞行的感觉,只知道四蹄乱蹬,带着张尉向下急速坠落。张尉眼看着黑色的雾气升腾着扑面而来,细长尖削的树枝如鞭子般抽打在脸上,他以为下一个瞬间,自己就要粉身碎骨了。
就在这时候,大约是生灵都有在生死关头自救的神奇本领,那翼马竟然在即将撞向地面的刹那之间找回了飞行的本能,双翅一展,飞向天际。
等到张尉降落回马球场的时候,唐谧和白芷薇已经等得一脸忧色。见他安然无恙回来,两人方才舒了口气。
唐谧看着他脸上被树枝抽打的伤口。关切地问:“怎么回事?难不成被你那半吊子翼马带到沟里去了?”
张尉听了笑笑,道:“可不是,差一寸就掉到山沟里了。你知道么。就是前几天我们见过地那个黑雾弥漫的山沟。那里面忽然传出来野兽的咆哮,吓到了我地老马。”
唐谧拍了拍翼马的脖子。说:“你现在还叫它老马,依我看,它根本是一匹小马。它呀,应该是那种能活百年千年地灵兽,它现在经历的几十年岁月对于它的整个一生估计也就是童年吧。”
张尉听了。觉得这个解释很是合理,但又想起来一个不太对的地方,说:“我的马胆子很大,一般地野兽绝对吓不倒它。要知道,一般打猎的时候,猎狗和马闻到豹子或者狼群的气味都不敢前行,可我的马根本不在乎这些。我养它这么久,只见它害怕过一次,就是那次在楚国御试之中。那只穷奇让它有些害怕,所以我当时在出发前鼓励了它好久。这次的野兽一叫就能吓到它,一定也不是什么一般的虎豹豺狼。”
唐谧听了。脱口而出道:“该不会是穆殿监在那深谷里养……”她本来想说“养什么厉害的妖物”一出口才觉得这样说不妥,生生咽下去后半截。顿了顿。继续说:“困住了什么厉害的妖物。”
这冒出来的一个“养”字,让白芷薇在一边已然明白了唐谧心中所想。她心中没有唐谧那么多顾忌,道:“你是不是觉得那谷中妖物和穆殿监关系不寻常?”
唐谧沉吟不语,她权衡了一下,看看周围再无他人,才说:“我在藏书阁恰巧发现了穆殿监十分喜欢借阅妖兽一类地书籍。所以我想,他会不会也有兴趣尝试养一只呢?”
“养别的也就罢了,可别是一只穷奇。”白芷薇随口说道。“白芷薇你这么说未免臆断了。”张尉说道。
“不错,我最近就是喜欢臆断,而且专门臆断那些漂亮又聪明的女子。”白芷薇地话锋转了回来,瞪了一眼张尉。
张尉眼睛一垂,避开她的锋芒,嘀咕了一句:“怎么说什么都能撤到她身上。”
唐谧见了,赶紧打圆场道:“说起来,我们应该找时间去那峡谷中探探,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好,如果我地马习惯了那吼叫,不再害怕,它倒是驼得动我们三人。我这几天晚上多带它在天上转转,等它飞得熟练了,我们就去那峡谷看看。”张尉说道。可是他心里却明白地知道,自己这么讲,有一半地原因是想给自己晚上骑马飞行找一个借口,而心底更深处的希望则是,那个人会和自己一同飞翔。
果然,人是自己不能骗自己地,蓝衣的少年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唐谧来到藏书阁的时候,看到了多日不见的祝宁和欧阳羽。这两个人面色一样的苍白,眼睛周围泛着青色,让人不禁猜测他们到底有没有睡过觉。
好在祝宁看上去心情不错,见了唐谧就招呼道:“小唐谧,过来看看你的拜师礼。”
唐谧本来预计自己没干完活,怎么着也会被数落一顿,没想到上来就有礼物,有点心虚地探探头,问道:“师傅看上去挺高兴,事情都办好了?”
“嗯,明天就去飞飞看。”祝宁苍白瘦削的面孔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
欧阳羽耷拉着脸,一幅强忍着才不会睡去的表情,嘟囔着:“师妹,最后剩下这些借阅录都是我整理的,到现在我还没睡过。”
唐谧一听自己的“天敌”遭此折磨,颇有些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不过脸上还是展露出一个深切关心的表情,道:“师哥,你辛苦了。”
祝宁打开早先给她看过那只四角裹金的檀木盒子,只见里面摆着一对好像扇坠一样的铃铛。这对圆圆的铃铛一只金色一只银色,分别挂在两条金丝细绳上,再用同心结拴在了一起,模样甚是可爱。唐谧拿起来端详了半晌,也看不出这么小一个东西上有什么机关,倒是越看越像一个定情的信物。
她正在糊猜的时候,抬眼却看见欧阳羽和祝宁脸上那种几乎一样的神情,仿佛笃定她猜不出来这是什么。心中一个不服气,说道:“这个东西的秘密一定在声音上。”
祝宁微微有些讶异,道:“还真是有些天赋,那你到是说说声音上有什么秘密?”
唐谧原本见这小铃铛实在藏不下什么更多的机关,所以便大胆猜测定然是和铃铛的声音有关,听祝宁这么一说,知道自己推断的方向对了,便拿起铃铛轻轻摇了两下。照理说,普通的铃铛里都是放着一个金属的小球,小球一动,便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而这一对铃铛,并没有发出那样金属撞击的“叮铃”声响,确切地说,这铃铛几乎没有发出声响,要不是可以感觉到铃铛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随着摇晃滚动着,还真要以为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有人会制造一对哑巴铃铛呢?唐谧凝神思忖,目光落在一金一银两个小铃铛上,开口推测到:“这铃铛的声音,我虽然几乎听不见,但我想,一定有某种东西可以清楚听到它们的声音。至于为什么是一金一银,那一定是因为这两个铃铛的声音一定是不一样的,虽然我听不出来,但是对于能听见这声音的东西来说,一定是有区别的。”
祝宁看看欧阳羽,笑着说:“你看,我说她不错吧。”
“她也就猜到了三分吧,师父过于夸奖她。”欧阳羽说道,声音糊涂成一团,仍然是快要睡过去的样子。
祝宁转回脸看向唐谧,道:“这个铃铛里装的是应声虫,金色的装公虫,银色的庄母虫。公虫不会说话,但是,只要他和母虫分开三尺以上,它就会把自己听到的声音传给母虫,而母虫则会把这些声音说出来。”说到这里,祝宁脸上漾起一层浅淡的笑意,仿佛回想起久远的往事,继续道:“这东西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做的,说起来,制作还真麻烦。且不说应声虫多么难找,只说先要配出珍贵的药水,浸泡它们,让它们以后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这就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然后,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只可惜,终究没有派上用途。小唐谧,着个东西最适合你这个年纪。你若是想听谁说话,可是那人又不在身边,就让他配着金铃。只要你把银铃堵在自己的耳朵上,就可以听见他那里的声音,拿去吧。记住,要随身挂着,这应声虫挨着人气才有活力。”
唐谧听了,忽然想,那时少年的祝宁,究竟是为了想听到谁的声音,才做了这样一对铃铛呢?也许,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思慕而不可得的人吧。
四十三 夜色撩人
四十三 夜色撩人
顾青城见门开着,故意轻咳一声,免得众人因为没有察觉他的脚步而觉得突兀。唐谧回过头来,看见他,叫道:“顾宗主。”
祝宁在轮椅上微微施礼,而欧阳羽则是站起身来躬身施礼,这样,唐谧便显得有些特殊,似乎和顾青城的关系很是亲密。唐谧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看了眼欧阳羽,也学他的样子起身要拜,顾青城却袍袖一扬按住她将起的身子,道:“大家都坐下。”
顾青城看了看三人,道:“今日之事,关系重大,你们师徒三人切忌不可说与他人。”
祝宁一见顾青城神色郑重,忙点头称是。
顾青城继续说道:“可能你们多少知道了一点儿,现在蜀山百年结界的力量正在减弱,听说已经发生过妖物越过结界的事情。所以,萧掌门还有穆殿监和我商量,准备在蜀山很多地方加入一些消息机关来增加保护,另外,保护咱们术宗的很多机关年头也都太长了,我也想从今年开始重新修理布置。”
祝宁听了,摇摇头,崩溃一样趴倒在长几上,道:“听起来工程很大啊,宗主的意思不会是就让我带着两个徒弟来完成吧。”“自然不是,术宗弟子你觉得用得上的都可以调遣安排,只不过,最关键的地方只能你和你两个徒弟参与,而最后在机关安置的时候,他们两个也不能在场。不过时间倒是不紧迫,你可以慢慢来,先从咱们术宗的机关开始,重新修缮改造一遍。至于结界。那力量是慢慢消亡的,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祝宁和欧阳羽弄明白事情以后,便再也支撑不住。顶着黑眼圈回去睡觉了。唐谧和顾青城一起走出藏书阁,发觉夜色明媚。晚风如水,心中偷偷希翼身边之人不要马上掷出飞剑离开,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拖延时间,想了一会儿,没话找话地说:“那个。我们今年要比武争夺三个去和清源寺比武地后备资格,我很希望能够得胜。”
顾青城看看她,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对死亡之试没有信心,觉得比武可能是一条捷径。”唐谧坦率地说。
顾青城笑一笑,道:“比武会更不容易,你的对手,有一些因为多年不过大试,这一次一定会孤注一掷。而另一些可能实力本身就很强,不要以为你们连过两试就小看了你的对手。”
“嗯,我知道。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我和师父去剑宗修补机关地时候。宗主能不能抽空指点我一二呢?”唐谧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被拒绝。
果然。顾青城应道:“好。”
唐谧别了顾青城,心情不错,正往梅苑走去,迎面一个人走了过来。她见了,笑着打招呼道:“李冽,你不是想我了吧?”
李冽没想到唐谧这小姑娘如此大胆,被她一双弯弯微笑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道:“哪有这么说话地女子。”
“这么说话不对么,我以为我们也算是情侣了。”唐谧更加百无禁忌,笑容却越发甜蜜。李冽的神色一动,迎上那双明媚的眼睛,说:“是啊,应该算是。可是怎么觉得你的心并不在呢?”
“在啊,在啊,本姑娘我可是一颗红心向着李公子。”唐谧发觉,对付李冽,厚脸皮是很管用的一招,眼见着这个少年就没有了原先地霸气,反而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笑着指指腰间系着的铃铛,说:“要不,送你个定情信物吧。”
李冽被她一句话憋红了脸,唐谧见了不等他说话就要去解那只金色的铃铛,不想李冽忽然出手阻止道:“我不要。”
唐谧心中一惊,以为他认得这铃铛,看穿了自己的计谋,谁知却听他说:“我看得出你现在并不喜欢我,这种东西应该是心心相映的人才互相赠送的吧。等你真的喜欢我时再送我好了。”
唐谧歪头听完,浅浅一笑,口气忽然清淡得好似能够看穿世情的红尘女子,道:“恐怕是,你觉得收不起吧。”说完,她绕过李冽,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李冽站在原地,心中一阵茫然,脸上有那少女发丝扫过时的微痒感觉,半晌才想起自己竟是没有告诉她,自己地确是来看她的。唐谧快走到梅苑门口的时候,老远看见门里面走出一个少女。梅苑门口挂着地两盏桔色风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辉,将那少女笼罩其中,与身边地黑夜骤然分离,如幽昙初绽般美得夺人心魄。
不得不承认,君南芙是很好看地,唐谧在暗处看着那少女想。
君南芙在门口略略驻足,便急步向梅苑后面走去。唐谧心中好奇,提起一口气,跟在后面想看个究竟。不想君南芙竟然转到了马厩那里,月色下,唐谧远远看到有个人牵着马等在马厩前,正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张尉。
君南芙伸出手抚了抚马脖子,抬起眼睛看向张尉,道:“今日御剑堂都传遍了,说是你地翼马一飞冲天,很神气啊。”
张尉笑笑,道:“我爹一直说这是我们家的老马,现在才知道,对于翼马来说,它还小得很。”
“你爹很疼你啊,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他还给过你什么有趣的东西么?”君南芙颇感兴趣地问道。
张尉想了想,说:“嗯,还有一个可以让妖兽不敢靠近的宝珠。”
“是么,那是很棒的防御宝贝吧,给我看看,好不好?”君南芙又问张尉随即掏出来“沉荻”递到君南芙面前。说:“就是这个。”
君南芙拿着散发出淡淡光晕的“沉荻”,把玩了一会儿,交还到张尉手中。叹了口气,说:“你爹真好。这么贵重的宝贝也随便给你。不知道等你再大些还会给你什么。
“再大些还管他要什么宝贝,到时候自己找宝贝去。”
“无论如何,他一定还会给你更多好东西地,难道他没跟你说过?”
“没有,我家什么情形你也知道。他哪里有那么多宝贝。”张尉答道,口气里没有半分虚假。
君南芙垂下头,半晌不语。张尉见了,忙问:“南芙,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那日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根本忘了和你的约定,脑袋一热,才会在众人面前和你说话。”
君南芙抬起眼帘,微笑着摇摇头。道:“那件事就算了,我也不对,其实咱们原本就认识。在众人面前说一两句话也无妨。”
张尉听了,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然后。犹豫了一阵,试探着说:“其实。定了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地事吧,好像新来的剑童中,有个叫薛嘉禾地小姑娘,唐谧她们说,人人都知道她和桓澜定了亲。”
“哼,那是薛嘉禾自己说的吧。我可是从小就认识她,她自幼就一厢情愿地要嫁她桓澜表哥。现在跑到御剑堂来,竟然还四处方这种谣言。”君南芙不屑地说。
“那,我们这个又不算谣言,也不可以说么?”张尉有些一根筋地追问。
“这件事不是说过了么,这么小就定亲,多难为情。”君南芙口气有些烦躁,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纠缠。
“其实也不算小,白芷薇她家也在帮她张罗婚事,其实……”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这件事么?”君南芙打断了他,问道。
“不是,其实,我是想,也许,你愿意和我一起骑翼马飞上天去看看。”张尉断断续续地把话挤了出来,忐忑地看着君南芙,等待她的回答。
君南芙噗哧一笑,道:“好啊。”
张尉松了一口气,兴奋地说:“你稍等,我去准备马鞍。”
唐谧在暗中看得心急,根据她的经验,这一对孤男寡女若是在这样撩人的夜色中飞上了天空,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君南芙也许还不会怎样,张尉这死心眼地小P孩肯定就要彻底沦陷了。可是情急之下,她又想不出什么阻止的办法。若是白芷薇在这里,恐怕此时早已冲上去劈头盖脸数落起君南芙,但唐谧知道,这么做,只会让他们三人的关系更僵,说不定,还会把张尉彻底地推向君南芙。
眼见着张尉抱着一幅马鞍走出了马厩,唐谧急中生智,左手一挥,低低叫了一声:“行迟”。一只小小的熊猫落到了地上。
唐谧看着这只熊猫,觉得它还真是配合工作,术法课半天唤不出来的家伙,这时候一叫就出来。她小声地对它说:“快过去,想办法把张尉带到正殿前的演武场,告诉他我受伤了。”
那小熊猫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扭着屁股,缓缓向张尉和君南芙走去。唐谧这时才想起一个问题,那魂兽因为藏在主人的心中,所以能够完全听懂主人的话,也认识主人所认识的人,可是,它不会说话,要怎么把自己地意思告诉张尉呢?
她忧心地看着“行迟”不紧不慢地爬到张尉面前,身子立起来才刚刚高过张尉的脚面,熊爪一挥,打在张尉的袍襟上。张尉正在一心一意地装马鞍,没有注意到袍襟下地动静,“行迟”连挥数爪,终于引起了君南芙的注意,只听她有些惊讶地低低叫道:“这是什么,小貔貅么?”
张尉低头一看,奇怪地“咦”了一声,仔细又看了看,道:“你是唐谧地魂兽吧,对不对?”
“行迟”点了点头,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开始打起滚来张尉看着它似乎很痛苦地模样,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唐谧出事了?她肚子疼么?”
“行迟”听了,马上爬起来点点头,咬住他的袍襟就要走。
张尉一看,焦急地对君南芙说:“一定是唐谧出事了,她前几天在山里受了伤,我怎么问也不说,硬挺着。说不定是那伤又发作了,我得看看去。下次,你还能出来么?”
君南芙点点头说:“好,不然,我和你一起看看去。”
唐谧躲在远处听了,总算舒了口气,心想:下次,哼,姐姐我绝不给你第二次机会。随即,一转身,猫着腰,施展轻功,向正殿地演武场潜行而去。
四十四 一个小秘密
四十四 一个小秘密
唐谧来到正殿前的演武场边上,这里摆放着平时剑童们训练臂力用的千斤石,她在大大小小不同重量的千斤石中间转了一圈,挑了一块儿自己勉强能提起来的大千斤石,将她略微搬离地面,紧接着把两块小石块踢到千斤石下面,将千斤石略微垫高,让千斤石和地面之间空出一道缝隙,便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把脚伸到那缝隙里面,静静等着“行迟”带张尉来“解救”自己。
这一天的夜色深沉,繁星点点,唐谧仰望着浩瀚星空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道白光从蜀山深处的天际疾驰而来,坠落在御剑堂的西侧。她心中一紧,知道西侧是穆显的居所,便猜测可能是穆殿监从蜀山归来。再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瞎紧张,穆殿监丛蜀山回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虽然唐谧这样对自己说,可是心里总是觉得无法说服自己,一咬牙,终于对自己说:“好吧,假设我不信任他,只是假设。”
“唐谧,唐谧,你在哪里?”张尉焦急的声音刺穿了静夜。
“我在这里,大头,这边。”唐谧带着哭腔应道。
张尉和君南芙寻着声音奔过来,他一看唐谧的样子,忙蹲下问道:“怎么回事,砸断脚了么?”
“不知道,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啊,快,快帮我把它抬起来。”唐谧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张尉忙抬起那块千斤石,君南芙伸出手扶着唐谧站起来,唐谧在抽出脚的时候顺势踢飞了那两颗垫在千斤石下面的小石块,然后瘸着腿一蹦一跳地说:“完了,完了。残废了。”
张尉放下千斤石,蹲下来道:“你别跳了,我给你看看。”
唐谧把脚伸过去。放在张尉的膝盖上,继续十分入戏地哼哼唧唧着。并且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张尉把她地鞋子退去,正要脱袜子,她才反应过来一脱袜子,脚上连红肿的痕迹都没有,不就露馅了么。紧急中大叫了一声:“别动,大头,男女授受不亲。”
张尉抬起脸,正看见眼前少女尖削的下颌,猛然才发现那张瓷娃娃般地面孔正在悄然退去稚气,这才恍然觉得有些不应该,手停在半空里,滞了滞,尴尬地收了回去。
“要不。我帮你看看。”君南芙说道。
“不用,不用。”唐谧缩回脚,讪讪地笑着。道:“我感觉没有那么严重,真的。”
“真地么。..你还是让君南芙帮你看看吧。”张尉关切地说。
唐谧却注意到张尉在自己面前对君南芙的称呼由“南芙”变回了“君南芙”。似乎故意做出生份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不痛快。暗暗骂这小子真是傻到了家,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她心里以不高兴,故意说:“你们两个怎么三更半夜还在一起呢?”
君南芙被问得脸一僵,看了一眼张尉,没接话。张尉本想说唐谧和白芷薇都知道咱们订亲的的事,转念一想,觉得这可能又要惹君南芙不高兴,便想找个说辞。可怜他生来不懂得说谎,也不是唐谧和白芷薇那样机变地人,突然间叫他心中如此千回百转,硬生生编出一句两全的话来,即不让唐谧觉得他骗人,也不让君南芙生气,当真是比让公鸡下蛋母鸡打鸣还难。
他憋了半天,额角渗出细汗,才蹦出来一句:“恰巧,恰巧碰上的。”
唐谧这一句话倒是给自己解了围,见那两人一下子都没心情再脱自己的袜子,改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对张尉说:“大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千金石砸了脚么?因为我是来练臂力的。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三更半夜跑出来练臂力么?因为,我们三个今年要想升入下一殿,唯一的办法就是争夺比武的三个后备位子,所以,我们必须每天晚上勤加修炼。明白了么,你也要有努力啊。”
张尉听了,神色一震,道:“没想到,像你这么惫懒的人都觉悟了。那我们三个以后晚上一起练武,互相督促好不好?”
唐谧偷偷扫了一眼君南芙,心中暗笑,答道:“好,说定了。”
唐谧被君南芙缠着回到了梅苑,一进院子,才发现里面竟然甚是热闹,一群女剑童正站在院子里,看屋顶上一只浑身乌黑唯有尾尖儿有一簇白毛地猫在和那只小绿毛猴子打架。
唐谧瞧见了人堆儿里的白芷薇,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问:“怎么了?”
白芷薇笑笑,指着屋脊上那黑猫,道:“这就是咱们御剑堂的那只灵猫,两个家伙不知道怎么见了面不对付,已经打了半天,用地全是咱们蜀山的功夫。”
唐谧一看,可不是么,那黑猫脚下地步伐还有挥爪地姿势,都很有蜀山的风范。而她们地小猴子就更不简单,因为本来身形就像人,那爪子挥出来,十足十就是蜀山的武功。唐谧看了一会儿,不禁有点汗颜,对白芷薇小声说:“看来,咱们要和小猴多切磋武功才对。”
那黑猫最终不敌小猴,恨恨地“喵喵”叫了两声,落败而逃。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唐谧和白芷薇刚一进屋,李理就跟了进来,冲唐谧一招手,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道:“唐谧,出来一下,有话说。”
唐谧出得屋来,轻声问:“怎么样,是查出来些什么了吧?”
李理点点头,道:“李冽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多的事情可说,但是君南芙,我可是挖出来一条小秘密。”
“什么小秘密?”
李理低下头,凑近唐谧耳边说:“君南芙来御剑堂这四年,只听说过别人送她彤管草,可没听说过她送谁。对不对?”
“我不知道,没关心过。”唐谧坦白地讲。
李理瞪了唐谧一眼,继续道:“其实。她悄悄送过一个人,唯一就这么一次哦。”
“谁?”
“桓澜。”
第二天。唐谧和白芷薇、张尉三人去术宗上术法课,快到长明阁的时候碰见了一身术宗藏蓝色袍服的慕容斐。术宗之人大多倜傥不羁,慕容斐刚去了没几天,也浸染了些那种气质,看上去倒是比在御剑堂的时候要更加风度自然。
唐谧一向觉得慕容斐因追求完美而显得有些拘谨。不想今日于淡淡晨光中骤见,恍惚竟有了些顾青城的影子,看得她一阵失神,也忘记了招呼。慕容斐向三人道了早安,又说:“你们是来上幻术课地吧,督导弟子就是我和另一个叫程绒的术宗弟子。幻术和御剑术一样,挺危险的,你们初学时可要小心。不过,你们地术法是胡殿判教。他过去可是术宗一等一的人物。”
“什么叫过去是一等一地人物?”白芷薇不解地问。
“好像十几年以前,都说术法一门天下无人能与他匹敌,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身受重伤。最后虽被莫殿判救回了性命。但三力丧失大半,再也无法继续练武。所以。就回到御剑堂教导剑童了。”
“怪不得,他咳嗽的时候好像要咳出肺来一样。”白芷薇说。
慕容斐听了笑一笑,眼前这少女说话还是如平日般难听,可是不知为什么,上山以后,自己会时常想念这几个人。想来在御剑堂的时候也不是总在一起,却说不清为什么,那些短暂的相处时光却格外清晰地印在了心底。有一瞬间,他忽然有一些恼恨慕容贞露为什要让他想清楚到底喜欢谁,若是只是这样,不是也很好么?无所谓男女之情,大家只是这样在一起,也很好吧?
他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聪明实际如他,清楚地知道,慕容贞露是对的,时光不会停在这一刻,若想留住谁,就要先想好选择谁。人生总会有必须选择地时刻,躲不过去的。
幻术课正式开始的时候,胡殿判先介绍了慕容斐和程绒两个术宗的督导弟子。就如同桓澜的到来会引来女剑童们的兴奋一样,慕容斐的出现同样让大家雀跃不已,加之慕容斐为人比桓澜随和太多,幻术课打一开始就有了一种活跃的气氛。
胡殿判大约是看出了这种气氛,在一阵急促的咳嗽之后,说道:“我没记错地话,在此的所有去年没考过殿试的剑童,幻术都是你们没有通过地一门吧?”
此话一出,果然管用,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等着胡殿判的后话“幻术和御剑术是最难地两门功夫,但你们可知道为什么你们一入御剑堂就可以开始修习御剑术,[奇+書*网QISuu.cOm]而直到现在才可以修习幻术么?”胡殿判捋着花白地胡子问道。
“是因为要使用剑魂的力量么?”
“是因为我们地心力现在才够吧。”
“都答对了一部分。你们刚开始学习幻术,的确是要用到剑魂的力量,那是因为,你们的心力还不足,需要剑魂来辅助,将来,自然可以完全靠自己。还有一点没说到的,就是幻术是制造幻象的术法,幻象不但会迷惑别人,也会迷惑自己,这是需要有强大的内心,坚定的意志才能自如操控的术法。所以,是否被迷惑,不完全是由力量来决定的,明白了么?”胡殿判说完这么长一段话,顿了顿,止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总而言之,你们要拿出双倍的努力和用心在幻术课上。”说到这里,胡殿判转而问那个叫程绒的督导弟子:“你应该就是因为幻术不过关在他们这一殿学了两年吧?”
程绒是一个模样细致,身形纤巧的女剑童,她点了点头,说:“大家要是想探讨大试失败的经验,或者排解屡试不过的沮丧,都可以找我聊聊。”
低下一阵冷场。
唐谧摇摇头,有些同情地看看慕容斐,心想:这一回,恐怕逼得男剑童也要围着慕容斐打转了。
四十五 桃花障
四十五 桃花障
这几天很忙,不过还是会尽量保持更新,万一某天没更新,大家见谅,等有空的时候,会多写一些,一天多更几次。另外,换了新的输入法,正在适应阶段,所以打字很慢,痛苦啊!
蜀山的桃花开得略晚,每年三月中旬山间始有绯色星星点点地冒出来,但是某一天醒来,忽然之间,便有朱霞绯云绵延百里的绮丽景色跃入眼帘,这时候,便是学习桃花障的最好时机。
胡殿判缓缓抬起青筋暴露的右手,一朵在空中飘飞的粉色花瓣落在了他的掌心,他看向剑童,道:“初学幻术,之所以第一个便要学桃花障,是因为,桃花本身就是具有幻力的东西。”
花瓣翻落手掌,他顿了顿,继续说:“听说有人望着桃花便会因为失神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且不管是否真有其事,对于初学幻术的你们来说,桃花本身的幻力再加上你们剑魂的力量,能够帮助你们很快地建起幻象,你们也可以体会创造幻象究竟是怎么一种感觉。故此,虽然桃花障是只有在这个季节才能使用的幻术,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却很重要。胡殿判说完,要求所有的剑童围成一个圈,自己则和慕容斐与程绒站在圈中,接着让众剑童什么都不要做,只是耐心地等待即将出现的幻象。
片刻,天空中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粉白色花瓣翩然飘落,风起了,那些花瓣在风中打着旋。忽上忽下,愈来愈多,蜂群一般聚集。终于铺天盖地。
当唐谧把神思从漫天飞舞的桃花抽离,才发现胡殿判和慕容斐他们早已消逝了踪影。就连其他的剑童也不知去了哪里,满天满地地桃花中,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处身处桃花障中,不一会儿。幻象就会显出。恍惚只是一瞬间,那些飘飞的桃花便全部没了踪影,她的眼前出现两个身穿靛蓝色剑童袍服地少年。
那两个少年转过脸来,她看到一般无二的两张面孔,都是同样地小小年纪便有些萧索的表情,看得人心里微凉。
其中一个少年说:“这就是剑中的霸王破甲么?传说这剑可以攻破所有防御的术法,最是霸道无比。给我看看好不好?”
另一个点点头,递过手中的长剑。那少年接过剑,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又无声地把剑递回,就在即将松开手地刹那,他忽然手一紧。将剑刺了出去。
墨色的铁剑插入镜中幻影一样的另一个自己,那少年脸上浮起淡笑。..低声问道:“为什么。我们不是一样的么,为什么破甲认可的人是你?这世界上。没有晃就好了。”就算知道自己身处幻象之中,唐谧还是感觉到指尖冰凉,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想要逃离这幻象,不想另一个少年忽然狰狞地笑了起来,双手握住插入自己身体的剑刃,一寸一寸向外拔出来,他说:“原来,剑刺入身体里,是这样的感觉,你也会疼吧,和我一样疼吧,显啊,我们一直是一体的,不是么?”
在铁剑抽离身体的瞬间,唐谧看见,一大团也许是肠子,或者是肉块和筋脉混合物地血色物体粘连在剑尖上,掉落在地上。
“啊----”她忍不住捂上双眼,尖叫了一声。
“唐谧,你怎么了,看到可怕的东西了么?”张尉忽然出现在唐谧面前,焦急地询着。
唐谧抬起头,还没想清楚张尉是怎么出现的,眼前地幻象已经不知去向。
“大家都看见幻象了吧?”胡殿判的声音传来。
唐谧寻声看去,不远处圆心中真真切切站着地三人让她地心定了定,随手掠一掠额前的碎发,掩盖住刚才地惊慌。
“刚才的幻象是我们三人发动的,你们身处其中,每个人都会看到不同的幻象。你们所看到的,也许是心中的疑惑,也许是心中的执念。总之,之所以看到那幻象,和你们自己的内心有关。”胡殿判说完,又剧烈咳嗽了一阵,才说道:“现在,你们开始学习一同发起桃花障,来迷惑我们三个。注意,你们的目标是迷惑我们,而不要先把自己迷惑了。”
胡殿判说着,把手按在佩剑上,用他低哑的声音说:“像我这样,沉下心思,让你们的剑魂发挥力量,引来桃花之风。”
众剑童按照胡殿判所说,手扶剑柄,凝力于心。就连没有办法使用心力的张尉,和无法与剑魂沟通的唐谧也装模做样地握住了剑。
疾风忽至,桃花漫天。
胡殿判在纷纷扬扬的花雨中说:“现在,释放你们的力量,一定要慢,非常慢,好像抽丝剥茧一般。慕容斐安静地等待着幻象的出现,时间一点点过去,空中的桃花已经纷乱密集得让他几乎看不清对面的剑童,可是幻象始终没有出现。他觉得有些不对,偏过头,对身边的胡殿判说:“胡殿判,好像有些问题啊?”
胡殿判神色凝重,道:“桃花之风太盛,这些剑童的剑魂怎们有这种力量?”
“要不要让他们停下来?”一旁的程绒问道。
“再等等,我想看看是谁有这力量。”胡殿判答道。
慕容斐听了,下意识地望向白芷薇和唐谧站立的地方,那两人早已淹没在花雨之中,混在一群赤衣的女剑童间分不清彼此。那是她们剑魂的力量么?他心中升起这样的疑惑。
幻象仍然没有出现,桃花淹没了世界胡殿判忽然低低叫了一声:“不好,这桃花就是幻象。”
此话一出,慕容斐脸色骤变。道:“殿判是说,我们已经身处幻象而不自知?”
“因该是这样,这早已不是真正的桃花了。我想,它是我们地幻觉。”胡殿判肯定地说。
“殿判的意思是。这些剑童,已经可以造出让我们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的幻象?”程绒问道,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剑上。
胡殿判沉着脸,点点头,道:“是。只是我不明白,这些孩子有这么强么?你们两个。赶快和我一起运功,冲破这幻象,再拖下去,这些孩子恐怕自己也控制不住这力量了。”
而此时,唐谧和张尉也正觉得讶异。他们两人那一直派不上用场地剑魂,竟然也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乎是因为众人的剑魂或者是那些飞舞地桃花唤起了剑魂们沉睡的心,两人只觉的手中的剑前所未有地注满了力量。仿佛随时可以脱手飞出。
只是,两个人互相看不见彼此。
张尉的眼前,是浓密如雨地飞花。翻飞的花瓣打在他的脸上,微微有些疼痛。他几乎要睁不开。一呼吸,便有花瓣往鼻空里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有些不对头。这些真实的桃花在他的眼睛里忽然有些狰狞起来。
唐谧也身陷在桃花之中,只是那是幻觉中的桃花。绯色的花雨远没有张尉所见的真实世界中地花雨猛烈,但是那天地的苍茫,寂静无人的地感觉让她心中不觉有些忐忑不安。人都到哪里去了?幻象张开了了么?她在心中问着自己。
猛地一个念头闪过她心头:我们是要给慕容斐他们制造幻象的啊。这样地话,我们应该既能互相看见彼此,又能看见慕容斐他们,可现在四下无人,莫非,我已经先把自己迷惑了?
唐谧意识到这一点地时候,并没有觉得惊慌,她有过在地宫中破除掉幻象结界的经验,知道当一个人发现身处幻象,便已经迈出了破解幻术地第一步。于是,她闭上眼睛,尝试像那次一样寻找感官上可以突破幻象的地方。
就在她凝聚心力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手中的剑传导入身体,好像有什么力量突然把她的心和剑相连。剑魂,是剑魂么?她心中一阵欢喜。
可是随即,她便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与剑魂沟通应该是力量由自己发出来带动剑魂,但现在,却是剑魂反过来带动自己。她可以感觉到那剑魂像是被什么其他的东西激发起来,有些如脱缰的野马般渴望奔腾,并且,抑制不住地带着自己也要向前狂奔。
唐谧的眼睛开始迷蒙起来,绯色遮天蔽日,她逐渐失去了意志。张尉也感觉到“沉风”有些不同以往。一直以来,“沉风”拿在他手里与普通的铁剑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可是这一刻,他却可以强烈地感觉到手中的剑想过要突破他的内心,与他合为一体。
只是他的心和过去一样,好像被重重铁壁包围,无法被那力量突破。他过去也曾无数次尝试发动心力,冲出困住自己力量的铁壁,可是,每次的感觉都好像是自己的力量在铁罐中炸开一样,让他一下子承受不住,便昏了过去。但是这一次,与自己强行想要冲出包围的那种感觉不同的是,那由剑而来的力量仿若一把凿子,在一点一点穿凿着那铁罐。
他可以感觉到,那力量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强烈,只差一点,就那么一点,它就要冲了进来。“破解不了么?殿判,凭我们的力量竟然破解不了这些剑童造出的幻象。”程绒看着肆虐的桃花,不安地问道。
胡殿判压抑着咳嗽,脸色有些发红,声音更加嘶哑:“不是,这不是剑童们的力量,是剑魂。这些剑童中间,一定至少有一个人,拥有极强大的剑魂,而他又没有力量驾驭这剑魂的力量。现在这一切,应该是由于这强大的剑魂召唤来太多的桃花,而这些桃花的幻力又太过巨大所导致。如果我判断得不错,此时真实的世界也一定是这样桃花泛滥。”
慕容斐听了,眉头紧锁,沉吟半晌,道:“殿判的意思是,我们就算已经突破了幻象,也没有办法自知么?”
“是,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桃花障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四十六 泡沫幻影
四十六 泡沫幻影
最近疯狂忙碌,不过,还是会尽量保证每天一更,忙过这几天,争取能多更新些。
张尉说不出来那具体是怎样一种感觉。手中的“沉风”好像一只被捆绑住嘴巴的小鸟,在突然被人送入百鸟在鸣唱的树林之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捆绑,加入那百鸟的和鸣。
那捆绑就是这几年一直包围住他心灵的那股力量。
说起来,他一直怨恨着这股力量。那力量如铁壁一样将他的心围得密不透风,半分心力也无法释放出来,可是此时,当“沉风”的力量开始如凿子一样要凿穿这铁壁的时候,他却无比清楚地感觉到,这曾经禁锢住自己的力量是在保护他。而“沉风”的力量则让他感觉到有些疯狂,那力量一门心思地要钻开他心中的壁垒,但他却感觉到,一旦这壁垒被打破,他便将被拽入迷幻之境。
那迷幻之境是否就是胡殿判所说的幻象?如果看见了幻象是不是就是所谓被幻象所迷惑?其他人现在都在干什么?他的心在这样的疑问中越来越疼痛,他知道,“沉风”那致幻的力量快要钻进来了。
有一个瞬间他想:这样也好,只要忍住这疼痛,也许禁锢住自己心灵的力量就会被彻底击碎。那样,也许从此,自己也可以催动心力,施展术法,当然。也会被幻象所迷惑。
可是,当遮天蔽日的桃花如失控的蜂群一般在空中狂舞的时候,他的不安越来越甚。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他这样想着,努力在密集地花雨之中寻找自己的同伴。
唐谧和白芷薇与他相隔不算很远。此时在花雨中却已经几乎看不见所在,他努力睁大被花瓣砸得几乎睁不开的双眼,终于隐约看见一道红色地身影,便疾步朝那里奔过去。那里站着木头一样僵直着身体的唐谧,而再远一些便是白芷薇。那两个人地眼睛都茫然无神。粉色的碎花落在她们的肩上和头上,像落了一层薄雪。他大声地叫着她们的名字,可是声音却小得几乎只有自己可听见,这才知道原来这些魔幻的花瓣还可以阻隔声音。他着急起来,开始摇动她们,可是谁都毫无反应,恍如石头雕刻出来地假人。
张尉这才知道事情已经非常不妙,强忍着心中愈来愈烈的疼痛,开始沿着自己印象中其他剑童的位置找下去。他最先看见的是在那里手舞足蹈。眼神迷乱的邓方,后来又找到了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的王动,之后是一会儿扮作一个人。一会儿又扮作另一个人,在那里胡乱说话的周静。
他心里开始有一些发毛。转头望向站在很远处圆心的胡殿判他们。..才发现那三人已经被花雨淹没得不见踪影。而他知道。另一个更糟糕的情况必须也考虑,那就是也许那三人和唐谧他们没有什么两样。也已经被幻象所迷惑。
在张尉明白此时唯有靠自己地时候,他决定要抵挡“沉风”那企图瓦解自己心中壁垒的力量,就算因此失去得到心力的机会,也必须这样做。
他知道,他必须是清醒地。
只是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抵挡“沉风”的力量,心口地疼痛在加剧,他猜想,也许疼到无法忍受地时,就是完全被“沉风”攻破的时候。
控制发了狂地剑魂方法,会不会同发大水时控制发狂的河水一个道理呢?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想,强行抵御那力量,就好像在不断加高河堤,但治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开挖沟渠引导走水流,那么我既然不懂得如何抵御,是否可以将那力量引导走呢?
张尉想到此处,开始舞起剑来,他发现自己的剑风从来没有如此凛冽,刚猛的剑气引得空中的飞花在他身变盘旋不坠,最重要的是,舞着舞着,那疼痛的感觉真的开始慢慢缓解。
慕容斐的手按在剑上,他可以清楚地查觉到“迫雨”那种按耐不住的躁动。与佟敖一战之后,他便已经感受到剑魂力量巨增所带来的变化。不论是御剑术还是其他依靠剑魂引导的术法,甚至只是一般的剑法,都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使将出来的威力也陡然提升。
这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剑客都四处游历,渴望与比自己更强而对手一战,只因为战胜比自己强大之人,剑魂猛然增加的那种感觉真的是难以言喻。那是与每天每月,日日夜夜磨砺自己的心灵与肉体,随着自己力量的增强,让剑魂之力也一点一滴去增加完全不同的一种感受。那种滴水穿石一样的修炼,很容易让人在漫长的时间消耗中忽略了力量的变换。而这种忽然跃上一个高台,骤然从高出俯瞰的感觉,却可以让人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那么真切,只要一握住剑柄,就可以握住的那力量。
只是有的时候,他也会从心底里生出一种虚幻的感觉,只因那剑魂之力已然远远超越了以他自己的力量应该能够控制的限度。
这是属于我的剑魂之力么?每当他有这样疑惑的时候,便把手落在剑柄上。掌心传来“迫雨”稳定而臣服的力量,这让他觉得安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毕竟,这是正大光明得来的啊,他这样想。
而现在,如果胡殿判的猜测不错,这淹灭天地的桃花风暴是由强大到不能被剑童的力量所控制的剑魂所引发,那么,拥有这样剑魂的只可能是那两个人,慕容斐想到这里,心中掠过一阵不安。“慕容斐。程绒,你们听好。”胡殿判用他那喑哑的声音说:“我十来年前受过伤,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功力却所剩无几,所以需要你们三个的协助。一会儿我们三人一同运功先找出这发了狂地剑魂所在。”
慕容斐和程绒点点头。与胡殿判脊背相抵,形成一个三角,开始凝神运功,在泛滥的绯红色幻象之中寻找力量的源泉。须臾之后,三人收了力。转身互相对望一眼。胡殿判看到慕容斐和程绒脸上犹疑地表情,急促地咳了一阵。才笃定地说:“没错,我也发现了,有三个力量的源泉。”
怎么会是三个?应该只有两个才对,只有那两个人和自己一样得到了佟傲地剑魂之力,当慕容斐察觉到有三个力量之源的时候这样想,以为是自己经验不足,判断有误。
“没有想到,竟然有三个这样的剑魂。而且,这三个剑魂好像认识一样,互相呼应。有些象小孩子,一个疯闹起来。剩下两个就跟着起哄。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胡殿判肯定地说。
这话让慕容斐恍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迫雨”会那么躁动,也猜出来那第三把剑是谁,只是,那人地剑为何也有这么强大的剑魂呢?他沉吟片刻,问道:“胡殿判,这些剑童中,有三人分别拿了未霜、雾隐和沉风剑,会不会就是这三把剑在作怪?”
“这样啊,难怪会如此。传说五把乱世之剑是一同铸造的,只是从铸成至今从未有两把一同现世的时候,如今三把聚首,难怪要作乱了。只是,这几只剑魂的力量也未免太强大了,按说找到新主人的剑魂早已丧失了原来的力量,不会如此才对。”胡殿判捋着花白的胡子,不解地说。
“大概这几把剑有些与众不同吧。”慕容斐不漏痕迹地掩饰说。
“先不管这些,这三把剑必须要一同被制住,我们三人,分别去一个剑魂所在,然后施出金刚幻灭咒。”胡殿判说道。
“殿判的意思是,这三个剑主都已经被剑魂控制,处于幻象之中了么?”程绒问道。
“是地,如果我没判断错,这三个剑童驾驭不了他们的剑魂,已经和其他剑童一样被幻象所惑,把他们唤醒,这桃花障就解开了。”胡殿判说完,一声号令,三人便分别向三个力量的源泉疾纵而去。
白芷薇看到他父亲白崇站在三月地桃树下与四个小孩子在嬉闹。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名动天下地美男子,也许现在还是吧,只要他愿意总是这样笑着,她这样想。
大约是由于他并不爱笑,所以笑地时候便如春雪消融。
他穿着轻便的麻色袍服,极清淡地颜色,几欲融近他身后的明媚春光之中。这与白芷薇常见的白崇也截然不同,她见到的,几乎总是那个穿着锦绣乌衣,峨冠博带的白通候。
她只认识高贵而遥远的白通候。
那四个小孩子忽然齐齐转过头来看向白芷薇,四双完全一样的,圆圆的,灵动的眼睛,让人一下子便分辨出这四个孩子身上紧密相联的血缘关系。其中一个小男孩冲她笑笑,跑了过来。
“你是谁?”
“我是你姐姐。”
“怎么会,你的眼睛真丑,难怪父亲不喜欢你。”
是的,白芷薇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眼睛与他们完全不同,那是微微挑起的凤眼,像极了她母亲,熙华公主。
“不如,你把眼睛交给我吧,我给你换一双和我一样的眼睛,父亲一定会喜欢的。”
“可以吗?”
“可以的。”
“好的,那就给你吧。”她说完,伸出两只手指,戳向自己的眼睛。
眼前一黑,竟然是意想不到的疼痛,可是她知道,必须用力,忍过去就好了。只要忍过去,她就会有一双被人喜欢的眼睛。手指忽然被人捉住,她恼恨地睁开眼睛,瞪着阻止自己的人。
“姨夫,怎么是你?”她叫了出来。
陆彻的脸一僵,随即明白过来,道:“是我,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要这双眼睛了,它们很
“怎么会,很漂亮,和你姨母的眼睛多像。”
“你喜欢它们么?”她痴痴地望着陆彻问。
“是的,喜欢。”
“喜欢的话,吻一下可以么?”
陆彻定在那里,神色缓缓地温柔起来,靠近她,温热的双唇轻轻落在她的眼帘上,然后,他伸出右手,两指点在她的额头,道:“一切有为法,如泡沫幻影如雾亦如电,应做如是观,灭。”
四十七 亦真亦幻
四十七 亦真亦幻
因为是第一次写小说,所以没有经验,不知道要存一些稿子,所以,如果哪一天有事没办法写,就不能更新,钩子也很着急,下次开新坑,一定会吸取教训,多弄一些存货。现在只好尽量努力了。
白芷薇觉得眼前的慕容斐有一点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不过,有一点肯定是不寻常的,就是他看她的时候目光总是闪避。
其实,用不着闪避,她已经很难看清他的目光,因为满世界都是纷纷扬扬的桃花,飘飘洒洒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睁眼都很吃力。
“这是什么?我们唤来的桃花么?”白芷薇不解地问,因为花雨太过密集,她只好手搭凉棚,以防落花砸在眼睛上,而且,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小。
“是,嗯,是。”慕容斐讪讪地答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白芷薇摇摇头,觉得慕容斐连声音都变奇怪了,接着又大声问:“我刚才好像进入了幻境之中,我是被迷惑了吧?”
“嗯,是,嗯,对。”蚊子一样的声音。白芷薇看着慕容斐,发觉那人的两颊浸在花雨之中,看上去有些绯红。
“慕容斐,大点声,这花雨好像阻碍声音。话说回来,没想到我这么不济啊,我还以为,就算所有人都被迷惑了,我也不会呢。”她自嘲地笑笑。然后抬起头,看着淹没了天地的桃花,有些疑惑地问:“我们的力量有这么大么。能唤来这么多桃花?”
“如果我们没有判断错,这是你和唐谧还有张尉的剑魂唤来的桃花。你们三人地剑魂失控了。”慕容斐终于恢复了原来的风度。
“什么意思?”
“简单来讲,就是你们三人的剑魂之力比你们能控制地要大太多,所以失控了,它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召唤桃花过来。”
白芷薇秀眉微蹙,想了片刻。说:“我杀树妖的时候,觉得剑魂之力随强大,却可以控制啊,怎么这回会出事呢?”
“这个啊,我也不清楚。不过,桃花障是单凭剑魂就可以成型地幻术,剑魂对剑主的依赖比其它功夫都少很多。另外,也可能你杀树妖时,另两个剑魂没有被调动。胡殿判说。你们三人的剑魂就好像一同凑热闹的小孩子一样。”慕容斐解释道。
“那,他们两个怎样了?”
慕容斐抬头看看没有明显减少的花雨,口气担忧地说:“不知道。..但看样子,只有你们三个地剑魂都被制住才能让这发了狂的桃花消失。”
“那你能不能找到他们的位置。我要过去看看。”白芷薇急切地问道。“虽然分辨不出具体是谁。不过每处力量的位置倒是都找到了,跟我来吧。”慕容斐说完。急急转身就走。
白芷薇提步跟在他身后,似乎听到那少年的声音在问:“……幻象……记得……么?”
那幻象,不能再想起了啊,无论如何,不可以是姨夫啊,她这样想着,默默走他在身后,明知道没听清楚,却没要求他再说一遍。
那少年等不到她的回答,也未曾继续追问,仍旧保持着步速,向前疾行。
恍惚间,好像没有人曾经问过什么。
张尉学武以来,从未曾这么畅快淋漓地舞过剑。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到了最后是他在带动剑还是剑在带动他,反正自己越舞得欢畅,心口的疼痛就越缓和。自从那次在蜀山的秘洞中看到了那些图画之后,他觉得心中对武学的很多模糊想法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只是因为自己始终无法做到以心御剑这最重要地一步,所以很多认识和想法,也只能是认识和想法而已。但是今天,大概是剑魂的力量太过强大,又急需找到一个泄去的出口,剑招一使出来,并不需要心力地引导,那力量就爆发而出,且威力可观。
就在张尉舞得兴起,满眼只有绯色花雨与银色剑影的时候,忽然之间,一股力量压迫而来,紧接着一道剑光射向他地“沉风”。他连想都来不及去想,长剑已经迎出,两剑相击地刹那,他觉得心中一痛,几乎握不住剑柄,整个人被震得向后退了五六步方才站定,没等反应过来,便有两支手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只听一个沉沉地声音说:“一切有为法,如泡沫幻影,如雾亦如电,应做如是观,灭。”
他定睛一看,那手指头戳着他脑门的人正是胡殿判。只见胡殿判口角有血迹渗出,身形也有些不稳,刚要再开口,便被一阵疾咳堵上了嘴。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脸上泛起不详的潮红,声音哑哑地说:“你总算清醒了,不过被迷惑的时候倒是剑舞得不错,我半天都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张尉这才明白胡殿判一定是以为自己也像其他人一样被幻象所惑,在那里干什么傻事,呵呵一笑,道:“胡殿判,我没有被迷惑,我那样舞剑只是为了心里舒服。”
“疯子都说自己没疯。”胡殿判道,完全不相信张尉的解释,又问:“现在拿着剑什么感觉?”
“刚才剑中好像有按耐不住的力量要向外涌,可是和胡殿判对了那一剑之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张尉答道。
胡殿判听了,抬头看看漫天的花雨,面色有些阴沉,道:“不见好转啊,看来那两个人还没有得手。”
张尉正想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绯色的花雨中影影绰绰走来两个人,待到近了,才看清楚是慕容斐与白芷薇。他见白芷薇已经醒过来,心中甚是高兴,张嘴就要大声招呼。一口鲜血却涌了出来。
白芷薇纵身辅扶住他,问道:“怎么回事?”
“我和这孩子都受了内伤。刚才他沉迷于幻象,舞剑舞得疯了,我担心他最后会脱力而亡,只好强行出手。”胡殿判在一边解释道。慕容斐担忧地看看胡殿判,又看看花雨。说:“程绒还没有得手啊。”
像所有的早晨一样,唐谧把三个疯狂鸣叫的闹钟通通关掉,继续蒙头大睡。老妈照例在十分钟以后走进她的卧室,冲当第四个闹钟地角色。
叫了几嗓子,“老妈牌”闹钟见床上那人没有反应,索性就坐在床边上,开始自顾自地讲话:“谧谧,你和原来那男朋友分手也好久了吧,怎么不再找一个?楼下王阿姨昨天说了。她家表侄子不错,人高马大的,走在街上还有人当他是姚明。过去要签名呢。她想介绍你认识啊,我跟她说。来问问你再说。”
“不行了。要迟到了,有事晚上再说。”唐谧喊叫着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冲向浴室。留下老妈一个人坐在那里,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微笑。
唐谧从浴室出来地时候,听见老爸和老妈在厨房里争论着什么,大概意思是谁把煤气灶给搞坏了,她听了两耳朵,笑着摇摇头,走回房间,心想:这世上怎么有人吵架都能撒着娇吵呢。
回到房间,她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衣服,走到落地镜前比了比,觉得今天的工作场合还是穿严肃些比较好,就挑了黑色地西服套裙。然后,她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再看向镜子的时候,镜中的自己已经消失了。
确切地说,是镜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影象,那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悠悠燃烧着的几点烛火,还有隐于烛火后面地几道人影。她先是恐惧地向后退了两步,可是又忍不住好奇,想看清楚藏在光亮之后的那些面孔。终于,她鼓起勇气,忐忑地往前迈了两步,伸出手,想要触一下镜面。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要接触到镜面的刹那,一声爆炸的巨响在她身后轰然响起,厨房煤气爆炸了么?她最后的一个念头闪过之后,便被从门口涌入的滚滚热浪吞没,刹那间消失在火海之中。
红莲火焰,带着恨意,想要毁灭一切。
火海里,有个人向她靠近过来,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人是谁,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面孔。
“跟我走。”那人说,拉住她的手。
“不行,我爸我妈在里面,我要去救他们。”她说,发了疯似地挣开那人。
“一切有为法,如泡沫幻影,如雾亦如电,应做如是观,灭。”那人说着,伸出手指,点向她的额际。
她本能地一掌将那人的手击开,狂叫着:“你干什么,你这个神经病,走开,我要去救我爸妈。”
“别执迷不悟了,你现在是在幻境之中。”那人说着,手指又点了过来,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泡沫幻影,如雾亦如电应做如是观,灭。”
唐谧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地怒火中烧,然后一低头,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奇怪的红色袍服,手中还握着一柄剑,想也没有多想,一剑挥向那个絮絮叨叨,前来阻拦自己地家伙。
那人没想到唐谧会突然出手,而且竟然是这么快地一剑,连躲也没躲,就被那尖利的银色短剑刺入了腹中。
桃花风暴开始出现了奇异地变化,所有的飞花向着一个方向蜂拥而去,聚集成飞快旋转的绯色漩涡。一个人被从漩涡里抛了出来,“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是程绒。”慕容斐低叫了一声,奔过去一看,发现她的腹部被人刺了一剑,鲜血正汩汩地从伤口流出来。
白芷薇扶着胡殿判和张尉也赶了过来,已经弄明白状况的张尉一见,焦急地问:“是唐谧伤的你?”
“殿判,她已经疯了。”程绒喘息着说。
“殿判,我去试试。”慕容斐说道,转身抽剑就要冲入桃花漩涡。
“不可,现在桃花全部集中到了这里,你的力量恐怕不够,我担心你也会被幻象所迷惑的。”胡殿判厉声喝止道。
“那我去,我不怕幻象。”张尉说完,不等众人反应,飞身一步,抢在慕容斐之前,跃入了绯色的漩涡之中。
四十八 幻境迷宫
四十八 幻境迷宫
先回答问题:我的更新时间真的没准,因为我都是抽时间在写,但是我在努力每天更,实在忙就隔天更。关于少年们的心越来越灰暗,我没有这样觉得啊,不会一直阳光灿烂,这倒是一定的,波折总是有的,成长也一定有不顺利的地方,对吧。
张尉看见唐谧手提滴血的“未霜”,静静地站在急速旋转的飞花之中,泪水沿着那双时常笑成弯弯两道月牙的眼睛流下来。他心中忽然也涌起莫名的悲伤情绪,这才想起其实唐谧父母双亡,家又在很遥远的地方,可是她却总是很开心的样子,永远是笑笑的模样。偶尔提起那些事,她总是说:“记不清楚了,我脑子里丢了点东西。也许,她是不想别人为她难过才那样说的吧,张尉这样想,有些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他走过去,拉住唐谧的手,说:“唐谧,别哭了,跟我走吧。”
唐谧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水,看上去有些空洞,让张尉觉得她明明是在看自己,却像是在看着别人。突然唐谧紧紧将他抱住,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发出闷闷的呜咽,断断续续地说:“原谅我……原谅我……”
张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觉得身子有些僵硬,手放在哪里都似乎不对,心里却说不出地难受。他很希望自己可以说一些像样的安慰唐谧的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他觉得只能把心里的话说给唐谧听。便说道:“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我保证,今后一直会多担待你。替你着想。你得罪了人我替你道歉,你干了坏事我替你顶罪。唐谧,你别哭了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这话起了作用,唐谧渐渐停止了哭泣。张尉见她虽然不再哭了,可是眼神仍然不对,便拉住她。说:“走,和我从这幻象里出去。”
唐谧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任由张尉拉着。张尉见此情形,拉着她举步要走,一抬眼,发觉周遭的世界早已不是漫天飞花,而是一个巨大繁复地建筑。他一生从未见过如此的建筑,到处是高耸的红漆柱子和蜿蜒地回廊,以及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亭台楼阁,仿佛置身迷宫一般。
张尉看着这座迷宫,心中一冷。知道自己看见了唐谧所在地幻象。因为自己一直使不出心力也看不见幻象,他曾经很羡慕所有能陷入幻象的人。可是。当此时他发觉自己真的身处幻象的时候。心中竟是寒意骤升,那一刻。他并非想到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现在要如何带着唐谧离开这里才好?
他观察着这座陌生地建筑,发觉那些重重叠叠的门啊,廊啊,还有亭台什么的都造得看起来一模一样,一个念头忽地升起在脑海,他想:若是这幻象是某处真实的所在,建造这里的人莫非真的故意要造一座迷宫,才会把所有的地方建造得如此相似?这个念头一出现,他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顺着解迷宫的思路想了下去。..
张尉记起小时候和玩伴儿们一起玩过迷宫游戏,那是在纸,沙子或者石板上先有一个人画出纵横交错迷宫图,然后其余地人比赛谁先找到从入口走到出口的路。他不算聪明,从来不能很快发现最快的出路,可是他却知道,只要贴着一边走,最后一定能走出去。这是一个相当笨地办法,他习惯选择靠右,总是拿着笔或者石子,沿着迷宫通道的右侧一直画下去,永远靠右,永远靠右。这样,一定会走不少多余地路,耗费成倍地时间,也不大可能第一个找到出口。但是最后,他永远会找到出口。
所以,他后来想,其实世上恐怕是没有迷宫的,如果你可以选择一边,坚定地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可能比所有人都花费更多地时间,但只要有出口存在,便最终一定会找到出口。如果万一很糟糕地发现又回到出发的地点,那也不是你的错,而是这座迷宫本身没有出口。
张尉拉起木呆呆的唐谧,随便选了一条路,靠着右边开始走下去,坚定地穿越过一道道看似相同的回廊和亭台,有很多次,他眼前出现的道路真的很令人迷惑,仿佛选择了那条岔道,出口便会在岔道尽头的转角突然冒出来,但他只是靠右走,哪怕走了许多冤枉路,也未曾有一瞬动摇。
幻象中的迷宫可能是永远也走不完的,可是真实的迷宫只要这样走下去,一定会有尽头,这是不可能因为感官被迷惑而消失的真理,他这样想着,穿过地第二十条看上去几乎一样的回廊,然后是地二十一条……
在他平稳而急速的步伐间,幻境中的迷宫渐渐退去了颜色,开始有花朵飘在空中,打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是铺天盖地的桃花飞旋,他又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张尉心中一喜,转脸去看唐谧,却发觉唐谧的眼神仍然空洞,暗叫一声不好,原来自己这样只是把自己带出的幻境,但对唐谧却一点用也没有。如何能让别人摆脱迷惑的术法他还未曾学过,如果强行带着唐谧走出这桃花的漩涡,是否可以呢?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他思忖着,踌躇难决。
这时候,他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惊觉地转过头,发现术宗宗主顾青城已经来到了身后。“顾宗主,唐谧还是未能从幻境中出来,你看该怎么办?”他急忙求救道。
“我来吧,这么强的桃花幻力,你自己没有被迷惑已经是难得了。”顾青城说着,走到唐谧身前。伸出右手,将双指点在她的额头上,沉声说:“我先进入她的幻境。看看能不能带她出来。”
张尉看着顾青城保持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半晌,只听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一直很安静的唐谧缓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顾青城地神色一暗,叹了口气,说:“这样。只能强行带你出来了。”
张尉听了,心中着急,也不管此时的顾青城是否能听见,脱口而出:“宗主,那样会不会伤到唐谧呢?”
顾青城没有答话,手继续点在唐谧的额头上,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泡沫幻影,如雾亦如电,应做如是观,灭。”说话间,他左手一挥。袍袖轻扬,空中地飞花四散而去,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唐谧的双眸霎时明澈过来。她看了眼近前地顾青城和张尉,张口要说些什么。还未发出声息。便昏倒在了顾青城怀里。
张尉冲上前去,担忧地问道:“顾宗主。唐谧怎么了?是不是强行把她带出幻境对身体有什么损伤?”
此时桃花已散,慕容斐和白芷薇也快步赶来,围住了顾青城,焦虑地等着他的回答。
“她只是在幻象之中太耗费心力,所以昏了过去,不妨事。”顾青城说完,将唐谧横抱而起,看了看那三个少年忧心忡忡的面孔,笑了笑,宽慰道:“桃花障这种幻象,对人的影响是让人觉得像做了一个梦一般。你们在幻境中所见,往往是心中的思虑、执念、心结或者是记忆地片段。按理说,梦醒了,就自然会忘记了,或者记不清了。但是使用金刚幻灭咒强行把人唤醒,当时幻境中的情景便会留在记忆里。因为,幻境中的情景多是一些不好的或者被扭曲的东西,所以,对她的唯一伤害就是那些不好的记忆会留在心里,别的就没有什么了,放心吧。”
张尉听了,回头看看其他清醒过来的剑童,果然都是一脸如梦初醒,完全搞不清出了什么事情地样子。
慕容斐则偷偷看了看白芷薇,心里一阵发虚,不经意挪了几步,略略远离她一点。
“我让魂兽去请你们穆殿监了,你们几个休息一下,等唐谧醒了我会传人来叫你们来回话。”顾青城说完,抱着唐谧向长明阁走去。
张尉、白芷薇和慕容斐三人等了约略一盏茶的功夫,有杂役来传话叫他们过去。三人跟着杂役来到长明阁正厅,看见顾青城和穆显已经左右落座,唐谧则一脸机灵地站在那里。
“你们胡殿判伤得不清啊,我刚刚问过他,说是你们的剑魂力量太强,不受你们控制,发起狂来了。”顾青城看了看几个少年说,然后转对穆显道:“我当时正带着弟子在山中,忽然看见蜀山中地桃花都向无忧峰这边飞,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你这几个剑童地剑魂可不简单啊,方圆十里以内地桃花都被召唤来了,今年的蜀山算是没有十里红霞地花海可以看了。”
顾青城这话说得似乎半开玩笑,但在穆显听来,里面却暗含着指责的意味,让剑童拿着这么危险的武器,至少也是他的失察之责吧。他面色冷峻地看了一眼那几个剑童,发觉除了没有桓澜,去年狮戏中捅娄子的几个人又都回来了,不觉感到有点头疼,决定先拿已经是术宗弟子的慕容斐开刀,说:“慕容斐,你怎么也和这事有关?”
慕容斐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过来,只是觉得和张尉他们算是一伙的,便跟了来,此时穆显一问,还真是不好说,难道自己承认说自己的剑魂也是同样过于强大的么?
唐谧见他一脸为难,抢先开口道:“回殿监,慕容斐是刚才把我们救出桃花障的人,他和此事没啥干系。至于我们三人为何剑魂如此之强,那是因为我们曾经打赢了魔宫之人。”
接着,唐谧口若悬河,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他们在楚国与魔宫之人遭遇的故事,并且把慕容斐篡改成了张尉。穆显听完,冷哼一声,道:“你们三剑合璧能赢得了佟傲?十剑合璧也不见得是对手。他这明摆着是要陷害你们,祸乱蜀山,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到哪里去了,还是因为看到巨大的力量便起了贪婪之
穆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光扫了一圈那几人,每个人的都觉得寒意从后脊背生了上来,低下头,不敢言语。
“你们把剑交上来。”穆显说道,向他身边的唐谧伸出了手。
唐谧本能地握住剑柄,道:“殿监,我没有剑怎么在蜀山修习呢?”
“我只是给你们的剑上一道结界,等到你们的力量可以控制剑魂,这结界便会自行解开,现在,因为这结界的束缚,你们只能调动和自己力量匹敌的剑魂之力。”穆显答道。
慕容斐听了,看着那三人把剑交给了穆显,心中犹豫再三,终究是紧握着“迫雨”,没有说话。
四十九 蜀山月报
四十九 蜀山月报
照理说唐谧他们这次毁去了蜀山春日间云霞十里的桃花盛景,一定也该算蜀山的一大新闻,可是因为当日陷于幻景的剑童们清醒过来都只觉得仿如大梦初醒,再加上穆殿监他们也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宜张扬,此事便没有太多声息地平静了。
不过御剑堂有一个人是喜欢瞎打听的,或者说,那人对探究事实的真相有一些特殊的癖好,便抓住了那天唯一在所有剑童清醒过来时消失掉的唐谧问个不停。
“李理,我真的是因为在幻象中心力耗费太多才被顾宗主带走的。”唐谧解释道。
李理撇着嘴,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道:“那,为什么别人不带走你,而是顾宗主呢?我看有些问题。”
唐谧原本趴在自己屋中的长几上,此时却来了兴趣,支起脑袋来,问道:“你觉得是什么问题?”
“我觉得,虽然殿监说我们是一起被自己制造的幻象所迷惑了,可是,一定不那么简单,会不会是你走火入魔了?要宗主为你运功疗伤?还有,胡殿判和程绒受伤不起,是不是被你所伤?”李理边说便凑近唐谧,几乎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
唐谧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顿时没了兴趣,她想:人大概就是这么奇怪吧,明明自己确实觉得顾青城对自己尤其好一些,怎么还是希望听到别人也这么说呢?难不成别人也这么说,才算是把这件事作实了么?
“真的不是那样,李理,这事其实和你没关系。就算知道了也算不上能卖钱的情报吧?我看你这个脾气,不当记者实在可惜了。”唐谧摸了摸贴到自己眼前的那张俏脸,以夸张的惋惜口气说
“记者是干什么地?”李理不解地问。
唐谧这才发现自己又说走了嘴。脑子一转,笑嘻嘻地说:“这个话就长了。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一号人物。简单来说,你看这些不论是大道还是小道消息,不是都有很多人愿意知道么?那么,我想也许可以把最近发生的这些有人感兴趣地消息统统写在纸上,然后呢。一个钱一张去卖,这种报告消息的纸,我就管它叫报纸。而把这些消息探听出来,记在纸上地人呢,我就叫他记者。”
李理一听,顿时两眼放光,道:“天啊,唐谧你的脑袋还真不是一般的灵光,这个事情简直太适合我了。”她转念一想。又道:“可是,这事需要的人很多啊,哪里有那么多人手呢。要是在我们帮会里还行,在这里的话。雇人可就贵了。..”
唐谧想了想。说:“这个啊,记者就让你原来那些提供消息地人来当。消息也分出三六九等,越吸引人的你给的钱越多。至于卖报纸的,嗯,交给魂兽去干。”说完,她一招左手,熊猫行迟”便出现在了几上,她随手找来一条衣带绑在“行迟”圆滚滚的腰上,然后,从几上抽了十来张纸,插在那腰带上,再找了个小筐让它叼好,点着“行迟”的鼻子说:“你听着,有人往你的小筐里仍了一文钱,你就让他拿走一张纸,不给钱的,就咬他,明白了么?”
“行迟”歪头琢磨了一下这个命令,点头答应下来。李理见了跳起来拍手叫好,然后又想起了什么,说:“貔貅是凶猛之兽,可能有的人会害怕,不如让我地魂兽也去卖报纸吧。”说完,她左手一挥,叫道:“玉锦。”一只玉色的小雉便落在了肩头。
唐谧原以为新学习混兽召唤术的剑童中只有自己可以如此随心所欲地唤出魂兽,不想李理也如此得心应手,这才想起顾青城提醒过她,比武并非那么容易,自己地对手并非是一群没有实力的家伙,看来,此话果然不假。
“不行,还有一个麻烦事呢。”李理想起了什么大叫了一声,道:“报纸不可能只有一张吧,找谁去抄写那么多张呢?这可是要付一大笔钱地。”
唐谧倒是知道活字印刷术地基本原理,可是想来要雕刻出一个个反向的活字,以现在他们在蜀山所具备地条件这样做并不现实,而且也太过麻烦。这时候,一直在自己榻上看书没有参与聊天的白芷薇说:“叫灵碧去抄吧,我见过它写字,写得又好又快。”说完,她假模假式地一挥左手,唤道:“灵碧”那绿色的小猴子便出现在了榻上。
小猴子一听明白自己的任务,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撒泼耍赖一百个不愿意,唐谧脸一凶,道:“不干就赶走你。”小绿猴立刻老实下来,乖乖地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现在,唐谧觉得自己这个办报纸赚钱的点子已经基本完整了,而李理则痛快地说最后算下的利润她们两个五五分成,两人又定下暂时先每月发行一期,名字就叫《蜀山月报》,内容则是蜀山的大事和留言三七开,还要有诸如人物访谈,编辑评论等等这样的栏目,人手上再雇佣白芷薇、张尉、庄园、周静等人作为超低报酬的友情编辑,另外这几人也可以免费赞助卖报的魂兽。这时候,唐谧几乎已经看到了《蜀山月报》那建立在她们两个无耻而残酷的剥削之上的,印钞机一般的光明前景。
接下来,两个人又开始讨论报纸的具体内容,李理根据她的经验,想了想,说:“要是想头一期报纸有人看,一定要有桓澜、慕容斐或者顾宗主这样人物的故事,你不知道,这种人是蜀山男女都感兴趣的人物,男的呢,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练武的门法,女的呢,大概什么都想知道。”然后她又补充道:“嗯,最近好像张尉的行情也看涨。”
唐谧一下子就想起来君南芙曾经送过彤管草给桓澜的事,马上说:“那就从桓澜开始吧。这不是要四月了么,彤管草又要红了,这时候登公子桓澜地访谈最合适不过。我负责采访他。”
后来的日子,唐谧和白芷薇为了转移张尉在君南芙这件事上的注意力。每晚上都拉着张尉练武,并且不断给他灌输将要面临地比武是多么严峻的一件事,对手都是多么强大,还有对手们都在如何摩拳擦掌等等这样地危机意识。
说来三人也觉得自己算是有一些奇遇,因为吃了那树妖的果实。三人都觉得内力大增,而看过那蜀山秘洞中的图画,三人对武学的认识也都有了一种眼前豁然开朗的感觉,再加上现在小绿猴跟在他们身边,时常能给他们些颇有用处地指点,每日练武都觉得甚有收获。而因为那次剑魂发狂,张尉觉得自己心中那重重包围着自己,让自己无法释放心力的铁壁似乎真的被钻出了一个洞,现在。他竟然有了一点点可以施出心力的感觉,虽然坏处是也会看到迷惑人的幻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不并畏惧幻象。至于唐谧在那次事故中最大的收获。则是发现了自己那藏在梳子中的剑魂其实是可以被调动的。至于为什么只有那次能被调动,她猜测大概是由于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不依靠一定地条件便调动不了剑魂。但是,这无所谓呀,反正现在那力量也被结界封住了,等到我强起来的时候一样能用就好,她这样想着,觉得在这世界的前途还是颇不错地。
过了几日,又到了去剑宗上御剑术课的时候。唐谧在傍晚结束了课程以后,别过张尉和白芷薇,再派出“行迟”去给桓澜送信,便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往剑宗后山地林子里溜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个人问:“唐谧,怎么走得这么鬼祟,偷东西去么?”
唐谧太熟悉那人地声音,吓得一身冷汗,心想:大哥,我这么鬼祟就是为了要躲着你啊。随即,她转回头,甜甜一笑,道:“李冽,这不叫鬼祟,我只是在边走边练习轻功。”
李冽听了哈哈笑起来,凑近她说:“倒真是觉得你越来越有趣了。”
“我本来就有趣,是你不了解我罢了。说起来,我觉得你也看上去越来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呢。”唐谧迎着那双距离她极近的琥珀色眼睛,用看似非常真诚地口气赞美道。
李冽一愣,眼睛立时躲闪开去,脸上有可疑的绯色显出,唐谧看了暗自发笑,心想:果然还是年纪小啊,不过十六七岁,再怎么扮情场老手也是终究不行,我就慢慢等着你露破绽吧。
“吃晚饭去吧。”李冽一拉她的袍袖,不由分说就要走。
“不去,我不想吃那些东西啦,总吃一种口味再好吃也会腻的。”唐谧挣脱他说。
“那你想吃什么?”李冽问。
唐谧想了想,道:“我们去捉只鹿,吃烤鹿肉吧,我前不久在林子里见过鹿的。”
“好,那现在就去。”李冽说完又来拉她。
唐谧轻巧地躲过他,向后一跃,说:“现在不行,你去青石阶等我,我有事要去先解决一下。”
“什么事?”李冽随口问。
“就是那件事。”
“嗯?”
唐谧摇了摇头,心想看上去挺聪明的小伙子怎么这么迟钝啊,都沦落到和张大头同志一个水平了。只得以极端严肃的口吻,郑重地说:“我要去茅厕,请到青石阶等我,谢谢。”这一回,那少年绝对是顶着红透的脸离开的。
这样一耽搁,唐谧赶到和桓澜约定的地点时已经迟了,远远看见被夕阳抹上淡金色的林子里,桓澜正坐在他们约定的巨大玄武岩上逗弄着“行迟”。
“行迟”平时对别人总是一副慢吞吞,爱答不理的样子,不想和桓澜倒是玩儿得挺开心,跟着桓澜的手指不停翻滚。唐谧撇了撇嘴,心想:这世界的人都说你是猛兽,黄帝打蚩尤还用过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谣传。我怎么横看竖看就是一个大熊猫,现在看来还是个母熊猫。
大概是桓澜也玩得很开心,这么敏锐的人竟然没有发觉唐谧走进了,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天真笑容。唐谧想到“天真”这个词,愣了一下,才发觉其实很少见到桓澜笑。而他笑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和张尉他们一般大的小P孩,什么百年难遇的起来,蜀山新一辈最出色的弟子,仿佛都是与他无关的事而已。
五十 计划顺利进行中
五十 计划顺利进行中
嗯,上周太忙,这周努力。先恢复日更,有时间再多写。第二部写了15万字了,这几章过渡一下,就要转入收尾阶段,计划再有10-15章结束。
桓澜没有抬头,用手指继续戳着“行迟”亮出来的圆肚皮,说道:“都说魂兽和主人是相似的,我刚才还奇怪,唐谧的魂兽怎么会是这么个凶猛的貔貅。原来,不过是皮相而已,实则是这么好玩的小家伙。”
“哎,原来你知道我来了,让我空欢喜一场,以为我的轻功都好到让桓澜同志听不到脚步的程度。”唐谧在他身边笑着说。
桓澜听到“同志”两个字,忍不住地笑,他知道唐谧一这么称呼他,多半便是有事相求,上一次这么叫他,是让他指点他们三人武功,好通过殿试,这一次,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唐谧见桓澜虽然没说话,但是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知道今日的请求应该没有问题,便一屁股坐到玄武岩上,拉了拉他的袍袖,说:“桓澜你坐,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桓澜心头一紧,坐过去,按耐住心中不知为何升起的忐忑心绪,问道:“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唐谧看他忽然神色发紧,笑着拉拉他说:“其实,没那么严肃,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就是,我和别人一起办了份报纸。想采访你。”
桓澜没听懂唐谧那是什么意思,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如果回答。
唐谧看着桓澜一头雾水的样子。觉得这样的他看起来倒是蛮可爱,便开始把办报纸的计划天上有地下没地胡吹了一通。并且着重强调了一番对他地这个采访是多么至关重要,同时,对他自己在蜀山的知名度有怎样一个提高。
等唐谧慷慨激昂地陈词完毕,发现桓澜的脸已经冷了下来,只听他简单地回了一句:“我不想被采访。”
唐谧觉得被当头一棒。立时不解地反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那么多人知道我地事。”他断然地说。
“那么,知道一部分呢?比如,无关紧要的一部分。”
“无关紧要地事别人知道有什么用。”
“对你无关紧要,对别人就不一定啊。此其一,其二,你个人透露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还能竖立你的形象,这叫个人公关,当领导人的应该学会才对。比如美国总统就会把自己小狗的录像放在网上,还有……”唐谧忽然发现一讲到自己地工作领域,嘴一快。..又说多了,赶紧转换到:“那什么什么。就算凭交情。你也该让我采访一下吧。”
“什么总统什么网,听不懂。”桓澜已经蹙起了眉头。
“好。这么说吧,关于你哥哥魏王,坊间一定有很多传闻吧,这些传闻,有的可能就是在你哥哥的授意之下透露出去的,这些传言有可能让臣民更敬仰他。桓澜,你好歹也是出身宫廷,这些东西和武功一样,也是你的力量啊。”唐谧说道。
桓澜听了,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说:“那你问吧,不过,有的我可以不说行么?如果,如果是你想知道,我可以和你讲,但是,写出去给别人看就是另一回事。”
“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唐谧高兴地说着,问道:“请问,桓澜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黑色。”
“有没有小名或者昵称?”
桓澜红了脸,道:“没有。”“哦,这个小名比较特殊,没有,小没有,嗯,挺可爱的。”唐谧认真地点点头。
桓澜被她逗得值笑,人也放松下来,道:“是没有小名。”
两人谈笑间,慢慢就说到了彤管草的事,唐谧问道:“很多人送你彤管草,对不对?”
“没有,没有很多。”桓澜坦诚地回答。“怎么会呢,你很受人瞩目不是么?”唐谧不解地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因为我没送给过别人吧。”
唐谧记得慕容斐也回答过类似地话,心想这两人还真是有得拼,笑一笑继续问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回赠给某个人呢?”
“没有,不是说没送给过别人的么,还这么问,你很嗦啊。”“好,那我直说,我建议你今年送一个人,我想以此写一个特别报道。”唐谧换上了认真而严肃的表情。
桓澜神色一僵,他知道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送彤管草不过是一种游戏,一种人在这个世界,不得不参与地一种男女游戏,若说送给谁就是多喜欢谁,却也不见得。他周围很多男子都是到那时候就随便送的,恨不得只要是认识地女子便都送上一支,可是若要他也如此随便送给谁一支,他却送不出手。
唐谧看了他地神情,道:“又不是什么第一支转红的彤管草,不用想那么多吧。”
桓澜看着唐谧闪烁地眼睛,觉得似乎没办法不答应她,就算现在不答应,终究也会被磨得答应下来,摇摇头,微微笑道:“唐谧你说吧,你想让我送谁,我听你的,你说送谁对你的报纸最有用?”
唐谧不知道桓澜为什么忽然答应下来,但无论如何,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说:“那,自然是送君南芙喽。”
唐谧和桓澜结束了访谈,匆匆赶往青石阶,或者说,不得不走过青石阶。她边走边暗骂自己猪脑,为什么让李冽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呢。逃都逃不掉。
果然,李冽脚边上放着一只刚猎到的兔子,面色不善地等在那里。唐谧见了。忙打岔道:“诶,怎么鹿变成兔子了呢?”
李冽不理她这一套。质问道:“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唐谧最受不了别人干涉自己的事,口气也硬起来,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向你道歉。不过。我是独立的一个人,既不是你生地,也不靠你养,请你以后对我说话也客气一点,我也没有义务事事向你通报。”
李冽从没见过哪个小姑娘说起话来这么神气,并非咄咄逼人,也不尖锐刻薄,可是却自有一番说不出来的气势,他忽然觉得。要是他继续发脾气生气,似乎就显得自己倒像个成心吵架的小孩子了,沉默片刻。憋出一句:“这件事总归是你不对在先。”
唐谧也缓和下来,道:“是我不对。我遇见熟人说话说得开心。忘记了时候不早,真地对不起。”
唐谧讲到此处。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取得了谅解。
李冽在离青石阶较近的林中找了块空地,生起火来,开始收拾兔子。唐谧坐在微冷地春日晚风里,身上被篝火暖得很是舒服,她看着火光跃动的光影里,李冽熟练地烤着兔子,诱人的香气一点点飘散出来,心里觉得懒洋洋的,忽然就想:要是在这个世界真的回不去了,眼前这个人到真是做男朋友地恰当人选,虽说脾气差一点,可是并非十分不讲道理,年龄也相当,武功家世也好,又肯追求我。可是,哎,可是……可是,有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的。
她叹了口气,躺倒在草地上,开始看着头顶的那一小片星空出神。不一会儿,神思便被拉回到那日的幻象之中,都说桃花障犹如一场梦,过后便会忘记,而她却把那些事清楚地记在了心里。她记得那两个面貌相同的少年,突然爆炸的家,熊熊烈火,还有奔跑中的华璇。这一次,她总算真切地看到了华璇。
华璇穿着乌金铠甲,在迷宫一样的地方快速奔跑,唐谧想叫住她,可是发不出声音,只得跟着她不停奔跑。终于,华璇来到一处高台之上,回过脸冲着唐谧得意地笑了笑,那笑容是那样意气风发,仿佛胜利地王者。
天空中的八面来风回旋不止,凄厉如夜鬼,唐谧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却仍是无法开口,只能看着华璇抽出剑----那是唐谧认识地剑,银色,小巧,有赤蟒装饰,然后,华璇一剑劈下自己的左臂,顿时,鲜血直射上碧空,随后,血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唐谧地眼睛被血水覆盖,眼前世界西霎时变成模糊地一片血红,心中也莫名地悲伤不已,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地身体开始失去温度,一寸一寸冰冷下去,仿若正在走向灭亡。那时候,有个人走过来,她无法抑制地猛扑上去抱住那人,说:“原谅我,原谅我。”
那时候,她听到那人说:“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我保证,今后一直会多担待你,替你着想。你得罪了人我替你道歉,你干了坏事我替你顶罪,唐谧,你别哭了好不好?”
是谁啊,我在幻境里见到了谁,唐谧咬着嘴唇,努力回想那梦境,仍是记不起那人的面孔。
面前流油的烤兔腿打断了唐谧的回忆,她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夺过兔腿,说:“万分感谢,再晚一点送到我就要饿死此处了。”
李冽席地而坐,看着她笑笑,说:“唐谧你好像习惯不说真话似的。”
唐谧边啃着兔腿,边想:我和这人的脑电波真是波长不配合,这明明是夸张的修辞方法啊。于是反问道:“那么,你怎么好像习惯不去相信别人在说真话呢?”
李冽的神色在火光的掩映中明明灭灭,好一会儿,才说:“因为,我最该相信的人都欺骗过我。”说完,他低下头,一点一点撕着手里的兔肉,不再言语。
唐谧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重新躺倒在地上,看着方寸间的那一片星斗,很久才说:“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你再长大一些,再想一想骗你的人为什么要那样做,可能心情会不太一样。”
对方没有答话,沉默间,唐谧看见一道银光掠过头顶,向御剑堂的方向飞去,她心思一动,猜想大概是穆显又从那山谷中刚刚离开,眉头不觉皱起,打定注意找机会一定要去看个究竟才行。
五十一 飞吧,飞吧
五十一 飞吧,飞吧
接下来的日子,唐谧前所未有地忙碌,除了正常上课和晚上练功,还要和李理准备报纸。最糟糕的是,术宗的机关更新工程已经正式启动了,唐谧不得不把更多的时间贡献给祝宁,跟着他和欧阳羽在术宗东敲西打,四处检查消息机关。
说起来,唐谧原来对机关之术也不算有兴趣,但是自从跟着祝宁开始检查修理这些老旧的机关以后,慢慢倒是觉得这门学问有趣起来。她这才知道,机关一门所要涉及的学问很多,包括诸如材料学、化学、数学、以及五行八卦等各类知识,远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只是一些机械和杠杆的东西。而其中有些前辈们的设计,更是让她赞叹不已。比如,有一处极长的甬道,如果以正常的步子走过去,就不会触动机关,而一旦用轻功走过,哪怕是飞掠过去,只是在内力不济的时候,在这甬道上轻轻一踏,借上一点力,也会触动机关,射出如蝗的飞箭。
“除非会御剑飞行,否则,天下轻功再强之人,要想通过这么长的甬道,至少要落地一次,哪怕是像羽毛一样的重量,也会引发布置在四周的飞蝗箭万箭齐发,那时,这人应该刚刚借了力,正在半空中,想要躲开几乎是不可能的。”祝宁一边打开那甬道尽头的一处石板,一边解释说。
“为什么呢?”唐谧问道,低头发现那石板下面,是一口深井。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祝宁说完,让欧阳羽和唐谧先用绳索把他坠下去。
祝宁为了活动方便,在那条坏腿上装了一种类似假肢的东西。这样虽然走路时有些笨拙,但是几乎完全可以独立行走,只是像下到井里这种工作。仍然需要帮助。唐谧和欧阳羽跟着也下到井中,发现这井原来是通到甬道下面的。而整个甬道下面,是一条布满机械的隧道。
祝宁指着第一个机关说:“你看,如果有人在甬道上面一用力踩,这个机关就会受力闭合。那么,这里连动击发飞蝗箭的机关就会扣紧一点。那人走第二步。这第二个机关也同样闭合,飞蝗箭这边就被扣得更紧一点。如此,只要他一直好好走路,飞蝗箭就被越扣越紧,根本不会发射出去。”
唐谧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穆殿监一直教导我们,在三宗走路要沉稳,用轻功是一种不敬地行为,绝对不可以为之。原来,一用轻功就会被万箭穿心啊。”
祝宁又指着那机关上另一处机括说:“你看。这里完全是打开的,只有这么一个比发丝还细的机括连着,受了一点力就会闭上。然后,引发飞蝗箭射出。可是。如果前边这个不让箭射出地机关先动了。这个机括就没有了作用。这就是为什么,每一步走得扎实。机关就不会射出箭,而用了轻功反而会引发机关的道理,了不起吧。”
“嗯,不但设计精巧,而且,设计之人知道,只要是对我们蜀山尊敬之人,或者蜀山弟子,断不会在这里用轻功行走,但凡用轻功地,都是心中有鬼的家伙,真是妙得很。..”欧阳羽也赞叹道。
唐谧不住地点着头,在这个狭小的,布满机械的隧道里弯着腰,借助着昏暗的油灯,仔细观察着这些奇巧地消息机关,不觉间也入了迷,开始真正喜欢上这些看上去没有血肉,实则充满智慧的机械。她跟在祝宁身后,学习如何发现机关的的隐患,听着那些“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在隧道里回响,仔细分辨那些声响的细微差别。或者小心轻触那些敏感的机括,检验触发机关是否仍然完好,渐渐地,完全进入了另一个迷人的世界。
祝宁的飞翼也到了最后地试验阶段。唐谧第一次看到那飞翼的时候吓了一跳,那东西完全就是一个翻版的单人滑翔机,虽然她地空气动力学知识不多,也能猜出来只要借助风力,那东西一定是可以从高处滑翔而下的。于是,祝宁问她能不能试飞地时候,她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祝宁见她答应地爽快,倒犹豫了起来,斟酌良久,说:“唐谧,我叫你试是因为你的体重最轻。可是,你要知道,这是有危险地,我的腿就是这样废了一只。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不是师父吩咐徒弟,你可以拒绝的,你想清楚。”
“没关系,我也很想试一试。师父,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总有一天,改变这世界的,会是那些普通人也能掌握的力量。”唐谧答道,眼中满是热诚。
祝宁听了,表情有一瞬不对,道:“唐谧,这话不要出去乱讲,明白么?”
唐谧知道祝宁的意思是这种思想偏离了蜀山人信奉的理念,倒比较像魔王说的话,无所谓地摇摇头,说:“知道,我只是和师父说说而已。师父,我们可以先在一个缓和的草坡上试飞,然后,再去比较高的山崖。在缓坡上,我可以带好飞翼跑着冲下去,等多练几次飞得熟练了,再去高处,应该没有问题的。”
祝宁一听,脸上顿时神色一振,道:“唐谧,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主意不错。”
试飞那天,祝宁和欧阳羽也赶制好了唐谧所说的飞行护具,包括铜盔和铜护膝,并且在里面都垫上了防震的软木,还有一个水晶磨制的防风镜,周围包上柔软的小羊皮,戴在脸上很是舒服。
三人来到事先寻好的一处坡度比较平缓的草坡,把一切准备停当后,欧阳羽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祝宁的残腿,又看了看唐谧,说:“要不,咱们请顾宗主来保护一下唐谧吧。他能够御剑飞行,万一唐谧在空中有个闪失,他能去救人。”
祝宁想了想。说:“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但咱们宗主虽然一直知道咱们在做飞翼的事,却并不支持。当然。他已经比其他人好上很多,换做是掌门或者已故的剑宗宗主。恐怕要直接让咱们停手了,但即使如此,叫他做这件事还是不妥的。”
唐谧摆摆手,道:“没那个必要去说了,也是为难宗主而已。放心,这里坡缓草厚,又有护具,没有问题的。”
唐谧手扶在飞翼地拉杆上,开始向山下快速地助跑,一时间只觉得有风从腋下吹起,托着头上巨大的飞翼开始向上升去,她顺势双脚离地,将腿放入后面的一个悬挂带里。身子保持与地面平行,飞翼果然腾空而起,乘着风。将她稳稳地带向天空。
需要一瞬地反应,唐谧才能确定自己这次真的飞了。那是与乘坐魂兽或者飞剑完全不同地感觉。那些时候。她在空中总觉得有一些不真实,什么也无法控制。而这一次。则好像回到了从前自己,只不过是在以平凡的血肉之躯翱翔天际。手中的控制杆可以调整飞翼的角度,改变飞翔的方向,身体则需要敏锐地去感知气流地变化,借助风力飞向更高的天空。御风,这就是在驾驭风吧,她这样想着,低头看向苍翠的大地上,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
地面上一个靛蓝色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虽然看不清面孔,但是只要瞧见那凝立在风中的萧萧之姿,她便知道那是顾青城。她明白这里并非蜀山人常来的地方,忽然就想:那个人该不会是放心不下我吧。
这念头一掠过心上,唐谧便想努力看清地上之人的神情,奈何实在离得太远,就连他是否在看着自己也无从确定,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然而此后几天,唐谧他们每次在平缓的草坡上练习时,她总能在天空中看到顾青城地的身影出现在地上某处。次数多了,她心中便笃定起来,知道那人至少是在担心飞翼不要再出什么意外。可这样一想,却又按耐不住地想知道,是不是那人如此关心飞翼,至少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在飞翼上的那个人是自己呢。
十来天后,唐谧不论是驾着飞翼起飞还是落地都已经相当熟练,对风力地借助也更加得心应手,祝宁才决定去高崖上试飞。这天的天气晴好,风力适中,祝宁选择地山崖也很适合飞行,峭壁上几乎没有横生出来地树木荆棘,完全不用担心会在飞下去的时候被刮伤。唐谧站在悬崖地边缘,扶住飞翼的拉杆,回头看了看身后满怀期待的祝宁和欧阳羽,那两个人脸上含着同样的热切笑容,彷佛在等待自己养大的小鹰第一次展翅飞翔。唐谧明明知道那两个人看不懂,还是心血来潮,伸出手比了个“V”,然后转回头,深吸一口气,双腿一蹬,带着飞翼纵身跃下悬崖。
她先是急速地向下坠落,失重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下意识地想要去搜寻顾青城的身影,就在那时,飞翼已经鼓满了风,她感觉到巨大的力量将她一把托起,扶摇直上。
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祝宁和欧阳羽的欢呼遥遥传来,她控制好方向,调头飞向那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她掠过那两人头顶的时候,那两人竟然也伸出手,比了个“V”字,逗得她在飞翼上哈哈大笑起来,几乎想跳下去抱抱这两个可爱的人。
悬崖上的风势之强劲远非草坡上可比,从山谷中吹来的上升气流和横掠过崖顶的风也各有不同,唐谧在这些不同的风向中改变着飞行的方向,尽情利用变换的山风在空中遨游,当真如鱼儿逐浪一般的自由自在。
在某处岩石上,她又看见了伫立其上,眺望着自己的那道修长身影,心中忽然有想放声高唱的冲动。这一刻,她发现,她已经拥有了关心自己的人,喜欢去做的事,以及自己喜欢的人,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简直已经完美。
晴空万里,毫无羁绊,天地苍茫,任由飞翔。吧。”她在广澈的蔚蓝色天空中尽情地喊叫着。
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气流从顺风的方向袭过来,唐谧马上调整飞翼的角度,逆着迎上这股气流。可是片刻间,这股气流就改变了方向,她心中暗叫糟糕,知道遇见了山中回旋的气流,赶忙调整飞翼,想要脱离这气旋,不想这股气流极其强劲,竟是把她越来越向旋风的中心吸去。
唐谧知道被气流拖进去的话,自己就会完全失去对飞翼的控制,忙不断地调整飞翼,与将她向里拉的风力对抗。就在她匆忙应对的时候,觉得身子忽然被人托住,原来是顾青城已经御剑飞行到了她的身边,扶住了她的腰。只听顾青城面色严峻,沉声道:“快松手,你飞到回旋风里了。”
“不行,不能扔下飞翼,我师父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唐谧答道。
“我没办法同时带走你和飞翼,快松手,听话,要不你自己的小命就保不住了。”顾青城半哄半威胁地说。
远远穿来祝宁和欧阳羽的呼喊:“唐谧,跟宗主走,松开飞翼。”
“不走,我还没有失控,我能行。”唐谧执拗地说,霎时出手,从腰间抽出“未霜”挥向顾青城揽在她腰上的手。
顾青城没料到唐谧会固执如此,本能地松手一躲,唐谧借着被抓住时蓄的力,如脱线的风筝一样,飞向了高处。她顺势继续调整飞翼的角度,借着这股力道,寻到一个杀出气旋的契机,双翼一侧,飞了出来。
待到唐谧降落到山崖下的草甸上时,等她的人已经变成了三个。除了祝宁和欧阳羽,还有面色不善的顾青城。祝宁忘了残腿,冲她跑过来,几乎摔倒,被欧阳羽一把扶住,才一瘸一拐地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唐谧,激动地说:“小唐谧,看你平时嘻嘻哈哈的,没想到你性子这么拧啊,好样的。”
顾青城跟过来,阴着脸说:“祝宁,你不听我的劝诫,执意妄为。现在教出来的徒弟都敢向我挥剑了,你可知罪么?”
唐谧一听,慌忙跪下,道:“宗主,挥剑之事完全是谧自己胆大妄为,与我师父无关,请宗主处置谧一人。”
顾青城看着唐谧那张说是在认罪,实则一脸倔强不服的小面孔,神色难明,半晌,叹了口气,说:“你们师徒三人好自为之。”话落,袍袖一挥,转身离去。
五十二 黑雾峡谷
五十二 黑雾峡谷
晚上赶出了今天的更新,我好象忘了说,程绒是由灯绒申请的角色改编的,不知道你看出来了没有。虽然忙,但是还是尽量每天更。
试飞告一段落以后,唐谧心里最记挂的就是穆殿监总是频繁出入那黑雾山谷的事,不论是早先在桥头村的偶然发现,还是藏书阁里借阅录中反复出现的名字,都在她心里埋下了不安和怀疑的种子。她想起那天在幻境中的所见,便猜测一定是自己有了一个心结,才会看见那样的幻象,所以,她必须亲自将它解开。
关于黑雾山谷的事情,唐谧和白芷薇、张尉三人在藏书阁翻了几天书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唐谧坐在地上,望着书阁二楼上那几乎顶到房顶的书架和眼前堆积如山的书册,对身边的两个同伴说“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是,世上可能根本就没有记载着那地方的书,第二个可能,记载着那地方的书已经被人拿走了。”
“第二种可能性不大,你想,这些书上都有两重结界,一重是保护书不被毁坏,另一重是不能拿离藏书阁,要想拿走,必须先找祝司库解开结界。”张尉说道。
白芷薇摇摇头说:“大头,你记得去年我们找和尸王相关的书时发生的事么?那本书当时是被撕去了重要的一页,而且,唐谧还似乎看到有人在偷看我们,所以,藏书阁也不见得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让唐谧又想起了那天的情形。时间隔得久了,印象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是她却记得。失去的那页,正是关于“尸王”该如何制服地内容。而那双在书架后一闪即逝的黑眼睛,现在想来,也总觉得是见过的。只是,那眼睛消失得太快,实在抓不住更多可供回忆地线索。
一个念头在唐谧的脑海里快速地成型。她想:不论是谁,出于什么目地撕去那页书,因为这书是手写的,很可能世上只有这么一本,那么,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世上再没有人知道对付尸王的方法,除了---是的,除了已经知道地人。比如说,曾经看过这本书的人。想到这里的时候,她觉得心猛地一收缩。一下子从地上跃起,冲向楼下。
终于。在一摞摞借阅录中。她翻到了那本记载着尸王的书,果然。这是一本少有人借阅的书,而穆显的名字则赫然列在其上。
“唐谧,怎么了,这么慌张地跑下来。”随后跟来的白芷薇问。
唐谧低眉不语,半晌才说:“我想起一个进入那山谷的办法了,就算谷中的黑雾有毒也不怕。”
“什么办法?”张尉在白芷薇身后问。
唐谧抬起脸,看着张尉,笑着问道:“大头,你会烧炭不?”
“会,干什么?”张尉不解地问。..
“那你去烧些竹炭,我们做个有夹层地布罩子,往夹层里面装满竹炭,再把布罩子蒙在口鼻处,就不用怕毒气了。”唐谧说得笃定,不过其实她心里有些发虚,毕竟炭吸附有害气体的常识虽然她知道,也明白防毒面具里面装的就是那东西,可自己并没有亲身尝试过,心中总是有些不踏实。
“这是什么怪法子,管用么?”白芷薇问道。
“管用,不信地话,咱们做好了就到茅厕去试一试,看看是不是管用,相信我吧。”唐谧拍着胸口说,心想:一定要找全蜀山最臭的茅厕去试试,这可是性命攸关地事啊。
三人正说着,欧阳羽从外面走了进来,冲唐谧问道:“师妹,师父叫我们分工把从旧机关上拆卸下来地烟球清理一下。你是愿意清理烟孔还是装烟粉?你挑好了。”
唐谧随即问道:“哪个容易些?”
“自然是装烟粉。烟球上好几十个小孔,要用细针一个个捅,而装烟粉,只要拧开小球把烟粉倒进去就行了。哎,其实也差不了太多,你挑把,随你。”欧阳羽很大度地说。
唐谧心想:我这师哥是个表面老实,实则狡猾的人,他说哪个活轻松,哪个活儿就一定不轻松,我还是选清理烟孔好了。可是转念又一想,觉得此人不会这么简单,他一定是料定我不会选他推荐地那个,所以就故意推荐真正轻松的那个,嗯,还是选装烟粉才对。
“那我选装烟粉好了,谢谢师哥让着我。”唐谧甜笑着说。
“行,那我先去清理烟孔,弄好了你就拿去装烟粉。”欧阳羽说完,利索地转身就走,没走两步,转回头甩来一句话:“那你也别愣着了,先去把烟石敲碎吧,敲成粉才能装进烟球啊,那可是个体力活。”
唐谧一听,脸耷拉下来,知道这次又着了这个天敌的道,不想一边的白芷薇一撇嘴,道:“唐谧别去敲什么破石头,你又没答应干这个。”
欧阳羽停下脚步,打量着白芷薇,道:“这位姑娘说话好没道理,不敲碎烟石哪能有烟粉,既然要装烟粉,做这事情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偏不和你讲理,又如何?”白芷薇歪着头笑笑,媚眼娇俏,口气却蛮横,道:“你让唐谧装烟粉,她就只装烟粉,要是不行的话,你叫祝司库来使唤她。”
“好好好,我去砸。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我不在这儿和你讲道理费口舌。”欧阳羽闷声说完,低着头走了。
白芷薇看看欧阳羽的背影,对唐谧说:“唐谧,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压在你头上的师哥么,很好对付啊。”
唐谧也觉得奇怪,今日这师哥投降得的确有点早,道:“主要是。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你横啊。”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
事实证明。欧阳羽确实是有问题地,他后来不但主动帮助唐谧装烟粉。还帮他们做竹炭防毒口罩,外加水晶护目镜。他的手极巧,在唐谧的指挥下,做出来地东西有模有样,相当精致。唐谧看了,笑着问要如何谢他。不想他这么高的一个人,红着脸,像竹竿上挑着个红灯笼一样,嗫嚅道:“那个,唐谧,白姑娘是不是有很多人送彤管草呢?”
唐谧明白过来,哈哈笑了一阵,道:“没有。没有。你要是想送,我帮忙。”
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三人选了一个月明星稀地夜晚出发。张尉的翼马因为经常练习飞行。如今已经可以自如地在天上翱翔,唐谧和白芷薇身子又轻。驮着他们三个也并不吃力。须臾功夫,三人已经到了黑雾峡谷的上空。
翼马明显地焦躁不安起来。在峡谷的上方徘徊,不愿意降下去。张尉趴在它的耳边轻声鼓励道:“没事,你就落在谷口等我们。”
翼马嘶鸣了一声,仍是不愿意降落。张尉见状,又说:“我们也没事,我们就是进去看看,一觉得不对立刻出来,听话,下去。”
翼马终于抖抖脖颈上地鬃毛,算是勉强答应,缓缓落在了峡谷的入口。三人跳下马,戴好防毒口罩和护目镜,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峡谷不但黑雾弥漫,而且里面长着一种样貌古怪的树木。那树焦黑的皮上布满了白色的斑块,几乎没有叶片,树身高大粗壮,但是枝杈却又细又密,高高低低蓬乱地长着,并生出无数的尖刺。
因为根本没有路可走,三人抽出剑,劈开挡在面前的树枝,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跋涉。唐谧心中有些奇怪,隔着防毒面罩,发出闷闷的声音问道:“上次在这里面听到过野兽的嚎叫,听声音应该是个大家伙才对,可是这里树杈又低又密,大点地野兽连转身也很困难,怎么会生活在这里面呢?”
“会不会,这些树是困住那野兽用的?我是说,我觉得这里挺适合当一个大笼子。”白芷薇的清脆声音透过防毒面罩传出来,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唐谧抬起头看看天,心想:可不是么,这些树极其高大,树杈上生出来地尖刺越往顶端去就越大,可是头顶上又笼罩着黑雾,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前路以躲避那些尖刺,就算翼马这样能飞的异兽,也不敢从这里飞出去吧。被关在这里,还真地叫做插翅难飞啊。
三人又往前劈开树枝走了很长一段,再没有看到什么更加古怪地东西,一次探险倒变成了有些让人乏味的砍树枝活动。唐谧抬手示意大家稍微坐下休息一会儿,说:“不知道这个砍树地活儿还要干多久,咱们还是要均匀分配体力才好。”
那两人觉得这话在理,便也找了合适的地方休息,忽听一声震彻心扉的野兽吼叫冷不丁在耳边炸响,吓得三人一哆嗦。
“没事,这里树这么密,大东西都过不来。”张尉安慰道。
唐谧想了想,说:“咱们不能再砍树杈了,搞不好给那东西劈出了一条路来。我看,咱们往前爬比较安全。”
白芷薇低头一看,那些树杈在离地一尺来高的地方就不怎么长了,要说爬的话,虽然狼狈,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这种事估计也只有唐谧才能想得出来吧。
唐谧见那两人没有意见,就带头趴倒在地,一点一点向前爬去,没怕多久,她猛地停下,冲身后摆摆手,示意那两人停下。
只见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块颇大的空地,没有长一棵怪树,但是空地的上空却被四周怪树庞大的树冠包围,形成一个尖刺密布的穹顶。在空地中央,一只背生双翼,体格庞大的老虎正在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大约是它心情太过不好,竟然没有发现唐谧他们就在不远处的树底下。
三人看着那比一般老虎大上一倍的有翼虎,俱是屏息不敢言语,若是别人也许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厉害,可他们三人都经历了楚国御试之乱,知道这就是当时大闹赛场,搞出人命来的妖兽,也是世上最邪恶的妖兽---穷奇。
唐谧明白面前的穷奇有多危险,想要向后退去,才发现身子因为害怕,已经有些僵硬。她努力往后一蹭,不想脚踢在白芷薇头上,白芷薇没有防备,低低叫了一声。
那声音不算大,可是穷奇已经扭过头来,三人看见一双硕大的血红色正瞪着他们,眼中的光芒如沾了毒的刀子一样泛着阴寒的冷光。就在他们以为穷奇下一步要扑过来的时候,忽然天空中的黑雾向四面散去,笼罩住空地的树冠也在瞬间打开,御剑堂殿监穆显御剑而下。
五十三 妖邪之兽
五十三 妖邪之兽
那剑停在离地面一人多高的地方,穆显背对着三人,并未从飞剑上下来。两支肥大的母鹿被他一手一只拎着,鲜血顺着鹿口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显然是才死了没有多久。他手一松,将那两只鹿扔到地上,穷其立时扑上去大口啃咬起来,喉咙里发出一串呼噜噜的低吟。
张尉从未见过穆殿监出手,可是此时看他轻松提着两只成年的肥鹿,便知道至少他的力量不小。而穆殿监的举动,显然是在喂养这只穷奇,张尉想到这里,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唐谧心中也一样疑云翻滚,她知道穷奇之所以说是最邪恶的妖兽,是因为它看到善良的人就会扑上去吃掉他们,而遇见奸佞之人则会主动猎来食物给他们吃,若依此来看,穆显与它能如此和平相处,岂不是个心灵黑暗之人?
只见穆显看了一会儿穷奇在那里狼吞虎咽,便催动飞剑向空地的另一边那正对着唐谧他们的树林而去。来到那密林面前,他一挥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密林便自行向两侧退开,一个用青白色石块磊成的小石屋便露了出来。
唐谧看到那小石屋的一瞬,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双拳不由得紧握,死死盯住那扇门,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那石屋的门连锁都没有,穆显轻轻一推将门打开,并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一切如常,然后便关上门。挥手合上树林,催动飞剑腾空而起。
唐谧一看穆显走了,忙低声说:“快走。”话落。赶忙倒着向后爬去。只是这话出口便已经晚了,前一瞬还在那里啃食鹿肉的穷奇已经扑到了唐谧面前。唐谧趴在地上。扭头正向后退去,只觉得头顶有掌风袭来,下意识地一缩头,穷奇一爪便打散了她的发髻。在她身后的白芷薇惊得低叫一声:“小心。”眼看着那巨大的虎爪再次挥向唐谧,而唐谧还来不及退后。她迅速抽出“雾隐”,一剑刺向穷奇带着掌风而来地巨爪。
白芷薇这一剑正刺重穷奇掌下厚厚的肉垫,那妖兽疼得“嗷唔”一声怪叫,身子滚向后去,唐谧趁机缩回了树林里面。白芷薇和张尉见状赶紧也往后爬,想给唐谧腾出一条退路。不料唐谧说道:“不行,不能走,我想要看看那石屋里有什么。”
白芷薇见穷奇此时从地上已经爬了起来,两支铜玲大的血红色眼睛中杀气森森。心道不妙,这妖兽定是被激怒了,也不理唐谧说什么。使劲儿拉着她地两条腿往后一拽,把她在地上又向后拖了半尺。才说:“别管了。我们不可能过去。”
可是唐谧对刚才看到石屋时心中的那种感觉念念不忘,好像有什么她必须看到地东西就藏在那屋子里。..她一抬脸,正对上穷奇那张喷出灼热气息的鼻孔在往树杈的缝隙间探寻,热气含着细小的水雾喷到她的脸上,就算隔着口罩闻不到任何异味,她心头还是泛起一阵恶心。
“等等,那穷奇进不来树林子,我们想想办法,我真地很想去那石屋。”唐谧急切地说。
“不可能的,我们斗不过那家伙,你没看明白么,这穷奇被穆殿监养在这里就是为了看守那石屋的。”白芷薇皱着眉头说。
“要不,想办法绕过去呢?”张尉在白芷薇后面说,他知道唐谧并非任性或者不讲理的人,这么坚持一件事,一定有她的原因。
唐谧和白芷薇听了,觉得这个法子尚可一试,便尝试绕着那个被树木围起来的空场,在地下一点点爬行。没爬多远,唐谧就发现面前的树木有些不一样。原先那些树在离地一尺来高的地方是没有枝杈的,因此他们还可以在地上勉强爬行,可是现在这些树,不但枝桠已经低到他们难以爬行,而且树上地白斑也越发密集,有的看起来,几乎已经转变成了一颗白色的树,她抽出“未霜”想要砍断一些挡在面前地枝杈,结果那些枝杈竟是好发无伤。
唐谧一看削铁如泥的“未霜”竟然在那些枝杈上连一道痕迹也没有留下,深吸了一口气,说:“算了,这种树一定是越往林子深处地越老,当这树长到够年头时,说不定就是世上最结实地东西。看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过去啊。”
“那条路你就别想了。”白芷薇在她身后道。三人又退回到他们最开始趴着的地方,发现那只穷奇正在树林外狂躁地徘徊,唐谧心生一计,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吸引一下它地注意,我从旁边溜过去。”
“你不会打开林子的方法,到了那边,如果遇见和刚才一样的老树当着你,你从下面钻不过去怎么办?”白芷薇问道。
唐谧抿着嘴,看向空地对面那挡住石屋的林子,努力想要确认究竟是什么样的树矗立在那里,奈何距离太远,明亮的月光被黑雾又阻住了大部分光亮,根本无从判断。
半晌,她说:“我要试一试,不成再跑回来。”
“不行,太冒险了。”张尉断然阻止到。
“唐谧,虽然你好奇心重,这次也未免太不知轻重了。”白芷薇也附和道。
“你们不明白,我没来由觉得那里对我很重要。我求求你们,帮帮我。”唐谧恳求道,眼睛里闪闪烁烁,看上去似乎要有眼泪淌出来。
白芷薇和张尉从未见过唐谧这样求人,对望一样,无奈地点了点头。张尉说:“那好,我们帮你,可是,你只要觉得不行,一定不要逞强。你要是犯了牛脾气。非要怎样,我们两个大不了也冲出去死拼,所以。我们三个人的命现在拴在一起,你可别妄为。”
唐谧看着张尉在夜色中棱角分明的面孔。一瞬间有些恍惚,发现那时坐在白墙乌瓦之上小小少年已经有些改变了模样,心中一阵温暖,道:“好的,我会小心。我可是最稀命的,放心吧。”
张尉小心地把脑袋探出树林,冲着穷奇一阵吆喝,那穷奇果然就扑了过来。张尉一见,立时缩回林中,趴在地上继续引逗那妖兽。唐谧则在林子里慢慢地爬向一边,估摸着离穷奇和张尉有六、七尺远了,才向林子边缘爬去。等到她爬到了林子和空地地交界处,把头探出林子一看。果然见那穷奇在张尉引逗的地方又挖又拱,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把头伸了出来。
唐谧在地上快速地往前一蹭,爬出了树林。施出轻功,飞快地穿越过空地来到对面的林子前。眼睛快速地搜索可以钻进去地地方。片刻之后。她心中一凉,看着那些密密层层几乎贴到地面的尖锐枝杈。终于知道完全没有希望。此时,忽听耳后穿来白芷薇地疾呼:“唐谧,躲开。”接着便是一阵厉风袭来,她来不及回头,施出摩罗舞,向旁边跃出两三步,侧脸一瞧,原来是穷奇已经扑到了她身边。
那穷奇此时已经被逗弄得越发暴躁,扇着巨大的双翼,腾到半空,虎视眈眈地盯着唐谧,准备蓄力一扑。唐谧心中有些慌乱,不知道这背生双翼的家伙一个前扑能跳多远,以自己的轻功和步伐是否可以躲开,硬着头皮深吸了一口气,做好躲闪的准备。
就在穷奇扑来地刹那,唐谧看准它腾跃的线路,脚踏摩罗舞,往出其不意地方向一闪身,想要躲过这一击。照理说,若是一般的猛兽,这时候身子已经施出全力,断难再更改扑击的方向,怎奈穷奇背生双翼,身子还没落地,就一扇翅膀拐向了唐谧躲闪的方位唐谧被背这庞然大物的机动灵活性惊得脊背发凉,好在此时她已经抽出了“未霜”,一剑刺向那扑向自己的妖兽。唐谧手中多了武器,情势稍有好转,那穷奇因为已经被刺伤一剑,并不敢冒然和和她硬碰,张开大嘴,突出一团白气。
唐谧看那白气的模样,猜测定是什么有毒的气体,心中一乐,也不躲闪,冲着穷奇迎面就是一剑。穷奇大约是没想到唐谧不怕它地毒气,这一剑也未来得及躲闪,正正劈在它的前腿上。不想它的毛又厚又硬,这一剑劈下,竟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唐谧暗叫不好,她地剑比常人的要短,此时离穷奇已经太近,这一剑不得手,自已要想躲开穷奇地回击简直不敢想象。
就在此时,一连串地火球打在穷奇的腹部,震得它向后以趔趄,没有抓住这攻击唐谧地绝佳机会。唐谧向后一掠,扫了眼身后,原来是白芷薇已经钻出林子,在远处施出了援手。
穷奇被白芷薇的火球攻击之后,只是身子摇了两下,却没有任何伤势,张开大嘴不断地吐出一种红色的雾气。这一次,雾气却没有攻向唐谧或者白芷薇,而是将它自己团团包住。白芷薇后续发来的火球撞在那红雾上,就好像撞在了一堆棉花,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张尉此时已经赶到唐谧身边,道:“看来只能硬拼了。”说完,挺剑而出。
唐谧和张尉、再加上后来赶到的白芷薇,三人剑分三路同时攻击穷奇的首尾和腹部。说起来,三人此时在剑法上的造诣已然不可小觑,一般人或者妖物被如此攻击,断断不可能有占去上风的机会,但那穷奇却力大身灵,毛皮又不留刀剑,十来个回合下来,竟是越战越勇,渐渐压制住了三人。
张尉开始觉得不对,眼见他们三个已经倾尽所学,却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打出来,再打下去恐怕情势不妙,道:“唐谧,我唤翼马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翼马飞不进来。”唐谧边打边说。
“事到如今只能让它试试,我看这妖物还未拿出看家的本事,现在看起来,它虽然暴躁,可远非真的暴怒,倒像是在拿我们在解闷。只是,等一会儿可就说不好了。”张尉说完,仰天发出一声召唤翼马的长啸。
“你用沉荻吧,我们再坚持一会儿,或许我可以找到法子去石屋那边看看。”唐谧仍旧不死心。
“要是等沉荻被攻破时再想办法就晚了,唐谧,别固执了,我们不是这妖物的对手,”张尉劝道。
一会儿,翼马的嘶鸣在他们头顶的黑雾上空穿来,然后便再无动静。
“我说了吧,它下不来。”唐谧道。“它在想半法。”张尉说。
此时,唐谧觉得穷奇的攻击明显要比刚才更加凶猛,他们三人已经有些疲于应付。她心中暗道不好,难不成真如张尉所说,刚才不过是它在和他们逗着玩儿,现在,则要来真的了。
她这一分神,一剑防得没到位,袍袖便被穷奇撕去半幅,幸好白芷薇帮她挡了一剑,才没有更加狼狈。“唐谧,别想那屋子了,保命要紧。”白芷薇叱道。
唐谧挺剑再上,忽听头顶有振翅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那黑色的翼马从天而降。
五十四 锵,锵,锵,创刊号
五十四 锵,锵,锵,创刊号
今天会两更,晚上还有一次更新,如果写得快,也有可能三更哦,大家晚上见,呵呵。
张尉一见翼马竟然冲破了黑雾和布满尖刺的树枝,顿时大声叫道:“唐谧,白芷薇你们两个向我靠过来。”
唐谧和白芷薇现在都已经处在劣势,招招都在自保,想要从战局中抽身谈何容易,不料穷奇见到翼马从天而降,大约以为天上那困住它的树枝出了什么问题,抛下三人就向天上飞去。
张尉见机连忙拿出沉荻,跃到唐谧和白芷薇中间,护住两人,道:“快上马。”
三人跃上马的时候,翼马一声嘶鸣,身子跟着哆嗦不止,唐谧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有些发粘的液体,在黑夜里隐约显出暗暗的红色,惊叫道:“翼马受伤了。”
三人仔细一看,果然翼马的身上和翅上遍布细密的划伤,鲜血顺着黑色的皮毛渗出来,因为在夜色里并不明显,所以三人才没有注意到。
白芷薇微微惊叹道:“张尉,你的翼马原来是生生冲过来的。”
张尉从小和翼马一起长大,看到这样的伤势心中觉得格外难过,轻轻抚摸了一下马头,道:“再忍耐一下,我们冲出去就给你疗伤。”
唐谧此时抬头看向被长满利刺的枝杈所覆盖的穹顶,那只穷奇正扇着双翼在寻找出口,可是它的身躯比翼马要庞大两倍有余,以翼马的身量若是不顾尖刺可以强行通过地枝桠间隙对于它来说根本无法穿越,它徒劳地徘徊了两圈。气急败坏地又扑了下来。
“沉荻”的光芒此时已经护住了翼马和它背上的三人,可是穷奇根本不像一般地妖物那样见到“沉荻”的光晕就趋避躲开,而是毫不迟疑地扑上去。硕大地利爪以山呼海啸之势挥击在淡黄色的光晕之上,“沉荻”陡然一闪。便灭了。
三人都没料到穷奇发力攻击时有如此骇人的威力,更想不到一直保护着他们的“沉荻”突然能被攻破,一瞬间谁都不知道该做何应对。好在穷奇这一击之下,似乎也被“沉荻”伤到,庞大的身躯一下子弹到数丈开外。半晌没有爬起来。
“快走。”张尉大喝一声催促翼马。翼马得令,振翅而起,冲向笼罩着黑雾与利刺地天空。唐谧急急对白芷薇说:“快,风盾。”
白芷薇立时明白过来,她和唐谧两个人张开风盾,一来可以驱赶开黑雾,让翼马能看清前路,容易闪避利刺,二来也可以帮它抵挡一些利刺。..只是两人的风盾只能各自护住翼马的某一侧,总是不能顾得了它的周全。
“我护头,你护随便哪一侧。尽量让它少受伤吧。”白芷薇说道。
“我也能护一侧。”张尉突然说道,随即。双掌外推。一道无形的气障护在了翼马的一侧,虽然远没有白芷薇和唐谧的风盾所覆盖的范围大。但那确确实实也是一道可以抵御攻击的屏障。
唐谧一愣神,一边在马上继续维持着自己地风盾,一边问:“大头,怎么回事?你何时可以施术法了?”
张尉嘿嘿一笑,道:“多亏那次咱们的剑魂了发狂,我觉得一直制约和困住我施展心力的东西好像被剑魂地力量捅了个洞,我能稍微运用一点心力了。”
“这么好的事现在才说,死大头。”唐谧笑着一掌打过去,一歪头,发现地上一个青色地石屋顶透过迷蒙地黑雾仍然依稀可见,心中不由得想,原来从天上可以去那个小屋,正要开口,转念想到翼马的伤势,一咬嘴唇,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翼马把三人勉强驮回御剑唐,便体力难支,卧倒在地,张尉心中疼惜翼马,那天夜里便一直睡在马厩照顾它。唐谧和白芷薇则跑回梅苑,搜罗了所有能搜罗到地伤药给翼马止血疗伤,本来两人想和张尉在夜里换班守护翼马,谁料张尉牛脾气上来,对谁也不放心,两人这才作罢。
第二天一早,梅苑门口的桃树下总是站着的两个少年自然就少了一个,剩下的那一个双手背在身后,努力低头盯着脚尖、
唐谧笑着问道:“史瑞,鞋子破了么?”
史瑞慌张地抬起头,道:“没有,没有,早啊,你们两个。”
白芷薇如今已经习惯了史瑞每天出现在门口,见他也不怎么纠缠,只是如普通朋友一样打个招呼,一同走一段路,倒也不再觉得如先前那样尴尬别扭,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史瑞身子一直绷着,此时忽然猛然把藏在身后的胳臂向前一挥,掌风迎面向唐谧和白芷薇袭去。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身子在遇到攻击时本能地向后一闪,再定睛一看,却见一支赤红色的彤管草赫然出现在眼前。
“白芷薇,这个送给你。”史瑞的声音迸发而出,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昂扬有力,像春天里的第一声惊雷。
白芷薇愣了须臾,缓缓抬手,接过那只柔嫩的春日新草,脸色微红,道:“噢,谢谢。”然后轻盈地旋身离开。
史瑞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呆了片刻,才问身边笑嘻嘻看热闹的唐谧道:“那个,唐谧,你觉得有作用么?”
“什么作用?”唐谧觉得史瑞有些莫名其妙,转而豁然一叫:“啊,你那个是第一支转红的彤管草么?”
“是,据说是。”史瑞讪讪道。
“据说是?”唐谧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哎,史瑞。那是你买来的,对不对?花了多少钱“二十个钱。”
唐谧听史瑞说过他的全部财产来自赌来的两百个钱,知道这二十个钱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愤愤道:“是谁卖给你地,他在骗你。今年第一支转红的彤管草已经被人送出去了,你带我去找他,我给你把钱要回来。”
“是,邓方。”
御剑堂义金殿的“老大“邓方半梦半醒之中觉得身上有点凉,似乎是盖在身上地被子没有了。只听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响:“大家都去做早课了。你还睡,做梦发财呢是不是?”
邓方努力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看见唐谧笑眯眯地小脸,道:“啥事,我昨晚练武到深夜,不信你去问王动。”
“我要买彤管草,第一支红的哦,听说你有。邓方伸出两个手指头,道:“嗯。二十个钱。”
唐谧一手打在那两根手指头上,怒道:“骗人,你昨天都卖给史瑞了。”
邓方一愣。醒了大半,做起来揉揉眼睛。看见了唐谧身后的史瑞。心思一转,道:“哦。不好意思,忘了,忘了。”
唐谧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说:“胡说八道,前天晚上二更,气宗的大美女,司徒慎的姐姐司徒悦在无慎峰青虹阁已经收到了今年第一支转红地彤管草,术宗的慕容斐在三更收到了第二支转红的,并且术宗的后山已经红了一片,你这个最多不过是那其中的一支而已。”
邓方被唐谧的精确情报吓了一跳,眨眨眼睛,问:“你,你怎么知道。”唐谧得意地抱着双肩,摇头晃脑地说:“术宗所在之处有温泉,地气热,年年都是那里的彤管草最先红。至于我为什么消息这么灵通,这个月你看看第一期《蜀山月报》就知道了。”然后,她面色一变,狠狠地威胁道:“快点,邓方,把史瑞的二十个钱还给他,像个男人的样子,快。”
邓方虽然没有搞明白《蜀山月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像个男人”这句话地确是打在了他的死穴上,他犹豫了一会儿,颇不舍地从褥子下面掏出来一个小钱袋,扔给史瑞,道:“出去,出去,爷要换衣服,唐谧你个姑娘家也不知道害羞,出去。”
唐谧走出松苑的时候,发现身边地红衣少女和蓝衣少年们正带着一脸的朝阳从身边匆匆走过,满眼地新绿昭示着春天已经走到顶峰,空气里散发着温暖而躁动地气息。这个时节又到了啊,唐谧想,忍不住微笑起来。
在唐谧和李理的精心策划之下,《蜀山月报》地创刊号在这个彤管草转红的季节正式登场。一只巴掌高的小熊猫,一只玉色的小雉鸟,在蜀山御剑堂上下卖力地推销着用淡黄色宣纸公正抄写着的《蜀山月报》。因为创刊号上在猛烈爆料这一季彤管草的赠送八卦,所以很快就卖得精光,逼得小绿猴只得在屋子里埋头奋笔疾书。
至于头版头条的轰动新闻就是“公子桓澜的彤管草送给了谁?”几乎所有继续读下去的看客都没有失望,因为得到这支彤管草的女主角就是“御剑堂”第一美女君南芙。那么,君南芙回赠了么?是的,报上详细描述了四月二十清晨,第一美人在去剑宗上课的时候,回赠了一支艳红艳红的小草。
“唐谧,出现了,在梅苑的东后墙那里。”李理忽然跑过来。
唐谧正在屋子里数钱,一听这话,立时跳起来,道:“芷薇,快去马厩叫张尉。”
梅苑的东后墙离食堂不远,唐谧在院墙外迅速地转了一圈,从食堂搬来几个空咸菜缸靠墙放着,以她的身量,站上去正好从墙头露出半张面孔,偷看墙那边的情形恰到好处。
墙那边有一个清瘦的女孩在来回徘徊,似乎在焦躁地等着什么人,手上攥着几张快乎要被揉烂的淡黄色薄纸。
此时白芷薇已经领着张尉赶了过来,张尉刚要张口问话,就被白芷薇一把捂住了嘴巴,对他使了个噤声的眼色,拉着他跃上了咸菜缸。
又等了一会儿,君南芙匆匆从远处走来,看了看那女孩手中的薄纸,淡淡一笑,不屑地说:“薛嘉禾,没想到,这种都是小道消息的东西你也爱看啊。”
五十五 谁的错
五十五 谁的错
一天两更!!!本来应该更早发,可是半天上不来。
薛嘉禾因为模样生的文弱秀致,看上去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美态,即使面对着君南芙,也并未显得她如何逊色,反倒让人觉得春兰秋菊各有芳华。她把拿在手中的薄纸在君南芙面前一展,道:“是么,我就是想亲自问一问你这小道消息是真是假。”
君南芙微微扬起尖尖的下颌,以少见的强硬口气说:“薛嘉禾,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爹爹在你爹手下做事,并不意味你可以来审问我。”
薛嘉禾大约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又或者是被君南芙的气势夺去了几分气焰,口气婉转下来,道:“是了,芙姐姐是知道嘉禾和澜哥哥早就定亲了的,怎么会送他彤管草呢,看来真的是小道消息,纯粹是瞎编出来赚钱的。”
不想君南芙笑了笑,道“那不是瞎编的,我是送给桓澜彤管草了,确切地说,是回赠。因为之前他先送了我。”
薛嘉禾大约是没想到君南芙在自己的面前会这么痛快地承认这件事,神色一僵,顿了顿,说:“你知道男子送彤管是算不得数的,好像我哥哥他们,到了这日子上哪个女子都送上一支。可是女子就不一样了,女子只能送给真正心仪的人。现在你明明知道我和澜哥哥的婚约,为什么还这么做。”
“别老把你们那个婚约挂在嘴上,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么。那不过是桓澜在不懂事的时候说过的一句玩笑。当时我可是也在场地,我看那时候根本就是你明知道桓澜不明白娶妻是什么意思,哄他答应的。说起来,薛嘉禾你的心机从小就重得很啊。”君南芙不屑地说。
“君南芙。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气,为什么你即比我漂亮,又比我聪明,可是事事都要让着我,连你爹娘也宠我多一些。”薛嘉禾说到这里。将手中地《蜀山月报》使劲儿一团,道:“你根本不喜欢澜哥哥,不过是喜欢和我争罢了。”
“不是,我喜欢桓澜,从小就喜欢,我来蜀山不过是因为桓澜要来蜀山。..你别自以为是了,我何时跟你争过什么?包括桓澜,我也不需要和你争,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君南芙说。脖颈和下颌间地弧线优雅而高傲,看上去像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薛嘉禾毕竟年纪要小上许多,眼见着相谈间自己越来越处于劣势。嘴唇微微有些发抖,道:“要说心机。我可比不上芙姐姐。听说你已经有一个定了亲的未来夫婿,而且也在御剑堂。我在想。澜哥哥这种眼睛揉不下半粒沙子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做何反应君南芙一听这话,原来还镇定自若的神情立时一变,忙说:“胡说八道什么,你听谁嚼地舌根,我哪里和谁定过亲事。”
薛嘉禾见到君南芙略略失态的样子,淡淡一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是谁说的我不用告诉你,不过这件事我知道并非虚言,你要是说我在胡说八道,我可以把你的未来夫婿叫来当场对峙。”
“不用了,那人的事根本是我爹爹的授意,和我无关,我也不喜欢他,你要是非想挑拨是非就和桓澜说去,到时候大不了我们三人说清楚,做个了断,只是我们了断之后,恐怕也没有你什么好处。”君南芙口气里带着暗暗的威胁说。
此时忽听墙上“咣”地一声,好像是瓦片碎裂的脆响。两人齐齐转头去看,只见张尉神色凝重地面孔在墙头露了半个,一只手紧握成拳,砸在乌青的墙瓦上。
君南芙没想到张尉会在墙头,怔怔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此时,只见两道红色的身影翻过墙头,轻巧地落在地上,正是和张尉一组地唐谧与白芷薇。
唐谧冲君南芙笑了笑,回头对张尉说:“大头,你可真沉不住气,不过事到如今,你就过来大家一起说说清楚吧。”
张尉此时面色沉如秋水,也看不出脸上是愤还是怒,翻身越过墙头,站在君南芙面前,凝眉沉思良久,才开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君南芙虽然心中羞愧难当,也并非敢做不敢当之人,见如今情势,脊背一挺,硬着头皮说道:“是真心话,对不起。“那好,这种事本来也不可勉强,你走吧。”张尉简单地说。
君南芙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看了一眼张尉,一低头,快步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薛嘉禾见到君南芙走了,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走开,却听张尉带着怒意对唐谧说:“唐谧,你这样耍心机也太过分了。”
这声音吓得薛嘉禾心头一震,向后退了几步,看向那个浓眉地少年,只见他深呼吸了一口,像是在克制怒气,之后才继续说:“君南芙地事,你和白芷薇就算在我耳边说一百遍,我都不会生你们的气,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耍心机。桓澜地事是你安排的吧,今天的事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对不对,告诉薛嘉禾我和君南芙定亲的人是不是你?就算不是你,也和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唐谧没想到张尉的火气竟然是发向自己的,心中觉得委屈,毫不客气地回击道:“是我又怎么样?张大头你真是色迷了心窍,这些事难道白芷薇没有正面和你说过?你信过半句么?”
“对,我当时是不信,可是你们可以再说,说两百遍也没有关系,找君南芙来对质也可以,可是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别人,看着所有人被你玩弄在掌中,心里很高兴是不是?”张尉质问道。
“哼,你以为找她来她就会乖乖承认么?张尉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白芷薇身子往前一挡,站在唐谧前面,说:“张尉,原来你这么不通情理,你有火气冲我来,这事我从头到尾都知道,唐谧还不是想你不要被人骗。”
张尉侧了半步,又对上唐谧气得发青的小脸,道:“唐谧,第一,君南芙没有对你做错什么事需要遭到你这样的羞辱;第二,你这么做,是在故意设计去伤害一个人,如果桓澜不知道就里,你连带也是利用了另一个信任你的朋友。”
“我问你,我这么做为了谁?是谁在朋友苦劝之后依然执迷不悟?我耍心机,对,我是耍心机,可是我的意图是什么?你,你简直混蛋。”唐谧气到了极点,越说声音越控制不住,尖利地上扬。
“我明白你是好心,也承认你比我们大多数人聪明,所以一直以来,你总是好像俯视我们一样,如同一个大人在看一群小孩儿,似乎你动动手指就能摆布所有人。但是,你知不知道,世界上原本没有一个人该是由你在眼皮底下戏弄的小丑。”张尉说完,不愿再与唐谧争吵,转身疾步离开,不论白芷薇再怎么叫他也没有回头。
薛嘉禾看着唐谧铁青的面孔,正想悄然离开,不远处的树后面忽然走出一个身穿剑宗黑色袍服的人来,正是她叫来认清君南芙面目的桓澜。她低低叫了一声:“表哥,你都听到了吧,那个君……”薛嘉禾猛地住了嘴,她从来没有见过桓澜脸色如此阴沉,仿佛乌漆漆的黑云压在脸上,随时会有一声雷鸣炸响,不由得心想:难道桓澜真的如此喜欢君南芙?
“唐谧……”桓澜走到唐谧身边,克制着缓缓开了口。
唐谧没想到桓澜也在,转念便明白了定是薛嘉禾的安排,心头忽然觉得好笑,摆摆手,阻住了桓澜,苦笑了一下,道:“桓澜,没错,就是张尉猜测的那样,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些。”话落,她扭过脸,不想再看任何人,低着头匆匆地离开。
直到走了很远,唐谧的身边已经热闹起来,不时有手拿《蜀山月报》的男女剑童走过,三三两两在讨论着报上的内容。远远地,行迟正叼着一个小竹篮,如同一尊小佛一样坐在地上,安逸地等着路过的人投钱取报。我错了么?如果错,也只错了百分之二十,张大头,等你想清楚以后,你会后悔的。唐谧想到这里,精神抖擞起来,走到行迟身边坐下,拍了拍它的头,说:“咱们不理他,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毫无道理地,眼泪落了下来。
五十六 今年谁人送彤管
五十六 今年谁人送彤管
五十六今年谁人送彤管
唐谧和白芷薇与张尉不理不睬地僵持了两天,张尉终于凝着眉头,绷着脸,仿佛下了万难的决心一般走到唐谧和白芷薇个人面前,道:“唐谧,白芷薇,那件事虽说我觉得你们做得不对,可是,我能明白你们是为我着想,所以就算了吧,以后不要再那样做了。”
唐谧仍然在为此事气结,听到张尉这话,一瞪眼,道:“张大头你什么意思?你来原谅我是不是?不好意思,本姑娘觉得此事根本没有错的地方,也用不着你原谅。”
白芷薇也冷着脸,道:“张尉,这件事除非你承认你完全错了,否则再没什么好说的。”
张尉知道唐谧和白芷薇都是有脾性的人,平日里总是让着她们,可是这次的事,他却觉得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求和的话也是硬着头皮才能说出口,不想这两人还是半步不退。若说让他违心承认自己有错,于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他沉默地看着那两人,半晌,才说:“那就算了,大家各有坚持,我也有不能后退的底线。”话落,微微叹了口气,黯然离开。
唐谧和桓澜和关系也降到了冰点,虽然白芷薇在出事当时就拉住桓澜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可是桓澜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听完白芷薇的解释,便速速离开了御剑堂。三人再次遇到已经是多天后在剑宗处的御剑术课上,桓澜看到唐谧和白芷薇两人走近便刻意地转身走到别处给一个女剑童指点武功,唐谧见了,知趣地拉了白芷薇一把。止步不前。这件事唐谧越想越窝囊,且不说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只说自己本来精心算度好的一件事。没想到薛嘉禾叫来了桓澜,弄得自己又多得罪了一个人。单这一桩就倒霉透顶。在这样坏心情的时候,李冽忽然背着手,悠然自得地来到她面前。
在这个敏感地季节,唐谧看到李冽背在身后的手,马上道:“先说好。你别送我东西,谢谢。”
李冽笑笑,问:“为什么,你以为我拿的是彤管草对么?这时候送这个是很平常地,你太紧张了反而奇怪。”
“我不是紧张,是这几天没有心情和你周旋。”唐谧坦白地说。
“原来一直是在和我周旋啊,我以为,我多少有点打动你呢,你这个小姑娘心思还真是深。”李冽说着。把双手一摊,两只手掌上均是空无一物。
那一瞬间,唐谧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女子地虚荣她多少也有一些,眼看着彤管的季节走向尾声。连李冽这个最可能送她的人也没有送。想来也是有些受打击。
“你应该很忙吧,怎么有空来御剑堂?马上就是天寿日了。你们都应该在山上忙着接待客人才对。”唐谧岔开话题问道。
“不算很忙,今年没有掌门人比武大会,来的客人便少了很多。”李冽答道,然后感叹了一句:“说起来,蜀山热闹的时候我总是赶不上,蜀山五大高手中能同时看见四个人出手,下一次不知是何时啊,何况,其中一个已经不在世了。.(奇*书*网-整*理*提*供).”
唐谧听了心思一动,问道:“五大高手没参加比武地是谁?”
“你们殿监啊,这你都不知道么?你们穆殿监学问广博,剑、气、术三宗造诣均极高。”
“那么,我们殿监如果与已故的穆宗主较量,谁的胜算高些?我是说,生死相拼的那种。”唐谧又问。
“你这么问很奇怪啊?你脑袋里想什么呢”李冽看着唐谧问,琥珀色的眼睛摄人心神。
唐谧觉得心中有点恍惚,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心中腾起那面色冷峻的少年把剑刺入与他完全一样的另一具身体的幻影,于是说:“我只是在想,双生子之间不是什么都一样么,那么武功上是不是也如此呢?”
李冽垂下眼帘,略略思忖片刻,道:“那要看怎样较量了,穆宗主的剑法高绝,手中地破甲又是极霸道的利器,近身相博肯定是他的胜算高。穆宗主在江湖最有名地一战就是他一人与赤玉宫的三大护法斗剑,结果那三人一死,一废,一重伤。”
唐谧听了,一时无语,只觉得心中有些乱,这当儿口白芷薇地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两个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唐谧回头一看,只见白芷薇身后还跟着一个御剑堂地仆役,只听白芷薇继续打趣说:“李冽才来送彤管草啊,太晚了,唐谧都收了一麻袋了。”
“怪不得唐谧说不要彤管草,原来是没有地方装了,要不唐谧我送你一条麻袋好了。”李冽冲唐谧说,神色另人玩味,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高
“不用,本姑娘已经放出消息,但凡今后再有人想送我彤管草,必须配上麻袋一条,否则概不笑纳,想来今儿回去时,麻袋也该有了。”唐谧也跟着白芷薇瞎吹道。
这一回,李冽地神情似乎是真有些不悦,但不等他说什么,白芷薇已经先开口道:“唐谧别贫嘴了,这个仆役找了你很久,你先看看他有什么急事。“
唐谧略略打量那仆役,发觉有点面生,问道:“你找我何事?”
那仆役从怀中掏出一只紫色绣木槿花的锦囊,说:“这个是祝司库要你马上去术宗亲手交给慕容公子的。”
唐谧知道慕容斐是祝宁钦点的几个辅助他们修缮机关的术宗弟子之一,那锦囊里估摸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接过那锦囊说:“好,我马上去。”
唐谧出得御剑堂,正遇见穆显在门口送顾青城和司徒明两位宗主离开。三人听到背后的声响,都回过头来,穆显见是经常惹祸地唐谧。一皱眉道:“这么晚了还往外跑,钟响的时候回得来么?”
唐谧一缩头。道:“回殿监,谧是为了修缮术宗机关的事要跑一趟长明阁,一定会赶在钟响前回来。”
顾青城见了,说:“这样吧,我带这丫头上长明阁。她定然能在落钥前赶回来。”
穆显一听,沉着脸,声音略带威胁地对唐谧说:“那你回来时连脚尖也不可探出青石阶,明白么,否则今年地言行考绩便一分也没有了。快谢过顾宗主。”
唐谧站在顾青城的飞剑上,身后有淡淡地木樨香味传来,她记得教过自己术法的殿判阎楷之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便问:“顾宗主,是不是你们术宗的人都喜欢熏木樨香?”
“我喜欢。其他人是喜欢还是迎合,我就不得而知了。”顾青城说。
唐谧想想也是,一宗之主喜欢什么。底下当然也要跟风,只是自己怎么老是忘了顾青城的身份呢。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小小年纪,强装愁绪。莫非今年又没人送你彤管草?”顾青城在身后以略带玩笑地口吻说。
“可不是么。宗主你年轻有为,每年这时候一定是一麻袋一麻袋地收彤管草,哪里知道我这种不受欢迎之人的悲哀。”唐谧以夸张的口气说。
顾青城轻笑起来,道:“那你可以先送给别人啊,然后等着人家回赠。”
“那要是得不到回赠多没面子,还不如不送。”
“看来你真的是心里有想送的人啊。”顾青城试探了一句。
有么?唐谧自问,忽然不想再说话。
见到慕容斐的时候,唐谧正巧看到他在手掌中逗弄一只小鸟,那小鸟有着赤褐色的羽毛和雪白毛绒的肚皮,看上去灵巧可爱,她一步跳过去,凑到慕容斐面前,问:“在玩儿什么鸟呢?”
“夜莺,我可没玩儿它,它脾气大得很呢。”慕容斐说。
“哦,是么,小夜莺,来来来,给大爷唱一个。”唐谧伸出手指,逗着那小夜莺说。
“它不会唱歌,它是雌的。”慕容斐笑着说完,拍了拍那夜莺地脊背,示意它快快飞走。唐谧仰头看着夜空中很快消失无踪的夜莺,有些失望地说:“可惜,雌的就为什么不会唱啊。”
“不知道,不过很配它地魂主,那人也是五音不全的。”慕容斐说。
“原来那是魂兽啊,谁地?”唐谧好奇地问。
“我堂姐地,对了,唐谧你是来找我的么?”
唐谧点点头掏出锦囊说:“这是给你地。”
慕容斐接过锦囊打开一看,愣了片刻,抬起眼睛来看着她,有些结巴地说道:“唐谧,我,我没想到,我,我没准备好麻袋。”
唐谧没明白慕容斐的意思,只觉得看着自己的那双眼中神光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道:“麻袋还不好找么,要是让我现在下山就带着话你可要快些准备,我要赶在落钥前到御剑堂。”
慕容斐脸露踌躇之色,半晌似乎下了决心般神情一收,道:“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不一会儿,慕容斐拿着一只麻袋跑了回来,郑重地递到唐谧手中,说:“我没想到你会送我彤管草,因为你看上去并未把任何人挂在心上,不过,现在能收到你送的彤管草,我还是觉得很高兴,这个是回赠。”
唐谧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慕容斐,再打开麻袋一瞧,只见偌大的麻袋底部躺着一支幼嫩的赤红色小草,心思一转,道:“锦囊给我看看,”
慕容斐递上锦囊,那里面赫然也装着一支彤管草,唐谧再想想那个面目陌生的仆役,立时恍然大悟道:“啊,那是慕容贞露。”
唐谧想想当时的情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收住笑,才说:“你堂姐真可爱,看上去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这种事上如此犯糊涂,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这一回是慕容斐觉得莫名其妙了,问道:“唐谧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唐谧把手往前一探,道:“慕容斐,刚才魂兽是来送信的吧,你方便给我看看么?我看完了才能告诉你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慕容斐脸有些微红,觉得那张慕容贞露的信实在不好给她看,可是又隐约觉得此事定是慕容贞露搞了什么鬼,良久才把那信递过去,说:“这都是慕容贞露在瞎说,你别想多了。”
唐谧打开信一看,果然慕容贞露在信上告诉慕容斐唐谧在御剑堂是多么炙手可热,已经收到成麻袋的彤管草,提醒他要赶快行动,还有就是唐谧现在要求送她彤管草的人必要附赠麻袋一条。
唐谧看完信,笑得合不拢嘴,给慕容斐讲明白来龙去脉以后,道:“怪不得你堂姐这个年纪还没有找到心仪之人,你看她于这种事上这么不开窍,还替你瞎着急,乱安排。”
慕容斐明白了缘由,心中难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隐隐地又有些失落,他笑着说:“此人根本是假聪明,除了对剑法和易容术开窍以外,其他的哪个窍也不开。”
“对了,她哪里学的如此高明的易容术啊?”唐谧随口问。
“跟穆殿监啊,穆殿监学问很杂的。”慕容斐答道,转而神色忽地认真起来,道:“唐谧,那个,麻袋你可以不要,彤管草我已经送了,不想收回。唐谧把麻袋往慕容斐怀里一掷,也认真地说:“我也没说要还啊,本姑娘今年第一次收到彤管草,你就是要我也赖着不还。”
“那,我那支也赖着不还唐姑娘行不行?”慕容斐笑问。
“当然,当然,承蒙慕容公子抬爱,求之不得呢。”
这天夜晚,慕容斐目送唐谧下山的时候,看见那红衣少女走了很远,猛烈一个回旋,冲着自己卖力地招招手,大声说:“慕容斐,我心情好了很多,谢谢。”
慕容斐在夜色里淡淡微笑,明知道手中的红色小草其实无关风月,却觉得心情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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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春光尽
十七 春光尽
唐谧心情好转了些,才有了管闲事的剩余精力。
“芷薇,我才知道穆殿监是会易容术的,如此想来,那日楚国御试骑着穷奇大闹会场的人,会不会就是穆殿监假扮的呢?”唐谧躺在榻上,望着屋顶纵横的木脊说。
“嗯,自然有这个可能。只是天下并非只有一只穷奇,也并非只有一个人会易容术,这么说未免武断,要拿出凭据才行。我想,如果是穆殿监的话,他总要有去做这件事的缘由才对。”白芷薇躺在另一张榻上说。
“缘由么?有些事你不知道。”唐谧讲到这里顿了顿,心想当时地宫里的事还是不要乱说,改口道:“我在藏书阁的借阅录中发现穆殿监从小就喜欢看和妖物有关的书,你说这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白芷薇有些惊讶,坐起来冲她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是一个心灵黑暗的人?他去破坏御试,受损最大的自然是我们楚国的蜀山势力,以及整个蜀山的声誉。而最喜欢看到这个结果的,除了我母亲他们就是魔王的追随者。那么,穆殿监会是……”
“我是这个意思,连我自己都觉得魔王是很迷人的家伙,那么,那时候着迷于妖兽和魔物的少年不会被她吸引么?”唐谧问道。
白芷薇想起自己心中对魔王都有一种难以描摹清楚的向往,不自觉地点点头,说:“记得司徒慎说过,他爹告诫他小孩子不要去探究或者了解太多魔王的事,想来这话是有道理的。可是唐谧。这些都是怀疑而已,没有凭据说什么都没用。“凭据啊……”唐谧皱眉想了很久,捅了捅睡在她身边的小绿猴。道:“我说,你醒醒。给你指派个任务,以后没事就盯着我们穆殿监,他一有什么奇怪地举动就来报告,知道了么?”
小绿猴睡得迷糊,半睁着眼睛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白芷薇在一边担心地说:“你要离他远一点。他武功高强,可别出什么意外。唉,灵碧你要是会说话就完美了。”
其实,自从知道小绿猴能写字以来,他们之间的沟通已经方便了不少,只不过小猴子并不爱写,多数时候还是喜欢用指手画脚和吱吱叫这两种方式来表达意思。唐谧也曾经从周静那里借过那块可以通兽语的宝玉,希望能和它交流起来更顺畅些。不料小猴见了宝玉却很抗拒,发了一顿脾气以后出走了好几天才回来。
事后周静解释说:“这宝玉不但能通解兽语。还拥有强迫不信任人地兽类开口说话的力量,你们地小猴是灵物,恐怕觉得这样强迫它有伤颜面吧。..”
唐谧想到这件事。忽然觉得有趣,打了一下小猴的头说“你这小东西。有时候好说话。有时候又有犟脾气,还真像你的主人我呢。”
“喂。唐谧,它是我的魂兽。”白芷薇不满地叫起来。
“不是,是我借给你的。”
“谁说地,明明是它自己跑来的。”
两个人争执着,不觉跑了题。
转眼这一年的天寿日便过去了,五月的春光流逝如水,急匆匆地把人抛下。曾经红得漫山遍野的彤管草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浓浓的绿色,隐在茂盛葳蓐的蒿草之中,不见了踪影,只有偶尔在山石背阴处这等稍冷的地方还会有一两株红色未退的小草迎风而立。
在去术宗地青石阶旁,大约半山腰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岩下便有一株这样一直未曾退去红色地彤管草。唐谧每次路过这里,总要留意一下这株小草,在心中默念:如果到了最后,仍然没有人采走它,它便是我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谧每次走在青石阶上,都会发觉周遭地红色又退去了一片,这会让她不觉想起那株岩石下地彤管草,心上便有些没着落,以为下一次路过那里,它就会已经转成绿色,消失在这个春天的尾声里。
但直到整个蜀山都披上了初夏地油绿,那株小草仍然赤如朱霞,静立石下。
这天傍晚,唐谧从术宗下山路过这株赤色小草的时候,她想:如果明天它还在这里,它就是我的。
回到御剑堂,她照例要到藏书阁看看祝宁有什么吩咐,才一推开藏书阁的大门,便看见祝宁转着轮椅气哼哼地冲出来,嘴里大声呵斥着:“甭多说了,你给我立刻拿走,你知道我要的根本不是这东西。”说完,理都没理唐谧便出了藏书阁。
唐谧不明就里,走到菱花格子门里面一看,只见欧阳羽苦着脸站在那里,很是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师兄你干了什么惹恼了师父?”唐谧问道。
欧阳羽指指地上的飞翼说:“师父不是叫我改进飞翼么,我改了,但是他不满意。”
唐谧一看那飞翼果然变了不少,但最重要的是两翼变小了很多,只比成人的双臂展开的距离再长一些,她不觉疑惑地问:“改小了两翼还飞得起来么?”
“本来是飞不起来的,可是有了定风珠就可以了。”欧阳羽说着拿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浅蓝色宝珠镶入了那飞翼上一个已经做好的凹槽,继续解释道:“你用心力可以通过定风珠来召唤风势,以及控制风向,这样,就能保证你的翼下有足够的风,两翼也不用做那么大,飞翼自然会比原来灵活数倍,而且还可以从平地起飞。可是,师父只要什么法宝都不依靠的飞翼,他说这和御剑飞行那些没什么不同,刚才脾气上来,就把我骂了一顿。”说到这里,欧阳羽委屈地叹了口气。问道:“唐谧,你评评理,御剑飞行全蜀山几个人能会?这个飞翼任谁学学都可以掌握。这怎么算一样呢?”
唐谧笑笑,道:“但是。并非任谁都有定风珠是不是?咱们师父希望只借助那些任谁都能借助的力量,比如风啊,水啊这些东西。”话到此处唐谧忽然心思一动,道:“师兄,这个新飞翼可不可以让我先用用?”
“这个。师父让我速速拆了做新的。”欧阳羽面露难色,转而一低头,却又说:“不过,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可以给你用。”
“什么忙?”唐谧充满警惕地问,知道对这个天敌的要求一定要小心谨慎。
“那个,唐谧,那个。”瘦高地少年仍旧低着头,嗫嚅着说:“这个。帮我转交给白芷薇成不?”话落,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支红色的彤管草,抬起脸忐忑地看着唐谧。
“这个啊。没问题,没问题。不过先告诉你。回赠可是别去痴心妄想了。我们家白姑娘可是谁也不会回赠的。”唐谧笑着说,伸手接过了那只彤管草。到那柔软纤细地草叶的刹那。唐谧地心中忽然一个激灵,脱口问道:“欧阳羽,你这彤管草是从哪里来的?”
欧阳羽被突然爆发的唐谧吓了一跳,眼瞧着唐谧小老虎般就要扑过来的架势,本能地后退一步,才说:“是我刚刚从术宗下来时,在青石阶旁边的一处岩石下采地,怎,怎么了?”
“哪处岩石下面,你给我说清楚。”唐谧逼上前一步。“路边那么多岩石,又没有标记号,我怎么说得清是哪处。”欧阳羽说着又退了一步。
“那你是什么时候下山来的?”
“和你前后脚下来的,我就跟在你后面不远,看见你和白芷薇一起走,不敢,嗯,不好意上前打招呼。”
唐谧听了气得一跺脚,吼道:“气死我了,欧阳羽,你果真是我的天敌,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唐谧,我怎么气到你了,你说清楚好不好。”欧阳羽完全摸不着头脑地问。
唐谧不再有心情理他,转身冲入了夜色中。
这一路并不近,唐谧施展轻功急急往山上赶去,因为心中焦急不安,几次运气不稳,险些因为气息混乱伤到自己。待赶到那岩石边的时候,一轮明月正从山坳里跃出来,明澈的银光照在灰白色的岩石上,石下便生出一道黑色的暗影。
唐谧平复好呼吸,低头看向那道暗影的深处。
在比夜色更浓郁地阴影里,一株赤如落霞的小草宁然不动,仿佛亘古以来从未变化。多么奇怪,明明是一春便逝的艳色,却好像一直等在这里一般,唐谧看着那小草这样想,果然,这是我地草。
她伸出手,指尖触及草叶的瞬间,心头一阵难明地柔软,恍惚间已是千回百转。
术宗长明阁回廊蜿蜒,庭院错落,顾青城住地小套院隐蔽其中并不易寻,可是对于唐谧来说却是轻车熟路。她隔着窗,看见灯火仍然亮着,那人的影子停留在窗纸上奇∨書∨網,只是一片浅淡地灰,就像那个人的心思一般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吧,既然永远不可能是他,那么就只有我了,唐谧这样想着,深深吸了口气,向窗内问道:“顾宗主,是我,你已经知道到我来了吧?”
灰色的影子微微晃动,顾青城的声音传出了出来:“知道,为什么不进来呢?你平时总是一推门就进来的。”
“因为里面太亮了,我害怕在明亮的地方会失去勇气。”
屋内一阵沉默,唐谧在等待中攥湿了手中的小草。
门被轻轻推开,顾青城萧然的身影微倾而立,嵯峨如玉山。
“怎么了?”他问。
赤色的小草被小心递出。
“这是我的心意。”她说,忽然怨恨起自己那少女一样幼嫩的声线,明明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气和真诚,说出来的声调仍然像个孩子。
他笑笑,伸手接过那支春天里最后的彤管草,从容自然,就像接过无数倾慕者手中的小草一样。
“你也玩儿这个了,谢谢。快回去吧,别晚了,你们殿监如今盯着你呢。”他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可是,唐谧忽然觉得,那一刻,她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连哭的力量也没有。
五十八 被守护的秘密
五十八 被守护的秘密
看大家的帖子,发现两个事,一是关于这一段的更新,因为钩子有事,更新最近会隔天更,但是,有时间我会再一天两更,总之,会完成包月要求的字数,并且还会超过要求,大家放心。二是关于小唐对顾的表白,很高兴看到有人早就嗅到了小唐的动向,读者的敏感超乎想象啊,我把讨论贴置顶,大家有看法也可以留言。蜀山的夏季随着最后一株赤色彤管草的隐去而来临,只是山中气候舒爽宜人,若非周遭的草木愈加繁茂,唐谧几乎察觉不到季节的变换。
搞不清从哪天开始,清晨等在梅苑门口桃树下的少年又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自然是史瑞,另一个则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张尉。
张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唐谧和白芷薇原以为这是他表示和解的姿态,谁知张尉却缄默不语,一脸的不情愿,倒是史瑞四处赔笑脸打圆场,徒劳地在充当活跃气氛的角色。
“史瑞,他不愿意来你硬把他拖来干什么。”白芷薇瞪了一眼史瑞,没好气地说。
“不是啊,是他自己要来的。”史瑞说着用胳臂肘捅了捅张尉,见他低头瞧着地,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也生气起来,道:“张尉,你要再不说话别怪兄弟以后不管你了。”
“哦,那什么,你们两个,那件事,要不就算了吧。”张尉终于蹦出这样一句。谧只说了一个字便转身离开。
不过第二天张尉还是来了。从此又像过去一样天天早晨来报道,只是仍然金口难开。
唐谧知道自己应该也退一步,可是每每一想到这小P孩当时可恶的样子。就觉得心头还是有气,忍了忍。终是什么也没说。
这天唐谧在术宗修缮完机关出来,天色还不算太晚,一个人走在青石阶上看着天边的彤云也颇惬意。她不由得想起平日里总是和张尉、白芷薇三人这样走在夕阳的余辉中,心头一软,便想:赶明儿找个台阶给大头下算了。
这时候。那只小绿猴不知道从什么到地方蹿了出来,冲着她吱吱叫了两声,然后像青石阶外的林子指指,示意她跟着自己。
唐谧见天色还算亮,便跟着小绿猴往林子里走去,没多久,两人来到了幻海森林之前。
这个时辰,幻海森林刚刚显出依稀地轮廓,静卧在山中晚间升起的雾霭之中。犹如似有似无的幻象。唐谧想到自己只有一个人,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小绿猴急急一拉她袍袖。示意她赶快蹲下。
唐谧蹲在一丛丛开着蓝紫色花朵地妖草里,等了好一会儿。便听见有草叶摩擦的细微响动传来。接着,就看见很多妖草急急忙忙往自己隐藏地地方跑过来。有好几枝还“嗖嗖”地钻进了她的怀里。
唐谧知道这些妖草对力量十分敏感。..一定是因为它们遇见了力量很强大的人才会这样四散逃避,心中不免也紧张起来。她这样躲了很长时间,四周妖草们的骚动已经平息,躲在她怀里的那几枝也纷纷跳了出来,冲她一揖手,谢过之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小绿猴此时也站起身来,拉着她继续往林子里走。就在远远可以看见幻海中那个小湖地时候,小绿猴再次示意她躲起来。唐谧这才注意到平日里一直喜欢叽里咕噜的小绿猴从刚才起一直没有说过话,心想看来真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在附近,不觉连呼吸也放轻了下来。没等多久,平静的湖水忽然奇异地分向两边,骤然竖起两道十丈高的透明水壁,露出湖低一条狭长的土地。唐谧看直了眼睛,心道:“下面是不是摩西要出现了啊。”
从湖低走出的人自然不是摩西,远远看去,那人中等身量,灰色袍服,正是御剑堂殿监穆显。对于唐谧来说,穆殿监能像摩西分开红海一样把湖水分成两半算不得什么特别令人惊讶的事情,可是在她看到穆显手中那盏小巧的八角宫灯时,却抑制不住惊讶,“啊”地低叫了一声。
那是她极其熟悉地一盏小宫灯,样子简单,看上去像个小孩儿的玩物一般。去年,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她每天晚上都要跟着灯中地女子学习魔罗舞。
唐谧有一瞬间几乎无法思考,只能捂着嘴巴,静静地看着穆显站在湖边,伸出一只手,似乎在施某种术法,然后,湖水忽然沸腾起来,荡起十尺高的巨浪,整个湖水开始越变越红,渐渐地,成了一湖翻滚地血水。
就在湖水变成鲜血般猩红地瞬间,整个幻海森林好像都受到了影响,唐谧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隐隐发亮,一种奇异地感觉从心中升起。这感觉很难形容,如同那时在黑雾峡谷中看见小石屋时的感觉一样,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就在前面,而且是对自己非常重要。
这时候,穆显的袍袖在空中一挥,湖水陡然平静下来,万物回到从前。
唐谧一直等到穆显走了很久,才敢从隐藏的草丛中走出来,一个人走在青石阶上开始把那些记忆中的碎片整理在一起,不知不觉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白芷薇看唐谧一进门就带着一付若有所思的表情,笑着问:“怎么,唐姑娘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我在想,也许穆宗主是穆殿监杀死的。”唐谧说,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白芷薇一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唐谧你又知道了什么对不对?
“嗯,我不是让你的灵璧平日多留心咱们殿监么,它今天带我看到了穆殿监在用十分妖邪的术法。还有,那盏教会咱们摩罗舞的宫灯拎在他的手里。”
“不是咱们眼看着被毁了么?”
“也许有不止一只。”
“那杀穆宗主地事又从何说起?这最多和那个穷奇一样,只能证明穆殿监是个妖邪之人。”他从小就记恨和他双生的穆宗主。觉得他们幼年时被认为是魔血后裔都是因为多了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弟弟,而后来他自己却对妖物和邪术越来越着迷。但穆宗主是极端憎恶魔王之人,所以,他最终设计杀了穆宗主。”唐谧笃定地说。
白芷薇看到唐谧那种熟悉地自信态度,也觉得似乎有道理,问道:“那有何凭据呢?我是说。证明穆殿监杀人的凭据。”
“没有,不过如果尸王地事能再查出些什么,也许能找到什么重要的凭据。”唐谧说到这里,感叹道:“可惜,尸王从这个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讲到这里,唐谧忽地拉住白芷薇的手,眼神热切地说:“不行,我要去那个小石屋看看,芷薇。我觉得有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很重要,不光是对穆殿监这件事,对我也很重要。真的,我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白芷薇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唐谧的决定。唐谧想着这正好也是给张尉台阶下地机会,便拉着她匆匆赶去找张尉借翼马。不料张尉听明白了缘由,思考了片刻,便拒绝道:“不成,我不能借。第一,翼马上次伤势太重,后来又强行驼我们回来,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第二,那石屋所在太危险,我不赞成你凭感觉就又去冒险。”
“你,你这么大个脑袋里面填的是草料么?”唐谧气得一跺脚,道:“我可是已经向你主动伸出了和平的橄榄枝,既然这样就算了,我不是只有靠你才能飞的。”说完,也不管张尉是不是听得懂,甩手便走了。
改进过的飞翼唐谧已经帮着欧阳羽试飞了好几次,但是这一次飞到黑雾峡谷上空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心虚。夜色下的黑雾峡谷幽暗阴郁,黑色的浓雾宁然不动,从空中看去犹如一潭死水。
唐谧隔着防毒面罩深深吸了口气,向下俯冲而去,钻入了黑色的迷雾之中。她借助定风珠地力量不断改变着双翼下的风向,灵巧地闪避着刺向自己的树杈,改进过地飞翼小巧机动,双翼上蒙的深海鳌牛皮也坚韧结实,所以虽然有几次她险些要被树枝上地尖刺划到,最终还是平安地落在了石屋地圆顶上。
唐谧将飞翼收好斜背在身后,小心地从屋顶跳到地上,发现那门果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因为没有窗子,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唐谧在指尖燃起一小团幻火,摸索着向里面走去。在色彩不断变换的微弱火光之中,她看见一个身形威武地人伫立在安静的黑暗之中,吓得手一哆嗦,向后退了一步。
唐谧把手按在剑柄上,静待那人的反应,那人却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唐谧一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唐谧试探着又向前走了一步,见那人还是没有反应,便把燃着幻火的手伸过去。
跳动的火光下,一具精美的乌金铠甲竖立在地上,五彩的幻火在它身上投下变换的流光。
唐谧凝神细看这盔甲,觉得有些眼熟,细细回想一番,不由的心中一凛,忙再次仔细看了一遍。没错,这是我在幻象中见过的盔甲,穿在魔王华璇身上,她想到这里,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在那些细密排列乌金甲片上,微凉的感觉顺着指尖穿来,让她的脑中一激灵,恍然大悟,这里哪是没有窗子的石屋,根本就是魔王华璇的衣
穆殿监饲喂穷奇是在守护魔王的衣冠冢啊,她想到这里,不觉向门外树林之后看去,果然那穷奇已经发现了有人闯入,正在那里正焦躁地徘徊。
好在有了树林的阻隔,唐谧也不用去操心穷奇,她转回头继续在石屋中搜寻,想看看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而石屋内空无一物,只是在墙边放置了一面一人高的铜镜。唐谧虽然知道许多墓穴口都会悬铜镜辟邪,但是这样一面镜子立在此处还是很不寻常。于是,她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铜镜的每一个部位,希望可以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是凭她如今对消息机关的了解,竟然一无所获。
那么,也许就是真的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了,她这样想着,又开始继续查找小石屋的其余各处,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
唐谧不知不觉就已经把石屋搜索了一圈,又回到门口,这才注意到门边上有一盏小小的青铜壁灯,她把手指探入灯内,发现并没有灯油,心思一动,明白这灯不是用来点的,随即左右掰了掰,只听细细的“咔嚓”一声,有什么机关被触动了。
随着那机关的响动,挡在石屋门前的树林向左右两边分开,唐谧见了,心中叫苦不迭,头一次恼恨自己手太快,也总算明白了这石屋为啥不需要锁门,人家外面可不是锁着一道坚固的树门么。她再想要把树合拢已经迟了,那守在外面的穷奇已经箭一般扑了进来。唐谧无处可躲,只好向屋内退了几步,拔出“未霜”准备迎战。不料穷奇的体型太过庞大,竟是进不得这小小的石屋门,一个猛子扎进来,硕大的头卡在门中间进退不得。唐谧一见,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一剑随手击出。
这一剑凝聚着唐谧的全部功力,出手安静又狠辣,快速而悄无声息地穿过黑暗,刺向穷奇的眉心,若是刺中,穷奇必然丧命无疑。但许是所有生灵都具有在生死关头保命的超能力,被石门卡住脑袋的穷奇在“未霜”即将刺入的瞬间拔出了头,向后一仰,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却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
五十九 冲出黑雾谷
五十九 冲出黑雾谷
如今的情势是唐谧坐在石屋内对着穷奇发呆,穷奇趴在石屋外对着唐谧发呆。
自然,在这样平静无聊的场面出现之前,唐谧曾经有十二次尝试挺剑而出,但都被穷奇逼了回来。穷奇则增经有二十八次尝试包括,吼叫、威胁、用尾巴扫、用爪子抓和往屋子里放屁等不同的方法想把唐谧逼出来,但是也没有成功。唐谧把不大的一间石屋又仔细搜寻了两遍,再也找不到任何东西或者机关,无奈地坐在凉冰冰的石头地上,托着腮帮子与门外的穷奇对峙。她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轻功和剑法,每次冲出门去,都是差一点便可以脱身跃上屋顶,怎奈无论如何也抢不出那几秒种时间,一次次被穷奇逼得退了回来。
如果不背着飞翼,身子更灵活些就好了,那样的话我的速度至少可以提高一秒,唐谧这样想,可是也明白如果没有了飞翼她离开这里更加无望,但又想不出其他任何可以再提高一点自己的速度或者稍稍多拖延一下穷奇反应的办法。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唐谧知道拖得越久事情对穷奇就越有利。且不去多想如果时间拖得太久,自己会因为诸如脱水和饥饿这样的问题失去战斗力,甚至死在这里,只要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穆殿监就会从天而降,唐谧便已经觉得不寒而栗。
守在外面的穷奇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些,不再焦躁不安,而是像一只老练的猫守着老鼠洞一般,静静地趴在地上,半眯着眼睛。耐心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唐谧不由恼恨那个建造这地方的人为什么把这里搞得如此干净,连一个可以射出去地石子也没有留在地上。忽然,一个念头跃入脑海。可随即又被她自己否决掉。太冒险了,万一不成功的话怎么办呢过?她想到这里。抬眼看着门口的穷奇,见那家伙正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在瞄着自己,一副等着看你怎么死地欠揍表情,心下一横,想:只有这条路了。横竖试一试吧。
唐谧隔着防毒面罩,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干净的空气,然后快速地结下面罩,把放在里面用于过滤空气地炭粉倒在手中,第十三次挥剑冲出了石屋。
门口的穷奇一跃而起,先是往后纵了一步躲过唐谧刺出的第一剑,紧接着便反扑过来。唐谧看准这时机,向穷奇的双目一扬手中的炭粉,一把黑色地粉末全部散在了它的脸上。穷奇眼中进了炭粉。一骨碌摔在地上,唐谧则趁机翻上屋顶,麻利地张开飞翼。御风而起。
失去了防毒面罩的保护,恶臭难闻的气味肆无忌惮地钻入唐谧的鼻孔。..她越往高处飞。便越接近空中黑雾浓郁的区域,那气味也就愈加强烈。渐渐地。她感觉到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身体也有些不受意识控制,好几次因为精神恍惚,几乎要撞到尖利的树刺上。
唐谧明白这是中毒的先兆,必须在失去意识之前飞出毒雾地包围,紧咬住嘴唇,保持残余的清醒,险险躲过斜刺出来的尖刺,向着头顶那隐在黑雾后朦胧一片地弯月飞去。那道弯月的轮廓开始越来越清晰,她地意识也开始越来越不清醒,有一个瞬间,似乎是极限忽至,她觉得自己刹那完全失控,可就在这时候,她地眼前一亮,看见月亮从未如此清晰地钩在天际。
没有被一丝薄雾遮挡的弯月,明亮而美丽地一道光弧,这是唐谧最后的记忆。
唐谧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传来融融暖意,她半睁着眼睛看去,只见身前篝火烧得正旺,火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凝望着她。那少年的一半身子浸在黑夜里,似乎与夜色溶为一体,另一半身子映着火光,明亮的琥珀色眸子里有火焰在跳跃。
“那山谷里有什么事那么重要,连命都不要了?”他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对我很重要,可是真的见到了,也不明白为什么很重要。”她说,想把身体撑起来,才发现浑身的骨头好像都散了,微微一动,疼痛难忍。
他见了马上走过来,按住她,说:“别动,你浑身都是伤。”
“这么躺着很难受。”
他笑笑,背着火光,看不见那笑容的意味。
“还以为你很坚强,这种事都抱怨。”他说,随即坐在她身边,轻轻把她的身子抬起一些,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会舒服一点。”那少年说道:“幸好挂在树上了,虽然被树枝子刮得遍体鳞伤,可是都不重,也没有摔死。”
“啊,惨了,刮到我脸了么?是不是破相了?”她急急地问。
他轻笑,道:“是的,脸上都是横七竖八的血道子,你算嫁不出去了。”
“天,怎么办,还不如死了好。”她的手捂在脸上,是真的急了。
“没事,蜀山有很好的外伤药。实在不行,还有我是不是,怎么会嫁不出去?”他说,口气似乎认真,又隐隐有玩笑的口气。
她愣了一下,仰面正看见他的琥珀色眼睛,在火光中有些奇异的迷幻之感。
“这种事情还是别开玩笑才好。”她叹了口,继续道:“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离我很遥远的人,考虑了很久,我想如果以我现在小小的模样,就算和他说了我喜欢你,万一被拒绝的时候,我还可以假装那完全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在瞎胡闹。可是,现在我很后悔。若是有机会重来,我一定不会故意做出淘气的鬼脸,假装玩笑一样地撒娇说:没意思,你一点也不好玩。你知道么,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只能说明没有足够的勇气。”
唐谧觉得自己在李冽的注视下越讲话越多,好像心中的大坝忽然决堤,深藏地心思像潮水般涌出。大约是毒气的药力未退。她觉得意识仍然有些模糊不清,喝醉了一般的感觉。
“李冽你有酒没有。咱们喝点酒,陪君醉笑到天明。”她说,脸上挂着傻笑。
“没有,你睡一会儿吧。我已经给你地同伴发了信号,估计他们快来了。那两个人担心你还在黑雾峡谷中。摸进去找你了。还好我觉得你一定是命大之人,不会那么倒霉,坚持在外面的林子搜寻,要不真不知道啥时候能找到你。说实话,要是真掉在那谷里面地话也不用去找你了,小命肯定是要丢掉的……”李冽絮絮叨叨地说,那声音又轻又低,好像催眠一样,不一会儿便把唐谧送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谧看见了白芷薇和张尉忧心忡忡的两张面孔。张尉一见她醒了,一个箭步冲上来,问道:“唐谧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破相了,你看不出来么?”
“看不出来。你满脸都是黑乎乎的药膏。”吧。脸上抹了药膏还不就是因为脸上有伤口么?”唐谧笑起来,脸上地伤口被撤动。微微有些疼,想起来就有点气,挥手打过去,道:“混蛋,小气鬼,都怪你不借我翼马,要是将来破了相嫁不了人我和你没完。”
“我一定会负责的。”张尉认真地说,结结实实地挨了这巴掌。他年少的面孔被火光和夜色雕刻得棱角分明,恍然如成人般深邃,只听他继续说道:“唐谧咱们和好吧。那件事我有错,可是你也不全对。但是我想,我是男人,无论如何要多担待你,过去是我太小气。”
唐谧笑笑,想:哎,我还是大人,你还是小孩呢。怎么我也变得这么孩子气,一个别扭闹了这么久,于是说:“嗯,和好了。”
“人家用不着你负责,有人排在你前面。”白芷薇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还躺在李冽腿上的唐谧,颇为不悦地责怪道:“唐谧这次你可是太过分了,连我也不说一声就跑了,我看了你留的信差点没吓死。”
“对不起,飞翼只能一个人用,要不我准带着你。”唐谧说,歉疚地拉了拉白芷薇的手,才发现那两个人的手上都是被划伤的痕迹,也不知道他们在找自己时经历了什么,心中一阵温暖,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才好。
“回去你还要谢谢庄园、周静和李理她们,连带也要替大头谢谢邓方和王动他们去。”白芷薇说:“他们在梅苑和松苑想办法骗两位司院秦呢,要不然,咱们几个又是个晚上没回去,还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是,是,我欠大家地。”唐谧唯唯诺诺地说。白芷薇看见从来神气活现的唐谧忽然改了嘴脸,虽然在气头上,也不由得“噗嗤”一笑,再也绷不住面孔。
这件事情因为白芷薇在出来找唐谧之前的一番布置,果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掩盖了过去。那毒雾似乎只是有麻痹地作用,并未在唐谧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害,至于她一身地外伤,由于蜀山地伤药有去腐生肌的奇效,很快也就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唐谧见那伤药这么灵,也往自己早先身上从左边锁骨延伸到左腋下地旧伤处涂了很多,可是这道旧伤却不见有任何好转,心中难免小小有些遗憾,心想以后都要带着这么一道难看的伤疤了。
闲时她与白芷薇和唐谧讲起穆显与魔王衣冠冢的事情,那两人都甚为惊讶。三人设计良久揭穿穆显的法子,却发现她们手中没有一样可以拿出手的凭据,这些话任谁听了都像是在信口雌黄。
“不如让灵璧继续盯着穆殿监。”白芷薇说:“如果他再去幻海森林或者黑雾峡谷,咱们就让灵璧来报信,然后咱们就叫上几位宗主和掌门,当场将他抓住。”
“嗯,现在只有先这样了,不过灵璧你可要小心。”唐谧拍了拍小绿猴的头说。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小绿猴并没有再发现任何穆显的新动向,倒是这天夜里,它忽然窜入窗户,抱着一本不算太厚的小册子。
唐谧和白芷薇因为晚间和张尉练武相当疲倦,此时都睡得黑沉,任是由那小绿猴连叫带拽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爬了起来。
“什么事?”唐谧睡眼惺忪地问。
小绿猴献宝一样把那小册子往头顶一举,吱吱叫了两声。
唐谧揉揉眼睛一看,只见小册子的封页上规规整整写着几个小字“六道全书通要”。
六十 就是因为这样
六十 就是因为这样
55555,我下午就更新了,结果没有发布出来,现在问了群里人才知道看不见,让大家久等了。谢罪!!!!
唐谧和白芷薇约略翻了一遍这本名为《六道全书通要》的小册子,发现这是一本与术法有关的书,但是并非是用来记录术法的,而是对大约两百种术法中一些关键点的总结和心得。
“如此看来,这世上一定有一本书叫做《六道全书》,上面应该记录着两百来种术法,而这一本,既然名为《通要》,大概就是有人看过那本书之后,修炼了其中的每一种术法,再把要点和心得写成这个小册子。”唐谧说,手指轻轻在纸页间摩擦,发觉纸质薄脆,似乎是年代有些久远了,又问道:“我说小猴子,你是从穆殿监那里偷来的么?”
小绿猴点了点头,于是唐谧又说:“除非穆殿监已经会了那两百多种术法,否则这个书要配合那本《六道全书》才有用。”
小绿猴摇摇头,摆摆手,白芷薇便会意地问:“你是说没有见过他有《六道全书》对么?我想,就算只有这本《通要》也不见得没有用,至少对于穆殿监已经修习过的术法来说,这上面的心得可以帮助他更好地掌握那些术法。”
“我记得当年阎殿判讲过,因为人的寿命、能力所限,一生之中能熟练掌握数十种术法已经算不错,天赋高的能通百余种,但如果有了那本《六道全书》再配合这个《通要》。没准一个人真的能掌握两百来种术法。这个东西切不可再回到穆殿监手里。”唐谧说完,忽然心念一动,道:“诶。看看这上面有没有咱们会的术法。”
果然,这上面也记载着唐谧他们学过地诸如桃花障。五行金刚术等基础术法的要点,有的地方她们地殿判也讲到过,但这本《通要》讲得更加通透,往往所解之处恰恰是她们在修习时很难参悟透的地方。唐谧和白芷薇两个人越看越是起劲儿,时不时还要按着书中所讲试上一试。最后直到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才合上了书册。
日子到了夏天便走得飞快,转眼几个月过去,入了秋,离五殿大试地日子就不远了。
这几个月的时光,唐谧他们的日子过得颇为平静,小绿猴那里不再有任何更惊人的消息,整个蜀山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三人只是和这一殿的所有剑童一样,日夜勤加修习。等待着备选比武地来临。..
这天剑法课上,慕容贞露在下课之前忽然宣布道:“大家注意一下,殿监和掌门已经定下了你们三日之后比武。大家都回去做些准备吧。”
虽然说众剑童心中都知道比武的日子已经临近,可是冷不防这么一宣布。众人多少还是有一点觉得突然。顿时纷纷议论起来。慕容贞露抬抬手止住喧哗的众人,继续道:“现在我讲一下分组的规则。”
“本殿一共有剑童二十七人。其中二十四人每两人一组,共分成十二组对决,胜出的十二人再两两对决,选出六人,这六人继续两两对决,选出最后三人。这时候,最开始没有参加对决的三人和这对决选出的三人,一共为六人,再一次两两分组对决,胜出的三人即为与清源寺比武的备选剑童。”慕容斐说完,顿了顿,等待着底下剑童们意料之中地反应。
果然,剑童们一片哗然。
“哇,那不是太便宜了开始不用参加对决的三人?”
“那开始不参加对决的三人凭什么选出来啊?”
慕容贞露长声咳了两下,压住议论纷纷地剑童,道:“因为人数是二十七人中选三,两两对决只能这么安排,至于那开始不用参加对决的三人要怎么选出来,为了公平起见……”慕容贞露说道这里,露出一个恶作剧似地顽皮笑容:“剑童们,我们掷色子来决定吧。”
唐谧看着慕容贞露对掷色子一脸期盼地表情,心想:这个方法还真是充满慕容贞露的个人风格啊。但是其他不了解慕容贞露地剑童,此时都面面相觑,想不明白一贯严肃的慕容殿判怎么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慕容贞露瞬间换回了严肃的表情,说:“剑童们,这也是历练啊。要知道,不论是高手相争还是两军对决,当实力相差无几的时候,胜利的一方往往是掌握着好运气的那一边。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历练自己的好运气。”
大多数剑童都视慕容贞露为一位严谨的殿判,听得此话,俱是觉得有理,只有唐谧他们三人知道此人的真面目,互相看看,不禁暗暗好笑。
众剑童散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白芷薇,三人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眼睛失明的剑童方秩离。那少年形容俊秀,只是因为身子单薄,双目又空洞,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离世之感,平日里只与邓方他们那些“老人”们交往,绝少与唐谧和白芷薇说话。
“什么事?”白芷薇问,微微有些差异。
“我留意了很久,这一殿的剑童之中,以你实力最强,但是我想告诉你,万一我们在比武中遇到,我一定会赢,因为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方秩离面无表情地说,空洞的眼神穿过白芷薇,仿佛不是在与她说话,而是在为自己下一道不得后退的战书。
“好,希望能碰上你。”白芷薇淡淡地说。
唐谧看着方秩离远去的背影,叹了口,说:“听说他没瞎之前很厉害,大家都以为是另一个桓澜出现了。”张尉知道从每次在课堂上的情形来看,白芷薇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但是他与方秩离接触更多,知道这少年其实功力深厚,便说:“千万别小觑他。虽然他是老人,那只是因为他眼睛看不见。所以殿试的时候于机关一门过不去,连殿试最后地比武都没有资格参加。这次只要比武胜出就可以免试升入下一殿,他一定会拼命的。”
“我也会拼命的,这比武对我也很重要。”白芷薇淡笑着说。
“哎呀。”唐谧忽然叫了一声,道:“慕容殿判这简直就是为我们开了后门啊。要是掷色子地话,我们岂不是胜算很大?”
史瑞从未想过白芷薇会有求于自己,一听说她是来学掷色子的,立时恨不得把平生绝学都掏出来。他教了一会儿手法,忽听张尉道:“这个我不学了。”
“为什么?”唐谧不解地问,不明白张尉又是脑子里哪根筋拧了。
“这个分明是骗术,我原以为是要学真本事地。”张尉说道。
“这个是真本事啊。”唐谧和史瑞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开色子筒的时候,大拇指要内扣。冲着自己开,然后要在看到侧面点数的瞬间估算正面点数,如若不是想要的。大拇指要迅速敲在色子盘上把色子震成自己要的点数?”张尉复述了一遍史瑞地教导,然后说:“这个不是作弊么?”
“这怎么是作弊。这个震色子的手法要练多久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啊。你看,力道既要够。有不要做得明显,还有……”史瑞正要解释,唐谧已经一拍桌子打断了他。
“大头,要说作弊,我们当年殿试也是作弊。你要明白,这与你偷偷带一本书进考场不一样。”唐谧说,因为心中又想起那是君南芙的事情上张尉说自己不磊落,口气有些不善。
张尉听了,急辩道:“那不一样,那时我的确看不见幻象,我……”说到这里,他也想起两人那时的争执,还有自己保证过要多担待唐谧,立时住了嘴,低低地说:“那好吧,我学。”
三天之后,御剑堂殿监穆显和掌门人萧无极以及两位宗主和一众殿判齐聚义金殿上,唐谧随着剑童们步入殿内,仰头正看见坐在二楼席上的穆显。只见那人面色一如往常地严厉,但是在她眼里却多了分冷冽,不觉感叹真是相由心生。
殿内一张乌木长几上放着一只红檀木制的色筒,慕容贞露站在几边,说:“你们每个人都上来掷一次色子,点数最大的三人不用参加前几轮比武,剩下的人按照掷出地点数由小到大排队,两两分组对决。”说完,她开始按照名册叫剑童上前摇色筒。
唐谧和白芷薇果然不负史瑞这三天的训练,均是摇出了绝对必胜的十八点。轮到张尉地时候,唐谧心中蓦地腾起些微不妙的预感,但望向张尉,只见他也是一副史瑞交出来地拿色筒模样,心便放了下来。
张尉拿起色筒,按照史瑞教地手法急速摇了几转,猛地将其放落回长几,侧耳细听,待到最后一只色子停止了骨碌碌地转动,他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史瑞说得不错,要是仅凭着摇色子的手法就得到自己想要地点数真的不是几天可以练成啊。他的大拇指扣在色筒内侧,心思急转,抬头看见唐谧和白芷薇看着自己的关切眼神,霎时相信她们一定会了解自己的选择,冲两人微微一笑,掀开了色筒。
“张尉,十七点。”慕容贞露以毫无感情的音调大声唱报。唐谧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并不生气,也许以后他越长大我们越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吧,她这样想,我们始终是有无法互相妥协的人生观啊,只能各自退后一步了。想到这里,她拉了拉面色已然十分不悦,却还隐忍着没有发作的白芷薇,在她耳边低声说:“芷薇,就因为这样,大头才是永远可以信赖的朋友啊。”白芷薇听了,神情一僵,随即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道:“是,就是因为这样。”
这时候,慕容贞露的声音再次响起:“方秩离,十八点。”
六十一 比武开始
六十一 比武开始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在半年多的漫长等待中,有时候几乎会让人觉得这次比武永远不会来临。但是当它真的开始时,又是如此紧锣密鼓,不给人留一分一毫喘息的机会。在慕容贞露的唱报声中,被点到名字的剑童们两两出现在义金殿的中央,一绝高下。
按照掷出点数的排序,张尉的第一个对手是李理。唐谧和白芷薇看到这个结果,多少心里有点庆幸。李理这人她们甚是了解,知道她根本就是志不在此。对于李理来说,来御剑堂的目的与其说是来学习如何成为伟大的剑侠,不如说是来和日后有可能成为伟大的剑侠的人物交际。就像她常说的那样,武功固然重要,但是只要维持中上程度便足以在江湖立足。而交际广泛,耳目灵通,见多识广,这些都是能在江湖中做大的实力。亦如她外公的鲲鹏帮,并非是帮内汇聚了最多武林好手,但黑白两道都能卖个面子,渐渐才有了今日江湖第一帮派的地位。
只见李理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从二层正扒着栏杆在看比赛的一群剑童中缓步走出来,步履轻盈惬意,似乎丝毫没有将比武放在心上。可是她走过唐谧身边的时候,却忽然停住脚步,歪头一笑,随即换了副认真的面孔,说:“唐谧,我知道他是你的好朋友,可我还是会竭尽全力的。”
唐谧不想总是与自己嘻嘻哈哈的李理忽然变了这样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一愣神,只听她接着说:“因为,我不喜欢失败的感觉。”
唐谧握住眼前这高挑少女的手,了然一笑。道:“你也是我地好朋友。”
李理会意地眨眨眼,握住唐谧的手微一用力,随即松开。向楼下走去。
“唐谧,你猜谁会赢?”白芷薇望着楼下相对而立一红一蓝的两个少年问。
“大头。”唐谧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你很了解李理地实力么?”
“不了解,只不过李理的心中只求不败,而大头却有争胜地执念。”唐谧说。话落,那两个少年已经出剑。
李理舞起剑来相当有气势,大开大合犹如男子。与剑路沉稳刚健的张尉斗到一处,场面颇有气象。十多个回合以后,张尉开始略站上风,沉猛的剑势逐渐压制住了李理。李理见此情景,几次想用剑逼退张尉,争取到给自己施出术法的时间,但张尉显然已经看出了她的意图,执剑缠斗,不给李理半分机会。
“一实战。才发现大头地剑法确实提升不少啊。”白芷薇看着楼下两人相斗的场面感叹道。
“嗯,他现在虽然只有一点点心力,可是因为当年谢尚所教的小招式串联得当。..竟是刚猛中不乏灵活。李理也算心思伶俐了,都摆脱不开大头的缠身。如此下去。必输无疑。”唐谧凝神看着比武,淡定地说。
忽然。李理剑招一变,一剑紧似一剑,几招之间又扳回了颓势。
“这是什么剑法,没有学过啊。”观战的剑童中有人低叫。
这一年,唐谧他们又学习了两套新剑法,就是与回风剑法并称为蜀山三大剑法的分云剑法和流影剑法,自此剑童在御剑堂要学习的剑法便算是学全了,以后则是不断精研这三大剑法而已。而李理此时使出的剑法并非这三种中任何一种,却又看似是蜀山的路数,一时间观战地剑童莫不觉得诧异。
站在唐谧不远处的方秩离侧耳倾听着战局,半晌说道:“这是蜀山疾风剑法。唐谧听在耳中,心下称奇,不免侧目看向这双目不可视物的少年。方秩离似乎感应到有人在看他,淡笑道:“剑气刚正不邪,这是蜀山剑法地特质,可是你听那两剑相交时的金鸣之声,总是一声还未响透便已经又有了一声,如此快地变招,若是其他地蜀山剑法,招式根本还未使尽,本该越打越被动,但李理却扳回了劣势,可见这剑法就是要在招式未尽的时候迅速变招,依靠诡变地招式和疾劲的力道制胜,蜀山武功唯有疾风剑法是这一路数的。”
“疾风剑法是剑宗之人精研的剑法之一,以李理交友之广阔,找个剑宗高手教她倒是不难。”唐谧应道,心中却想:以李理的心性尚且为了比武去找人学艺,看来其他人肯定也不好对付。此时场上两人又过了十来招,李理有两次成功地逼开了张尉,怎奈她毕竟与术法一门还功力尚浅,那样短暂的时间,对她来说还来不及施法,竟是两次错失了良机。
“要输了。”方秩离说。
“谁?”
“李理。”
疾风剑法相当讲究,没有长时间的修炼,很难掌握那种招式未老即变的妙处。李理学得短,只是得了其形,开始几招还能让张尉有些措手不及。但十招之后,张尉已经看出了李理剑招虚浮之处,自从他看过蜀山洞中壁画,于剑法本就比他人洞明,两招之间已经看见制胜之道,趁着李理变招之际,一击而出,剑风呼啸,挑飞了李理的长剑。
李理脸色青白,退后一步,拱手道:“理技不如人,两次未得施出术法,败得心服口服。”说罢,走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剑,依然保持着她那种自在的步态,走出了义金殿。
十二组剑童对决完毕已经耗费了一整天,在二楼观战的殿监和掌门等人神色平静,未发一言,只见穆殿监对慕容贞露微微点头示意之后,慕容贞露长身而立,对众剑童说:“大家都辛苦了,今日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上午十二决六。下午六决三。”
唐谧和白芷薇知道张尉如果不被看着,没准晚上会练得太晚,便在晚间和他一起练了一会儿就拖着他回去。三人路过义金殿的时候。看见大殿顶上正坐着一个少年,他身后是一轮银色的满月。水银一样流泻的光散在身上,勾勒出他仰望天空的侧影。
唐谧很是熟悉那样专注看天地侧脸,低声叫道:“王动。”
王动闻声看向三人,随即一个旋身跳下殿顶,落在张尉面前。道:“张尉,如果没意外的话明天下午六决三我的对手应该是你哦。”
张尉笑道:“是,如果我们都通过十二决六。”
王动拍拍他地肩说:“我一定要赢的,因为我将来想进入太史局,所以必须通过五殿大试。”
“进太史局?王动想要成为观测天象地人啊。”张尉问道。
“是啊,现在任何一个国家朝中的太史局都是咱们蜀山术宗之人掌管,所以我今年不能再考不过去了,否则的话,让让你也未尝不可。”王动说。脸上仍然是他那老好人的笑容。
“我可从来没想过让你,王动,你要拿出看家本领。我可是很强的。”张尉仍然笑着答道。
“是,有时候想想真是头痛啊。”王动摸着后脑勺。惫懒地叹了口气:“就算赢了张尉。还有可能和唐谧在最后相遇呢,哎。都是我喜欢地朋友啊,呵呵,可是我还是要必须告诉自己一定要赢,没有这样的决心,我一定会输给你们吧。”
“嗯,必输无疑。”唐谧也笑着说。她知道王动其实各方面虽然都不突出,可是其实却相当均衡,每次殿试不会因为哪一门而考不过,但是到了最后比武,总是排在垫底的地方,是一个缺乏战斗性的家伙。
“这次不会的。”他口气有平日里少有的决绝,似乎在为自己阻断退路一般,可是却笑着冲三人摆摆手,才转身离开。
“张尉你先要和谁比?”白芷薇问。
张尉想了想,道:“是庄园吧。”
庄园站在义金殿的中央,眼光掠过对面持剑站立的张尉,向二楼观战的众人看去,顾青城地身影隐在殿监和掌门之后,只能看到一方靛蓝色的衣角。她知道顾青城不会注意到自己,他一定已经忘了三年以前,那个因为独自思索生与死、存在与虚幻这样古怪问题而陷入迷幻状态的小女孩。对他来说,自己大概只是在夜里偶然救起地一个蜀山剑童而已。
但是她却从此放弃了那些脑中古怪的想法,开始学习做一个真正活泼可爱地少女,这样地自己会比较招人喜欢吧,她如此想着,握着手中的剑,对自己说:“这一次,他会记住地。”
唐谧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活泼可人的庄园出剑时是如此果决,不由对白芷薇说:“实战和平时练习真的不一样,你看庄园,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可不是,不过张尉的剑法还是更好一些。”白芷薇说,丝毫不担心这一局。
“嗯,张尉的剑风极强,内力又绵长,臂力也大,若说单单拼剑,我们园子比不过她。”站在两人身边的李理说道:“不过,别小看园子哦。”
“庄园也有杀手锏?”唐谧忍不住好奇,侧头问道。
李理神秘地一笑,没有答话。
只见场上两人越斗得久,张尉的优势就越明显,而庄园也已然发现自己如果一味比剑,最后一定会败落,开始一次次伺机施出术法。可是张尉也看出了庄园的意图,半分机会也不给,以剑气压制住庄园,不让她有退出战局施术的时间。
忽然,庄园看到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剑抵挡住张尉的来剑,顺势一退,想跃得远一些,好把剑入鞘,双手结印施出术法。不料这个破绽是张尉故意露出的,他一见庄园要退,长剑便缠身而上,直指她门户大开的胸口。
庄园此时剑正要回鞘,握剑的手却还没有松开,没有办法双手结印,就在这所有人都以为她必输无疑的当儿,她竟然用另一只手结了半个手印,娇叱一声:“莲火。”
一朵如莲花一般的幻火在她的手上骤然绽放,瞬间将张尉吞没,那一刻,义金殿上安静异常,唯有莲花绽放的声音。
这世上曾经还有过一个少年,在还是小小剑童的时候,单手结印便放出了莲火,那人后来成为了术宗宗主,现在则高高坐在义金殿的二楼上观战。
据说被莲火包围的人,会看见燃烧着红莲火焰的地狱幻象,庄园那一瞬间想:不知道张尉这种人的地狱是什么模样。这念头闪过的时候,她感觉有硬物抵在了自己的胸口,带着锋利的寒气,透入衣物。
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还是力道不够啊,毕竟是单手结印,威力小了太多。”
那冲出莲火的少年收回抵在对手胸口的剑,说:“是,特别是对我,幻术的力量必须非常强大才有用。”
六十二 看似平淡的一局
六十二 看似平淡的一局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钩子这几天被很烦人的事情缠身,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这四千字是三天每天抽一点时间才完成的,等到把事情处理完,钩子会加快速度的,争取本月完结第二部,谢谢大家的支持和谅解。
六决三。
这个秋日的下午有些奇异地燥热,王动在等待慕容贞露叫自己名字的时候,觉得有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他本懒得去擦,但汗珠滑过脸颊得时候有些痒,只好用袍袖胡乱抹了一把。袖子离开脸的时候,唐谧笑嘻嘻的笑面孔便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冒了出来。
“王动,你看上去有点紧张啊。”唐谧上下打量着他问。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王动讪讪地笑道:“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像邓方他们那样,见到比武什么的就恨不得第一个冲上去,可是,始终是没有办法啊。我还是一遇到考试啊,比武啊这种事就会紧张,心里希望最好没有这些事。”
“可不是,我也一直都不喜欢这些,要不也不会费尽心思要掷出十八点了,呵呵,王动你比我还勇敢些。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见到比武就兴奋的都是些不正常的人吧。”唐谧说到这里,伸出手掰着指头数起来:“比如张大头,脑子里填的是草料;比如邓方,没事也想找人打架;再比如方秩离,自信心异乎寻常地强。”
王动听了,心中觉得比先前舒服了些,道:“就是。难怪我总觉得和你最谈得来。你说得对,那些家伙才是不正常。不过,我的对手是张尉啊。你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么?”
唐谧一掌拍在他的肩上,道:“你也是我地朋友啊。再说,我可是期望看到一场精彩的对决,你小心哦,张大头可是越打越强的家伙。”
“这个剑童有些意思。”蜀山掌门萧无极看着楼下大殿中央地两个正在对决的蓝衣少年说。
穆显以为萧无极指地是张尉,这少年两次比武。每一次都比前一次强了一些,似乎还有更多的潜力可以挖掘,却听萧无极继续说:“难得在这样年纪如此攻守平衡。”
此话一出,穆显便知道那是在说另一个少年。他不记得这个少年的名字,但依稀有印象是个和邓方一样考了两年仍然留在义金殿的剑童。的确,这样年纪地剑童很少会有那样攻守兼备的剑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攻势凌厉,带着这个年纪少年所特有锋芒,不论教剑法的殿判多少次强调防守的重要性。攻击总是他们脑海中跃出的第一个念头,即使资质绝顶如桓澜和慕容斐也是一样。直到他们上山继续磨砺三年之后,那些尖利的棱角才会渐渐被去除。变成温润的珠玉。自然,也有一些人永远会带着那样的棱角。比如这世上曾经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孔地那个人。想到那人,穆显的心上一抽。眉梢不为人觉地微微一跳。
萧无极此时正好转过脸来看他,捕捉到他一瞬间神情的细微变化,问道:“怎么?这是个特殊地剑童么?”
“不是,我印象不深,似乎是一个任何科目都不好不坏的剑童。..”穆显答道。
“嗯,其实他并不是很强,只是如若不是武功高出他很多地话,若想战胜他,一定要有耐心才行,要等到他自己动摇了才有机会。”萧无极说完,转回头继续看了起来。
张尉应该算是一个很有耐心地人,这大概源于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他都在反复学习着相同地东西。即使如今,他知道自己仍然不是学得快的剑童,唯有反反复复一遍遍练习才能跟得上别人的脚步。但是这一次,面对眼前的王动,他感觉到自己的耐心在一点点消失。
王动从不急于进攻,哪怕是张尉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他,他也会审时度势地刺出留有防守余地的一剑。于是张尉开始加大力道,希望通过强劲的剑气压制住对方,可是王动不知做了如何精确的计算,总能使出恰到好处的力量,既足够抵御张尉又不会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斗着斗着,张尉心中越来越焦躁,忽而生出一个念头,恨不得一下子调动了全身的力量,能在一击之下决定输赢,把王动这个磨人的家伙打得跪地求饶。
此念一出,张尉忽然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眼睛对上王动安然的目光,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比武的心境已经在不觉中改变。原来的自己只是一心要赢得胜利,而那一刻,他忽然想要对手雌服在自己的剑下,这看上去似乎是一样的两种心情,但实际上却有细微的差别,而就是那一点细微的差别会影响最终的结局。想到这里,张尉心中偷吸了一口凉气,庆幸自己是个慢半拍的人,若是当时一想到就去做,也许已经输了这一局。
萧无极低低轻叹一声,道:“这少年学得好快。”
穆显知道这一次他一定是在说张尉。数十回合之后,张尉的剑路已经渐渐变成另一个王动,和他那对手一样的攻守平衡,不急不燥。两个小小剑童的比武倒有些像两个棋逢对手身经百战的老手,互相都在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失误。
这场面看上去却是及其的无聊,加之这已经是六决三的最后一场,大多数剑童已经看得昏昏欲睡,或者三三两两闲聊起不相干的事情来。唐谧也看得有些睡意,强打精神继续观战,忽听耳边传来白芷薇的声音:“再拖下去应该就是大头赢了。”
“为什么?这两人打得也太不精彩,简直像我们剑术课上的剑法演示。”唐谧说道,喜欢热闹的她原本期望王动会有什么绝技之类的被华华丽丽地施展出来,结果却是白等了一场。
“虽然大头没有带着那颗可以补充内力地鳐珠,但我们三人服食过那树妖的果实。内力比王动深厚,所以,时间长了一定是王动先支持不住。他们这种持久战的关键是双方地实力不可悬殊太大。一旦王动内力不济,就没有和大头继续耗下去的本钱了。”白芷薇冷静地分析道。
“那么就快点结束吧。王动不是固执地人,希望他认清局势之后能早点投降,无聊死了。”唐谧打了个哈欠说。
果然,又交手了二十回合之后,王动在看不出什么明显劣势的情况下。忽然抽身而退跳出战局,冲张尉一拱手,道:“动后力不济,甘拜下风。”
场面平淡的最后一场六决三之争就此结束,最后胜出的三人是:邓方,周静和张尉。
第二天,唐谧他们三个和邓方、周静、方秩离来到义金殿的正中地时候,早早等在那里的慕容贞露一手拿着个色子筒,另一手拿着个签筒。问道:“你们六个自己说说想用什么方法分组吧,是掷色子还是抽签?或者你们有什么新花样也可以说来听听。”
这正是昨夜唐谧睡着前还未思考出答案的难题---用什么方法能够在分组时避免他们三个人自相残杀呢?抽签自然是没办法控制,完全要听天由命。就算掷色子,也只能控制自己的点数。却控制不了别人的点数。因此不能保证一定会按唐谧的心意分组。此时,却听白芷薇清脆的声音说:“还是让我们自己挑选对手吧。我想和方秩离一战,不知可以么?”
二楼上在等待观看比武的剑童们都知道这一殿剑童中最有实力的就是方秩离,既然有人主动向他挑战,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慕容贞露则看向穆显与萧无极,见两人也点头应允,便说:“好吧,这样倒也干脆,只要双方都愿意就好。”
“我愿意。”方秩离说道,无焦地目光扫过唐谧他们,准确地落在白芷薇身上。那一刻,白芷薇心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似乎整个人被他洞穿了一般。
唐谧见白芷薇如此说,立时明白了她的用意,既然她故意挑了公认最强地对手,让大家都对自选对手一事无话可说,自己便应该马上也从剩下的邓方和周静中选择一个,这样便可以避免他们三人在比武中相遇。
唐谧用最快地速度分析了一下两个对手,据昨日地比武来看,邓方与周静各有千秋,但是因为邓方与张尉更亲近,她唯恐到时候因此影响张尉在比武时的判断,便道:“那我想和邓方比。老邓,怎样,敢不敢应战?”
邓方是什么样性情地人,一听此话,抱着剑咧嘴一笑,道:“有何不敢,放马过来。”
对手既定,比武开始。
第一对便是唐谧与邓方。
唐谧和邓方也交情不错,知道以他的实力两年不过一试实在是有点冤枉。说来也怪这家伙自己太喜欢充老大,据说他在义金殿的第一年,因为自觉已小有本事,就出去收了一帮江湖兄弟,包括离蜀山最近的镇子----富源镇----上宜兴客栈的伙计张石头以及马倌李二牛等诸人。故此这一年,邓方因江湖事务缠身,经常旷课,被扣光了所有的言行考绩分数,再加上有几门课也学得马虎,最终没有考过。到了第二年,邓方知耻而后勇,决定发奋图强,熟料御剑术考试之前,他的小兄弟张石头被本镇恶少戏弄,吊到了树上,他跑去救人便误了考试。其实,据邓方自己说,如果只是救人本来也误不了考试,偏生他看见张石头被人用鞭子抽得遍体鳞伤,心中一怒,快马加鞭二十里追上了那个已经闻风而逃的恶少,把他臭揍了一顿,故此便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了。
“老邓,听说你的小弟兄们保证,今年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们也自己顶着,一定要你通过大试。”唐谧在临出场前问道。
“可不是,今年怎么着我都会过的。”邓方满是自信地说,然后看看眼睛明亮闪烁的唐谧,嘿嘿一笑,道:“唐谧,你此时讲这话不是想着要打消我的斗志吧?”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场地中央,唐谧把手放在剑上,微微一笑,回应道:“不是,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件事,果真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话落,她向站在对面的蓝衫少年躬身施礼。
因为“未霜”比普通的剑略短,唐谧在和张尉或者邓方这样使长剑的对手相斗之时难免有些吃亏。好在邓方的剑路与张尉颇为相似,唐谧平日里与张尉对剑多了,知道对付他们这种刚猛剑气的最好方法就是加快自己的节奏,把他们拖入自己的节奏之后,便可以在快速的对攻中找到胜机。
十来个回合之后,她渐渐把邓方带得越来越快,不过邓方也确实是个好手,即使跟随着唐谧的节奏剑招也丝毫不乱,两人来来往往又是十来回合仍然难分胜负。唐谧在心里盘算着取胜之道,她自然是可以像张尉与王动对决时那样仗着内力一直拖下去,不过邓方的攻击性强于王动太多,在拖延之时若是不小心被他先抓到机会便被动了。如此一琢磨,唐谧心一横,将十成的内力灌于握剑的掌中,希望能够快速地利用自己在内力上的优势取得胜利。
邓方在与唐谧两剑相接的刹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虎口发麻,心下大骇,惊诧地看了看眼前的娇小少女,不知道她如何会有如此邪门的力量,后面几招便都不敢与唐谧再短兵相接,躲躲闪闪地两三个回合下来便落了下风。他越打心里越郁闷,本想着唐谧对剑术颇有悟性,剑法也精巧,所以他放弃了原本自己随兴的剑路,招招小心地与唐谧应对,寻思就算当真输了也是技不如人,谁知道现在却是力不如人。刚刚那对剑之时,他明显地感到唐谧剑上的后力延绵不绝,分明是将很强的内力灌注于剑上才会那般。若是将来说出去,自己一个男子汉竟是因内力难以匹敌而败于唐谧之手,实在是叫人没有面子。
想到此处,邓方一咬牙,在心中对自己说:“只好用这么办了。”
六十三 输与赢
六十三 输与赢
争角色。很快要去清源寺比武了,有人要扮演和尚的在讨论区留言啊,写清楚你想扮演的人的性格,特点,背景等等,越详细上场几会越大,有兴趣的来玩吧。
义金殿的中央,一红一篮两道身影斗得正急,萧无极低低叹道:“这少年就是离魂剑找到的新剑主啊。他自己知道他拿到的是怎样的剑么?”
“是,他叫邓方,当年他拿到这柄剑的时候,我跟他讲过这剑的事。”穆显答道,眉头微蹙,眼睛紧盯着战局,忽然发现,才两年多的光景,当年抱着“离魂”的小小剑童身量已经抽高不少,眉眼渐开,颇有些男子汉的架势。
“你知道魔将尸王么?”那时候穆显问。
他对面刚刚找到自己剑的少年一脸雀跃,抱着与他身形有些不相称的巨剑,说:“知道,不就是百年以前的天下第一武将么,听说后来因为不甘心战败,死后化为尸王,是天下最强的妖物之
“嗯,这把剑,是尸王在活着的时候用的剑。”
那少年听了,眼中难掩兴奋之色,手指流连在青色的蟒皮剑鞘上,道:“这么有来头,果然是我邓方的剑啊。“
穆显眉头一紧,两眉间显出深深的纹路,道:“每一把剑在它的剑主死后都是新生的,因此这剑曾经属于谁根本不重要,但是这一把剑却有些不同,它的剑魂可以在战斗中与剑主地魂魄相结合。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将剑主的力量发挥到极致。“难怪魔将尸王会这么强大。”少年恍然大悟地叹道。
“但是,所谓剑与魂魄相结合。是剑主地魂魄离开自己的身体,与剑相结合。一切以手中地剑为主导,身体完全成为为剑服务的工具,这就是为什么名字叫离魂。这样的力量你想要么?如果控制不好,你也许会成为另一个只懂得舞剑与杀人的尸
少年眼睛一转,精明地问:“那么。不要的话我还有别地可选么?”
“没有,至少剑室中不会再有其它认可你的剑。”穆显说,后面半段没有讲出来,但是那少年知道,没有剑就没有留在蜀山的必要了。
“那我自然要喽。”少年想都没想就答道,又问:“就算在战斗中与剑魂结合,结束时也会分离吧。”
“会的,其实那是什么样的过程只有剑主自己能体会,我只能提醒你。不要因为在体会过那种强大的力量之后而迷惑,要记住你始终是离魂的主人。”
那少年笑了笑,穆显对那笑容的印象极其深刻。青春灿烂一往无前的笑容,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挡在他地前路。“不会的。我可不是尸王那种傻瓜。”那时这少年这样说。
“真的不是么?”穆显自言自语地说。看着大殿中央地蓝衣少年剑风呼啸,道:“当年的尸王也不是个傻瓜啊。”
观战地剑童们却并不了解“离魂”。..只是对战局忽然戏剧性地变化感到有些不解,原本明明已经是唐谧占了上风,而且,战局持续得越久,唐谧的优势就越明显,几乎所有人看出唐谧必定要赢得此局,不想突然之间,邓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剑法流畅自如得一如那柄剑就是自己身体地一部分,剑气也骤然强大而凛冽起来,十来招之间,唐谧已经显出败迹。
唐谧自己也是越打越觉得气闷,怎么眼看要赢的一局忽然就被邓方莫名其妙地逆转,难不成这家伙这么奸猾,一直隐藏着真正的实力?想到此处,她禁不住看向那张与自己相斗的面孔,只见邓方的神情分外全神贯注,仿佛与剑外的世界完全脱去了联系。她自然知道一个剑手在对战之时要集中注意力,但是,能做到如此彻头彻尾凝神于剑的人能有多少呢?桓澜和慕容斐他们能做到到么?
就在唐谧疏神之际,走剑的路线稍稍有所偏差,邓方已经一剑逼至,抓住这个疏漏连攻数剑,唐谧堪堪招架了几剑,一道白光晃过,她觉得肩头一凉,竟是左臂的衣袖在肩头处被邓方的剑锋撕开了一道大口子,肩上那道狰狞的伤疤顿时显露出来,在红衣雪肤的映衬下分外触目惊心。
唐谧心中恼恨,却见邓方的长剑已经丝毫不给她喘息机会地又攻了过来,正要挥剑反击,一道蓝色的身影从二楼的看台上疾掠而至,寒气过处已经将邓方的长剑震飞,邓方也跟着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唐谧,口中喃喃道:“怎么,怎么,我赢了么。”
那人扫了一眼邓方,带着薄怒对远处的慕容贞露说:“慕容贞露,你是怎么教导剑童的,明明已经胜了还不停手,非要见血么?”
慕容贞露快步上前拉起邓方,脸色难堪地说:“是,是贞露教导无方,邓方,怎么赢了还不停手,快向顾宗主赔罪。”
邓方却是脸色木然地没有反应,脸上还带着亢奋的潮红。
顾青城不满地看了一眼他,顺手把唐谧落在手臂上的袖子拉起来,挡住她的肩膀,道:“不必对我道歉,叫着两个剑童都速速下去吧。”
唐谧机械地拽住肩上的半截袖子,心中只觉得迷乱,怎么这样就输了啊。
张尉和白芷薇从来都没有设想过唐谧会输,特别是张尉,他一直觉得自己努力比武的目的在很大程度上并非为了躲过义金殿大试,而是不被唐谧和白芷薇落下。与这两人朝夕相处间,他自是看得出唐谧和白芷薇都是难得的习武之才,再加上三人多有奇遇。那两人正在不可阻挡地迈步向前。说起来,他也和公认的奇才桓澜同殿修习过,就算那少年留给众人地是那么令人艳羡而望尘莫及的一道背影。他也从未想过要去追赶,可是。说不清从哪一刻起,他发觉自己开始害怕有一天只能看见她们两个人的背影。
并非是贩夫走卒不可以与豪强侠士称兄道弟,只是,自己不愿意站在那样地位置与她们称兄道弟。从来无所惧的少年在心中升起这样念头地时候,忽然发觉自己也患得患失起来。
而现在。唐谧竟然输了。
张尉上场的时候,看了一眼对面一袭红衣的周静,发觉比武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改变,胜负输赢似乎都不再是那么重要,他只是想在这高大宽敞的殿堂间,找一个对手,酣畅淋漓地对决而已。
这一战,穿蓝衣地少年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观战的剑童们难免感叹传说中的张尉果然实力非凡,原来他这一路走来都是在小心隐藏实力。而萧无极与穆显等人也不由慨叹。此间少年竟然又有人在剑起剑落间有如此意象和气魄,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非虚言。
轮到白芷薇上场的时候。唐谧已经换好了衣服回来。她却由于已经被慕容贞露叫道名字,没有时间和唐谧多说什么。只是在错身而过时匆匆道:“大头赢了。”
“嗯。真好,你也要加油。”唐谧说。
白芷薇听到那个只有自己能明白的“加油”两字。忍不住微微淡笑。
站在场上的方秩离看不见自己对手的笑容。
有时候他静静听着这少女舞剑的声音,也会想,剑路这样冷冽果决地女子会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也会有如三月融雪一般的笑容?但更多时候,他只是想,自己一定要和她一战。
两年以前他眼睛刚刚失明的时候,胡殿判就对他说过:“虽然看不见了,你还是会有所成就,只是不要把时间耗费在蜀山,因为这里地授教方式已经不适合如今的你。”
那时候他是想过离开,只是不到最后,仍是心有不甘,毕竟自己曾是被人与桓澜和慕容斐相比较地人啊。他仍然记得自己第一年进入御剑堂,偷看桓澜练剑时地情景,那样的剑与少年,让他几乎忘了自己地存在。
大约就是那天吧,他开始渴望与桓澜一战,而命运却将他带往其他的方向。
可就在他以为此生不会再有机会升入剑宗,向桓澜挑战的时候,他竟然在御剑术课上听到王迩与桓澜说:“那个女剑童的剑法和桓澜你很像啊,出手果决。”从此,他开始注意那个少女,在噪杂的声音中分辨她的剑音。白芷薇拔剑的声音传来,是方秩离熟悉的清越剑鸣,他随即出剑,两剑相交,剑气四溢。
一招之间,白芷薇便发觉了这个摆明了要和自己对决的少年果然不简单。虽说义金殿人人都说方秩离其实有多么厉害,但是她平日看他练剑,也不过觉得尔尔,只能说,看不见的人到那个程度已然了不起罢了。而今日方秩离这一剑,出剑的角度、力道和方向均是无懈可击。两剑相抵,他剑上的沉厚力道传来,以白芷薇如今的内力也觉得心头一震,让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和方秩离应对。
须臾之间,两人已经走了四、五十个回合,因为两人的剑路都奇快,而且招招直指要害,毫不拖泥带水,观者竟是仿若都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只有萧无极抽神对穆显说了一句:“没想到你的御剑堂如此藏龙卧虎,这些孩子当真个个都不可小觎。”
“是。”穆显简单地应了一句。他自己也觉得这些剑童的表现着实有些出乎意料,方秩离倒还不太令人惊奇,毕竟那少年早有盛名,后来虽然因眼疾失明,却在义金殿修习了两年,功底自然扎实,但是白芷薇进步如此神速却是始料未及。
何止是白芷薇,这三个总是闯祸的少年的表现都让他颇为刮目相看。他一直觉得那三个少年去年连过两试显得那么蹊跷,可是这一次比武却是实打实的较量,三人的实力如何可是耍不得半点花样。想到这里,穆显向正在观战的剑童看去,发觉并肩而立正在全神观看比武的唐谧和张尉都是同样一个将右手放在佩剑之上的姿势,心中便有些沉,不知道这些手握“乱世之剑”的少年进境若此,是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晃的功夫,场上两人又斗了十来剑,仍然胶着难分。只见方秩离忽然好像决定了不再继续纠缠下去,一剑刺出,夹着呼啸的剑气,竟然使出了最后全部的力量。白芷薇没料到这么快对方就要做最后全力一击,暗想此人也不是个有耐心的家伙,自己此时尚有足够周旋的力量,躲过这一击便稳操胜卷了。
不想她这一躲,竟是给方秩离留出了剑回鞘中,施出术法的时间,只听他一声断喝:“天雷。”便随着那结出的金刚手印,一道闪电和着雷声劈了下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两人斗剑斗得如此精彩,一定是要以剑法决一胜负,不想方秩离最后放弃自己全部力量的做法,只是要为施术法找到机会。众人都知道,在两人近身对决时虽然很难找到施术法需要时间,但一旦被找到,输赢也就定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手持宝剑无法防御术法的白芷薇要惜败的时候,却见白芷薇挥动“雾隐”在头顶疾旋,竟是以剑施出了风盾,结结实实地挡住了那道闪电,紧接着剑锋一转,身形前掠,透明的薄剑已经抵在了双手没有武器的方秩离的咽喉。
方秩离没有动,任凭“雾隐”的寒气顺着脖颈向整个身体蔓延而下,声音有些低哑地问道:“我看不见,你用什么术法防住的?”
“风盾而已。”
“别骗一个瞎子,风盾是防御实物攻击的,术法攻击怎能被防住?况且,你一手握剑如何施出风盾?”
“哦,那你记住了,这是一个小窍门。用剑辅助施出风盾的话,可以凭借剑魂的力量,防御术法攻击,而且,好处是我不需要把剑收回鞘中。”
六十四 不是冤家不聚头
六十四 不是冤家不聚头
唐谧和白芷薇、张尉三人一同走出义金殿,时不时有同殿的剑童在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道一声恭喜,三人的脸上自然也漾着笑,只是细究起来,终是少了些胜利之后的那种志得意满。
走了好一段,张尉总算憋出一句话:“唐谧,要不我留下来和你一起考试吧。”
“你别。”唐谧故意夸张地使劲儿摆手,道:“我这么个天才少女,考试算什么。倒是你这个草料脑袋,好不容易侥幸能逃过死亡之试,捡了便宜就赶快躲一边偷着乐去,别傻呼呼瞎讲义气。到时候你要是考不过去,说起来是为我做了重大的牺牲,我可不领情。”
“唐谧,我也不想去,少了你觉得没意思,那么久见不着,我会想你。”白芷薇也说,并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她说出这样的话时,有一种特殊的低回语调,但真像是就要长久离别一样。
唐谧假惺惺地抹了把眼泪,抱住白芷薇说:“哎,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本姑娘有朝一日终究要嫁人生子,退隐江湖啊,哪能一直陪在你们身边。你们两个赶快该到哪儿凉快便去哪儿凉快,切莫老跟在我身边,误了我的终身大事。”
那两人被唐谧逗得直笑,白芷薇一把捏住她的脸蛋,说:“真是贫嘴。那你从实招来,你的终身大事是谁?”
唐谧呲牙咧嘴叫着喊痛,只是并不再答话,心中却是一阵黯淡,想起那个为自己挡了一剑的蓝色身影,不由自主把手按在了肩上。
晚上的时候。唐谧和白芷薇刚要睡下,只听窗棂上“噗、噗、噗”响了三声,似乎是有小石子打在上面。两人推开窗子一看。只见后墙头上坐着一个蓝衣的少年,两条腿挂在那里晃啊晃地。咧嘴一笑,亮出一口招牌白牙。
两人跃出窗子翻身上了墙头,唐谧笑着问:“大头,好久没来了啊。“
张尉嘿嘿一笑,道:“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我想着明年才能再见到你,所以这么晚了还过来。”
“什么事?”
张尉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竹筒,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是我早先就准备好要给你们的,只是后来,后来发生那些事,再者说也有别人送你们,我就没拿出来。”
唐谧和白芷薇接过小竹筒打开一看,里面原来是一株已经风干地彤管草。因为被保存得相当仔细,看上去颜色红润,仍然像新采下来的样子。
唐谧把竹筒往怀里一揣。板着脸说:“大头你这就不对了,今年明明你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怎么还给我们两个准备这个。”
“那个啊。”张尉搔着头笑笑。说:“我其实是去年就决定要在今年继续给你们地。因为去年送你们的时候看见你们很高兴,我想司徒慎他们说得果然不错。女孩子收彤管草收得越多就越高兴。既然如此,那我就继续送好了。”说到这里,他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听上去,只是像在说话中略略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现在明白了,这话也不尽然。..至少如果君南芙收到我送地彤管草,不见得会高
白芷薇将小竹筒“咚”地敲在张尉头上,说:“你这个大头总算开窍了,要不真枉费我公然与她为敌。你听着,这次和清源寺比武她可也在,到时候你和她朝夕相处可别又被美色迷昏了头。”
“我不会。”张尉应道,忽而一转念,心想如果唐谧不在,以白芷薇的性子还真不知道她会又干出些什么来,便说:“白芷薇你到时候可别和她再有什么冲突。其实,她人真的不坏,她那么做是她爹的意思,她也没办法。”
“这个我不保证,提起她我还是有气。要不是她,咱们三个也不会吵架,桓澜也不会到现在还不理我们,甚至唐谧也不会自己用飞翼去黑雾谷。至少,她欠你一个解释和一句道歉。”
张尉低下头,良久才说:“那天她说了,对不起。”
“这种事情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算道歉的事么?”白芷薇愤愤地说。
“算了,芷薇。”唐谧一摆手,示意白芷薇收声。
一时间三个人都无言以对,在沉默中唐谧发现这原来是他们和好以来第一次正面而直接地谈到这件事情。然而,就算是再好地朋友,可以怎样掏心掏肺地说话,这样的事情终究是说不明白的。
很久以后,张尉忽然开口道:“无论如何,我知道,你们对我好。”
“那当然。”唐谧说,拍了拍胸口放着小竹筒的地方,道:“这个小草,我受之无愧。”
张尉笑了笑,继续说:“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的,就像你们在君南芙那件事上为我出气一样“那当然。”白芷薇学着唐谧的口气说:“就算全天下与我们为敌,你也要在前面顶着。”
“那当然。”张尉也以同样的口气说。
彼时月光清澈如水,散在白墙乌瓦之上,也洒在谈笑的少年们身上。
第二天,御剑堂的剑童们在正殿上完例行地早会,唐谧便被穆显叫住。原来是邓方因为使用“离魂”不当,到现在还神志糊涂,但是去清源寺的队伍今日就要出发,于是穆显他们商量之后,决定让当时表现出色的唐谧代替邓方作为去清源寺比武地后备。唐谧听了,兴冲冲地跑回屋子收拾包袱行囊,这才发现那小绿猴正可怜巴巴地坐在自己的枕头上,便一身手,道:“来吧,咱们一起旅行去。”她背着包袱跑到御剑堂门口,发现穆显以及全员参加这次比武地礼水殿和信土殿地剑童及殿判都等在了那里。而白芷薇和张尉两个义金殿的后备站在一边就显得格外突出。她跑过去,拉住白芷薇地手说:“哈哈,我又来了。咱们一起旅行去。”
白芷薇也高兴得紧,只是仍改不了泼冷水的性子。道:“别美了,咱们只是先去掌门的无量峰重阳殿操练,离走地日子还远着呢。”
一众人上了无量峰,发现三宗里年龄符合比武要求的弟子也都已经到齐,术宗弟子里自然有他们认识地慕容斐和欧阳羽。而剑宗弟子因为大部分有孝在身,只有桓澜等几个今年的新弟子以及李冽等几个不属于穆晃直系的弟子。
萧无极见所有人都到了,便站在重阳殿前的高台阶之上,对众人说:“大家也应该知道每五年一次和清源寺之间的比武对我们蜀山派地声誉有多么重要,故此,我们仍然要先操练准备一个月,再由穆殿监和诸位殿判带着你们去华山和清源寺比武。操练期间,你们必须专心修习,不得离开重阳殿。”
原来。为了较量蜀山和清源寺的整体实力,所谓比武并非一对一地打擂台,而是双方选择了一座离蜀山和清源寺都很远的华山来比试看哪方能先占领山顶。比武规定双方于约定的时日到达山下。之后双方合力将整座山封锁,如此。一座孤零零立在魏国高原上的华山便成了蜀山和清源寺的大比武场。这座被选中的华山山势极其险峻。通往山上的路只有两条,蜀山与清源寺各派一组人守住一条路。再各派另一组人攻山,以先攻上山顶夺旗的一方为胜。
因为规则如此,所以操练地内容除了指点武功,更多地是以实战的方式操练对战的攻守。参加比武地四十人被分为两组,考虑到山中作战易守难攻,在分组时便将实力较强的李冽、慕容斐和桓澜等都分到了攻山这组。由于这一组较容易出意外,唐谧他们三个后备便跟着攻山这一组操练。
唐谧听到这种分组安排以后,不由觉得头痛,心想以后要和李冽成天见面倒还好说,但和那个仍然在生自己气地桓澜该怎么相处呢。在御剑堂是,因为桓澜只是御剑术地督导弟子,见面机会不算很多,见了当没见也不会怎样别扭,现在每天要一起操练和讨论战术,这样下去可实在尴尬。这时候,白芷薇又带来一个更坏的消息,说是几位殿判刚刚又经过讨论,换走了几名他们攻方地弟子到守方去,而换来的那几人里便有君南芙。
唐谧一笑,拍拍额头说:“来吧,都来吧,不是冤家不聚头。”
说起来桓澜这件事,恐怕是唐谧觉得最郁闷的。在她的算计中,这件事原本会在桓澜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解决,可如今却成了如此局面。她自然也曾经硬着头皮去找桓澜道过歉,只是桓澜铁着面孔说了一句话便把唐谧堵得无话可说,他问:“唐谧,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呢?”
以唐谧的本事,对桓澜这句本来可以口吐莲花,回答得天花乱坠,感人肺腑,可是那一刻,她看着对面少年认真的表情和不容闪避的黑色眼睛,忽然就无话可说了。
这天内操练的内容是剑阵,负责攻山这一组的殿判随意将二十人分了两组来演练,结果唐谧和白芷薇及慕容斐分在一组,张尉则和君南芙、桓澜分在另一组。一上午下来,因为两组各自练习阵法,倒也平静无事,但到了下午两阵互斗的时候唐谧却发现,白芷薇在自己阵中的位置和君南芙在她那个阵中的位置正好相克。也就是说,自己这方的剑阵要想赢了对方,白芷薇必须突破君南芙,而如果君南芙那方若想获胜,君南芙则必须击退白芷薇。
唐谧心中隐隐觉得不好,不待她多想,负责各自阵型整体攻防的慕容斐和桓澜分别发出号令,两阵互攻已然开始。
两阵一相接,白芷薇和君南芙便必然地斗到了一处。白芷薇虽比君南芙低一个殿,可如今在剑法上的造诣却要高于她,几个回合之后,便渐渐占了上风。若是换做别人,既然知道这是演练,见到自己打不过对手便顺势退让算了,但君南芙却是绝对不会向白芷薇退让,剑招越来越快,越行越险,渐渐竟生出些生死相博的意味。
白芷薇看出君南芙已经铁了心要和自己斗到底,出剑便也是一招狠过一招,她本来就剑路果决,这一剑剑下去,倒有些招招要见血的寒意。几个回合之后,君南芙已经被逼得几乎失去了自己的位置。
张尉在阵中的位置有一个责任便是协助防守君南芙的位置,眼见着她就要失手,明明知道对手是白芷薇,还是提剑顶了上来。他和白芷薇几乎日日切磋剑法,再加上又同样看过山洞壁画,两人相争,原本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怎奈如今是他与君南芙两人对白芷薇一个,几招之下,便把白芷薇又逼退回自己的阵位。
此时白芷薇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恼怒张尉帮君南芙,还是恼怒自己刚抢到的对方阵位又被夺了回去,只觉得这股怒气冲到了剑上,剑魂被带动起来,剑气凛冽。唐谧一见,忙冲过去一剑挡开张尉,说:“大头,神仙妹妹生气了,我去挡君南芙,你拦着她,要让她和君南芙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张尉依言去拦白芷薇,不想此时白芷薇迁怒于他,竟是对他出剑时也毫不留情。而唐谧则想来缓和气氛,边打边说:“君南芙,不过是练习,别那么计较输赢。”
不料君南芙也是心有执念之人,此时脾气上来,加之对手又是唐谧,道:“输谁也不能输你们。”说罢,仍是毫不留情地出手。唐谧算不得大度的人,几招之下发现对方根本是出手就要伤人的打法,便也不再手软。
这样一来,阵中情势转瞬又发生了变化。
唐谧的剑法高于君南芙,张尉对白芷薇又有所退让,不一会儿,君南芙和张尉便又失了位置。不远处他们这一方负责全局攻防的桓澜看见阵中这一翼退败,便飞身过来补防。唐谧和白芷薇以二敌三,加上这个帮手又是桓澜,渐渐不敌,被向后逼退,她两人这一方负责全局的慕容斐看见刚刚在敌阵打开的缺口马上就要愈合,赶忙提剑来相助,于是,又变回了三对三的局面。一时间,六人斗到一处,场面甚是热闹激烈,就连在一帮观战的诸位殿判和穆显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穆显看了一阵,恍然有所觉:原来,五把“乱世之剑”已经斗到一起了啊。
六十五 迟早要发生的对决
六十五 迟早要发生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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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斐一加入战局,唐谧和白芷薇这一方实力大增,但十来个回合下来,始终只是占着上风却抢不到对方的阵位。慕容斐心思急转,猛然想起那时与佟敖比武的情景。其实现在想来,三人那时就是利用了他们共同熟悉和有默契的一种步法,临时组成了一个小剑阵和佟敖相斗,因为可以攻防各司其职,威力自然大于三人各自为政。
“唐谧,白芷薇,我们用对付佟敖的法子。”慕容斐冲那两人喊道。
唐谧和白芷薇都是心思伶俐之人,一听此话,便知道慕容斐的用意,两人各自挡开对手的一剑,抽身退到慕容斐身边。三人如今在剑法上的修为和当年力敌佟敖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有了当时的经验,虽然没有再操练过,但相互之间的默契足以使这个小剑阵运转自如。而慕容斐没有了防守的压力,剑剑出招都刚猛无比,不留余地。
张尉只觉得自己这方的三人无论怎样出剑,攻向何人,总能被身形变换如飞的唐谧或者白芷薇防住,于此同时,慕容斐的剑光似乎无处不在,时时压迫着自己,逼得自己无法全力出剑攻击,总要留着后手回防他。
桓澜也觉察出这三人一组阵,自己顿时施展不开,特别是慕容斐的剑气似乎越来越强,他几次与慕容斐对剑。竟被震得虎口发麻,不由心中暗暗诧异慕容斐何时修为至此。再看那三人的小剑阵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分明是经常操练过的模样。却不知这三人何时如此要好。想到此处,桓澜心中又是一阵不痛快。正巧此时他一剑攻出被唐谧稳稳防住,紧接着慕容斐的“迫雨”已经杀至,不给他丝毫喘息地机会。
桓澜心中怒意乍起,回手去防慕容斐的这一剑除了自己的力量还调动了“雪殇”地剑魂之力。两剑相交的刹那,慕容斐只觉得剑上有一股短促却如暴风般强劲地力量袭来。双手一抖,几乎把剑掉落在地上。
慕容斐惊讶地一挑眉,看向面前与自己执剑相抵的少年,只见他眸色萧杀,并无半点儿戏的意味。那时候,慕容斐的心中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之情,像是要确认一般,飞快地又出了一剑,再次被那短而有力地力量震得握剑不稳。
没错。这种短促而强劲的力道与持剑者自身内力所形成的延绵不绝的力道决然不同,桓澜一定是使用了剑魂的力量。慕容斐在确认了这一点的时候,仍然有一点不敢相信。原来,蜀山弟子平常比武切磋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不可以使用剑魂的力量。只因一旦使用了剑魂之力,那么输剑一方的剑魂之力便会减弱。而赢剑一方地剑魂之力则会相应增强。所以,如果使用剑魂之力,便意味着这将是一场正式的,誓决输赢的对决。
这也是慕容斐一直期盼地一场对决。
他扭头对唐谧和白芷薇说了一声:“你们两个照看好自己,我要和桓澜单独决胜负。”说罢,纵身向前,脱离了阵型。
桓澜因为觉得慕容斐的剑风凛冽异常,没敢冒然正面与他两剑相抵,试探过几招之后,瞅准一个机会,灌力于剑,与“雪殇”之力合于一处,攻出一招。
这一剑,刺得极为安静,没有剑气,没有风声,好像猎豹在草丛中潜行,明明蕴满了力量,却无声无息。可是慕容斐却觉得心中莫名一颤,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来不及多做准备,横剑接了这一招。两剑相交,慕容斐被震得退了半步,他心中惊诧于桓澜地实力,知道自己如果不调动全部地剑魂之力,便无法取胜,随即把手伸向绑在剑柄尾端的一串红珊瑚珠链。
在手指触到那串红珊瑚珠链地瞬间,慕容斐心中划过一丝犹豫,这红珊瑚珠串是他自己在术宗搞出来的印封,封住自己剑魂的一半力量,现在如果全部将力量释放,自己是否可以驾驭这力量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到底是少年心性,求胜心切,这犹豫只在他心中滞留了一刹,指端微微用力,拽下了了印封。
桓澜注意到慕容斐这个微小的动作,略有不解却没多想,但是当慕容斐挥剑再次攻来的时候,敏锐如他已经发觉对手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剑未到,剑风至。
强悍而霸道的风犹如天河倾泻,奔流而来,桓澜举剑相迎,两剑一触的刹那,他便被慕容斐剑上迸发的巨大力量震得连退数步,不由心中大骇地自问:“这才是慕容斐的实力么?”
慕容斐看到桓澜掩饰不住的讶异表情,知道胜机已现,丝毫不给对手仔细思考的时间,挺剑再刺,招招气势逼人,三五回合之后已经将桓澜迫出了阵位。
两阵本是胶着之势,转瞬间却由于桓澜节节败退,君南芙和张尉又不敌唐谧和白芷薇,这个阵位的缺口便被豁然撕开。唐谧他们这一方的其他人也不是平庸之辈,立时合力将阵型向这个失手的阵位挤压。渐渐地,桓澜这一方败迹显露,作为阵型的核心,他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压力都向自己一个人倾轧而来,而慕容斐的剑更是步步紧逼,招招千钧。在这样的时刻,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用到了尽处,手上的剑越来越重,不过是在徒劳地阻挡着明明看上去不可阻挡的力量。
从未尝过败绩的少年心中雪亮,他己只是在拖延失败那一刻的降临而已。
于是,他做了最后的全力一击。
慕容斐看见桓澜这一剑刺出,心中有一掠而过地赞叹,但是却不觉得紧迫。毕竟力量的悬殊终究无法弥补。他长剑横推而出,结结实实挡了这一剑,金鸣回旋声中。一把长剑跌落在尘土飞扬的地上。
那剑叫“雪殇”,据说是因为大铸剑师公冶子受了春雪地启发。希望铸出的剑明明有如雪地寒意,却是三月春雪,很快就消逝无踪。但是,春雪融化是去滋润万物,寒意消逝是为了隐藏杀机。所以多年以前,当桓澜在剑室遇见“雪殇”的时候,几乎毫不犹豫地将它拿起。
多么安静而冰冷的剑,他那时这样想。
如今他知道,原来,静卧于如此剑中的魂魄在失败那一刻也会心有不甘。在胜败已定,长剑离手的瞬间,他感觉到剑魂力量在被夺取时地轻微颤动,仿佛是在徒劳地阻止那力量离开自己。
桓澜败于慕容斐这件事的影响远没有唐谧想象中大。只因为这件事被一场普通的阵法演练所掩盖,故而大多数人并没有认为这两人当时曾经倾力而战。但唐谧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她看到那时慕容斐的面色太过沉静。那不像是简单切磋并取得胜利后的愉悦表情,倒像是因为赢得的胜利太过巨大。为了在人前要努力避免得意忘形才会有的隐忍神情。还有。那时桓澜弯身拾剑的背影看上去那么萧索,还未完全成长的身体仍旧单薄。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唐谧想来想去,还是让行迟把慕容斐约了出来。
“那场比武你和桓澜是认真地吧?”她开门见山地问。
慕容斐已经猜到此时唐谧找他八成就是这事,笑着说:“果然你比较敏锐,那时我们两人都使用了剑魂之力。”
“为什么?”唐谧虽说估摸着就是这么回事,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即使不使用剑魂之力,你的剑魂那么强,也足以让你的剑法更加流畅,术法威力更加强大,何必要和他这么较真呢?”
“不是我和他较真,是他和我较真。”慕容斐答道:“说实话,若说比试,我还真希望找一个山清水秀没人打扰地地方和他一战,而不是当时那种地方。只是桓澜这小子忽然就使用了剑魂之力,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你知道,他一直就是这么古怪地一个人。”
唐谧打量着慕容斐,这少年看上去还是一贯地无懈可击,而且,有一分超乎于年龄之外地成熟,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是个让人操心地家伙,可是,她心中还是有些犯嘀咕:“帮助他隐瞒了剑魂之力的事,到底好不好呢?”
“你觉得那力量你能控制么?”她问道。
“能。”慕容斐毫不犹豫地说,忽然发觉唐谧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一暖,道:“你别担心,我想得明白,以佟敖的武功输给当时的我们的确可疑,可是,以这么点力量就想诱惑我,他也未免太小看我慕容斐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看你。”唐谧说,然后假模假式地哀叹道:“不过真可惜啊,你这种人不走上邪路还真是浪费。”
慕容斐朗声大笑起来,道:“因为我这个人算计得很清楚,走邪路付出的代价太高,我觉得有点得不偿失啊。”
唐谧忽地又想起一个一直藏在心底没有问的问题,道:“我还有一事不明,那时在地宫,你怎么能脱口而出魔王的生日呢?”
慕容斐一听,敛起笑容,看着唐谧,略略思索,觉得若说这事可以和谁讲,似乎也只有唐谧了,微一沉吟,道:“咱们那时候杀死了赤峰四翼蛇所取得的宫灯你还记得吧。”
“当然。”
“那时咱们每晚练功之后那灯不是交给我保存么,我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把玩,有一天,我看见在灯座下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写的是恭祝十六岁芳辰,落款则是:壬寅年八月十五凛于蜀山亲制。所以,我推算回去,华璇的生辰便是丁亥年八月十五。”
唐谧因为见识过山洞中落款为王凛和华瑛的壁画,此时听了王凛也曾给华璇亲手制作过庆贺生辰的礼物自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叹息了一声,道:“我就猜嘛,这样风华绝世的两个人物,当年一定曾经交好过,不会一见面就是仇敌的。”慕容斐也颇有感慨,说:“是啊,年纪小的时候,不过都是些意气之争,哪有什么当真的。”
唐谧听了,不由得想起桓澜来,总觉得更让人不放心的还是那个小P孩,便打定注意无论那个别扭的家伙怎样给自己脸色,还是要再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
六十六 暗夜红莲
六十六 暗夜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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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量峰操练的日子远比在御剑堂要过得紧张,除了诸位殿判负责每日例行操练,包括掌门人萧无极和御剑堂殿监穆显在内的蜀山一众高手都会专门抽出时间过来指点武功,所以唐谧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空闲时间去和桓澜深入地谈谈。时间一晃便过了一个月,转眼到了出发去华山的日子。
唐谧他们一行人下山的前一天,恰逢御剑堂的五殿大试全部结束,第二天一早,唐谧和白芷薇、张尉三人收拾好行囊,跟在一众人的队尾正要下山,看见一队御剑堂的剑童沿着青石阶跑了上来,为首一人正是圆眼睛圆鼻头的庄园。
庄园老远就看见了唐谧他们,挥手招呼着率先跑了过来,拉住唐谧的手,高兴地说:“唐谧,我考过了,很厉害吧。我们特地来送送你们,你们三个可要争气啊,万一有机会参加比武,千万别丢了我们义金殿的脸面。”
唐谧一眼望去,竟是大半个义金殿的剑童们都来了,笑盈盈地说:“那当然,一定不辜负庄姑娘的重托。”
张尉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邓方,拉着他问道:“老邓你怎么样啊?”
邓方嘿嘿一笑,说:“我不是说了么。我今年定考过。不过说起来真是运气好,我是在五殿大试前一天才完全清醒的。”
“可不是,之前每天问我十遍我赢了么。我赢了么。”邓方身后地王动揶揄道。
这时候,白芷薇才发现方秩离也在。便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样?”
方秩离洒脱地笑笑,道:“还是不行,让一个瞎子制作那么精密的机关实在是太难了。”
此话一出,热闹欢愉的气氛有刹那凝滞,却听方秩离继续淡定地说:“可是我已经想开了。蜀山也不是世上唯一可以学习本领地地方,就像胡殿判说的,不是我资质不够,只是这里并不适合我。你们放心,胡殿判已经为我另找了一位高人为师,五年以后我们江湖再见,还不一定谁比谁强。白芷薇看着曾经好似绷紧地弓弦一般的少年忽然松弛下来,心里也不由觉得舒畅,应道:“是啊。要不然,五年以后我们再比一场。”
“好。”方秩离朗声和道:“我们就定在富源镇小洞天吧,到时候大家都要来。我们煮酒论剑,一醉方休。”
众人听了。想到五年以后他们该是十七、八岁。如无意外,各自都已经从蜀山师满。再不是如今的小小剑童,倒时候大家一起举酒高歌,怒马江湖,将是何等快事,便都一一应和,定下了这五年之约。
唐谧三人告别了送行的众剑童,来到山下,看见山道上已经整齐地排了一溜一模一样的马车,有负责地殿监正在安排剑童们分组上车。..
她走进马车,发现这些马车远看并不显眼,近看才发觉它们的做工竟是格外考究,材质全部采用深山中才有的乌木,表面被打磨得光滑细致,再涂上一层柿漆,每一辆车都在明媚的秋日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微光。在车厢两侧各有一个阳文的“蜀”字徽记,因为与车体的颜色相同,又没有任何描金勾银,乍一看并不显眼,但是那徽记实则刻得极其精美,随着观看角度的变化,每一道弧线转角都透出特有的韵味,一看便知是高手所雕。那车厢也远比一般地马车宽敞,脚踏在车厢地板上,便觉得与一般的马车有些不一样,白芷薇是识货的人,对她说:“这车板下定是有数层防震地垫板和机簧,这些车造价不菲。”
唐谧坐在垫着厚厚羊皮的坐榻上伸了个懒腰,道:“嗯,咱们蜀山就是这样,看上去没什么,其实用地都是最上乘地东西,不说别的,就咱们御剑堂正殿地那几根用整棵乌木做的柱子,就不知道抵了多少人家一年的吃用。”
“可不是么,不过据说堕天大人的确是节俭之人,生性又不拘小节,这些定然都不是他授意建的,我看这些都是后人所为。”白芷薇说道。“嗯,都一百多年了啊,总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性奢之人给咱们蜀山添砖加瓦。”唐谧懒洋洋地应道,她发现舒服的马车果然是好,单是坐在上面都会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只是等到与她同车的剑童上了车,她便不那么舒服了。
车子是按照殿监单人一辆,殿判两人一辆,其他人六人一辆来分配的,唐谧这一车的六人中除了张尉和白芷薇,还有李冽、王迩和桓澜。
桓澜是第一个挑帘子进来的,一对上唐谧的面孔,面色便冷下来,不发一言走到她们对面坐了下来,后面跟上来的王迩倒是熟络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才坐到桓澜身旁。李冽最后一个上来,白芷薇一见是他,便对张尉眨眨眼睛,说:“大头,你坐到对面去。”张尉虽然没完全理解白芷薇的意思,还是浑浑噩噩地做到了对面,李冽见了,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唐谧右手边的空位上,微微点头,低声说:“真巧。”
“嗯,就是。”唐谧敷衍地应道,忍不住还是多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只见他悠闲地微微后仰倚在靠垫上,半闭着眼睛,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就要开始一程轻松的旅行。
她忍不住就想:这家伙到底在想写什么呢?
如今算起来,在上山操练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此人了。李理曾经说过。这人原先就时常从蜀山消失,仿佛得到了什么人的默许。故此唐谧倒是也并不在意。只是后来在操练时遇到,李冽也只是对她点头笑笑而已。
这是在疏远我么?如此一想,唐谧忽然又觉得有些心意难平,不知道彼时篝火旁那个温柔地少年去了哪里。
马车急急前行,车内却只有轻微的摇晃。在那样的摇摆韵律中,唐谧渐渐困倦起来,脑袋发沉,向一侧靠了过去,在她神志还算清醒地时候,她告诉自己如果睡过去的话,只能倒像左边地白芷薇,绝对不可以倒像右边那人。醒来的时候,唐谧发觉头下枕的肩膀格外厚实。心中暗叫不好,估摸着一定是自己最后晚节不保,倒向了右边的李冽。于是也不敢睁眼。假装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句,然后缓缓地把头倒向左边的白芷薇。
猛地。她觉得左边空虚一片。不待更多反应,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坐榻上。“白芷薇替你取午饭去了。”对面传来桓澜冷冰冰地声音。
唐谧赶忙张开双眼。做出如梦初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气,道:“是么,我睡了一个上午啊。”她一边说一边揉着被摔到的左肩膀,讪讪地对身边的李冽说:“不好意思,耽误你吃饭了。”
李冽笑了笑,说:“没关系,没什么事我吃饭去了。”说完,起身就要下车。
唐谧一想:李冽一走便把自己和桓澜单独留在了这里,这时候和他长谈的话时间肯定不够,简单说说又没有意义,不如为了避免尴尬也一同出去。随即伸手一拉李冽的胳膊,道:“你等等,我也去吃饭。”
“啊。”李冽低低地叫了一声,眼睛瞟向唐谧拽住自己的手,示意她松开唐谧恍然大悟,猜到李冽的胳膊一定是被自己枕得久了,所以已经麻木,赶忙松开手,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李冽突然开口问道:“桓澜是不是喜欢你啊?”
唐谧一愣,答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不讨厌我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但是,刚才他是故意留下来的,我看得出来。”
唐谧听了觉得好笑,道:“曾经有个了解你地人告诉我你很多疑,看来真是不假。桓澜不出去只是因为他这个人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吃东西,每次在食堂他也是很晚才出现。”
“你很了解他啊。”
“还可以。”
李冽毫无预兆地转过头看着唐谧,凝视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着什么人啊,所以眼睛里看不到别人?”
唐谧一时心中怅然无绪。
我已经不知不觉喜欢那个人到这种程度了么?她在心底问着自己。
那时,李冽看到她的眸子里映着一个琥珀色眼睛的少年,但是他知道,那少年不在她心里。
走了四五天,蜀山一行人终于到了第一座比较大地城镇,他们包下了城中最大客栈的一整个院落,早早用过晚饭,众人便三两人一伙儿去城中闲逛。大概是唐谧他们平日里闯祸太多,三人才要迈出客栈地门槛便被殿监穆显叫住:“唐谧,你们三个别瞎跑,和我一起在城中走走好了。”
三人对穆显都存着戒心,一听此话,互相看了一眼,唐谧把手按了按胸口,发现小绿猴在怀里正睡得安稳,于是恭敬地弯身施礼,说:“是。”
跟着穆显在街上闲逛自然很是无趣,四人走了没多久便折回了客栈,还没到他们居住地院门,穆显忽然眉头一皱,道:“有人在打斗。”说罢,扔下三人飞身疾略向院中。
唐谧三人紧随其后跑到院子里,正看见在月色下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一剑挡开穆显,飞身翻过了院墙,穆显刚要追,忽听李冽喊道:“殿监,程涛要不行了。”
唐谧这才注意到李冽正抱着一个穿气宗月白色袍服地少年跪坐在地上,鲜血正顺着那少年的咽喉汩汩流出,而王迩和另一个不认识的气宗少年则护在他两侧。
穆显听了,疾奔至那叫程涛的少年身边,伸手要为他点穴止血。李冽忙道:“我已经点过穴道了,伤口在要害上,血还是止不住。”
穆显低头一看,原来是颈上的血管和气管均已被割断,就是莫七伤赶来也救不活了。可是程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向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大口地喘着气,混着鲜血的泡沫从他的嘴里溢出来,被割断的气管发出“嘶嘶”的呼吸声。
“让他去吧。”穆显说完,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一掌击在那少年的胸
“怎么回事?”穆显把外衣脱下盖住程涛的尸体,厉声问道。
李冽脸色甚是苍白,嗓音生涩地答道:“回殿监,冽等三人出外闲逛,因兴趣寥寥便一早回返,谁知一入院中便遭遇那黑衣人伏击,此人武功甚高,冽等三人倾尽全力仍有所不敌,激斗中程涛不幸中剑,幸而此时王迩赶到,否则,还不知要有几人丧于敌手。”
院墙外已经隐隐有少年们谈笑的声音传来,穆显面色凝重,环顾众人,道:“此事切不可声张,以免人心浮动。你们几个先把程涛的尸首抬到我的马车上,等晚上大家都睡了你们全到我屋子里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唐谧他们几人等到夜深人静,来到穆显的房门外,为首一人正要敲门,只听屋内穿来穆显的声音:“都进来吧。”
推开门,众人鱼贯而入,才发现诸位殿判都已经到齐了。穆显坐在正首的榻上,神情严肃地对众人说:“我和那蒙面人对了两招,那人武功极高,使的是魔宫的功夫。所以我担心,我们这一路已经被他们盯上了,虽然现在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但是大家都必须更加小心戒备。”
话落,他转向当时在场的几个少年,道:“这件事你们切不可再对任何人说起,比武在即,最忌人心有异。”穆显话还未说完,忽听窗外人声嘈杂。穆显推开窗子一看,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只见院子西厢的墙根之下,几个起夜的少年正对着墙指指点点。
那墙上赫然画着一朵血色的莲花,在暗夜里闪闪发出幽幽磷光。
这是红莲,赤玉宫的徽记。
六十七 荒野夜宿
六十七 荒野夜宿
竟然说拖沓,我怎么觉得写得赶啊,很多地方都不够细腻。今天争取1点能再更一次,不保证啊,没睡的来看看就可以了,别等。因为想本月结第二部,还有挺多要写的地方,所以正在努力提速。
穆显看见西厢墙边的人已经越聚越多,知道这时候再想瞒是瞒不住了,转头对身后众人说:“你们跟着我下去看看,一切听我号令。”
众人来到院中,聚在墙边讨论的蜀山弟子们听到响动,转回头见是殿监与诸位殿判,马上安静了下来。穆显平静地看看众人,道:“你们去把所有的蜀山弟子都叫来。”
众人应了散去,不一会儿功夫,蜀山弟子们陆续来到院中,穆显待人齐了,才缓缓开口道:“今夜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话落,他指向那在夜色中兀自盛开的红莲道:“你们都看一下,这是赤玉宫的记号。”
众人中顿时泛起嗡嗡呜呜的议论之声,穆显伸手示意噤声,继续说道:“这个记号出现在这里,一来说明赤玉宫的人故意来找我们蜀山派挑衅,二来说明我们此次出行已经被他们盯上,说不定随时可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因此,从今夜开始,诸位殿监会轮流守夜,大家平日里则不许单独外出,没有我的令牌任何人不得离开车队。此外,我会马上让魂兽带信回蜀山给掌门人,让他加派好手来护卫,所以大家切莫慌张。自乱阵脚,都明白了么。”
在场的都是还未出师的蜀山弟子与剑童,听说有魔宫之人来挑衅。竟是兴奋之情压倒了恐惧,互相低声议论着。希望可以有机会与魔宫的好手一战,至少见识见识也是好地。
穆显见并未出现恐慌情绪,又道:“此外,还有件事要宣布,气宗的程涛因为突发疾病已经被我差人送去附近的医馆了。他地空缺由白芷薇补上。”
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魔宫来挑衅这件事身上,程涛地事并未有人太过在意,这情形正中穆显的下怀,他一挥手,便叫众弟子们散去了。
唐谧刚想走,忽听穆显说:“你们几个多留一会
于是他们几个目睹程涛之死的人又跟着穆显回到了屋中。穆显站在窗口,看见墙上的红莲已被洗去,院内又恢复了平静,才说道:“你们几个对程涛的事要守口如瓶。赤玉宫地人这么做,就是希望我们在比武之前人心惶惶,所以。绝对不可以中了他们的计。”
话落,他见几个少年均是神色发紧。又安抚道:“本来掌门和各位宗主会比我们晚一些到华山。现在我捎信让他们提前赶到,一路上会留意沿途情势。为我们扫清任何可疑之人。再加上以后各位殿判轮班巡夜,又有蜀山高手赶来护卫,你们不必多虑就是了。”
说完,穆显便让几人退下,继续和诸位殿监研究应对之策。
唐谧回到屋中却怎么也睡不着,时隔差不多一年,赤玉宫又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这件事让她莫名有些不安。她仍然记得在那座流淌着熔岩的地宫中,佟傲他们是怎样想把自己和华璇扯上关系,那时候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撇清自己,可是现在还能如此坦然么?
她在看到华璇衣冠冢的那一刻便动摇了。..
或者更早,在那些奇异幻境出现的时候,一个隐约的声音便已经在心底轻问:“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不知何时窗外的一轮圆月已经过了中天,唐谧披衣起身走向院子,不想却发觉穆显正独立于夜色,那人一身灰衣,无声无息地浸在和夜里,让人想起沉于水底浅沙中地安康鱼,带着危险而面目不清的神秘气息,仿佛一有小鱼游过,就会钻出沙土咬住猎物。
唐谧不由得退了一步,正想悄悄回去,只听穆显说:“你过来吧。”
唐谧本能地又退了半步,心头便有些觉得好笑,怎么会对当年那么信任的一个人如此防备。
“唐谧,是你吧,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穆显说。
唐谧从这句话里竟然听出了几分打趣地意味,心中有所松动,再想想知道穆显秘密的事似乎也没有暴露,更别说不远处便都是蜀山地人,于是往前走了几步,道:“穆殿监一定是在想对付魔宫地办法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罢,一扭身,准备脚底抹油,速速离开。
“那些事都安排停当了。赤玉宫之人不足为惧,晃在世的时候,曾带领蜀山弟子将他们打得大伤元气,他们不可能有足够地好手。你过来,我们随便聊聊”
唐谧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几步,道:“哦,那就随便聊聊,那啥,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穆显这么个严肃的人,竟然轻声笑了。
唐谧听到那低笑,又放心了一点,毕竟一个在笑的人就算要抬手杀人也会犹豫的,脚步随即又往前走了几步。
“唐谧,你是个特殊的孩子,我一直在留意你。”穆显说道。
“殿监过奖,谧的资质不过略胜他人而已。”唐谧明明知道穆显指的不是这个,仍然继续打岔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气质,你和其他剑童,甚至和这里的人都不大相同。”
“殿监过奖,谧自幼长于深山,不见外人,说好听了就是空谷幽兰,说不好听了就是没见过市面。”唐谧继续插科打诨,暗自揣测穆显话里的真正意味。
穆显的口气颇为寻常,真的就像随便聊聊而已,继续道:“而且。你也比同龄人更懂得应该保守秘密。”
“殿监是指堕天转世那件事?”
“是。你来御剑堂的时候,那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当时目睹那惨剧地人包括我和萧掌门还有诸位宗主。说起来可笑,因为那是我们一直期待的事情。所以突变一生,竟然都茫然不知所措。一直以来。我们都知道堕天大人会在百年以后转世,那时候,结界力量削弱的问题他会来解决,压制魔血地术法也会被他加强,总之。他一转世,所有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但是,现在一下子便都要我们自己去处理了。”
“可是,处理地方法似乎也太过偏激,我是指穆宗主的那件事。”穆显没有回答,叹了口气,问“要是你,会用什么方法守护蜀山?”
“殿监为什么这么问我?”唐谧反问道。
“这是每个蜀山人都应该自问的吧,没想过就算了。快回去睡吧,明早还要赶路。”穆显说完一挥手,示意唐谧离去。
唐谧带着满腹疑问走回房间。总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但又说不清究竟会是什么。
从第二天开始。蜀山的车队改了几次路线。刻意一会儿走得快,一会儿走得慢。以便观察是否被人跟踪。这样走了几日,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这天,车队头一次在野外宿营,在穆显地指挥下,十八辆马车围成一个大圆圈,然后再从每个蜀山弟子的车子中挑走两人,由殿判带领组成夜间三班倒的巡逻队,车中剩下的四人再两两分组,上下半夜各自在本车旁边守夜。
唐谧这辆车被抽走参加巡逻的是李冽和张尉,剩下四人自愿分组守夜的时候,王迩马上自告奋勇要和白芷薇一组,唐谧一想,这倒是个能和桓澜长谈的好时机,随即一按白芷薇,替她答应了下来。
唐谧和桓澜负责下半夜,两人在车子旁的一小堆篝火前坐下,半晌无语。
“桓澜,一般你要是生一个人的气,要怎样做才能解气呢?”唐谧终于打破沉默开了
对方却是一点回应也没有。
唐谧往桓澜身边凑了凑,说:“连改过地机会都不给我么?”
仍然是一片沉默。
唐谧嘘了口气,说:“好吧,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桓澜你一定觉得我,或着说我们几个都是你的朋友,本应该坦诚相见。可是我设计君南芙的时候,完全瞒着你,并且还利用了你,所以失望透了,是么?这件事,我地确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听听我当时地考虑好么。”
桓澜盯着篝火没有说话,但是唐谧知道,他开始认真去听了,继续说道:“耍心眼儿,算计人,这样地字眼儿安在谁头上都不好听。可是,大头那件事,以我的头脑也就只能想出那样地办法。我知道如果我跟你讲明白了,作为朋友,你就算觉得为难,可能还是会帮我。但那样,你就是我的共谋,和我一起在算计和欺骗君南芙,我不想看到那样的桓澜,也不想让你为难。可是我却错了,我把你们都当作是一群小孩子,心想你们只要按照我的布局去行动就可以了。我以为,只要我是善意的,这就足够了。我错在没有考虑朋友之间本来应该坦承相待,所以,对不起。”
说道这里,唐谧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感伤,道:“你知道么,我在梦里曾听见一个人对我说如果我得罪了别人,他会替我道歉。如果我做错了事,他会替我顶罪。这话虽然很感动人,但是,这根本不是我希望的事情。我希望我自己可以很强大,即不用让谁操心,也不用让谁挡在我面前。而如果可以得话,在我走之前,我倒希望能够一直挡在你们的身前,让你们不经风雨,这样的话,以后回想起来,你们便会永远是单纯年少的模样。”
“你要到哪里去?”桓澜终于开了口。
唐谧发现讲走了嘴,忙解释道:“我是说,我们总会长大对不对?不可能总在一起。”
桓澜转过头,这些天来第一次直视着唐谧,说:“我也很讨厌你挡在我身前。”
“我明白,已经明白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发誓。我们要同样强大,并肩而立,成不?”唐谧笑着问。“好,说定了。”
桓澜的笑容在火光中闪烁不定,唐谧忽然想:他的确是笑起来很好看的少年。
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两人对看一眼,提剑奔了过去。
只见李冽和张尉他们那组巡夜的人正在与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相斗,在几名殿判的夹击之下,那人武功虽高,却已经显得有些难以应付,此时又有守夜的蜀山弟子不断赶来,那人见状,猛攻了几剑,瞧准一个空隙,抽身而退。
几个与黑衣人相斗的殿判继续追击而去,而已经赶到的穆显则向李冽问道:“怎么回事?有人受伤么?”
李冽略略显得有些狼狈,道:“幸亏诸位殿判及时赶到,只有一个人受了轻伤,不碍事。”
穆显沉眉思忖良久,道:“魔宫的人看来还是一直跟着咱们啊,一看见咱们野外宿营,就趁机出来捣乱。不过他们究竟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能够躲过我们蜀山追踪好手的耳目?”
“会不会是他们并没有跟着我们,而是我们之中有什么人是他们的内应,一直在报告我们的消息?”李冽道。
“会不会有人用魂兽来通消息?”唐谧问道。
“不会,我们为了防备这件事,已经做了安排,任何魂兽离开这里都会被发现。“穆显答道。
李冽忽然脸色一变,道:“穆殿监,请随我来。”
穆显一看李冽的神色,忙驱散众人,跟着李冽向唐谧他们那辆车走去。唐谧和桓澜觉得纳罕不已,也跟了过去。
他们的马车旁边铺着一块兽皮垫子,王迩正舒舒服服地睡在上面,因是练武之人,一听间有响动,便飞身爬起。李冽走到他面前,骤然出剑,低在他的咽喉之上,道:“王迩,把你的香囊拿出来。”
王迩垂眼看着看了看颈下的利剑,知道已没有任何办法,乖乖解下了腰间的香囊。穆显拿到手中,闻了闻,发觉那香囊竟是一点气味也没有,脸色一变,道:“是信香。”
六十八 小镇谋杀
六十八 小镇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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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除了唐谧他们车的六人,还坐着穆显。
王迩已经被困了手脚,一言不发地垂头看着车板。穆显问道:“从未听说过赤玉宫的人会配制信香,据我所知,这种只能给追踪猎犬闻到的香气只有七星教的人会配制。王迩,你自己先解释一下吧。”
王迩抬起脸,平日里有点轻浮的面孔此时倒是镇静泰然,道:“不错,我就是七星教教主之子,自打出生便未曾学过我教的武功,专等年岁够了入蜀山偷师学艺,打探消息。”
穆显道:“哼,学了又怎样,邪教的武功和本门根本不通,你以为你在这里学得的可以回去传给你那些教众么。”
王迩坦然应对到道:“我知道不能,也根本未存那份心。我爹爹只是叫我自己多学本事而已,只是我要说我是七星教教主之子,你们蜀山肯收我么?至于打探消息,那也只是因为蜀山是武林至尊,这里发生的事牵动江湖,我就不信,这里除了我就没有其他门派的耳目。”
穆显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他周旋,问道:“这次你们意欲何为?”
“那黑衣人与我教无关。”王迩说完,知道此时辩解也没有用,便说:“信香不过是为了方便我教中人能随时找到我,毕竟我一人身在蜀山。我爹也不会放心,至于信与不信,悉听尊便。但我王某人可以指天为誓,我在蜀山这些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蜀山之事。”
穆显见再盘问不出什么。转而问李冽:“你既然对他早有察觉,可有什么发现。”
李冽答道:“回殿监,冽只是昨日偶然发现王迩的香囊全无味道,当时略觉意外。今日听殿监说起不知魔宫中人如何追踪我们,才忽然想起江湖上有信香一说。要说平日他的言行如何。冽却未曾留意。”
“殿监,澜与王迩多有往来,这一路同车也可算形影不离,的确未发现他做过任何可疑之事。”桓澜也说道。
穆显沉着脸说:“可疑之事也不会当着你们做,单只是这携带信香一事就已经足够可疑了,王迩先押在我地车上,等比武完以后再做处置。此事你们几人不要声张,王迩的位子先由张尉补上。”
这件事之后,蜀山的车队一直小心提防。一路上再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半月之后,终于抵达了华山脚下地小镇。
车队一进了小镇。唐谧便闻到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白芷薇道:“是檀香。”
不一会儿。他们总算知道了檀香地来源。只见小镇客栈门前的街道上停着二十辆精致的马车。每辆马车都是用上好的紫檀做成,故而空气中才有暗想盈动。
“出家人喜欢檀香。果然不假,连车子也用紫檀来做。..”张尉叹道。
白芷薇一戳他脑袋,道:“你这人脑袋就是古怪,怎么不想想这车子多么贵,和用黄金来做马车差不多。”
“见了慕容斐倒要问问,他们齐王用什么马车,有没有这么奢侈。”唐谧也说
桓澜道:“齐王没钱时要管清源寺借的,你说他能有那么奢侈么。”
正说着,马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小和尚,和蜀山弟子年龄相仿,也都是十多岁地样貌,虽然剃了光头穿了僧袍,可到底年纪还小,一个个眉眼灵动,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唐谧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小和尚,扒着车窗好奇地往外瞧。众和尚自然都知道蜀山的车队已经到了,只是没有号令,只敢偷偷瞟一眼这边,只有一个和唐谧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和尚,扭过头来,忽闪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也回望着蜀山的少年们。
唐谧见他生得可爱,便冲他挥了挥手。
那小和尚见了,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也冲唐谧挥了挥手。
“慧心。”领头的方丈冲那小和尚叫了一声。
被唤做“慧心”的小和尚一缩脑袋,冲唐谧吐了吐舌头,这才扭过了头去。
这镇子不大,只有一间客栈,住了清源寺的和尚便住不下蜀山众人,好在因为萧无极他们已经提前抵达定下了所有客房,清源寺的和尚们虽然先到,却只好去镇外露宿。蜀山和清源寺地两队人马不可避免地在客栈门口相遇,一队进一队出,擦肩而过的刹那,彼此都会瞧上一眼,期间意味不言而喻。
唐谧不知道在清源寺的和尚们是怎么谈论蜀山地,反正在蜀山,大家很少提到清源寺,只是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其实蜀山的武功和术法根基是出自清源寺。但如今毕竟是蜀山在声势上更胜一筹,所以,两方之间存在着极微妙地关系。
因为第二天就要入华山,再加上这个镇子萧无极他们已经先行有所布置,穆显总算同意已经憋了一路地少年们结伴去镇子上走走。
唐谧和同车的四人在小镇最热闹地街上闲逛着,远远一股诱人的香气传来,闻得人食指大动。唐谧拉着白芷薇就去找那香气的源头,原来是一家不大的馄饨摊,摊主是一对十三、四岁的小姐妹。
摊子已经坐满了人,其中不少是蜀山子弟。唐谧正愁没地方做,跟上来的李冽冲一个术宗弟子招呼道:“林安,这么巧。”
林安一见是李冽,很是高兴。道:“李冽快来,我给你们腾地方。”说罢,他把旁边几个剑童打扮的少年挤了挤。一看地方还是不够李冽他们几个人坐下,便呵斥道:“你们几个让让。”
这几个剑童大约是林安的小跟班。也没有任何异议,站起就来让了位置,林安顺手就拉了李冽坐在身边,道:“快尝尝,听说这里地馄饨出奇地好吃。我刚点了一碗鸡肉馄饨,你看看你要点啥?”
唐谧向那个小一点姑娘问道:“老板,有什么好吃的啊?”
那小姑娘笑着说:“汤头我们有鸡汤,肉汤,酸汤和清汤,馅料我们有三鲜,猪肉,羊肉,鸡肉。和全素。另外你要是想要猪肉韭菜或者羊肉萝卜这样荤素搭配的我们也能现做。你说你想要什么吧。”
唐谧没想到如此一个小地方竟然能有花色如此纷繁地馄饨,心中不由暗自称奇,道:“那就鸡汤三鲜馄饨吧。”
时间不长。几个人的馄饨一并端了上来,李冽点了一碗酸汤馄饨。凑近一闻。皱着眉头说:“怎么醋味儿这么大?”
年纪稍长一点地小姑娘颇不以为然地说:“不放醋怎么能叫酸汤,点这个的自然都是好这一口。”
李冽摇摇头。把碗推给林安说:“林安,我和你换换。”林安二话没说,接过那碗馄饨,便把自己的推给了李冽。
这馄饨果然好吃,唐谧吃完了一碗又要了一碗,恨不得把所有的风味都品尝一便,直到肚子涨得实在装不下了,才打道回府。
几个人走了没多久,随行的林安忽然捂住肚子惨叫道:“哎呀,我肚子好疼。”
众人原以为他是吃多了,却见他脸色乌青,显然是中毒地样子,李冽忙叫道:“不好,他中毒了。桓澜,你赶快去叫莫殿判来,张尉,你快回去扣住那两个卖馄饨的。”不想那毒发作起来霸道无比,待到莫七伤赶来,林安已经七窍流血,无药可救了。而随后赶来的张尉则告诉他们,那两个卖馄饨的小姑娘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莫七伤担心这事在小镇上很快传扬开,速速叫了马车,把几个少年连同林安的尸体送回客栈。穆显已经得报此事,唐谧他们一回来,便被叫到他的房间询问情况。李冽把详细事情复述一边,而唐谧则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穆显听后,皱着眉头沉吟半晌,问道:“李冽,第一次遇到蒙面人,他第一剑出剑向谁?”
李冽想了想,答道:“向我,但是被我躲过去了。”
“那么第二次遇见蒙面人,他攻向谁?”
“还是我。殿监的意思是,魔宫的目标是要杀我?”
穆显道:“看来是这样,这一次就更明显了。如果不是你嫌弃那馄饨的味道,这次他们就得手了。而且,掌门和宗主他们来到这镇上已经勘察过一番,这两个卖馄饨地小姑娘一定早早就埋伏在了镇上,如若是新来之人,必定逃不过掌门他们的查探。”
李冽神色微变,道:“殿监是说,这是预谋已久的事情?”
穆显点点头,说:“是。”然后转而对剩下地几人说:“你们几个下去吧,我有话和李冽单独说。”
唐谧他们走出穆显的房间,白芷薇问道:“你怎么看?”
唐谧摇摇头,说:“我说不好,事情看上去地确是这样,可是,我觉得有些地方想不明白,或许是李冽这个人本身就有点让人想不明白吧。”
“但是,无论如何,咱们要一同上华山了。”张尉忽然这样跟了一句。
即使发生了弟子惨死地事情,比武仍然不会被推迟。第二日,蜀山和清源寺的人马分赴华山。之所以将比武之地选在这里,第一是因为华山得山势险峻,第二是因为这是一座少有地孤峰,被两方合力围住之后,便成为了外人难进的赛场。
负责防守的二十人上山一个时辰以后,唐谧这组攻山的队伍就要准备出发。穆显这时候来到李冽身边,关切地说:“李冽,如果有情况一定要拉断玲珑丝。”
李冽神色泰然地笑了笑,道:“放心。”
穆显走后,唐谧好奇地问:“玲珑丝是什么东西?”
李冽一摇手腕,只见上面缠着一道由三色金丝凝成的链子,他说:“就是这东西,穆殿监手上也系着一条,如果我遇到危险,只要扯断这玲珑丝,他就能立时知道我的位置,飞剑赶来救我。”
“穆殿监是担心你在山上还会遇到那些要杀你的人?”唐谧又问,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负责搜身的清源寺和尚面前。
李冽边伸平两臂让和尚检查身上有没有携带法宝,一边答道:“是的。那么,你担不担心?”
“担心。”唐谧说着,走到另一个和尚面前,因为她是姑娘家,和尚不便搜身,便用了一只对宝物及其敏感的灵犬,上上下下嗅了一番。唐谧见那灵犬没有反应,正要走,检查的和尚忽然叫住她,道:“这位女施主,你胸口怎么有点鼓啊?”唐谧坏坏地一笑,回道:“我说这位师父,你见过胸口不鼓的女子么。”
此话一出,那和尚被窘得脸色绛红,连看都不敢再看唐谧一眼。唐谧顺势快走几步离开了搜身的地方,轻轻拍拍胸口那只小绿猴说:“你看看,差点就暴露了吧,多危险,你还非要跟来。”
所有人都通过了检查之后,便列队准备开始攻山,李冽因为年纪最长,武功又好,在操练时便被指派为队长,桓澜和慕容斐则是副队长。因为这座山的地形图他们之前已经极其熟悉,起初的一段路走的极为顺畅。没过多久,走在前面的李冽一举手示意众人停下,道:“前面有些不对头。”
桓澜看了看前方的树林,说:“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嗯,连鸟鸣也没有,大概是布下了某种结界。”慕容斐说完,取出一道符纸射向树林深处。待那符纸隐入林中之后,他挥剑在空中一斩,只见林中火光一闪,便再无其他。眼前还是那片树林,唯一不同的就是整个林子似乎突然有了一种大自然才有的生机,鸟鸣虫吟乎远乎近。
“不是很厉害的结界,倒像是一个警告,告诉我们再往上去就是他们布防的地方了。”慕容斐说道。
李冽点点头,说:“那咱们也按计划开始攻山吧。”
六十九 华山之战
六十九 华山之战
说起来,这个攻山的计划唐谧的功劳颇大。
当时攻山这一组讨论此次战法的时候,都集中在如何从正面攻击这个问题上。唐谧看着地图,觉得虽然说华山地势险峻,林木茂盛,只在南坡和北坡各有一条上山的路,可是东侧和西侧的绝壁也未尝不可一试,便问道:“有没有可能从峭壁上攀上过去呢?”
负责攻山操练的殿判道:“过去比武的时候,清源寺和咱们都有人试过从峭壁攀上去,全都没有成功。这是因为,第一,攀爬峭壁不但危险,而且耗费体力太多,速度也慢,极可能比对手晚登上峰顶。就算到了峰顶,只要遇到攻击,便会因之前耗力太多而不敌。第二,人在峭壁上攀爬完全没有抵御能力,这时候如若被防守一方发现,便是必输无疑。”
唐谧在原来的世界曾经赶时髦加入了一个户外俱乐部,对野外攀岩颇有些了解,便说:“攀岩的确既危险又耗费体力,可是如果我们能设计一些应手的装备,应该会节省不少体力,也能降低危险。”
李冽看看她,说:“且不说有了你说的装备能快多少,就算能如此,怎么解决在峭壁上被攻击的问题呢?”
唐谧想了想,道:“我以为,这么高的山全程从峭壁爬上去也并不可取。但是我们可以分出一队人,从不到半山的位置开始攀爬,然后绕过清源寺主力防守的位置,再回到山道上,从山路上方和另一队人夹攻那些和尚。这华山之所以难攻,主要是因为山路陡峭。守方有地势之利,而我们若能有人从上面攻下来,岂不是也占了地势之优?”
慕容斐听了。很是赞同,道:“不错。如果真能如此,从峭壁上绕过的这一队可以分出几人直接去山顶夺旗,因为这一队占了地势,一个人可以顶五个人用,不需要全部耗在和清源寺的人硬拼上面。”
桓澜随即道:“只是。这绕道攀岩地一队切不可泄露行迹。如果对方有所察觉,看到我们攻山的人不足二十,定会想到有其他人马走了别的路,那样必然会去查看峭壁。另外,这从正面攻山地一队必须实力极强,把清源寺的人马全部吸引过来,否则,只要他们还有多余地兵力能在山中巡游,很容易就会看见峭壁上有人在攀爬。”
虽然如桓澜所说。这个计划要想成功必须有很多小心的地方,可是众人都觉得如果能够把它更加周密地谋划一番,这的确是一个出奇制胜的好主意。于是,众人便各自分工谋划准备。唐谧自然是拉上“天敌”欧阳羽去制造“专业的攀岩装备。”
他们在各种能找到地材料中经行试验。寻找在耐磨度和拉力上类似尼龙这样人造纤维的东西来这种做绳索,又尝试如何增加鞋底的摩擦力。并且用最好的铸剑金属----从陨石中炼出的晶铁来制作安全锁等各种金属装备。终于,在出发之前拿出了全套的“装备”。
李冽朝二十人轻轻一挥手,便有五个人走了出来。这五个都是他选出的在体力上有优势的蜀山弟子,操练期间每日都在训练攀岩技巧,他负责从峭壁上奇袭对手,而正面攻击的队伍则由桓澜和慕容斐两人带领。
众人没有马上分开,而是先由那剩下地十二人潜入四周的树林仔细搜索一番,确定没有任何敌人之后,李冽才带着那五人准备离去。
唐谧看着李冽将行的背影,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安,忙叫住他:“李冽,你等一下。”
李冽转身走过来,问道:“什么事。”唐谧从腰上系着地两只小铃铛中解下了一只,递到他手中,说:“这个送你,能带来好运气的,如果有事要记得呼救。”
李冽看着手中地小铃铛,想起来竟是很久以前唐谧曾要送给自己地那个“定情信物”,脸上有刹那即逝的笑容,转而以平淡地口气说了声:“谢谢。”便把铃铛放入了怀中。
慕容斐目送李冽等六人隐入了密林,向山东边的峭壁方向潜行而去,随即从怀中拿出六个用符纸剪成的小人,默念口诀,这些纸人转瞬就成了那六人的模样。..剩下的几个数宗弟子则也同时施出术法,为这些傀儡增加防御力。
符纸变成的傀儡不但受到攻击就会现形,也不能如真人一样灵活行动,只有在行走和站立的时候看上去和真人无异。所以唐谧和欧阳羽给这六人设计了可以二十箭连发的连珠弩,这样这几个傀儡只要机械地重复上箭匣和射箭的动作就可以了。
众人给六个傀儡装备完毕之后,剩下的十四人又分成了两组。第一组有八人,包括桓澜和慕容斐等八个武功最强的蜀山弟子,他们和那六个傀儡组成一个看上去有十四人的小队,负责从山路正面进攻。根据战术安排,这八人要竭尽全力保证站在他们身后的六个傀儡不会遭受太多攻击,因为就算被施加了术法防御,如果受到攻击次数多了,傀儡们仍旧会现形。
另一组的六人中包括了唐谧她们三个,这一组的任务是由机智的唐谧带领,在荆棘密布的丛林中游弋,吸引那些巡游防守的和尚们,并将他们引到桓澜和慕容斐所在的山道上,然后两路人马合为一路,拖延住所有的和尚,等待李冽他们成功从峭壁上绕到对手的后方。
唐谧带着自己的那五个人进入林中,挥着宝剑在荆棘中艰难前行,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听一声尖利的鸣响从远处传来,透过树林的枝桠,她看见有一道蓝色的烟火打上了天空。
“五个”唐谧低声说道接着伴随鸣响又是一道蓝色的烟火升上天空,唐谧继续数到:“十个”。她刚数完。一道红色地烟火也升上了天空,此后又等了片刻,便不在有烟火升起。
“桓澜他们一共遇到了十二个对手。”唐谧回头对众人说道:“在外面巡游的和尚还有八人。咱们要快一点把他们引出来,桓澜他们人数少。支持长了可能要露馅。”
她话还没说完,从升起烟火的地方传来一阵高高低低地金鸣之声。白芷薇一听,道:“似乎是和尚们敲的钵发出地鸣声,看来,他们也在传递消息。”
众人虽然听不出那有长有短。有高有底的金鸣之声究竟是何意味,但也猜出那一定是在告诉那些在巡游防守的和尚,有六个人还未出现。于是众人故意在走动中发出一些声响,希望能够尽快把对手引过来。
不一会儿,附近的丛林里有飞鸟展翅投向天空,自幼常在树林打猎的张尉见了,道:“过来了。”
众人停下脚步,拔出剑严阵以待,不想半天也没有对手地踪影。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唐谧则担心起来,莫不是对手发现了埋伏在峭壁边上准备攀岩的李冽他们。
张尉见唐谧微露忧色。猜到她大约在想什么,道:“也许。是来人看我们人数多于他们。回去找帮手了。说不定是件好事,再耐心一点。”
唐谧想想也是。便带着五人继续往桓澜他们的方向靠近,走了一段,林中的天光在不知不觉中黯淡了下来。唐谧感觉到光线的变化,觉得不对头,手一挥,道:“停,好像入阵了。”
张尉不解地问道:“什么阵?”
“你没发现光线暗下去了么?”唐谧问道,话一出口,才想起来张尉现在虽然能看到幻象了,可是必须是很强的幻象才能影响到他,兴奋地叫道:“原来是幻象,可惜这些小和尚的法力还不够强,大头,带着我们冲出去。”
张尉顿时明白过来,提剑走到队首,道:“大家跟在我后面,不要看别处。”
唐谧跟在张尉身后,不管身边的景物如何变幻,一心盯着他的背影,走了大约十来步之后,只听前面穿来一声稚气地:“阿弥陀佛,当真是蜀山高手,不妄不惑,让人佩服。”
她抬眼一瞧,四周的幻象已经消失,一丈开外的地方,一个小和尚双手合十站在那里,正是在客栈外见过地慧心。
唐谧见了他,笑了笑,道:“你也是高手啊,一个人敢对我们六个人。”
慧心听到赞扬腼腆地一笑,道:“不是六个,是八个。”接着,轻喝一声:“摆阵。”
随着慧心的号令,又有七个和尚现身而出,将六人小队围在中央,唐谧立时明白过来,原来和尚们造出地幻象无非也就是想扰乱一下自己这方地视听,好把他们围在阵中。她知道,对于自己的任务来说,和对手打游击,在丛林里东奔西跑是最好地。这样打阵地战,不但达不到引诱敌人的目的,还有可能因为敌众我寡全军覆没。于是,心中暗自思索,要如何才能改变如今的情势。
清源寺和尚摆下的阵名为“不动明王”阵,所谓“不动”,是指慈悲之心坚不可摧,所以此阵攻击性不强,却坚固异常。这八个人间相互协防,守得滴水不漏,唐谧等六人与之斗了半晌虽然并未处在下风,却也始终难以攻破。
唐谧此时看明白这些和尚的阵势旨在困住自己这方,猛然醒悟了清源寺和尚们定下的战术。他们一定是觉得自己守在山道上的那一队虽然只有十二个人,可是因为地势有利,挡住桓澜他们十四个人绝对不是问题。而对他们来说,最有威胁的实际上是可能钻空子从树林里潜行上山的唐谧这一队,所以,既然发现了这剩下的全部六人,只要用将之牢牢困住,便可以安心等待自己那一方攻山的队伍登顶夺旗了。“大头,芷薇咱们必须动起来,要是跟着这些和尚死钉在这里,必输无疑。”唐谧退回阵心,对张尉和白芷薇说:“你们听好。咱们三个人的剑魂虽然被束缚住了一部分力量,但是可以相互呼应,不见得威力小。不如咱们也摆个幻象阵对付他们。让另两个人趁机冲出一个缺口去。”
白芷薇觉得这法子不错,问道:“好。那咱们三个造个什么幻象出来。”
唐谧一想,道:“和尚们成日清修,咱们就给他们造个热闹的,搞花他们的眼睛。你说咱们几个一同见过什么热闹场面?”
张尉和白芷薇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元宵灯会。”
“好,就给他们看看元宵灯会。”唐谧说完。才想起张尉如今只有一点点心力,施出术法地时候还是会心中大痛,嘱咐道:“大头,你要依靠多剑魂的力量,切莫强求心力。”
“放心,我有分寸。”张尉点头应道。
唐谧把双手握住了剑柄,在心里暗自对那剑柄中隐藏在梳子里的剑魂说道:“我们在一起也这么长时间了,既然上一次你可以唤起桃花障,就说明你还是想一展身手对不对?请你认可我地力量。虽然你的身体再也不能成为剑地形状,但我保证一定让你拥有绝世名剑的荣耀。”
话落那一刻,她感觉到剑柄中的灵魂在轻轻颤动。
三人脊背相抵。站成一个三角形,各自横剑在胸。凝聚心力。
渐渐地。整个树林暗了下来,有点点灯光忽明忽暗。紧接着,嘈杂的人声响起,元宵夜的街市出现在眼前。流光飞转,鱼龙翻腾,热闹地俗世景象将八个小和尚包围起来,一时间,那几人都显出有些迷茫的眼神。
这时候,慧心突然盘腿坐到地上,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念起了不动明王咒。在那还带着稚气的佛咒声中,唐谧三人造起的幻象逐渐模糊下去,唐谧忙喊道:“加力,再加力。”
白芷薇一边加力,一边觉得有些不对,原来是背后有些发潮,这才明白是与自己脊背相抵的张尉的汗水透了过来,忙问:“大头,不行了就说话。”
“能行。”张尉简短地回答。
唐谧则大声冲另两个蜀山弟子喊道:“你们两个,赶快挑一个眼神最愣的冲出去。”那两人得令,选了一个和尚挥剑而上,杀出了一个缺口,唐谧一见,一手扶住张尉,道:“快走,破阵了。”
三人紧随着那两个蜀山弟子冲出不动明王阵,引着那八个和尚向桓澜和慕容斐的方向跑去。密林中行路艰难,跑了好一阵才接近了桓澜他们正在与清源寺和尚们对攻的地方,唐谧远远见着那守在山道上地十二个小和尚,再回头撇了一眼紧紧追击着自己的另外八个,确定二十个对手全部到齐,便在跑动中把一只烟花放出。
绿色的烟火伴着尖鸣在空中炸开。
散布在山中各处地蜀山少年们几乎同抬起头,不约而同地微笑。
桓澜和慕容斐这一方的情势还算不错,只因清源寺防守地和尚们借着地利在山道上筑起了石头搭建地简单防御工事,而并没有攻出来。如此一来,桓澜和慕容斐把六个傀儡放在最后面射连珠弩,又分出两个人专门给这六个傀儡做防卫。剩下六人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稳固地防住上面清源寺和尚们射下来的箭或者施出地术法,与他们僵持在山道上。
此时,这两人一见烟花,扭头看向树林,只见唐谧这一队正在向他们接近,心中都甚是欢喜。桓澜转脸对慕容斐说道:“给唐谧他们送一个见面礼怎样?”
慕容斐心领神会,道:“好。”
守在山道上的和尚们有四人负责术法攻击和以术法保护众人,剩下的八人则分为两组专门负责射箭,第一组的四人射完了下去上箭时,第二组的四人便立刻补上。清源寺也是有备而来,不但箭矢充足,而且这八人全部是射箭的好手,都使用一次可以射出三支箭的强弓。所以桓澜和慕容斐这一方虽然能够应付,但始终处在密集的箭雨之中,片刻也不得歇。
桓澜和慕容斐挥剑而上,挡开射来的箭矢,凭着两人超强的轻功和摩罗舞变化多端的步伐,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杀到射箭的和尚们面前。两人拿捏的时机正是一组和尚射完箭下去上箭,另一组刚刚上来的瞬间,各自出剑一挥,斩断了这新上来四人的长弓。
此时,那负责护卫的四个和尚已然反应过来,四柄长剑出手攻向桓澜和慕容斐,这四人也是清源寺的高手,再加上居高临下,几招就把两人逼退。可是两人却为唐谧他们抢到了一个没有箭雨的空当,让这六人舒舒服服地跑回了自己的阵营。
蜀山这十四人汇合到一处,再加上六个射连珠弩的傀儡,和对方僵持住并不困难。这样你来我往了好一段时间,站在防御攻势后面的慧心忽然大叫了一声:“不好。”转头对身边的一个高大少年僧人说:“慧海师兄,我们可能中计了,蜀山的人怎么是一付死守的架势,既然有刚才冲上来那两人的身手,为什么不尝试攻上来?死守不是只对我们有好处么?那个女剑童带队冲出不动金刚阵,为什么不想办法往山顶上去,而是跑来汇合?还有,那最后排几个射弩的人也布置得奇怪,他们从山下往上射弩,攻击力不大,最多可以起到掩护别人进攻的作用,可是为什么这些蜀山人还要专门抽出人手保护他们,似乎他们才是进攻的核心?”那被慧心唤作慧海的和尚听得眉头紧缩,号令道:“全部攻击集中向那几个拿连珠弩的蜀山弟子。”
众僧得令,将箭矢和术法集中攻向最远处那六个拿连珠弩的少年。唐谧这方的人一见对方攻击目标转移,立时全部护了上去。
慧海一咬牙,拿起手中长剑,长臂一展,放出飞剑。这一剑气势迫人,速度奇快,蜀山的众人正忙于抵挡其他和尚的攻击,想要去拦却已来不及。只见那剑在瞬间突破了施在一个傀儡身上的术法防御,将它一剑刺穿。
银色的剑锋过处,一个泛黄的符纸剪成的小人现形了。
七十 漫长的谋杀
七十 漫长的谋杀
这几天钩子拼命地写,总算赶在月底完结了第二部,虽然写得赶了,有些粗糙,错字啥的也多,留下很多遗憾,只能等将来修文时再说了。十一这七天钩子就休息去了,不更新了,咱们过完节再见,祝大家节日玩儿得开心。
慧心一见那符纸小人现了原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道:“还有六个人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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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海也是心下大骇,知道这六个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蜀山弟子才是最大的威胁,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慧心,你带着十个人赶快去搜索那六个蜀山弟子,这里的山林荆棘丛生,不可能走得很快,这么短时间他们一定还到不了山顶。另外,两侧的峭壁也要去查看,那山崖直上直下,要是攀岩的话反而比走密林要快,不可不防。”
慧心得令,点了人正要离开,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对慧海说道:“师兄,你这边只留十个人够么?”
慧海明白慧心的意思是怕自己人数上处于劣势,挡不住蜀山人的攻击,但如今的情势迫人,略略思索,道:“没事,我们有地利,能够以一当百,一定能死守在这里。你快去吧,那六人可能是蜀山精锐,你们人手一定要够。”
唐谧远远看见慧心带了半数人马离开,知道一定是去搜索李冽他们,心中担忧李冽等人这么短的时间还没有爬上峭壁,忙把自己那只金色的小铃铛塞进耳朵里,只听里面穿来呼啸的风声。间或还有丁丁当当金属和岩石撞击的声音,便猜到那六人应该还是在峭壁上攀爬,焦急地对慕容斐说:“糟糕。李冽他们还没到位置。”
慕容斐此时来不及去想唐谧如何能得知此事,道:“我们也抽走几人去拦截那些和尚。”
“不可。抽地人数少了不顶用,抽走十个人的话这里怎么办,我们改计划。”桓澜说道。
慕容斐马上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我们强攻上去?”
“对,这些和尚竟然敢以十对十四。也太迷信地势的威力了,慕容斐,以刚才地情形来看,咱们五个应该能阻断箭雨。”
唐谧三人马上明白过来桓澜说的五人就是他们五个会摩罗舞地人,既然刚刚桓澜和慕容斐两个人都能阻断一轮箭袭,他们五个破掉对方的箭雨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对方除了这八个箭手,只有两个可以防御的人,的确是强攻的最好时机。
主意既定,慕容斐和桓澜便安排剩下地九人为他们掩护和防御。两人则带着唐谧、白芷薇和张尉看准时间冲了上去。
他们五人故意错开了一点点冲上去的时间,桓澜和慕容斐冲上去的时间仍是如接应唐谧时那样,赶在一组射完换箭去。另一组刚上来的当口,两人和前次如初一辙地挥剑砍断了那四人的长弓。逼得慧海和另一个防守的和尚拔剑抵挡他们。
这慧海和另一个和尚剑术都很强。又占着地势,纵使武功如慕容斐和桓澜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可是唐谧三人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杀到,此时正值刚刚下去上箭的那四人拿着弓箭冲上来补防,唐谧他们挥剑就砍断了那四人的长弓。而掩护他们地九人一见唐谧这三人得手,前方的箭雨被阻断,立时也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来。
此时,被唐谧他们砍断长弓地四人由于没有其他防守的人能接应他们,只能慌张地拔出腰间地佩剑和唐谧他们近战,虽然这些箭手站在高高地防御工事之上,唐谧他们每次攻击都要先依靠轻功跃起,但是这四人都是挑选出的射箭好手,剑法上地造诣远不如这曾有奇遇的三人,以四敌三也不过是打个平手。先前四个被桓澜和慕容斐砍断长弓的和尚,本打算撤下去取新弓,见此情形,纷纷拔出佩剑帮忙,将唐谧三人又压制了下去。..
可是对蜀山其他人来说最有威胁的箭雨已除,那剩下九人很快就冲到防御工事之下,提气跃起,加入战局,凭着人数和剑法上的优势,没多久就制住了这八名箭手,转而合力围攻被桓澜和慕容斐缠住的剩下两个和尚。
慧海一看转瞬间自己的防御工事上已经站满了蜀山弟子,知道大势已去,不用再做徒劳的挣扎,心中悔恨懊恼,把长剑一丢,道:“蜀山之人狡诈机变,我们输了。”
桓澜和慕容斐见通往山顶的正路被打通,知道此役已胜,带队就往山上赶去。唐谧心中担忧李冽,便要了几个人随自己去增援。她带人还未走到崖边,就遇见了与李冽一组的一个术宗弟子,正是和慕容斐一起督导他们的程绒。
唐谧见程绒身后有两个清源寺的和尚紧追不舍,便叫其他人上去帮她挡住那两个和尚,拉住她问道:“程绒,李冽呢?”
“我们刚攀上悬崖就远远看见了清源寺的人,李冽见他们人数多,便让我们分散,各自想办法看能否甩掉对手,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程绒答道。
唐谧听了,心想李冽明知道自己有危险,还和大家分散,真是不知死活,随即对程绒说:“程绒,咱们大队人马已经从山道上突破了,你带着大家接应一下你们一组的人,我去找找李冽。”
唐谧再次把小铃铛塞进耳朵,屏息倾听,里面传来似乎有点沉重的呼吸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打斗之声。她不由得想:是不是李冽受伤了。怎么受伤了还在和人打斗?如果是和清源寺的人交手,受伤了停手不就好了么。想到这里,她在原地转了转,仔细分辨往哪个方向走耳朵里面的声音会更清晰,之后便往那个方向多走几步。这样试了几回。她终于确定了李冽的大概方向,便急匆匆地赶过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李冽,耳中的声音也越来越逼真。唐谧渐渐发觉,那打斗声和呼吸声是有一段距离地。也就是说,如果呼吸声是李冽的,那么打斗声就是其他人发出来的才对。这让她马上想到也许李冽遇袭受伤,但是他应该会拉断玲珑丝唤来穆殿监救援才对。
这想法让她多少安心了一点,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一声重重地闷响,紧接着是“啊”地一声惨叫,之后,便是片刻安静,就连李冽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唐谧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耳中无声,她又无法再判断该往哪里走,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她茫然无措地时候。忽听耳中传来穆显断断续续的声音:“冽儿,原来,你。你没有,受伤。”
“不错。以你的武功。不偷袭你,天下有谁可以杀了你?”这是李冽冰冷的声音。随后,那声音恨恨地跟了一句:“大伯。”
唐谧被李冽这声“大伯”叫得犹如五雷轰顶,但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李冽过去一直被人默许可以离开剑宗,又不时会出现在御剑堂。只是现在想想,李冽的相貌和穆家兄弟并不相像,那一定该是像他母亲平原郡主才对。而且,看来他是一个私生子,死去地父亲不过是他母亲遮丑的幌子而已。
“怎么,你,你以为晃是我杀的。”穆显的声音停顿下来,喘息连连,似乎是在积蓄继续说下去的力量,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造出假象,让我以为是魔宫的人要杀你,然后把我引到这里,假装你被他打伤,却趁我和他相斗之时偷袭我。好,的确是好计谋,只是,冽儿,我有一事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为是我杀了晃?”
“我也不希望是你,可惜你做得再干净还是留下了证据。那个目睹了你杀死我爹的剑童,你为什么不杀了她?难不成她是你的同党?”
“怎么,是她告诉,告诉你我杀了晃?以,以你地脾气,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她?”
“你知道我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件事并不是她说的,而是我用窥魂术知道了她心中隐藏的秘密。你从小就记恨我爹,后来又迷恋妖术,最后设计在地宫用我爹地克星尸王杀死了我爹,这就是我在她心里看到的那个完整地故事。”
唐谧听到这里,心中泛起寒意,却想不明白自己何时曾经毫无防备地中了李冽地窥魂术。这时只听李冽继续说道:“说起来,这个女孩儿倒是并不简单,心思远比这年纪的人深沉,难怪你会选中她当帮手。我第一次遇见她,故意在她看歌舞入迷地时候使用窥魂术,不想在那种情形下,她居然都不能被窥魂术看破。这才让我起了疑心,也不得不费更多的功夫呆在她身边,希望最终让她不再防备我,不过,最后终于等到一个机会,救了她一次,趁着她松懈之时问出了我想要的故事。”
唐谧总算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自己整理出来的那个思路最终成了李冽把穆显确定为凶手的证据。却忽听穆显低低叹息了一声,道:“在心里面的故事就一定是真实的么?亲眼看到的就一定是事实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穆显受伤太重,这句话的声音极轻,唐谧听在耳中,却觉得心里一动,好像抓住了什么,可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她忽然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止这么简单,她必须马上找到李冽,当面谈谈才可以。于是,她继续凭借着耳中传来的声音去寻找李冽的位置。
只听李冽冷笑了一声,说道:“还有一个证据,这是你的手谕吧,你要你的亲信们在掌门人比武选出新的掌门之后便将新掌门扣住,而我爹及早知道此事并且阻止了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还敢觊觎掌门之位,为此还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真是死不足惜。”
唐谧一边走一边被李冽的这段话惊出了一身冷汗,突然之间便明白了问题的所在。心中一阵惊惧,加快脚步向声音地源头奔去。
“不过,现在你死在自己侄儿的手里。是不是也算是天道报应呢。”唐谧耳边响起这句话,知道李冽要下最后的狠手了。可是四望之下,到处都是密密地树林,却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她情急之下,大声叫道:“李冽。你住手。李冽,你住手。我有话和你说。”
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在树林间回响,然后消失,本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却听见不远处地密林里传来李冽的声音:“我在这里。”
唐谧顺着声音跑过去,看见李冽正面色平静地站在那里,地上躺着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穆显,而李冽身后则立着一只巨猿。
她忽然想起听人说过魔王的魂兽是一只三人高,崔嵬如山的巨猿。虽然没搞明白为什么魔王死了一百多年,她地魂兽却仍然存在,却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魔王的魂兽。”
李冽道:“不错。没有它这么强的魔物帮忙,我怎么能偷袭得手。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一直把它揣在怀里。没有你这个携带未霜之人替它遮挡妖气,这家伙怎么能逃得过穆殿监他们这些敏锐之人。”
“原来如此。难怪御剑堂那只灵猫会看它不顺眼,难怪它不愿意接近周静的宝玉,难怪它一定要跟着我,难怪它会帮我们增进剑法和术法助我们在比武中胜出,原来都是为了我能带它来这里。”唐谧盯着那只小绿猴,不,应该说是巨猿,愤愤地说:“只怪我被你可爱的样子迷惑,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你自己不是也喜欢以可爱的样子去迷惑人么,何必那么介意。”李冽说道,抬眼却看见了唐谧耳中塞着的小铃铛,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腰上系的铃铛,忽然脸色大变,将那铃铛一把扯下来,冷冷地说:“唐谧,我原本因为这个铃铛,决定不杀你的。就算你是杀死我爹地共谋,我也放过你。这个,是追踪用的东西,对不对?”他说完,把那铃铛一抛,正正打在唐谧的脸上。
小小地金色铃铛从唐谧的脸上滑落下来,掉在她地手上,她忽然觉得这世界真是有些滑稽可笑,竟然就笑了,道:“你听我说,也许你是对地,但是,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听一听,是不是会是这件事另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说。“
“你先告诉我,这些事情是有人帮你谋划地,对不对?这只会变身的巨猿,还有那些假装来杀你的杀手,甚至更多事情都是这人帮你某划的,对不对?”
“对。”“好,如果这个人一心想杀死穆殿监,可是他忌惮穆殿监的武功,便想出了利用你这个他不会去防备的人来杀死他的计谋,你说可不可能?那么,他如何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杀死穆殿监呢?简单来讲,就是要你相信穆殿监杀死了你爹。可是,他也知道你为人聪明,生性多疑,如果只是平白告诉你穆殿监是凶手,你一定不会相信。所以,他可能只是告诉你,你爹死的时候有个人一直在场,那就是我。这件事你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当然,他知道以你的个性一定不会相信我随便说的真相,可能会使用窥魂术自己去确认,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建议你使用窥魂术也说不定。之后,他为了让我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完整的穆殿监杀死你爹的过程一定废了不少心思,终于,我这个自以为聪明的人被他牵着鼻子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而你则最终找到机会通过窥魂术看到了这个结论。”唐谧讲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李冽,在心里面的故事就一定是真实的么?亲眼看到的就一定是事实么?你能不能凭你的心去想一想,穆殿监是这样的人么?他该是你自幼就认识的人吧,虽然看上去严肃,但却是比你爹更温柔的人吧?你好好想一想。”
李冽听到这里,神色微动,问道:“证据呢,拿出你的证据来。”
“我没有证据,这一年,我遇到了许多事,我不知道哪一件是被那个阴谋者刻意安排的,哪一个又不是。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你给我时间,我一定把证据找出来。”唐谧讲到这里,看见李冽脸上有冷笑一闪而过,心想这家伙定然以为我在拖延时间,连忙补充道:“至少我有一个证据,就是你手里的手谕。那人跟你说的是假话,这手谕是为了阻止新掌门没错,但穆宗主并非是为了抢掌门之位,而是为了阻止心怀不轨的人登上掌门之位,实际上,当时设计要夺掌门之位的是穆宗主。你若不信,且把给你手谕的人叫来,我和他当面对峙。李冽低下头,看着那张手谕,也辨不出是什么神色,缓缓走向唐谧,抬眼看着她的神色倒是颇为平静,说:“好,我信你这一回,这手谕你拿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唐谧立时松了口气,身手去接那张手谕,忽然觉得眼前一花,掌影翻飞,不待反应过来,胸口便重重挨了一掌,喉头一咸,一口鲜血涌了出来,脚下顿时发虚,跌倒在地上。
她看见李冽因为狰狞而有些变形的面孔,她听见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叫嚣声:“我爹爹是盖世英雄,盖世英雄,你别想骗我,别想。”
唐谧躺在地上,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抽离自己的身体,看着李冽渐渐消失的背影,竟然又一次觉得好笑,于是就笑了,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愚蠢还是笑他人的疯癫。
(第二部完,钩子谢谢大家的陪伴,第三部再见)
《蜀山剑侠们的青春期》(第二部)by闲挂银钩
所有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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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们的青春期》(第三部 完结)by闲挂银钩
-意随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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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8/2009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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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这个结局,有别的结局吗
-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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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8/2009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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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还没看完呢:),不过风评还是很不错的,其它结局嘛,看来得找找番外才知道了……
-意随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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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8/2009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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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開頭比結尾好看,後面的YY有點故弄玄虛,結局有點差強人意
-Cat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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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9/2009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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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女主是在不讨喜。
-天涯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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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2/2009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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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看了个开头,感觉是剑仙版哈利波特,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鸽蛋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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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8/2009 postre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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