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们的青春期》(第三部 完结)by闲挂银钩

第三部 一 童话之终结

一个人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笑着死去呢?

唐谧在自己真的还是个少女的时候曾经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她想:如果可以微笑着死去,一定是因为得到了自己追寻的一切。

可是,现在她想,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人终于发觉一直在追寻的不过是一个愚蠢的目标而已。

那么李冽,有一天会不会笑着死去呢?

想到这个,唐谧自己先笑了,在临死之前能想到这种问题的自己也是很可笑的吧,至少是很愚蠢的。

为什么不去尝试自救呢?哪怕只是试一试?这个问题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挫败感吧。

很强的挫败感让她放弃了明明知道是徒劳的但还是不应该放弃的求生努力。

在时间和生命的悄然流逝中,有人缓缓地将她扶坐而起。她回头看看,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刚才一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的穆显。

“殿监,你没事了么?”唐谧克制住情绪,问道。

穆显盘坐在她身后,双手抵在她的背心,道:“别说话,专心运气。”

唐谧感到一股微小的暖流从背后渗透入身体,知道是穆显在输送内力为自己疗伤,虽然觉得心中狐疑,还是不敢再多问,慌忙凝神调息。

她这一运气,才发现内息不畅,胸口剧痛,顿时就懈怠下来。只听身后的穆显说:“你伤得太重了,现在内息可以运行到哪里便运行到哪里,否则。全身的脉络阻断时间太长,就是活下来也是个残废。”

“不要,我就是死也不能残废。”唐谧失声叫了一句。立刻提起精神,重新开始调息。

“唐谧。你好好调息,听我说话,不要插嘴。”穆显的声音极轻,却有一股命令的气势,令人不得不依从。

他继续说道:“你若是活下来。有两件事要答应我。第一,若是有人问你今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只可说在远处看见我和那巨猿相斗,赶来时我已被击倒,而你不敌那巨猿也被打成重伤。之所以让你这么说,是因为我如今还想不清到底那在背后谋划这件事地人是谁,你若是对人讲得太多,恐怕小命就保不住了。第二,请你放过冽儿一次。..以这孩子的武功。要是一心杀死我们,我们不可能现在还活着,不论怎样。他出手的时候终究是犹豫了。”

唐谧听得心中茫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正要开口去问。忽然感到有热乎乎地液体喷射到自己的后脖颈子上,惊异地扭头去看穆显。只见他唇齿间有殷红地鲜血正在汩汩流出,不由叫道:“殿监,你怎么了,你不是没事了么?”

穆显淡笑道:“我何时说没事了。我刚才一直没说话,只不过是在积蓄最后的一点力量罢了。唐谧,以你我两人的伤势,根本无法等到活着被人找到,不如让你能坚持的时间长一点,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唐谧看着穆显那张渐渐失去生气的面孔,忽然间真地变成了一个不讲理的小孩,叫道:“谁叫你这么做了,你不知道你这样都是我害的么。我最讨厌别人牺牲自己来救我。”说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胡乱地把双手抵在穆显的胸口,哭喊着:“收回去,把你的内力收回去。”

穆显试图轻轻推开唐谧,才发现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力气了,只得低声说:“我不一定救得了你,要是他们不能及时找到你,你还是只有一死,只是早死晚死而已。孩子,你听我说,我在前任殿前面前发过誓,要尽我所能保护好每一个剑童,所以,我不是牺牲自己,只是为了自己能笑着死去而已。”

“胡说,你要是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唐谧停止了哭泣,问道。

穆显已经支持不住,开始急促地喘着气,说:“去,去找,银狐回来。”

唐谧感到不好,忙问:“他在哪里?”

“不知道,云游,四海。”穆显勉强支撑着说。

唐谧忽然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急问道:“殿监,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为了什么要害你,我如果能活着,一定替你报仇。”

穆显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已然没有了力气,几次喘着气,嘴唇翕合却发不出声音。唐谧心中着急,便想送出一道真气给他,不料他却蓄起最后一点力量,按在胸口说:“去我房间,找,钥匙在,这,这里。”

那最后一个字地声音轻得好像一声喘息,唐谧以为还能听到什么,屏息等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原来什么也等不到了。

唐谧轻轻把穆显的尸体放倒在地上,从他的胸口衣襟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揣在怀中。为了让身体减少不必要地消耗,她随即便躺在穆显的旁边,安静地开始调息。

她地内力衰弱,即使多了穆显那一点内力,也不足以支持整个身体来调息疗伤,只能护住心脉。所以,她必需时常留意自己地心跳,正常或者过快的跳动会耗费太多地力量,将自己更快地引导向死亡。缓慢而匀速的心跳最为合适,可是跳的太慢,也容易让身体慢慢冰冷,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生命的热度。

现在,必需活下去,这是和自己身体的消耗战,不要浪费一点点力量,哪怕是思考也不要,唐谧这样对自己说,平静地等待着死亡或者援军的到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唐谧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然后,有人将她轻巧地抱起,不说一句话便走。她心中狂喜,以为是蜀山的援手到了,抬眼看去却发现正躺在那只巨猿的怀里,心下一紧,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唐谧在那巨猿的怀里等了片刻,发觉它只是抱着自己在树林里穿梭,并没有其它的举动,心中稍稍放松了一点,偷眼打量那巨猿,发现它虽然变大了许多,但仍然可以看出原来那只小猴子的模样,尤其是那双黑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竟是一点也没有变化。蓦地,唐谧忽然想了起来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这双眼睛特别,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她低声问道:“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了,在藏书阁,对不对?”

巨猿没有回答,看了唐谧一眼,继续快步向前走。

但唐谧却可以肯定,那时候她在藏书阁翻看关于“尸王”的书时,偷偷窥视着自己,然后消逝不见的一定是它。现在想来,那双眼睛其实很特别,黑琉璃珠子似的一双眼睛却没有眼白,这分明不是人类的眼睛,到底自己这个糊涂脑子是习惯了什么样的思维定式,才会一根筋儿地认为那是个在偷窥的人呢?想到这里,她觉得胸中悔意丛生,恼恨自己为何如此迟钝,后知后觉,若是早能想到那时偷窥的不是人类,至少也可以多一点防备之心,哪能那么轻易就重了别人人的圈套。

唐谧这才发现,枉费她自以为聪明,其实恐怕在更早以前就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然而又是在什么时候,怎样被人利用了呢?头绪如此繁多又该从何处入手呢?这样的强敌就算自己活着,难道就可以斗得过么?思及此处,她不觉心绪烦乱,血气上涌,喉头发咸,吐出一口血来。

那抱着她的巨猿见了,伸手点在唐谧的几处穴道上,帮她平复了内息,却仍是半个字也不吐。唐谧心下更是疑惑,不知道这巨猿究竟意欲何为,只是总算明白至少它并不想取自己性命。

这样被巨猿抱着走了好一会儿,唐谧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是已经走出密林,来到了山道上。那巨猿在山道上放下唐谧,站了站,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随后竟毫无预兆地开了口:“你们的人快来了,你若是觉得我对你还算有恩,就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那巨猿的声音沉而涩,带着浓重的鼻音,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过话的样子,每个字都咬得艰难,说完,也不看唐谧,转身跃入林中没了踪影。

没过多久,唐谧果然听到有嘈杂的脚步声从山上传来,远远地有人在高喊:“那边躺着个人。“

“是咱们蜀山的剑童。”

“会不会是张尉他们正在找的唐谧。”

声音越来越近,一群蜀山弟子已经围拢过来,唐谧听见那些熟悉的声音在说:“是唐谧,她受了重伤。”

“快放烟火,请莫殿判上来。”

“她伤势太重,先帮她调息。”一道金色的烟火冲上天空,尖利的鸣叫刺入唐谧的耳膜,她在那鸣叫声中感到一阵阵晕眩,莫名对能继续活下去这件事感到有一点点胆怯。

是的,也许我能活下去,但是,童话终结了。

大家好,节日过得好么,银钩回来了。这一章的标题的灵感来自与亨利八世筒子的留言,我会在作品相关写一个第三部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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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二 没那么容易再倒下去
第三部 二 没那么容易再倒下去
莫七伤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走出来时太阳已经落了,守在外面的一群蜀山弟子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女孩正是白芷薇。她一把拉住莫七伤的袍袖,急促地吐出没前没后的两个字:“怎样?”

莫七伤点点头,道:“原本这么重的伤又拖了这么久,生机渺茫,可是这孩子倒是聪明,将所剩的一点内力全部护住心脉,这命总算是保下来了。”

话说至此,几乎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气,莫七伤却话锋一转,道:“只是,她的四肢气血不通太久,我不能保证将来她还能行动自如,也许,她要离开蜀山了。”

众人顿时静了下来,白芷薇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艰难,想张口再问点什么,却无法开口。这时候,萧无极带着顾青城和司徒慎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对莫七伤说:“莫长史,你过来一下。”

“长史”是莫七伤在蜀山派的职务,掌门和宗主之下各有五名长史负责教导弟子和协理事务,但是因为莫七伤在御剑堂呆得久了,众弟子都习惯叫他莫殿判,而萧无极平日里则叫他“老莫”。如今,忽然被较做“莫长史”,莫七伤心里无端觉得一紧,预感到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不敢再和那些蜀山弟子多说什么,匆匆离去。

白芷薇却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莫七伤的称呼变了,她原想往帐篷走去,可是一抬步,腿却软了,一个趔趄向前摔去,幸好张尉紧紧跟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扶住。白芷薇抬起眼睛,眼神有些凌乱,问道:“怎么办。大头?”

张尉听了莫七伤的话,原本也不知所措。可是在扶住白芷薇的那一刹那,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勇气,道:“能活下来就好,至于别的,大不了我们将来我们一起离开好了。我们陪着她。”

两个人劝退其他蜀山弟子,走进帐篷,看见唐谧正躺在软榻上望着天顶发呆,一张脸黄得好像蒙了一层毫无生气的薄蜡,脆弱得一捅就会破掉。唐谧听见那两人地脚步,扭过头来,笑了笑,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我还以为会有无数暗自倾慕我的人趁这时候来表白心意呢。”

“是。在外面排队呢,我们两个排第一和第二。”白芷薇回应道,本来是想笑着说的。可是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来。

唐谧神色一僵,想抬手去握白芷薇地手。才发现整条胳臂已经不听使唤了。有点尴尬地又笑了笑,道:“大头。是不是你抢了我家神仙妹妹第一的位置,快赔不是。”

张尉只觉得心中难过,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原本在进来之前,他想了一肚子安慰唐谧地话,并且决定瞒住她关于四肢可能会废掉的实情,可是真要开口的时候,只觉得仿佛有千均巨石压在喉咙上,莫说讲话,连喘口气也不容易。

“唐谧,对不起。”说不清为什么,张尉开口时竟是这么一句。

唐谧又笑,道:“是叫你跟神仙妹妹说对不起呢,又犯傻。”

“唐谧对不起,我们要是陪在你身边就好了。”张尉自顾自地说,忽然觉得哽在喉头的话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出:“对不起,你走的时候我都没有担心过你。..我只是觉得你又聪明武功又好,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对不起,我应该和你一起找人去。如果真有什么,我这一辈子都陪着你。”

“能有什么,四肢全废,离开蜀山对不对?”唐谧淡淡地说。

白芷薇和张尉顿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唐谧云淡风轻地笑笑说:“刚才我自己已经问过莫殿判了,这个结果,在我地意料之中呢。”接着,她故意狡黠地一笑,道:“我刚才不说,是故意等大头你说要陪我一辈子这句话,既然如此,你可不许反悔。嗯,可惜,原以为你会接着说,给我做牛做马呢。”

张尉没有听出来唐谧话中的玩笑意味,立时答道:“那好,就做牛做马一辈子。”

唐谧听了,望着面前那两张坦诚明净的面孔,说不出为什么,觉得鼻子发酸,似乎有泪水要涌出来,想抬手去遮掩一下,却发觉手已经没有了知觉,慌忙扭过头背对着那两人,用极低的声音说:“谢谢。”

话落,眼泪一涌而出,滑过面颊,悄无声息地落在软榻上。

良久,三人间沉默无语。

唐谧再转回头时脸上已经挂了笑,看向白芷薇和张尉的大眼睛异常明亮,声音里透出奇异的力量,说:“放心,我既然活下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再倒下去。”

这时候,她才发现还有两个人缺席,便问道:“桓澜和慕容斐呢?”

白芷薇道:“咱们不是胜了么,队长李冽找不到人,只好由他们两个跟着掌门和宗主去见那些和尚,好像有什么仪式……”讲到这里,白芷薇才发觉有什么不对,道:“奇怪,刚才掌门和宗主怎么都回来了,难道这么快就……”

白芷薇话未说完,一阵寒气灌进帐篷,桓澜和慕容斐两个人已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两人一见唐谧的样子,脸上满是忧色,慕容斐问道:“唐谧,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李冽。”

唐谧说完,余下四人在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面带惊诧的表情看向唐谧,等着她地下文。

唐谧却转开话题问道:“慕容斐,你们两个和掌门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因为什么?”

一提这事,慕容斐的脸色更是难看,犹豫了片刻,才说:“有一队去找你的人。没搜索到你,却发现了穆殿监地尸体。”

白芷薇和张尉一听,惊讶得几乎是同时低低“啊”了一声。唐谧却早已大约猜到就是这件事,平静地吸了口气。道:“桓澜,你耳力好,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有人接近这里,马上提醒我。”

这几人已经心有默契。顿时明白唐谧一定是要说什么不可告人的重大事情,果然,唐谧继续用平静地声音说:“穆殿监是被李冽杀死地,而李冽则是被人设计利用的,至于这个在幕后谋划了这一切地人,我不知道是谁。”

说到这里,唐谧略顿了一下,环视塌边四张年少而单纯的面孔,道:“现在。除了你们四人,我怀疑所有地人。”

接着,唐谧把自己在山中所见以及自己的推测细细讲了一遍。说完,她叹了口气。道:“这都是推测而已。我现在没有任何凭据和线索,只能怀疑每一个促使我走向这个结果的人。也许,从他们身后可以挖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每一个人?”张尉不由自主地问道。

“是,比如史瑞。我和白芷薇之所以会去桥头村,并且看见穆殿监的旧物,让我形成穆殿监从小憎恶穆宗主地印象,是因为史瑞驾车走错了路。而史瑞则是在马车夫忽然提出不干的情况下,主动冒出来担当车夫的。现在想来,那车夫走的可疑,史瑞来得也太碰巧。还有,若不是史瑞会掷色子的门法,我们要想当时比武胜出来这里,恐怕会多些波折,我现在怀疑一切为我来这里铺平道路的人。”“那岂不是连贞露姐也要怀疑?掷色子是她想的点子。”慕容斐接话道。

“是,也要怀疑。”唐谧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办法,这一年的时间太漫长,我分不清哪些事情是偶然和巧合,哪些又是有人蓄意安排,也不知道究竟顺着哪条线索走下去可以把那人抓出来。”

张尉与史瑞交好,从心里觉得史瑞虽说有一点市井之气,却绝非那样心机深沉之人,本想张口为他辩驳两句,却听白芷薇说:“是,明知道已经十四岁了,进了御剑堂也绝无可能通过五殿大试,还要留在这里,的确可疑。”

根据过往地经历,张尉知道决不可在这时候与白芷薇争锋,终是忍住了没有说话,却有一丝忧虑潜入了心底。

“可是,你的伤势怎么办呢?我听莫殿判说……”慕容斐忧心忡忡地问,话说一半便不敢再讲下去。

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桓澜忽然接了话,道:“此地是魏境,离都城大梁也不算远,唐谧,不如你随我去魏王宫医治吧。魏宫御医石千明是和莫殿判齐名地当世神医,也许会有办法。”桓澜说完,才觉得只叫上唐谧一个有些不妥,忙补了一句:“大家也一起来玩儿吧。”

众人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远比让唐谧拖着病体车马奔波回蜀山要好,于是又商量了一番,决定由慕容斐先去追查当年唐谧他们的马车夫以及史瑞这条线索,而张尉则和白芷薇一同陪唐谧先去魏王宫。

几人刚商定下来,慕容斐和桓澜同时脸色一紧,道:“来人了。”话落未几,萧无极携顾青城、司徒明和莫七伤三人走了进来。萧无极摆手遣退四个少年后,神色严肃地转向唐谧问道:“孩子,你是怎么受伤地?”

唐谧把已经编排好地话拿了出来,道:“回掌门,谧在搜索同伴时远远见到穆殿监和一只巨猿相斗,赶去时殿监已被那巨猿击倒,而谧武功低微,躲逃不及也被那巨猿打伤。之后李冽不知从何而来,将谧救起却置于山道便消失不见了。谧受伤后心智荤乱,很多事情也记不真切,却不知李冽现在何处,或许掌门从他处可以知道更多。”

说完,唐谧看着不知是敌是友的众人,心中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她推测李冽当时在听完自己那一番话之后,以他地性格,心中一定生出猜忌之心,那么很有可能不会告诉暗中指使他的人有关她的事情,才编了这么一套谎言。只是,若是自己所料不对,李冽已经去找过那人,那么自己的小命很快也就不保了。

萧无极听了,道:“李冽也找不到了,先不说这些。老莫,这孩子的伤势如何。”

莫七伤答道:“性命无碍,只是四肢气血不通得太久,恐有残疾之忧。如今只能以活血益气的灵药为辅,再靠他人深厚的内力为她每日调动内息在四体循环,或又一线希望。只是,她现时的内息本来已经很弱,外人要是注入内力带动她的内息去打开不通的筋脉,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可如果等我用药物将她的内息调整强壮,就算是用九荣回天丹,那也是要等到明早才能见效,到时候,她的四肢不通已久,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让它们再动起来。”

莫七伤话落,不等萧无极再说什么,他身后的顾青城便说:“这孩子是我捡回来的,还是由我来帮她打通筋脉吧,我会小心的。”

唐谧一听这话,身子一抖,寒意袭上心头,神色戒备地看向顾青城年轻俊朗的面孔,心想:如若幕后之人是他的话,如若他已经从李冽那里知道林中真相的话,这便是杀死我的最好机会了。”

此时只听萧无极说道:“好吧,那我们出去布置一下,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不大的一间帐篷里,只剩下唐谧和顾青城两个人,气氛沉默得有些骇人。

唐谧被顾青城缓缓扶坐而且,他的掌心隔着细薄的衣物抵在她的脊背,在秋日夜晚微冷的空气中,让人觉得格外温暖,她忽然就想:若是真的死于此人之手,倒也罢了。

一股温柔的力量透过背心缓缓地流入唐谧的身体,极其小心翼翼地带动着她的内力开始在身体里游走,那力量是如此谨慎、缓慢而耐心地在她的身体里推进,当走完一个周天的时候,天色竟然已经微明。

一缕晨曦从帐篷的缝隙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淡金色的光影。

光影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移动,悄然爬上唐谧的脸颊。她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明亮中感到些微晕眩,茫然自问:“为什么就算是怀着防备之心,也没有办法不去喜欢他呢?”一点题外话。

新篇章开始,钩子可能会写的稍慢,因为很多情节和过渡还要仔细思考和编排。等理顺了,状态来了,速度就会上去。好像第二部结尾那几章,五千多字都是平时三千字的时间就写出来了,就是因为最后已经完全成竹在胸了。

所以,至于推荐票什么的,钩子是没有办法用写作速度去换取的。好在本来我也没觉得我在推荐票上能有啥成就,只是希望能有一些票,知道有人很喜欢我的文,这就足够了。

第三部 三 抽丝剥茧
第三部 三 抽丝剥茧
顾青城起身将唐谧轻放回榻上,低低叹了口气,道:“都第三回重伤了,你这孩子还真让人费心。”

唐谧一时没想明白怎么受了三回伤,再一想,才想起要是算上自己刚来到这世界昏迷不醒,肩上留下那道伤疤的那次,的确是三次重伤了,只不过那一次自己醒来的时候肩上的伤口已然愈合,身体虽然虚弱,却没有什么大事,以至于自己的印象并不深刻。

“对不起,让宗主操劳了。”唐谧答道。

“没什么,你休息吧,我们明日就要启程了,路上舟车劳顿,你这伤势还真是叫人担心。”顾青城说完,最后看了唐谧一眼,转身就向外走去。

“启程去哪里?”唐谧追问了一句。

顾青城转回身答道:“回蜀山啊。”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恼人的事,剑眉微沉,又说:“照理说你们殿监的葬礼一定要全体剑童来祭拜才对,可剑童们都回家去了,要到三月才能回来。现在要入冬了,尸首想法子保存到那时候倒不难,只是如果人死了七天还不入土为安,便不能往生再入轮回了。如今只好去求清源寺的大师为你们殿监做一场法式,先镇住他的魂魄。哎,昨日刚刚战胜人家,今日就要去求他们,还真是让人为难。”

唐谧随口说:“那就别去求好了,转世轮回本来就是莫须有之说,何必为这种事低头。”

顾青城脸上顿时一僵,看向唐谧的眼睛刹那便锐利了三分,说:“这是什么话。从谁那里学来的。”

唐谧自然知道这话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根本信仰,猜测后面顾青城定是要教训自己,可仍是有些逞强地说:“没人教。自己想的,我不相信没有被确实证明地东西。自然。我也没有否定它的存在。只不过,我认为为了可能有可能无的东西而牺牲自己地骄傲没有必要。”

唐谧正自顾自地说着,眼睛一瞟顾青城,赫然发觉那人双唇合紧,竟然是一副在隐忍着怒气的模样。她从未见过这样地顾青城,心里打了个突,骤然收声,缄口不言。

顾青城缓了缓,才用极其克制的声音说:“如果没有轮回转世,那么现世之人忍受痛苦是为了什么呢?你这样一句话,就可能粉碎了很多人人生唯一的希望。”

“什么希望?这一世是穷人希望下一世转世为富人么?那还不如努力在这一世想办法成为富人比较好。这种希望我看粉碎了才……”唐谧这话还未说完,忽觉眼前一花,掌风袭面。..下意识地一闭眼,以为顾青城要一掌打来。谁知半晌再无动静,睁开眼睛再看时。帐篷里竟是空无一人。

她长长舒了口气,知道那一掌。终究是没有落下来。吃过午饭以后。白芷薇他们四人才被放进来看唐谧。四人跟她讲起外面的情形,说是看见清源寺的几位方丈悄悄去了掌门人地帐篷。后来隐约从里面穿来念经的声音。如今剑童们已经被告知可以立刻归家,而其他蜀山弟子则明日启程。

“这样的话,桓澜你帮我禀明一下,明日我们也启程吧。”唐谧说道。

“帮你调息的事情虽然我们也能做,但是,莫殿判说,还是由顾宗主那样内力深厚的人来做效果更好。唐谧,你要不还是跟随顾宗主他们回去吧。”张尉说。

唐谧摇了摇头,道:“我昨天想了一夜,把这一年来我经历过的事情筛查一遍,最终想出八件事情和此事紧密相关。第一件是被史瑞带去桥头村穆殿监故居。第二件是在楚国御试看见骑穷奇捣乱之人。第三件是在藏书阁看见穆殿监的借阅记录。第四件是那小猴指给我们看穆殿监出入养着穷奇的黑雾谷。第五件是那小猴带我去幻海湖边看到穆殿监使用的诡异术法。这头五件事引导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穆殿监因为憎恨双生弟弟,同时崇拜魔王,所以才杀了穆宗主。而李冽在用窥魂术从我这里看到此事时,才下了要杀穆殿监地决心。”

唐谧说到这里休息了一下,继续道:“这八件事中剩下的三件事是,一,小猴子帮我们提高了武功和术法的造诣。二,这次来华山比武地筛选制度。三,在我们来华山路上那三次刺杀李冽的事件。通过这三件事,使我可以最终来到华山,从而把那小猴子也带入华山,也让穆殿监最终以为又人要对李冽不利,结果中计被杀。”

张尉听完这八件事,因为心里想到史瑞被牵连在内,忍不住说:“唐谧,这把八件事虽然造成了今日地局面没错,但有地事情,可能只是巧合,不见得每一件都是有人设计出来的。”

唐谧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听我说完。”

白芷薇随手在背后打了张尉一拳,低低骂了一句:“没眼力,听着。”

张尉尴尬地咽下后话,只听唐谧继续说道:“如今我想了想,这八件事有地是可以去追查的,有的便没必要费力。比如,车夫和史瑞的底细可以查,但御试中那个骑穷奇的人我们便没本事也不必要去追查了。”慕容斐点点头,赞同道:“不错,路上有人杀李冽的事也早就无迹可寻了,但现在倒是知道王迩应该是被冤枉的。我看李冽可能早就注意到王迩有问题,那次来刺杀的人本来应该杀死一个蜀山弟子,好让唐谧这个备选有机会上华山,可惜咱们防备得紧,他没有得手,李冽才匆忙暴露出王迩来应对。”

唐谧一直觉得在所有人中,慕容斐是真正的聪明过人,如若自己在他这样年龄,看事物不见得如他这般透彻。果然此时他与自己所料契合,忍不住叹道:“我也是么想。至于藏书阁的事,乍看之下祝司库最可疑。可是就算与他有关,也不是最终那人。这要等我们回去才能细寻线索。而至于筛选制度,此时想来最是可疑。”“你是指贞露姐?”慕容斐微微有些犹疑地开了

“不是,慕容殿判就算和此事有瓜葛,也是帮手而已。应该是和有权利制定或者影响这个制度的人最可疑。”

唐谧此话一出,那四人神色都是一动。明白这话已经直指如今蜀山最有权利的三个人。

唐谧顿了顿,继续说:“如若没有穆宗主去世,剑宗弟子不便参与比武这件事,选出四十个人去比武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我们这一殿。且不说这个,就算人手真地不够,也可以让殿监指定由我们殿武功最好的去做备选,那样的话,殿监肯定不会选我吧。总之。最后,在这个制度下,我再有那小猴地帮助。顺理成章能来到这里,如今看来。这个制度的确对我有益处。又让我来到这里显得如此合理,如果不是我恰巧遇到穆殿监被杀。如今这便是一件干净利落,毫无痕迹地谋杀了。”

“但也可能是巧合,这制度听来并无不妥之处……啊。”张尉还未说完,便被白芷薇跺了一脚,没有再说下去。

“是,也可能是巧合,这件事也只能回蜀山去以后,再看看有何破绽可寻了。”唐谧接着说:“剩下的,看起来没办法查,因为都与那小猴有关,而如今那小猴早就没了踪影。可是,其实还是有迹可循,因为那小猴是华璇的魂兽,照理说人亡魂兽亡,可是它却活下来了,这里面也许有什么蹊跷。”

“不但是魂兽应该死亡,死去之人布下的其它术法也应该随即消逝。如今,我只见过两个人布下的术法在他们死后没有消失,甚至都没有变弱。一个是堕天大人布下地守护咱们蜀山的结界,另一个则是魔王在那地宫布下的幻象。”慕容斐说道。

唐谧知道这话并不完全对,因为堕天的转世已经死亡,他布下的结界也已经变弱了,但是堕天转世死亡这件事实在关系重大,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乱说为妙。

桓澜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此时开口说道:“如果如你这么看这些事,那幕后之人其实是从谋杀穆宗主那时候就开始了全盘的计划,大约两年的时间里,这么多环环相扣的事情,都在他地掌控和算计之下,难道世上真有这么智计深沉,决胜千里之人?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不可控制的事情,哪里能每个棋子都按照他的意图在行动?”

唐谧笑了笑,说:“是,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地人存在,又不是在写小说。”

四个人没听懂“小说”是什么,但都没有张口去问,因为唐谧后面的话实在太过重要,让他们根本无心去想别地。

“如果那人是桓澜说地那种人,我们此时也没必要再去追查了,现在做的应该是赶快逃命才对,这个人我们根本斗不过。”唐谧说到这里,看看那四个少年地面孔,道:“我想,这个人应该有一个什么样的目标,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留意每一个他认为是重要的人或者事情。经过长时间的积累,他对所有人的性格,相互的利害关系甚至隐秘等等各种事情都有所掌握。那么,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便可以开始行动。而在行动过程中,虽然他不可能控制每一步都一定按照他的谋划在走,但由于他太过熟悉自己棋局中的每一个子,任何局面出现,他都可以因势利导将事情引向他想要的结果。这应该就是他走赢这局棋的关键,也是我们也许能战胜他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五个人,是他即不熟悉也不能掌握的,可以搅乱全部布局的乱世五剑啊。”唐谧躺在榻上,忽然笑得闪闪发光,好像清晨刺破黑暗的第一缕阳光,耀眼而振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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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四 世界之巅的少年们
第三部 四 世界之巅的少年们
大家久等了,钩子的文思还在慢慢恢复中,所以有些慢,谢谢大家的耐心。这个月争取越往后写得越快吧。话才发觉有些累了,微有些喘,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众人这才想起她其实还在养伤,不禁都心底暗暗感叹这小姑娘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

只有白芷薇心下浮起些微忧虑,她知道唐谧原本算不得一个勤奋要强的人,做事的动力往往是好奇心和一时冲动,现下伤成这样,不躺在那里撒娇反倒有些怪了。

只听唐谧略略休息,又说道:“现下还有一个要解开的谜题,就是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若这人如此了解蜀山的情势,又这么精于顺水推舟,总能将事情引向他想要的结果,那么我们就应该想办法不让事情往他想要的方想发展。”

慕容斐听了,道:“还能有什么目标呢,蛰伏这么久,一直在暗中观察蜀山动静,他大约就是我们的大对头,魔教中的奸细。他的目标一定就是毁了咱们蜀山。”

“也说不定是权利。”桓澜说。

“结论别下得太早,那样会让我们的思路受到限制,我上次一直觉得藏书阁偷窥我们的是一个人,就是犯了这种错误。”唐谧说到这里,发觉真的是已经累了,却仍然强打精神又对白芷薇加了一句:“芷薇。让桓澜的魂兽给你那叫彦尚的亲戚送个信,拜托她用她地消息网帮我们打听一下李冽和银狐的消息,这两个人若能找到任何一个。事情都会好办一些。”

“好,你放心。”白芷薇点头答应。见唐谧面露倦色,随即招呼众人离开。待到所有人都出了帐篷,她回身关切地说了一句:“唐谧,别忘了注意你自己。”

白芷薇这话原是让唐谧要小心身子,奈何唐谧此时一心想着这些未解的谜题。以为白芷薇因知道自己地奇异身份,是在提醒她自己恐怕也和这些事有些干系,不免眉头紧锁,又陷入了沉思。

想着想着,她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被人扶坐而起,接着,背心处便有一道温暖的力量注入。然后是顾青城地声音:“那就去魏王宫吧,石千明本事不小,只是没有内力深厚之人为你调息。好得可能要慢一些。”

“没关系,离三月还远着呢。”唐谧口气淡淡地说。

若是这么长时间不见到他。将来就算发现他是敌人。可能也不会犹豫不决了吧,她那时这样想着。不自知地低低叹息。

第二天一早,欧阳羽送来了经过一天两夜赶制出来的轮椅。唐谧被白芷薇扶坐上去,笑着冲欧阳羽说:“你看,我和师父已经都坐这东西了,现下只剩一个你。.(奇*书*网-整*理*提*供).你还不趁着手脚麻利的时候给自己也预备一个。”

若是平时,欧阳羽一定要面不改色地与唐谧斗上两三个回合,可是今日看着那丫头小小的身子裹在红色的袍服中,没有半分力气地瘫软在轮椅上,只有一双眼睛闪亮地叫人心悸,忽然就觉得鼻头发酸,背过脸说:“混说什么呢,你给我早点儿好。”

那一瞬,唐谧看着欧阳羽细瘦的肩背,还有同样又细又长的手指上新添的刀痕,对自己说:“唐谧,你要加油啊。”

慕容斐骑了快马往兴安县去追查史瑞的事情,唐谧他们四个则雇了辆马车往魏国的都城大梁进发。一路上靠着莫七伤给的药物调养,再加上桓澜、白芷薇和张尉一日三次轮流为她调息,四天后到达大梁的时候,她自己的内息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四肢也微微有了感觉,能够倚在车窗旁看看外面地风物。

大梁城比她曾经去过的楚国都城要大很多,因为身处北方的魏国地势较高,大梁城实际上是一座建在逐渐向上升起地巨大缓坡上的城市。还未入城门,远远就可以看到位于城市尽头地势最高处地魏王宫,连绵一片地辉煌殿宇次第沿着缓坡向下伸展,在北方秋日透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想起睥睨凡尘地天神居所。

“桓澜。”唐谧对马车外骑马并行的少年叫道:“你有没有站在那里看过风景?”

唐谧因为手还抬不起来,只能用下巴往魏王宫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看桓澜面露疑惑之色,似乎是有一点都没明白,便说:“我是说王宫的最高处,那里应该就是整个大梁的最高处吧?”

桓澜听了面色一动,只因王宫的最高处便意味着王宫正殿的御座,如今能从那里俯瞰整个大梁城的只有一个人而已,就是自己的哥哥魏王桓沧。唐谧看桓澜没答话,以为他还没有明白,又努力用下巴往宫殿的方向拱了拱,因为抻着脖子说话,声音有些不连贯:“我是说,最高处,最高的宫殿的,房顶上。”

桓澜看着唐谧古怪的姿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没有去过,不过想来风景应该不错。”

“是么,连你都没看过,那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吧。车子入了大梁城,唐谧才发现城市甚为繁华,而且还能偶尔看见一些高鼻深目,发色棕黄,打扮特别的异族。

“哇,国际化都市。”唐谧感叹道。

“你说什么?”白芷薇没听明白,问道。

“我是说,这里外国人真多。我说的不是你我这样的外国人,是那种有卷毛胡子的。”唐谧解释道。

“那些大概就是从西域来的客商。”白芷薇答道,虽然她嘴上如此说。可是关于这些客商地事她只是听说过而已,此时也扒着车窗好奇地向外打量着,道:“四国中只有魏国和东面的齐国与北方的草原和沙漠接壤。其中又以魏国北边地边境最长,这些客商都是越过草原和沙漠。从西方来的。唐谧在御剑堂学已经过这个世界地地理知识,知道这块大陆的地理环境和自己的世界类似,也是西高东低,东南环海,西北环山的格局。此时航海和造船术还极不发达,这些异域之人只有从西北翻过高山,穿越沙漠和草甸才能来到此处。不过在异世界头一次看到这些面貌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还是叫她兴奋不已,头歪在车窗边看着道路两边栉比地各色西人铺面,叽叽咕咕说个没完。

白芷薇和桓澜,甚至迟钝一点的张尉都发觉这是这些天来唐谧头一次真正显得高兴,听着她絮絮叨叨,大惊小怪的声音。各自心中竟也都欢畅了起来。

入宫远没有住旅店方便,几人在黄昏之前进入魏宫,等到各自安顿好。再草草用过晚膳,天色已经全黑了。唐谧的精神仍很好。差了伺候自己的宫女去把那三人叫来。兴致勃勃地说:“桓澜,带我们去最高处看风景吧。”

桓澜知道她还是惦记着早些时候入城时说的话。想到夜里去王宫大殿的顶上还是颇为不妥,便推脱说:“你还没好呢,等好了再说吧。”

唐谧一脸不乐意,道:“你们可以背我上去啊,哎,你怎么这么不了解一个旅游者的心情呢?”

桓澜稍顿才明白过来“旅游者”是什么意思,见唐谧原本游性盎然的面孔暗淡了下去,刚要张口答应,却见张尉已经一步走到唐谧身前,将她扶上后背,说:“那就背你去看看好了,这还不容易。”

张尉是山村里地野小子,对王家规矩本就不太在意,加之觉得唐谧数日来难得如此高兴,也不多想,背了唐谧就跨出门,跃上房顶向最高处那座大殿掠去。白芷薇虽然懂得这些王家规矩,可是毕竟年少,见那两人如若无人地在王宫重地的屋顶上疾驰,便也懒得理那些条条框框,飞身跟了上去。

桓澜跟在他们后面,瞧见唐谧爬在张尉背上,贴近他的耳边在低低说笑,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股不快,忽地又悔恨自己刚刚没有早一步答应唐谧,这样心思反复间,竟已经来到了正殿地屋顶之上。

张尉把唐谧放下,扶她坐在屋脊之上,白芷薇则坐在她的旁边揽住她,以防她摔下去。桓澜和张尉站在两个少女身侧,与她们一同俯瞰月色下地大梁城。

只见黑夜笼罩之下地雄伟城郭被灯火通明的街市分割成大大小小地方格,像极了一副横亘在广袤天地间的棋盘,而立于殿顶的少年恍惚间好像站在世界之巅,鸟瞰着万家灯火,芸芸众生。张尉忽然心有所感,道:“原来站在高处看天下,真的犹如看棋局一般。所谓世事皆如棋,唯英雄与王者纵横捭阖其间,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桓澜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看自己的国家,那样的壮阔景色,让他蓦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兄长坐在御座之上的感觉,一时间也是心潮澎湃,难以言表。

这时候唐谧猛地注意到远处宫殿的夹道上有一队人正缓缓走着。因为隔得远也看不真切,只见前面看上去是两个掌灯的内侍,后面还跟着两个内侍,似乎一起扛着什么东西。她心中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么晚了在王宫中这些内侍在搬运什么东西,便扭头问桓澜:“你看那边,有人抬着东西在走动,他们干什么呢?”

桓澜顺着唐谧眼神的方向看去,脸一红,低声道:“那是去侍寝的。”

唐谧和坐在她身边的白芷薇马上明白过来,两人饶有兴趣地盯着那队人走得越来越近,果然看见那两个内侍正扛着一个卷成卷的厚毯子,里面依稀露出一个乌发堆云的脑袋和一截雪白的脖子。那脑袋随着两个内侍的步伐一高一低地颠簸着,看上去甚是有趣,唐谧便不由得笑起来,对白芷薇说道:“芷薇你看,身为女子,最不堪也不过如此吧。”

白芷薇明白唐谧的意思,笑道:“可不是,幸好你我永远不会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说罢,两个骄傲的少女会意地看了对方一眼,肆无忌惮地在王宫正殿之上朗声大笑起来。

那时候,张尉不曾完全弄明白“侍寝”两个字的含义,对唐谧和白芷薇的话也就不能完全理解,只是觉得那两个少女笑得如此爽朗不羁,心中便也荡起难以言喻的畅快之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那时候,桓澜站在唐谧身侧,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几乎无法行动的家伙可以笑得如此没心没肺。可是那一刹那,她的笑容在月色下恣意绽放,惊心夺魄地好看。

少年看得一阵失神,才发觉,原来自己早就喜欢上了那个明媚的笑容。

下一次帮她调息的时候就对她说,少年这样想着,觉得脚下的屋脊也虚浮了起来。推荐正在PK的作品《穿越三国之绝色小乔》,书号146819,喜欢三国的朋友去看看吧,并且多多砸票支持一下哦。

第三部 五 天下大乱了
第三部 五 天下大乱了
回荡在魏王宫上空的张扬笑声吓得那“侍寝”的队伍一阵慌乱,随即有尖利的声音喊叫起来:“来人啊,抓刺客。”这一声可谓石破惊天,吓得那两个抬着人的内侍手一哆嗦,连人带毯子摔在了地上,毯子里顿时传来女子的惊呼和咒骂,接着一个只穿白色褥衣褥裤的女子从毯子里爬了出来,云鬓歪斜,甚是狼狈。唐谧和白芷薇在殿顶上看了,笑得更加放肆,白芷薇高声冲下面叫着:“真是胆小的奴才,出了事不用身子护住主子,倒先扔了主子,今日本魔女就先取了你们这几个胆小鬼的性命。”

此话一出,那队人看着头顶大殿上四个黑黢黢的身影,只觉得他们的衣襟在夜风中猎猎翻飞,身形诡异得犹如妖魔,竟是信以为真,惊叫着四散而逃,唯有那要去“侍寝”的女子被扔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瑟缩成一团。

这番响动立时引来了宫中巡夜的护卫,一时间,只听见四面八方都有报警的金锣声响起,人声大作,“抓刺客”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唐谧看见四方都有人影向这里汇聚,童心乎起,道:“快,大家蒙面,跟他们玩儿玩

桓澜一看事情闹大了,忙说:“别,我下去解释。”

白芷薇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听他的,已经撕下一块衣摆,先帮无法行动的唐谧蒙上了脸,张尉则是一贯对唐谧的恶作剧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想也没多想,习惯性地就背上了她。桓澜见了。忽然心中一松,想:管他的呢,索性胡闹到底了。

四人刚准备好。正殿下方已经被侍卫们包围,十多道黑色地影子窜上殿顶向他们袭来。唐谧见了。像跑步比赛的发令员一样高喊了一声:“跑。”张尉、白芷薇和桓澜三人便开始发足在殿顶上疾奔,几人眼见着那些围攻过来的护卫抽剑刺来,也不迎击,单凭魔罗舞轻快诡异地步法四下趋避。

若说单打独斗,几人武功或许胜不了宫中的高手。但是凭借魔罗舞逃命却绰绰有余。侍卫们只觉得这几人在夜里真地犹如鬼魅一样,身形忽左忽右,眨眼间就冲出包围,跃向紧邻着大殿的侧殿屋顶。

大殿下的侍卫统领反应过来,高声喝令众侍卫放箭,可是此时月亮恰巧没入了厚厚的云层,侍卫们站在被灯火照得雪亮的回廊和殿墙下,看向殿顶地暗处,只觉得更是漆黑一片。放出的箭十有八九都是凭着感觉瞎射而出,不但没有射中唐谧四人,反而险些误伤殿顶上追踪他们的侍卫。那统领一看。马上命人去找宫内总管,让他调集所有内侍。用竹竿子在王宫各处挑高了灯笼照亮屋顶。

魏国王宫是在当年大周王宫的基础上扩建而成。历经数百年,庞大无比。唐谧四人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只觉得脚下的屋顶高低错落,连绵不绝,任人飞跃。一会儿,四人便看见各处的屋檐下面都升起了一根根挂着灯笼的长竹竿,而且,不知道从哪里还冒出了一队人,举着挑灯的竹竿在地上跟着他们四处跑。..

唐谧看了更觉得有趣,大笑道:“好,好,舞台和聚光灯都备齐了,演出开始。”说完,她怂恿往张尉往近处房顶上的几盏灯掠去,顿时底下传来一片惊呼:“在这里,在这里。”只见底下那队举灯地内侍,还有大队的护卫都急速跑着向他们涌来。屋顶上刚刚被甩掉的侍卫也纵跃而来。

张尉此时已经明白唐谧地心意,一见众人被吸引过来了,立时闪身就没入灯光照不见的黑暗,领着白芷薇和桓澜袭向另一处被竹竿挑起地灯笼。

地下地众人只觉得这些“刺客”忽地在这边的屋顶上一闪,忽地又在那边地房脊上一晃,诡异到了极点。就连在屋顶上追踪的侍卫们,也被这东亮一块西暗一块的情形搞得头晕眼花,常常是眼睛刚适应了黑暗,就不知从哪里的地上有人捅了一只灯笼上来,雪亮亮一片照得人睁不开眼。而刚追入一片亮光之中,那几个“刺客”又隐入了黑暗中,侍卫们由亮处看去,只觉得更加漆黑一片,哪里还看得见“刺客”的身影。

于是,在殿顶追踪的侍卫便大声朝地上挑灯的内侍骂道:“他奶奶的,断子绝孙的东西,谁叫你们点灯来着,给老子撤了。”

地上的内侍们大黑夜里被侍卫统领喊来挑着灯满世界跑已经颇为不满了,现在又被侍卫骂“断子绝孙”,正是戳到了这些被阉之人的痛处,也不只是谁脾性大一些,一甩长竹竿,就把一盏灯笼往房顶上的侍卫砸去。

房顶上的侍卫们品级都较高,平日里就跋扈些,此时正追得窝火,见那些内侍竟然敢还击,便随手把屋顶上的瓦片丢下去,这些人手上都颇有功夫,一片瓦砸下来也能要人命。底下的内侍顿时伤了几个。这下子可惹了众怒,地上的内侍们人多,呼叫间便聚集了一帮人,石头、灯笼、竹竿兜头盖脸往房顶上砸去。

双方刚一开打,弓箭手们恰巧赶到,有机灵的内侍不等弓箭手明白情势,就猫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刺客在屋顶上,快放箭。”

这一声叫唤,把弓箭手也稀里糊涂地拉进了战局,一时间,火上浇油,乱做了一团。

唐谧看着被他们搅和得天翻地覆的局面,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坏笑,高呼一声:“天下大乱了,快撤。”

几人在屋顶上高高低低一阵疾奔,渐渐远离了是非之地,看准一处偏僻无灯的宫院,跳了下去。

少年们站在院子里,才发觉刚才因为跑得又急又快。几人都有些气息不匀,此时再想想刚才的情形,只觉得又是惊险又是有趣。相视而望,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桓澜自幼生于宫廷。早已习惯了拘谨守礼,今日这番胡闹,只觉得格外痛快,扭头看见唐谧笑成了一条线的眼睛,忍不住就想:要是她一直能在自己身边的话。这一生都会如此快活吧。四人笑声未落,黑夜里一条人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袭了过来,桓澜武功最好,感到有掌风扫过,回手就是一掌挡过去。不料那人武功极强,桓澜与他一对掌,便被震得往后退了三步,大惊之下,看向那人。只见她长发低绾,原来是个女子。

这女子白皙地瓜子脸上纹满了缠绕弯曲的黑色藤蔓,一双眼睛却妩媚动人。顾盼流彩。桓澜心头一紧,喝道:“你是什么人。”

不想唐谧和白芷薇却同时叫了一声:“玉面姐姐。”

玉面有些惊讶地看向唐谧和白芷薇。问道:“你们是谁?”

白芷薇忙拉下自己和唐谧的蒙面巾。道:“是我们啊。”

玉面看清了两个小姑娘地样貌,神情微动。有些不置信地说:“你们来刺杀魏王做什么?既然是你们,看在当年救命之恩的份上,我就放你们一马。快快走吧,只是下次再敢来地话,我就不能不管了。”

唐谧一听此话,知道玉面是魏王的人,忙解释道:“姐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刺客,是客人。是公子桓澜,那,就是他的客人。”

桓澜此时也除去了蒙面,玉面上下一打量,半信半疑地说:“倒是有几分像魏王,只是你们黑夜里跑到王宫屋顶上做什么去?”

唐谧笑了笑说:“不干什么,最近过得又郁闷又憋气,想到最高的屋顶上透透气,开开心。”

玉面这才注意到唐谧一直是伏在一个少年的背上,问道:“你受伤了?”

“可不是,要不为什么郁闷憋气呢。”唐谧答道。

玉面伸手握住唐谧地腕子,凝神片刻,说:“内力恢复了七八成,看来老莫的灵药的确不错。只是,你这样子,应该找高手每日为你调息,打通全身筋脉,怎么不待在蜀山?”

唐谧知道玉面并非敌人,但是总不好告诉她自己怀疑蜀山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如今那三个武功最高的人,想了想,道:“我们穆殿监刚刚过世了,蜀山的人乱作一团,哪有人记得我。桓澜说魏王宫的医官不错,我们又恰巧在华山刚参加完和清源寺比武,便来到此处养病。”

玉面听了,布满藤蔓纹身的面孔抽动了一下,克制住惊讶,问道:“你们穆殿监怎么死的?”

“被巨大地妖猿打死的。”唐谧简单地解释道:“当时我恰巧在,也被那妖猿打伤了。”

“巨大的妖猿?”玉面低头沉思,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唐谧说:“你看我说过,要大乱吧,这些被镇住地妖物都出来了。”

唐谧以为玉面知道妖猿是魔王的魂兽,忙问道:“玉面姐姐,那妖猿三人高地样子,像魂兽一样可大可小,我看似乎像传说中魔王地魂兽,你知道么?”玉面摇摇奇∨書∨網头,肯定地说:“人死了魂兽就会消亡,不会是魔王的魂兽,可能是别地什么妖物。你知道,因为堕……”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当年自己是在蜀山的屋顶上偷听到堕天的转世已死这件事,不可以随便跟这些小娃娃说,便道:“堕天大人当年布下的镇妖之术也是有时限的,如今都过了一百多年,力量有些削弱,这些妖物中力量大的便镇不住了。”

“玉面姐姐,堕天大人当年是用什么方式镇住魔王麾下的妖物呢?”白芷薇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你们殿监如果在世,问他去最合适不过。好像堕天大人离世的时候,写了一封信给继任掌门和各位宗主以及御剑堂殿监,布置自己的身后事,似乎有讲到些此事。”玉面说到这里,补了一句:“这我也只是听我爹略略提及,我爹是前任气宗宗主。若想知道这些,除了蜀山,恐怕还要去赵国,据说堕天大人去世前最后一次离开蜀山就是去赵国都城邯郸。”

玉面讲到这里,猛地想起了站在一旁的桓澜,美目一瞪,道:“小子,你怎么见了我还不叫师父?”

桓澜听见唐谧她们都管这个满脸纹身的古怪女子叫“姐姐”,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叫她“师父”,若是叫了,岂不是比唐谧她们低了一辈,眉一横,道:“在下剑宗弟子,为何要叫尊驾师父,就是叫师叔也很勉强。”

“桓沧是我的徒弟,你是他弟弟,叫一声师父没有什么不可。”玉面完全看不出桓澜的心思,转回头又对唐谧说:“既然你在此处遇见我,也算是造化,以后就由我每天给你调息吧,也算报了当*****救我之恩。”

唐谧听了,自然高兴,马上笑着应承道:“那好,谢谢姐姐。”

桓澜却忽然觉得好像心头被人重击了一下,紧张地跟了一句:“那,还用我们帮你调息么?”

唐谧道:“是啊,你不问的话我都忘了问。玉面姐姐,前一段是她们三个每日给我调息,你看还需要么?”

“不用,我一个人足以,人多了不见得好。”玉面答道。

“好,那大家就别来了。”唐谧说。

这句话压在桓澜的心头,让他方才刹那鼓起的勇气消失无踪,少年垂下头,想:也许下次吧,下次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周围安静,气氛又好,最好月亮也是这样躲在云里,我再对她说。

第三部 六 似是故人来
第三部 六 似是故人来
前几天特别忙,周某争取多写点,连续更新。

第二天一早,桓澜便约了医官石千明来给唐谧诊脉。说起来,虽说大家都说石千明和莫七伤的医术旗鼓相当,但石千明的名声比莫七伤却响亮许多。莫七伤常年居于蜀山,除了蜀山派自己的人,鲜少与人医病,而石千明则住在这世界最繁华的都城,结交尽皆权贵豪门,声望自然也高得多。

石千明看年纪不过四十上下,白净的面孔上蓄着精心修剪过的美髯,相貌秀逸,言谈温和,与唐谧想象中看病要收百金的大夫模样相差甚远。他在诊脉之后,用一只小铜锤在唐谧的各处关节轻轻敲击一阵,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恢复状况甚为满意,道:“莫前辈的方子我看了,照着用就好。”说到此处,他看似无意地瞟了一眼桓澜,发现那少年的眉头蹙着,便说:“但是,身子单薄了些,还要加些滋补的药,以后每日一次冰糖燕窝是必不可少的,在莫前辈的方子里多加一份百年赤芝就更好了。再让医女每日来给你做针灸推拿,这样的话,大概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石千明眼尾一扫桓澜,发现这尊小佛的眉眼总算顺了,淡淡一笑,道:“那么,就留下医女在这里为姑娘针灸,在下暂且告辞,以后有事随时差人来便可。”

石千明起身正欲离开,张尉和白芷薇恰巧走进屋来,与他打了个照面。石千明看见张尉。本已站起来要抬步的身子僵在了那里,这失态的样子连与他不相熟的唐谧都觉得纳罕,她清咳了一声。道:“石大夫,这是我的朋友张尉和白芷薇。我们都是蜀山地剑童。”

石千明缓过神。尴尬地笑了笑,道:“是么,这位张少侠看上去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与他少年时便相熟,刚才一见张少侠,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竟是我那位朋友来了。”

张尉听了觉得有趣,问道:“竟有这等事,不知道石大夫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石千明却似乎不想多说,道:“这个朋友英年早逝,不提也罢,石某告辞了。”说完,便匆匆离开。

张尉对这事倒是并不在意,走过来询问唐谧地伤势。可唐谧却觉得另有隐情,当下记在心里,想着以后合适的时候要再问个明白。

后来石千明每日都要来唐谧这里问问诊。她便有意无意旁敲侧击地问起他那位与张尉相像地朋友,石千明却总能不露痕迹地搪塞过去。似乎并不愿意多说。这倒让唐谧心中更加觉得另有隐情。本来她就一直怀疑张尉的身世,总觉得以他所说的普通人家。怎么能有像沉荻那样的宝物,更别说也许还有能让君家父女惦记的东西,如今以石千明地态度来看,张尉的身世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另一个唐谧一直想多套一些话出来的人便是玉面。

因为玉面脸上布满了藤蔓刺青,唐谧一直猜不出她的年纪,后来每日在调息前后可以说话的时候,她便东一句西一句地与玉面闲聊,才知道原来玉面的名字叫林婉,自幼长于蜀山,和萧无极、穆显以及司徒明是同一辈人,是气宗的五位长史之一。

“那,我们殿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好奇地问。

玉面盘坐在榻上,歪着脑袋思考着。每当这时候,唐谧就觉得玉面身上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天真的气质,心里也觉得此人真真有意思,大约是从小就呆在蜀山,心中又只有武功,这把年纪还是这么孩子气。你叫她一声“姐姐”,或者夸句她看上去很漂亮,就能把她逗得乐呵呵地。可是有时候,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玉面的情绪又会陡转之下,忽然狂躁起来。

“我说不好,穆显从小就是想得很多、看得很多,但不太爱说话的那种小孩。可是心地应该很好吧,就连弱小地妖物也不会伤害。”玉面说道,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他还救过一只受伤的小穷奇,我记得当时我们都说这是世上最邪恶地妖物之一,趁着还小又受了伤,还是赶快杀掉吧,可是他不忍心,最后不知道偷偷抱到哪里去了,我猜是被他养起来了。”

唐谧听了,眼睛一亮,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啊?”

“当时好多人在场吧,我想想,嗯,老莫在,司徒明在,他弟弟在,还有……哎,太久了,记不清了,大概萧无极也在吧。”玉面摇摇头,不肯定地说。

“嗯,那我们萧掌门和司徒宗主又是什么样地人呢?”

“司徒明么,从小就是老好人一个,现在想来,我们这些人数他最有福气,儿女成群,无欲无求。萧无极呢,此人没意思得紧,从小就拘谨守礼,对堕天大人崇拜至极,大约从那时候起就一心要当蜀山派掌门,坐在堕天大人曾经坐过的位子上。所以,他好像总是在练武,不停地练武,真不知道岳莹嫁给他有什么意思。”玉面答道。

“对了,玉面姐姐后来找到那个会魔罗舞地人了么?”

唐谧一问出这句话,玉面的神色马上大变,即使是有无数在脸上缠绕的藤蔓遮盖着,也可以从那些纹身扭曲变形的程度知道她有多恼怒。玉面的手,猛地按在唐谧的手腕上,手指深深陷入她的肌肤,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问道:“后来,你们有没有再见过那个穿灰衣的,教你们魔罗舞的人?”

唐谧的手腕被抓的生疼,叫道:“姐姐,姐姐,你先放手。疼,疼。”

玉面却没有松手,反而手上加力。几乎要捏碎了唐谧地手腕,低喝道:“快说。”

唐谧知道这件事和玉面一定关系重大。心思急转,觉得还是不要骗玉面为好,道:“姐姐,你听我说,其实我的魔罗舞不是和什么蒙面的灰衣人学地。是从一盏灯里学的,当时,我说是灰衣人,是因为和姐姐不熟,怕说出从灯里学了武功这种匪夷所思地事,姐姐不信。姐姐,你先松手,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玉面听了,缓缓送开手。沉默了一阵,似乎是想平复一下情绪,半晌才说:“你这孩子油滑得很。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唐谧立时发誓道:“我保证这次是真话,如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信的话。姐姐可以现在就去问我的那几个同伴,我们几人一同捡到那灯笼。一同学会的魔罗舞。”

玉面想想,道:“我自然会去问,你先说说那灯笼是如何来的,什么模样?”

唐谧于是简单地讲了他们得到灯笼地经过,又描述了一下那灯笼的样貌,问道:“姐姐,这灯笼也可算个宝物,你没有听说过么?”

玉面此时已经信了八成,说:“我对宝物知道得不多,不过这大梁城是世上珍宝商人的集中之地,听说最有名的就是东市十条的异宝馆,我倒是可以去那里打听一下,说不定能够找出来我想找的那个人。”

唐谧听了,心中好奇,虽然明知再问下去可能又会激怒玉面,还是试探着说:“那个也会魔罗舞的人是玉面姐姐的仇人么?”

玉面一掌排在身边的小几上,咬着牙道:“不错,此仇不保,死不瞑目。”

那张黄花梨地小几被玉面这一掌震碎,“哐啷”一声散倒在地上,唐谧看了吐吐舌头,不敢再问下去。

石千明说的果然不错,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赶在年关将近地时候,唐谧便完全恢复了过来。桓澜这才说,应该找一个时间去拜见他母亲以及哥哥。

唐谧他们三人想想也对,来了这么久,把桓澜家也闹得鸡飞狗跳了一番,竟然还未曾去拜见过主人,着实有些不合理数。只是年关正是一国之君最忙碌的时候,除了平时地政务,还有各种祭奠和仪式要参加,他们便先去拜见桓澜地母亲----玲珑夫人

三人在魏宫住了月余,从宫人那里对桓澜的母亲多有耳闻。传说玲珑夫人是塞外草原地异族,在少女时代便因美貌动人被编入牧歌中传唱,后来,魏国有人出使到玲珑夫人的部族,见到她后回禀当时的魏王说:“其人玲珑如玉,满室生光,美到极处,目不敢睨。”所以,虽然她身为北方的蛮族,但桓澜的父王当年迎娶她的时候却是极其隆重,以十万大军护送,封为仅次于皇后的夫人,此后荣宠不衰。

但是唐谧也听到宫人们说玲珑夫人生性冷傲,极难亲近,就是对唯一的儿子桓澜也是不理不睬,少有温言相对的时候。这些流言让她在去见玲珑夫人的路上多少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会遇见一位怎样脾气古怪的美女。

几人进入宫室,便闻到一种淡淡的花草香,唐谧问向桓澜:“这是什么香,真好闻,让人想起秋天晒干的青草,还有又高又远的蓝天。”

“是无忧草,只有我母亲的家乡才有的一种小草。”桓澜话落,珠帘声动,环佩微响,裙裾悉索,玲珑夫人到了。

少年们还没有看清来人的模样,便先齐齐跪下,低头行礼。只听一个略略有些慵懒的声音问道:“澜,这就是你提起过的朋友么?”

“回禀母亲大人,这就是澜曾与母亲提及的蜀山同门唐谧、白芷薇和张尉。”桓澜答道,声音谦恭有礼得犹如臣子一般。

“唐谧是哪个,抬起头来我看看。”

唐谧没想到自己会被第一个点到,抬起头来,望向前方软榻上的丽人,心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中也算是见过不少美女,原来的世界且不说,单说白芷薇、君南芙,那便都是一等一的美女。但就算十个白芷薇和君南芙站在玲珑夫人的身边,恐怕也会被掩去了光彩。于是在心里叹道:玲珑夫人果然人如其名,美貌横生,神光离合,当真是让人不敢逼视。

唐谧稍稍稳住呼吸,恭敬地回答:“是,民女蜀山唐谧。”

玲珑夫人峨眉微蹙,转向桓澜,道:“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硬邦邦的,哪里像个女孩子家,不如嘉禾的声音好听。”

桓澜神色一紧,忙解释道:“母亲大人,他们初入宫廷,难免拘谨,其实唐谧是性子极活泼的。”

玲珑夫人却似乎没听见桓澜的话,道:“那两个孩子也抬起头来吧随着玲珑夫人的话音,张尉和白芷薇也应声仰起脸,恭敬地看向她。就在玲珑夫人目的光触及到张尉的刹那,那张一直没有什么波澜的面孔不自觉的一动。张尉只觉得那双美到极致的双目定定地望着自己,好一会才听到一个带着克制的声音问道:“那个孩子,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第三部 七 战神之子
第三部 七 战神之子
这一章,计划把异宝馆的故事写完,可是实在太困了,支持不住了,就截断在这里吧。睡觉去

张尉被如此美的女子盯着,看得心中一阵发虚,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玲珑夫人的视线,答道:“回夫人,我叫张尉。”

玲珑夫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失仪,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软榻上的五色琉璃锦,那些鲜艳色彩被揉捏得乱做一团,破碎而混乱。

“你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她继续问道。

张尉刚想回答,唐谧觉得玲珑夫人有什么不对,想要阻止张尉回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打岔,情急之下,身子一晃,假装晕厥了过去。

张尉来不及答话,忙伸手去扶唐谧,桓澜也赶忙握住她的手腕去探脉息,而白芷薇最是和她心有灵犀,忙叩首道:“夫人见量,唐谧重伤初愈,肯能是跪得久了,体力不支,我等赞且告退,择日再来请安。”

玲珑夫人见状,冷哼了一声,道:“身子骨倒是像千金小姐,你们退下吧。”

待到几人把唐谧送回到房间,唐谧劝退了其他人,只留下白芷薇,才神色忧虑地开口问道:“芷薇,你可觉得玲珑夫人有什么不妥。”

白芷薇想了想,道:“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她笑过,就是对桓澜也看不出什么温情,还有,我觉得她看张尉的眼神有……”说道这里。她看向唐谧,想确认是不是唐谧也有相同的感觉。

“有恨意,对不对?”

唐谧果不其然说出了白芷薇心中所想。白芷薇点点头,道:“是啊。不过。她自然没道理去恨大头,难不成,是恨石大夫也认识的那个与张尉极像的故人?”

“我也这么想。从石大夫和玲珑夫人地表情来看,张尉与那人应该是极像才对。世上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很难这么相像。咱们不是一直对大头的身世有疑惑么?我看,应该去问问石大夫。”唐谧道。

“你不是说石大夫总是在搪塞你,似乎不愿意告诉你么?”白芷薇问。

“我原来是这么以为地,但是今天看到玲珑夫人的态度,我忽然想,也许,他是想保护大头,因为这里是宫廷,他不能在这里说太多。”

白芷薇觉得唐谧猜得颇有道理。于是两人便决定出宫去找一趟石千明,为了出宫方便,两人又叫上了桓澜和张尉。..桓澜和张尉虽然担心唐谧地身体。但是耐不住唐谧死磨硬泡,总算答应下来。好在一出宫门。两人看见唐谧生龙活虎的模样。也渐渐放下心,与两个少女一起兴致勃勃地在大梁城热闹的街市中闲逛起来。

没多久。唐谧和白芷说要单独去逛一些女孩子的胭脂水粉铺,与张尉和桓澜约好午饭时间在附近一间饭庄见面,便匆匆赶往不远处石千明的宅邸而去。

告诉她们石千明住处地宫人说过,石大夫家很是好认,只要看见门口有人哭喊着请求治病便是了。果然,两人走进那条巷子,就听见有人在一个院门口叩门求。唐谧和白芷薇在等着仆役通报的时候看着那人可怜,递了几枚钱过去却被那人打落在地,愤愤地说:“我是来请大夫又不是来要饭的。”说完,那人一口浓痰吐在石府朱红的大门上,转身离开。

唐谧见了石千明,觉得心中不平,但因为有事相询,也不好当面指责,婉转地问了句:“石大夫不觉得每天这些来哭门的人烦么,你手指头点点恐怕也能清净许多吧?”

石千明怎么听不出来唐谧的意思,也不恼怒,淡笑答道:“若是平常大夫能医的,自然找不到我。若是平常大夫医不了的,在下医起来名贵的药物总少不了,这方子也不是开一剂两剂,没有钱如何支撑?与其这样,不如早死早超生,下次轮回投条好命吧。”

唐谧听了一阵气结,却不便与他争论,压住脾气,问道:“石大夫大概猜得出我们地来意吧?”

“是为了打听那个像张尉的人而来对不对,石某一直等着两位大驾光临。”石千明说完,目光投向满园枯败的花草,问道:“唐姑娘可否先跟石某说说张尉地身世呢?”

唐谧道:“他爹只是平常老百姓一个,似乎曾经当过魏国大将军沈牧传令兵,后来沈将军被奸臣所害,他爹便离开军中了。”

石千明听到这里,眼皮一跳,说:“他爹说沈将军是被奸臣所害他就相信?嗯,他家一定住在很偏僻的地方吧。虽然是十多年以前地旧事了,可是,你去问问这大梁城任何一个人,当年号称百战不败地战神沈牧是怎么死的,他都会告诉你,是战败蒙羞自刎沙场而死地。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他十八岁拜将,此后历经大小二十余战,未尝败绩,而最后却以这样耻辱的方式结束了生命。”说到这里,石千明顿了顿,从庭院的花草间收回目光,看向唐谧和白芷薇,道:“沈牧便是我那个很像张尉的朋友。”

唐谧和白芷薇虽说已经准备好听到任何意外的消息,还是难掩震惊之色。唐谧问道:“那沈将军可是有子嗣留下?”

石千明摇摇头,道:“没有,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经年征战,未曾娶妻,起码,连我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有子嗣,所以,我见到张尉才觉得奇怪,若说没有血缘,这两人怎会如此相像。如今你又说他爹曾在沈牧军中,我猜……”

石千明没有说下去,唐谧却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石大夫,我还有一事想请教。请问玲珑夫人是不是和沈将军有什么瓜葛?”

石千明神色微变。说:“那孩子已经见过玲珑夫人了?”

“是,今天早晨才见过。”

石千明叹了口气,负手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权衡良久,才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总该知道很多事情并非如你们所听到的那样,玲珑夫人的事便是如此。她原是鞑靼人牧歌中传唱的美女,后来,沈牧率军路过她地部族,曾经有缘见过一面。回大梁后先王问及玲珑夫人究竟形貌如何,他说:其人玲珑如玉,满室生光,美到极处,目不敢睨。因沈牧擅丹青,先王便命他画像一张。谁知见了此画后,先王便生出抢夺之心,派使臣求之。但玲珑夫人那时已经嫁与其部族首领,人家自然是断然拒绝。于是。先王便命沈牧以十万大军攻其部,遭顽抗,遂灭其族而得玲珑夫人。”

讲到此处。石千明略略沉吟,道:“如果那孩子真是我这故友之子。他养父隐瞒一些事情。大约一是不想让他背负其父的耻辱。二是,帮他避过一些仇敌。你们知道,所谓常胜将是站在无数人尸骨上的荣耀。”

唐谧和白芷薇从石府出来,心情都不是很好。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白芷薇才说:“你说,这事一定要告诉大头才对。玲珑夫人一定会再来问他地身世,他可不能局势相告,否则,他自己有危险不说,他和桓澜又该怎么相处呢?”

唐谧也在思考这件事,说:“其实,大头和桓澜如果明理的话,这事应该影响不到他们。沈将军所做完全是遵了桓澜父王地命令。至于玲珑夫人,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这就不是我们好品评的了。”说到这里,唐谧又想起桓澜对他母亲极其在意的样子,心中一阵犹豫,道:“还是先只告诉大头,让他有所防备好了,免得再次被玲珑夫人问到时瞎说话,至于桓澜,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好了。”

白芷薇也觉得还是这样妥当,道:“嗯,也好。说起来,现在大约也能猜到君南芙他爹想过要骗大头什么了,我想那一定是沈将军留下的遗物。”

“是啊,沉荻大概也是遗物之一,这么说起来,沉荻坏了还真是可惜。”唐谧正说着,抬眼看见前面不远处地一家店门口站着一个波斯舞姬,正随着悠扬的笛声扭动腰肢,偏偏起舞。

那殿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妖娆的舞蹈,唐谧和白芷薇钻入人群,离进了细看,才发现那舞姬原来是一具人造的木偶。只是这木偶做得太过精妙,纤腰玉臂,金发碧眼,姿态妖娆。

“奇怪,来的时候怎么没见过呢?”唐谧自言自语地说。“这铺子每天正午才放偶人跳舞。”身边的路人答道。

唐谧抬头一看这家铺面,原来竟是玉面曾经提及的“异宝馆”。她原本便计划要来此一趟,心想择日不如撞日,便拉着白芷薇迈步往里走。

两人一推开异宝馆那扇紧逼的大门,便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间宽敞而昏暗的店铺,所有地窗子都紧紧闭着,天顶上一支古旧的欧式枝型吊灯燃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各处高高低低地架子上,杂乱地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唐谧粗粗看了看,有一只架子上摆放十来个灯台,有半跪地奴隶,有腾起地怪兽,造型各异,却大都覆盖着一层铜锈,看起来十分古旧。还有一只箱子半开着,里面金光闪闪,隐约可以辨认出一个底部刻着鲤鱼的金盆。墙角处站着四五个高低不同,都做胡人打扮地木偶,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唐谧和白芷薇,在摇曳的烛火下有异光闪动。

穿过这些堆放着异宝的搁架,两人来到一个长长的朱漆柜台前,只见一个高鼻深目须发皆白的胡人老者正在修理着一个细长的金属链子,他抬起眼帘看了看两个小姑娘,问道:“你们两个小孩是来看新鲜的,还是来买东西的。”

第三部 八 狭路相逢
第三部 八 狭路相逢
对了,和大家说一下第三部的安排,钩子仍然会和第二部一样,三分之一的篇幅(基本是第一个月)讲述蜀山外发生的事,然后的两个月是蜀山里的故事,专门为了本书包月的朋友,可以根据这个安排你购买包月的时间。

唐谧看那胡人老板红红的鼻头配上蜷曲的雪白胡须像极了圣诞老人,以为他一定很好说话,笑着问:“老爷爷,我们想向你打听点事。”

不料那老板用灰兰的眼珠子瞅了她一眼,就垂下眼睛继续修理手上的金属链子,边修边说:“看见招牌了么,这里是异宝馆,汇聚天下古玩奇珍的地方,不管打听消息。”

“我们就是想打听宝物的消息。”唐谧说。

“什么宝物?”来着也不看二人,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你可听说过有一盏乌木做的小宫灯,点上蜡烛便有一个女子在里面起舞?”唐谧问。

那老板的手略停片刻,似乎是在回想,然后说:“没有,这等东西算什么宝物,这应该是什么人用高明的术法所做之物。”也许算不得什么宝物,可是那是百余年以前的物件,怎么说也算个古董,你就没听说过?”唐谧不甘心地问。

那老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百年之物算什么,没听说过。”

唐谧一见那老板一付送客的架势,也看出此人是极精明的商人,不会在没有利益的事上耗费时间。心思一转,说:“我们还想买点东西,你等倒是说说。你这里有什么好宝贝值得本小姐瞧瞧的。”

老那板抬头又打量了一下两个小姑娘,说:“好东西多得是。你们是蜀山地人吧,那边有个晶铁银丝护甲,穿上可以刀枪不如,只卖十万金。这边的金鲤鱼盆,每天用它盛水洗脸。可以永葆容颜不老,区区五十万金。还有……”

“行了,行了。”唐谧打断了那老板,虽然她知道老板所说的“金”是铜地意思,还是被吓了一跳,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就是想从你这里买一件东西,好向你打听消息,你说吧,你这里什么是我们能买得起还对我们有点用处的。开个价。”

那老板精明地一笑,指着手上正在修理地链子说:“也就这个如意钩了,一千金。”说完。他把那链子拿起来给唐谧一瞧,唐谧才看见这细细的链子原来有大约十来尺长。..两端各有一个钩子。老板把链子一点点收入他手臂上的一个银色金属护腕。然后抬手一按护腕上的机括,链子的两端弹射而出处。两个钩子正钩在她们身后架子上地一支檀木盒子,他再一按机括,细链收回,那檀木盒子就被拉了过来。

那老板解释道:“这如意钩是用给你们铸剑的晶铁所制,既结实又锋利。如果你想抓过来的东西不怕被钩坏,就可以如我刚才这样用。要是怕钩坏,弹射时按这个机括,链子便会旋转者射出去,遇到物件自然会缠绕住,然后,这两个钩子头会吸附在一起,死死锁住。”

白芷薇看了,说:“这东西于我们有什么用,这是小偷才喜欢的东西吧。”

“怎么没用,你们想爬墙的时候它可以当钩索,想打人的时候它可以当暗器,平日里戴在手腕上也漂亮,戴得腻了还可以改换成腰带的样式缠在腰上,这可算是我这里最实惠便宜的宝物了。”

唐谧听那老板瞎掰,不觉好笑,可是想一想,似乎这个东西将来还是可能派上些用场,于是说:“那好,就买这个了,明日来付钱。”

那老板一听,立时换了副面孔,笑着问:“好,那么两位打听的那盏古董灯可是也打算买么?是地话,我给两位打听去,不瞒两位,只要是这市面上出现过的古董奇珍,我都能挖出消息来。”

“自然要买,有消息你就知会我们好了。”唐谧说完又问:“还有一事,你这里也可以修坏掉的宝物么?”

“能,你们想修什么?”

“你听说过沉荻么?我朋友地宝珠沉荻被一只穷奇袭击过之后就坏掉了,你能修么?”

那老板听了,摇摇头,不太置信地说:“不可能,沉荻是世上最强有力的防御之宝之一,专门防御术法和妖物、野兽,哪里会是一只穷奇就能搞坏地,除非那不是真正地沉荻。”

唐谧看那老板的样子不像信口雌黄,心下也有些生疑,决定明日带着张尉和“沉荻”一同来瞧瞧。

两人出了“异宝馆”,白芷薇才问唐谧:“你是觉得那灯能有什么线索可循么?”

唐谧点点头,说:“看穆殿监收走咱们那灯时地样子,他应该是的确没有见过那灯。可是后来,他从幻海的湖中出来,手里提着一模一样的灯。后来我听了慕容斐所说,知道咱们的灯是堕天送给魔王生辰贺礼,那么,和魔王同一天生日的华瑛可能也收到过一盏,很有可能就是穆殿监手里提的那盏。这两盏灯本身到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玉面也见过一个会摩罗舞的人,而假设魔罗舞这武功只记载在这两盏灯中,那么这个人,一定也曾经见过这两盏灯中的某一盏,我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和我们在调查的事情一定有关系。”

白芷薇想了半晌,道:“既然当日我们施出魔罗舞的时候能被掌门和清源寺的方丈认出来,那么这武功一定在江湖上出现过,而且,很有可能是魔宫中人曾用过这武功,恐怕这件事还要去问他们。比如,除了那灯以外,可还有什么卷册记载这武功。”

唐谧也觉得这事有些头疼。道:“是啊,好些事都是向魔宫的人打听最好了。比如,为何魔王的魂兽没有消失。搞不好,我们又要和魔宫之人打交道了。”

白芷薇这才想起一个更紧迫地问题,问道:“唐谧,我们到哪里去筹那买如意钩的一千金呢。”

“怎么办。变卖家产呗。”

两人边商量边走,转眼已经到了和张尉他们约好的饭庄,却瞧见饭庄里地人正你推我桑地往外跑,两人随手拉住一个跑出来的路人问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里面有人要打架。”

唐谧和白芷薇隔着窗子往里面一看,只见张尉和桓澜正手按宝剑,怒视着一个锦衣少年,那少年唐谧只看一个侧脸便能认得出来,正是险些将她打死地李冽。

张尉此时正压抑者怒火,对李冽说:“李冽。你重了别人借刀杀人之计我不怪你,可是你怎么能对唐谧下如此狠手。”

李冽一听这话,脸上陡然腾起厉色。长剑“呛啷”出鞘,指向张尉。道:“你胡说什么。谁重了借刀杀人之计,我查得清清楚楚。他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张尉看着面前明晃晃的长剑,却并未抽剑,心想:就算杀了这小子也是无用,唐谧的委屈一定要帮她先说清楚。他按住心头火,道:“好,退一步说,就算穆殿监是你的仇人,你是男人地话,就当面与他决斗,打不过就去苦修十年卷土再来,为何要用如此阴险的计谋,还把唐谧的感情算计进去。你也知道唐谧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她本来应该是要多多被大家疼爱的,可你却去欺骗她的感情。枉费我和白芷薇那时知道有个人喜欢她,替她高兴成那样。”

李冽冷哼了一声,道:“何来你替她多管闲事,她对我不过是逢场作戏,哪里曾对我敞开过心扉,若非那次她手上意志薄弱,我根本没法看见她心地的秘密。”

“胡说,但凡这世上有人对唐谧有一份好,她都想着也要还人家。你可知道,她当时给你那铃铛,是因为担心你有危险。后来我们攻下上山的主路,她因为见你还未到,带了人就去接应你,你扪心自问,当时她真的是在逢场作戏么?”

李冽面色刹那阴晴不定,可口气却依然淡漠:“这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张尉见李冽如此冷漠,愤然骂道:“没想到你是如此愚蠢之人,宁愿相信窥魂术,也不相信自己的

张尉这话李冽和桓澜地面色都沉了下来。

桓澜只是听唐谧讲过这事情的梗概,却不清楚她和李冽之间还有如此纠葛,忽然之间便觉得心中莫名有些酸涩,说不清为什么,他觉得唐谧就算对张尉或者慕容斐再怎样亲近,自己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心绪,而想到李冽曾假意喜欢她,与她这样亲近过,便觉得说不出地不舒服,心口好像拧了个结,闷得有些慌。

李冽则是牙关紧咬,克制了半晌情绪,才低声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尉刚想如实回答,桓澜却冷冷地已经接口道:“她已经死了。”

李冽听了,持剑的手不自觉地缓缓落下,表情有些木然地说:“不可能,我那一掌没有,我,她,她应该有一线生机……”忽然,他地眼中凶光暴涨,长剑一抬,剑锋指向桓澜,说:“你想骗我,我打探过了,除了穆显,这次比武蜀山没有人身亡。”

“不错,当时是没死,可惜她伤势太重,莫殿监也只能让她拖延些时日。我们送她来魏国找石千明救治,最后也无济于事,她已经于半月之前亡故了。”桓澜说完,神情瞬间冷冽如万年寒冰,继续道:“还有,我最讨厌别人拿剑指着我。”

话落,少年手中白芒一闪,犹如三月春雪地长剑已经无声无息地握在了手中。

第三部 九 孟尝君
第三部 九 孟尝君
昨日家中来客人,没有时间写,这几天会多写多更。看到大家说拍动画,其实,这真的是钩子的心愿,比出书的愿望还强烈,呵呵。

唐谧躲在窗外,眼见着两方人一触即发,心中犹豫到底该不该出去。若说出去,那一定又要扯到前尘往事,要是能从他那里问出来究竟是谁安排的计策,当然是最省力不过,可是,这又可能么?但若说不出去,让李冽这么误会下去,好么?

就在她心思摇摆间,桓澜和李冽已经出了手。

李冽身形高大修长,手中的剑也比一般的剑长出三、四寸,剑身中央有一道青黑色的痕迹,舞动起来,像极了上下翻飞的青蛇。饭庄的空间不大,他和桓澜没过两招,便觉得施展不开,双双跳到桌子上,在十来张方桌上腾跃周旋。

李冽的剑长而柔软,虽然用的是蜀山剑法,但又带着一点鞭法的痕迹,使将出来,大开大合,气势不凡。桓澜则是以剑法精奇果决见长,每一招都出得极快,招招相连,不给人喘息的几会。两人相斗,一旦李冽将桓澜逼远一些,便能占得上风,而一旦桓澜找机会切入李冽近身处,也能把他逼得捉襟见肘,疲于招架。但是这样来回拉锯的时间长了,李冽的优势渐渐明显起来。

唐谧知道虽说桓澜被赞誉为蜀山百年不遇的良才,可是李冽年纪较长,无论是在身体还是经验上都要略高一筹。她和李冽相处的这一年,已经是李冽在蜀山的最后一年。按照蜀山的规矩,剑童从御剑堂出来在宗门下修习满三年。便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蜀山修行,还是离开蜀山。所以,李冽可以说已经修习了蜀山大部分最重要地武功。加之他本身天赋又好,蜀的少年中一直被默认为武功最高之人。这时候他与桓澜相斗得久了。诸如对剑法的熟练程度,还有实战经验这些原本不明显地长处就一点点显露出来。

有两三次,他抓住桓澜急于近身攻击他这一点,故意没有把剑招送到位,卖了破绽给他。桓澜对剑法的感觉奇佳。并非没有看出来这破绽有些刻意为之地痕迹,可是,他对自己的速度太过自信,以为就算是故意做出的破绽,也可以被他快速的一击变为一个真正的破绽,于是仍毫无凝滞地刺出手中剑。

不料,李冽地剑竟然也可以走得很快。那并非是依靠剑手本身而产生的速度,而是当剑手和剑魂之间心意相通之后,剑魂对危险的自然反应。桓澜两次未曾得手。心中已经有些明白,李冽是用另一种更加隐蔽的方式使用了剑魂的力量。想起自己的剑魂之力在和慕容斐对决时输了不少,他心中划过一丝恼恨。凝聚心力,也去调动剑魂之力。..

张尉在一边看到桓澜和李冽越打越真。一时间想不好自己该不该上去帮忙。还有。若是打赢了李冽,是不是应该按住他。逼他说出来谁是那个幕后指使他的人?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暴揍此人一顿了事?犹豫间,只见两个人都已经开始施出了博命的招式,似乎心里都憋着一股怒火,竟然是要两败俱伤的架势。

张尉觉得这样下去似乎也不妥,抽剑想试试挡开两人。可是那两人此时都调动了剑魂地力量,在格斗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无形的气场,张尉提剑想闯入,只觉得犹如撞在看不见的墙上一样。他明白此时只有自己剑上地剑魂之力才可以撕开这道墙,于是便尝试用自己仅有的那一点里去调动剑魂。过去,每一次他尝试这件事地时候都极困难,仿佛从钢铁地罅隙里硬生生要挤出去一点什么。特别是和清源寺比武那次与唐谧和白芷薇三人共同制造幻象的时候,他觉得有一阵心脏几乎疼得要窒息过去。可是这一次,大约他自己也不是想得很清楚,是不是一定要冲进去,心中没有那种一定要突破阻碍地紧迫感,竟然觉得心力就好像从山间岩石中冒出来的一股细流一样,缓和却延绵不绝地流淌了出来。

这奇异的顺畅感觉让他的心头一喜,剑魂在瞬间的回应让他真切地感受到手中之剑已经蓄满了力量,那个瞬间,他觉得掌中剑不是受到自己身体的控制,而是以它自身的意志一剑击出。

这一剑以完美的弧度切入两只正在恶斗的猛虎之间,桓澜和李冽分跃向两边,惊异于张尉剑上迸发的力量,几乎是同时说:“你怎么……”

“我想,咱们好不容易遇上李冽,还是该好好问问他整件事才对,毕竟咱们也是猜的。”张尉解释道。

李冽已经缓过神来,看情势知道自己无望战胜对方两人联手合击,也不再多说什么,长剑入鞘,转身就走。张尉见了大喊一声:“李冽,你站住,是男人你就不能害怕看见真相。”

李冽的背影一抖,没有回头,仓皇地奔出了饭庄。

关于桓澜谎称唐谧已死这件事,唐谧并没有马上去问桓澜说谎的缘由,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是又拿捏不准,思索再三,还是选择了假装不知道此事。她故意兴冲冲地讲起她和白芷薇在异宝馆的见闻,以及打算买的那条如意钩,然后开始算计自己怎么样才能凑足一千金。

上回几人在赤峰四翼蛇身上得到的好东西不少,可是这次比武出来都没有带在身上。桓澜虽然身为主人家,奈何作为未成年的公子,只有每月的例俸,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四人凑来凑去,还是相差甚远。白芷薇想了想,掏出自己那次“分赃”得来的小小水晶莲花。说:“这个是我放在身边玩儿的东西,没什么用处,当了去可能值一些钱。”

张尉手一拦。道:“不成,你那么喜欢的东西。不能当。”

唐谧也觉得不妥,转问桓澜说:“要不,咱们偷点儿你们宫中的东西出来变卖。”

桓澜看着唐谧贼兮兮地表情,忍不住笑,道:“哪有你这样偷东西还问主人家的。我说。不用偷,咱们去借就好了,我兄长少时便以慷慨闻名天下,现在自然也不会小气。”

唐谧这才想起听说过魏王当年还只是公子桓沧的时候便因礼贤下士,为人慷慨而名动天下。她那是还曾想:这不就是又一个孟常君么,怎么哪个时空地魏国都出产这种爱给别人花钱的人物。

白芷薇自然也知道桓沧地慷慨之名,不太置信地问:“魏王对有才之人愿意慷慨解囊,咱们的话,他能借么?”

桓澜想了想。道:“毕竟咱们也是蜀山之人,单凭这个一点,他对咱们就已经看重了几分。只要到时候相谈时不要太糟。应该不成问题。况且,我很少求他。偶尔求一次。总不好驳回去。”

只是魏王在年关太过忙碌,四人等了两天才被传召。召见的地点并不正式。是御花园内供人游园后稍稍休息的暖阁,唐谧一看这显得既个亲切又私人的地方,就觉得借钱地的事情靠谱儿了。

魏王桓沧是桓澜的长兄,年纪三十出头,不过穿着宝蓝色织锦的便服,看上去显得更年轻一些。他随意地半靠在在软榻上,气度庸雅,脸部轮廓与桓澜颇像,因为眼角生得微低,不笑也带了三分笑意。

魏王说话时也完全是一副家人聊天的口气,问道:“这就是澜的朋友么,真是很精神的孩子们。”

相较之下,桓澜反而更加守礼一些,保持着臣弟应有的谦恭态度,答道:“是,这是唐谧、白芷薇和张尉,都是我在蜀山的好朋友。”

魏王示意落座,又看了看唐谧,说:“你就是那个受伤地剑童,可都好了。”

“回王上,谧已然痊愈。”唐谧说道,本来还想加上“托王上洪福之类”之类溜须拍马的话,但是看着魏王虽然看似亲切,实则暗藏威严的感觉,这样浮夸地话竟然是没敢说出口。魏王因为年少时也在蜀山修习,拜在气宗门下,所以看起来很高兴见到几人,向他们问起蜀山如今的情形,说起穆显与穆晃两兄弟离世,也是不胜唏嘘。谈笑间,气氛渐渐变得越来越轻松,魏王用半开玩笑地口气道:“说起来,我在蜀山时远没有澜争气,五殿大试也是勉强通过,只能投在在气宗修身养性。“

唐谧想起魏王与顾青城年纪相仿,问道:“王上可是与我们宗主相熟?”

“自然,顾蔚之地大名何人不知,想来二十八上就成为一宗之主,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魏王说道此处,感慨道:“我其实还有好些交情不错的故人留在蜀山,比如你们藏书阁司库祝宁,当年就是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地小兄弟。还有就是名满江湖的侠女的司徒悦,说起来,当年我也曾有意与她,可惜她看不上这深宫高墙,终是有缘无分。”

司徒悦是司徒明唯一的女儿,在未成婚前,被称为江湖第一美女,虽然几人未曾得见,但也都听过她的名字。这话别人听了也就是一笑而过,桓澜听在耳中,却忽然想起那日唐谧和白芷薇在宫殿顶上笑去侍寝女子的样子不堪,刹那明白她们都是如此自由的女子,若是有一座宫殿能将她们围住,那她们身上必定会生出一对翅膀,转眼振翅而去。这样的念头一生起,他心中掠过一阵未明的不安,觉得一直沉在心中想对唐谧说的话愈发难以讲出口了。

魏王察觉到桓澜有一点走神,问道:“澜在想什么?”

桓澜回过神,为了掩饰情绪,微微低下头,躲过魏的眼光,说:“我在想,祝司库那个脾气,也有当人家小兄弟的时候么。故去的穆宗主极其看不上此人,说他走的是邪路。”

魏王听了,冷哼一声,道:“什么叫邪路,不符合堕天大人意愿的路便是邪路么?殊不知,什么堕天、魔王根本都是后人无数次添油加醋、杜撰歪曲出来的。你可知道,他们两个人一生只使用过这两个名字一次,就是当年两人在清源寺书信中的落款。而后你再去查查他们的任何文书,不论是私函还是公函,可曾自称或称乎过对方这名字。所谓堕天大人的意愿,也是如此,我们哪里知道他的真正意愿是什么。”

唐谧觉得这话颇有些道理,应道:“可不是么,今日蜀山之财富恐怕并非当年堕天大人所能料及。还有,他开创蜀山派本意是想为各国输送人才,恐怕也不能预料到百年之后,已经变成了如此牵扯不清的关系网。毕竟谁也不是神,就算为自己的身后事做了最严密的布置,也不能控制所有的变数,当今之人何必总以古人为纲。”

唐谧这番话说得极合魏王心意,他一拍几案,眼露出惊叹之色,赞道:“说得好。”唐谧心中一乐,知道这次的一千金钱应该是板上订钉能借到了。

第三部 十 一夜长大
第三部 十 一夜长大
魏王果然不负慷慨之名,四人顺利求到了千金,用宫中的马车载着,来到异宝馆。

那老板见了王宫徽记的马车,对唐谧他们又客气了几分。只是关于宫灯的消息仍然没有打探到,不过那老板倒是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这东西在市面上出现过,异宝馆便总能查出来。

倒是修理沉荻的事情让那老板很是一筹莫展,他仔细查看了半晌沉荻,又查阅了手边的不少书籍,最后才敢下结论:“没错,这是宝珠沉荻,世上最强的防御法宝之一。”然后,他抬起头,有些迷惑地看向张尉,问:“难道真的是穷奇一扑就把它弄坏了?你确定之前没有受到过任何更厉害的攻击?”

张尉回想再三,说:“没有,之前遇见的树妖和赤峰四翼蛇等妖物都没有这穷奇厉害。”

“那,受到树妖和赤峰四翼蛇攻击的时候,沉荻的防御力如何?”老板问。

“还好,被那些妖物冲击得厉害了,珠子里面的亮光就会一明一灭地闪动。但是防不住树妖和赤峰四翼蛇喷出的浆液,似乎是防不住液体。”

那老板听了更加不解,捋着花白胡子在幽暗的店铺里来回踱步,摇着头说:“不对不对,那并非是防不住液体,树妖和赤峰四翼蛇喷出的浆液是这些妖物的术法,沉荻是专门防御术法和妖物、野兽攻击的宝贝,怎么会防不住呢?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之前受过什么很强大的术法攻击。”

张尉又仔细想了想,道:“也许有一次我受到了什么攻击,但是。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术法攻击。那是我刚入御剑堂第一次去剑宗上课的时候,听说有一条可以穿幻海下山的近路,就带了沉荻试着走了一次。走到幻海深处地时候。忽然我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亮得耀眼,眼睛被这光刺得什么也看不见。当时几乎以为自己要瞎了,不想一会儿,那光骤然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样,而我也毫发无伤。”

这段过往张尉觉得并不怎么重要。又是在认识唐谧和白芷薇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对她们也没有提过,两人听了,对看一眼,都觉得大头的这段际遇听起来着实有些不寻常,可是又一时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寻常。

那老板听了,也不敢下定论,只是说:“这我就不好说了,但是。如果你曾经遇到过很强大地术法攻击,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沉荻会如此脆弱又不能防御术法,它的力量大概只能有两个去处。..一是在抵御攻击地时候消耗掉了,二是离开了珠体去保护你的紧要部位。然后由于消耗太多。那剩余的力量无法重回珠体。”

听到这里,唐谧和白芷薇几乎是在同时指着张尉尖叫道:“大头。它在你的心里。”

这叫声把张尉和桓澜都吓了一跳,张尉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不十分肯定地问:“你们是说,一直阻止我心力发挥的是沉荻地力量?”

“对,很有可能。就像老板所说,沉荻的力量,至少是一部分力量守护住了你的心,它让你不受术法的侵害,可是也让你自己的心力无法发挥。”白芷薇推测道。

“大头你想想,你第一次发觉感应不到心力是不是这之后?”唐谧问道。

“是啊,是在后来第二次上剑法课的时候。不过,那之前我从未尝试过调动心力,所以也不知道……”张尉仍然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口气犹疑不定。

“别想了,一定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回蜀山以后去幻海仔细瞧瞧,说不定能帮你释放出心力。”唐谧说。

一直没有开口的桓澜此时才问道:“张尉,你剑魂的力量是怎么回事?为何会那么强。”

张尉解释道:“那剑魂原先的力量可能没有消亡。我拿剑地时候,剑魂说是在等我。”

“这种事很少发生啊。”那老板在一旁听了说:“大概是前任剑主在死的时候心中有极其强烈的不甘或者遗愿,总之是希望后来人替他完成,那样地话,也许有这种可能。太少见了,真的太少见了。”

唐谧和白芷薇听了这话,互相对望一眼,从对方地神色中就能猜出两人又想到了一处去。唐谧眉头一沉,抿住双唇,看向张尉和桓澜,思忖再三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是魏王宫新春游宴地头一天。魏宫游宴四国闻名,专门在新春之前款待满朝文武和家眷以及各国使臣和宾客。三天两夜的游宴宴客三千,排场盛大,席间珍馐佳肴如流水,歌姬伶人如莺蝶。这样地奢华宴会自然也是生性慷慨的魏王桓沧之主意,开始的时候朝中还颇有些议论,但是他治国有道,国库充盈,加之这宴会一来可以在他国使臣面前彰显魏国的国力,二来因为邀请的宾客众多,连很多低品级的官员们也能携家眷参加,所以更显得王家与民同乐,渐渐就变成每年众所期待的一件大事。

游宴第一日白天的内容略微正式些,多是魏王带领众人拜佛祭天等迎接新年必做之事,而真正的游乐是从这天的晚上开始的。

夜色初降,御花园中点起无数花灯,还有宫中内侍打扮成街头小贩的模样摆摊叫卖,又雇了胡人杂耍班子表演,俨然把偌大的王家花园变成了民间的元宵闹事。

桓澜因为是先王未成年的幼子,所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政治价值,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客套,陪在唐谧他们三人身边,在玉花园游玩。

四人正看得有趣,张尉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不远处司徒慎正仰头在猜一支鲤鱼灯下挂着的灯谜。在游宴上见到司徒慎本不奇怪,他们家人丁兴旺又才俊辈出。大哥司徒忱便是魏国的左司马。只是他身边站着一个少女,虽然背着身,但张尉还是可以认出来。

她是君南芙。

她侧过脸。面色微红,原本就极美的面孔在灯光下莹润如玉。司徒慎指着灯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便笑起来,发上压着的珠串微微颤动,光华明灭,像是有星辰坠落在乌发之间。于是,司徒慎也笑起来。很自然地拉起君南芙地手,向灯火更加明媚耀眼的花园深处走去。

张尉看得心中茫然一片,一时间忘了身处何方,四周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光团,远远近近地人声都忽然听不真切,恍然又是去年元宵夜,那面若桃花的少女站在自己身边,笑指着一只灯谜说:“这个真简单。我知道答案,就是不知道是否已经被人猜出来。”于是他拉起她地手,快步在人群中穿梭。说:“那就赶快去看看,别被人抢了先。”

那时被他握着的手。温热。柔软。

他觉得有钝痛在身体里蔓延,像失了心一样。把手伸向旁边,正握住一只纤细的手。他说:“走,快走。”他开始发足在五光十色的灯火间穿梭,绚丽的灯火流泻成虚幻地光影。他从暗处冲入明处,再重新投入黑暗,毫无目的地乱闯,不知道是在寻找还是在遗忘。

“你站住。”他身后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他握住的手也是冰冷的。那声音让张尉如梦初醒,转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后是一袭红衣胜火的白芷薇。她轻轻将手从他的手中抽离,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

他听见她说:“张尉,任何时候,如果你需要安慰,我都可以陪在你身边,但绝不是现在。”

白芷薇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留下那少年一个人立在一片灯火阑珊中。这边厢唐谧看到张尉在见到君南芙以后,忽然拉着白芷薇疾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望着那两人消失在了一片灿烂之中。

桓澜蓦地发现只剩下他和唐谧两人,心“噔”地一收,看向站在灯火中的少女。只见她扭回头笑笑说:“诶,他们似乎走远了,这两人搞什么鬼。”

“那,我们随便走走吧。”桓澜说,努力做出毫不在意的轻松姿态。

唐谧有点心事,便不太愿意往热闹地地方去,在花灯寥落的地方随意走着。桓澜跟在她身后,抬起头,发觉月亮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躲进了云层里,那一刹那,奇异的宿命感将他向前推动,他想:下一刻,如果她转头,我就对她说……”

她转回头,四周是浓沉地黑夜,唯有她站在浅淡的黄色灯晕中闪闪生辉。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桓澜阻止道:“你听我说,我母亲很少微笑。在我地记忆力,只有我与几位王兄比剑赢了地时候,她会浅浅一笑,我以为那便是世上最好看的笑容了。”

灯火下地少女听得一愣,不知道对方到底要表达什么。

他只觉得似乎有无数的话语在心头涌起,但徘徊在心底的胆怯和勇气交织在一起,让他一阵混乱。

然后,他终于抓住了一个完整的句子:“但其实,你笑起来一样好看。”

唐谧回到自己屋中的时候,发现白芷薇竟然躺在她的榻上,而且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害怕吵醒她,轻手轻脚地退去外衣,却听见白芷薇低声道:“唐谧,我今天和你睡吧,这样我觉得就像回到了御剑堂一样。”

唐谧躺倒她身边,盖上被子,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事,就是刚才张尉一直拉着我在四处乱跑。”白芷薇道:“跑着跑着,我忽然就觉得很孤单。”

“嗯,明白。有时候是会这样的,周围越热闹,就觉得越孤单。”她身边的少女长久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去,又或者只是陷入烦乱的心事中。她默默叹了一声,发觉身边的孩子们仿佛一夜之间都长大了。

第三部 十一 大救星来了
第三部 十一 大救星来了
向大家报告一下钩子的行综,我于2号突然有事,飞夏门,因为晚点,2号凌晨1点才到,28号一天都很忙乱,今天才有时间上传。因为我住的地方没有网络,网吧又不近,所以,在厦门这段,我会每隔两、三天再更新一次,但是每次更新两、三章,今天更新了1和11两章,本月还要写1万5千字,明后两天更。第二天,四个人仿佛说好了一般互相避着不见。宫中请来的戏班和歌舞班同时在六处搭了台子,唐谧拉着白芷薇每到一处,总会下意识地先探头看看桓澜和张尉在不在。就算明明知道不在,心却总是安不下来,那些长袖翻飞的舞姿无论如何也入不了眼,依依啊啊的唱腔也如刀刮耳,坐了没多久,她便拉着白芷薇又赶往下一处舞台。

白芷薇也是一样的心绪不宁,被唐谧拉着胡乱瞎跑了一通,只觉得更加心浮气躁,一扯唐谧的袖子,道:“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两人躲进一间无人的偏殿,里面的炉火还未息,榻上也有余温,似乎是刚刚有人离去。厚重的殿门一关,外面世界的嘈杂被隔绝在外,两人对看一眼,坐在了榻上。

“芷薇,你在烦恼些什么?”唐谧先发问。

“说不清楚,如果能说清楚就不会烦恼了。”白芷薇说:“我看了张大头那样子就心烦,恨不得一棒子打在他脑袋上,可是我明明知道这时候应该多帮他排解心情才对。你呢,你又怎么了?”唐谧说:“我希望大家都能像朋友一样留在我身边。但昨天我发现,其实这样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总有人会开始想要得更多。”

“那该怎么办?”

唐谧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袍袖间。说:“不知道,但昨天我处理得不好。嗯,大失水准。”

可是如今她回想起来,仍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算好。当时她风轻云淡地说了声:“谢谢,不过我可没玲珑夫人好看。”然后便转身疾走几步,佯装看见了感兴趣的花灯。之后。她带着桓澜猜灯谜看美女,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有人来了。”白芷薇猛地一跃而起,将唐谧拽到帘幕后面。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内侍探头往里面看看,见四下无人,才走进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着,不时向窗外望一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宫女打扮地女子走了进来,那内侍见了,迎上去问道:“什么吩咐。”

那宫女递过去一只小小的白色丸子。压低声音说:“他的样子可记清楚了?”“姑娘放

“那好,不知道他今日会不会去。夫人已经吩咐我家公子一定去。”

“请姑娘回禀夫人。只要他去了,小地一定不会失手。”

待到殿中又重新只剩下唐谧和白芷薇的时候。白芷薇转向唐谧问:“似乎又是什么后宫地阴谋,咱们管不管?”

“自然是不管,谁知道其中有什么过往和恩怨。”唐谧答道:“一群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浑水,咱们可不能趟。”

两人从偏殿出来,发觉日头已经将近正午,肚子也有些饿了,便往宴席的方向走去。..不同身份宾客的宴席在不同的地方,她们此去必定会遇上张尉和桓澜,躲是躲不了地了。唐谧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迎面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翩然而至,笑着向她说:“我回来了。”

唐谧从来没有比此刻见到这人更加高兴,在心中欢呼:大救星来了。恨不得上去拥抱他一下,可脸上还保持着克制的笑容,说:“太好了,慕容斐,你可算赶上了吃饭时间。”

唐谧认为,这一天,慕容斐绝对扮演了伟大的救世主的角色。她不知道慕容斐是否的察觉到几人间的气氛有些变化,但他和众人说笑,讲起路上的见闻,品评菜色的优劣,将原本可能会有地尴尬场面化解于无形。渐渐地,几个人说开了,总算又回到从前的样子,慕容斐这才找了一个何适的时机,和他们讲起这次调查地结果。

他斟酌着用词,看向唐谧,说:“我在赵国仔细查了一圈,如果按照张尉自己的讲法,他地身世这些都毫无问题,他和他家人地行为也可以说得通。只是,那个当初半路离开的车夫已经死了,就在你们离开兴安县地当天,死在回家的路上,官府说是遇到了劫匪。不过,这事的确蹊跷,那条路上过去从没有匪盗出没,更何况一般来说,匪盗也不打劫只有车夫的空车。而那车夫的家人我也问过了,她们不知道那车夫当天要回来,更没有捎信叫他回来。所以,可以肯定车夫说家中有事是在骗你们。至于这件事,若想说得通,便只有一种解释。”

慕容斐说到这里,看向众人,笃定地说:“这个车夫该是被杀人灭口了。”

唐谧把慕容斐的话听到一半,已经这样猜测,此时倒不觉得惊讶,问道:“那么,你可又去查了桥头村的情形?”

“查过了,你们住过的房子和那村子都已经烧成了灰烬,因为那里早就没了人烟,所以附近村镇的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容斐说完,发觉所有人的神情都沉了下去,知道也不用再多解释什么,转而问唐谧道:“这样的手法,总让人想起魔宫中人。”

唐谧点头应道:“是,魔宫中人肯定一直知道我的行踪,要不。也不会两次三番去捉我。而且,芷薇的姨父出现在桥头村,也是因为在追踪魔宫中人联络的记号。只是。如果这件事真地是魔宫中人所为,不说别的。这谋划之人怎么会这么了解穆殿监童年的事情。要知道,那些纸上地画,甚至是屠村时故意对狗下手凶狠,都是在给我线索,让我去怀疑穆殿监。可是,了解这些的,一定是和穆殿监他们兄弟渊源深厚地人,对么?”

“说不定是内外勾结。”白芷薇说。

这时候,唐谧忽然想起慕容斐的用词,在讲到史瑞时是说“他和他家人的行为也可以说得通”,她知道慕容斐为人谨慎,不太会臆断或者乱说,这句话显然另有深意。于是问道:“史瑞和他家人的行为怎么叫也说得通,你是说,还有其它解释他们行为的方式?”

慕容斐看着唐谧。觉得她当真和自己有一种难以言传只可意会地默契,这样言语间的微妙之处。只有她可以发觉出来。道:“是的。据邻居说,他家人曾经忽然出手大方。邻居问他们哪里来的钱,只说是史瑞给的。可是他们也没有大方几天,就又回到从前的样子,邻居再问,又说儿子一共也没给多少钱,还要存着给他娶媳妇,不能总是乱花。同样的事情,史瑞也干过,邻居说他逗隔壁傻子玩儿,说什么钱能生钱,随手就给了十个钱,可是后来傻子见他时再要,便说生不出来了。我听了心中疑惑,趁他家中无人,偷偷潜入,的确发现他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寻常人家而已。所以,如果真如史瑞所说,只是得过一笔赌金,这些便都讲得通。可是……”

慕容斐略顿,才说:“可是,假如有人给了史瑞一大笔钱,那么,这件事也可以解释为,他们刚开始头一次看到这些钱太过兴奋,才出手阔绰,后来,被人警告不要太惹人注意,便收敛了,连家里也不敢立刻添置什么常物。还有一种解释也说得通,就是有人答应给史瑞一大笔钱,但是先付了一小部分,剩下地,等史瑞办完事情再给,而他的他家人已经把那小部分花完了。”

这话听得唐谧连连点头,她当初之所以让慕容斐去查探史瑞的事情,就是因为在所有人中,唯有慕容斐是最不容易感情用事又细心周全地人,如今看来,就连慕容斐也觉得,史瑞很难清白了。

张尉却是听得眉头不展,可是看到就连白芷薇和桓澜也是一脸认同的神色,再想想唐谧和慕容斐都是唇齿伶俐地人,自己想为史瑞辩解两句又找不到任何凭据,只好先忍耐下来,且看看再说。

唐谧又说:“如今还要赶在回蜀山之前去一趟赵国,一来桓澜地魂兽从彦尚那里稍回消息,说是有人看见银狐常在赵国出现。二来,魏王说当年三国攻入赵国王宫的时候,只是抢夺财宝美女,华璇地很多书简信件都随便仍在宫中某处,他过去机缘巧合见过一些,想来要是没有被毁去的话我们还能找到,说不定能发现些关于她魂兽为何没有消亡的线索。还有,赵国是魔宫的老巢,我正在思考一个计策,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说不定可以把这个搞阴谋的家伙抓出来。”

下午是打马球的时间,桓澜每年都是场上的主将,今年他一看算上慕容斐、白芷薇和张尉正好组成一个四人的球队,便拉着他们一起去。

四人换好色白色的箭袖骑装,牵着宫廷御马走到场边,看见两边观赛之人已经聚集了不少,只有给魏王和王后观赛的台子还空着。唐谧站在场边,一身简单的红色剑童装扮在花枝招展的女宾中格外显眼,只听她大声喊着:“同志们,加油啊。”

四人忍不住都笑出声来,慕容斐笑着道:“还好别人都听不懂,要不真丢脸。”

“唐谧在叫什么呢?”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问。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司徒慎和另外三个少年牵着马,手拿球杆站在那里,每人都是一身玄色骑装,正是他们今日对手的打扮。

张尉一见司徒慎,神色便有些暗淡,白芷薇瞟了他一眼,靠近他耳边说:“张大头,本来我想一会儿用球杆打你的脑袋,现在改注意了。”

慕容斐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寒暄道:“那是她自己瞎编的助威之词。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司徒慎有些骄傲地说:“是啊,我来看我兄长。哦,君南芙也在那边观战。”说完,他伸手指向赛场边,果然看见离唐谧不远处站着的君南芙,一身杏色的宫装,显得格外娇俏。

比赛开始的时候还打得很是像模像,双方的少年都是此中高手,司徒慎那一队显然在一起演练过,相互间的配合更加和谐默契。但是桓澜这方四人的个人能力均是极强,特别是张尉的娴熟的马上技艺,简直仿佛生来就坐在马鞍上一般,看得众人赞叹不已。

后来桓澜这一队的比分渐渐领先,司徒慎这一队开始着急起来,场上的火药味愈渐浓烈。白芷薇看准一个截断司徒慎的机会,挥着球杆,看似向司徒慎杆下的皮球击去,实则手腕一拐,结结实实给了司徒慎一杆。司徒慎顿时大怒,挥杆就打向白芷薇。他身侧刚催马赶到的张尉见了,提缰往前一冲,用球杆架住了司徒慎这一击。

白芷薇见机夺下皮球,挥杆传给慕容斐。司徒慎见了,以为这两人是合计好了以这种下三烂的方法抢球,心中更是恼怒,又是一杆击向白芷薇。此时白芷薇已经调转了马头,把后背完全暴露给司徒慎,没有了防备的能力,张尉见了挥杆再拦,不料司徒慎这一击根本就是想着张尉会去救驾,半空中一收球杆,张尉的重心已经前移太多,不及收回,一头栽下马去。

看台上传来一片惊呼,以为张尉摔了下来,不料一阵烟尘过后,看见那少年一只脚勾住马镫,仍然挂在马鞍上。张尉腹部一用力,身子挺起,想要重回马鞍,不料坐下马忽然前蹄腾空,嘶鸣了一声,又重重落在地上,开始发疯了一般又踢又跳。

好在此时张尉还没有爬回马上,离地面的距离很近,加之球已经被白芷薇传走,周围没其他人的马匹干扰,他瞅准机会一骨碌滚到地上,避开了那发了狂的马匹。

唐谧在场边看得冷汗淋淋,她知道如若不是当时周围没有其他骑手,张尉恐怕便有被乱蹄踩踏致死的危险。她抬腿正想跑去看看张尉,却见君南芙已经跑过去,她赶忙冲过去一把拉住君南芙,说:“别去,那里危险。”

君南芙甩手想要挣脱唐谧,才发现被她拉得死死的,道:“我就是去看看,难道你不担心么。”

“担心,不过你去了我更担心。”唐谧说,直到眼见着宫人和白芷薇他们把张尉送走才松开了手。

不久,白芷薇神色凝重地来到唐谧面前。唐谧以为是张尉出了什么事,问道:“大头怎么了?”

“他没事,一点点皮外伤而已。”白芷薇说着把唐谧拉向无人的地方,张开手掌给看。

唐谧只见白芷薇的掌上浮着一层薄油,不解地问:你手上有油,怎么了?”

“这是我在大头马鞍下发现的。”白芷薇说:“现在是冬天,如果把毒针用凝固的油脂裹住粘在鞍下,等到马跑热了,油脂化掉,毒针就会刺入马背。唐谧,你还记得我们上午看见的那个内侍么,我刚刚去检查时在马厩见到他,原来他是专门负责马匹的。”

唐谧不由得抽了口冷气,道:“看来,咱们必须提前出发去赵国了。”

第三部 十二 如花、小翠和小红
第三部 十二 如花、小翠和小红
湍流不息的白江由西向东很穿过这片大陆,江南就是赵国。

唐谧一行人站在江北渡口,看见一艘客船缓缓驶来,船头伫立一个少年,青衫纶巾,身姿英挺,正是男装打扮的李理。

李理未等船靠稳,双足点地,提气跃向唐谧,稳稳落在她面前,笑着说:“我没晚完吧。”

唐谧见了李理也很是高兴,说:“没来晚。其实我不担心你,只是担心我那个行迟送信的速度。”

李理从袖中掏出还在呼呼大睡的行迟,递给唐谧,说:“你要打听的事情我都给你写在这里了。”话落,又从怀中掏出几张写满字和画的绢帛,继续说:“你要记住,在赵国切不可随意与人提起魔王的事情。这里是魔王的老家,这儿的人分成两派,一派至今极其崇拜她,因为她在位的时候,赵国有世上最辽阔的疆土,邯郸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城,那是我们赵人荣耀一时的年代。而另一派却极其厌恶她,因为她手下的魔将和魔兵杀人如麻,而且封掉所有的寺庙,引来三国联军,最终造成了如今赵国的局面。”

赵国如今的局面众人都略知一二,虽然赵国从疆土上来说还是四国中的第一大国,但百多年前的一战已经让三国瓜分走了不少城邦。而对赵国来说最伤元气的并非是领土的丢失,而是自华璇死后,被三国共同扶植的君王总是十分软弱,王国的政令不能有效地在地方执行,军队也无法有效地维护地方治安。开始时,各地有实力的大地主为了自保。纷纷成立私人的保安团,这些保安团逐渐壮大,渐渐接管了当地治安。这些大地主则最终演变成一方军阀,名义上效忠赵王。实则有自己独立地税收和管理体制,是近乎独立的国中之国。白芷薇的姨父陆彻便是这些军阀中很有实力地一个。

因为这个原因,在赵国旅行相当麻烦,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就必须换一次通牒,好在李理外公的鲲鹏帮是白江上地地头蛇。有了她的陪同,一众人走水路沿江而上,再转入白江的第一大之流邯江,三天的功夫就抵达了邯郸。

李理在渡口和唐谧他们作别,临行前掏出一块用黑白相间的白江鹅卵石做地石牌,上面雕的一鱼一鸟正是鲲鹏帮的标志。

“这个收好,只要是在白江和它的之流上,把它交给任何行船的人都能得到帮助。你们多加小心,咱们蜀山见。”李理说完。向男孩子一般潇洒地一抱拳,跃回船上,渐行渐远。

邯郸城依山而建。分为三个部分,普通老百姓都居住在邯江边的平原上。..是连城墙也没有的开放格局。而山脚下被高大的灰色城墙合围,延山而上便是贵族和官宦所居的王城。半山处则由红色地宫墙围起君王的宫城。几人站在渡口,可以隐约看见半山处暗红色的宫墙,和宫墙内错落地殿宇,殿顶上镀着赤金,在阳光下反射出绚丽的橙色光芒,映在山中未散尽地薄雾上,泛起或浓或淡地绯霞,恍然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居所。

唐谧感叹道:“果然,这个城市不地风水利于君

慕容觉得奇怪,问道:“这怎么说?按照风水来讲,此城面水环山,是上上之选。加之这里是整个白江流域的河运周转之处,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极其富庶。要知道,若是没有邯郸城的税收,今日的赵王很难维持局面啊。”

唐谧道:“我这么说,是因为高高居于云霞处的王者如果每天都是俯视她的都城,久而久之,很容易忘记自己不过是俗世的君王,而误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神佛。身为君王,如果这么想,恐怕好日子就不远了。”

“是啊,这大约也可以算作是一种幻象。”张尉赞同道。

宝香楼的歌舞坊

一行人在离山脚下最近的一间客栈安顿下来,入夜时分,按照李理的指点来到一家名为宝香楼”的歌舞坊。唐谧将黑白相间的石牌递给门口的仆役,没多久,一个年约三十模样精明的妇人便迎了出来,她是有眼力的人,一见几人虽然都是寻常打扮,可是全都气度不凡,脸上立时堆起笑脸,道:“几位贵客请近,奴家就是花二娘,李姑娘吩咐过了,请随奴家来吧。”

他们跟着花二娘来到歌舞坊的后院,走进一间厢房,只见长几上摆着五六套女装。花二娘指了指衣服说:“请各位换上吧,不合适奴家再叫人去准备。”

张尉一愣,问道:“我是男子,也要穿这个?”

“那是自然,灰墙里面入夜以后只有歌舞姬和收垃圾泔水的可以进去,你是想扮歌舞姬还是收泔水的?”花二娘问道。

张尉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收泔水的。”不过,他知道,唐谧和白芷薇就是把剑架在她们脖子上也不会不会答应扮收泔水的,这只能事他一个小小的奢望罢了。

唐谧和白芷薇倒是兴奋不已,两个人很快就各自挑了一套鹅黄和一套淡蓝的舞衣,跑到里间速速换上,待到两人跑出来一看,发现那三个少年仍然在对着一大堆红红绿绿的舞衣发愁,两人对看一样,呵呵一阵坏笑,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就给他们打扮起来。

桓澜最终被套上了一袭翠衣,慕容斐则是一身石榴红的罗裙。唐谧和白芷薇仍然闲不过瘾,又兴致勃勃地为二人涂脂抹粉,绾髻插花,一番折腾下来,两个人倒真的变成了人比花娇的美女,涨红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上去别有一番娇羞的韵致。

轮到张尉的时候就比较难办,唐谧和白芷薇不管怎么给他鼓捣,最后的形象总是不如人意。张尉本来就骨骼宽大。脸部线条也坚硬,如今个子又长高了,虽然喉结还不是很明显。可是已经完全是男子地轮廓,扮成个身着轻纱薄裙的舞姬。怎么看怎么别扭。

唐谧拍拍脑袋想了想,冲出屋去,一会儿抱着一套衣服回来,给张尉重新穿上,顿时把他变成了一个丫鬟。这一回,她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大头,这打扮不错,以后你就叫如花了,是我们的抱琴丫鬟。”然后,她又指着墙边上那一绿一红两个抬头望天地美少女说:“你们两个就叫小翠和小红。”

张尉习惯性地接受了自己悲惨的命运,以逆来顺受地姿态抱起了身边的琴盒。桓澜和慕容斐则被搞得哭笑不得,慕容斐问道:“那你们两个叫什么?”

“我叫莺儿。她叫燕儿,怎么样,很可爱吧。”唐谧说完。忍不住又是一阵坏笑。

歌舞坊的车辆很顺利地进入了那第一道灰色的城墙,车子在一座府邸的偏门停下。几人随着其它舞姬进入庭院。在一间厢房等了片刻,便有府中家奴来传唤。众舞姬和乐师跟着那家奴往庭院深处走去。唐谧他们走在队尾,趁人不备,悄悄溜了出来。

五个人穿过花园,准备先回那间厢房换夜行衣,忽听身后一个男子地声音喝道:“你们几个要去哪里。”

唐谧转身一看,只见一个武人打扮的男子正带着五六个兵卒站在他们身后。唐谧见了,赶快率领众人行礼,道:“奴家是宝香楼的舞姬,正要去给诸位爷去歌舞祝酒。”

那男子相貌英伟,面色黝黑,眼神略混,似乎有些薄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几个少女,面露惊艳之色,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怎么我过去从没见过。”

“回这位爷,奴家叫莺儿,这是燕儿与小翠和小红。”唐谧答道。

那男子见小翠和小红都是低头垂眉的羞涩模样,不觉心动,道:“你们几个,跟我来吧。”

几人被领到一处水榭,早有人布置了热酒好小菜,那男子坐在榻上,一指桓澜和慕容斐说:“小翠和小红过来陪酒。”接着又指指唐谧和白芷薇说:“你们两个给我抚琴唱歌。”

唐谧知道桓澜和慕容斐虽然才刚刚开始变声,可是声音已经不可能装成少女,便说:“这位爷,她们两个都是哑吧,但是舞跳得极好,不如我和燕儿来陪爷喝酒,让她们给爷跳舞解闷

桓澜和慕容斐一听唐谧和白芷薇要被那人搂搂抱抱,心下都是一阵着急,不料那男子一摆手,以不容反驳的命令口气说:“你这个姑娘太鸹噪,你给我弹琴,不许再出声儿,燕儿来唱歌,小翠小红陪酒。”

唐谧本来憋着劲儿准备出手,一看水榭四处透风,不远处的兵士都能看见这里,只好和几人互换了一个眼色,乖乖照办。

唐谧虽然原本不会抚琴,好在御剑堂第一年的各类杂课中有此一门,她总算粗浅地学过一些,硬着头皮也能对付一两首曲子。但是白芷薇是五音不全的走调高手,要是一开口岂不是就会露馅?唐谧想到这里,心思急转,欲想个对策。

那男子听见唐谧琴弦一动,弹地是一首极平常的《关雎》,这曲子就算身为武人如他也极熟悉,在一段低回的前奏之后,歌者便应该开始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是,他便抬起手,看着在水榭中央款款而立地燕儿,准备在她开唱的时候,便落手击案给她合拍子。

不料这手抬在半空中就是落不下来,唐谧弹完了前奏调子一转,又是一段新地前奏。他正要发问,小红地一杯酒已经送到他唇边,他抬眼看见那张俏脸,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又要打拍子,却听唐谧琴声一转,又弹起第三编前奏。他心下纳罕,正要再次发问,桓澜已经出手,点在他的睡穴上,慕容斐往前一扑,做了个投怀送抱地姿势,将他悄然放倒在地。

几人此时方才长嘘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发笑,又等了片刻,才起身离去,唐谧路过兵士的时候,故作关心地说:“那位爷醉了,几位还是把他抬到屋中去睡吧,外面夜风硬。”

直到五人换好夜行衣飞跃出那府邸,疾行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时,才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而这件事唯一的遗害就是,从此后,唐谧和白芷薇就喜欢管张尉、桓澜和慕容斐叫如花、小翠和小红了。

第三部 十三 黑暗女王
第三部 十三 黑暗女王
十三黑暗女王

五个人很快来到了半山的红色宫墙之下,这宫墙极高,纵使是慕容斐和桓澜的轻功也难以翻过。幸好唐谧有千金买下的如意钩可用,她一按手腕上那金属护腕的机括,钩子激射而出,牢牢嵌入她头顶十尺高的地方。唐谧一拉钩下的链子,施出轻功,借力腾上大约十八、九尺高的地方,此时她的钩子已经收回,趁着人在半空中还未下落时再次射出,这一次,钩子钩在了墙头,她再次借力便跃上了墙头。

唐谧坐在墙头,把护腕退下来扔给下面的其他人,在等着他们的空当儿,举目眺望高墙内的赵王宫。赵王宫的殿宇都并不是很大,但是亭台楼阁繁多,回廊曲折,而且大大小小模样相似,布置规划完全就着山势,并非是一般宫城那种整齐对称的格局。乍一看,简直像一座迷宫一般。

李理给唐谧的绢帛上只画出了灰墙内的地图,而红墙内的宫城就是消息灵通如她也没有办法搞到,唐谧他们只能自己一点点自己去摸索。好在赵国因为地方税收被各地军阀控制,国库并不充盈,王宫的开支已经缩减到最低,宫中内侍、宫女和兵士的数量都不多,夜以后就更是不见什么人走动,几个人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难处。

按照魏王桓沧的说法,他是在年少时作为使臣暂居赵王宫时闲来无聊,在偶然情况下进到了储存华璇书简的楼阁,如今也只记得是在不到山顶的某处偏僻殿宇内,其他的便都记不清了。

五人根据这唯一的线索,尽量往偏僻地地方寻去。这才发现,许多殿宇竟然都是空置的,年久失修。朱漆剥落,蒿草丛生。蛛网低垂,再不复当年华丽堂皇的气象。

唐谧越走心中越疑惑,总觉得眼前地景象似曾相识,只是在自己的心中,不是这般衰败萧条地模样。她仔细回想再三。忽然心中一亮,才想起来这里就是她在幻象中看见的宫院。

那是迷宫一样宫院。

张尉也觉得眼前的景象很是熟悉,耳听白芷薇低声道:“是谁建了这鬼地方,根本就是想盖个迷宫把人绕晕。”

这话让张尉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是在唐谧的幻象中看见过类似的地方,一样是拐来拐去地游廊和看上去都差不多的亭台楼阁。

他走到唐谧身边低声对她说:“唐谧,上次在桃花障中你就是陷入了一个看上去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

唐谧看向他,略略思索了片刻,问:“你怎么知道,进入我幻象的不是顾宗主吗?”

“我也进去了。不过我没能把你带出来。”张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时你哭得厉害,一个劲儿让我原谅你。..”

唐谧“啊”地叫了一声,引得其他人都向她看过来。她慌忙摆手掩饰道:“没事,没事。看见一只猫窜了过去。”

然后。张尉听到唐谧莫名其妙,没头没尾地对他说:“大头。谢谢你。”

他疑惑地转回头去看她,发现那时常挂着坏笑的面孔上此时正漾着一个浅淡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清浅,仿佛明澈宁静的小池中微微泛起的涟漪,但不知为何,却让他心头一阵感动,恍然想起那是在幻想中对她说的话,于是他低声说:“我那话是当真地。”

“我知道,所以谢谢你。”

这一夜,几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搜索了多少间房子,终于在一间偏僻无人的配楼里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

这是一栋不大地二层小楼,从堆积的灰尘和密结地蛛网来看,似乎很久没人来过,通往二楼地楼梯摇摇欲坠,踏在上面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王宫看到如此破败地地方,让这些见识过魏国王宫气派的少年们唏嘘不已。

来到二楼,几人各自在指尖燃起一团幻火,把黑洞洞的房子映得五光十色。他们只见面前书阁和地上散乱地堆着许多书简和信件,虽然还未曾翻阅,但几人几乎是同时预感到,这就是华璇的遗物了。

和那些会去正式存档的奏章等文书不同,这些都是华璇私人的信函。他们粗粗一看,讨论了几句,都觉得如今已无法知道当年是谁在赵王宫一片烧杀抢掠之中,把这些东西抢救了出来,并移到这个地方。但想来当时必定极为仓促,所有的东西都散乱堆放着,很多还带着烟火薰烧的痕迹。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纸张和绢帛制作考究,除了被烧坏的部分外,虽然历经百年仍然保存完好。

五人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匆匆翻看这些信件,想尽快寻找到对他们有用的线索,可是渐渐地,透过这些久远的遗物,少年们一点点看见了一个传说中黑暗女王的轮廓,不觉便入了迷。

这些书信因为都是别人写给华璇的,所以,不可能知道她自己到底写了什么给人家,但是根据这些信件的内容,也可以多少猜出华璇信上的内容。正因为如此,这件事变得更加有趣,几个人一边读信,一边猜测当年可能发生的事情,仿佛解谜一般,一点点去揭开隐藏的过去。

他们注意到那些年代靠前的信件落款上的官职,多是一些职位很低的官员或者将领,这些人在信中有时候言辞颇为激烈,口诛笔伐诸如世代承袭的官爵制度,不合理的赋税制度等等。而且看起来他们这样的言论似乎受到了华璇的鼓励,在后来书信中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四国承袭大周的传统,只有在王家直系的有继承权的男子全部亡故的情况之下,才能由女子继承王位。但实际上,每当发生这种情况,局面都相当复杂。华璇十六岁即位,一定也是当年权臣互间斗争地结果,而她要准备在羽翼丰满的时候脱离这些拥立她的权臣地制肘。必定要积蓄这些年轻的臣子,作为忠于自己地力量。”慕容斐看着这些书信评论道。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写信人物落款上的官职也在逐渐迁升,随之而来的则是诸如削封地,断世袭,改税制等一系列等被后人经常说道的历史事件。

“说起来。如今四国的税制和世袭不过三代等等这些制度都是仿照当时华璇所定地制度,但是你看当时被诟病得何等不堪。”桓澜说着,拿过一封信给几人看。

这信显然是华璇当年的亲信所写,信中直接点着人名复述了这些人反对新制的言辞和行为。而此时的华璇看来已经完全掌握了权力,在这个人接下来的信中提到,被他点名的十多个人都已经或“流放”或“族灭”。

唐谧看到“族灭”两个字,眼皮一跳,不禁说:“这是血流成河的前奏啊。”

“但是,也就是这之后的十年间。赵国成为了世上最强大的国家。”白芷薇说道。天色将明,众人发现才看了很少一部分,只好先行离开。待到晚上再重新潜入。

第二天,他们最先翻看地一封信来自一个叫裴庆之的低级将领。他在华璇即位之初的时候就提出了一个关于并吞三国。建立一个犹如大周一样地统一帝国的军事计划。在以后地书信中,这个计划在被他一点点完善。终于,十几年之后,华璇按照这计划开始发动了扩张战争。

五个人都学过兵法,看到裴庆之地计划不免赞叹不已,仿佛真的看见一个年轻地将领站在他誓死效忠的女王面前,陈词激昂地描绘坐拥天下的蓝图。那触手可及的雄心壮志,让少年们的心激荡难平。

“看这个。”唐谧指着一封信说:“他在请求屠城。”

在这封信中,裴庆之奏请屠城,原因是西南一座越族人的城池久攻不下,为了安抚士兵,他请求华璇同意破成之后可以屠城掳掠。这样的书信大概来了两封,到第三封的时候,便可以看出来,他已经按照华璇的命令将敌人“校尉以上者枭首,其余顽抗者坑之”。

唐谧看到此处,叹了口气,道:“果然,开始走向黑暗了。”

慕容斐皱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说:“我好象在某一本书上看到过,魔将尸王原来的名字是裴什么,莫不就是此人。”

“不管是谁,他的宏图是建在如此暴行之上,坠入魔道根本是罪有应得。”张尉愤然说道,一掌拍在那信上,击起一阵尘烟。

唐谧预料的果然不错,在更多后面的信件中,随着华璇权利的稳固和膨胀,那些信上凝结的鲜血也越来越多浓厚。就算是这些信件都是出于最忠于她的臣子们之手,笔下洋溢着对她的赞美和支持,少年们还是可以犹如看见水中倒影一般,猜想到站在那虚幻的另一端的女子如何抛却她初初即位时的胆怯,羞涩与惴惴不安,变成强大、果决同时也越来越冷酷的王者。后来,白芷薇又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信件,众人一看,全都是些劝华璇尽早大婚的书信,这才想起华璇终生未嫁,感情生活也是扑朔迷离。

紧接着,唐谧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叠信件,落款写着一个潦草的“凛”字,那人的字迹也是同样潦草,可是却又自有一种潇洒的风骨,而信中的内容则是讨论杂七杂八的问题,从武功到术法到佛学甚至是美食和风景。

“这是堕天大人的信。”唐谧说道。其他人一听,都以为是那封著名的清源寺回信,过去一看,原来是这些内容,而且所有信件的日期都在那次清源寺事件之后,开始不免有些失望,可是读进去才发现,其中涉及的武学和术法都颇为深刻,让人看了往往有醍醐灌顶之感。几个人边读便切磋,不觉又到了拂晓,只好再次离去。

第三天,五人继续翻看着这些落款是“凛”的信件,发现很多时候他会提到另一个参与讨论的人的意见,那个人在信里被称为“瑛”。白芷薇按照信中所及年月推算道:“这些信应该是华瑛十八岁嫁到楚国之后堕天大人写的。”从信中的内容来看,华瑛的见解有时候相当独到,也是极聪明的一个人,可是也提到她身体孱弱,叫人担忧。

几个少年不免对这三人的关系愈加好奇,怎奈这些保存完好的信件都没有流露更多儿女私情。他们仔细筛查一遍,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封被烧得残缺不全的信筏,上面的字迹草而不乱,像极了堕天大人的笔法。只见那上面写道:“十五日夜,月色皎然,独立中宵,念及过往,心中幽怅,涕下而不自知。”

几个人看着这张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残片,良久不语,忽然窗外一阵狂风乍起,猛地吹断了已经年久腐朽的窗栓,江南冬季冰凉的夜风骤然涌入,将那张托在唐谧手上的碎片卷进窗外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唐谧望着那残片消失的苍茫夜色,没来由地悲伤起来,低语道:“从此以后,这些事情再不会有人知道。”

第三部 十四 隐藏秘密的妖怪
第三部 十四 隐藏秘密的妖怪
十四隐藏秘密的妖怪

其实,华璇与王凛之间的书信几个人还找到了一些,只是落款全部都是极其正式的王凛两个字,而信中的内容也是一些更正式的内容,比如劝戒华璇不要对三国动武。写在信件上的言辞到后期越来越严肃、生分甚至激烈,再没有当年轻言谈笑的踪影。

若是没有那张残片,几个少年看到这样的信件恐怕也不会觉得怎样,而如今,怀想这样两个人物曾经可能有的过往,虽然少年们还未曾经历人世的沧桑变迁,心中却感念良多,怅然若失。

“奇怪,为什么没有看见华璇和华瑛的通信呢?”白芷薇忽然想到这个事情,问道:“就算之前两个人住在一起,后来华瑛出嫁,也总该有书信往来才对。”

其他人这才发觉,果真是没有看到一封这对双生姐妹之间的一笔一墨。于是五人又仔仔细细查找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此时,慕容斐注意到墙角有一张信纸悬在离开地面半尺来高的地方没有落地,那里他之前曾经看过一样,并没有放着任何东西,便以为是刚才被风卷起的信纸挂在了密结的蛛网之上,走过去想拿起来看看那张信纸,却发觉那里根本就没有蛛网。他心中觉得奇怪,伸手往看似空无一物的墙角处一探,竟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他唤道。

其他人跑过来一看,又分别用手摸了摸那里,都确定那看上去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有一个大约半尺来高的长方匣子。

桓澜想了想,说:“这恐怕是那种传说中隐藏秘密的妖怪。”

众人第一次听到这中西,都好奇地看向他。桓澜解释道:“我也是听宫中的老人们说地。这种妖怪很少见。它们的形状像一个盒子,除了主人以外谁也看不见它。主人家把要藏起来的东西放在里面,没有主人事先设定地密语。这妖怪盒子就不会打开,似乎是过去的魏王曾经有过这么样地一个妖怪。”

“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难了,谁能猜到这密语是什么呢,可能只是随口一句话,比如你吃了么。”唐谧说道。

几个人也都觉得颇为犯难,他们到现在还未曾找到这次潜入赵王宫的想要探寻的真正目标。也就是为何华璇的魂兽和力量没有消失地任何线索,如今看着这个隐形的盒子,每个人都明白,如果还有可能发现什么,一定就在这里面。

唐谧一边思索,一边低头在房子里走着,她的脚踏在积满厚重灰尘的地板上,扬起淡淡的尘烟,偶尔。脚步落在那些被烧毁的灰烬上,便会发出极其轻微细碎的“沙沙”声。..她忽然站住,盯着脚下灰烬一阵愣神。喃喃自语道:“可能是我们想错了。”

“你什么意思?”白芷薇听到她的话,问道。

“我在想。我们一直认为。是有什么人从战火中救出了这些书信,堆放在这里。而事实可能是。有人在战斗开始之前,就把这些东西放在了这里。所以,这个人才有时间在这里烧毁一些她认为应该毁去的信件,这就是为什么这些信件地灰烬也会出现在这里。”唐谧说道,然后转向几人,肯定地说:“如果我推测的不错,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华璇本人。”

众人都没有答话,静静等着她继续分析,她说:“华璇作为一场战争的最高统帅,应该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自己必败地命运,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先去做失败前地准备。我现在说不好这些信件为什么没有被全部毁掉,可能是她故意想留给后人,又或者其它什么别地原因。但是,她一定已经仔细的烧毁了一些重要地,她出于某些原因不愿为人所知的信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想找的一些内容,永远不可能再找到。”

说到这里,唐谧快步走回那墙角,将手放在那个看不见的匣子上,道:“既然华璇有足够的时间毁去那些信件,那么,我们看到的残片很有可能不是她忘记毁去,而是舍不得毁去,从火中抢出来的。”她叹了口气,以试探的口气念道:“十五日夜,月色皎然,独立中宵,念及过往,心中幽怅,涕下而不自知。”

唐谧的余音未尽,在黑夜里,在幻火明灭的微光中,那个看上去一片虚空的角落有几叠厚厚的书信骤然出现。她拿起信,看见信筏的一角有一支并蒂牡丹被六颗明珠环绕的图案,心下一动,想起自己那把晶铁梳子上的图案,道:“这该是她们的标记,这是她们信。”

几人把这些信打开,细细读来,发觉这些信件与别的很是不同,一是这些信有不少是在华璇还没有继承王位时写的,而其他信件则都始于她即位之后。二是这里面竟然既有华瑛写给华璇的信,也有几封华璇写给华瑛的信。从时间来开,华璇写给华瑛的信都是在华瑛没有远嫁楚国之前,大概是后来华瑛离开赵国时没有带走,交给华璇保存才留在了这里。

他们从信中得知,原来华瑛大约和他们这般大小的时候就因为求医而离开王宫,所以在信中多是讲述一些宫廷之外的见闻,在某一封信中,华瑛提到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少年,才学令她敬佩不已。

后来,在华璇的一封信中,华璇对华瑛说她游历蜀山时也遇见了那个自己妹妹提到的少年,而那人以为她就是华瑛,她想戏弄这个骄傲的少年一下,就没有告诉他实情。

在这些书信中,更多提及的是一些武功和术法的事情。年少的华璇抱怨说自己因为俗事繁多,没有办法专心修习。华瑛便回信说自己虽然没有健康的身体去修习这些东西,但是可以去为姐姐阅尽这些书,寻找一些能够更快炼成地捷径。于是在她们的通信中。两人便经常探讨这些问题,很多时候,那是与蜀山派完全不同的思路。看得众人心下骇然,知道他们无意中接触到了魔宫一路武功和术法地精髓。在华瑛的信中曾经多次提到她在看《六道全书》这本书。并且准备在看完之后为华瑛写一个能帮她快速阅读和理解这本书地《通要》,看到这里,唐谧和白芷薇不免对望一眼,同时想起了藏在她们屋中的《六道全书通要》这本书。

这时候,张尉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她们和堕天大人都经常喜欢讨论轮回转世这个问题呢?”

的确,不论是在华璇与华瑛还是王凛的通信中,轮回之事都曾数次被提及,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王凛最终地观点是:既然这是不能确定有还是没有的事情,那么我宁愿相信它是存在的。而华璇的最终观点则是:因为这是不能确定有还是没有的事情,所以我选择相信它是不存在的。

张尉这话是问向慕容斐的,因为慕容斐所在的齐国又被叫做佛国,是四国中佛家势力最强盛的国家。可是慕容斐毕竟年纪尚轻。又没有认真学过佛法,也想不明白,说:“我也不清楚。不过,魔王这个名号和她封了赵国所有地寺庙有关。她可能一直就是一个喜欢和大多数人的信仰作对的人。”

唐谧解释道:“其实。这不仅仅是关于轮回地讨论,这是一个世界观的讨论。”说到这里。她才发觉自己又使用了少年们听不懂地词汇,想想也很难解释清楚,就说:“如果一个人相信生命是无止境地循环往复,而另一个人相信生命是刹那灿烂后便会永久消失的瞬间,那么这两个人对待人生地态度和行为处事的方式就很有可能会完全不同,明白了了么少年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毕竟这一夜他们忽然接触到太多东西,即使再聪明也没有办法依依想得通澈。而唐谧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就真的想透了所有的事么?

华璇和华瑛的通信越到后来所讨论的术法就越黑暗,最后问题的中心集中向如何能使力量延续不朽这个终极问题之上。看到这里,少年们知道,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想要寻找的东西。

这些信件写于华璇即位十来年以后,此时早已只剩下华瑛的回信,但是透过华瑛的回信,少年们还是可以看到这个驾驭着世上最强盛王国的女王忧心忡忡的一面。华璇的身体似乎正在一点点衰弱,开始出现和她双生妹妹相同的症状,但是她看不到有谁拥有继承她力量的资质,她担心王朝在她死后崩溃,她明知也许还不是统一天下的最佳时机,还是决定开始行动。

而华瑛则焦急地在为华璇寻找无论是使肉体或是使力量永恒的办法,这逐渐涉及到术法最黑暗的一面,少年们第一次看到了诸如“制造释鬼”等这样的词汇,显然,她们在尝试用各种方法得到永生。

也是在这些最后的信件中,少年们第一次看到了涉及“魔血”的术法,华瑛说:“万不得已,唯此法可为之。”

“原来是由于魔血啊。毁掉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血液渗透入千万人,再由他们代代传承,所以,可能只要这些身上流着魔血的人还存在,她的力量就会以某种方式得以维系。”唐谧推测道。

其他人也觉得虽然这些信中没有具体说明,不过大概就是类似这样。然而张尉又觉得有些不明白,想了又想,才开口问道:“如今看来,每个人身上都可能流着魔血。也就是说,你身上可能有,我身上也可能有,这样其实和谁的身上都没有不是一样么?这两姐妹聪明至此,怎么倒是在紧要处糊涂了?”

唐谧听了,第一次觉得张大头同志原来根本不傻,竟然可以这样去看通一件事情。而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惊讶之色,白芷薇笑问道:“那么大头,你要是知道自己是魔血的继承者,你想怎么做?”

“原来怎么做就还怎么呗,我又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去杀人放火。”张尉无所谓地说。

“那你呢?”唐谧问向白芷薇。

“自然也是原来怎样就怎样,这种或有或无的东西,管他去呢。”白芷薇答道。

少年们都笑了起来,笑声虽然压得很低,但唐谧仍然觉得,这笑声驱赶走了一直盘旋在房间里的黑暗阴影。

在黎明再次即将来临之前,他们终于看完了华瑛的最后一封来信。在这封信中,华瑛告诉华璇,她在楚国境内发现了一颗很大的陨石,这陨石似乎有稳固术法的作用,但还不知道是否也可以稳固住肉体,她已经把陨石运回地宫准备尝试看看,如果一旦发现有次作用,就会把它立刻送往华璇处。

“原来魔宫的守护幻象不灭,可能和这陨石有关啊。”慕容斐说。

白芷薇看了一眼信上的日期,发觉离历史上那个著名的赵王宫被破的日子相隔没有几日,不由得感叹地说:“可惜,华璇终是没有等到啊。”

第三部 十五 阴谋与决裂
第三部 十五 阴谋与决裂
累死了啊,钩子这两天一共写了四章一万五千字,今天全部上传,希望大家能一次看得比较爽,明天就是新的一个月了,大家如果今天看得高兴,记得明天上来给钩子投推荐票啊。对了,夜莺,我在厦门买了你推荐的油切麦茶,还不错,群里的同志们,最近不能上Q了,向大家问好。几人在终于看完了所有信件之后,商议了一下,觉得这些东西的内容太过黑暗,留给后人也不见得有益处,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看到,甚至可能造成祸端,干脆在临走前点起一把大火,将整座小楼连同这些书信付之一炬。

回到客栈以后,众人分头去补眠,唐谧在房里睡得正香,忽听敲门声响,打开一看,只见花二娘正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

花二娘闪身进得门来,问道:“我说唐姑娘,我可是挡不住了,你行行好告诉我谁是小红姑娘行不行?”

唐谧睡得脑袋发昏,愣了半晌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听花二娘絮絮叨叨说完,才明白原来那日被他们放倒的男子名叫孙成,他竟然对慕容斐扮演的小红姑娘念念不忘,几次三番到宝香楼来找人。花二娘开头还能用各种藉口搪塞过去,不料那孙成也是拧上了,仍然每日来讨人,花二娘无奈只好来找唐谧搬救兵。

唐谧听得直乐,笑问道:“那孙成可是什么大官儿么?”

花二娘说:“官儿倒是算不得很大,只是负责护卫京城的京畿尉,可是县官不如现管对不对,在京城。谁不让他三分。”

唐谧在心中一直谋划着一个计策,听到此处,心中一动。说:“花二娘放心吧,这事我来办。你只说我们是客席的舞姬,今日和你吵了一架便生气离开了,不过我们欠着你钱,你已经派人去搜寻我们,一有我们的消息就会告诉那个孙成。”

花二娘离开之后。唐谧叫来同伴,兴冲冲地说:“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个计策,我觉得,现在这样查下去太过被动,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才对,现在看了魔王的书信,我觉得这件事更有把握了。”

说到此处,她环视众人,问道:“你们还记得么。那些忠于魔王地臣子曾经不断上书要求魔王加紧修建陵寝,以保证死后灵魂不灭,转世投生。还有。魔宫的人因为我拿着未霜就以为我也许是魔王转世,可见。那些追随他的人是多么在盼望魔王可以轮回转世。”

“嗯。其实如今看来倒真有些讽刺,不相信轮回转世之人地追随者却在盼望她转世。”慕容斐点头应道。

“我想。既然如此,而我们又觉得魔宫之人和穆殿监之死可能有干系,那不如我干脆声称自己就是魔王转世,打入他们内部。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如若蜀山真有他们的奸细,这是将之挖出来地最快方法;二来,如若他们和此事无关,那么,以我们的力量要想对付那个幕后阴谋之人可能也很难,不如动用魔宫的力量以敌制敌。要知道,万一我们断定那人是蜀山的高位之人,可是又没有确定可以指正他的凭据,凭我们几个根本无法处置他,不如借刀杀人。”说着,她看向白芷薇,道:“我连史瑞也打算进去了,到时候,我们就说咱们两个是魔宫地,也要拉他入伙,看他怎么反应,至少也能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喜欢你。”

那四个少年听到此处,都眼露异色看着唐谧没有说话,除了被这个计策的大胆所惊到之外,那隐隐藏在这计谋背后的邪气,以及那份对人对事的算计虽然让少年们说不清道不明,可是都忽然觉得唐谧的心思远比他们深沉,看着眼前的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然而唐谧却只以为他们是被自己的计划吓到了,继续解释道:“你们听我说,这个计策我已经想了好久,并不是很危险。..第一,从当初魔宫之人抓我那件事来看,他们地确在寻找魔王转世,而且显然一直没有找到,现在,我是他们最大的怀疑对象,远比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声称自己是魔王转世容易让他们相信。第二,我自然不会自己跑上去敲门说:我就是魔王转世,你们都来拥立我吧。我会想个法子,让他们死乞白赖地跑来非认定我是魔王。到时候,就算发现我不是,也不能怪我,对不对。第三,我假装成为魔王转世很有可能知道魔宫地弱点,到时候也许不但他们伤不了我,说不定反而能将他们铲除。第四,现在我所了解的魔王可能比魔宫地人还多,不用担心露馅。第五,也许魔宫地人希望魔王转世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个我虽然没有,但是可以假装力量还没有觉醒,这样,也许还能乘机偷学到魔宫地武功,到时候反戈一击也更容易。”

这番解释没有得到众人的赞同,张尉第一个反对道:“我不同意。你这都是按常理来推断魔宫中人,可是,他们的行事作为明明不可以按常理来推断,所以我觉得你根本就是很危险。第二,你这么做,白芷薇也被利用了不说,还在没有任何凭据的情况下就牵连史瑞,我只问你,如果史瑞是清白的,你却利用他对白芷薇的心意,将他拉入魔道,你该如何面对他?”

“问题是他根本不可能是清白的。”唐谧有些被激怒了,叫道。

这件事已经憋在张尉心中很久,这节骨眼儿上,他终是忍不住了,横眉反问道:“你到底凭什么来说他不是清白的,唐谧你平静下来问问自己,你了解的史瑞会是那样的人么?去看清一个人,就定要动用你那个聪明的脑袋么?你别忘了,当初判断出穆殿监有问题地也是这个比我们任何人都聪明的脑袋。”

这句话一说出口。张尉就后悔了,他怎会不知道这是唐谧一直隐忍不说的痛处,忙补救道:“我地意思是。我,我担心你走上邪路……”

“啪”。一个响亮耳光打在张尉的脸上,唐谧银牙紧咬,克制住怒意,说:“张尉,从今往后。你走你地正道,我走我的邪路。”说完,她看了一眼其他人,说:“放心,我不利用他们任何人,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说完,唐谧转身奔出了房门。

唐谧懵懵懂懂地瞎走了很久,才发觉竟然来到了邯江边上。她望向滚滚东逝的江水。心中茫然一片,想到张尉分明说过任何事情都会担待她,做错了事便替她顶罪。怎么余音犹在耳边,却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这样越想她心中越委屈难过。探身去看脚下的江水。竟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因为愤懑难舒而自杀了。

猛然间,她地腰带被人一拉。只听身后穿来桓澜焦急的声音说:“唐谧,你别想不开。”唐谧回转身,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解释道:“我只是往下看看,我才不会为了那个榆木脑袋的大头鬼去死呢。”说完,她索性坐在江沿儿上,看着江上往来的白帆出了一会儿神,才对坐在她身边的桓澜说:“我原来一直想不通,王凛和华璇原本是如此交好的两个人,以他们的才智,有什么样的误会是解释不清楚地呢,怎么最后会走到这步田地。现如今倒是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世上很多事是没办法去解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不同路地人,终究是不能同路。”

桓澜沉吟了片刻,说:“唐谧,其实穆殿监那件事你不需要自责太深,那根本怪不得你。”

唐谧听了,脊背一僵,半晌无语。

这的确是压在她心头地重担,很多时候,午夜梦回,她总觉得其实就是自己杀了穆显,每每想起当时情形,她地手心儿上便浮起一层薄汗,心也跳得虚浮,身上一阵阵泛起难言的疼痛,仿佛有人在身后用鞭子抽着她,催促她快快找出凶手。谁知今日张尉却捡起她地痛处猛戳,如今桓澜一说此话,她一直克制住的情绪骤然崩溃,转身扑倒在桓澜怀里,哭道:“不对,不对,这都怪我。如果我足够聪明,能看穿那个阴谋,或者足够强大,有保护他的力量,甚至哪怕我现在能够凭着聪明才智从这些散乱的线索中把那人立刻揪出来,事情都不会是这样。你不明白,我心头有多恨自己。”

桓澜原本也不赞同唐谧的主意,追出来一则是担心她,二则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劝劝她,可是此时见她前所未有地哭了起来,趴在自己怀里颤抖抽搐,便只觉得心中疼惜不已,心想如果这就是她要去做的事,那就帮她好了,无论如何总是要她高兴才好。

“别哭了,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桓澜抚着唐谧说道。

唐谧宣泄够了,抽着鼻子问道:“就是杀人放火也站在我这一边?”

“嗯,杀人放火也站在我这一边。”

唐谧觉得这少年答得太过轻巧,假嗔道:“桓澜,你没有原则。”

“这就是我的原则。”

等两人回到客栈,慕容斐和白芷薇迎出来,说他们也愿意帮唐谧。实际上,这原本就在唐谧的意料之内,她知道自己在这群人中出于主导地位,以为自己的计谋一定会有万众呼应,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张尉来,把她气得哭了一场。现在既然如此,反正这计划中张尉也是可有可无,只要他不拆台,也就不与他计较。

几日之后,赵王宫中的内侍们在巡夜的时候,突然发现冬季百草凋零的御花园中有一株牡丹兀自绽放,颜色赤红,花开并蒂,烁烁放光。内侍们以为看错了,走进细瞧,果真是一株比寻常牡丹大上数倍的并蒂牡丹,花蕊处形似六颗银珠,伸手去摸摸。花瓣厚重滑腻,指留余香。

可是,第二天。内侍们刚要把这件奇事报告给赵王,有小心谨慎之人先去御花园再确实一番。竟发现那花儿不见了。众人害怕但欺君之罪,按下此事不表,但入夜之后,又有人禀告看见了那并蒂牡丹。这样反复了几次,宫中之人都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不知从何人那里开始流传出谣言,说那是代表先代赵王华璇的牡丹。

这事情原本只是宫中的传闻,却不知怎地很快就飞到了民间,没几日,街头巷尾便有人议论魔王之花夜放,魔王转世重生。那花朵被描述得真真切切,仿佛就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这谣言流传开以后,唐谧和白芷薇、桓澜、慕容斐便每夜潜入御花园埋伏在暗处。头两天没有什么动静,到了第三天上。白芷薇有些忍不住,问道:“你说会不会魔宫之人猜到了这是有人制造的幻象,所以不来了?”

唐谧摇摇头说:“不会。魔宫之人急于找到魔王地转世,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论怎样都会派人来一探究竟。这话才说了没多久。几人就看见有两道黑影有御花园的墙上跃下,一看那身手。就知道是高手到了。

唐谧见来了两个人,心中就有点没谱。她原本想着,因为穆显一死,封住她和张尉、白芷薇剑魂之力的结界就消失了,这样再加上桓澜与慕容斐,他们五剑齐出,一定可以造出比当年桃花障更强大地幻象,若是来了一个高手,恐怕很难被他看破,可如今张尉不在,对方又是两个高手,到底能不能成功她便没了把握。而一旦被这两人看穿,后面的戏就都没办法唱了。

白芷薇看出她地犹豫,轻轻一拉她的手,指指不远的一处草丛。唐谧看见张尉正趴在那里,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唐谧见了,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手一挥,发出了制造幻象的信号。

他们手中原本就是一同铸就相互呼应的五柄剑,然而自从出炉以来就再也没有五剑齐出地时候,今日五个剑主同时唤醒剑魂,这些剑魂似乎也感应到同伴的存在,兴奋异常。一朵妖艳的红色并蒂牡丹霎时绽放在庭院中央。

那两个来探查的高手摸到御花园的中央,果然看见了传说中只有在夜晚才可以看到的魔王牡丹。两人看了又看,伸手去又触碰,又调动心力尝试看是否存在可以突破的幻象,结果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其中一人低声问道:“那怎么会白天就看不见呢?”

不等他们两人细细思量,慕容斐和桓澜假扮的内侍已经冲了出来,高声叫道:“什么人,竟敢夜闯王宫。”那两人一看被人发现,也来不及再多想,几个腾跃就窜出御花园消失不见。

慕容斐和桓澜的叫声自然也惊动了真正地护卫和内侍,可是此时五人已经不知道在这王宫中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遭,对那些人迹罕至的犄角旮旯恐怕比护卫们还要熟悉,等到护卫们提着灯笼赶来,五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中午,唐谧和白芷薇正在邯郸城最大的饭馆吃饭,京畿尉孙成带着一小队兵士赶来,看了看两人,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但还是开口问道:“请问莺儿姑娘,小红姑娘可在么?”

唐谧迷茫地看了看孙成,不解地问:“请问这位将军,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正是,姑娘不是宝香楼地莺儿姑娘么?”

唐谧指了指红色袍服上的金色刺绣,道:“我叫唐谧,是蜀山剑童,这位将军恐怕是认错了。”

孙成说:“不可能,认错一个也就罢了,怎么会一下认错两个,你明明是莺儿,她就是燕儿。”

白芷薇秀眉一蹙,脸弱寒冰,道:“你混说些什么,叫你一声将军已是抬举你。我母亲是楚国公主,怎得你如此出言不逊。”孙成也是个横人,此时脾气上来,加之这几日地相思正无处排解,伸手抓向唐谧,道:“不管如何,你先跟我走。”

唐谧自然不肯,双方随即动手,在最热闹地馆子里打了起来。

唐谧和白芷薇两人要想制住孙成原本很容易,但她们故意和孙成还有他的兵士纠缠不清,一会儿就打到了大街上,引来更多围观地百姓。此时,桓澜和慕容斐赶到。桓澜纵身过去,一把捏住孙成的手腕,喝道:“不得放肆,这两位姑娘是我们的同伴,快向唐姑娘赔礼。”

孙成手腕被捏得生疼,一看来人竟然有七分像小翠,而另一个则是有八分像小红,只是两个人都气度高华,又是蜀山打扮的男儿身,他也不敢开口就叫人家小翠和小红,只好忍着疼问道:“你们是谁?”

“在下魏王之弟桓澜,这位是慕容世家的公子慕容斐。”桓澜说完,松开了手,却趁着松手之际微微将孙成一送,推到了两尺开外之处。桓澜比孙成身量小得多,这一推看上去却是轻得好像分花拂柳,但又稳稳将他送了出去,仅这一下子,便让孙成知道对方的身手了得。

孙成再看看二人,且不说魏王之弟,就算是慕容世家,那也是闻名天下的古老家族,势力不小。再看看周围不知道何时已经聚集了众多围观的百姓,围着他们几人指指点点。他想了又想,分明觉得这几人像极了当日的一众舞姬,可还是权衡再三,说了软话:“抱歉,在下认错人了。”

看着孙成灰溜溜地走掉,唐谧忍不住笑了,道:“不出今日,他们就知道我唐谧也在这邯郸城了。”

第三部 十六 意料之外
第三部 十六 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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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在客栈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没有任何魔宫的人造访,倒是等来了史瑞。

史瑞怀里抱着行迟走进房间的时候,除了唐谧以外,所有的人都觉得有些惊讶。特别是白芷薇,她轻咬嘴唇,看向唐谧,觉得心中涌起道不明的情绪。她知道,以行迟送信的速度,再加上从史瑞所住的兴安县到邯郸的路程来推算,唐谧大约是在遇见李理后不久便放出行迟去送信了。所以那时候,唐谧大概已经有了一个全面的谋划,只不过在看到魔王的信件以后,这个计划变得更加完善而已。可是,在昨天以前,唐谧却什么也没对白芷薇说过,只是在最后才对她说:“你要拉史瑞加入魔宫。”

白芷薇忽然很想问唐谧:“你都没有想过我会拒绝么?”。

史瑞倒是一脸开心,甚至与根本不认识的桓澜和慕容斐也热情地打了招呼,又转向张尉问道:“我一收到唐谧的信说你们要来赵国玩儿,就快马加鞭赶来了。不过说实话,虽然是赵国人。我也就是两年前跟着我爹来过一次邯郸,这里好吃好玩儿的也不知道很多。”

张尉的脸上有毫不遮掩地怒气,他在御花园中出手帮唐谧。并非是因为赞同她,而是因为担心她。此外又确实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伤人,原想尽快找个时间再和她说说,不想她却事事早有布置,原来不管他们是否支持,已经在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行了。

唐谧看了一眼张尉。见他僵着脸不理史瑞,正要打圆场,却听白芷薇先开口道:“没事,我们也就是想大家人多热闹点儿,况且,这里地口音我听来好难懂,有你在总是方便些。”

史瑞没想到白芷薇会主动先开口和自己说话,心头雀跃不已,也没留意张尉的神色。对白芷薇说:“是啊,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路回蜀山去,多好。”

白芷薇笑着答道:“是啊。那多好。”手却藏在袍袖里,按在坐在她身边地张尉手少。..微微用力。示意他别再生事。

张尉在触到那总是冰冷的手的时候,觉得心头一软。想起很久以前这手在自己的掌心写过一个“否”字,是为了叫自己不要承认学过魔罗舞,还有自己在一片灯海中慌不择路的时候,像救命草一样一直拉住地也是这只手。他咬咬牙,终于按耐住了怒意,避过史瑞的目光,敷衍地应了一声。

几人在一起各怀心事地说笑了一阵,唐谧眼见着月亮一点点升上了中天,心下暗自有些发急,她寻思无论如何孙成可也算是个邯郸城的名人,这么个人当街闹事已经算是个新闻,再加上她出钱雇的那些人四处散布一下消息,怎么着这事也应该传到那些魔教中人耳中了吧,以他们的联想能力和对魔王转世的渴求,怎么还不找过来呢?

月亮渐渐偏西,唐谧索性叫众人散去,自己也和衣躺在榻上渐渐进入了梦乡。她如今身负武功,就是在睡着的时候也自然地保持着三分警觉,朦胧中,恍惚觉得有什么不对,翻身要起来,麻穴上已经被人一点,瘫软在了一个带着异香的怀里。

那人扛起她,轻巧地从窗子跃出去,在黑夜里疾行,鬼魅般穿街过市。

唐谧猜测此人十有八九是魔宫之人,心中兀自懊恼自己还是没有猜测对魔宫中人的行事习惯。她原想,既然魔宫中人推测她可能是魔王转世,那么一定会比较彬彬有礼地上门来请,不曾想却又像上次一样,犹如抗大包一样扛着她就走,难道就不想想要是真地魔王转世在这儿,一怒之下宰了他们么?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和上次还是有些不一样,一来,这次负责抗大包的这位比上次的释鬼武功要强太多。以她如今地武功,再加上旁边紧邻的桓澜他们也身手不弱,竟然可以让他如此轻易地摸入房中带走自己,武功高出自己和其他人恐怕不是一星半点。难不成,迎接自己地规格已经提升了?二来,这次倒是没有蒙上她地眼睛。这可能有两个解释,要么是魔宫之人觉得为了表示对她的尊重,决定不蒙眼睛,要么是他们这次恐怕不打算让她活着回来,所以蒙不蒙眼睛都无所谓。这念头划过脑际,她觉得从心底泛出凉意,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但也只是轻轻抖了一下而已,在胆怯涌起地刹那,她对自己说:“这有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反正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唐谧当初设想这个计划的时候,也不是没考虑到死这件事,所以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不知道自己也能有这么决绝的一面。如果是在两年前,唐谧觉得自己可能,不,应该是肯定不会这样,但是现在,她承认,在某些方面自己变了。

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不好,她也说不清楚。也许,变得更勇敢是好事,但是,有一点她在心里知道张尉是对的,她的确也一样决绝地想,到最后,什么手段都可以用。所以那少年在她看来,就有点像刺眼的阳光。随时在提醒着她自己心底深处的黑暗面。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那人来到一个宅院门口,轻扣了几声。门吱呀开了一道缝,他闪身入了院子走到中堂。将唐谧往椅子上一放,道:“行了,别吵了,我把人带来了。”

这人一说话,唐谧才知道她是个女人。坐定了望过去,竟然是一个发色金棕,高鼻深目地胡人美女。这女子相貌极其美艳,身材也比一般女子丰满高挑,虽然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仍然难掩玲珑有致的线条。

唐谧再向她说话地方向看去,只见有三个男子也正望向自己,其中一个自己认识,正是赤玉宫护法佟傲。另外两人一个看年纪大约四十上下,身形瘦小,面色焦黄。眼小无神,给人一种痨病鬼的感觉。另一个人却让人猜不出年纪。他虽然相貌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地样子,可是唐谧却觉得他缺少一种真正年轻人才有的青春的气息。倒不是说他生的不好。相反,这男人相貌阴柔精致,很是好看。他长发未束,随意披着,身上的紫色锦衣虽然华美,却衣带凌乱,穿得潦草,放荡不羁之感顿生。唐谧知道这世上地男子只有小孩和疯子是不束发的,看见这人的样子,心想:此人如果不是刚睡醒被人从床上揪起来,就是喜欢摆造型,是个特立独行的古代的时尚人士。而直觉告诉她,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点。

“古代时尚人士”半眯着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唐谧一番,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就这孩子么。佟傲对这样的语气很是不满,故意以郑重的口气答道:“对,这就是我和神兽都认为可能是魔王转世地人。”

两人说话间,“痨病鬼”已经闪身到了唐谧面前,低语一声:“得罪。”细瘦的手指点在唐谧身上,给她解开了穴道,所后探手抓住她的手腕,回头对那两人说:“她内力算不得顶好,但是以她这个年纪算是相当不错。”

“古代时尚人士”听了,仰天大笑,带着没有半点掩饰地讽刺语调道:“好极了,我们就是在期盼一个比一般小孩武功稍好一些的魔王转世,总算盼到了。”

佟傲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双掌紧紧攥成拳头,说:“黄埔昂,没有人说过王上转世时力量就一定马上觉醒。”

“哦,是谁说地?魔王还是第一代宫主?她们甚至都不相信有此一说,到底是谁在一代代给这种说法不断添油加醋?”黄埔昂反问道,眼睛扫向佟傲,有挑衅地意味。

在场的另两个人一听此话,脸色都是一变,知道刚刚平息地争斗又要爆发了。只因佟傲的家族世代侍奉在魔王身侧,在魔王死后,更是把等待魔王转世作为家族使命,黄埔昂这话不但针对佟傲,把他的家族也牵连其中,以佟傲的脾气怎会继续忍耐?

佟傲的额头青筋立现,一掌劈了过去。黄埔昂早有准备侧身躲过佟傲的掌风,回手击向他的肋下。佟傲见状并不收掌,而是肘部往外一顶,架开了黄埔昂这一击。两人各自再要出招,已经被“痨病鬼”和那胡人女子拦下,只听那胡人女子叱道:“别打了,不是说好把人请来看看再说么。”

唐谧在旁边看了这情形,大致上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显然魔宫中人意见也并不统一,其中热切期盼和寻找魔王转世的代表人物大概就是佟傲,而黄埔昂显然是不相信或者至少不相信现在魔王会转世的那一方。

这情形她事先倒是没想到。她原以为魔宫之人必定和蜀山之人把堕天转世当作是一种信仰一样,相信魔王也会有轮回转世的一天,不曾想并非如此,就连他们内部对这件事也没有统一看法。这样的话,要想证明自己就是魔王转世,说服那些原本不信这些的人,难度可就大了。

唐谧原先的计划,完全是以佟傲当年的态度为参照所设,心想到时候自己不需要去证明什么,魔宫的人便会先把她假定为魔王转世。而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如果自己不把拿出些凭据来,恐怕小命真的就难保。但是怎样才算能证明轮回转世的凭据呢?她唯一知道的被认可的轮回转世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堕天转世,可是到底当时是怎么确定这个转世身份的她就完全不清楚了。为今之计,只有自己赶紧胡编些什么才好。她这样想着,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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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十七 引火上身
第三部 十七 引火上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刚爬起来,好在还没有过十二点,总算没有食言,这个月会尽量多更的,感谢一直支持的朋友。

究竟当时堕天的转世是凭什么被确认的呢?身上记号,手中的兵器还是身形相貌?如果非要让我来证明,我又要拿出什么样的证据。唐谧在心中快速地思考着,眼看黄埔昂一步步近,用一种要把自己一层层扒开的犀利眼光审视着自己,她觉得有一刹那大脑几乎停滞了,唯有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世上还从来没有谁给过她如此强大的压迫感。这感觉源于她几乎无法看清楚黄埔昂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身上有一种自然流露的邪气,仿佛每个瞬间都在变幻不定,完全无法拿捏准的他的好恶。

“你知道请你来做什么吗?”他问,唇角勾着笑,声音温和,一反刚才的不屑态度。

“本来不知道,但现在看出来了,佟护法一定是又误会我和魔王有什么瓜葛了。”唐谧答道,这是她原先设计好的台词,准备自己并不承认什么,而完全利用佟傲他们寻找魔王的急切心理,来把她送上魔王的位置。

“这么说,你认为自己和魔王没有瓜葛喽?”黄埔昂又问。

“如果我说没有,你们能放我走么?”

“不能,蜀山的人进了这里还想出去么。”他声音陡然转厉,问道:“御花园的幻象布置的不错啊,也满会放消息的。可惜塞地钱不够,稍微威胁两下子就什么都招了。”

唐谧一听这话,脊背上冒出一层冷汗。一时间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硬着头皮顶了一句:“请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想假冒魔王转世有什么意图?”黄埔昂的声音更加凶狠。

唐谧差一点就以为自己地计划败露了。可是转念一想,才觉得不对,要是真的败露了,证据确凿,魔宫地人自己还打什么架?再者说。那雇人放消息的钱也不是自己去给的,这些是情都是由慕容斐来完成,而慕容斐为人谨慎,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暴露了身份。退一步说,就算暴露了,魔宫之人也只可能追查到今日街头与孙成打架的事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至于御花园中的牡丹那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一传十,十传百。魔宫地人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出消息的源头。那么就算查出来我们故意放打架的消息又怎么样,放消息犯法么?

想到这里,她心中略定。神色也坦然地说:“对不起,大叔。请你搞清楚。..是你们三番四次在死乞白赖地说我和魔王有关系。我从来没有说过,更不想假冒。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实在不行,你把那个什么全招了的人叫来,我们当场对峙。”

黄埔昂没想到这么个小孩在自己面前可以如此镇定,心中也暗自称奇,面上却狠厉之色不减,道:“哼,你以为这里是官府衙门么,还给你当堂对峙的机会。”

唐谧听到此处,想起张尉曾说自己不该按常理来推断魔教中人的行事作为,现在这话果然应验,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还不如那个木头脑袋看事情通透,还是因为一直以来自己真的太高高在上,过于自以为是?可是事到如今,除了嘴硬再没有任何退路,只得说:“是,你们要杀要剐本来就是全凭喜好,那何必还要给我定个罪名。”

此时一直被那个“痨病鬼”和胡人女子拉着地佟傲总算已经平息了怒气,对两人说:“病无常,伊娜,你放开我,我和黄埔昂好好说。”

病无常和伊娜对看一眼,伊娜对佟傲说:“铜狮子,你和黄埔昂好好说话,别让这孩子看了我们四大护法的笑话。”

佟傲见病无常和伊娜已经松了手,一抖肩膀,甩开两人,大步走到唐谧和黄埔昂面前,伸手将黄埔昂越逼越接近唐谧的身子一拦,问道:“黄埔昂,我只问你,你希不希望魔王转世出现,重振赤玉宫?”

“自然希望,不过我期待地是真正的魔王,不是这么一个小孩,别跟我说什么她可以觉醒之类地话,那是什么时候,怎么觉醒?”黄埔昂一改刚才和佟傲说话时地讥讽口气,严肃地问道。

佟傲答道:“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孩子手拿未霜,她一来到邯郸城,御花园中就出现了异事。至于那牡丹是不是幻象,你我都没资格说,去查看的人是病无常和伊娜,他们你还不信任么?”

“我并非不信任他们,但是为什么御花园中白天就没有牡丹花了呢,最容易地解释就是有人在那里制造幻象,而白天他们不易藏身,你说呢?”黄埔昂反问道。

这话听得唐谧中一阵一阵涌上寒意,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自作聪明,原来跟着一群小孩混得久了,自己越来越自我感觉良好,竟然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能在自己的摆布和算计之中。而其实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论是眼前的黄埔昂,还是杀死穆殿监的真凶都是极聪明之人,绝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

此时,她看见佟傲的神色略有动摇,心中暗叫不好,急中生智,决定背水一战。

佟傲刚要答话,只听唐谧以一种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突然说:“御花园的牡丹花开了么,瑛最喜欢那里的牡丹,我答应她今年花开就接她回来。”

佟傲和黄埔昂惊惧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唐谧,只见她一双大眼睛迷惘无神地瞪着,继续用毫无平仄的声音说:“瑛说给我准备了礼物,是一块陨石对吧,在哪里?”

黄埔昂原本不信这种玄虚之事。可此时唐谧竟然提到那陨石,这是魔宫的重大秘密,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知道这是华瑛寻来要送给华璇的礼物。不可置信地问向唐谧:“姑娘请再说一遍,在下未曾听清楚。”

唐谧眼睛一眨,表情转瞬又灵动起来,反问道:“大叔你让我说什么?”

佟傲此时有点按乃不住心中激动地情绪,一把拉住唐谧的手腕。问道:“唐姑娘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什么了吗?”

唐谧不明所以地又眨了眨眼睛说:“知道,我最后一句话是你们想怎样处置我全凭喜好,何必给我加个罪名,然后,我还没有机会说话。”

唐谧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感觉心脏似乎凝滞在了半空中,冷汗从后颈缓缓滑向脊背,她知道,生死悬于这一瞬间对方是否选择相信自己。

黄埔昂猛地一拉神色激动的佟傲。道:“铜狮子,我知道你地心情,你先跟我到来后面一趟。我们再谈谈。”

唐谧听到这话,一颗心从不到什么地方坠回了胸腔。她明白黄埔昂这一刹那的犹豫和动摇。至少让自己可以再多活上一时半刻,而之后。自己想活命唯有利用黄埔昂地将信将疑和佟傲的热切期盼,在两个人的矛盾中寻找机会。

就在等着佟傲他们的当儿,唐谧听见外面穿来打斗的声音,她心中一紧,心想不会是白芷薇他们追踪来了吧。一想到可能会是这样,她心中便懊悔连连。如今她可不是去年那个玩儿转魔宫地美少女,而是朝不保夕的倒霉鬼。如果真的是他们来了,能救出自己虽好,万一救不出来,平白在这里枉送了性命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魔宫的四位护法鱼贯从里间屋子走了出来,唐谧看向四人不辨喜怒的面孔,一咬牙,想:不论怎样,也要拼命先保了朋友们的周全。这样一想,她倒反而镇静了下来,问道:“几位护法到底想怎样?”

黄埔昂往窗子外面望了望,语调和气地说:“唐姑娘的几位朋友到了,这几个孩子倒也当真不凡,竟然能追踪到这里。”

唐谧见他语气与开始已经有所不同,心中略略有底,道:“大叔,虽然蜀山和魔宫是对头,可是以魔宫在江湖的地位,也不至于胡乱杀人。我这几个朋友纯粹是为了救我而来,你们要是不想放了我,我出去和他们说清楚,叫他们速速退去就好,这件事,不要再牵连更多无干系的人进来。”

黄埔昂秀眉一略,看向唐谧,道:“唐姑娘年纪虽小,倒是有情义地人。在下这么和你说吧,这几个人唐姑娘就不要想着了。因为唐姑娘你现在的身份可疑,如果我们确定了你是魔王的转世,那么这几个蜀山之人和你就再没有什么情谊可言,应该第一个为你杀了来接风。如果确定不是地话,那么你自己命都保不住了,何必还管其他人?”

“好,那你们现在就来确定吧,你们要怎么办?”唐谧毫不犹豫地问,心想既然如此,只有硬着头皮拼一回了。

“这个还要等等,关键的一个人物还没来,不过我们已经发出消息,让他尽快赶到。姑娘少安毋躁。”黄埔昂答道。

唐谧虽然不知道他说地那人是谁,但是明白现在至少所有人都在希望能证明自己地身份,情势比刚才已经有所好转,她捏住自己手上这唯一一颗筹码,道:“行,我等。不过,既然我有可能是魔王转世,请问几位是否可以给个面子,放我的朋友一条生路?”

“好,我们出去为唐姑娘接一下客人。”黄埔昂说完,带头跃出屋外,那四个人也紧跟其后,纵入了黑夜。

好一会儿功夫之后,魔宫地四大护法押着五个人走了进来,果然是白芷薇、张尉、慕容斐和桓澜、史瑞五人。几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踉踉跄跄走进来,好在虽然衣服被多有破损,却没有一人流血受伤。

唐谧见几人暂时无事,舒了口气,这才想起如此境地都是自己一意孤行所为,心中一阵懊恼,有些惭愧地避开了张尉的目光。

不过黄埔昂行事果真不能以常理推断,他把几人放进屋中,随手一挥长剑,斩断了他们的捆绑,道:“没想到英雄出少年,几位的功夫在下佩服,就凭这个,也可以做我赤玉宫的坐上客。”

唐谧心想,此人当真是桀骜不驯,放着我这么个有可能是魔王的人都不给面子,跟他们大打了一架反倒是把他们当成人物对待,看来,大家的命暂时是都保住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等待何人,那人来了又会怎样,一定要赶快想一条出路才行。

第三部 十八 敌友难辨
第三部 十八 敌友难辨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唐谧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你还要多谢史瑞。”张尉抢了一步说:“他刚好起夜的时候看见你房子里窜出个黑影,跑去你房中一看,你已经没有了。幸好他及时叫醒我们,又闻到屋内有淡淡的香气,而我的魂兽麒麟嗅觉最是灵敏,这才能趁着一路上香气未散尽就追踪而来。张尉这话本意是想替史瑞说说好话,不想唐谧听了,垂着眼帘淡淡回了句:“哦,是么。”转身就像根本没留心这话一样对身边的白芷薇说:“看你们几个的狼狈样子,刚才一场恶战吧。”

“可不是,那女的好生厉害,使一条金色的鞭子,就会剥人衣服。”白芷薇说这话的口气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依娜听了在旁边也不生气,呵呵笑了两声,语调抚媚地说:“是啊,不但剥你的衣服,还剥这几位小公子的衣服呢,你可是有眼福了。”

此话一出,窘得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们涨红了脸,唐谧见了,反击道:“我们几个小孩有什么好看,倒是姐姐的美腿又白又嫩,让人大饱眼福啊。”

依娜忙向自己的腿上看去,参发现夜行衣不知道给哪个小鬼在大腿上刺破了一剑,露出一线釉白的肌肤。其实这衣服上的一道破口原本不大,露出的那点肌肤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但见眼前的小女孩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说话如此不羁,当真邪气得紧。

“请问几位刚才使出的步伐是不是魔罗舞?”病无常插话进来问,语调颇为恭谨。慕容斐回答说:“正是。”

“那几位蜀山弟子是如何修得我赤玉宫的武功呢?”病无常又问。

慕容斐刚想答话。唐谧已经抢先说道:“那是因为你们宫中出了奸细,偷偷跑来教我们地。至于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因为他一向蒙面示人,你们自己查去吧。”

黄埔昂冷哼一声。道:“小姑娘,你这离间计未免太不入流。魔罗舞虽是我宫中的镇宫之宝,可是已经失传,根本无人会此武功。”

唐谧一听,心中一亮。她刚才不过是想胡乱搅搅浑水,这时候却计上心头,道:“我这不是什么离间计,我就是再不济,也知道大叔你聪明绝顶,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被离间了。只不过,我说了实话,恐怕你们更不信,只能信口胡编。”

“你且说说你的实话。”黄埔昂说道。

“算了。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再说实话,大叔一句未信,这一次更加匪夷所思。说了你也不信。..”唐谧说。

“那倒不见得,且说来听听。”黄埔昂地声音柔和下来。有一种在诱拐小孩子的感觉。“好。真实情况是我某夜月下练武,练着练着就走出了这步法。所以这武功是我奇#書*網收集整理自创地,后来被我们几个在天寿日的狮戏中使出,结果我们殿监说这看上去和魔宫的魔罗舞相似,叫我们以后不要再用,有损我们蜀山派的声誉,但我们一到保命的时候便会想起这武功来。”

唐谧此话一出,几个少年中除了不明真相地史瑞以外,其他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他们都知道唐谧有急智,只是这次未免有点太过天马行空,这种话但凡脑袋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信吧。不料赤玉宫的四位护法脸上都现出惊喜莫名的神色,看上去绝非是不相信的样子,几个少年均想:难不成,魔宫之人脑袋就是真的异于常人?

佟傲用颇恭敬的口气说:“几位先请到后院休息,稍住几日。”

佟傲把众人送入一栋独立的院落,在唐谧跨步要迈进院门的时候叫住了她,低声恳请说:“唐姑娘,这魔罗舞虽是我宫镇殿之宝,却没有武功图谱,一直是代代口口相传,但是前一代宫主于十年前暴毙,还未曾将此武功传于他人,这才失传了。上次佟某与几位交手已经觉得这身法熟悉,既然这就是魔罗舞地话,不知道唐姑娘可否教予在下,也让这魔罗舞不至于断在我这一辈,姑娘有什么条件尽可以提。”

唐谧一听,心中盘算开来,心想若是不教的话,佟傲要是给自己灌辣椒水上老虎凳也还罢了,若是以白芷薇她们的性命要挟可怎么办?但若是教地话,会不会让魔宫更加如虎添翼呢?她心下正踌躇不决,猛地想起佟傲的用词只是让自己教他一个,再说这武功看来过去只有宫主才会,那么会不会原本只传给宫主地继承人呢?真要如此地话,自己教给佟傲一人倒是很有可能引起魔宫中人的矛盾。

想到此处,唐谧笑着应道:“佟护法,教给你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保证不管我是不是你们地魔王转世,你都要放走我和我的朋友。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不对,虽说我蜀山派和赤玉宫对立,但毕竟我们没有招惹你们,对不对?”

佟傲说:“自然,既然当年在地宫可以放走你们,唐姑娘还不相信佟某的为人么?佟某以身家性命保证,不论唐姑娘是否是魔王转世,只要你肯授予在下这魔罗舞,就保你们安全离开。”

“佟护法,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怕你不是黄埔昂的对手,到时候,你迫于他的威压变卦了怎么办?”唐谧故意用言语去激了一下佟傲,见他神色微动,便继续道“这样,我只教你一半,另一半如果我安全回了蜀山再教给你。佟护法大可不必怕我食言,因为你要是想抓我出来,简直易如反掌。”

佟傲略略思考,道:“好,就这么定了。”

待到所有人都安歇了,唐谧瞅了个时机避开史瑞。把众人叫到一起,和他们讲了当今的形式。

慕容斐听后,笑了笑。说:“唐谧你别怕,黄埔昂在使诈。他不可能查到有人雇人放消息说你在邯郸。”

“为什么?”唐谧问道。

“因为我根本没有去雇人。”慕容斐说:“我觉得你第二次雇人有点太不谨慎,这不象第一次,你有充足的时间等待消息传扬开,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出来。这次,若是魔宫中人稍有怀疑。你就危险了。所以我担心你,就没有去雇人,可又见你最近脾气不好,也没敢马上和你说。”

唐谧听完,看着面前正在一点点摆脱孩子气的面孔,恍然发觉原来所有人都在悄无声息地成长,竟然在自己未曾成发觉的时候,变成了真正地可以并肩而立,相互信任的伙伴。那一瞬间。竟觉得就算是面对不可知的未来,也不会觉得有那么恐惧。

原来,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独自支撑。她这样想着。欣然微笑。

后来几天过得十分平静,魔宫中人对待他们几个都很客气。俨然把几人当成了贵客相待。但唐谧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他们在等待那个能确定身份人到来。这个人会是谁呢?她在教佟傲魔罗舞地时候旁敲侧击想打听出一点点消息,怎奈佟傲并非是一个多嘴的人。不该说地话半句都不透露,不过从他对唐谧的态度来看,倒是真的像已经把她当成了魔王转世一般。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唐谧越发忧虑起来,夜里经常躺在床上盯着房顶无法入睡。这夜她再次失眠,却听到窗外似乎有什么动静。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窗子,手在暗中探向枕下的未霜。

挨近窗栓的窗纸处被捅开了一个洞,然后有一只小手伸了进来,轻轻拨开了窗栓。

唐谧心中一紧,她知道人手再小也不可能穿过窗上地小格子,那一定是----还未等她去推测出结果,窗子已被掀开,一只绿色的小猴子把脑袋探了进来。

唐谧自然是再熟悉不过那个巴掌大的绿色小东西,那正是把她差点害死又救了她的魂兽。她一边眯起眼睛,一边暗中运气防备,只见小猴子利落地跳到地上,手中拿着什么东西,被从窗上破洞透进来的一缕月光一晃,银光一闪,竟是把小小的刀子。小绿猴轻巧地跃到榻前,伸手点向唐谧的穴位,怎料唐谧早有准备,抽剑刺向它的面门,它往后一跃躲过了这一剑。唐谧翻身而起,接着又是三剑追身跟上,小绿猴轻巧地躲过这三剑,却既不还手也不逃走,而是低声说:“听我说,我不是来害你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地?”唐谧问道。

“轻一点,周围都是看守你们的人。”它说,声音仍像第一次与唐谧在华山林中说话一样艰涩。

唐谧压低声音,问道:“你手那利刃还说不是来害我?”

小绿猴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诡异地幽光,道:“我只是想要收集一点你的血而已,你知道么,他们要用溶血地方法确认你地身份。如果你的血和我地不能相溶,他们就认为你不是魔王转世。”

“为什么是你,难道你和魔王的血液是一样的?”

“是的,我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唐谧觉得这有一点荒谬,凭什么魔王的转世就一定要和魔王的血液是一样的呢,但她也知道,这种道理是没有办法和魔宫的人理论的,人家确定什么方法就是什么方法。

“那么你想怎么做?”她问。

“我想收集一点你的血,灌入一小段肠衣里面,藏在我手腕的长毛下面,到时候我拿刀子刺破肠衣,这样滴下来的血就是你的,一定能和你的血相溶。”小猴子说。

唐谧一时心中迷惑,不知道这小猴子为什要这么做,它的话又是不是该相信。

那小猴子似乎看出来她在犹豫什么,道:“如果我要害你,当初就不会救你了,你想想清楚。”

这件事唐谧也想到了,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小猴子会想要出手救自己,于是问:“你这么做是想得到什么?”

“那是我的事,你到底想不想活命,你选择吧。”小猴子说。

那小猴的声音暗哑生涩,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可是唐谧发现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一咬牙,把手递过去。

白光划过指尖,鲜血在暗夜中宛如墨汁,她看着这黑色的液体坠入漆黑的虚空中,仿佛觉得自己也在下坠,坠向不可知的未来。

第三部 十九 善恶一念间
第三部 十九 善恶一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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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史瑞来说,这几天格外无聊。他本是爱热闹的个性,回到兴安县过假期的这些日子便天天和一众朋友走鸡斗狗,正有些烦了,就收到唐谧的书信,说是她和白芷薇张尉等朋友在赵国游玩,请他来邯郸“尽地主之谊”。虽然说同在赵国,但兴安县离都城邯郸算不得近,自己也只能勉强和地主”这个词沾点儿边,可一想到能和白芷薇一起游山玩水,他就不知道在心底热烈赞美了唐谧多少遍,兴冲冲地快马加鞭赶过去。

谁知到达的第一个晚上,就碰到唐谧被魔宫之人劫持,结果他只得拖着在马背上快被颠成两半的屁股,跟在这几个轻功好得恐怖的家伙后面,稀里糊涂地闯入一个院子。

说起来那天,也实在很是憋气。他的轻功比白芷薇那些人差了很多,只能远远跟着他们的背影一路追赶。但见几人消失在一处院墙极高的宅院里,他却在那院墙下发了愁。这么高的墙他平生连想都没想过要从上面“飞”过去,就算如今自己也算身负轻功了,但他觉得这轻功的好处也就是在偷偷溜出家门时,翻过自家的土墙那会儿有点儿用处,还有就是在打架的时候比别人跑得快一点。至于这后一点好处,因为他自这次从蜀山归家后,还没有打架输过。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史瑞觉得自己做人的优点就是绝对不把力气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他看了看那高墙,一摇头。便开始琢磨其他入园地法子。当转到这院子的一侧外墙跟儿时,他发现有一条小河从院墙里面流出来。看方向应该是汇入邯江的。这中东西他上次随父亲来邯郸时听说过,据说是极其有钱地人家会直接截断一条汇入邯江的小支流,然后在院子中挖出人工湖什么地,在自家庭院中造出一方可以泛舟戏鱼的活水。

史瑞见了这小河,心中一阵高兴。原想凭着自己的水性游进去,待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在小河流出院墙的地方安着形似铁栅栏的水闸,上面地铁条每一根都有手腕子粗细,根本不是人力可以破坏的。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庭院里面穿来“锵锵锵锵”一阵金锣示警之声,接着就有呵斥声和兵器相击的金鸣声传了过来,隐约间一个女孩子的娇叱声最为明显,他越听越觉得那就是白芷薇的声音。心中发急,恨不得赶快冲进去英雄救美。

史瑞平日就觉得自己这脑袋最是灵光,这次在紧要关头。又是脑中灵光忽现,他拿起一块趁手的石片。一咬牙。跃入冬天刺骨的河水中。

史瑞潜到水闸下面,伸手按了按水闸下面的淤泥。..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十分柔软。于是开始用石片把淤泥挖开,不一会儿,水闸下就出现了一个一尺深地洞来。此时他一口气用尽,只好浮出水面换气。

赵国地处江南,冬季虽然不至于河水结冰,但也是彻骨寒冷,史瑞已经被冻得牙齿打架,心想若是再挖不出能钻过去的洞穴,自己恐怕就被冻死在这里了。待他再次潜下去一看,发现那洞竟被流水冲得又大了一圈,心下暗喜,觉得就连老天都在成全自己那“悬崖牡丹”的姻缘,努力又挖了一阵,便可以从那洞中钻过去了。

水闸那边是一条顶上扣着青石板地暗河,好在河水并未充满,让史瑞可以不时换一口气,这样游了一小会儿,头顶上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就算他已经被冻地四肢麻木,太阳穴发紧,仍要忍不住感叹:“妈地,怎么这么有钱。”

史瑞哆嗦着就近上了岸,面前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打斗地声音清晰地从山那边传过来,他顾不上其它,穿过假山间的山洞就往声音的方向奔去。刚摸到洞口,一个红色的人影一跃而入,与他撞了个满怀,还没等他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条毒蛇一样的金色鞭子已经探近洞中,抽向他怀中人的背心。

史瑞不及多想,将怀中之人一下子抱紧,眼看着那金色的鞭头堪堪划过了那人的红衣,却未曾伤及身体。紧接着,怀中之人低低叫了一声:“史瑞,是你么?”

这声音是白芷薇。

史瑞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心头激荡不已。但还未曾细细体会怀中的温软,已经被白芷薇推离。她微喘着气,道:“趁你还没被发现,快走,我们打不过他们。这里离寒江城最近,你快去向我姨父求援。”

不等史瑞答话,外面穿来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女娃娃,快出来,以为躲在里面就拿你没办法么。你要是不出来,我可就放烟你熏出来了。”

白芷薇并不理那女子,继续对史瑞说:“你快走,这里我挡着,要是真的放烟了,咱们两个就都出不去了。”

史瑞听了心头一热,热血翻涌,道:“不,我不走,咱们要死一块儿死。”

白芷薇瞪了他一眼,叱道:“犯什么傻呢,快走。”说完,把他往另一边的洞口推了一把,长剑一挥,跃出了山洞。

史瑞心中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走,却听洞外那娇媚的女子说道:“洞里还有什么人,你在和谁说话。”

“没谁。”白芷薇话落,提剑又要攻上去。谁知她的身形还未远离洞口,就又退了回来,堵在那里,大声道:“哼,就是有人也走了。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我们蜀山的援兵就会过来。”

“傻丫头,如是只有你们几个。也许还能活命。要是还有什么援兵,你们就死定了。”那女子说道:“还不快让开。”

紧接着长鞭的破空之声和金属相击地尖锐鸣叫在洞外又响了起来。

史瑞知道白芷薇那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看情形,外面那女子一定是已经认定了洞中有人,白芷薇只好死守在洞口为自己拖延时间。一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潮澎湃,一股豪气冲从心底升起。直冲霄汉。大喊一声,推开堵在洞口的白芷薇,手提宝剑,喝道:“我在这里,有本事冲我来。”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眼前金光闪耀,衣服已经被抽出了两条裂口,本能地挥剑要挡,腰上却是一紧。那毒蛇一样地金鞭已经将他死死缠住。接着便是一个妖娆的声音嘲笑道:“这是哪里来地蹩脚货,竟是一招也挡不住。”

史瑞此时才看见使鞭子的是一个极美艳的女子,她一收鞭子。把史瑞带向自己,冲正在鏖战的众人说:“蜀山的娃娃。快快束手就擒。不然地话,我先把这个小孩杀了。”

每每回想到此处。史瑞便觉得心中不是滋味,白芷薇当时把长剑往地下一扔,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刀子一样戳在他的心上,纵使过了这些日子,只要那眼神一掠过脑际,仍觉得从心底里涌起凉意,竟是比那夜的河水还要冰冷。

史瑞踌躇了好几天,心中越想越别扭,这天终于忍耐不住,跑去找白芷薇想解释一下。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口,到底是先道歉说连累了大家好,还是先剖白自己当时的心情好。思忖间已经走到了白芷薇的门口,他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想要离去又害怕这一走就再没有勇回说出口,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进去等她回来。

片刻之后,史瑞听见门外有一个丫鬟的声音在问:“白姑娘在么?”

史瑞知道这里所有的丫鬟仆役都是监视他们的,他自己便是好不容易避过这些人地耳目偷偷跑来,此时决不能被人瞧见,便闪身躲在了屏风后面。

那丫鬟见没人应,就推开门走进来四处看了看,正要转身出去,迎面被唐谧堵在了门口。那丫鬟答道:“唐姑娘,屋里没人,白姑娘可能去别处了。“那你帮我去找找吧,我在这里等着。”唐谧说。

“这……”那丫鬟似乎有点犹豫。

“我又跑不了,这院子外面,花园里面那么多人看着还不够么,佟护法怎么说来着,你要事事听我吩咐。”唐谧又说。

“那好吧。”丫鬟说完闪身出去,留下唐谧一个人在屋子里踱着步。史瑞躲在屏风后面,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出去,屋门已经再次被推开,原来是白芷薇回来了。

白芷薇一进门就压低了声音道:“出什么事了,快说吧,跟着我的那个丫鬟很机灵,一会儿就会回来。”

唐谧凑近她,低声道:“昨夜我知道他们要如何验证我是魔王了,这事以后再讲。总之,今日验证的时候,咱们都会被请去,如果那家伙可信地话,我应该会过关。到时候,史瑞一定会被惊到,你就趁机跟他说,无论我是什么人,你都站在我这一边,希望他也如此。”

“唐谧,真的会和他有关么?就他那两下子武功,谁会信任他?”

“不知道,但是不能不防,除了咱们原来怀疑地地方,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这次被魔教地人抓住,最先被他发现?要知道,你们不追来被俘,我可能还不会这么被动,而现在你们被挟制,我就更难办了。”

“但魔宫之人要想挟制你,当时就把我们一同从客栈抓来不是更容易么?”

“那不一样,一来那样动静大,容易失手。二来,史瑞也不一定是魔宫的人,别忘了我们还没有推断出幕后之人是谁。不论那幕后之人是谁,他很可能就是一个被派在御剑堂暗中监视我地角色,现在见我被抓了,自然要跟着看个究竟。总之,不论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的意图就是先让他不能再保持一个不起眼儿的观察者的角色,这摊浑水一定要把他也卷进来,到时候难保他就会不知在什么地方乱了方寸,露出马脚。”白芷薇显然已经被唐谧说动,道:“也对,当时若不是他冲出来一喊,我们几个还不会那么快被抓住。好吧,我来说。”

史瑞站在屏风后面,字字句句听得真切,浑身上下抑制不住地抖动,他只觉得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气愤难耐又委屈莫名,胸中有一股怒火直窜向脑门,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什么人?”白芷薇耳尖,已经听见身侧屏风后传来的异样声音,雾隐刹那出鞘。

唐谧也握住未霜,和白芷薇转过屏风,正看见脸色铁青的史瑞站在屏风之后,怒火中烧地等着她们两人。

“唐谧,他都听见了,怎么办?”白芷薇问道。

杀人灭口,这竟然是唐谧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词语。

第三部 二十 重要的朋友
第三部 二十 重要的朋友
为了祝贺小鸟同志生日,提前赶出来了,希望看了这一章心情能好啊。还有,鬼舞谢谢你哦,处女留言看见了,也谢谢大家的支持。

唐谧被自己这刹那闪过的想法所震慑,握剑的手止不住微微抖动,未霜似乎感觉到了握剑之人的杀意和犹豫,躁动起来,澎湃的力量头透过剑柄涌至手心,再传向心中,潜伏在心底的猛兽苏醒了。

“你不喜欢貔貅么?”她记得胡殿判曾经这样问过她。

“嗯,不气派,不凶猛,太过可爱。”

花白胡子的老者笑了,道:“可爱只是表象而已,每一只魂兽小小的时候都很可爱,就像小孩子一样,没有力量的时候也很可爱。但要记住它是猛兽,当拥有力量的时候才能显出本性来。”

“但那太遥远了。”

“不遥远,力量是相对的,你总会遇见比你还弱小的。”

是的,比如眼前这个少年,要杀死他真的是太容易了。

“你对剑魂之力的操控很差啊,唤不出来么,唐谧?”慕容贞露曾这样问过。“嗯,我的剑魂性子平和,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不愿意出来。”她当时这样胡说八道。

“瞎说,所有的剑魂都天性嗜血。”

“那持剑者岂不也都必须是嗜血之人?”

“不是,是能克制凶性的人。”

真是这样么?这听起来怎么是如此矛盾的一件事。

史瑞看着眼见的两个少女,竟然莫名害怕起来。如果说世上真有杀气这种东西,那么一定不会比唐谧此时看着自己地眼神更凛冽。他强压惧意。脊背一挺,问道:“你们怀疑我什么?”

“我怀疑你故意带我们去桥头村。”唐谧说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确是被路牌引到那里的。”

“你现在又为何在这里?”白芷薇问。

“我是来解释为何当时在假山洞中没有跑走。”

“是啊。所有地事情你都可以解释。”唐谧口气硬硬的,还带着一点点轻蔑地意味。

史瑞陡然发觉自己解释也是没有的。口气也硬起来,道:“那你们如今想怎样,难不成杀了我么。”话落的时候他看见唐谧握剑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以为她真的要拔剑了,本能地退了一步。明知自己也许连拔剑地时间也没有,还是下意识地把手握在铁剑之上。

然而唐谧没有拔剑,握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青白,她神眼瞬间有些迷茫,身子稍侧,闪出了一条不足一人宽的空隙。..

史瑞来不及去仔细揣摩这微小的动作,撞开面前的两人,夺路就跑,一推门。正好遇见一个丫鬟推门要进来,他一把将那丫鬟推倒在地,冲了出去。

白芷薇面带忧色地看向唐谧。发觉她竟然已是汗湿衣衫,问道:“唐谧。史瑞他……”

“你别问我。我不确定史瑞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去做。”唐谧面色苍白。僵直而立,声音低沉地说。“那你为何……”

“我只是不想这样子打赢对手而已。”她说,忽然抬起头,看向白芷薇,脸上骤然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声音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芷薇,史瑞的事情听天由命吧,我现在也只能掌握我自己而已。”

这时,身后传来那爬起来地丫鬟带着抱怨的声音:“两位姑娘,黄埔护法有请两位去前厅,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唐谧和白芷薇比其他人来得稍迟了一些,慕容斐和桓澜、张尉早就等在了那里。他们因为被唐谧在早上已经悄悄告知有了对付验证的办法,心中并不怎么太过担忧,见了唐谧和白芷薇苍白地面孔,均想这两人是不是有点戏过了。

长几上放着一只白云釉的细瓷小碗,小绿猴已经恢复了原来巨猿地模样,站在几后宁然不动,四大护法则负手立于它身后。

黄埔昂见还少一个人,问道:“那个叫史瑞地孩子呢?”

“回护法,刚刚冲出去了,唐姑娘说是他们吵架了。”那丫鬟答道。

“哦,吵架?”黄埔昂似乎嗅出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微微一笑,说:“还真是一群小孩子,稍等,我去找找。”

任凭唐谧再如何有急智,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合适地法子阻拦黄埔昂,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想:若是命丧此地,当真应了妇人之仁这句话。

未及,黄埔昂带着史瑞推门而入,很干脆地说:“都齐了,开始吧。”

唐谧从这句话中听不出任何意味,史瑞却又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只得一咬牙,横下一条心,问:“你们要怎样?”

黄埔昂说:“这巨猿是魔王所遗魂兽,身上的血便是魔王的血,你的血只要可以和它相溶就能证明是魔王转世。”

唐谧没想到黄埔昂还要让这件事继续下去,一时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得说:“那好,就这样。”

那巨猿拿起一把锋利的薄刀,在自己铺盖着浓密长毛的腕上划了一下,鲜红的液体便顺着长毛滴入了白云釉的小瓷碗中。瓷碗里原本盛着清水,红色的血滴缓缓晕开,化成一片绯色。

唐谧走过去,拿起几上的另一把小刀,在腕子上轻轻割了道小口,几滴赤红的血珠子坠入碗中,然后慢慢散开,消失在那片绯色里。

四位赤玉宫的护法几乎同时吸了口气。只见那巨猿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也不及再多想什么,纷纷跪下。齐声道:“恭迎我主重回人世。”

唐谧在这呼喊声中有些晕眩,她看向史瑞。见他仍旧低着头不看自己,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演下去,只得硬着头皮按照原来地台词说:“你们,你们再考虑一下,我不是什么魔王的转世。”佟傲跪在地上。抑制不住激动地说:“主上,请快快觉醒吧,你手持未霜,无师自通魔罗舞,与前代魔王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难道这些都不能让你回想起来么?”

“这,我真地不知道。不过,我答应你们,我可以留在这里试试回想一下。这样够了么?”唐谧假装勉为其难地说,接着又说:“不过,把我的朋友们放了吧。”

“不行。主上,这些人如今只有追随主上或者死在这里这两条路可以选择了。”黄埔昂说道:“这几个少年虽然年纪还小。可是武功超群。若是愿意为主上效劳,对主上地大业一定大有裨益。”

“我的什么大业啊?你容我想想好不好。我想好了会和他们谈。”唐谧答道,假意显出有一些不耐烦的神情。

佟傲见了,也不敢把唐谧逼得太紧,道:“是,主上尽可以去权衡考量。”

唐谧看至此都颇为顺利,心中却更是不安,看向一旁的史瑞,这一次恰巧与他目光相对,史瑞马上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一直等到几人都回到了房中,唐谧仍然觉得惴惴不安,想不清楚到底史瑞在背后究竟会不会动什么手脚,好在这时候魔宫已经撤去对她的贴身检视,她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干脆直接找史瑞说个明白。

她在史瑞地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只听里面传来史瑞的声音:“唐谧么,请进吧。”

唐谧走进去,关好门,直视着面前的少年,问道:“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

史瑞觉得这话很是可笑,哼了一声,反问道:“你怎么能相信我现在说的话就是真话呢?”

“不知道,你同样也不相信我吧。”

史瑞扭过头去,看着几上跃动的烛火,他的眼中同样也有两团火焰闪烁不定,他说:“我可以告密的,就像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我没有那么做,你相信么,不是因为我想出了什么更毒辣的计策,只是因为,我想,我曾经是真的喜欢过你们。”

唐谧心中一动,说不出为什么,她忽然愿意忘掉所有严密和理性地分析,就这样去凭直觉相信面前这个头发总是蓬乱的少年。

史瑞见唐谧目光闪烁却没有答话,就继续道:“可这些话我也只能是说说而已,我没有任何凭据来证明。我知道,即使我这么做了,如果你选择不相信我,你还可以说我其实已经跟魔宫的人讲了,然后,再与他们串通,告诉你我什么也没有说,而他们也装作不知道,继续设计你些什么。”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转回头看向唐谧,眼睛清澈明亮地有些耀眼,他说:“我这辈子就数这次最窝囊了,想来想地去跟个女人一样不爽利。可是,后来我想,你们两个是张尉最重要地朋友,哪怕就凭这一点,我也什么都不能说,

唐谧被那样的眼睛震慑,那是真正地少年地眼睛,通透得不藏半点阴影。她在这样的眼睛注视之下忽然觉得自惭形秽,垂下眼帘,道:“史瑞,也许是我错了,我想,我应该至少先假定你是无辜地。”

“不会的,唐谧,你不明白么,你要是这么做就不是你了。”史瑞摇摇头说:“一直以来,你都是站在高处指点我们,仿佛你已经洞明这世上的一切,我当初真的对你羡慕得紧。我想,要是有你这么个朋友,或者慕容斐那样的朋友就好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原先的朋友也是很好的,至少,他们相信我。今年我就会离开蜀山了,想起来真的有些遗憾,最后竟然是这样,可是,总算还认识了张尉,也算不枉来了蜀山一遭。唐谧,就算你现在相信我了,也别觉得太内疚,毕竟,当时你没有下手杀我,对么?”

“你看出来了?”

“生死关头还看不出来,那不是傻子么。”

“史瑞。”

“嗯?”

“如果我说,以后你也会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会相信么?”“不相信。你这不是在哄我么。”

“第二重要的,信么?”

“不信。”

“第三呢?”

“嗯,这个……你这是在道歉么。”

“史瑞,对不起。”

“哎,好吧,相信你。”

第三部 二十一 明天的大魔王
第三部 二十一 明天的大魔王
唐谧别了史瑞,在月华流泻的庭院中站了很久,转身走向张尉的住处。

张尉打开门,看见门口微笑的少女,先是一愣,随即掩不住喜悦地说:“唐谧,你愿意和我说话啦。”

“这话怎么说的?你也没跑来和我说话啊。”唐谧眉头一压,假意生气地说。

张尉见了却心中发急,忙摆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哎,不是,是我,哎,是我太笨了。”卡了半天,他总算想明白了表达说什么,说:“朋友之间意见相左也没什么,我要是像慕容斐那样聪明,知道怎么在合适的时机,用正确的法子跟你讲就好了。可是我,我就总是要弄到把你惹生气,那天我说的话伤你心了吧?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找机会,小心地看你的脾气脸色,可是越看我越找不到时机,说来说去,还是我笨。”

唐谧看着眼前少年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一沉,垂下眼睛,道:“对不起啊,大头,原来我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要叫你们小心着脾气脸色的人了。你看我,真的快要成为大魔王了。”

张尉以为唐谧说这话是因为被他惹得有不高兴了,心中愈发焦急,忙说:“不是,怎么能和魔王比呢,我是甘心情愿的。”

唐谧抬起眼睛看着他,笑道:“魔王身边未必也都是被逼无奈的追随者。大头,我这么说也许你不明白,但其实,每个人的血液里都有魔血在流淌,只不过时机到了才能显现出来。”

“你是指华璇那个什么魔血的术法么?”张尉问道。“不是。我怀疑,那只不过是一个让鲜血飞上长空,再如细雨一般落下的简单术法而已。可能慕容斐就能搞出来。所谓沾到那血地人便会成为魔血的继承者,以后还会代代相传。也许只是她说给堕天大人,不,应该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听地。你明白么,这也许是她在失败前最后的反击。这件事一定给当时地堕天大人极大的困扰,数万沾到血的人他自然不能去杀掉。可当时在场的其他人说不定就有主张杀掉的,为了说服这些人,他肯定相当头痛,费了很多功夫。本来那就是为了对抗魔王而临时组成地三国联军,也许为此还会发生什么冲突。而就算最后所有人都被说服了,堕天大人还要想办法研究克制这法术的办法,呕心沥血去研究如何对抗一个莫须有的法术一定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情吧。他并不长寿,我记得是魔王战死后十五年他就去世了,说不定和研究这个太劳心费神有一点关系。.(奇*书*网-整*理*提*供).非但如此。魔王还在她死后仍然让人们世世代代活在对魔血觉醒的恐惧中。”

“要是这样,魔王的智计真是厉害。”张尉感叹道。

“也不算什么,我过去的工作。经常要在雇主出了问题之后,这样放假消息。造声势什么的。替他们挽回错误。”唐谧说到这里,发觉张尉面露疑惑之色。知道自己不小心又说多了,便说:“你看我胡扯什么呢,这都是我的猜测而已,我要和你说地可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魔血是什么?”张尉忽然有一种直觉,眼前的少女虽然笑得轻松,却有什么很重要地话要讲。

果然,唐谧收起笑容,用低低的,但是极其严肃地语调说:“我说地是,在一群人中间,总会有一个人因为某种原因处于主导地位,也许是依靠他的才干,也许是依靠他地武功,总之,不论依靠什么,开始的时候他可能会带着这群人完成了很多困难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相信他,依赖他,认为有他在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时间长了,因为所有围在身边的人总是这么看他,就像看一位无所不能的神一样,渐渐地,连他自己可能也会觉得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一旦他这么想了,他身上的魔血就苏醒了。而且,他还会带动那些追随者们身上的魔血也觉醒过来,甚至追随者们会变得比他更狂热。然后,这种狂热会像漩涡一样把更多的人卷进来,让更多人身上的魔血现形。如果他是一位君王,那也许最终就是一个国家的狂热。大头,你可以像想象在这个人的带领下,这群人会做一些什么愚蠢的事情。就好像,你们在我的带领下,身入如此险境一样。”

张尉觉得自己似乎听明白了,问道:“那这个人既然原本如此聪明,又是这么好的领导者,就算做了蠢事,只要能及早明白过来,不会带着大家补救么?知道错了马上改不就行了么?”

唐谧听了这话,摇摇头说:“不是那么简单啊,且不说他是否能及早明白过来,只说很多时候,情势所逼,已经没有办法去改。比如,华璇在并吞三国的战争还没有打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似乎起兵仓促,可是你看当时各地给她的书信,赵国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扩张迷梦中,你叫她怎么停呢?再比如,现在,我已经明白自己这段时间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刚刚也向史瑞去道过歉了。可是,我已经把你们带到了如此境地,如果我不去当这个魔王,大家都要死在这里,所以,我唯有按照原来的计划走下去。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调前所未有地郑重:“大头,虽然现在我是如此清醒,可是我不能保证在我成为魔王以后,在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我仍然还是如此清醒。如若有那么一天,我身上的魔血苏醒了,我请你答应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完成。”

张尉觉得心脏莫名地一缩,问:“什么事?”

“请你一直守在我身边。如果发现我身上有魔血苏醒的迹象,就要提醒我,如果我还是这么执意妄为。不听劝告,你可以杀掉我。”

张尉一听。下意识地拉住唐谧的手,说:“不会的,只要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你不可能犯那样地错。”

银色月光下的少女忽然甜笑起来,说:“这么说。你答应一直守着我喽?”

“答应了。”

“那么,明天开始,我就是大魔王啦。”

被派去监视唐谧他们的人得到指示,不能让唐谧他们发现至今还有人在监视着他们地举动。因为知道这些蜀山少年的武功不错,这些监视者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关于那一夜地事情他们只能如此汇报:唐谧在庭院中独自站立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然后就去敲了张尉的房门。两人在门口低声说了很久才各自回房休息。

虽然不知道唐谧和张尉说了什么,可赤玉宫的四位护法认为他们大约也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因为第二天。唐谧便说:“好吧,既然如此,我愿意接受我可能是魔王转世这件事。我的朋友们不论我是什么身份,都会追随在我左右。请你们不要为难他们。”

赤玉宫的四位护法一听。立时跪下恭迎新一代地魔王陛下。唐谧站在那里,只能看见这四个跪着的武林顶尖高手的头顶。她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从此以后,站在这个位子上,不知道要看见多少人的头顶,而又还有多少人,会让自己看到真实的那张面孔到底会看到多少呢?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了唐谧的预期。

按照佟傲从这天起给唐谧补习的江湖黑道知识,唐谧才知道原来黑道也有这么复杂的体系。简单来讲,黑道分为由赤玉宫统领和不由赤玉宫统领地两个部分,由赤玉宫统领的各门各派追究其由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魔王的部下在战败后退隐江湖创立地门派,第二种是在华瑛死后,赤玉宫分裂出去的门派。第一种地武功可能只有很小地一部分来自于华璇,更多的是他们一直尊华璇为旧主。第二种地武功完全传自华璇,只是由于当时赤玉宫内部不和,不再怎么往来。但是因为赤玉宫是唯一一个由华璇和华瑛建立的江湖组织,所以百年来在名义上都由赤玉宫统领。而唐谧,不,应该说是魔王转世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将这两种力量统一在一起。

至于不由赤玉宫统领的部分,都是一些江湖上行事狠辣邪佞的门派。这些门派虽说与赤玉宫没有真正的渊源,但是对魔王却也心存敬意,黄埔昂认为只要魔王转世能把赤玉宫的声势重振,这些门派也必将听其号令。

唐谧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肩上扛着凝聚整个黑道的重任。

“你们上任宫主死后就没有宫主了么?”唐谧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自然有,宫主如今有事在身,晚一些时日自然会见到。而且,宫主说只要主上你回来了,这赤玉宫便自然就是主上你做主。”佟傲解释道。

“那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哪里?”

“主上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黄埔昂答道。

唐谧听了发觉其实自己根本还是没有真正的权利,这些人真正听从的还是那位宫主的号令。

佟傲看到唐谧的脸色有些不对,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说:“宫内的事宜暂时不能全交到主上手中,一是因为主上年纪还太小,很多事还要慢慢学习。二是因为主上还没有完全觉醒,我们几人推测,随着主上渐渐长大,过去的能力和记忆就会一点点回来了。所以,在这之前,我等的职责就是保护和教导主上。”

唐谧知道这就意味着自己不可能很快接触到赤玉宫的核心机密,心思一转,问道:“那好,只是我还想至少在御剑堂修习完,知己知彼总是好的。”

“这是自然,主上既然有此机缘,能够兼学两家当然好。”佟傲说道。

“但是,我担心就算我那几个朋友不会透露我是魔王的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不知道那里走漏了风声,蜀山之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怎么办?”唐谧担忧地问。

“这个请主上放心,即使在那里,也会有人保护主上的安全。”黄埔昂答道。唐谧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子,她知道,这件事还是给自己套出来了,蜀山上果然有魔宫安插的人在。

第三部 二十二 雷音谷
第三部 二十二 雷音谷
唐谧觉得自己目前的身份有点儿像英国女王,看上去地位很高,受人尊崇,但实际上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决定权,赤玉宫真正的权利仍掌握在那位没有出现的宫主手中。

这件事对她来说,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好的一面是,她不需要去做任何违背良心的决定。当初考虑来冒充魔王,唐谧最大的顾虑就是会像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魔宫的人来向她请示某某人是不是该杀死,或者某某门派是不是要灭门。唐谧想:万一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呢?难不成可以舌灿莲花,说服他们以和为贵,或者晓之以理,讲实事摆道理,劝说众人混黑道是没有前途的,就连意大利黑手党都在努力洗白,何况咱们还没那么黑呢。不不不,这样自然是万万不能的。如果真的这么说了,估计黄埔昂一定会弄一点哑药或者下点毒蛊什么的,把我变成只会点头和微笑的傀儡。

坏的一面是,她探知更多魔宫秘密的计划泡汤了。不论唐谧是从正面还是从侧面打听,都没有人透露给她一点点赤玉宫在蜀山安插了什么人的消息,更不要说能知道有什么针对蜀山的计划了。所有的人都很客气,只说到时候会由宫主亲自告诉她,而所有的事情也只有这位未露面的宫主最了解。这让唐谧心下疑惑万分:这个宫主为何迟迟不出现呢?难不成是还在怀疑我么?

唐谧想探听的另一件事是赤玉宫是否有华瑛和华璇当年留下的什么遗物,希望通过这些遗物能发觉一些新的线索。可是,在邯郸城的这座大宅院中所有她能够查找地地方,什么都没有发现。事实上,按照佟傲所说。这两姐妹确实也很难留下些什么。百多年前三国联军在王凛的率领下攻入赵宫,本来三国的将领们决定一把火烧掉赵宫,再把华璇地尸体鞭挞之后挂于城头。后来因为王凛的阻止。才仅仅是将赵宫劫掠一空,而华璇地尸体也在混乱中失去了踪迹。至于华瑛。则是由于一向对她宠爱的楚王突然将她赐死,身边物件立时就该销毁的销毁,该陪葬的陪葬,如今除了去挖开她在楚国的墓穴,恐怕也是很难找到些什么了。

如此看来。唐谧这个深入虎穴地无间道计划基本上可以说就是白白带着大家冒了一回险,最后却是一无所得。

“大家骂我吧,要我怎么谢罪都可以。”唐谧低着头,沮丧地说。

白芷薇拉了拉她的手,劝慰道:“何至于此,你看我们不都好好的么,再者说,也并非什么收获也没有啊。”

“是啊,至少我们已经知道蜀山肯定有赤玉宫的内应。..而且,他们也一定有针对蜀山的计划。再有,只要他们愿意相信你。日子长了,你该知道的终究会知道。”慕容斐也宽慰道。

“可是眼看就要启程回蜀山。时间没有多少了啊。”唐谧仍然懊恼着。

“你别急。这一次不就是因为你太过急切么。对方花了这么长时间定下的谋略,怎么是你一时半刻就能想破的呢。”张尉也说。

“唐谧。我倒是挖出来一件事。”史瑞说道:“我这些日子有意和一些护卫们多混混,每日与他们喝酒赌钱。昨天有个护卫喝得多了,和我说我要多谢他,没有他我就没办法成为魔王的朋友。我一听,就开始一点点套他地话,最后总算弄明白了,原来上次在兴安县的客栈,那个车夫真的是他们收买了才突然离开,本来他们几个乔装在门口扮作等活地车夫,准备着你过去雇他们中任何一个,然后给你拉到桥头村去。不料半路上杀出我这么个家伙,他们那几个人中,有人建议在我回家的路上就把我杀了,是他因为怕连着两个车夫都没了,会引起你地怀疑,才阻止了那些人。后来他们赶在我前面改了路牌,才把咱们引到了桥头村。”

唐谧一听,喜道:“这么说,果然这事就是魔宫中人设计地喽。史瑞,你还真有一套,干得太棒了。”

史瑞被唐谧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讪讪地说:“哪里,哪里,论武功我不行,也就喝喝酒,赌赌钱,套点消息什么的还可以。”

“别这么说,我们中间,除了你,谁还会这个。换了我,消息还没套出来一定就先被别人灌醉了,这本来就是一种本事。”张尉也称赞道。

史瑞听得高兴,眼睛瞟了一眼白芷薇,见她也微有笑意,心中一美,便不再谦虚,呵呵笑着道:“说地也是,说得也是。”

此时桓澜说:“魔宫的目的倒是好猜,最终不过是毁掉蜀山,只是,他们肯定不会只想杀掉穆殿监和穆宗主,要想法子知道下一步他们的图谋才好。”

唐谧点点头,说:“是啊,可看眼下的情形,我很难马上知道这些,我们只能回蜀山看看有什么线索能把那个内应找出来。”

“怎么就一定会是只有一个内应呢?”慕容斐问道。

众人一想,才觉得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找一个都这么困难,要是还有好几个,真的是叫人头痛啊。

“你们说,现在蜀山这个样子,谁会受益呢?”唐谧思忖半晌,问道。

“照理说,谁成了新的宗主和殿监,谁就是受益者。但现在剑宗宗主由掌门人暂时兼着,殿监人选还不知道,所以只能等等看。”白芷薇答道。

“嗯,宗主过去都是由前任宗主推荐,再和宗内的五位长史商议决定的。殿监也差不多是这样推选出来,只不过是前任殿监推荐,再由所有殿判商议。”慕容斐说道:“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肯定没办法如此了,所以。如果新的宗主和殿监,是在原先的情况下不可能成为宗主和殿监地人选,那么。就更可疑。”

“我也这么想。”唐谧赞同道,“我们就等等看。说不定这就是入手的好地方。”

张尉一听却有些着急,问道:“你的意思是不去找银狐回来了么,穆殿监临死时地意思不是要让银狐来当殿监么?”去,而且要马山出发。只是我们先将事情告诉银狐,然后按兵不动。看看到底谁会冒出来。”唐谧说。

众人一想很快到会有银狐这样一个强援,心中便觉得踏实了很多。

按照彦尚的消息,银狐十有八九住在赵国小重山地雷音谷中。小重山位于邯江上游的一条小支流岸边,有二十来座小山组成,每一座都不是很高,但是翠屏层叠,延绵百里,山谷沟壑纵横其间,地貌很是复杂。

唐谧依着地图在山中走了两日。方知这世界的地图测绘水平实在是落后,按照手中的图决计是很难找到雷音谷的位置。好在这里并非是人迹罕至地地方,第三日上。他们碰见了一个采药人,经他指点。总算知道了雷音谷的方向。

那采药人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们去雷音谷做什么?”

“我们的一位师长住在那里,我们前去探访他。”唐谧答道。

采药人愈发奇怪。说:“雷音谷中怎么可能会有人居住,那里隔三差五有天雷声轰轰作响,谁能受得了。”

“那么,为什么那里会有巨响传出呢?”

“这就不知道了,没人敢去啊,都说大约是什么上古妖物的居所。”采药人说,声音里不自觉地带出吓唬小孩的口气。

几个少年听了,互相望了望,发觉同伴的脸上竟然都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难得心意如此相通,几乎是同时微微一笑,唐谧说:“走,看妖怪去。”

一行人又走了一天才到达一个两山之间仅能一人通行的谷口,他们鱼贯而入,在狭长的山罅间走了约莫一盏茶地功夫,头顶上只有一线的天空豁然开朗,原来已经到了一个约略呈圆形的山谷中。

这山谷中地气候自成一格,比外面温暖许多,地上草密花繁,仍是一派初夏之交的景象。唯一奇怪地是谷中地树木枝叶并不繁茂,没有一棵树上还挂着绿叶。

张尉敲了敲身边的一棵枯树,那树便发出“咚咚”地低响,于是说:“似乎是被虫子蛀空了。“

唐谧听了,问道:“这是什么树,怎么敲起来像鼓一样?”

几个人都仔细端详了那树半晌,却没有一个叫得上来这树的名字。

“雷音是不是就是这树被风吹的时候发出的响声呢?这里谷口这么小,声音在谷中回荡,听起来大概就像雷音一样了。”史瑞说着,又用手使劲儿一敲那树干,“咚”第一声闷响过后,惊出了树洞中的一只小鸟。

“史瑞,你吓到小鸟了。”唐谧埋怨道,她还未看清那小鸟的模样,那小东西便已经如一只离弦的箭一样投入了枯树林中。

史瑞正要答话,忽听林中有一阵细碎的鼓点般的“咚咚”声传来,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无数面鼓加入了进去,转瞬变作“轰轰”的雷鸣在山谷间回响。

唐谧捂住耳朵,冲史瑞大声叫道:“我看不是风,说不定是小鸟在啄树,史瑞,你惹恼了啄木鸟呢。但不论是鸟在啄树还是风在吹树,几人总算知道了雷鸣的原因,虽然觉得那声音已经大得有点难以忍受,仿佛心肺都在跟着一起颤动,还是捂住了耳朵往枯树林里走去。

唐谧边走边听,发觉这“雷鸣”的声音倒是并不单调,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竟是还能听出个韵律节奏来。

六个人又走了一会儿,眼前的枯树林越发茂密,史瑞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没到头啊,耳朵都快聋了。”这声音一出口就淹没在了滚滚轰鸣中,他见众人没理他,还想再说一句,再一开口,忽然觉得喉头一咸,一口血喷了出来。

张尉走在史瑞前面,猛地觉得后脖颈子一热,伸手摸去,沾了一手湿乎乎的东西,一阵腥气随之转入鼻孔,惊得他忙转回头看去,只见史瑞正捂着嘴巴,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汩汩流出,浸染了半边的袍袖。

第三部 二十三 天音障
第三部 二十三 天音障
二十三天音障

张尉一个箭步跃到史瑞面前,探手抓住他的腕子去摸脉息,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在史瑞并不算长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吐血的经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似乎是哪里都并不难受,但似乎全身都不太对劲儿,他无措地说:“说不清楚,没有地方疼,但是心里难受。”

张尉觉得史瑞的内息有些混乱,那的确是受了内伤的样子,说:“好像是受内伤了,怎么回事,有谁伤了你么?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

史瑞觉得心中那种难言的不适感觉愈加强烈,但又不是难受到不能忍耐,想不明白怎么就会严重到要吐血的地步,稍一回想,说:“刚一听见这声音就觉得心中有点不舒服,那会儿我想大概谁听了这么响的声音都会不舒服吧,也就没有在意。”

其实张尉自己也觉得不甚舒服,同样也以为是与这声音太过响亮有关,此时听史瑞如此说,忙拉他坐下帮他调息。张尉趁机让内息也在自己的体内循环不止,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他觉得那种轻微的不适感消失了,耳边的巨响虽然没有减弱,但心头不再觉得闷得发慌,便问向史瑞:“你觉得如何。”

“似乎是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史瑞问题出口,就已经有些明白,自答道:“是这声音搞乱了我的内息,对吧。”

“我想是的,我听殿判说,清源寺有种武功叫佛音棒喝,就是用声音制敌的武功。传说江湖上也有高手可以用声音伤人。这巨响说不定也有类似的伤害。”张尉答道。“可是,为何大家刚一听到都没有事情呢?”史瑞又问。

张尉略想了一下,说:“我想那是因为这声音扰乱内息地力量并不是很强。我们都只是赶到有一点不舒服,也没多想。若是像高手掌上的内力那样强劲。以桓澜那样的武功,一早就会觉得不对头了。”

史瑞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么说,是因为我武功弱才这么早就撑不住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刚入林子时也没觉得很难受,那不适地感觉好像在一点一点增强。”

史瑞这么一说,张尉也觉得自己有类似的感觉,心里模模糊糊觉得有什么不对头,道:“我觉得有古怪,可是我说不好是什么,咱们还是先叫大家退出去吧。”

可是这时候唐谧他们几人早就走得不见了踪影,张尉和史瑞也不知道究竟是由于他们两人走在队尾,加上四周地巨响干扰让其他人没注意到这件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几个人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和他们两个走散了。

张尉心中更加觉得不安,道:“史瑞,你速速退出谷去。找个声音小的地方运气调息,我得把他们几个找出来。”史瑞见张尉的神色。知道可能事情不简单。明白自己现在只有添乱的份儿,答道:“好。你不用担心我,快去吧。”

张尉往树林深处寻去,一边找一边用内力抵抗着那声音,他发觉自己动用地内力始终保持不变,也就是说,那巨响的力量并未增强。不知道为何史瑞开始的时候受得了,后来竟然吐血了?他正自疑问,忽地想起唐谧跟他讲过一个煮青蛙的故事,大意是说把青蛙扔进沸水里,它马上就跳了出来,而扔入凉水里慢慢加热,青蛙最后就死在了里面。当时唐谧说:“其实很多人和国家的败亡都是这个道理,如果一下子天灾人祸从天而降,反而激发出了求生的力量,咬牙硬挺着也能撑过去。但要是相反,遇到了什么东西在一口一口毫不察觉地蚕食和损害你,等你痛到感觉撑不住的时候,也已经无力回天了。那时张尉觉得这故事很有道理,让人有心窍一开的感觉,此时听着耳中隆隆的鼓点,他恍然大悟道:“糟糕,难不成我们也成了青蛙。”

这样一想,张尉立时明白了史瑞为何会吐血,那一定是因为这声音在一点点损害着心脉,史瑞内力不济,没多久就出了问题。而自己和其他人因为功力强于他,所以还没有怎样,但如果再继续走下去,一定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重伤。

想到这里,张尉心中焦急万分,他明白这声音专门杀地是高手,像史瑞这样的,没走几步发现有事肯定就退出去了,而高手一定是深入林中才会发觉受伤,此时想退出已经晚了。他不知道以桓澜和慕容斐的武功他们走到何处才会被重伤,但定要及早找到他们才好。

更让他担忧地是,自己手中的沉风开始躁动起来,剑魂自然不可能被声音伤害,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来不及想得更明白,便开始拔腿在林中疾奔起来。

起先张尉走在林子里,还可以运功对抗那巨响,此时一跑起来,便没办法把内力分至两处,一部分施轻功一部分抗声音,他只好心一横,干脆不去管那声音地伤害,用上十成十地功力在林中狂奔。

这样一来,他明显感觉到沉风的力量在涌向自己,就像那时候在桃花障中一样,仿佛一把锥子在穿凿着包围住自己心灵地铁壁。难道,这声音如桃花一样,可以唤起剑魂之力,他脑海中刚出现这个念头,迎面竟然看见唐谧他们四人走了过来。

“唐谧,你们怎么折回了,让我好找。”张尉冲上前说。

不料那四个人就好像没看见他一样,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继续往前走去,这种情形他也曾在桃花障里见过一次,当是所有的剑童也都在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理他。难道是他们已经又被困在了幻象中?张尉想到此处,觉得在穿凿自己的剑魂之力陡然增强,刹那疼得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张尉从来只知道幻象是通过迷惑眼睛进而迷惑心灵的术法。不想原来声音也可以同样让人迷惑,他心中发急,不知道如何破解。加之沉风越来越躁动,简直就像在剑匣咆哮一般。一时间失了方寸,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跟在唐谧后面,胡乱地大叫:“唐谧,你听见了么。你醒醒。”

唐谧他们无动于衷,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张尉此时终于明白了这巨响地全部威力,它一来可以让高手慢慢受伤,二来可以让他们缓缓陷入幻象,这样,就算这声音对心脉的伤害很小,但武功再高的人被幻象困在这里几个时辰也一定伤重得跑不出去了。张尉虽然明白自己没有被幻象迷惑是因为这声音制造幻象地力量可能不是很强,但是现在既然自己的剑魂像上次在桃花障中一样被鼓动着,难保那四人地剑不会也是如此。这五剑合力可以制造什么样强大的幻象他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就连自己恐怕都要迷惑其间,那就真是没得救了。

他越想越焦虑。心上的疼痛阵阵袭来,身体忍不住打起哆嗦。再加上他已经好一阵子不去抵抗那声音。心脉已然受损,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倒向地上。

就在张尉的身子摔向地面的刹那。他拔出长剑,剑尖点地,身子凌空一个飞旋,又落回了地上,开始像上次在桃花障中那样舞起剑来。一时间剑气四溢,剑风横扫。

这枯树林子颇为茂密,张尉一不留神,沉风拦腰就劈断了一棵枯树,一只小鸟嗖地一声从树上一个洞中钻了出来。张尉本没在意,不料一剑又砍了棵树,同样又是一只小鸟飞出那倒下地树洞。

他不免疑惑起来,怎么每棵树中都有小鸟?他直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干脆停下舞剑,又连劈了两棵树,竟然都有小鸟藏于其中。这让他想起入林时唐谧说这巨响是啄木鸟在啄树,虽然这是句戏言,可是张尉此时想来,竟觉得茅塞顿开。他原来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这轰轰巨响听着就像环绕在自己四周,难不成是这里的地形拢住了声音?可是如今一看这些树洞中的小鸟,他忽然明白,十有八九是这些小鸟躲在树洞中同时啄着枯树。

就算是真的如此,该怎么除去这声音呢?张尉觉得这声音的来源找出来也是毫无用处,这里枯树成林,难道要砍断了每一棵树么?可他是个实心眼儿的人,这当口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一咬牙,挥出手中的长剑,砍向面前的枯树。

张尉一舞起手中地长剑,那种剑魂之力回噬自己的感觉便再次消除了,舞得时间长了,他发觉虽然自己的心力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由于此时剑魂太活跃,竟也可以感觉到那种以心控剑地奇妙感觉。渐渐地,他忘了是在砍树,纵情地在林中挥剑腾跃,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地换成了轻快地魔罗舞。一剑击出,无形地剑气仿佛暗藏光晕的丝绒绸带,在林间飘舞蔓延,所过之处枯枝摇动,树身轻颤,有些不结实地树瞬时就被剑气所短,轰然倒下。

张尉见了,心中大喜,这样砍树比刚才快了两三倍,没多久功夫,他身边五丈内的枯树已经毁去了泰半,虽然巨响仍然震耳,可是他觉得自己的近身处已不再是那种声音在耳边炸开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找对了制造这声音的罪魁祸首,既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只有拼命毁树了。

他提了一口气,惊觉内息微微不稳,知道是心脉又伤得重了些,可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提剑冲向一片未砍干净的地方。就在再次舞起长剑的时候,一个悠扬的笛声横空而出,竟然以一直单笛的声音杀入这片巨响之中而仍旧清晰异常。

张尉觉得那笛声并非是什么好听的调子,高高低低的说不出的奇怪,可是似乎这笛声同那巨响一样可以伤人心脉,他一边舞剑,一边感觉到了另一股力量的冲击。他心中一紧,不知道这笛声是敌是友,运足了力量对抗。那一瞬,他自己的力量,剑魂的力量,巨响的力量和笛声的力量同时如狂潮般涌向张尉原本已经受损的心脉,他疼得“啊“地一声惨叫,手一抖,长剑落在了地上。

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他在失去意识前这么想,那似乎是,我的心。下来是因为我妈病了,这才发现,都这么大了,老妈还是在生活帮了我很多。明后天差不多好了,后面会加更新快频率。计划本月要至少写到第三部三分之二处,这样下个月肯定就能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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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二十四 银狐其人
第三部 二十四 银狐其人
张尉醒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唐谧、白芷薇、慕容斐、桓澜和史瑞那四张熟悉的面孔,虽然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见同伴们都在,心中便觉得安定,长吸了口气,问:“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好吧。”

“我们都好,你怎么样了?”唐谧见张尉说话时中气充沛,知道他也无大碍,心中甚喜,笑着问道。“他心脉被天音障稍稍伤了,运功调息,一天之内就可复原。”

张尉听到这声音,觉得十分熟悉,越过过几个同伴的身影,看见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榻上闲闲坐着一个人。那人一头银白的长发水银一样泄在两肩,面孔却仍是年轻,眼角微弯,似笑非笑,正是他们要找寻的银狐谢尚。

“谢大哥,你果然在这里。”张尉说着,心中欢喜,一骨碌爬起来,也未想到自己是受伤昏过去了,这猛地一起身,只觉得血气上涌,心中生出古怪的虚空感觉,好在他平日苦练武功,下盘根基扎实,身形并未摇动,众人也就没有看出来什么。

“哎,看在这声大哥的份上,我就不和你算账了,你可是生生毁了我大片的天音林。”谢尚说道,“从来入得林子的人如若发现被困,都想着如何破阵,唯有你这个傻小子,挥剑就去砍我的树。

张尉听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其他人除了唐谧和白芷薇外,都不知道足可以称得上是老前辈的银狐谢尚为何会与张尉称兄道弟,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老一少。张尉对别人的眼光原本就迟钝,而谢尚因为自幼生得一头白发,总是被人指指点点。故而养成了无视世人眼光的脾性,也不去理会别人,于是两人仍旧自顾自地交谈着。

“谢大哥说的天音林就是那枯树林吧?这林中地小鸟好生古怪。它们为何会敲击树木,发出隆隆轰响?还有。为何这响声可以即伤人心脉有造出幻象?”张尉问道。

“这树敲击时声如天鼓,因而得名天音树,至于这些小鸟便叫天音鸟,是与这树共生的一种鸟。它们本身十分弱小,没有什么抵御外敌的力量。所以一旦有外敌入侵,天音鸟觉得危险,就一同躲入天音树地树洞,啄击树壁,发出震耳的声音吓走敌人。至于这声音为何伤及心脉,我想你们殿判也应该教过你们原因。我初来此地时,发觉这声音可以缓缓伤人,觉得似乎可以作为御敌地屏障。..只是由于这声音的功力不强,所以。真的有高手到了,恐怕没有被伤到,已经走出了林子。因此我在不同的树上再凿出更多的小洞,这样一来。天音树发出地声调就有了变化。可以造出困住敌人的幻象。”谢尚解释说。

张尉有些不解,又问:“那谢大哥住在这里面不觉得吵么?”

谢尚说:“那倒不会。这些天音鸟不遇见敌人是不会啄树的,而且,万一有什么野兽窜入,天音鸟一啄树,我只要吹起笛子,就可以安抚它们。”

此时一只天音鸟正巧飞到窗台上,众人看过去,发下它竟是如此柔弱娇小,身量不比成年男子的拇指大多少,羽毛也是浅棕色的很不起眼,却是可以制造出杀人大阵的家伙。

“真没想到,就是这东西差点让我们死在里面。”唐谧叹道。

“是啊,千万不要小看弱小者,只要它们积蓄力量,也会有强大的反击。”谢尚说道。

唐谧忽然想到,谢尚就算和张尉相熟,也犯不着把自己隐居处的防御秘密当着不认识的人和盘托出,心念一动,问道:“谢大哥是不准备住在这里了么?”

谢尚看了看唐谧,他知道唐谧和白芷薇这两个小姑娘都很是聪明,要不当年自己也不会着了两人地道,可是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如喜欢张尉一般喜欢这两人,此时看唐谧一语中的,微微蹙眉,说:“正是,你们来得好巧,我原本再过几日就要离开了。”

“谢大哥要去哪里?”张尉又问。

“去你们御剑堂,我收到蜀山的信,说是穆显去世了,他们争来争取争不出谁来继任,就又要请我出山。”说到这里,谢尚淡淡一笑,看上去并不很是在意蜀山御剑堂殿监这个被世人尊敬地名衔,口气里隐隐含着勉为其难的意味。

唐谧却心生警觉,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人,发觉他们也正把目光投向自己,几个人一交换神色,便互通了心意,不再说话。

就连张尉也是一愣,脑海中跃出当时他们分析说如若当上宗主或者殿监地人是原来无论如何也轮不上地人,就值得怀疑了,可是他心中不愿意谢尚于此有关,忙问道:“谢大哥既然当年辞去蜀山掌门归隐山林,应该是厌烦了繁杂俗事吧,难道又愿意出山了么?”

唐谧也说:“是啊,其实我们几个人来也是想求谢大哥出山,这是穆殿监临终之时的嘱托,可是我们一路上想,谢大哥多半会拒绝。”

谢尚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含糊地说:“我自有原因,这以后再说吧。”然后,他忽然话题一转,问道:“张尉你怎么会半个魔罗舞?”

张尉不明白“半个魔罗舞”是什么意思,简单解释了学会魔罗舞地经过后,问:“谢大哥的意思是,我们看到的灯中的魔罗舞只是这武功的一半么?”

谢尚答道:“可以这么说,魔罗舞是当时魔王为了和堕天大人比武创出来的武功,后来堕天大人见了,对这武功大为赞赏,并且受到激发,也创了一套步伐来配合魔罗舞。但是他没有给新的步法起名字,因为他说这步法完全是脱胎于魔王的魔罗舞,就好像是一个人的另一半身体。所以也叫做魔罗舞就可以了。”说到这里,谢尚语气里流露出明显地不屑口气。道:“只不过,我们蜀山人比较忌讳这名字,魔罗是扰人心智,让人不能成佛的障碍,蜀山的开山始祖怎么能创出这么个武功呢。殊不知。当年这些人物心中哪有这么多芥蒂和羁绊,他们才是真正地风流人物。”

“是啊是啊,想想如若他们两个在比武时一人施出半支魔罗舞,配合得天衣无缝,那该是什么样的绝世风姿。”唐谧应和道。

谈到这事,谢尚也很是有谈性,继续道:“魔罗舞除了步伐轻灵飘逸,又不消耗很多内力以外,还有一个被称作魔罗舞原因。你们没有发现,如若你们在紧急时刻,脚下地步伐都会不自觉地变成魔罗舞么?还有。不论你在用什么武功,脚下的魔罗舞步伐都可以和你的武功相配?”

张尉被谢尚一点。发觉果然是这样。譬如刚才,本来他用的是蜀山派的武功。后来看见要砍断地树太多,心中发急,剑挥得越来越快,脚下的步伐就变了。

“是啊,真是这样,为什么会如此呢?”张尉问道。

“这我也仔细想过,一来它不需要很多内力,所以,到了紧要时刻,我们不自觉地就把内力集中在手上,那么会了魔罗舞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把步伐变成魔罗舞,二来,它看上去复杂,可是单看每一步都极其简单,不与任何武功的上身招式冲突。人是被魔罗不知不觉迷惑的,当时起这名字,一定也有这层意思,就是这武功会不知不觉潜入你的本门武功中,融合成一体。”说到这里,谢尚在几个小孩子面前毫无顾忌地感叹道:“魔王此人,的确有才华,当真是即使敌对也必然叫敌人钦佩的人物啊。”

几个少年不免互相看了一眼,唐谧故意又问:“这么说,谢大哥似乎也会魔罗舞喽?”

其实这是众人心中的疑问,大家都以为谢尚就算会也要说不会,只有唐谧觉得谢尚这人自视甚高又行为不羁,说不准根本就不想掩盖这种事,果然,他说:“自然会,堕天大人去世地时候给了掌门、御剑堂殿监和各位宗主一人一封信,其中掌门人和御剑堂殿监各得了一部秘籍,以便两人互相挟制,掌门人这一部就是世上唯一完整的魔罗舞。”听到这里,就连张尉这脑子转得不快的人都立时反应过来,若是谢尚接任御剑堂殿监之职,那么他就是百多年来世上第一个同时看到两本秘籍地人了。他不是会掩饰的人,这么一想,看谢尚地眼神就有些不对。

谢尚是何等敏明之人,眼光一扫,就发觉了这少年神色地变化。江湖上称他银狐,并非单指那天生的一头白发,也是说他为人聪明,加之武功修为极高,驻颜有术,仿若不死狐仙。好在他知道张尉一向单纯,就没有往复杂地地方去想,以为他只是觉得蜀山掌门也会魔罗舞这事有些不能接受,笑笑说:“这怎么了,武功而已,名字邪一些罢了,堕天大人都不在乎。”

唐谧大概猜到张尉神色变化的原因,怕他失言,忙打圆场说:“是啊,也没什么。”

待到谢尚走了,几个人找机会一商量,都觉得虽然不能就这么样怀疑谢尚,可看情形还是要小心些好,至少在没有找到谢尚与此事无关的证据前,不可再多说什么。特别是他们知道了玉面可能被一个会魔罗舞的人害过,就更要有所防备。

商议一定,几个少年互相看看,恍然发觉如今唯有他们几人可以完全放心地去相互信任。窗外的夜幕不知道何时已经降下,浓沉的黑色透过窗子和门的缝隙渗透进屋子,缓慢地侵蚀着烛光那微弱的一点光亮。唐谧看着围绕在身边的年少面孔,跳跃的烛光映在如此纯稚的脸上,好像是生命的光律动,她忽然就觉得很温暖,说:“其实也没什么,有大家在就够了。”

第三部 二十五 隐秘初现
第三部 二十五 隐秘初现
二十五隐秘初现

少年们辞别谢尚先行回蜀山,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最让所有人都高兴的是,唐谧终于完全恢复到从前的模样,神情里不再带着一种按耐不住的焦虑,明丽的双眸里也不会陡然有锐利的光闪过。

她喜欢对着桓澜一叠声地叫“小翠”,然后对着假意青着面孔的少年说:“你看,多么翠绿的脸色,真是名副其实呢。”每当这时候,桓澜便再也绷不住,“嗤”地一乐,举白旗投降。

她也喜欢拿慕容斐的优雅做派开涮,认真地对他说:“斐君行止几欲无懈可击,唯有一处失仪,让人未免有白璧微瑕之叹。”慕容斐笑着问:“何处?”她用袍袖掩住眼睛下面的半张面孔,水光盈盈的大眼睛忽闪着,道:“笑不露齿,笑不露齿啊,小红姑娘。”

自然,她最喜欢的是和白芷薇两人合伙戏弄张尉。当着他的面爬在白芷薇的肩头假哭,一抽一吸地说:“气死了,刚才听见那几个客栈的小丫头嚼舌,说我不知是哪里来的没爹没娘的野种,哪有大小姐出门都不带个使唤丫头的。芷薇,我好想我爹娘,要是他们还在,我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反击,现在就只能受气。”白芷薇扮作同情的模样,安慰道:“别生气了,要不以后我扮作你的丫鬟好了。”她摇着头,说:“你是一个千金大小姐,要你端茶送水,你能扮得像才怪。倒是候又会有人嚼舌,哪里来的没爹没娘的破落小姐,连个丫鬟都比她神气。”张尉在一边听着。终于觉得心中不忍,道:“唐谧,要不我假扮你的小厮成不?”她假意抹了抹眼泪。道:“不行,哪有大小姐出门带小厮的。你要扮丫鬟。”张尉一咬牙,说:“好。”她顿时眉开眼笑,说:“答应了不能反悔啊,如花。”

但是只有唐谧自己知道,越接近蜀山。她地心越不安。

在无人的时候,她越来越频繁地从怀中掏出穆显留给她的那把铜钥匙,用力握在手中,许久之后展开手掌,钥匙地齿痕印在掌心上,留下几个小小的凹陷地紫红色印记。她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摩梭那印记,并不觉得痛,反而让心中稍稍安宁,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还掌握着一条也许有用的线索。

只是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也让她有些想不通。以出事时候的情形来开,李冽并没有在杀死穆显之后搜身,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要,或者至少并不是急于要穆显的什么东西。那么这把钥匙后面隐藏地东西又为什么能帮住自己找到谜底呢?穆显在临死之前到底在做什么事情?

一行人到达蜀山御剑堂的那天已是二月末。大多数剑童们已经返回。唐谧随着众人一踏进御剑堂的大门。就被铺面而来的大片白色冲击得心中一阵慌乱。虽然在路上她就明白自己一定要面对这些,可是。当真的看到那些招魂的白幡是为了因自己的过错而死去的人在翻飞,心中就涌起说不出的悔恨,垂下头,避开那在春日下耀目如锋刃地白色,咬住嘴唇,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白芷薇发觉她有些不对,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也不说话,陪着她一路走回梅苑。

在葬礼开始前地几天里,御剑堂都沉浸在一种悲痛而又繁忙的气氛中。剑童们都不太说笑,因为前来吊唁地武林人士众多,每个剑童几乎都被指派了一项工作,所以大家都素着脸,各自忙着自己地事务,迎面见了,匆匆一个招呼便错身而过。所有的剑童都换上了白麻地外袍,这让唐谧觉得自己更是浸在了白色的海洋中,有时候,她会突然觉得有些窒息,仿佛要被这涌动的哀伤白潮淹没。

穆显的住处在御剑堂东侧一个单独的院落,唐谧回来后已经趁夜偷偷去了一次,那钥匙可以打开穆显居室的屋门,屋中陈设简单,数月没人打扫,薄灰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层细雪覆盖其上,她仔细搜索了几遍,并未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第二天她遇到统筹葬礼的慕容贞露,故作随意地说起银狐就要回来,住处也不知道收拾好没有,慕容贞露这才想起此事,道:“哟,瞧我忙得把这事都忘了,唐谧,你去叫几个仆役打扫一下吧。我听仆役说穆殿监身上没有居室的钥匙,你先叫祝宁想办法撬开那锁。”

“我当时在草地上捡到过一把,是这个么?”唐谧拿出来问道。

慕容贞露看了一眼,说:“不知道,你去试试,对的话就快快打扫,银狐明儿就到了。”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这样,唐谧正大光明地在白天进入了穆显的居室。

然而就是在大白天再次搜索,她还是没有找到什么,不过她熟悉机关,在四处敲打了一遍之后,觉得那书橱后面最可能是藏着一扇暗门。这书橱内的书已经满到不能再满,若说是像食堂的橱柜一样靠更换隔板的位置来开启机关,未免就太过麻烦,而每一本书她都动了一遍,也没有暗藏任何机关。这让她不免疑惑起来,不知道穆显叫她来这里到底找寻些什么。

她手里把玩着那个铜钥匙,想起慕容贞露叫自己撬锁,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头,这把钥匙就是普通的铜钥匙而已,要想撬开用它开启的锁并不算十分困难,穆显用此来锁住什么重要的东西未免有失小心。

然而,一把钥匙如果不去齿合一把锁,还能怎么用呢?唐谧一边想着一边四下里观望。这屋子的陈设除了睡蹋与书橱,只有几只装衣物和杂物的大檀木箱子,里面已经被她翻了个遍。书橱前的坐榻上横着一张长几,几上除了一些纸墨笔研别无其它,几边立着一盏落地铜灯。这铜灯的款式是此间常见地人俑托盘的造型。左右两手上举,各托着一个灯盘,看上去像一个天平的模样。

“天平”这个词闪过唐谧脑海地时候。她心中一亮,跑过去试着搬动那铜灯。果然无法移动,便知道这就是机关的位置,于是把钥匙放在左边显得高一些地那个没有灯油的灯盘上,结果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她原以为自己找到了开启机关的秘密。就是利用钥匙的重量把这个“天平”变到水平的位置,可是此时却毫无变化,不觉有些想不通。上上下仔细端详了一阵那油灯,眼光在右边略微低地那个灯盘上停了须臾,忽地拿起那灯盘,把里面未烧完的灯油倒掉,再重新把钥匙放在左边高些的那个灯盘上,只见右边这个灯盘立刻开始缓缓上升,直到与左边放着钥匙的灯盘持平时才静止下来。随即,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触动声“卡啦”一响,唐谧立刻回身去推那书橱。一间小小的暗室出现在其后。

这暗室极小,确切地说。不过是墙上开出的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蓝布包袱。一个小木盒和好几叠纸。

唐谧先打开蓝布包袱,发现里面放着两封书信和一把小梳子一样的钥匙。她拿起钥匙。一看这钥匙梳子似的形制,马上认出来这就是打开御剑堂正殿下地宫地钥匙。她曾经仔细研究过自己的那把晶铁梳子,发觉梳子齿看上去虽然差不多,实则每一齿的粗细和长短都有细微地差别,要想仿造极其困难。如今比对一下这一把钥匙,可以看出来这一把比自己的梳子少了好几个梳齿,这才明白为什么地宫中有地门是穆显无法打开地,肯定是因为那些门需要这几个穆显的钥匙没有地梳齿。按照掌门人可以打开剑室,而王凛又有让掌门和殿监互相挟制的想法,唐谧推测,掌门的钥匙一定也会缺一些梳齿,这样,两人就可以打开不同的地下宫室。自然,更大的可能是,就算掌门和殿监在一起也不可能打开所有的地宫之门,因为他们的钥匙也许都缺少某一个或者某几个梳齿,想到这里,唐谧下意识地按了按未霜的护手,她明白,自己拿到的是一个可以打开所有地宫之门的钥匙。

关于自己那把晶铁梳子的事,唐谧不及细想,又去看包袱中的两封信。第一封信封上写着“掌门、殿监及各宗主启”这几个字,她想起玉面讲过王凛去世前给了蜀山这最高位的五人一人一封相同的信,看来就是手中这一封了。信上的字迹她已经见过,正是王凛那种有些潦草的笔迹。信的第一段王凛谈及在自已死后蜀山派要如何经营,唐谧看了觉得王凛果然是一个门派观念很淡薄之人,因为这一段的大意就是蜀山之人不要拘于蜀山,去各国求取功名也好,自己开门立派也好,总之,蜀山只要教会弟子“仁”与“侠”两个字就足以。

唐谧看到这里心中一叹,她自然明白王凛的用心,一来这样可以用人才制衡四国,二来,若是所有蜀山人都心怀“仁侠”之心,这世上就不知少了多少纷争。只可惜,如今的蜀山却因为他这样的布置而卷入了这世界的权利漩涡,这恐怕是他生前料想不到的吧。想来王凛在最后也有些太过高估自己的影响力,人的心是最不好操控之物,他的这个愿望恐怕只有神仙才能达成啊。她这样想着,继续看了下去。

第二段讲了在他去世后百年,如何迎接他的转世回来。这一部分,唐谧读是读了,可是几乎完全没有弄明白。上面提到,在刚满他去世第一百年的当天午时,不论当时的掌门、殿监和宗主是谁,要到他在蜀山夕照峰的“避室”以阴阳为心摆出五行阵,聚五人的心力与内力于“阴阳之心”,恭迎他转世的到来。唐谧未曾听过什么“夕照峰”、“避室”和“阴阳之心”这些东西,然而且不说这些,她知道这封信更重要的是意味着王凛是会转世重生的,这虽然和她自己的观念相差太远,但姑且认为确有其事,算日子那该是自己来蜀山两年以前发生的事,那么,这个转世重生的王凛为什么又死了呢?她越想越糊涂,只好接着看下去。

看了第三段的内容,唐谧才知道原来王凛对自己是否能转世也并不是很有把握,他告诉后人,如若用信中的法子无法迎接到他的转世,那么,百年以后,自己为了保护蜀山和克制魔血所施的术法会失去力量,需要当时的蜀山高位之人用他们的力量去维系。这段信中详细说明了各处守护蜀山的结界应该在哪里施以怎样的术法,特别提到如果遇上与蜀山危亡有关的重大事情,当所用办法用尽的时候,可到他的陵墓中寻找最后的办法,随后详述了如何进入自己墓地的方法。

唐谧把这封信装回信封,又去看第二封信。这信同样也是出自王凛,但此信只是写给御剑堂殿监,信中王凛传授了一套名为“劈水术”的术法,叫御剑堂殿监在必需时可用。

看完包袱内所有的东西,唐谧猜测,这包袱恐怕是每一任御剑堂殿监必须交给下一代殿监的东西,唯一奇怪的是如果按照谢尚所说,单独留给殿监的应该是一套厉害的术法,可是这劈水术只是打开水路用的,难不成和那日她看见穆显进入幻海的湖中有关?她没功夫深想,又打开那木盒,发现是两颗九荣回天丹,再看看那些纸,发现都是穆显的笔迹,稍微翻了翻,全是穆显自己写的一些读书有感之类的东西。她此时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那些纸甚多,有的已经被装订成册,但还有很多散页,她没有时间细读,可是一想穆显把这东西放在密室,一定有什么原因,在心里盘算一番,觉得如果自己拿走了蓝包袱,继任的谢尚找不到这东西,一定会第一个怀疑自己,但是这些读书笔记是穆显的私人物品,自己可以赌一把,如若没有人知道这东西存在,她拿走了也不会有人发觉。

当天夜里,唐谧趁着夜色再次进入穆显的居室,把那些穆显写的东西装进了一个大包袱悄悄带走,临了一贪心,还顺手牵羊拿跑了九荣回天丹。

第三部 二十六 暗少年
第三部 二十六 暗少年
唐谧回到自己的房间,和白芷薇两人趁夜挑灯翻看那一大包穆显的手迹。原来穆显幼时家贫无书,入得御剑堂便喜欢从书阁借书。御剑堂的藏书都有结界保护,不能在上面涂写,他有时看到兴处,总有想注上几笔的欲望,只好拿纸另写一处,后来他又喜欢写一些读书有感一类的东西,日子久了,把一些自己觉得重要的集结成册就是,就是眼下唐谧和白芷薇所看的东西。

“大约穆殿监去华山之前还未整理好,才会有这么多散页。”唐谧边翻边说:“却不知穆殿监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他暗室中只有那蓝包袱和这些算是特别的东西,他说我看了也许能发现线索,可是,我看他写的读后感能找到什么?”

白芷薇也同样不明所以,她先粗粗翻看了一下那些已经订成册的,发觉都是按照读书的类目来编订,比如史书类会订成一册,妖物类则订成了三册。“若是按照看书的时间编册,至少咱们还能知道殿监去世前这一段在做什么和看什么书。现在这么分类,除了知道他生平看过些什么,对什么感兴趣,还有什么用呢?”她说到此处,心中陡然一亮,道:“哎呀,会不会穆殿监想告诉你的事情写在某一本他看过的书中,至少,是有什么类似暗示的语句指点你,而你必须从他写的这些手稿中先找出那本书?”

“嗯,是有可能,或者是诸如把一封信什么的夹在某书中,而他在手稿中会提到看这书时夹入了一封信。我最初也是这样猜测,可是那样的话。要把这些东西都读一遍才能知道,而且,一遇到觉得可疑地方。就要再去看所涉及的那书,如此一来咱们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抓出那个坏蛋。”唐谧有些沮丧地说。

白芷薇看向灯下唐谧那张半浸在暗影里的小面孔。灯影摇动,把那少女焦躁地灵魂清晰地呈现在明暗之间,心生怜惜,按住她的手,说:“没事。你就是太急了,我们一起看,总会找出来唐谧觉得心中温暖,知道白芷薇虽然不说,但一定看出来自己从入了御剑堂就不对劲儿起来,会心一笑,说:“好。”

“但是,那包袱也不能不考虑。”白芷薇又说:“我总觉得不应该是有人要夺穆殿监之位这么简单,如果仅仅如此。穆殿监临死时应该有时间和你讲清楚,只要说一句我怀疑是有人要夺我之位。..”就能讲明白的啊,可是他叫你去暗室自己找。也就是说,事情比较复杂。他一时也说不清。只能你自己去理出头绪,找寻因果。”

“这我也想到了。所以我今晚去偷手稿地时候,把那两封堕天遗信都背了下来,里面涉及的事情我们也要慢慢搞清楚才好。”唐谧说道这里,不由一声叹息,道:“真是急不得啊。”

如此一来,唐谧觉得心中果然安稳了不少,她并非不知道自己地急功近利把一众朋友卷入了魔宫险地,可是一入这满目素缟的御剑堂,心里的焦躁不安就如藏于心湖的怪兽般浮出水面,尽管刻意掩饰,还是被白芷薇看出了端倪。想到这里,她心中感怀,沦落到这苍茫异世,却得知交如此,总算是人生幸事。

第二日,银狐谢尚果然在掌门和诸位宗主及殿判的陪同之下出现在御剑堂地早会上,当萧无极宣布由银狐继任殿监时,剑童们因为早就听到风声,并未觉得太过惊奇,倒是都在偷偷打量银狐异于常人的外貌,互相递着眼色。

谢尚入住御剑堂后,第一件事自然是主持穆显的祭礼。此时御剑堂的剑童已经全部归来,但是由于江湖各地的蜀山弟子以及其他各路人马都纷纷前来祭拜,所以暂时并未授课。唐谧今年新升入了礼水殿,这一殿的剑童和最高一殿信土殿的剑童们除了白天为穆显守灵外,夜间还要继续轮班守灵。

这夜轮到唐谧和庄园两人守灵,庄园虽然平常是个热闹爱笑的家伙,但是静下来就喜欢思考很多玄而又玄的问题。两人待着无趣,随便聊了几句,便扯到存在和虚幻这样地话题上。

“唐谧,你知道么,我刚来御剑堂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坐在幻海里思考这问题,结果陷入了死胡同,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似乎是出现了幻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后来是顾宗主恰巧路过救了我。”庄园说道。

“你也够胆大地,一个人晚上跑去幻海。”唐谧说。

“是啊,那时候怎么那么不知死活呢,现在可没有那种胆量了,人啊,懂得越多越胆小。”庄园说道这里,压低声音,两颊晕着绯红,说:“不过说实话那时候我的目地也不单纯哦。”

唐谧笑着问:“哦,你个小丫头还有什么不单纯地目的?”

庄园白皙脸上地小雀斑因为兴奋显得更加清晰,道:“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顾宗主这样的男子,迷得不行,老是留意他,结果发现他时常晚间去幻海,所以,我就跑去了,想着说不定能遇见他,然后假装害怕啥的让他护送一下,呵呵,结果还真的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不过那都是小女孩时的事了,现在可没这胆量。”

唐谧已经好一阵子没让自己想起顾青城这人,猛地被庄园提起,故作不在意地扭头看向灵堂之外,口气调侃地说:“嗯,你是比四年前长大不少,改喜欢桓澜这种小不点儿了。”

庄园笑起来,说道:“不过是大家都说好我就跟着起哄而已,真有多喜欢可不见得。倒是啊,最近越来越觉得张尉不错,说起来,我入御剑堂那年,他正好第一次一试不过来我们这里重新修习,可我几乎都不记得他了。似乎他都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埋头苦练,现在他可是改变不少,这多亏了你和白芷薇吧?”

唐谧的视线从灵堂门口转回,笑得甜暖,说:“我也变了很多啊,这多亏了大家。”话落,她已经出手点在了庄园的睡穴上。

唐谧将庄园轻轻放倒,对着灵堂门外说:“你进来吧。”

门口闪出一道身影,比唐谧印象中显得纤瘦了些,那人并未走进,低声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来烧一炷香呢。如果来的话,又该在什么时候来。”唐谧看着那那人说:“其实你不必挑我在的时候来,因为除了我的几个好友,我没对不相干的人说起过人是你杀的,蜀山的人都搞不清楚你究竟哪里去了,你就是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御剑堂也没有关系。”

那人没有说话,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在灵堂柔和的橘色灯光与外面漆黑夜色交界的分割线前止步不前,整个人浸在阴影里,似乎是畏惧温暖明亮的样子。好一会儿他才说:“谢谢。”

“不用,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而已。”唐谧说着,去拿了香,在灵前炉火里点燃,递到隐在阴影中的少年手里,蓦地看见黑暗中映着灯光琥珀色眼睛,心头一缩,退回了自己的光亮中。

在异常的静谧之中,那少年跪地举香祭拜,身体的弧线紧致如防备攻击的野兽,唐谧在一旁看了,叹口气,走去接过香,插在灵前的香台上,背对着他,说:“何必这么小心,我答应过你伯父,放过你,你还是什么人都不相信啊。”

唐谧身后半晌无声,她以为他已经走了,转身发现他仍在那里。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我爹是一个早死的,平庸的家伙。”他忽然开口,没头没尾地说,“但是他每年都会去看我,他是击败魔宫,人人称颂的大英雄。因为他常来,我以为他多少喜欢我,有一次就想要与他在人前显得亲近些,却被他推开了。连手都没有用,内力一送,隔空将我退出半尺。就算后来知道了身世,我来蜀山也不过是想成为不能被他那么轻易推出半尺的人而已。”

唐谧看着他,不知道为何此时这少年要与自己讲这个,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是直到他死了,我才知道我要的并非这些。那时候,他们说你死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似乎不想在说什么,转身抬步要离开,有不忍把话断在心中,沉吟片刻,说:“你活着,真好。我欠你的。”

唐谧心中觉得有点儿不安,大声说:“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啊。”

他没有回头,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话落,身影沉入黑暗夜色,消失不见。

写到这里有点举棋不定,大家想尽快看到谜底被揭开么?想的话我可以略掉很多东西,快速把谜底写出来结尾。有建议的留言。

帮现在PK的《宫斗》这本书要下PK票,月末了,谁有的话帮忙添砖加瓦一下吧。

另外推荐一下钩子在看的《满朝文武爱上我》,还有本网游《蜀山时代周刊》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

对了,昨天钩子飞回家了,以后更新会稳定些吧,我计划要在下个月完结,现在看要加速啊。

第三部 二十七 恍若有情
第三部 二十七 恍若有情
整个三月,由于来拜祭的江湖中人络绎不绝,直到下葬那日,御剑堂也未曾授一天课。但是唐谧他们这些年长的剑童反而没有平日闲工夫多,因为人手不够,他们每个人都被指派了工作,虽然只是诸如引领客人这样的轻松任务,却要一直守在那里,任凭时间白白流逝。

不过唐谧和白芷薇倒是过得挺充实,两人把穆显的手稿随身带着,一有空闲就看看,要是发现了有些特别的地方,晚上如果不需要守灵就去藏书阁查阅相应的书籍。如此一来,两人反而比平日还要勤奋百倍,一个月时间借阅的书籍比去年一年看的还多。

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两人这样耐心地犹如细密的篦子一样筛查下来,终于在这些手稿中发现了一件不一般的事情。“穆殿监在看的这些书中的内容很敏感啊。”唐谧指着一本刚刚订了十来页的卷册说,她随手试了试纸的质地,发觉仍然丰厚,不像是年代很久的样子。

白芷薇接过去读了几段,说:“嗯,这些书都算是一些邪书,探讨六道轮回,如何让身体不朽,终极术法这样的事情,这都是我们蜀山不允许探讨的事情啊。唐谧如今也知道这些,比方说如果要去追寻肉体上的不朽,这就是一个和轮回转世相背离的观念,这世上的人普遍认为,所谓永生不死不入轮回者就是妖孽,而真正的永恒只能是超越六界顿悟成佛,摆脱肉体和所有有形事物的羁绊这一种正途。故此,气宗的人虽然讲究养生。但绝对不会提“永生”这两个字,而是希望通过经年不断的养气修神最后达到类似顿悟成佛一样地空灵境界。究竟这个气宗的最高目标是否有人达到过,唐谧无从证实。因为摆脱有形事物的前提是摆脱肉体,而对于那些尚未摆脱地人来说。他们只能看见肉体的败亡。但是无论如何,因为气宗在内力和心力上地执着追求,这一门出了很多宗师级的人物,其内力之深厚,心力之精纯都是江湖中人日常的谈资。

“这里提到的书我发誓我没有在藏书阁见过。”唐谧一边看一边说。她虽然不能把藏书阁所有的书名都背下来。但是模糊地印象总是会有些,这些书的名字完全陌生,绝非是自己在整理借阅录时见过的。

“你也没有整理过全部啊,不是欧阳羽也做了一部分么?”白芷薇说。

“虽然如此,但是,这样的书不可能放在藏书阁随便供人借阅吧。”唐谧道。

两人晚上去藏书阁找了找,果然不出所料,那些书并不在藏书阁中。..唐谧倒是并不惊讶,说:“我知道这些书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说完。拉着白芷薇往正殿走去。

两人溜入正殿,看看四下无人,唐谧对白芷薇说:“我有地宫的钥匙。只是我下去时你要在这里帮我把风,因为地宫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进入。据我猜测。可能有除我之外的三个人能打开这里。”

白芷薇有些疑惑,她知道唐谧早已把穆殿监的居室钥匙交给谢尚。以谢尚之智,找出来暗室中的那把地宫钥匙是迟早的事情,至于第二个有钥匙地人自然是掌门萧无极,却不知从哪里出来了第三个有钥匙的人,便问:“那个可能打开这里的第三个人是谁?”

唐谧地眼睛在黑暗中映着窗外的清辉,闪烁如宝石,道:“如果万一把尸王放入地宫地不是掌门和殿监,那么一定有第三个人能进入这里。既然我有一把地宫地钥匙,就保不齐还会有别人也有一把,对么?白芷薇点点头,她忽然觉得,离真相越来越进了,不知为什么,心中不愿无故地升起一丝畏惧来。

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唐谧已经翻身跃入地宫的入口。她在跳下去地瞬间,凝聚心力,抵御地宫的幻象想结界,这样步入地宫的时候,虽然眼前是曲折幽长的甬道,却不会觉得有一种令人烦乱甚至畏惧的无穷尽之感,脚步落在青白长石铺就的地上心中分外踏实。

每走一段甬道,唐谧就会看到一扇紧闭的石门,门边是一排细小的孔洞。大多数门没有锁住,用力一推就会开启,但这样的石门后面往往是空无一物的石室或者连接着另一条甬道。唐谧一路边走边推,有好几次推开门一看是甬道,都会生出要换一条路走的念头,可是她想起张尉说过当时和她一起走在幻象的迷宫之中,脱困的方法就是坚定地一直靠着一边走,便又缩回了抬起的脚。

走了好一会儿,她遇见了第一个需要用钥匙打开的门,推开来一看,正是自己曾经来过的“剑室”,一看到那深陷底下的巨大坑洞,她的心就是一抽,想起那时在这地下深处发生的事,觉得一阵发冷,后脖颈上似乎有凉风吹过,回头看向身后的甬道,快速关上门,匆匆离开。

这样走走推推,在岔道口再做一下记号,唐谧也记不清究竟看了多少间石室,走了多少个岔口,终于在用钥匙打开一扇石门之后,发现了一间零散放着不少书的石室。这石室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一个人的居室,不算大,一眼就可以看尽。室内的长几上摆着几卷书,摊着笔墨,似乎是主人没有走远,随时会回来执笔疾书。几后有一个井字型小书架,摆着十数本卷册和与唐谧他们被毁去的宫灯一样的小宫灯。墙角是一张铺着白虎皮的软榻和一个半人高的小橱,透过镂空海棠花纹的柜门,可以看出似乎是一些日常衣物。

唐谧脚步微微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进入别人的居室,不过这是她一路走来唯一看到有书籍的房间,踌躇了一下。还是举步走进去。

她先去翻了翻几上和小书架上的书籍,果然有穆显提到的那些书,这时她对这石室地主人是谁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转回去看几上铺着的纸,发现是一篇祭文。那字迹潦草中不失风骨,正是王凛地笔迹。

“与君相识未及弱冠,同游蜀山颇多奇遇,唯此寻得先人地宫一事莫敢忘怀。犹记当年君于此地旋舞而笑曰:此地甚好,如若他日吾恶贯满盈。仇家遍天下,定躲身此处,做不见天日之恶鬼,怀惴惴之心却平安终老。彼时余答曰:若此,吾当与君同归,共做恶鬼。不想世事不随人意,君之尸骨尚且不得安于此地,而诸事皆余一手而为,唯自闭于地下。自此不见天日,不食与君戏言。”唐谧读到这里,大概猜出这祭文是写给华璇的。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地宫是当年王凛和华璇一同发现地先人遗迹。不免猜测。王凛最终选在此地建立蜀山派,莫不为了不食当年之言?

她原先心中一直觉得如果说华璇的尸骨没有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王凛葬在什么地方,现在看来,显然没有安放在这里,不禁好奇被放在了什么地方。祭文后面是大段感怀与舒发思念的文字,但是唐谧琢磨了半天,觉得这些文字只能说两人果真有情谊在,却还是不能硬说这字里行间有什么儿女之情。她每每想到如果王凛与华璇是相爱的两个人,却要兵戎相向,心中就升起隐隐地疼,好像是有极细地坚韧银线缠在心上,被人微微拉紧,不会疼得彻骨却于心上留下缓缓发作的钝痛。如今真的看到这出自王凛的祭文,觉得朋友也可写得,爱人也可写得,心里也不知是觉得该庆幸还是失望。

然而这封祭文却让唐谧明白了的确有存在着第三把钥匙这个可能。如果王凛自己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所有的门,那么和他一同发现地宫的华璇为何没可能也有一把钥匙,至于这把钥匙在当年赵国之战中落在了何处,就不得而知了。至于自己手里的这把又是从何而来呢?她握着晶铁梳子想,既然这是华瑛的那把剑改造而成,而王凛与华瑛也极好,会不会是在华瑛去世地时候,王凛取走晶铁剑的剑身做纪念,也许恰巧那时候因为什么原因王凛原来的钥匙坏了,于是他就把晶铁剑地剑身改造成钥匙随身佩戴以纪念华瑛。但她明。,这只是推想而已,百年前的事实究竟如何,恐怕后世之人永远也难窥全貌。

按照这样去想,唐谧觉得自己手中地钥匙很有可能是喜欢进入墓穴地赤峰四翼蛇在王凛的陵墓所得,想来王凛地陵墓应该会有结界保护妖物不得侵入,但既然如穆显所说,因为王凛的转世出了意外,他生前布下的结界被削弱,那么妖蛇自然会有机会进入。唐谧想到这里,伸手去取架子上的小宫灯,她记起慕容斐说过他们从赤峰四翼蛇那里捡到的宫灯下方有“恭祝十六岁芳辰”的小字,便不自觉地往自己手中这一盏的底部看去,一模一样的七个小字赫然入目,惊得她手一抖,差点没拿稳那小宫灯。

唐谧拿出火石,点燃手中这支宫灯,曾经见过的女子再次出现在然然烛火之中,开始轻盈地跳起自己熟悉的魔罗舞。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猛然觉得这盏灯有什么不一样,然而她盯着那灯中的清丽女子把魔罗舞足足跳了三遍,还是不能抓住让自己感觉不同的究竟是什么。

唐谧原来就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和众人亲眼看见被毁去的灯笼还会出现,这时候,她心念一闪,自问道:谁说一定只有一盏呢,过生日的是姐妹两个人啊。这念头一闪过,唐谧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何觉得两盏灯有所不同,原先那盏灯中的魔罗舞她看了不知多少次,和手中这一支灯中的比起来,那一支的灯中女子气势更足,而这一支的女子明明是一样的相貌,却有些娇弱的感觉。如果那一支是送给华璇的礼物,那么这一支就很有可能是送给体弱的华瑛的礼物。

想到这里,唐谧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这两盏灯既然是送给十六岁的两姐妹的礼物,那么就应该在那两人手中才对,怎么会都回到蜀山了呢?她这样想着,越来越觉得这记录着百年前往事的小物件里一定隐藏着更多的秘密。听多数人的意见,慢慢写,:)

第三部 二十八 麟与虚无之墙
第三部 二十八 麟与虚无之墙
唐谧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两盏小灯有过如何的辗转经历,放下灯又去细瞧王凛的书籍。

都说一个人的藏书可以显示出这个人兴趣爱好,唐谧把王凛的书粗粗看了一篇,心下不禁迷惑起来:这个人怎么也这么喜欢看邪术的书呢。

所谓邪术自然是蜀山派或者说是名门正派的叫法,比如唐谧在赵宫看到华瑛在心中和华璇探讨不死术法这样的问题,其中多有涉及诸如血祭等妖异的法子,就是最典型的邪术。而蜀山之人认为,天地五行之气充溢在人自身体内和体外的整个世界。在体内的五行之气凝聚便形成了身体的各个器官,而充溢体外世界的五行之气凝聚则形成天下万物。术法一门的实质就是以自身为媒介,通过心力汇集外界无形的五行之气,施出术法。反观邪术,多是在探讨怎么利用血肉、灵魂、恶念等等这样的媒介和材料施术,这便是蜀山派极其不齿的了。

唐谧知道王凛母亲在怀着他的时候就不知何故住在清源寺,王凛的整个幼年和少年时期也是在那里度过,故此大家都说堕天不陷于幻象是由于从未出生就谛听佛音之故。至于为什么王凛并没有入清源寺为僧而是自创了蜀山一派,事到如今已经谁也说不清了。蜀山武功和术法虽然自成一格,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脱胎于佛家的一些痕迹,最明显的就是施术时所结手印全是照搬佛家手印。虽然这让如今势弱一些的清源寺多少有些自傲的资本,但也正因为如此,江湖两大同源的势力可以安稳相处。

因此,唐谧一直认为王凛在骨血里是深深认可诸如六道轮回这样世界观地。否则怎么会在和华璇讨论的书信中说既然无法证明轮回一事又还是没有,姑且就认为有呢?但是现在看来,他在自己人生之最后一段时光中为何要研究这些邪术呢?唐谧一边想着。一边翻看摆在几上的那几本卷册。

这些书与藏书阁中被施了结界保护地干干净净的地书籍完全不同,书角微卷。偶尔还有一两滴墨迹,让人怀疑看书之人着实不是个小心细致的人,有些地方会批有看书人的三言两语,唐谧一看就知道是王凛的笔迹,便沉下心思仔细读起来。

白芷薇在正殿等得无聊。靠着紧闭的大门昏昏欲睡。初春地夜风寒凉,透过门缝钻进来,小刀子一样割着肌肤,让人又没有办法真的睡过去。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记得她们吃过晚饭就去了藏书阁,没多久便来了这里,而现在看看外面月亮的位置,离梅苑关门的时辰恐怕不远了。

此时月亮里似乎忽地多出了一个小黑点儿,白芷薇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点。..只见它越来越大,竟是一个人御剑飞行而来。那人直落在正殿前的空场上,月白色的衫子迎风微动。正是气宗宗主司徒明。再过了片刻,顾青城也御剑而至。两人在殿前随意闲谈。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未几,身穿灰色袍服的谢尚到了。三人互相寒暄之后,司徒明道:“看谢师叔穿灰衣的样子,总是让人想起当年师叔做掌门时的风采,那时我们蜀山多么意气风发,把魔教中人几乎尽灭。”

“无极行事虽然保守,但比我稳重,我不在地这十多年,蜀山不是也挺好。”谢尚答道。

白芷薇在大殿内隔着门缝看着这几个人,不知道他们为何要齐聚此处,只是这几人都是顶尖高手,她虽然离得不算近,仍把呼吸放得极轻。那几人看上去没有进入大殿的意思,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好一会儿以后,谢尚有些不耐烦了,问道:“无极怎么还没到。”

“掌门总是比我们事务繁忙些,要不我们先下地宫去吧。”顾青城说。

谢尚哼了一声,道:“不用,我等他。”

白芷薇听得心中一惊,这才明白这几个人是要一起下地宫去的。她跑到地宫地门口探身往下看去,只见甬道幽长,四壁嵌着的萤石发出暗淡地白光,哪里有唐谧地半个影子。而此时门外的几个高手随时会进来,她既不敢下去高声喊叫,也不敢随便跑下去乱找,纵是平日如何机灵,也想不出更好地示警办法。

魂兽,要是我有魂兽就好了,白芷薇想,头一次这么懊恼自己没有办法召唤出魂兽来。

她躲在一根巨柱后面,开始尝试召唤魂兽,然而正如此前无数次召唤一样,她仍是无法唤出任何东西。其实之所以会如此她心里清楚分明,召唤魂兽的刹那要求放弃自己所有的力量,而她没有办法做到,哪怕就是一个刹那。

力量是我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她这样想着,像固执地抓住玩具的小孩一样,以为这样就抓住了全世界。

“这些都是你的,芷薇喜欢么?”她母亲总是这样问,然后把漂亮的衣衫或者有趣的玩意儿推到她面前。

“喜欢。”

“那就好,拿去,别给任何人。”

但是那些小孩子来了,他们是她的弟弟妹妹,有她没有的圆眼睛。他们说:“姐姐给我这个吧,姐姐我想要那个。”去,但是你们要和我一起玩

他们拿去了,呵呵笑着,紧紧抱在怀里,四散而去,只留下她一个人,什么也没有。

她母亲找到她的时候,看见她在哭,问明了因由,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教训她要看管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唤人抓来了那些孩子,不管她们的母亲如何抱着她的腿哭求,仍是把每个孩子打到半死。自此,她的弟弟妹妹便搬去与祖父同住。

他们走的那天。她躲在大门口偷看。每个孩子地屁股都被打得无法坐下,爬在乳母身上被抱进了马车。她父亲安顿好所有人,牵过自己的坐骑。毫无征兆地转回身,眼睛仿佛可以穿透她藏身的朱漆门板。说:“你去和她说,她想要地,什么也得不到。”那是她还年幼,不懂得母亲想要的是什么,但是看着那队车马离开。终于隐没在弥漫街巷地晨雾中,她忽然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

“芷薇,如果下次觉得放弃掉力量会紧张,就想想我好了。”那时候唐谧听她说了自己唤不出神兽的是这样建议。

“想你有什么用?”张尉不解地问。因为我总是会想着芷薇,看见的时候会欢喜,看不见的时候会记挂。嗯,对了,芷薇你想想大头也可以。大头,把我说的话讲一遍,赶快发誓。”唐谧狰狞着说。身子前倾,压向张尉。做出威胁地表情。

“这有用么?”

“有用。快说。”

“那好,白芷薇。我发誓看见你的时候会欢喜,看不见你的时候会记挂。”

白芷薇想到这里,眼前仿佛跃出那两个活宝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心地陡然有刹那松懈,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有另一股力量在心底涌动,像是一只有着勃勃生机的小兽要破茧而出,一个名字忽地冒出来,她低低唤道:“青翊。”

她掌中赫然蹲着一只烟青色的麒麟,除了颜色外和头顶上少一个圆圆硬硬的小突起之外,和张尉一只看起来很像。头上那一点小小的差别让她知道,她的地魂兽确切地说是一只麟,而张尉的则是麒。“仁义之兽啊。”她低低叹了一句,对自己的魂兽会是麟感到有点惊讶,自语道,“哪怕是蛇也比这个小东西合情理。”

唐谧正在专心地看书,忽然觉得腿边地衣襟被人在拉拽,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烟青色的陌生小兽正咬着她地衣襟使劲儿将她往门口拉。唐谧自从被那只小绿猴设计之后,对外表可爱地小东西也有了提防之心,她一拉一角,甩掉那小兽,道:“你要干什么。”

青翊倒是很执着,在地上打了滚儿爬起来,继续扑上去咬住唐谧的衣角向外撤。

“你叫我出去?”唐谧又问。

青翊点点头,继续不懈地将她向外拽,唐谧心下疑惑,放下书跟它走到门口就听见甬道里穿来谢尚地声音:“应该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再拐过去。”

唐谧吓得往用甬道里一探头,只见还没有人拐过来,可是声音却已经相当近了,此时要是出去,难免撞个正着,但是要是藏的话这间石屋又实在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就是这里。”这是顾青城的声音,听上去已经相当进了。

唐谧此时已经无法可想,她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要来,目的又是什么,可是本能告诉她,决不能让人知道她也在这里,心一横,将门关上,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抱着青翊走到内墙边上,手握晶铁梳子,凝聚心里,施出幻术。她知道自己如今唯有依靠的就是晶铁剑中剑魂曾经有过的巨大力量,在心底默念着:“剑魂都是会保护认定的主人吧?你认定我了对不对?请展开幻象之墙。”

是的,一堵墙,一堵墙,我需要一堵墙,唐谧不安地想,还有就是赌一把,那些人不会带着防备之心进入这间屋子。她知道就算剑魂之力再强,自己这剑主的力量不够,也不可能施出强大的幻象,想要蒙蔽谢尚和顾青城这样的高手,唯有期望这些人因为是要进入王凛生前的居室而非什么敌人的阵地,所以不会心生警惕,否则,自己一定会当场被抓个显形。

片刻,石门被缓缓推开,唐谧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背靠的这堵墙面向着门口,此时门口站着的谢尚,和她直直对着。只见谢尚扫了一样整个居室,并未在唐谧这里多停留什么时间,就张口道:“进来吧,这里应该一直保持着堕天大人去世前的原样。”

唐谧心中舒了半口气,知道谢尚应该没有看出来他对面这堵墙只是一个幻象,自己施出幻象之墙过了第一关。

紧接着萧无极和司徒明走了进来,眼光扫到唐谧,也没有任何异样。最后一个步入的是顾青城,他在门口举足正要进来,抬在半空中的脚微微一顿才落到地上,可是眼光并未扫向唐谧,直接走到了先进来的几人身边。

唐谧刚想方向那吊着的半口气,顾青城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凝然如墨玉的眼眸透过那道幻影结成的虚无之墙与她静静对视,不发一言。这是昨天半夜写的,后来困的都不知道在写啥了,哎哎,大家先看,语句啥的我有空修改,我继续写去,争取晚上还能更新一章。

第三部 二十九 冰山一角
第三部 二十九 冰山一角
唐谧相信,那一刻不是自己的错觉,顾青城的确抓住了她的眼睛,静视片刻才扭转回头去。

只见司徒明拿起架上的小灯,递给谢尚道:“谢师叔,就是这个,果然被藏在了这里。当时我们几人在堕天大人的墓中都见过,不想穆大真的将他取了出来。”

谢尚端详那灯半晌,将手指申入灯中在烛芯上一捻,蜡烛便燃了起,须臾,灯中美人轻舞而现。他眉头微压,说:“有个叫张尉的剑童和我说过,他和同伴于赤峰四翼蛇中得到过此物,之后被你们几人毁去,怎么又有一盏?你们为何进入堕天大人的陵寝?”

司徒明说:“那一盏的来历我们也不清楚。当时我们见了那盏灯,只觉得邪魔之物不可留。后来,因为穆二于此地被魔将尸王所杀,穆大怀疑可能是地宫之下的防御结界松动,才让妖物进入,但我们几人一同检查过地下的四道门,都被宝物封得很好。当年堕天大人的转世出了意外之后,我们几人商议最好还是不要惊扰他的陵寝,故此只是用我们几人之力加强了各处防护,地下四门本是被宝物所封,我们几人尚且打不开,就没有管。那次查看之后,穆大不放心,说服我们按照堕天遗信去他的陵寝看看,这一盏就是在那墓中所见,但我们并未拿出。”

“那后来如何发现这灯没有了,谁又去过了陵寝?”谢尚又问。

“我又去过了。”萧无极正在随手翻看几上的那些书籍,口气尽量显得随意。

萧无极与谢尚一说话,气氛就会隐隐有点古怪。因为谢尚是他的师父兼前任掌门,就算如今地位平等。但是辈分上还是不能乱,司徒明叫谢尚师叔,他自然该叫谢尚师父。而如今萧无极已经掌管蜀山十余年。与司徒明和穆家兄弟又是同侪,几人平日私下里都习惯唤名字。或者穆大穆二这样的亲近称呼。当着弟子或者外人,萧无极则是被人恭敬地尊称掌门或者师父,很久没有自己开口说过“师父”这两个字。如今对着谢尚,亲近随意的称呼自然不合适,但恭谨地唤作“师父”或者“谢殿监”他自己又觉得已不习惯。两人相谈间不卑不亢地态度他总是拿捏不好,故而也尽量避着谢尚。

“为何去呢?”谢尚问道。

“穆显大约是因为他兄弟的死有些悲伤过度了,开始和我讨论一些儿轮回转世的事儿,他后来一脑子邪魔地想法,竟然来和我说他认为堕天大人自己都对自己是否能转世没有把握,如此等等,还说该再去墓中看看。..所以我放心不下,就去看了一次。”萧无极答道。

“虽然这静室的钥匙是由御剑堂殿监掌管,但是历代殿监都遵循不擅入此处地传统。而穆殿监显然多次进入此处,还藏物于此,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顾青城在一旁说。

谢尚点点头。又问萧无极:“堕天转世的事我刚一到御剑堂就问过你,这是我们蜀山最要的大事。你为何老是回避不答?”

谢尚当年便是严师。此时说话难免又有些质问徒弟的口气,萧无极心下虽有些不悦。面上仍然恭敬,道:“因为,我们几人也说不好到底如何了,当时我们按照堕天遗信在避室布好五行阵,起先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接着忽然传来巨响,火光冲天,就什么都没有了。后来,穆晃认为,堕天大人地转世应该是死了,而我虽不敢下此定论,但久未见转世重临,也知道一定有了意外。”

谢尚听后看向司徒明和顾青城,见两人都点了点头,说:“这事我们再查,这灯还是要送回堕天大人的墓中,蜀山陵园是堕天大人和历代蜀山先贤的长眠之地,本就是禁地,不可总去烦扰,正好穆显就要下葬了,这灯暂时由我保管,下葬那天一并带去放回原位。”

谢尚一开口,自然而然就有号令众人的口气,萧无极等人点头称是,随即离开了石室。唐谧自始至终盯着顾青城,可是他却再也没有看过她这里一眼,甚至连余光都未曾再扫过来。然而她现在已经无心去想顾青城究竟是不是看穿了幻象,如果看穿了又为何没有揭发她,她只觉得心“咚,咚”跳得响亮,好像突然发现金矿的淘金者一样想要兴奋地大声叫出来。

她按耐着激动的情绪,直到确信那几人已经走远,才一口气冲出地宫,一把抱住迎面奔来的白芷薇,大声道:“芷薇,他露馅了,露馅了,他自己说出来了。”

白芷薇一头水雾地看着唐谧,问道:“你没被发现啊,怎么了,谁说了什么?”

唐谧一想,如今也不能隐瞒堕天转世的世,再说白芷薇一向抗打击能力强,不会轻易被什么惊吓到,于是便把她在地宫的经历仔细讲了一遍。但是她讲得太快,一下子灌输了太多东西给白芷薇,这么个镇静又敏锐地少女被她说得眉头紧锁,眼神迷惑,全部听完之后,停了半晌才问:“嗯,唐谧,到底是谁哪里露馅了?”

唐谧喘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因为激动而有些混乱的思路,道:“你记得我说过的导致我判断错误地八件事么?其中之一是那小猴带我去看穆殿监的一些古怪行动,比如,他用很邪乎地术法从幻海湖底出来,还带着那盏灯。现在看来,当时是穆殿监在查尸王或者堕天转世地事,而那幕后之人必定知道穆殿监在做这些,否则,不会让小猴在这么合适的时间带我去,对不对?那么,刚才我告诉你,是谁自己说了,他知道这些。还知道穆殿监拿走了灯?”白芷薇看着唐谧那双闪烁着地,分明在热切期待着自己答案的大眼睛,有些犹豫地说:“是。是掌门。”

唐谧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兴奋地在空中一挥拳。道:“对,就是他。”

“但是唐谧,这里面很多事情说不通,比如,他这么做地目的是什么。如今看起来,银狐回来,对掌门可没什么好处。再有,你的猜测并不严谨,你知道,也许还有别人也知道穆殿监在做什么,掌门不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些地人。”白芷薇想起唐谧前几次和张尉关于史瑞的争吵,心中有点顾忌,尽可能用一种商量地口气说。

唐谧知道自己有屡次判断失误的前科。这回已经一点也不觉得受打击,道:“对,你说的都对。我知道我的问题是有点凭直觉和灵感去找答案,所以。我只是先假设他有问题。这中间的确有好多事情没有解开,比如穆殿监去湖里做什么。去墓地取灯又是做什么,总之,这些事请必须一件一件弄明白,才能有定论,不过,我们至少可以先看看掌门能不能撇清自己。”

“怎么看?”

“明天去问慕容殿判。”第二天,两人找到慕容贞露,装作没事闲聊胡扯了半天,聊着聊着,话题就到了唐谧他们三人去年在比武时得精彩表现,唐谧借机说:“其实呢,这个比武地筛选制度帮了我们很大忙,要是没有这制度,比如改成让穆殿监选出他觉得好的三名剑童参加比武,又或者根本就允许守孝的剑宗弟子参加比武去,哪里还会轮到我们三个上华山呢呢。”说完,她展露甜笑,道:“慕容姐姐,这个制度一定是你定的,你真好,偏袒我们到这个地步。”

慕容贞露笑着说:“怎么可能,我倒是想帮你,可是我哪能定这些事情,这事最后是由穆殿监和掌门决定,别人都只是提出些建议而已。”

唐谧听了,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白芷薇的手。

白芷薇明白唐谧的意思,这是唐谧当时分析的那八件事中的另一件----在这样的比武制度下,幕后之人只要想办法让唐谧因武功猛增而胜出,就可以顺利地让她地未霜剑掩护有妖气的小绿猴进入华山。如今,有八件事中至少有两件指向了萧无极,虽然很多事情还讲不通,白芷薇也不得不说,萧无极是值得去怀疑的。

“但是,你想怎么做呢?”白芷薇在慕容贞露走后问道。

此时,唐谧托着腮帮子正坐在御剑堂一棵老书虬结地树根上,看着飘飞的白色招魂幡好一阵出神,说:“容我再想想,我怎么觉得这还只是冰山地一角呢,顾宗主那天在石室如果看见我了,他地举动也很奇怪,银狐会被叫回来也很奇怪,那灯又是怎么回事儿……”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几乎完全变成了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忽然,唐谧一拍大腿,懊恼地叫道:“不成啊,还是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我们必须先去一趟堕天大人的墓地,看看那里面还有什么可发现的,然后再想想如何到幻海的湖底去,这些地方不探查,还是解不开很多疑团。”

白芷薇自问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但还是被唐谧要进入堕天墓地的想法吓了一跳,劝道:“一定要进入堕天大人的墓地么?要不,咱们先去幻海的小湖看看吧。”

“不成,不成,穆殿监是先去墓地的,我们也应该先去墓地,我觉得,如果想弄清楚穆殿监究竟在做什么,要按照他的轨迹再走一遍,他入静室看书,我们就也去看,他去墓地,我们也去。只要搞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我们就能知道为何有人要除掉他。”唐谧说道。话落,她又想到自己谎称魔王那件事连累过众人,而擅入蜀山陵园是要被逐出蜀山的,忙又说:“这次我自己去吧,万一有事也是我一个人背。”

白芷薇笑着摇摇头,即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道:“我且不说,你问问张尉、慕容斐和桓澜会放你一个人去么。”唐谧却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忽而觉得温暖,在黑暗中拥抱住了那浅笑的少女。

第三部 三十 另一个对手
第三部 三十 另一个对手
穆显的灵柩如期下葬,送葬的素白队伍绵延数里,在蜿蜒曲折的蜀山山道上,像一条缓慢流淌的悲伤河流。

这之后,御剑堂的气氛犹如蜀山四月的天气一般开始渐渐生机盎然起来。一切都恢复了常态,剑童们开始继续修习,蓝衣的少年和红衣的少女们走在青石山道时偶尔会瞥一眼两边的草丛树林,希翼能够第一个发现转红的彤管草。

礼水殿门前的石阶上,史瑞坐在春日黄昏的金辉中,读着手中的薄纸:“山有木兮,目有枝,心悦君心兮,君不知。”这是此间流传最广的情歌之一,史瑞原来也不觉得如何,可此时闲着没事,他读着读着,心中灵光一闪,想:会不会,白芷薇其实也有点喜欢我,只是不说出口呢?不是没有这可能啊,女孩子家面子薄,

说起那次唐谧对他怀疑的事情,最伤他心的恐怕还属在整个过程中白芷薇都坚定地站在唐谧一边,每每想到此处,他就觉得心灰意懒,但此时一想到这里,他原本有些被打击殆尽的情意又一次蠢蠢欲动。

这时候唐谧和白芷薇、张尉从礼水殿下课出来。刚结束的术法防御课让三个人都觉得很是疲累,这不但是因为术法防御本身耗费心里,也是因为在这一殿,殿判们的要求会更加严格,督促所有人为下一年的第五殿大试做准备。但唐谧看见迎上来的史瑞,还是很高兴,问道:“史瑞,怎么样,拿到了么?”

史瑞有点显摆地递过去那张写着情歌的纸。说:“自然,我史瑞和这御剑堂上至殿监,下至杂役的每个人都有交情。这还搞不来。”说完,偷偷留意一旁白芷薇的神情。

唐谧接过纸一看。只见“今日二更,信土殿后,人约树下,松苑孙福。”这几个字如果仔细琢磨还是能看出来和情诗地字体不一样,便指着说:“这几个字是你仿写的吧。能看出来不是你们司院福伯的笔迹。”

“是,这几个字可骗不出来,只好我自己补上了,很明显么?”

“无妨,秦嬷嬷应该看不出来。“唐谧坏笑着,揣起了那纸,道:“一会儿我就用飞镖射到秦嬷嬷屋里去,这样咱们今晚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去了。”

史瑞心中有些羡慕,问道:“还是不能带上我么?”

“不能。史瑞你武功不够,还是算了。”唐谧答道。史瑞叹了口气,有些懊恼自己学武不上心来。..

晚饭过后。天还未黑,唐谧他们三个就溜出了御剑堂。在通往蜀山主峰无量峰地青石阶上等着桓澜和慕容斐。不一会儿。两人前后脚到了,五人便隐入青石阶旁的树林。找了个林间空地坐下,由唐谧细细讲了一遍这段时间地发现。

桓澜和慕容斐都是有经历的少年,可是听说堕天的转世死了,还是惊讶得不知如何反应才好,慕容斐想说些什么,可是觉得心头茫然,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一直坚信的东西。

这样的反应唐谧在张尉身上已经看到过了一次,她知道虽然没有人挂在嘴上,但蜀山人都相信不管究竟何时会发生,终有一天王凛会转世重归蜀山。这是一种类似信仰地坚信,不需要总是萦绕在在唇舌间,但每个人都相信它的存在。

但对于唐谧来说,正如魏王桓沧所言,除了那著名的清源寺通信,找不到任何王凛与华璇自称自己是堕天或者魔王的证据,而那封清源寺通信如今又不知在何处,所以,这样仿若神祗的名号似乎更像追随者们的一厢情愿。她对被神化了的王凛与被妖魔化了的华璇都有些不以为然,拍了拍慕容斐的肩头,说:“转世没了天会塌下来么,这是我们地世界啊。”

唐谧为了不要让气氛太过严肃,这句话故意说得口气轻松,但慕容斐和桓澜却俱是神色一震,连张尉和白芷薇也表情微动。唐谧见了耸耸肩,道:“同志们啊,我们是世界未来的主人翁,这么俗的话我都懒得说,千万别崇拜我。”

少年们都笑了起来,有一个刹那,每个人似乎都感觉自己到鞘中剑在微微颤动,发出渴望出鞘地低鸣。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慕容斐问道。

唐谧这些天一直在整理思路,答道:“我想,第一,萧掌门值得怀疑,可是并不一定就是他。第二,如若顾宗主当时看到了我,而没有揭发,那么……”说道这里,她不自觉地顿了顿,发现就算自己已经想得很明白,当着别人把这些话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低叹一口气,继续说:“那么,他也很可疑,而且,最有可能是魔宫之人。”

“至于穆殿监生前到底在做什么,我琢磨了这些天,并且又去了地宫地静室翻看过几次那些书,如今倒是大致想出了一个眉目,且说给你们听听。”唐谧征询地看向众人,说,“如果我要是穆殿监,看到尸王进入地宫,怎么会不去追查这是怎么回事?那么,他最先想到地自然是因为堕天转世失败,他留下的镇妖术法失效或者守护术法松懈所致。而实际上,他也是这么解释给我听地。虽然堕天遗信中写了何布防等等这些事,想来一定不能解答穆殿监的疑问。为了探究当年堕天大人在最后时光究竟做了什么,又或者,为了找到更好的保护蜀山的法子等什么别的原因,他才会不顾禁忌,去了静室和陵墓。在这些地方,他一定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而且至少是和萧掌门讨论过。在墓地发现了什么我们还无法知道,但是,在静室发现的事情,我已经大约能明白了。”

“你是指萧掌门说穆殿监和他讨论邪术那事?”白芷薇问。

“我是说。他可能像我一样,明白了堕天大人为何在看邪术之书。”唐谧觉得自己后面的话可能让人难以接受,而且。面前也只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但还是决定讲出来。为了不太突兀,她先问道,“你们还记得我说地那八件误导我的事么,当时我们不是觉得奇怪,为何魔王和堕天大人的术法在他们死后仍继续存在。还有为何魂兽可以在魔王死后也继续存在。”

“对,记得。”

“魂兽地我还没想明白,但魔宫中的幻境守护结界大约是因为华瑛公主找到地可以维系力量的陨石,而我们蜀山的,则是靠邪术造成的,不过这邪术的力量只能维持百年。这一点,施术之人,也就是堕天大人非常清楚。”

那四个少年地神色远比唐谧料想的镇定,桓澜说:“嗯。是不是邪术其实无关紧要,他若不知道只能维系百年,也就不会留下遗信了。”

唐谧见几人接受能力都不错。就继续说:“我这几天看完了他书上的批注,这些东西虽然随手写在书页边上。可是看多了。还是可以明白当时他的想法。对于当时的堕天大人来说,最困扰的问题就是如何抑制魔血。我猜这可能也是他最开始看邪术书籍的原因。看起来他似乎尝试了很多方法,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一种万无一失可以克制魔血的方法,这几乎耗费了他最后所有精力,临终前虽然用了一个办法,但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从这一点上看,魔王倒是在最后一击占了上风。”白芷薇插了一句道。

唐谧赞同地点点头,说:“他啊,知道以自己地能力,施出的术法也就是维持百余年之久,所以,后来他一直在希望找到什么方法来证明人是确实可以轮回转世的,并且,还可以控制轮回转世,让自己在术法失效前,也就是他死后一百年时重回蜀山。但是,最后始终没有找到,并且对究竟有没有轮回转世也发生了动摇。”

“所以,穆殿监看了那些书,也受到堕天大人地影响,才会写下那些东西?”白芷薇恍然大悟道,“大约这些太过惊人,加之涉及堕天大人转世出了意外,所以他才跑去和掌门探讨?”

“对,这种可能是最大的。”唐谧答道,“穆殿监一定是越查越迷惑,总之,为了找到这许许多多事情地答案,墓地与幻海之湖是必须要去地,如果最后发现真如我推测的那样,掌门连杀死殿监地动机就也有了。”

唐谧说到这里,看了看众人,道:“他们少年结识于御剑堂,穆殿监这人喜欢钻研琢磨,他有什么样骇世惊俗的想法原本都不奇怪,但是玉面说萧掌门从小就是堕天大人最忠实的追随者,如果穆殿监与他探讨诸如堕天大人使用邪术,不再相信轮回等等这样的问题,其实就是在挑战萧掌门心中坚信的东西。就算萧掌门因此认为穆殿监已经成为蜀山的潜在威险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他会为此杀了穆殿监?”张尉不置信地问。他虽然也是个心中有坚守的人,但是若说为了自己相信与坚持的东西去杀人还是不能想象。

白芷薇却蹙着秀眉,赞同地点点头,道:“是啊,很有可能。再说,你不是说有人把穆殿监当时在掌门人比武时安排布置的手谕给李冽看了么,试想,如果萧掌门自己先看了那手谕会怎么想?那上面写的可是布置提防最后胜出的新任掌门,而萧掌门就是最后的胜出者啊。”

唐谧倒是忘了手谕这事,此时白芷薇提起,觉得颇为合理,赞许地点了点头。

慕容斐却摇头说:“但若说萧掌门是魔宫的人却说不通啊。”

唐谧点头答道:“对,所以,如果最后能确定萧掌门参与杀死了穆殿监,背后捣鬼的人就可能有两个。至于他们是合谋还是互相利用,又或者以别的什么方式勾结在一起,就要再探查了。”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么,我们去不去墓地,被抓住就在蜀山呆不下去了。”

“去啊,还用问么。”

第三部 三十一 他们的时代过去了
第三部 三十一 他们的时代过去了
这一章是昨天晚上计划写完发的,结果字数太多,没写完,今天晚上再更一次,向着完结前进,估计还有10章吧,下个月就可以结文啦,万岁!!!!

讨论区有个帖子很有趣,我置顶了,大家可以去看。

几人出得树林,天色已经全黑,通往蜀山陵园的路要绕过无量峰,必须穿过大片的密林,于是每人都在手中燃起一团幻火照路。

唐谧无意间发现张尉唤出幻火的样子比平日顺畅很多,问道:“大头,怎么看上去施术比过去好了很多?”

张尉笑道:“我也发现了,似乎是那次在天音林的经历所至,沉荻的力量好像消失了。”

“啊,那恭喜你。芷薇的魂兽也唤出来了,这一回咱们三个可要正大光明地过第四试。”唐谧高兴地说。

“什么话,过去我们不正大光明么?”走在一旁的白芷薇听了,反击道。

张尉和唐谧相视一笑,唐谧说:“是哦,白大小姐说了正大光明谁还敢说不是呢。”话落,走在林地间的少年们都低低笑了起来。蜀山陵园并没有围墙,而是无量峰后一座广袤无垠的巨水杉森林。林中的巨水杉都是千年古树,长青的墨绿色羽状树叶微微弯卷,枝桠浓密蔽日,就是在白天进入,也觉得暗如黑夜。山风掠过会有幽长低微的奇异呼啸之声经久不散,像是亡魂的哀伤吟唱。

这森林是蜀山禁地。少年们即使是送葬时也未曾踏入,如今趁夜走进来,就算胆子再大也有些害怕。原本排成一线的队伍不自觉地紧缩成小小的方阵,几个人呼吸想闻。袍袖摩梭,却都觉得安心起来。

林中时常会看见小小地石冢,都是历代蜀山先贤的长眠之地,走到森林中心的位置,便是王凛地陵墓。那半圆型石冢的形制比其他人地不过大了两倍。也并非什么雄伟的建筑,只是所用的白石在夜色中也莹润有光,而在白色底子上隐隐还有血丝一样的纹路,看起来必是稀有之物。

唐谧按照遗信中所述进入陵墓的方法,围着石冢转了一圈儿,在一些石块上用力猛击,石冢正南侧地石壁便缓缓下陷,出现了一条向地下延伸的阶梯。唐谧带领着几人走入地下墓室,此时以她对机关术的了解。加之遗信中的指点,打开机关进入位于地下的中央墓室并不费力,盏茶间。几人已经到了王凛的石棺之前。石棺一侧有一个小灯架,那盏宫灯已经物归原处。悬挂于上。

不但众人觉得这陵墓进得容易。唐谧自己也庆幸自己当时在穆显处背下了遗信的内容,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背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是心中莫名觉得重要,就特意背了下来。这让她不禁望着那石棺有点出神,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世界常会有些没来由的感觉,古怪地觉得某样东西或者某个地方很是重要,会不会和自己奇异地来到这世界的原因有关呢?

慕容斐见唐谧正在发呆,问道:“唐谧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啊,为何这陵墓没有任何术法地保护。”唐谧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此事,道:“遗信上说巨杉树林本身会削弱任何术法的力量,而这修坟冢的白石则不能施任何术法于其上,所以,就算有高手用天雷斩这样厉害地攻击术法也没办法破坏它。但是,堕天大人本来在石冢外围依靠邪术施过守护结界,也在信中写了解开的方法,我原本以为也许以我们地力量就算知道如何解,也会很难解开,不想那结界已经没有了,看来那些术法真地也就是只能维持百年。”

几个少年听了,虽然早就听唐谧讲过王凛的力量只能维系百年,如今亲眼看到,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没着落,只因大家在不自觉中都已经习惯处于王凛巨大力量地保护之中,现下真的没了,难免有些不安。..

唐谧看了看众人的神情,猜到了少年们的心事,道:“这没什么啊,咱们刚认识的那年,堕天大人的力量就已经没有了,青石阶都是靠掌门和宗主他们布置的结界来防御,要不,当年穆宗主也不可能轻易就打开青石阶上的结界。”

众人这才醒悟:可不是这样么,其实,蜀山早已经是靠自己的力量在守护自己。只听桓澜低叹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这句话说得极低,却震动了每一个人,若说唐谧先前讲“这是我们的世界”还是一个显得有些虚空的激励之辞,但是现下眼看着传说中那些最强大的力量已经消失殆尽,不可能倒下的人物变成了真真正正只能膜拜而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神祗,甚至连魔血这样让前辈之人色变的恐怖之物,在他们心中也不再具有任何实质性的威胁,看来,一个时代真的是过去了。

刹那间,新的世界在这地下墓地的深处,以这种并不明朗的,可以说是含混不清又带着神秘的宿命感的方式展现在了少年们的面前。

唐谧按下了一处机关,石棺北侧下方从弹出一个小石匣。打开石匣,里面只有一封纸张泛黄的信封。她取出信封,打开信,借着同伴们手中幻火的光芒,把信细读了一遍,抬起眼睛,道:“这信上堕天大人只是说他所有为蜀山做的防护其核心之处在幻海森林的湖中,如果最后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御剑堂殿监提着石棺旁的宫灯于八月十五日夜入湖,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想。这就能解释为何去年夏天我看见穆殿监出现在幻海小湖了。”众人听了,脸上都难免显出有些失望的情绪,白芷薇道:“也就是说,堕天大人自己真的并不能确信自己是否会在百年后转世。也不知道如果转世失败后,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抑制魔血以及防护蜀山,所以。让后代地御剑堂殿监自己想办法?”

“是的,我看就是这个意思。”唐谧说完。把信递给其他人观看。

慕容斐说:“历代殿监挑选继任,都是要选择最博学多才之人,这与比武选择武功最高之人为掌门的标准颇有不同,看来,堕天大人就是希望后代有博学之人能想出更好地办法。所以他静室的钥匙也是留给殿监。”

桓澜放下信,赞同道:“如今看来这一切似乎果真如唐谧猜测地一样,堕天大人在最后的时光因为对轮回转世之说发生了动摇,所以,选择了他认为可以由自己控制的办法,也就是邪术来维持百年的力量。但是百年之后,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一定可以转世,于是最后留给后人的,就是他术法地核心布置所在。希望后人可以自己去想办法。”

唐谧说:“这样看来,就能解释为何当时穆殿监临死前只是给了我钥匙,因为这其间要解释的事情太多。我那时问他心中可有所怀疑想杀他的是谁。他一定想到了自己在临死之前探究的事情,以及和掌门为此发生的争执。所以。他觉得这件事可能最值得怀疑。”

张尉将信递给白芷薇,摇着脑袋。一脸迷惑,问向唐谧:“你总是说堕天大人最后是不把希望寄托在转世之事上了,可是又说听到掌门对银狐讲他们在迎接堕天大人转世时看见了人影,然后是火光什么的,这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唐谧答道:“这个地方我还没想通,总觉得关于堕天大人转世这件事本身还有蹊跷。他遗信中提到的避室和夕照峰我和白芷薇多方打听都不知道是蜀山的什么地方,就是想去探查也没有办法。慕容斐听了,说:“避有离去之意,所谓离去的屋子是不是指坟

唐谧心里一亮,问道:“堕天大人怎么死地?”

慕容斐道说:“据说,他自觉时日不多,在这墓地前拜别当时的掌门、殿监和诸位宗主,自闭墓门。当时的掌门他们在墓前坐守百日,见坟冢白石有鲜血渗出,便知道堕天大人已经大去了。”

“那会不会指地就是这座幕?阴阳之心是指石棺?”唐谧猜测道。

几人认为似乎有道理,就商量要不要开棺看看。只是除去他们本身对王凛的敬畏之情,在这黑黢黢地地下墓室中,几人只靠掌中微小地一团幻火照亮,终觉得四下的黑暗在无声无息地压迫过来,幻火照不到地地方好似隐藏着什么怪兽,心中都多少有些胆怯。最后还是张尉、桓澜和慕容斐这三个少年更无畏一些,三人一合力,推开了石棺。

唐谧和白芷薇探头看去,只见石棺中唯有一副身穿青衫的白骨,一眼瞟去,连随葬之物都没有,可说干净到了极致,虽说本来应该再搜搜棺内,可是谁人也不愿意去做,就此便作罢。

众人见冒着亵渎先辈的罪过开了石棺也没有发现什么,都不免觉得有些沮丧,为此,唐谧便号召大家再查看一下墓室中其它的地方,看看是否能有什么新的发现。不一会儿,白芷薇低声叫道:“你们快来。”

白芷薇用幻火照亮一处墓室的墙壁,只见这里的白石墙上有一个半尺来高的不规则圆形痕迹。那圆形痕迹里面的石头看上去和墙壁略有不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唐谧伸手摸了摸,道:“这处石质更加细腻,看上去倒像是用另外的东西补上了一个圆洞。”

众人最先想到的都是也许那是什么机关,可是随后仔细检查了数便,也没看出来这是怎样的机关,只好暂时作罢,再继续看看墓室还有何不寻常之处。过了一会儿,几人又陆续在石壁上和石棺的侧面都发现了类似的不规则圆形痕迹,不禁心生疑窦。

“这究竟是什么,看上去像是坟冢漏了大洞,再用别的东西补上去的。难道是被老鼠咬地?”唐谧不解地说。

白芷薇听了,心有所动,说:“会不会是赤峰四翼蛇?我记得书上说。赤峰四翼蛇可以遥遥感知墓穴中的宝物,然后侵入墓穴。但是它们只吞噬宝物,不祸害墓穴。侵入的方法是吃掉墓穴墙壁地石头和泥土,挖出一个洞,然后一点点深入,同时再把吃进去的石头什么地排出堵在身后它挖的洞中。”

白芷薇说到最后。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唐谧没心没肺地说:“明白了,就是用蛇粪填洞。”

张尉和桓澜、慕容斐他们三个也不觉得这话怎样,张尉继续探讨说:“看来是这样了,吃进去的再排出来,虽是同样的东西,但可能被肠胃磨细了,质地也就有所改变。”

慕容斐摸着一处痕迹。也说:“嗯,说不定还和了体内的津液,才会连接得如此紧密。”

白芷薇红了脸。干咳了两声,窘迫地转移话题说:“所以。这个地方被赤峰四翼蛇入侵过了。”

讨论粪便地几人这才发现他们的关注点不应该在蛇粪上。桓澜一想,指着石棺灯架上的小宫灯说:“奇怪。这个我们在赤峰四翼蛇腹中见过,就是说,这也是赤峰四翼蛇认定的宝物,怎么入侵此处的赤峰四翼蛇没有吞了它?”

几人一想,果然觉得不对,这墓室显然被赤峰四翼蛇扫荡得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石棺上也有它们侵入后留下的痕迹,而孤零零剩了一盏灯在这里着实古怪。

唐谧想:难不成是这里随葬宝物太多,妖蛇已经吞得吞不下了,再也装不下一盏小灯?但带着无数珍宝入葬又似乎不是王凛的行事作风。她这样一想,才发觉至今为止,这灯的事情总是有说不通的地方,于是安下心来,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一番与这盏灯有关地一切线索,在那些松散的事情一点点在脑海中聚合之后,她发觉似乎抓住了什么,急切地问:“芷薇,华瑛死后,她的遗物有没有可能流出?比如,被堕天大人取走?”

白芷薇不知道唐谧为何突然会这样问,抿唇细想了好一会儿,说:“她深得当时楚王地宠爱,叫她自尽的王令下得突然,故此,她连援手都来不及找,否则,虽然华璇死了,有她一手营建地赤玉宫为后盾,怎么能那么容易束手就擒。而她被赐死后,立刻封闭宫殿和下葬,据说心爱之物全部随葬,以当时王陵外防范地程度和陵寝内机关的设置,就算堕天大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也绝非易事。但是,二、三十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动乱,王家陵墓也受到毁坏,许多陵寝地随葬珍宝大都被盗。

唐谧一听这事和自己心中所想之事恰恰契合,对众人说:“既然如此,你们听听我推测的有没有道理。这灯是庆贺华璇与华瑛两姐妹芳辰之用,现在挂在此处的便是送予华瑛的。当时这两姐妹只有十六岁,与堕天大人仍然交好,这灯按说一定是送出去了,那么就应该分别在两人手中,但现下却在此地,一定有原因。”

“什么原因?”白芷薇问。

“原因是堕天大人想要拿来做纪念。按理说,华璇手中的那盏灯堕天大人在攻入赵宫时容很易取回做纪念,而华瑛这盏却不易,所以,他如果想留什么华瑛重要之物做纪念,入赤玉宫取走未霜剑更合理一些,毕竟赤玉宫是他出入过也更熟悉的地方。这样看来,这个特质的灯架上原本放置的若是华璇那盏灯就更说得通。”唐谧答道。

“那么为什么此处是华瑛的那一盏?”慕容斐问道。

“依照我的想法,这里原本挂着的就是华璇那一盏。当时堕天转世出了意外,陵墓外面的防护结界消失,以赤峰四翼蛇对宝物的敏锐,应该很快就会侵入陵寝偷宝物,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见到的赤峰四翼蛇身上有华璇的灯和我那把小梳子,那只蛇一定进入过这里。而当时,殿监他们还只是按照遗信去补防各处结界,没敢侵扰陵墓,所以,他们见了才不知道这是墓中之物,速速毁了去。但如果华瑛那盏灯随楚国陵墓中众多珍宝一同被盗,很可能机缘巧合被什么人在后来得到,此人若要每日把玩这灯,不难如慕容斐一般发现这灯的来历,而这人要是又能进入此陵墓,便可以看到这个特制的灯架,再加上要是再读了石匣中的信并且知道赤峰四翼蛇那里曾找出来过一盏,那么很容易判断架子上放着的是什么。”唐谧说到此处,停下来,看看众人的反应。

每个人都没有说话,屏息等着唐谧的下文,但是就连张尉都听得明白,唐谧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点出这人是谁,可符合条件的却不过那寥寥几人。

唐谧接着说:“那人知道,要诱使穆殿监在八月十五,也就是华璇她们姐妹两个的生辰进入幻海之湖,好让我看见穆殿监使用邪术,这灯是必不可少的,可如今原来的灯已经被毁了,他一定十分庆幸自己得到了这一盏,就挂在了这里。”

讲到此处,唐谧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一直压在自己心上的千金巨石刹那轻了不少,说:“所以,如果异宝馆老板能探听出是谁得到了从墓中流失的这盏灯,我们连抓住那人的证据都有了。”

为了庆贺夜莺签约起点,推荐大家看《斯诺利亚传说》,是想法很不同的奇幻小说呢!!!!

第三部 三十二 四月杂记
第三部 三十二 四月杂记
几人从陵寝出来后一商议,都觉得既然离八月十五还早,没办法马上去幻海之湖探查,只好每人都各自留意,看看还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值得探寻,特别是从萧无极到顾青城等这一干蜀山巨擎,更要多加留心,随时用魂兽互通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唐谧格外忙碌,蜀山的机关修缮工程仍在继续,她的大多数空闲时间都被祝宁拉了壮丁,和欧阳羽两个人在蜀山各处跑来跑去检修机关,顺便打听“避室”与“夕照”峰的所在,但是却没有任何结果。

她这一殿为了给五殿大试的最后一殿做准备,功课十分繁重,殿监的要求也比以往严格百倍。唐谧觉得慕容贞露对御剑术的要就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任何一处稍稍出错,就要被罚反复练习一百遍。所以,尽管桓澜仍旧是她们的督导弟子,但是操练场上早没有女剑童还分神顾念他,对于这些聪明的少女们来说,遥不可及的美少年远远没有血淋淋的惩罚来得真切,即或真的有一点遐思,这时候也要强压在心底。唐谧想:其实大多数人大约都和庄园差不多,嘴上叫得响亮,其实并不一定真的有多喜欢。而真喜欢的,则埋藏于心底,并不轻易说出口。

这样想来,她就觉得有点对不住君南芙,那女孩是真的喜欢桓澜,这她知道,才会在出手的时候又准又狠。于是忽然之间,唐谧就有点理解那时候张尉气愤的原因了。找时间去向君南芙道歉吧,她这样想的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像是一个少年了,无意间抬头看见蜀山四月晴朗明媚的天空。澄蓝通透,不禁微笑。

但要唐谧抽出时间来还真地很难,她晚间如果有时间。多半叫上白芷薇偷偷入地宫继续细读王凛留在“静室”中的书籍,看看是不是能找到更多解惑的线索。蜀山月报地生意也还在继续。彤管转红的四月更是最为忙碌地八卦季节,她和李理的闲暇时间基本都搭在了这上面。唐谧因为觉得辛苦,想出一个抢钱的新点子,把与彤管草相关的内容挑出来作为增刊,月报的价格就顺理成章地抬高成两个钱。如此一来,实质内容没有增加多少地报纸便多赚了一倍的钱。

说来唐谧也觉得自己运气好,此次蜀山月报的热点人物又是自己的熟人----白芷薇。至于白芷薇为什么会走红,倒是有点莫名其妙。白芷薇并非不美貌,只是年纪尚幼就带着清冷的气质,远没有同龄那些眉眼灵活,笑容甜美的少女们醒目,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们则觉得她难以接近,更是不曾多想些什么。但是这一年她长得很快。已经比唐谧高出一个脑袋,转眼间完全脱去了幼女的外壳,身姿婀娜修长。..眉目精巧清丽,展现出真正的少女韵致。最先注意到这悄然绽放之花地并非御剑堂的剑童。而是某日清晨。白芷薇和唐谧、张尉走在去气宗的青石阶上,一个穿月白色袍服地气宗少年不知从哪里杀将出来。低着头,额上豆大的汗珠清晰可见,嗫嚅半晌也说不出句完整地话,最后猛地一伸手,递出一株红色地彤管草,扭头就跑掉了。白芷薇有些茫然地看着那迅速消失的淡蓝色身影,问向一旁地呵呵直笑的唐谧:“唐谧,那人都没说他叫什么吧?”

此后,传闻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只说是山上的蜀山弟子们有人说山下御剑堂的第一美女其实应该是一个叫白芷薇的剑童而不是人们常说的君南芙,这一下子可就在山下引发了一场谁是第一美女的激烈辩论,开始的时候“白粉”们人数少气势也低,但人往往在逆境中有无限的爆发力,通过“白粉”们的不断爆发,很快白芷薇就成为了新一代的“人气小天后”。

唐谧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话题人物,将她关在房子里采访:“你觉得谁是御剑堂第一美女。”

“我觉得谁是她就是么?”

“支持你是第一美女的大多是女剑童,你怎么看?”

“有点惊讶。“什么样的人你会回赠他彤管草呢?”

“你说过我不想回答的可以不说。”

“据说你会让男剑童产生压力,你怎么看?”

“这你要去问男剑童。”

然而虽然隔三差五就有人会送白芷薇彤管草,但是史瑞却始终没有来送草,这不免让唐谧觉得有点奇怪,找机会抓住史瑞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啊?你不知道芷薇今年都收到多少彤管草了,你的那枝呢。”

史瑞有点沮丧地说:“那些有什么用,不是第一支转红的,送了也是白送。”

“那你怎么不去找第一支转红的?现在迟了吧。”

说起这事史瑞就是一肚子委屈,苦着脸,说:“我听了你的,说是最先转红的彤管草总是在术宗,因为那里有温泉,就特意花了不少心思和术宗的杂役结交,总算让他答应帮我盯着术宗那两眼温泉的泉眼附近,一有转红的彤管草就替我摘来。可谁知那家伙只是稍稍松懈了一点,就被别人抢了先。”

出于一个记者的职业素养,唐谧好奇地问:“是谁采走了?”

“一处是谢殿监,另一处是顾宗主。”唐谧听到顾青城的名字,心下一阵黯然,便没了追问的兴趣。

唐谧自己仍然和过去一样没受到什么人青睐,尽管她和男剑童们关系都算不错,平日里也称兄道弟,可是彤管草是没有人会送给兄弟的,倒是邓方说去年因为唐谧拆台,他手里还积压了十来支彤管草,如今已经压晒成干草。如若没人送唐谧,可以尽数拿去撑场面。自然,邓方说完这话就被未霜剑那裹着华丽赤蟒皮的剑鞘在脑袋上砸了个大包。

去年送给她彤管草的慕容斐。今年是不会再送了,这倒并非是她猜测。而是慕容斐亲口说的。那天清晨唐谧和白芷薇、张尉刚刚到了术宗地无忧峰,远远就看前晨光中有一对男女相对而立,晨曦为那两个少年镀了曾淡金,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那少女穿玄衣,身姿挺立。可脊背的僵直线条还是暴露了她地紧张。三人在远处只见她说了些什么,随后递上一支红色的纤细嫩草。此时三人已经离得进了,看清楚接过玄衣少女彤管草地少年正是慕容斐,他的声音也飘了过来:“多谢,不过斐从未回赠何人彤管,想来今年也不会例外。”玄衣少女道:“我知道,不过是我想送罢了。”说完,便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倒也让唐谧心下佩服蜀山女儿的爽利。

三人走到慕容斐面前。唐谧鬼头鬼脑地笑着说:“慕容斐,这不象你的作风,过去你说话比这个更委婉。”

慕容斐见是他们三人来了。微笑道:“今年忽然想开了,不再做无意义的老好人。当年不是你笑我谁都不得罪么。”

白芷薇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说:“可惜你说谎了,你曾经回赠给唐谧。”

慕容斐神色坦然地说:“不是回赠。那是我送唐谧地。不过,今年也不会送唐谧了。”说完,他下意识地看向白芷薇,补充了一句:“也不会送任何人。”

“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可是伤到我心了,我每日眼巴巴地等着呢。”唐谧哭丧着脸,用夸张的语调说。

慕容斐见了忍不住笑,聪明如他,已经明白唐谧并非没心肝,白芷薇也不是心冷如冰,只是她们的心思都并不在此间,若是为此二人伤神不异于庸人自扰。眼前的花朵虽迷人,却散发诱人陷入烦恼的迷香,唯庆幸自己并非喜欢得很深,只要抵御得了心底的欲望,有此二人为友,一定是人生幸事。

“因为,我觉得送彤管草给朋友太古怪,就算那朋友是女的也古怪。”他答道。

“噢,那是说我古怪喽?那么今年,我也不送了,反正她两人如今也不缺这个。”张尉在一旁说道。

唐谧苦着脸,心想:今年算是颗粒无收了。

有一日唐谧他们在剑宗练剑完毕,负责督导的桓澜走到她身边,低语道:“唐谧,你一会儿没事吧?”

“没事,就是吃晚饭而已。”她随意地答道。

“先别吃了,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桓澜说完,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唐谧跟在桓澜身后,心中隐约觉得有事。这个季节男男女女都格外敏感些,更何况她已经知道桓澜地心意,便说:“去哪里,有事在这里说吧。”

但桓澜的脚步却越走越快,见她在后面磨蹭,一拉她的袍袖,道:“不行,快走。”

彼时夕阳西下,橙金色地太阳有一半已经隐在了蜀山最西侧的山峰之后,桓澜带着唐谧跃上一块突起地巨石,指向蜀山十二峰最西面地一处山峰说:“唐谧,你知道那座山的名字么?”

唐谧放眼望去,只见那座山生得甚奇,玉屏一样地山峰中间却好似被斧子砍了一刀,裂开一道又深又细的罅隙,直直通到峰低,她虽然知道这峰的名字,插科打诨道:“知道,叫断背山。”

桓澜一愣,却没有理会她胡来,说:“不是,叫一心峰。”

说话间,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一心峰之后,整个蜀山也在瞬间陷入了黑暗,而唯有那一心峰的细长裂缝透出金红的光辉,将一线光明渗入黑夜。桓澜深深吸了口气,问道:“你看那裂缝间的一道红光,像不像一支彤管?”

唐谧立时明白了这少年的用意,心中一紧,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阻止他把话说出来,死死盯住那道红色的裂缝,猛地心下一动,叫道:“哎呀,我知道了,那个可能就是夕照峰,夕阳最后照耀的山峰。对啊,对啊,黑雾谷就在那下面,谷中的魔王衣冠冢也算是一座墓,叫避室不是很合适么?对吧,桓澜?”

说罢,她不等桓澜反应,就向巨石下跑去,边跑边叫:“桓澜,快走,咱们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他们几个去。”载的最后一个月了,呼唤大家最后投一次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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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三十三 突然发生的比武
第三部 三十三 突然发生的比武
四月间对于蜀山来说最大的事就是月末的天寿日。这一年由于穆显葬礼的关系,各地来的蜀山人尤其多,轮到最后祭拜剑童们时,唐谧已经被无量峰重阳殿外的大日头晒得有点发昏,一走进有些昏暗的大殿内,只觉得眼睛发花,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如今她已算年长的剑童,祭拜时排的位置也靠前,头一次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牌位后王凛的画像。那人远没有唐谧想象中英俊,一双眼角微垂,透着些散漫的气息,眉毛倒是生得甚好,浓密英挺,是五官中最出色的一处。这原本该是张看上去随和的面孔,但是下颌的线条却硬朗坚毅,让人相信他的确是可以挥剑斩杀魔王的堕天。

唐谧着了魔一样看着王凛的画像一阵失神,脑子里空空的,仿若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直到身边的白芷薇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袍袖,才猛然回神,匆忙下跪。

祭礼结束之后便是无量殿外的客宴,今年的狮戏轮到司徒慎他们那一殿的剑童,唐谧听说那扮金色狮子两人中便有一个君南芙,不禁边看边瞟向张尉。不知道那少年知不知情,神情倒是极其专著,好一会儿才察觉唐谧在看他,扭头笑笑,道:“没有你们那时候舞得好看。”

热闹的狮戏最后以金狮那组获胜而告终,几个剑童卸下行头的时候,张尉看到君南芙竟然是金色的狮尾,狮头则是司徒慎,于是神色微僵,不自觉地把眼光转向了别处。唐谧轻按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大头,我找机会会去和她道歉,你也不要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吧。不值得。”

张尉看向唐谧,那少女总是带着狡黠笑容的面孔。这时候干净透明如春日的晴空,也并未使用她习惯地高高在上的语气,带着三分商量七分关心,虽然并未说什么温情的话,却让他觉得心下如沐春风。心情也豁然开朗,不由得笑说:“好,我知道。”

几个扮狮子地剑童退下去后,萧无极走到无量殿的殿前高台上,例行地说了些感谢来宾地客套话,然后是对蜀山这几年连续有重要的人物仙逝表示难过,特别是对御剑堂殿监穆显死于魔王魂兽一事尤其愤慨,这样自然就说起这些年魔道重兴之事,便也顺带自责了几句。

这几句自责原本是客套话而已。座下的武林豪杰原本不会有任何人就此说什么,却听他身后不远同顾青城和司徒慎站在一排的谢尚冷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交出掌门人的位置。以谢失职之罪。”

谢尚说这话时用了内力,在场地武林群豪和蜀山众弟子都听得真切。..刹那间偌大的殿前空场上鸦雀无声。呼吸相闻。所有人都注视着高台上的两个凝然不动的灰色身影,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萧无极缓缓回身。以一派掌门的威严口气问道:“谢殿监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二十二年前的掌门人比武的时候,是师父我自己离开的,可以说是把掌门之位拱手让给你这个徒弟,可惜给了你这么长地时间,你却把蜀山越搞越糟,我如今要收回这掌门人之位了。”谢尚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师父这两个字咬得极重,投向萧无极的目光隐含恨意。

萧无极在触到那眼光地刹那,立时明白了几分,知道此时已经避无可避,说:“谢殿监的意思是,今日要当着诸多武林豪杰地面把二十二年前没有比地一场比武再重新比过,对么?”

谢尚冷笑道:“如果徒儿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心服口服地离开,当然最好。”此时,顾青城和司徒明都有所动容,顾青城抢言道:“请掌门和殿监三思,不论有何过结,都是陈年旧事了,何必在此地如此呢。”

在场的武林豪杰也多曾是蜀山弟子或者与蜀山有千丝万缕地联系,谁都不想看见在这种时候蜀山权利最高的两人反目,也纷纷出来相劝。不料不管有多少人来做和事老,谢尚却是一点不领情,执意要与萧无极比武。

萧无极最是了解谢尚的性子,知道他虽然于武功上造诣极高,但是脾气却仍然犹如任性的年轻人一般,若是已经决定了什么,完全不会顾忌其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可萧无极却是谨慎多虑之人,眼见着此战难免,而自己又没有打赢的把握,心念急转,说:“谢殿监,以你我二人之位,在这里当着这么多武林豪杰的面大打出手总是不妥,不如这样,如果你我一定要比试的话,就换一种比法如何?”

“你且说说如何比。”

“你我各挑一个蜀山弟子,在三炷香的时间里各自传一套武功给两人,这武功不得是蜀山原有的武功,必须由你我自创,然后这两名蜀山弟子来比武决胜负,如何?”萧无极问道。他提出这个建议自有他的盘算,一来是他忌惮谢尚武功厉害,想避过其锋芒。二来他这十来年的确苦思出一套脱胎与蜀山剑法的新剑法,虽然谢尚可能也创了新武功,但也可能没有,若是后者的话,三炷香时间让谢尚编出一套武功再教给别人,就算是剑仙也做不到。三来就算谢尚也创了新武功,他自己占着对蜀山弟子更加了解的便利,相信自己挑出来的人一定更加适合自己的新武功。而最后,就算是他自己教的弟子输了,只要不是自己输,万事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谢尚并非想不到这几层,但是他有多聪明就有十倍于其上的骄傲,作为徒弟的萧无极既然如此说,他便立时答应道:“好,你先选人。”

萧无极已经料定谢尚不会拒绝,看看无量殿下的众多蜀山弟子。说:“桓澜,你来。”

萧无极原以为谢尚会多少要踌躇一下,却见他想也没想就说:“张尉。你出来。”

谢尚此话一出,底下有知道张尉的人已经惊得“啊!”了一声。待众人都看见人群后走出来一个身穿蓝色袍服,衣襟绣着三朵金色纹样地少年时,窃窃低语声便响了起来:“剑童,怎么是个剑童。”“才是礼水殿的剑童啊。”

张尉自己也觉得意外,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几人在小心留意着萧无极等人的举动,可是完全没有看到谢尚和萧无极有任何翻脸地事情,怎们在这时候谢尚会突然如此呢?而挑自己去比武就更是奇怪了。他在被点到名字的瞬间向唐谧投去征询地目光,唐谧就算再怎样有急智,此时也完全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只好说:“尽你全力去比就好了,我们行一步看一步。”

张尉听了,心中有了底,这才迈步走出人群。躬身施礼,说:“弟子在。”

谢尚把张尉带到无量殿后的一间偏院,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比之两年前他初见这少年时,张尉已经长高了不少。孩子气的脸上也显出些许棱角。那双眼睛倒是清透不变。他心中觉得满意,唇角微微噙笑。说:“我现在要教你地这套剑法为我这二十年来精研所得,名为幻乱八剑,这八剑招数看似简单,但是实则深奥,非心力极强之人不能用。因为这八剑依靠强有力的剑魂才能施展,使出的时候可以迷乱对手的八识,也就是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藏识、末那识和阿赖耶识。你初学此剑,能迷乱对手的前五识就算不错,若是能达到惑乱藏识,敌人就会无力控制自己去还击,若能达到惑乱末那识,敌人则会耽与你剑下创造的幻象,而如若惑乱了阿赖耶识,敌人就会完全失去自我成为你操控的傀儡。”

张尉听了脸色骤变,有些不自信地说:“这么厉害的武功,我,我怎么能马上学会。”

“不怕,我虽然说得厉害,但是我自己也就只能达到惑乱藏识这一步。虽然你心力或许不强,但心力在这剑法中最大的作用是不让自己被惑乱其中。而你拥有剑魂之力极强地沉风,心中却不为幻象所动,正是学这剑法的极好材料。我看过你在天音林中舞剑的样子,你这剑地剑魂如此之强,一定是前代剑主有什么特殊变故所至。”说到这里,他谢尚把手按在沉风上,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是那孩子的剑,沈牧,对不对?你地样貌有八分和他相似。”

张尉不曾听唐谧和白芷薇讲过他与沈牧地事,第一次听说自己和父亲口中不败的将军相似,愣了愣,却知道此时不是想这些地时候,忙说:“可是,谢殿监,我如今已经恢复心力了,让我看不见幻象的那保护之力在天音林遇险之后就消失了。”

谢尚没料到会如此,神色微动,沉吟半晌,说:“没事,虽然麻烦了一点,你还是与其他人不同的。你明白和感受过那种就是面对力量再强大的幻象也毫无感知的状态,对不对,这就够了。你知道,那种心有壁垒的状态你自己也可以建立起来,有两种方法,一是靠强大的心力,蜀山的绝顶高手都可以做到,二是靠一种天生的空灵悟性,对纷乱幻尘的不知不觉,堕天大人属于后一种。而你,本来资质就纯然,现在又体验过那种不迷不惑的感觉,应该可以学得。”

谢尚说完,拔出腰间佩剑,那是一柄窄长的,泛着暗蓝色光泽的银剑,剑锋不动亦有寒气涌出。他横剑胸前,以最平实的起式开始第一招,边演示边说:“你看好了,我先慢慢舞一遍教你招式,之后再教你心决。”

张尉认真看谢尚舞完一遍,对这剑法的招式已经大约明白了五成。这倒不是说谢尚这自创的剑法招式有多简单,而是张尉之前看过蜀山秘洞中的壁画,对剑法的认识已经高于他这个年龄的剑童很多,虽然仍缺乏更多的修习与实战,但是对为何每一招要如此而为的领悟与理解已经颇为不凡。

谢尚见张尉看过这一遍之后神色安然,就知道这少年心中恐怕有了把握,随即手把手指点了一遍,又让他自行演练了两次,看上去已经像模像样,这才开始教授心决。与招式相较之下,这套剑法的心决反而极难,要求剑魂与剑主之间通过心力的沟通,配合招式释放出可以惑乱八识的力量,张尉费尽力气也只掌握了六成,此时三炷香的时间已到,谢尚虽然不是很满意却也只能如此,一拍他的肩头,说:“去吧,这样也该足够了。”

看到有人说上一章采访小白的内容有点像采访李宇春啊,呵呵,是滴,钩子某次看到那个采访,觉得有意思,就记住了,修改修改就用了:P

第三部 三十四 这样就很好
第三部 三十四 这样就很好
三十四这样就很好

桓澜走出无量殿的时候,感觉到殿外众人的眼光投向自己,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前行。尽管知道被人们认为是蜀山百年不遇的奇才,他仍然不习惯被人瞩目。在还未入蜀山之前,他一直是长兄桓沧身后不气眼儿的幼弟,远离权利中心,生活单纯却也单调。直到进入御剑堂,潜藏在他体内的天赋与才华才显露出来,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被人们艳羡的天才剑童,也不过只是在迷宫般巨大宫殿的一隅,坐看天上流云的孤单少年。

身后有人走进,他没有回头,但整个身体已经自然绷紧,做出防御的反应。有时候,他自己都会讶异自己身体的敏锐,仿佛真的是被上天塑造出来的完美武器。这时,身后那人说:“桓澜,你准备好了么?”

桓澜听到这声音,略略松弛,回头说道:“好了。张尉,这事唐谧他们怎么看?”

“她说尽力去比好了,行一步看一步。”

“那好,这样最好。”桓澜说完,率先走向无量殿前的空场。

空场上原本为狮戏准备的短木庄已经撤去,玄衣与蓝衣的少年各占一角,手按鞘中剑,等待出手的时机。即使是在座的宾客大多出于蜀山,仍然要佩服御剑堂与蜀山调教出来的子弟,只是静立不发,已然毫无破绽,处处皆防,俨然高手的姿态。

桓澜是以剑快出名的,这次萧无极所教授他的剑法名为“破光剑法”,寓意可以击破光的快剑,倒是和他地剑路颇为匹配。但萧无极成名已久。向来以剑法舒展,气势磅礴著称,而如今自创的剑法却是讲究一个“快”子。这多少让桓澜有些讶异。萧无极看出他心中所想,道:“我少年学剑。总是输在一个快字上,别说和你们穆宗主比,就是与司徒宗主比都逊色些,于是开始时我便一味求快,一个把剑的姿势也要练上上百次。只是后来才发现。人地天赋各异,我于此处虽不如人,但在其他地方却强于他人很多而,剑法有趣之处就在于此。不过,从那时起心中便有了一个执念,总是想也以快取胜一回。这些年练剑,对快字忽然有所顿悟,原先一直追求的总是身体之快,而未曾想过其实剑魂也可以让出剑更快。”

桓澜听了有些不解。问道:“澜只知道剑魂可以加强剑地力量,对幻术也有帮助,却不知道可以让剑速更快。”

萧无极并未回答。只是把剑法慢速演示了一遍。桓澜看了,心下大惊。这套剑法全部由蜀山剑法中最锐利的攻击招式组成。却没有一招防守的招式。萧无极收剑以后,看向桓澜。道:“你知道为何没有守招么?因为剑魂在完全暴露于危险的时候,会自发想要抵抗危险,这比任何身体的动作都要快,对方越强大,剑魂地反应就越强烈,而你要学习的就是利用这剑魂自发的抵抗力去驾驭手中的剑,这样就会刺出比光还要快的剑。”

四月的阳光投射到对面少年的脸上,那明朗的样子叫对手也没有办法升起防备之心。..桓澜看着那少年,心底有一丝遗憾,如若他是慕容斐就好了,要是能更强就好了,他这样想着,握剑的右手滑下剑柄。这个小动作对于蜀山对决地弟子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暗示对方可以比自己先出剑,是一种不伤人颜面的让招之举。

张尉见了,知道桓澜是因为觉得自己地实力与他不敌,微微一笑道:“多谢。”话落,长剑出鞘,攻向桓澜。这一剑,以桓澜意想不到的气势压倒而来,让他心中既惊又喜,拔剑相迎。张尉从未看见过如此快地反击,犹如电光一闪,自己地剑气已被撕裂,善于潜行的雪殇悄无声息地攻至面前。幸好张尉地剑魂之力甚强,而雪殇一路突进,速度大有减损,加之“幻乱八剑”最讲究的就是防守,他的回剑防着精妙,堪堪架住了这一剑。桓澜一招被防,腕子一转,又是一击,这一剑被回过神来的张尉挡了个正着,张尉的剑魂之力透剑而来,其力量之强也让桓澜颇觉得在意料之外。两招之间,两人已经知道对方绝非敷衍,心中竟都生出些欢喜,抖擞精神,战做一团。

围观众人都对桓澜剑法之快利赞叹不已,相形之下张尉几乎只有防守之力,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只有唐谧和白芷薇不知道该为哪边摇旗呐喊,只觉得双方的剑法都极其匪夷所思,桓澜的剑招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剑路,而张尉的剑法似乎并不具备攻击力,倒是防守起来颇为精妙,与桓澜力敌了四、五个回合仍然可以支撑。

“张尉那小子要输了。”唐谧身边忽然穿来一个低沉的女声。她转头看去,竟然是玉面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侧。

唐谧来不及文问玉面为何会出现在此,问道:“问什么。”

“银狐教的这剑法太高深,远非这小子如今可以掌握。”玉面眼睛盯着战局,说道,“这剑法看上去防御精巧,但似乎只是在和敌人耗时间,这一定不是这剑法的本意。”

唐谧想起在天音林中他们也是在长时间的消耗中陷入了幻境,便说:“可能是耗着耗着就让对手陷入什么陷阱。”

玉面一挑眉毛,脸上的藤蔓纹扭动了一下,说:“哦,那可难着呢。若真是如此,银狐自己恐怕能做到,让个孩子来做,未免有些想当然,不过银狐行事向来如此,全凭一时喜好,倒也不奇怪。”

果然,玉面这话说了还没有片刻,张尉的防守已经渐渐在桓澜犀利迅捷的攻击之下捉襟见肘,一剑放得位置不当,当胸被桓澜斜劈一剑。衣服顿时裂开一条半尺长的口子,鲜血迸发而出。

唐谧和白芷薇没想到桓澜出手如此重,都惊得“啊”了一声。不料桓澜即使这样还不停手,跟着又是一剑刺出。张尉狼狈地挡了这一剑。袍袖又被削掉半截。桓澜还要再攻,却猛地收了剑,说:“有血腥味儿,你伤了么。”

张尉趁机向后纵身一跃,退出战局。拱手道:“对,我输了,桓澜的剑法着实让人佩服。”

桓澜面色不动,道:“张尉,从此以后,我会把你当作对手看待。”

张尉捂着流血地伤口,笑了笑,说:“谢谢。”

萧无极看在眼里,朗声说:“胜负已定。谢殿监还有何可说。”

谢尚脸色铁青,看着桓澜,问:“孩子。你辩错方向了,张尉站在你身后。难不成你的耳识也被削弱了。”

桓澜下意识地一转身。才察觉上当,忙又转回身。不在说话。

谢尚缓慢无声地走到桓澜面前,伸手在桓澜的眼前一晃,只见桓澜地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冷哼了一声,说:“眼识被封住,已经目不见物,想来舌识也封住了,只不过无法证明。还有,你身识也已经被封了大半,你根本就不是拿着剑,你是用内力吸住剑的,对不对。”说到这里,他转向萧无极,问道:“如今他只有耳识和鼻识可用,这样打下去,两三招之内必败,而张尉是自己认败地,两人要是不停手,怎见得就是他输。”

萧无极口气强硬地说:“桓澜不收剑,下一剑就会要了张尉的命,到哪里还能有那两三招。”

谢尚听萧无极这么一说,哈哈笑了起来,说:“好,搞阴谋,耍嘴皮子我都比不过你。可是这蜀山掌门的位子按照堕天大人的遗训就是传于武功最高之人,谁功夫高谁得,这就是硬道理。”话落,再也不给萧无极机会,手中长剑击出。

萧无极知道谢尚的性子,早就防着他出手,见他袭来,挥剑相迎。两剑还未相触,双方便都已经被对方强有力地剑气所抵,半寸也不得再进,谢尚随即换招斜斜劈砍而下,又被萧无极回手防住。

围观的宾客中原本还有人想出来劝架,可是此时,却被都这当世两大高手的对决所吸引,屏息凝神看得仔细。那些离得近的,甚至因为感觉到两人剑气的寒意,被压迫得不自觉向后缓缓退了几步。唯有唐谧和白芷薇心思不在这场比武上,两人一商量,白芷薇跑去看张尉,唐谧则去看桓澜。

桓澜此时已经退至空场一隅,因为眼识被封,不敢随意动弹,蓦然听见唐谧叫他:“离开这里,当心被剑气扫着。”随后,那少女拉起他的手便走。他只觉得被她牵引着在人群中穿梭,明明极其拥挤的地方却撞不到一人,只是与别人的衣衫一擦而过,虽然看不见,也知道是她在为他开路,心下温暖,很想握紧她的手,怎奈身识被削弱,他地手已经不听使唤。

唐谧把桓澜待到人少的地方,看着眼神无焦的少年,关切地问:“怎么,还看不见么,张大头用了什么邪,要不要我把他叫来解除术法。”

“不用,这和术法不完全一样。”桓澜说,“刚才张尉临走时说这状况持续不了很长时间,一会儿就完全消退了。”

唐谧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那手是真地握不住剑了?”

桓澜点点头,他知道唐谧与张尉甚好,心上掠过一丝不安,解释道:“是,用内力吸住剑很耗内力,坚持不了几招,又看不见了,所以才下手狠的。”

“嗯,明白,桓澜赢得很漂亮。”

桓澜心下一动,忽然鼓起勇气问:“唐谧,你最近一直在避着我吧。”

唐谧被猛地这样一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才知道其实这些小P孩远比自己想象地敏感,很多时候已经不能再当小孩子对待,随便敷衍一下就可以了事。她沉吟片刻,说:“我是避着你来着,因为我有很重要地事情需要先去解决,在这之前,我没办法去想其他的事情。”

桓澜一阵沉默,聪明如他,已经知道唐谧地意思。好一会儿,他觉得眼睛开始模糊能看见眼前的一袭红衣,不知怎么,还是忍不住,问:“要是我看不见了,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眼睛恢复不过来了?”唐谧便问边伸手在他眼前摇晃,一脸着急的模样。

“不是,是最近看书多了,觉得看东西有点模糊。”桓澜随口说了个托词。

“哦,要近视了,要赶快想办法治疗,现在估计还是假性近视。”唐谧用专家的口气说。

“近视?”

“嗯,是的。”唐谧边说边苦思,道:“先教你做眼保健操吧。”说完把两只手指放在自己的内眼角附近的睛明穴去做示范,转而想起桓澜是看不见的,就点在他的穴位上,说:“保护视力,预防近视,眼保健操,现在开始,第一节按摩睛明穴。”

“唐谧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鬼话呢?”桓澜不解地问,却发觉那少女的手指虽然点在自己的眉间,却好像是戳在了心上一般,让一颗心就这样软了下去。

“哦,对了,还有,以后要少吃甜食,容易近视。”唐谧兀自继续说着。

“我不吃甜食。唐谧,刚才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

“哦,对了,也可能是缺乏维生素B族。”

“什么素?唐谧,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

“哦,问我什么?维生素B族的事,你多吃些猪肝就好了。”

“不是问这个,我是问……”

“下面是第二节,我说,你还学不学?不学我走了。”

“学。”

少年忽然想,不问了吧,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也已经很好。

大家为啥觉得桓澜要输呢,难道钩子过去一直欺负他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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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三十五 突袭者
第三部 三十五 突袭者
更新晚了,因为钩子这几天在感冒,写上几百字就眼泪鼻涕一起流,断断续续写了几天才写完,谢谢大家在耐心等待啊。治近视吃啥这个事我没仔细研究,依稀记得维生素A和B缺乏都会引起的,等有空再去确实一下,谢谢挑错的同志。

桓澜在和唐谧说笑间眼睛已经慢慢能视物,两人这才想起此时正有一场当今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决还在进行之中,见前面有人山人海阻着,便跃上身后的大树,坐在粗枝上看起来。

桓澜觉得眼前场景似曾相识,这才想起两年前也是这样的春日天气,自己和身边的少女坐在这无量殿外的大树上看比武,依稀瞬间时光电逝,两人却又坐在了同一处,冥冥然如宿命轮回。

“桓澜,还是这里哦,好像连树枝都一样。”唐谧全神贯注盯着比武,似乎是无心地说了这样一句。

“嗯。”少年一时间不知道接句什么才好,心下却莫名欢喜着。

比武的两人此时仍处在胶着状态,起初众人都以为这一役谢尚胜机更大,这不但是因为谢尚成名甚早又是萧无极的师父,还因为刚才他临时教导张尉的剑法着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众人都知道剑法与术法本是不可能同时施出,特别是蜀山剑法讲究以心力御剑,若是想再分心力施术法,一心二用,任谁也没有那样能耐,几乎就是自寻死路了。可是刚才张尉虽然没有完成那剑法。众人已经明白那剑法有如封闭感官的术法一样,可以让人的所有感知能力最后完全被惑乱。这样的武功且不说是如何的心法和招式,单是想一想。也觉得危险,大多数人若要用此武功恐怕没有惑乱了别人。就先因为强求心力二用而先心智迷乱了吧。

故此,观战地武林中人莫不惊叹于谢尚在三炷香的时间内就调教出这样一个剑童,也暗自期待这套剑法可以在谢尚那里看到全貌。不料谢尚和萧无极斗了这么久也未曾使用幻乱八剑,只是以蜀山最上乘的功夫与萧无极相斗。倒是萧无极地破光剑法在他的手里比桓澜那里又增加了五成威力,剑光回旋。如白电掠空,已经快得几乎看不清剑路。

谢尚并非不愿用自己所创地剑法,只是那武功他自己也只是在天音林中无人干扰的情况下练过,在与高手的实战中从未尝试,如今比萧无极相斗,才发现在这样激烈的对战中分心着实危险,这才暗叹张尉那小子虽然功力不足,却能在实战中真的使出这剑法,地确是奇才。

唐谧紧盯着战局。突然发现谢尚的身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脚下的步法灵动飘忽,绝非是蜀山沉稳的路子。倒是和魔罗舞很像。桓澜也有所发觉,扭过头问她:“会不会是那另外半支魔罗舞?”

“嗯。..似乎就是那个。堕天大人给掌门和殿监各自留下了秘不传人的武功。掌门人所得的便是整部魔罗舞,而殿监只得一个叫劈水术的术法。看着步伐似乎就是那半支堕天大人创出来配合魔王的魔罗舞了。银狐说过会了魔罗舞的人在紧要关头就会自然地用出来。看来,银狐是要着急结束战斗了。”唐谧分析说。

果然,正如谢尚所说,魔罗舞不但不和他地武功起冲突,而且还加快了他进攻的节奏,每一剑刺出的角度也变得难以预料,数招之后,萧无极原本因为剑快所占地先机尽丧,劣势初现。

萧无极见谢尚脚下步法换了魔罗舞,武力陡增一倍,接连败退了三招后脚下的步法也换成了魔罗舞,那正是唐谧他们会地那半支。刹那间比武地场面变得煞是好看,明明两人是招招不留情的对决,底下人看起来倒像是相互呼应地剑舞,步伐交错,身形起落,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律。唐谧看得不禁心下暗暗感叹:当年的王凛与华璇也许在谈笑游戏间就创出这样的武功,当真是惊才绝艳但是尽管萧无极的步伐也改换成了魔罗舞,劣势还是渐渐明显。这倒不是因为华璇那半支魔罗舞弱于王凛所创那半支,而是萧无极自幼对传说中的堕天便敬若神明,故此当年看到留给掌门的武功图册中有一半是魔宫的武功,很是不以为然,只认真学了王凛的那半支,而另外半支虽然也顺带练过,但完全是想着知己知彼,了解魔宫的武学而已,所以熟练程度甚至不及唐谧他们。刚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可以借着魔罗舞再次扳回劣势,可是随着两人的步伐越斗越快,他的步子就错乱了两次。高手过招原本就是半点差池决胜负,这两次错误,便把他拖入了无可挽回的败局。

萧无极眼见自己已经只能被动招架,几次想把步法换回自己熟悉的另外半支魔罗舞。可是这魔罗舞本就是王凛和华璇呼应而创的,对方用了半支,只有用另外半支才能与之匹敌,而如若也想用对方的那半支,就会发现步步都将自己引向危险。萧无极徒劳地试了两次,非但没有逆转败局,反而让自己越发被动。就连围观的众人心中都暗自纳罕:怎么一个高手突然之间就会方寸大乱,连出晕招呢?萧无极自知必败无疑,一瞬间后悔自己为何如此迂腐,不去仔细修习魔宫的半支魔罗舞,既然堕天大人把两个都留下来了,不就是叫我们要学的么。一瞬又觉得世事可笑,自己苦练蜀山武功数十年,竟然因为掌握不好魔宫武功而败,当真是人生的讽刺了。

谢尚见萧无极斗志已经丧了大半,心中恨意涌动,长剑一抖,心力与内力尽数凝于剑锋,想要刺出决胜的一剑。然而就在这刹那。一条墨绿色的身影电光般插入对战的两人之中,赶在谢尚出招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向萧无极。谢尚正要出招,看到剑路上猛地冒出来这么个家伙。强行收招已是来不及,只得一偏剑锋向一旁击去。青石板铺就地地上顿时裂开了七八尺长的一道深缝,就算如此,那强悍的剑气还是击在了偷袭萧无极之人地背上,但那人的身形却丝毫没有停滞,似乎是生生硬受了剑气之击。

萧无极原本已经蓄力反击。只是那招式地角度是用来封挡谢尚的,此时却见另一道剑光斜刺里杀出,心下大骇。照常理说他要改换出剑的角度去防这一剑已然是迟了,只是突然杀出的这一剑虽不比谢尚的那一击气势雄浑,却带着喷涌而出地杀意,而萧无极的破光剑法正是凭借剑魂对敌人攻击的敏锐反应而出剑,此时他的剑魂被那义无反顾的杀戮之气所撼,竟御动长剑自行一偏,挡下了这一击。

这样的中途变招。已经超越了正常人能反应的极限,非但那穿墨绿色长衫的突袭者没想到萧无极此时还能变招抵挡,就是萧无极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可思议。他是用剑的高手,瞬息间就看到偷袭者这一击拼尽全力。完全没有留后招。一剑被挡下之后,再无回手地余地。随即在错身之际翻腕就是一剑,洞穿了那人的胸腔。

突袭之人当即滚倒在地上,萧无极心中有怒意,正要再补上一剑,“哐啷”一声,他的长剑被另一柄剑架住,只听一个女子地声音喝道:“萧无极你住手,你错得还不够么,她是林婉,你要杀了自幼一起的朋友么。”

萧无极一愣,看向倒在地上地突袭者,但见她满脸刺着纠结地黑色藤蔓纹身,口中鲜血汩汩流出,而看不出相貌究竟如何,再瞧瞧架住自己剑的女子,不置信地问:“岳莹是你,你肯见我了么。”

被唤作岳莹地女子一身剑宗的打扮,虽然韶华已逝但仍然容颜清丽,她恨恨地看了一眼萧无极,过去抱起玉面,说:“林婉姐姐,你坚持一下,我这就救你,你有什么冤屈对我说。”说完,她抱起玉面,就向无量殿后走去。

谢尚站在原地,盯着岳莹的秀丽背影一言不发。萧无极却像呆了一般,看着一滴血珠子顺着剑上狭长的血槽缓缓坠落到青石地上,开出一朵妖异的血花。刹那间,少年时挚友的面容和岳莹临去时的愤恨眼神在他脑海中交替而过,他忽然觉得心灰意冷,转身对在场的所有人说:“萧某武功低微,蜀山掌门之位银狐谢尚当之无愧,以后蜀山三宗皆听其号令。”说完,长剑入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已经翩然离去。

围观的武林群豪和蜀山子弟顿时炸开了锅,谁都没想到这次竟然能看到蜀山派掌门易主这么件大事,而且在胜负将定的瞬间又横里杀出这么个突袭之人,议论之声四起。顾青城和司徒明见情势不妙,对望了一眼,率先躬身叩拜谢尚。蜀山之人见了,马上齐齐跪拜,这才将喧哗嘈杂的声音渐渐压了下去。

唐谧并未看见这众人跪拜新掌门的一幕,她此时正拉着桓澜绕到无量殿后去寻玉面。桓澜见她神色焦急,知道她和玉面在治伤的时候结下了情意,安慰道:“别急,那叫岳莹的女子是萧掌门的夫人,武功不弱,应该有救。”

“我听玉面姐姐说过。”唐谧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低头搜索着地上的血迹。

两人跟着血迹,很快追踪到了一间厢房前,刚要推门进去,就看见莫七伤走了出来。唐谧赶忙上前问道:“莫殿监,玉面姐姐的伤势怎样了?”

莫七伤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穿胸的剑伤本就致命,又被银狐的剑气扫到,已经回天乏术。我给她服下九荣回天丸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唐谧听了,眼中盈泪,推门而入,只见玉面和岳莹正盘坐地榻之上,玉面的血已经被莫七伤止住了,岳莹则双掌抵在玉面的背心为她在运功调息。

玉面紧闭着双眼,此时听见响动,缓缓睁开,见是唐谧,唇角微动,无力地说:“莹妹妹,别为我调息了,我的内息全无,根本无法收纳你的内力,别再做这徒劳之事。倒是请你再用内息帮我支撑片刻,我想和我这个小妹妹再说几句话。”唐谧听了心中难过,跪下来抱住玉面,问道:“玉面姐姐,你,你和我说,是不是什么人让你来的,或者你中了什么人的计,怎么你会在这时候杀出来,你和我说,我替你报仇去。”

玉面道:“没有,我就是一时兴起才来的,本来听你们说穆显去世了,我就想来祭奠,可是后来想想还是自己摆个牌位就算了,那些故人总是不见为好。但是你们走后,不知怎么,忽然很想念蜀山,那一阵子老是想起过去的事,这才想还是回来看看穆显最后一眼吧,并没有人支使我来。”

唐谧本来就猜不透今日突变的局面,看见玉面出现,就更是完全糊涂了,原想着如果玉面此来是有什么隐情,也许还能找出些头绪,可如今按玉面所说,她完全就是偶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她这样一搅局,究竟又对局势有何影响就更想不清楚了。一瞬间,唐谧握着玉面冰凉无温的手,觉得如坠迷雾,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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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三十六 旧事
第三部 三十六 旧事
唐谧想起玉面攻向萧无极的时候,萧无极用的步法正是魔罗舞,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问道:“玉面姐姐,你是不是认为掌门就是那个害过你的人?“

玉面一听这话,神色大动,她身后的岳莹也是面色微变。“好,反正我命不久已,今天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两个妹妹,桓澜,你出去帮我门守着门。”玉面说完,见桓澜退出门外,自感大限降至,强自压下心中的恨意,以平静的口气说:“我脸上密布朱蓟刺下的菱形伤疤,这脸上的刺青就是老莫为了掩盖那些伤痕才给我刺下的。”

这话说完,唐谧和岳莹虽然面上隐忍着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都及是震惊。只因这朱蓟是用来制造守宫砂的原材料,处子被朱蓟划伤后,伤口愈合便无疤,但若已非处子之身,则会留下不灭的疤痕。而两人都知道玉面生于蜀山,只对武学有兴趣,于男女一事根被未曾开窍,二十多年前离开蜀山之时更不曾听说与任何男子有过瓜葛,怎会被朱蓟留下疤痕。

玉面知道那两人定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再做解释,继续说道:“我那时候年纪虽也不小,就连岳莹妹妹你也早已嫁为人妇,可是我却未曾对哪个男子动过心思,只是一心想在武学上有所成,未满三十岁便已经是气宗五长史之一,在蜀山女子里可算极其少见。可惜我这人未曾经历江湖风雨,不懂人世凶险,武功再好终是着了恶人的道。一日我晚间独自练武,乎遇一个蒙面人突袭,那人也是一身蜀山的功夫。与我可算旗鼓相当。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有歹意,谁知过了数十招发觉那人从来不下杀招。倒像是与我切磋武艺,我孩子心性。以为是哪个蜀山同门想和我切磋武功,又怕输给了我一个女子后没有颜面,才蒙面而来。那日我们比得尽兴,但那人武功终究比我差一些,最后退败而去。第二日夜里。他又来和我切磋,如此接连三日,他皆铩羽而归。到第四日,他脚下步法忽然一变,正是那魔罗舞。那时候我从未见过魔罗舞,与他打得更是兴起,而他则利用魔罗舞飘忽的步法东躲西藏,渐渐把我引入一个山谷,那谷中开满了一种白色地小花。香气四溢,我闻到后没多久就意识涣散,失去了知觉。醒来以后。我发现自己衣衫凌乱,脸上有被似乎是荆棘划伤的细小伤痕。心知恐怕出了什么事情。后来见满脸菱形的伤痕日久不退,就完全明白了。我一个未嫁女子。怎能带着满脸朱蓟留下地伤痕示人,只好悄悄找来好友莫七伤,让他帮我想办法。虽然最后不得已用刺青遮面,我仍然觉得无颜见人,更怕别人问起,丢了我身为宗主的爹爹地颜面,这才离开蜀山。”

唐谧不想玉面遭遇过如此不堪的过往,怒道:“玉面姐姐,你是说萧掌门就是那个会魔罗舞的无耻之徒么?”

不等玉面答话,岳莹神色慌乱地辩解道:“不会的,无极一直当姐姐是好朋友,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玉面听了心头怒火乍起,回手一掌打开岳莹在为她运功的双掌,骂道:“如今你还替他说话,你若是真地认为他不是这种人,为何在掌门人比武之后就和他分居?今日谢尚又是为何挑起比武?”

岳莹知道玉面如今就是靠着自己给她的内力续命,忙把双掌又递出,不料玉面执拗如孩子的脾气上来,根本不领情,抬手打开岳莹的双手,身子一晃,倒在唐谧的怀里,带着恨意盯着岳莹说:“岳莹,你碍于身份不用再多说什么,只是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姐姐,我想让你最后看清楚你嫁了个什么人。..”然后,她猛地攥住唐谧的手,眼露恳求之色,喘息着说:“唐谧,虽然你我相交不多,你也不欠我什么,可是看在我为你疗伤的情份上,我求你在我死后若能替我报仇便替我报仇。”

唐谧虽然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挑战萧无极不亚于蚍蜉撼树,可是念及玉面遭遇凄苦,当下答应说:“好,我答应姐姐。”

岳莹眼见着玉面眼神已经涣散,焦急地解释说:“无极只是执着于掌门之位,但若是说会为此伤害自幼相识的朋友,这不是他地作为,姐姐,姐姐,你听我说啊。”

唐谧看向怀中的玉面,只见她瞳孔放大,暗淡无光,原来是已经走了。她一听岳莹此时还在为萧无极开脱,勃然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扑上来抱住玉面的岳莹,呵斥道:“好一个不会伤害自幼相识地朋友,你可知道,穆殿监也是他杀的。”

岳莹一听,美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正欲再要说些什么,房门猛地打开,桓澜被甩进屋来,重重摔在地上,只听一人说道:“不错,穆显是我杀地又怎样,那人走上邪魔之路,诋毁堕天大人,还妄图散布谣言,夺我掌门之位,毁掉蜀山百年基业。这样的蜀山败类不该杀么。”

岳莹一看来人正是自己地夫君萧无极,听他这么一说,质问道:“那么,玉面姐姐也是你害的。”

萧无极道:“玉面的事我不知情,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未加害于她。”

唐谧冷哼了一声,道:“借刀杀人这么恶毒的计策你都能做得出来,发誓顶个屁。”

萧无极执掌蜀山十余年,未曾有人与他如此说话,加之本来就因为败于谢尚而心情郁郁,此时杀意骤起,抬剑就击向唐谧。幸好桓澜一直防备着他,挥剑挡下了这一剑,岳莹见状,执剑而起,挡在唐谧身前,神色凛然地对萧无极说:“萧无极。不论是今日还是以后,只要我岳莹活着,就不允许你动这孩子。”

萧无极看向爱妻的决绝面容。心头的狂躁之情霎时平静了下来,仰天长叹一声。带着些许哀伤的口气问:“今年他又送你彤管草了吧。”

“我仍旧是没有要。”

“那么,我说的话,你还愿意信么?”

“愿意,只要你说实话。”岳莹尽量将声音放柔和。

“我不知道这孩子和玉面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真地不曾伤害过玉面。至于穆显,却是罪有应得,我借刀杀人不过是一来顾忌他武功着实厉害,二来我不想有诸如我们蜀山人自相残杀,或者御剑堂殿监修习邪术这样的传言流出。穆显与魔王魂兽力战而亡,也算死得轰轰烈烈吧。”

唐谧听到萧无极一再说穆显修习邪术,更加气愤,道:“怪不得玉面他们都说你迂腐,穆殿监所查之事根本就是事实。你不愿意承认,自欺欺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指责穆殿监走邪路。堕天大人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转世。他并不忌讳用邪术,怎么你们就怕提?如今你们口口声声所说的堕天大人地意愿到底有多少是他真正的意愿。又有多少是你们自己歪曲出来地。”

萧无极没想到唐谧竟然知道了这么多。一时间又在权衡该怎么处理这个总是惹麻烦的剑童,可是看见自己妻子将信将疑的目光。又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蜀山掌门,忽然觉得机关算尽也不过如是,心下暗淡便再没了杀意,眼帘一垂,长剑入鞘,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固执不能放的东西,我自幼所相信的东西怎能容他人这样诋毁,我不过是用我认为正确地方式在保护蜀山而已。”说到这里,他深望岳莹一眼,继续道:“可是我承认,我杀穆显也是因为他已经在算计我的掌门之位,此事有他的手谕为证。莹儿,我为这掌门之位失去甚多,怎可让他得逞。至于玉面,我却从未做过任何事,也不知道她为何今日要置我于死地。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如今我已不是蜀山掌门,愿意来寻仇只要觉得有那个本事尽管来。”说完,他低低叹息一声,转身便走了。

唐谧一阵愣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抓的坏人已经跑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岳莹轻轻拉了拉她的袍袖,柔声说:“孩子,你可愿意听我说么?玉面的事恐怕有误会。唐谧觉得思路有些混乱,懵懂地点点头,岳莹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头,说:“我认识无极的时候,只有你这么大,他是剑宗拘谨的大哥哥,我只是御剑堂地小娃娃。因为我喜欢他,所以后来入剑宗拜在银狐门下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直到我和无极成婚,我都不知道师父他喜欢我。这些事就不多说了,只说无极吧。”她说到此处,眼光投向虚空,好像看见了久远以前的幻影:“十二年前,无极等来了他担任剑宗宗主之后地第一次掌门人比武。此时他的武功在蜀山已经几乎没有敌手,唯一一个可以胜过他地人就是当时地掌门人,我师父银狐谢尚。那时候,无极很是焦虑,要知道,以我师父的武功,只要他自己愿意比下去,就是再过十年,这蜀山掌门地位置也还是他的。可是,无极虽然是他的弟子,却和师父有很多分歧。你也知道,银狐性子散漫,对蜀山掌管不严,赏罚的时候也多是由着性子来,对此江湖上微词颇多,只不过有蜀山百年的门面撑着,也不至于有人敢公然说些什么。总之,在银狐执掌之下的蜀山与无极心中的蜀山想去甚远,他一直希望能够按照他的意愿重整蜀山。所以,他在比武之前仿造我的笔迹写了一封信给我师父,说是我早已喜欢他很久,不过是碍于我们的身份才隐忍心中,只要他愿意放弃掌门之位,我就和他远走高飞,隐居山林,并约好了出走的时辰和地点。你知道,银狐是性情中人,掌门之位于他远没有儿女情意珍贵,所以他才没有参加那次掌门人比武。”“那后来呢?”

“后来,我师父见我过了日子仍然未到,怒气冲冲地赶来质问,我原本被蒙在鼓里,可是一听就知道是谁做了手脚,因为知道我师父一直喜欢我的只有无极和我自己,可是那时候我只是出于一心维护无极的本能,对银狐说是我故意算计他的,就是为了让我夫君当上掌门,有本事当着众人揭穿我的计谋去,他听后伤感至极,从此远走他乡。”说到此处,岳莹的神情越发沉暗,眼中盈盈似有泪水。

“你可真傻,萧,哦,掌门敢做么做,就是连你对他的情意也算计进去了。”唐谧本想骂她,可是语调却柔和,对着这样的女子,竟是狠不下心来。

岳莹惨笑了一下,道:“我怎么不知道呢,所以,那日之后,我就去蜀山碧玉峰静修,从此十余年不见无极一面。”

“那么,银狐这次是怎么知道此事是掌门捣鬼呢?”

“这件事的真相只有我和无极两人知道,银狐如何得知我也不清楚。我与他原本也是十年未见,不想他两年前来蜀山祭拜,听人说起掌门人的夫人自十年前他比武胜利后就静修去了,便以为那多少是和他有关,就带着彤管来问我当年是否还有隐情,可是却被我言辞回绝了。”

“嗯,那一年我们见过银狐。”

“不想今年他忽然又带着彤管来了,说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要在天寿日夺回失去的东西,我害怕出事,才赶来隐在人群中。只是没想到,出事的竟是玉面姐姐。”岳莹说道此处,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攥住唐谧的手道:“穆显的事情,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分辨你们谁是谁非,但是我知道如果无极真的觉得他是蜀山的威胁,他下得去这个手。至于我们和银狐间的事,我也已经全盘告诉你,如今掌门之位又归于银狐,也可算个了结。知夫莫若妻,玉面姐姐我相信不是无极所害。”

唐谧一直觉得一个人如果痴情到愚蠢的地步原本是该骂的,可是这时候看着岳莹凄楚的模样却是怎么也骂不出口,只是甩开她的手,道:“是威胁蜀山还是威胁他自己,恐怕只用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吧。”说完,她豁地站起身,扶住玉面的尸体,说:“桓澜,帮我一下,我们要尽快让玉面姐姐入土为安。”

“孩子,你仍要向无极寻仇么?”岳莹追问道。

“恩怨总会了结的,仇人也不止一个。”

完结倒计时,大概还有八章吧,呵呵,看见曙光了。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给我投推荐票,谢谢大家。

第三部 三十七 奇阵谜团
第三部 三十七 奇阵谜团
三十七奇阵谜团

当天夜里,整个御剑堂都显得有点躁动。蜀山百年间头一次出现有人同时执掌御剑堂和三宗的局面,就连小小的剑童们也感觉到气氛的异常,私下里低低议论着,猜测什么重大的变化即将来临。

夜风横过山林便减了势,林中草木轻摇,簌簌微响。

四月三十,正是无月之夜,天色浓沉似墨。林中的五个少年围火而作,带着惊讶之色的眸中映着跃动的篝火,分外明亮。

“那么,你认为是谁害了玉面姐姐呢?”白芷薇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暂且放下不想。过去我只是推测,如今却可以肯定,幕后之人绝非萧掌门一个。”唐谧肯定地说。

“是,如此看来,以萧掌门的心性,绝不会与魔宫之人联手,可此事魔宫的痕迹太多,若是不出意外,倒像是潜伏在咱们蜀山的魔宫奸细利用萧掌门和穆殿监有隙推动了整件事。”慕容斐赞同地说。

不等唐谧说什么,白芷薇接着这话就说:“我也这么看,如若当时在地宫顾宗主看见唐谧却替她隐藏,那么他的嫌疑就最大。唐谧,你说是不是?”这事唐谧自己反复想过多次,可是被别人说出来心里还是不好受,避开那少女明亮得有些逼人的目光,说:“是。”

然而线索到此也就断了,萧无极此去无踪,分派监视顾青城的慕容斐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动,唐谧一直期待的异宝馆那边更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几人只好安下心留意着蜀山的情势。等待可以进入幻海之湖的日子。

唐谧和白芷薇两人晚间仍然会把大量时间花在地宫地静室之中,她们细细研读那些王凛留下的书籍,推究他注在书边的词句。有时候又比对穆显留下地那些相关读书有感,日子长了。虽然没有真正学习这些术法,倒是对邪术有了不少了解。最重要的是,唐谧更透彻地了解了王凛最后日子地所思所想,有时候她不经意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会生出一种奇异的预感。仿佛到了八月十五,进入幻海之湖,看见王凛最后的布置,她也许就能解开一切谜团。

夏季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来临,又在平静中滑向尾声。有的时候,唐谧会觉得太平静了,明明是已经改天换地地蜀山,怎么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安宁?但无论如何,八月十五到了。..

夏季的白日长。少年们从王凛墓中取出小宫灯赶到幻海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全黑,浸在夜色中的山林仍挂着一抹鎏金。蓝紫色的妖草在晚风中舒展身姿,窃窃谈笑。山中浓雾忽起。白团团的雾霭浸入树林草木,不一会儿又被夜风吹散。抬眼再看,前一刻的虚空之处已经矗立起沉碧色的森林。少年们走入幻海,慕容斐看见这万年不变的巨树和老藤,恍然觉得又回到两年前五人同入幻海时地情形,不禁道:“真好像咱们那年来这里抓妖蛇时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

“不是,人变了。”唐谧接了一句。

“不还是咱们几个么。”张尉不太明白地问。

“你没发现我变高了么,笨。”唐谧假愠道。

“嗯,大头是没变,仍旧是一根木头。”白芷薇一本正经地说。

几人说笑间,走过一块巨石,唐谧忽地停下脚步,围着石头转着圈仔细端详起来。桓澜盯着这石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块石头那年咱们来抓蛇也见过,是摆阵用的,我记得远处还有一块,跳上去就能看见。”

唐谧点点头,说:“对,就是这块,它摆在金位上。”说完她跃上巨石,往远处看去,果然又看见远处地一块,也不解释就身形一展,赤鸟一样疾掠向那一块,几人遥遥看见她站在那块石头上又是一阵观望,才又施展轻功回到原处,对四人说:“从那块石头上又可以看见一块,应该一共能找到四块,这四块石头的位置加上幻海之湖,就构成了一个五行阵。幻海之湖在水位上,劈水术必须在幻海之湖对着金土位地这个方向施出。”

慕容斐眉头微蹙,问道:“唐谧,那劈水术到底是干什么地?”

“这劈水术没有其他任何用途,只能打开幻海之湖的水,这是堕天大人专门为此而设计地术法。”唐谧解释道,“我和芷薇这段时日一直在研究堕天大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如果我们猜得没错,这湖里的水应该是把血水和水银融合而成的金水,表面看起来像水,但实则坚硬如磐石。”

这湖水虽然听上去很邪门,但几人已经知道王凛最后是在寻求通过邪术解决问题,倒也不觉得惊讶。他们走到湖边,唐谧随手拿起一根地上的长枯枝往水里一插,插到两尺深的地方就查不下去了,她看看众人,说:“只有这上面是一层湖水,再往下就是那金水。”

“五行阵的用途很广啊,这个五行阵有什么用处呢?”慕容斐问。

“那要看这金水下面镇压着什么才知道,单看这几块石头,似乎都是天上的陨石,陨石本身可以放出巨大的能量,而且万年不衰,所以我猜这个阵不是用来镇压某种力量就是释放某种力量。”唐谧说完,拿起那盏小宫灯,道:“这个就劈水术的光引。”她掏出火折子正要点燃灯中的蜡烛,忽然惊讶地地叫一声,问道:“这蜡烛剩得可不多了。”

几人一看,可不是么,灯中红蜡只有不及拇指高的]长度,他们还依稀记得这蜡烛很禁烧,当年他们得到的那盏每夜被燃起来学魔罗舞,也没有用掉多少。

因为几人没有注意过这一盏原先剩下多少蜡烛。只能瞎猜。白芷薇说:“会不会取得这盏灯的人比较笨,点燃多次才学会?”

“也可能有人动过这灯了。萧掌门他们那日要银狐把灯放回他们都懂得进入的陵墓,而不是只有银狐一人可以进入地静室。也许就是为了方便取用这灯。”桓澜说,他仍然和唐谧他们一样。不习惯叫谢尚谢掌门。

唐谧却只是盯着那红烛发呆,片刻,猛一摇头,说:“不想了,先办正事。”说罢。她点起灯,举在左手,右手在空中划着符咒,默念口诀,凝聚心力,施出劈水术。

平静的湖水忽然奇异地分向两边,骤然竖起两道十丈高的透明水壁,露出湖低一条狭长地土地逐渐向下倾斜而去。唐谧举着灯走过去,灯影照在水壁上。原本透明的水壁就呈献出一种银红色地艳丽金属光泽,灯中人影舞动,投射在泛着金属般冷光的上。妖异如鬼魅乱舞。

这术法只能让一人通过,其他人唯有在岸上看着唐谧延路而下。湖水在她身后重新合闭。转瞬便宁静如玉,张尉心中觉得担忧。抽剑刺入水中,果然入水两尺便感觉剑势被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硬物,剑身一颤,发出低回的嗡鸣。“唐谧竟然进入了一种像石头一样坚硬的东西里。”那少年不禁惊叹道。

唐谧自己也觉得奇异,巨大的水壁在她身后闭合,遮住了头顶挂着满月地天空,却透过水晶一样透明的湖水将银辉送入水下。有一刻,她感觉自己在坚硬的固体中穿行,而身体则好似虚无的烟气,可以穿越任何有实体的存在,下一刻,却又觉得周围的一切才是虚无的存在,唯有自己是坚硬如钻石的实体。

在这样变换的感觉中走得忘记了时间,唐谧终于来到湖心深处,借着灯光,她看见五只巨大地妖兽凝立在面前。它们一动不动,但都保持着鲜活的姿态,唐谧不全部认识,只知道那个长着利齿的马就是,而顶着龟壳地大蛇则是玄武。

在这五只妖兽的中间有一张羊脂色地玉床,床上躺着一具尸体,是一个穿着战袍,但是解去盔甲地女子。因为被金水与外界隔绝,那女子的尸体完全没有腐烂,仿佛只是沉睡过去,然而那苍白无色地清丽面孔又比睡容多了一份冰冷的忧伤之美,带着寒气侵入人心底,让唐谧的心和身体都在瑟瑟抖动。她深深抽了口气,走近两步,看看那女子的睡颜,又看看自己灯中舞动的女子,自语道:“我们终于见面了,魔

华璇的尸首出现在这里也不能算是及其意外,唐谧仔细端详着她,发觉她的左臂是摆上去的,知道这一定是那时华璇自断一臂让血飞冲天所致。切口的位置从左肩开始直至腋下,她看得心头一惊,恍然觉得自己左肩上的伤口隐隐疼痛。

伤口几乎是一样的位置啊,她想,我是谁?

唐谧这样凝视着华璇的尸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转头看了看五只妖兽的位置,再想想其中一只是属火的,一只是属土的玄武,那么如果剩下不认识的三只妖兽分别属金、木和火,这五只妖兽的位置距构成了一个五行阵,华璇的尸首则处于阵中心。因为五行阵可以变化出各种用途,她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个阵的意义。可是又琢磨了一阵,她发觉这个五行阵的位置和地面上巨石与湖构成的五行阵方位不同,地上那个金木水火土的方位逆时针转动一个位置,就是现在这个妖兽五行阵的位置。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动,再次在脑海中把所有这些组成阵型的元素排列组合起来,比对自己在蜀山地宫下看过的书籍,终于恍然大悟地叫出声来:“啊,原来他是这个意图。”

终于明白了啊,她想,面对铁一般的事实,竟从心底生出难以言喻的悲哀来。子准备写续集,名字暂定叫《四国记》,因为想加快行文进度,浓缩了一下,主要的谜团会揭开的,可能某些支线就不交代了,续集会写。

第三部 三十八 关键时间
第三部 三十八 关键时间
白芷薇他们四人在岸边等得既无聊又不安,不论再怎么担心也只能望着平静如凝翠的湖水发呆。

白芷薇索性不再去盯着那湖水,往林子里随便走走。没走两步,她看见前面便是一块构成石阵的陨石。因为来时只是一味跟着唐谧,她并未仔细看看那陨石,此时倒是想一看究竟,于是走过去细瞧,发觉这巨石上虽然布满青苔,可是大片的青苔却是焦黑色的,看上去似乎是被灼烧过,有的地方在焦黑的青苔上又长出新的苔衣,则是浓绿的正常的模样。她心下觉得奇怪,想看看其它用来摆阵的巨石是否也是这样,跳上巨石往另外一块巨石望望,看清了方向,向那边走去。

大约走了半程,白芷薇右脚踏空,险些摔倒,好在她反应快,身子凌空一个旋身,跃起数尺,落在一处平整的草地上,再往自己险些失足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里是个也就一脚来宽的小地洞,很像是黄鼠狼之类的小兽挖出的洞穴。林子里这样的小洞最是危险,半掩在草叶间,一不小心踩了,便要蹩断一条腿。白芷薇暗自庆幸还算运气,正欲离开,也不知怎么就生出心思,走过去又瞟了一眼那小洞。那小洞的洞口溜圆,洞壁光滑,留着黑乎乎的灼烧痕迹,她心中觉得这洞古怪,点起火折子往里面看了看,洞只有尺许深,直直的一眼就可见底,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小兽的洞穴。她心下更加奇怪,想着要去看看另一块巨石,又怕这小洞以后不好找,随手捡了个枯枝插在洞边的地上。又从衣襟上撕下一条红布绑在上面做记号,这才离去。

白芷薇来到那第二块巨石一瞧,竟然发现了同样被灼烧成黑色的青苔。便觉得肯定有什么蹊跷,再跳上巨石回望那第一块巨石。赫然发现自己插着红布条的树枝立在两个巨石连线地中点位置。她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心里却是一紧。无论如何,这个正好位于精心布置的五行阵两个行位连线中点的洞穴一定有古怪,她这样想着,忙飞身跃下巨石。去找同伴们过来。

张尉、慕容斐和桓澜按照白芷薇地指点查看了陨石和小地洞,张尉对山林植物了解颇丰,从巨石上新长出来的苔藓大小粗略估计了一下,道:“这些巨石大概是三五年前被烧过吧。”

“似乎只是这个地洞和这些陨石遇火了,周围地草木都安然无恙。一般的火不可能不波及周围的草木,这只能是术法搞出来的焦痕。”慕容斐在检查了周围的树木以后断定道。

几人随即又查看了这个五行阵地另外几个行位,发现竟然是每两个相邻的行位连线中点都有一个同样的带着焦痕的小洞,这五个洞的大小和深度几乎一样,洞壁被烧得坚硬异常。..不知道怎样灼热的烈焰才能烧成这样。

慕容斐越发觉得不对,他抬眼四下环望这个用陨石和湖泊组成的五行阵,怎奈这阵的面积太大。站在地上根本无法窥得全貌,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对那三人说:“阵法之术极其精妙,以我所学尚不能看透这些洞穴地用途。不过,如若这些洞穴的位置上曾经安放过什么法器或者宝物,可能会完全改变此阵的原来用途。”

“那唐谧会不会有危险?”桓澜问道。

“我猜是不会,因为现在这里只剩下焦洞,已经不会再干扰原来地五行阵。”慕容斐答道,却又有些犹豫地说:“但也只是猜测而已。”

就在这时候,湖水忽然开始波动,三人忙向湖边奔去,正瞧见湖水分向两边后唐谧一步步走了出来,在她上岸后提灯默念口诀,湖水便沸腾起来,荡起十尺高的巨浪,整个湖水开始越变越红,渐渐地,成了一湖翻滚地血水。三人见这场面看上去如此妖异,也就难怪唐谧去年见了会以为穆殿监在搞什么邪术。

白芷薇见唐谧安然无恙,正想上前去叫她也看看自己地发现,却发觉那个小丫头的神色有些凄然,忙问道:“怎么了,唐谧那地下是什么?”

“这里果然是镇住华璇地五行阵,削弱所有与她有联系的所有力量用的。”唐谧答道。

白芷薇觉得这个答案并不让人吃惊,既然堕天遗信中说这里是防卫的核心,此阵的用途如此自然合理,不解地追问道:“那什么让你这么难过呢?”

唐谧舒开面色,叹息一声,说:“芷薇记得我们在书上见过的五行往复血阵么?”

“记得,那是五行阵的一种变化。布阵之人将与自己有密切联系的人,比如伴侣、儿女、父母等的尸身放置于阵中心,然后,与阵心这人相关的力量都会被剥夺,并且为布阵之人所用。”白芷薇答道,心念随即一动,问:“你是说,这是五行往复血阵?”

“是的,是一个被五种属性的妖兽强化的五行往复血阵,阵中心是华璇的尸体。”

“啊。”白芷薇听后低低叹了一声。她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阵法的时候还和唐谧讨论说这果然是邪术,怎会有人用自己亲人的尸身放于阵心,何况此间最笃信六道轮回之说,如此对待尸身,便是要自己的亲人永世不得入土为安,重入轮回。

“不想堕天大人对魔王可以做到如此决绝,我一直以为两人是有情谊在的。”慕容斐也感叹道。

“如果真是如此决绝就好了。”唐谧说,“炼制金水很困难,这是是那些研究邪术不相信轮回的人用来保存身体所炼制的东西,他们认为,只要想办法让死去的尸体不消亡,魂魄有一天还会重新回来,那样死去的人便可以重生。如果堕天大人只是想布一个五行往复血阵。不需要用金水保存好华璇地尸身,将她埋入底下一样可以办到。可他如此做,一定是希望她还有回来的可能。”

“想来。堕天大人那时候一定很矛盾吧。”张尉一向反应慢半拍,可是不知怎么。此时却感觉好像可以触及到王凛当时那辗转反侧的灵魂。

唐谧神色又是一暗,说:“是,我当时一明白过来,心中就没来由地觉得难过,仿若可以感知当时布阵之人地心境。对于堕天大人来说。轮回是无法被证明的事情,用金水镇住尸体等待重生也一样是纸上谈兵。他以阵法不让她轮回转世,夺走她地力量,又仍然为她回来留一条可能的路,然而所有这一切,他自己又都无法确定会不会有结果。那样的心情,我想起来便难过。

那时候,有哀伤低吟的风掠过湖面,吹得水边荻草莎莎作响。竟在夏末的静夜里生出些许早秋地萧索,少年们立在风中,恍然感悟到人世的无奈。一时不能言语。

“但是,夺走与魔王相关的力量这事肯定是做到了。”桓澜说道。“魔王麾下的妖物。包括那个尸王,已经有百年不能作乱。定是这个阵法所导致。如今看来,尸王再次出现,一定是如堕天大人预料的那样,他的阵法只能维系百年,百年以后,这阵法从魔王麾下那些妖物身上汲取力量的作用一定会消失,妖物们就会逐渐恢复力量,尸王是最强的妖物,所以第一个出现了。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堕天大人给咱们蜀山布置下的结界防御会消失地原因。”

唐谧点了点头,说:“是,现在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别人死后力量就会消失,唯有他们两个的力量可以维持。只是,如果说赤玉宫幻象的力量来自于华瑛找到地陨石,又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让那魂兽不消亡。

“这个先不用管,唐谧你且来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白芷薇说完,拉着唐谧就往她发现的小地洞走去。

唐谧一样对这些古怪地小洞和陨石与洞壁留下地灼烧痕迹不能解释,伸手摸了摸被烧得焦黑的四壁,眉头紧锁,想了好一阵,有些迷茫地抬起眼,正看见张尉地面孔,心下闪过一个念头,问道:“大头你说这些这些石头大约是三五年前被烧过的,你在幻海遇到袭击被沉荻保护起来不也是四五年前你刚入御剑堂那是的事情么?我记得异宝馆的老板说,不是遇到巨大力量的攻击,沉荻不会出现那种状况。同样,如果不是剧烈的术法火焰,不会同时把四块陨石烧成这样,会不会发生事情的时候你恰巧在场呢?”

不等张尉说什么,桓澜已经敏感地抢问道:“哎呀,我和张尉入御剑堂的那一年就是堕天大人离世满百年的那一年。张尉,你可记得你是几月几号遇袭的?”

这件事时间太过久远,张尉已经记不真切了,好在御剑堂每年开始授课的日子总是在二月末,他稍稍估算,不确定地说:“是三月初几吧。”

“会不会是三月初三?”桓澜又追问了一句。

这话让众人的心都是一紧。他们知道,蜀山之人从来只在王凛的寿诞之日祭拜而不在他去世的日子做任何祭奠,这是因为他们相信王凛终有一天会回归,而并非是死去,因此以祭奠死人的方式去祭奠他是不吉与不敬的。故此他离世的日子虽然大家都知道,却不会有任何特别的仪式,而那日期正是三月初三。

张尉为难地摇摇头,并不能肯定,好在桓澜那一年与他同殿,两人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地回忆了一遍自他们第一日入御剑堂后每日的课业安排,终于张尉深吸口气,抬头望了一圈其他人,说:“那天应该就是三月初

四年以前,三月初三,王凛安排下百年后转世回归的日子,在这隐藏于密林深处的巨大五行阵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那就是为什么他没有转世回来的原因?少年们几乎同时想到这里,站在灵光异动的远古森林深处,在即将看见隐秘真相之前突然生出了莫名的紧张感。

大家久等了,其实钩子这段时间不在家,为了不影响更新,事先赶了文写好放在网上,拜托起点编辑MM发一下,结果她因为太忙忘记了,不过起点女频最近的确是很多事情要忙,我觉得她们也真的是很辛苦,大家都互相理解一下吧。我现在回来了,会在这个月后面几天以差不多一天一更的速度把全文完结。两外据说《四国记》这个名字被注册了,那换个啥好呢,大家给些点子吧。

第三部 三十九 月圆夜
第三部 三十九 月圆夜
慕容贞露这夜睡得有些不踏实,半夜里醒了便再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走出自己的小院,在安静无人的御剑堂信步闲逛。

月过中天,日间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御剑堂万籁俱寂,远远于夜色深处有两盏风灯越走越远。慕容贞露细看分明,见是梅苑司院秦嬷嬷和松苑松苑司院福伯的正提灯往远处走去。秦嬷嬷身形肥大,头倚在瘦小的福伯肩上,仿若把全身的重量压了过去,慕容贞露不由得担心福伯走着走着便会倒下去,可那两人却自得其乐,步履间都带着幸福的轻盈。

看着那两人消失在路尽头的转角,慕容贞露才发觉脸上不知何时漾起了微笑。那两人的事其实她早有耳闻,但今夜头一次遇上,仍是会想:这两人想来也认识多年了,怎么今年突然就走到一起了呢,也不知道究竟其中有什么奥妙。不过,这两人的情事可算作是剑童们的福祉,听说自此查夜都没有原来严了,晚归的剑童很容易蒙混过关。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想起了唐谧来,那孩子可是有也不归宿的不良记录,这种时候不会浑水摸鱼么?

思及此处,慕容贞露转身便往梅苑走去,快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自顾自地笑起来。想来自己做剑童的时候,最怕嗦多疑,喜欢监视人的殿判,怎么如今自己做了殿判,竟也成了这幅模样?她这样想着,转身往回走去。

殿判的住所是御剑堂东侧一个连一个的独立院落,慕容贞露在推门迈入自己小院的刹那,猛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停在半空的脚欲要往回收。..却已经来不及了。她感觉脚被一股力量困在了半空,低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再微微侧头,随着光线地改变。她看见数十条几乎是透明的蛛丝一样的细丝紧紧缠绕在自己地腿上。

慕容贞露心下大骇,抽剑便要斩断那些蛛丝。她的剑名为承影,在墨蓝色地晶铁上有橙棕色的絮状锈迹,曾被慕容斐笑话说剑和人一样的古怪,可却是传说中天下最坚硬的一种晶铁。但承影击在那些蛛丝之上的时候。慕容贞露感觉手上一震,宛如击在了坚硬地岩石之上,看上去比发丝还要细的脆弱蛛丝未断一根,冷光一闪将承影反向弹开。

嗤嗤一阵低笑传来,慕容贞露寻声看去,院子里的桃树上不知何时已坐了一个人,黑色的夜行衣里裹着娇小丰满的身子,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顾盼风流的美目。一看就是个女子。只听那女子用甜腻的声音说:“都说锈霜铁是晶铁中的极品,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还是我这隐蛛丝更胜一筹。”

慕容贞露知道遇到强手。手上运足真气再次挥向隐蛛丝,一剑割断那些细丝。身子向后一掠。退到门外,不屑地说:“不过偷袭得手而已。邪魔歪道的东西,经不起推敲。”

那女子手一扬,黑夜中有点点寒光聚向她地手掌,似乎是收回了隐蛛丝,只听她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能进入这被重重结界守护的御剑堂呢?”

慕容贞露在看见道她的第一刻就已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百年以来,外人能够穿过堕天设下地守护结界进入御剑堂的事情还从未发生过,仅是想一想眼前这个女子有如此地力量就已经叫她觉得心中升起寒意。好在她江湖经验老道,面色不改,道:“我何必管你如何进来,不过不请自来我们蜀山地,向来没有好下场。”

那女子并不生气,低低又笑了一声,道:“是么,蜀山不过是吃老本而已,我以为银狐的力量能有多么强,不想他布下地结界也不过如此,我倒要看看你们没了堕天的守护,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句话却惊出慕容贞露一身冷汗,脱口而出道:“你什么意思,这与谢殿监的结界有什么关系?”

那女子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止后用白皙的手指敲着树干,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堕天的力量已经消失了,现在这里的守护结界是银狐布下的,你们蜀山各处的结界都是你们的宗主、掌门他们重新布置的,可怜的丫头,还在这里高枕无忧呢。如若你们崇敬的堕天大人不能尽快转世回来,你们蜀山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慕容贞露有一瞬间觉得头脑空白,随后怒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孽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女子一旋身轻盈地落在地上,道:“我知道这件事你们蜀山之人很难接受,可惜事实就是如此。你想一想,要是堕天布下的结界还在,我能进得来么。”

慕容贞露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可是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先输了气势,长剑一抖,指向她,道:“就算没有了堕天大人的结界,你以为你能走过我的剑么。”

那女子不再近前,低低笑着,说:“慕容贞露,少时入蜀山,于剑法一门极有天赋,后入剑宗,得剑宗五长史之一的左淮山亲传,被视为剑宗最有潜力的弟子,可惜出师后剑法却突然不再有进境,浪荡江湖,荒废多年,去年才被已故御剑堂殿监穆显召回,我没认错人吧?”

慕容贞露心下一紧,横剑胸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为魔王陛下庆祝寿辰的人。”那女子带着愉悦的声音回答,“八月十五月圆夜,也是魔王陛下的寿诞,把御剑堂作为贺礼送给魔王陛下,应该是最好的礼物吧。”

本章未完,但后面我突然觉得有些没想好,先把写好的放上来,睡觉去,回来补上。另外,亲爱的读者不论你在哪里看这书,只要你是起点注册用户,都可以登陆后在这个地址我书封面的下方点击那个“07女频最佳作品提名”投给我一票支持,谢谢大家。

第三部 三十九 月圆夜(补完)
第三部 三十九 月圆夜(补完)
本章是昨夜的补完,大家可以直接看这章,不看昨天的。

慕容贞露这夜睡得有些不踏实,半夜里醒了便再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走出自己的小院,在安静无人的御剑堂信步闲逛。

月过中天,日间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御剑堂万籁俱寂,远远于夜色深处有两盏风灯越走越远。慕容贞露细看分明,见是梅苑司院秦嬷嬷和松苑松苑司院福伯的正提灯往远处走去。秦嬷嬷身形肥大,头倚在瘦小的福伯肩上,仿若把全身的重量压了过去,慕容贞露不由得担心福伯走着走着便会倒下去,可那两人却自得其乐,步履间都带着幸福的轻盈。

看着那两人消失在路尽头的转角,慕容贞露才发觉脸上不知何时漾起了微笑。那两人的事其实她早有耳闻,但今夜头一次遇上,仍是会想:这两人想来也认识多年了,怎么今年突然就走到一起了呢,也不知道究竟其中有什么奥妙。不过,这两人的情事可算作是剑童们的福祉,听说自此查夜都没有原来严了,晚归的剑童很容易蒙混过关。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想起了唐谧来,那孩子可是有也不归宿的不良记录,这种时候不会浑水摸鱼么?

思及此处,慕容贞露转身便往梅苑走去,快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自顾自地笑起来。想来自己做剑童的时候,最怕嗦多疑。喜欢监视人的殿判,怎么如今自己做了殿判,竟也成了这幅模样?她这样想着。转身往回走去。殿判的住所是御剑堂东侧一个连一个的独立院落,慕容贞露在推门迈入自己小院地刹那。猛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停在半空的脚欲要往回收,却已经来不及了。她感觉脚被一股力量困在了半空,低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再微微侧头,随着光线的改变,她看见数十条几乎是透明地蛛丝一样的细丝紧紧缠绕在自己地腿上。

慕容贞露心下大骇,抽剑便要斩断那些蛛丝。她的剑名为承影,在墨蓝色的晶铁上有橙棕色的絮状锈迹,曾被慕容斐笑话说剑和人一样的古怪,可却是传说中天下最坚硬地一种晶铁。但承影击在那些蛛丝之上的时候,慕容贞露感觉手上一震,宛如击在了坚硬的岩石之上。看上去比发丝还要细的脆弱蛛丝未断一根,冷光一闪将承影反向弹开。

嗤嗤一阵低笑传来,慕容贞露寻声看去。院子里的桃树上不知何时已坐了一个人,黑色的夜行衣里裹着娇小丰满的身子。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顾盼风流的美目,一看就是个女子。只听那女子用甜腻的声音说:“都说锈霜铁是晶铁中地极品。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还是我这隐蛛丝更胜一筹。..”

慕容贞露知道遇到强手,手上运足真气再次挥向隐蛛丝,一剑割断那些细丝,身子向后一掠,退到门外,不屑地说:“不过偷袭得手而已,邪魔歪道的东西,经不起推敲。”

那女子手一扬,黑夜中有点点寒光聚向她的手掌,似乎是收回了隐蛛丝,只听她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能进入这被重重结界守护地御剑堂呢?”

慕容贞露在看见道她的第一刻就已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百年以来,外人能够穿过堕天设下地守护结界进入御剑堂地事情还从未发生过,仅是想一想眼前这个女子有如此的力量就已经叫她觉得心中升起寒意。好在她江湖经验老道,面色不改,道:“我何必管你如何进来,不过不请自来我们蜀山地,向来没有好下场。”

那女子并不生气,低低又笑了一声,道:“是么,蜀山不过是吃老本而已,我以为银狐的力量能有多么强,不想他布下的结界也不过如此,我倒要看看你们没了堕天的守护,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句话却惊出慕容贞露一身冷汗,脱口而出道:“你什么意思,这与谢殿监的结界有什么关系?”

那女子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止后用白皙的手指敲着树干,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堕天的力量已经消失了,现在这里的守护结界是银狐布下的,你们蜀山各处的结界都是你们的宗主、掌门他们重新布置的,可怜的丫头,还在这里高枕无忧呢。如若你们崇敬的堕天大人不能尽快转世回来,你们蜀山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慕容贞露有一瞬间觉得头脑空白,随后怒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孽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女子一旋身轻盈地落在地上,道:“我知道这件事你们蜀山之人很难接受,可惜事实就是如此。你想一想,要是堕天布下的结界还在,我能进得来么。”

慕容贞露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可是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先输了气势,长剑一抖,指向她,道:“就算没有了堕天大人的结界,你以为你能走过我的剑么。”

那女子不再近前,低低笑着,说:“慕容贞露,少时入蜀山,于剑法一门极有天赋,后入剑宗,得剑宗五长史之一的左淮山亲传,被视为剑宗最有潜力的弟子,可惜出师后剑法却突然不再有进境,浪荡江湖,荒废多年,去年才被已故御剑堂殿监穆显召回,我没认错人吧?”

慕容贞露心下一紧,横剑胸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为魔王陛下庆祝寿辰的人。”那女子带着愉悦的声音回答,“八月十五月圆夜,也是魔王陛下的寿诞,把御剑堂作为贺礼送给魔王陛下,应该是最好的礼物吧。”

对于普通人来说。八月十五是合家团员的中秋佳节,剑童们因为不能归家,这夜便允许大家夜宴游乐。甚至喝一些甜米酒,但今夜唐谧他们几个却因为夜探幻海森而错过了这些。从林中走出来地时候。张尉抬头看看月亮,道:“快走吧,御剑堂下钥的时辰就要到了。”

关门的钟声还未响起,几人因为有比这更紧迫地赶回御剑堂地经历,此时倒也走得不急。唐谧说道:“稍迟些大约也不打紧。今日御剑堂一定热闹得紧,再加上秦嬷嬷肯定会和福伯去看月亮,我敢肯定咱们不会被发现。”

“要是进不去了可以去术宗宿一晚,今夜各宗的人大都去掌门地无量峰吃中秋宴去了,喝醉了便会睡在那里,只有我们这些虾兵蟹将留守,你们过去应该没啥事。”慕容斐说道。

“估摸咱们御剑堂殿判也都在无量峰,似乎你慕容堂姐说就他们几个资历浅的留在御剑堂,要真进不去你就叫魂兽给报个信。她还能不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么?”白芷薇问道。

几人正说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桓澜猛地停住脚步,回身转向后面四人。右手在嘴边一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指左右的草丛。示意众人速速躲进去。唐谧他们不知何故,躲入草地。收敛呼吸,透过草叶向外观望。

此时几人所处正是上山地青石阶与往御剑堂山道的岔口,上了山道没多远就是御剑堂的正门。不一会儿,几人听得有一种有点闷的低沉马蹄声由远及近,接着便有十来匹骏马从山道上疾驰而过,往御剑堂方向而去。待到那队马走远了,桓澜眉头微蹙,转向四人说:“看清楚了么,十六匹深色快马,马蹄全部蒙牛皮消音。”

慕容斐的神色也沉下来,道:“是,马上人个个身穿夜行衣并蒙面,骑姿矫健似是高手,看来来者不善啊。”

“但是就算是十六个高手,想来夜袭御剑堂也未免……”张尉话没说完就想起如今御剑堂的守护结界是银狐布下的,银狐力量再强终究不及堕天大人,若是那十六人中有和银狐旗鼓相当的高手,甚至比他差些,但十六人联手的话,结界说不准就能被攻破,再加上银狐和大多数殿判今日都在山上,御剑堂今日地防御的确是最薄弱的时候。他看向四个同伴,从那四人地神情就知道他们也一定想到了这一层,转而问道:“你们怎么看?”

“我们先悄悄潜行过去,看看他们的意图再说。”唐谧答道。

五个少年忌惮那十六人地武功,不敢以轻功接近,好在他们躲身地地方离御剑堂已经不远,凭五人如今的术法都可以土遁过去,遂各自凝聚心力默念口诀,刹那间,五个人犹如被大地侵吞一样陷入地下,消失在洒满银色月光地蒿草间。

唐谧从土里冒出来的时候,明知道身上不会沾土,还是习惯性地甩袖子掸了掸衣裳,她看到桓澜和慕容斐从约定的御剑堂外那棵古树下如两只新笋一样钻出土来,而自己还有两步之遥,暗自觉得有点惭愧,好在随后从地下钻出来的白芷薇和张尉比她离目标还要远一些,才多少让她心里平衡了些。如是在平时,她自然要显摆一下,自夸几句,可今日却完全没了那些闲工夫,拉起白芷薇和张尉纵向树上,躲入枝叶间,就在此时,御剑堂下钥的钟声响了。

钟声一下一下敲得安稳如常,少年们的心却一下紧过一下,似乎预感到什么大事情即将发生。果然,钟声过后没多久而,那十六个黑衣人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御剑堂的高墙外。少年们离得远,那些人的低语他们听不分明,只见他们对着围墙比比划划,然后又转身离开,沿着墙去了别处。

慕容斐见那些人不见了,低声说:“他们似乎是在寻找突破结界的最佳之处。”

五人在树上一动不动地埋伏了很久,耳听得高墙内逐渐变得寂静无声,那十六个人才又转了回来。看上去,那些人走了一圈,最后还是选在了离唐谧他们藏身处不远的院墙处动手。只见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一抬手,似有一片带着星芒的云雾飞出。那云雾在离御剑堂院墙不到半尺的地方停滞不前,仿若撞到了无形的墙壁,转瞬四散开去,消失了踪影。再过片刻,这娇小黑衣人的声音隐约穿来:“……隐蛛丝布好了……一举击碎……”唐谧并未看见什么“蛛丝”,侧过头换个角度一瞧,心中顿时升起寒意,只见在那娇小的黑衣人面前,一面巨大的丝网紧紧吸附在无形的结界之墙上,在月光下隐隐泛着流动的银光,犹如成百上千条吸食血液的水蛭,正在贪婪地吸取着防御结界的力量。同志们,你们在哪里看本书没关系,但是记得来点击封面下方的0女频最佳作品提名,不是包月和VIP的用户也可以投,只要是注册用户就可以。女频很多作品在外面是没有盗贴的,我的书因为有很多盗贴,所以流失读者很多,但这个投票大家都能参与,希望大家可以支持。

第三部 四十 逃
第三部 四十 逃
大约盏茶的功夫之后,只听那身材娇小的女子低喝一声:“差不多了,出剑。”剩下的十五个人听得号令,同时拔剑击向那遍布丝网的结界之墙,只见整个御剑堂好像在那一瞬间闪了一下光,便听那女子笑道:“好,破掉了,银狐的力量也没有传说中那样吓人啊。”

少年们静静地伏在树上,等到那伙黑衣人跃入御剑堂的高墙,才敢出声。张尉看向唐谧问:“你说咱们怎么着?”其他人随即也把眼光投向了她。

唐谧这才意识到自己必须在这紧急情况中担起领导的角色,沉眉略略思索,道:“凭我们五人是敌不过这些人的,我们要放出魂兽去报信找人来救大家。”

“去找谁来救人?”桓澜问道。

唐谧一愣,这才想起如今没有一个人是他们可以完全信赖的,心中先是慌了一下,可马上想出了注意,道:“我们几个自己上无量峰去,到山上大声嚷嚷叫唤救命,把大家都惊动出来。不过,我们一会儿应该先悄悄潜回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如若他们不准备马上对大家下毒手,我们才能走,如果是他们提剑就要杀人的话,我们只能……”说到这里,她自己也犹豫起来。要是真的那样的话,自己和这四个小P孩能做些什么呢?她这样想着,抬眼向伙伴们寻求答案。

“那就只能舍命一搏了。”张尉断然道。

慕容斐却立刻反驳道:“不,那样的话,我们还是只能藏在暗处想法子救人,身在暗处是我们几个现在唯一的优势。现在御剑堂里的殿判只有几人,硬拼的话怎么着都是我们不利。御剑堂这么多人,他们就算杀也不是一下子杀得光地,我们活着总有机会。”

张尉心中一寒。脱口问道:“难道眼看他们杀……”他话未说完,一把被白芷薇拉住。神色冰冷的少女瞪了他一眼,道:“救一个人和救一百个人哪个重要。”

张尉听了虽然不再说话,可是神色仍然不悦。唐谧见了,知道他与白芷薇、慕容斐和桓澜生长的环境不同,对于那些生于王家大族之人。牺牲少数人保全大多数人是最简单不过地道理,可张尉却是除了自己的命可以丢,别人地命都要保的死心眼家伙。..她一拉张尉的手,道:“大头你相信我,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会努力让所有人活着。”三人不敢再耽搁,翻入御剑堂的高墙。几人稍一商量,唐谧和张尉、桓澜三人往剑童们的住处奔去,慕容斐和桓澜则去殿判们地住处看看情形。

唐谧他们三个跃上屋顶。在殿宇阴影和古树的枝杈间腾跃躲藏,片刻已经接近了松苑和梅苑,远远看见两个院子的院墙上站直十来个黑衣人。似乎只是在监视这院子里面的动静。唐谧一摆手,叫其他人停下。低声道:“这里只有十二个人。”

“另外四个估计是他们中间的高手。大概是去对付殿判他们了,留守的殿判都有谁?”桓澜问道。

“是慕容姐姐、宣殿判、阎殿判和祝司库。”唐谧答道。“看情形他们不准备在这边马上动手,我们再观察一会儿,如若还没有动静,我们就报信去。”

然而三人没等多久,慕容斐和白芷薇就悄悄摸了过来,白芷薇面露焦虑地说:“慕容姐姐他们四个已经被制住,用那半隐半现的隐蛛丝捆缚着。四个敌人武功甚高,依我们看,咱们蜀山除了殿监和两位宗主以及几位长史,没人是他们的对手。”

唐谧倒吸一口凉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只是制住了,没有杀人?”

“对,只是制住了,没有杀人。”

“看来,这些人的目地绝不是来这里杀人放火的。”

“我们隐约听到那个破结界的女子说什么把御剑堂作为魔王地生辰贺礼。”慕容斐答道。

唐谧眉头一皱,道:“是魔宫的人啊,怎么他们要袭击蜀山都不知会我一声,难道是仍然不信任我么?我们先不忙走,再离松苑那边近一些,看看他们还要干些什么。”

五人潜伏在高墙地阴影里往松苑地方向又靠近了些,看准一棵枝叶浓密的老树,一个个飞身跃上粗枝,透过枝叶地缝隙向外观察。松苑门口挂着的两盏风灯在夜色中异常明亮,院门紧闭,院内无声,想来此时剑童们都已经睡下,却不知高墙之上有十多双意图不明的眼睛正在监视着他们。没多久,从前殿方向遥遥走来两个个人,唐谧一看,正是殿判宣怡和阎楷之。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慕容斐,此处离那些蒙面人已经太近,慕容斐不敢出声,只得微微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

宣怡和阎楷之手里一人拿着一直铜黄色的大锣,那是专门在有火灾或者其他紧急情况时候预警用的,此时宣怡拿着大锣走向梅苑,阎楷之则在松苑的门口停下来。两人站定后,几乎是同时敲起了大锣,一时间急迫的金鸣之声冲入剑童们的居所,里面立时吵嚷了起来。

松苑这边第一个冲出来的就是邓方,他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提着拔剑跃出院门,大声嚷嚷着:“阎殿判,怎么了,怎么了?”然而不等他看明白,埋伏在墙头的蒙面人手一抬,似乎向他掷去什么东西,他便立收了声音,安静地走到阎楷之的身边去。几乎与此同时,松苑和梅苑院墙上埋伏的十来个人纷纷向跑出来的男女剑童们出手,看不出究竟向剑童们射出了什么,但是被射中者全都如邓方一般安静下来。这时候,后跑出来的剑童已经感觉到不对头,有的向阎楷之跑去,问:“阎殿判……”却话未说完就被墙上的蒙面人射中。有的机灵警觉,虽没明白出了什么事,本能地转头就往屋内躲,然而脚还没迈进屋门,便也被射中,身子一僵,轻轻关上门又走回了院子里。眨眼之间,梅苑和松苑的全部剑童都被射中,瞬息之前还吵杂纷乱的院落又安静了下来。

树上的少年们面面相觑,眼中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也不敢相信宣怡和阎楷之竟是魔宫的奸细。唐谧心思一转,侧头换了个角度去看阎楷之,赫然发觉他身后不远处的地上,在明亮的风灯照不到黑暗中,有一条隐蛛丝蜿蜒着伸向他所站立的光亮里。奇异的是,这隐蛛丝在微有月光照射的黑暗中,还可以从某个角度看见,但在明亮的光下,却真的隐没不见了。

阎殿判的古怪举动会不会和这条细丝有关呢?她这样想着,冲众人使了个眼色,指指地上那条隐约的丝线,示意众人变换角度看看。几人会过意来,也微微转头,果然看见了隐蛛丝。再试试变个方向去看那些站在院子里不动的剑童,原来每人后脖颈子处都有一条极细的透明蛛丝牵出,而那细丝的另一头,则牢牢攥在墙上的蒙面人手中。

阎楷之拿出花名册,开始以一种机械的语调点名字,男剑童们也机械地应答,唯有念到张尉的时候,叫了三四遍仍是无人答应。待到点完名字,就好像有人发出了无声的命令一样,所有剑童齐齐转身,悄然走回了各自的房间。

阎楷之身后不远的暗影里传来一个男子仄仄的的低笑声:“没想到御剑堂还有贪玩儿不回来的孩子呢。”

“真是麻烦,女孩子这边也缺两个。”这甜软女声正是那个破结界女子的。

那男子的声音忽地冷下来,道:“先派人把所有的仆役也制住,御剑堂的人不能漏了一个,万一走漏了消息明天就难办了。你我合力先把这里封闭起来,那几个贪玩儿的小鬼只要还在这里面就一定能搜出来,再派三个人去林子里搜寻,找到就地杀了便好,反正少了三个也看不出来。”

树上的少年们一听,不由都望向唐谧。唐谧知道不能让对方来个瓮中之鳖,凭借魔罗舞出其不意地逃走才是唯一的生机,当机立断道:“逃。”

那躲在阴影里的男子还未布置完,听见不远处树上微有声响,抬眼一看,只见几条少年人细瘦的身影已经如夜晚出没的蝙蝠一样投降了黑夜,当下大惊,命令道:“玄蜂,带两个人去追那几个孩子。”一个站在墙头的蒙面人得令,随即点了两人追踪而去。那男子盯着少年们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说:“身法这么快,而且,似乎不止三个,莫不是我看花了。”

身边的女子听出他的不安,又咯咯笑了起来,道:“放心,快能快得过玄蜂么?再说有玄蜂和青牛、玉羊他们三个,就算对手是十个剑童有能怎样。”

“嗯,不用活捉的话应该不难对付,只是原本这次不想杀人的。”那男子说完,细长有力的手指一牵,指尖缠绕的隐蛛丝微微收缩,站在光亮中的阎楷之缓缓走入了黑暗。谢谢提醒,钩子的确忘记了收费书是图片不能复制,我把投票地址写在起点本书的简介里面,有起点帐号的筒子们登陆后找到本书,复制简介里面的地址就可以投票了,谢谢支持,大号,小号、马甲号,只要是起点用户都可以投一票。看盗贴的各位也来支持一下作者吧。

第三部 四十一 隐蛛丝
第三部 四十一 隐蛛丝
因为没料到新年前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加上比计划写得要长了,按计划两章结束的内容三章还未写完,所以计划年前写完7章完结似乎完不成了,总之尽快完成吧,最多也就是新年后一周结束吧。

少年们冲入黑暗,在夏末秋初微凉的夜风中飞速疾行。魔罗舞的确是保命的好武功,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追赶,到后来便只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这样一路冲上了去往无量峰顶的青石阶,唐谧突然觉得不对,大喊一声:“别跑了。”其他人急急刹住脚步,诧异地转回头来看向她。

唐谧稳住呼吸,说:“我们不能这样上无量峰去,这个意图太明显了。”

慕容斐神色微变,看向来路,道:“是啊,后面已经没有追兵了,有些不对头。”

唐谧四下看看,青石阶两边的密林在风掠山林的时候发出沙沙的低吟,即使有人从林中接近也会被掩盖住声音,心下一寒,说:“要是追兵判断出了咱们的意图,穿树林抄近道堵在前面就糟了,他们既然能找出突破御剑堂结界的法子,现下这些青石阶上的结界也已经不再安全。我们不能再在青石阶上跑,这里毫无遮挡,恐怕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这话刚落,几人就听见前面的青石阶上穿来低低的嗤嗤笑声,不由得各自退了半步,横剑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只见高出地青石阶上闲闲地坐着一个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手上一副银色的分水刺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那人笑罢说道:“还算聪明,可惜醒悟得有点晚了。我说那个领头地小姑娘。你刚才像没头苍蝇一样埋头猛跑的样子倒是怪可爱地。”

这声音听起来也不过是个少年,唐谧听得心下懊悔。知道自己临战经验不足,的确是棋差一招,可是此时却决不能软,一挺脊梁,道:“那又怎样。羡慕我们蜀山的轻身功夫么?我们就是喜欢走大路,可不像那些邪魔歪道,做事情从来都蒙着脸,见不得光。”

坐在青石阶上的少年冷哼了一声,道:“给死人见见我玄蜂的脸也无妨。”说罢,抬手拿掉了蒙面巾。那果然是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地少年,面色枣黑,凤眼斜吊,叶眉如刀。煞气天成。[最爱小说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

不待唐谧多说,桓澜回了一句:“死人自然不必蒙面。”话落提剑攻了上去。桓澜的剑快而安静,玄蜂感到剑上寒气的时候剑已到了面门。幸好他手中的分水刺是短兵器,出招比长剑快许多。抬右手一护面门。堪堪挡住这剑。分水刺上本安有机括,手一按下。本来状如两齿叉的双刺顿时分成两个单刺,玄蜂右手挡剑的瞬间,左手接住一只脱落的单刺,反手一剑刺向桓澜。..桓澜没料到对手在勉强接招的当儿还能同时攻击,心中也是一寒,好在他剑法扎实,这一剑虽然看上去是倾力一击,实则留着回手防御的余地,腕子一翻,挡下了玄蜂这一击。

玄蜂本以为只是追击三个蜀山小剑童,远远看看见被追击地是五个人,但身形都还年幼,也并未放在心上,哪知道竟然遇到强手,当下不敢再轻敌,手上的双刺翻飞旋转,与桓澜斗到一处。桓澜剑法虽精,但因为第一击就攻到了玄蜂的近前,与使用短兵器地对手贴身相斗非但占不到便宜,反而要时时提防能左右开工的双刺,连过几招之后,总觉得自己明明武功略高一筹,却处处受制,正想着要与玄蜂拉开些距离,不想玄蜂自己却边打边向后退去,心下暗喜,追敌而上,一剑紧迫过一剑。

唐谧看到五六招之间桓澜就把玄蜂往青石阶地高处迫去,觉得玄蜂未免退得有些早,微微侧头,看见玄蜂退过地石阶上似乎隐隐有一丝丝银光,顿时明白过来,大叫一声:“石阶上布了隐蛛丝。”随即放出飞剑射向那里。白芷薇、张尉和慕容斐三人一听,几乎同时也放出飞剑去救人。

此时石阶上的隐蛛丝网腾空而起,铺天盖地地笼罩向桓澜,四道剑光激射而去欲要挑开那网,不料凭空一把轮斧飞出,击向四人放出地飞剑。唐谧、白芷薇和张尉三人御剑术还不到家,飞出的剑无法自如控制,叮叮叮三声过后,已被轮斧击落。慕容却是手掌一转,带动迫雨剑在空中一旋,躲过轮斧,搅入丝网,再一抬手,挑飞了那似有似无的蛛网。

桓澜只觉得有细而坚韧的丝线从面颊划过,脸上一痛,知道是被划伤了面皮,虽然庆幸未被网住,却怒从心头起,挺剑再攻向玄蜂,剑剑夺命,不知不觉用出了破光剑法。

这边厢的四个少年召回飞剑,看见一个体型魁伟的少年持斧站在青石阶上,如一座小上一样挡住了几人的视线,将她们与桓澜完全隔绝开来。“青牛,剩下几个你先挡住。”持斧少年身后传来玄蜂的声音。“好。”青牛答道,也不多话,挥起轮斧,如天神降世一般劈头砍下。

慕容斐本想把迫雨上缠绕的隐蛛丝弄掉,不料这蛛丝似乎是有生命的,千百条细蛇一样紧紧缠绕在剑上,一时无法甩开,往地上去切又切不断。此时眼见着青牛攻过来,也管不了那么多,拿着缠满细丝的剑就去抵挡,一边对唐谧他们喊道:“我和桓澜挡住他们,你们三个从林子里绕过去,赶快上山报信。”

唐谧见玄蜂和青牛看上去武功比桓澜和慕容斐略逊一筹,心下稍稍放心,道:“提防他们的那个隐蛛丝。”说罢,就带着白芷薇和张尉没入了青石阶旁的密林。她担心被后续的追兵发现意图后太快追上,往林子深处又走了一段才找向峰顶而去。这季节林中草木最是旺盛。又没有现成的山路可走,三人只好披荆斩棘在林中跋涉,走了一炷香地功夫。白芷薇一剑挥向荆棘间时,似乎看见什么一闪。她直觉感到有点不对,将剑抬道面前一看,低叫了一声:“是隐蛛丝。”

这声音未落,就听见一个女子咯咯的笑声:“被发现了啊,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你们呢。”唐谧听了心中打了个突。以为是那个破掉结界的女子到了,如此高手,他们三个就是拼了性命也斗不过,却见不远地一个大树枝子上站着个估摸着和玄蜂差不多大的少女,鹅蛋脸,杏核眼,眼角下各画着一朵红梅花,颇有媚态。

那少女有些懒散地倚着树干,道:“玄蜂的布置果然没错。我原说在这林中广布隐蛛丝很是麻烦,不想刚弄好你们就来了,也不给我些休息的时间。想累死人家啊。”

唐谧立时明白一定是玄蜂布置了他和青牛在青石阶上截住自己,给这少女留出时间在林中撒网。以防他们从林子绕到上山。可是心中却有一事想不明白,心念一动。故意用讥笑的口气说:“别吹牛了,这林子这么大,你怎么知道我要跑到哪里。什么布置,分明是运气好撞上了而已。”

树上的少女笑道:“这么可爱地小妹妹倒是还没杀过呢,好吧,为了让你死时能合上眼睛,玉羊姐姐就告诉记其中奥妙好了。”

三个少年见自称玉羊的少女也不过就是比自己大上三四岁的模样,却用这么轻松的口气谈论杀人,心中都生出些微寒意,只听玉羊接着道:“你们以为这隐蛛丝是普通的丝线么,错,错,错,它是妖物,是自己可以走动生长的妖物,自然还可以寻找伙伴,我只要在林子中四处都撒上一些,它们就能自己找到你了,因为嘛,你们低头看看那小子的脚就知道了。”

唐谧和白芷薇看向张尉的脚,见一条若有若无的细丝缠在他地脚踝上,只是他们这夜所见的隐蛛丝大都是棉线粗细,这一条却细如发丝,如果不是玉羊提醒,根本就无从察觉。张尉气急,伸手去拉那跟细丝。唐谧想起方才慕容斐都无法切断那细丝,桓澜被它划过就受了伤,知道这细丝坚韧如刀,忙说:“小心。”不想张尉一把就扯断了那蛛丝。玉羊在树上看得直摇头,道:“真是欺负弱小,要是三股隐蛛丝拧在一起你再扯扯试试,非割掉你的手指头。”

唐谧这才明白原来这叫隐蛛丝地妖物和棉线是一个道理,单单一条很脆弱,但是几股和在一起便极其结实,只是也就容易被看见了一些,不服气地说:“哼,要是三股合在一起的,我们还能注意不到着了你们地暗算,

“随你们怎么说,天色不早了,没工夫和你们再费唇舌,赶快死吧。”玉羊说完双掌一张,数十条几近透明地隐蛛丝如雨一样从她的掌中倾泻而下。

唐谧知道这隐蛛丝是妖物,不敢与它接触,忙施出风盾罩在三人地头顶。隐蛛丝遇到风盾,弹落到地上,立时跳起,又从四方攻击过来,张尉和白芷薇忙挥剑抵挡,宛如同时和数十条细蛇在激战,只是剑击在隐蛛丝上,无法斩断它们,只能被击飞,那蛛丝在地上一弹便又攻了过来。唐谧加入战局,边打便对张尉说:“大头,这么耗下去咱们最后还是输,你用幻乱八剑,我和芷薇护着你。既然是妖物就是有感官的,混乱掉它的感官看它还怎么和我们斗。”

玉羊好整以暇地站在树上,看着地上是那三个少年剑花翻飞,与数十条隐蛛丝斗得难分难解,觉得有趣十分有趣,但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打着打着就几乎变成那个少年在独立支撑,而两个少女则只是在少年顾不过来的时候为他补防一剑,难不成两个少女已经内力不济了不成?又看了一会儿,只见先前进攻很有章法的隐蛛丝越打越像没头苍蝇,心下暗叫不好,猜到一定是哪里不对,眼见着那几十条隐蛛丝渐渐失去了战斗力,双手一张,有射出数十条。

唐谧正在全力护着张尉,冷不放头上又是一场丝雨砸下来,慌忙用风盾去抵挡,骂道:“死丫头,你身上哪里藏了那么多鬼东西,那不成你也是妖怪。”

玉羊嘻嘻笑道:“差不错,这些隐蛛丝是寄生在我身体里的,我和它们早就合为一体了,你要愿意喊我妖怪也行。”

唐谧一惊,心道不好,如果玉羊没有瞎说,不知道她还能放出多少隐蛛丝,可是张尉的幻乱八剑极其消耗心力,这样拖下不行,当即力断道:“芷薇,大头,设结界。”人逼开一轮隐蛛丝的进攻,抢到一刹布结界的时间,互相握住彼此的手,合力设下一个将三人四面围住的小结界。隔着无形的结界,只见无数隐蛛丝纠结成网状,吸附在结界上,开始吸取力量。玉羊跳下树,在结界外便绕圈边说:“怎么,不想打了么?我的隐蛛丝虽然没姐姐的厉害,不过吸光你们那点力量还是不用耗时很久的,你们可千万不要继续耗费心里来维持结界,反正最终都会被吸走。”

白芷薇有些不安地看向唐谧,问道:“怎么办?”

“我们再坚持一会儿,这样总比幻乱八剑要耗费的心力少,只要等到桓澜和慕容斐赶到就好了,他们武功强于对手,一定会赢的。”唐谧答道。

玉羊听了,仰天大笑起来,笑够了才说:“小妹妹,我没告诉你玄蜂和青牛也是和我一样的妖怪么?”

第三部 四十二 至少不是一个人
第三部 四十二 至少不是一个人
祝大家新年好,为此送上分量非常足的一章,进入尾声了,快要和大家告别,有些舍不得,祝大家新年都有好事情发生。作为新年贺礼,告诉大家一个用5块钱就可以包月看书的办法,女频现在活动买二送一,就是相当于10元一个月,如果你去淘宝买起点币,可以再打6.7折,相当于6块7看一个月,如果你已经有高V账户,还享受八折,就是5块左右了。呵呵,记住程序是去淘宝买打折起点币,再回到起点选择买二送一女频包月,就这么简单,5元就能一个月随便看喽:)

唐谧他们三个在赵宫都见过华璇和华瑛讨论把人与妖结合的邪术,唐谧和白芷薇又见过释鬼,加之最近两人又读了颇多邪术书籍,对青羊他们三人身上都寄生着妖物这事倒并不很震惊,倒是有些担心桓澜和慕容斐是否能应对。唐谧心下两难,不知道是该继续坚持守在结界中,等着桓澜和慕容斐击退了对手找过来,还是冲出去继续战斗。如若坚守在结界中,那么三人必须不断消耗心力以维持结界不被隐蛛丝破坏掉,时间长了,若援兵不到,便只有耗尽心力,全凭武功硬拼这一条路。而冲出去的最大顾虑则是不知道如何克制这些隐蛛丝,他们三人武功不及桓澜与慕容斐,若是没办法快速杀掉青羊,和数百条隐蛛丝鏖战下去,最后还是要力竭而死。她这样左右盘算颇久,见玉羊的隐蛛丝远没有那个破御剑堂结界女子的厉害。自己布下的结界似乎损耗不大,终是决定守下去。

为了减少耗力,三个人索性盘坐地上。闭目静心。唐谧正好可以静下来思索这夜发生的种种,心里渐渐有些明晰起来。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桓澜地声音传来:“我们到了。”三人心中一喜,同时张开眼看去,只见桓澜和慕容斐并肩站在七八步之外,此时天色微明,林中淡白的晨雾初升。漫过两人的衣摆,恍然有几分不真实。

唐谧刚想唤那两人,忽然觉得不对,低叫一声:“芷薇,大头,加力维持结界。”

“怎么了,唐谧?”白芷薇问道,虽然没有明白还是依言而行。

唐谧盯着对面地两个少年,道:“你何时见过桓澜和慕容斐两个站得如此近。还用我们这个词来着白芷薇一想,可不正是这样,虽然五人常在一起。可是桓澜和慕容斐之间总是保持着距离,此时如果两人之间的距离再大一些。并且桓澜是说:“我和慕容斐到了。”才像他们平常地样子。而出现面前情景的原因。如若不是刚才两人合力浴血奋战之后前嫌尽去,就是----白芷薇想起在御剑堂看见这些蒙面人用隐蛛丝控制别人的一幕。猛然醒悟,说:“啊,他们也被隐蛛丝控制了。”

话落,桓澜和慕容斐身后的暗影中穿来哈哈大笑的声音,玄蜂和青牛走了出来,玄蜂一牵手中地丝线,道:“蜀山人倒是不能小觑啊,这两个家伙这么能打,我原以为就是异类了,不想还有这么个精明的小丫头。”

援军被制住,唐谧无人可依仗,反而生出了决绝之心,她看了看结界外三个被妖物寄生的少年,扭头正色地对白芷薇说:“芷薇,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的书上,怎么写妖物寄生这事么?宿主自伤其身,献出鲜血,甘心求妖物寄生,以身心饲喂数月遂可人妖合

白芷薇不明白为何这时候提及此事,可是唐谧的神情确实从未有过的严肃,觉得一定有什么重要的意思,说:“记得,唐谧你想做什么?”

唐谧一拉张尉,对两人低语道:“你们听好,一会儿一定要按我说的办,分毫不可差。..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们能答应么?”

两人一看她地模样语气,不自觉地都点了头,唐谧这才道:“一会儿我有一个法子把所有的隐蛛丝都引到我这里。没了隐蛛丝,桓澜和慕容斐就会脱离控制,这时候,白芷薇你和他们两个一人对付一个敌人,决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攻击我。张尉你要对所有的隐蛛丝用出幻乱八剑,我看明白了,这剑法能封闭掉生灵对外界感知地能力,封掉了以后,这些隐蛛丝就是一堆没头苍蝇,只要这些妖物没有威胁了,桓澜他们的武功高于这几个家伙,我们一定能赢。白芷薇立刻明白过来,失声道:“难道你要那些妖物寄生过来,不行。”

唐谧笑笑,说:“还是神仙妹妹聪明,按书上说,妖物寄居在一个人身上长了,那人地精气逐渐被掏空,肉体腐朽,这时候如果有新人愿意提供自己地身体,它们一定会乐意的。”

“这不行,那你以后怎么办?”张尉断然拒绝道。“傻啊你,我能做自己吃亏地事么?”唐谧故作轻松地一笑,说:“人与妖结合稳固需要月余,只要你们能赢,术宗的人就能想办法帮我除去身体里的妖物,再说还有赤玉宫的人呢,他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变成人妖吧。”唐谧想缓和气氛,故意把“人妖”两个字说得极重,可是一看面前两张眉头深锁的小脸,才想起来这个幽默他们是不会懂的,安抚地拍了拍张尉的肩头,道:“一定要赢,赢了,我们才可以保住每一个人,我答应你的。”

“不行,不能用这个办法。”白芷薇再次拒绝道。

不想张尉却一拉她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就用这个办法,一定能赢。”

那个瞬间,白芷薇似乎被眼前少年坚定的声音所蛊惑,双唇微启却没有说话。就在她微微失神的当儿。唐谧已经撤去结界,不待白芷薇阻止,已将未霜在手腕上割出寸许的血口子。顿时血流如注。紧接着,她听见唐谧以吟唱般地声调说:“我自愿以我之血肉供养你血肉。我之精气供养你精气。”

刹那间,无数的隐蛛丝如千万道光芒一样从玄蜂他们三人的身体中射向唐谧,蜂拥地钻入她手腕上那道寸许地伤口。唐谧倒不觉得疼,只觉得仿若有万千小蛇在伤口处拱啊拱的,让原本有些疼地伤口反倒麻木了。她顺着露出袖口外的一截胳膊。可以看见臂上的血管突起,色呈蓝紫,也不知是因为隐蛛丝进入身体后撑涨了血管还是自己身体内部在本能地排斥异物进入。

那情景看着很是吓人,可唐谧知道此时绝不可以犹豫,因为书上说以身养妖的关键就是在妖物进入的时刻要有完全自愿地心态,抛弃精神与肉体的全部抵抗,否则的话人与妖本是异质,妖物很难以进入人的体内,它们感觉敏锐。一旦发现如此根本就不会花那个精力做此事。

唐谧索性闭上眼睛,吸了口气,让自己更加放松。然而让她自己也觉得奇怪的是,这时候让她安心的并非是朋友们一定会胜利。而是她心中笃定。无论如何,不管顾青城是什么身份。他不会任自己与妖物合体,一定会想出办法驱走这些东西。

与此同时,正如唐谧所料,玄蜂三人的肉体已被侵蚀一空,全凭妖气支持,隐蛛丝一脱离三人,这三具肉体顿时快速地衰败下来。白芷薇见了,向刚刚脱离控制桓澜和慕容斐大喝道:“桓澜、慕容斐快出手,护住唐谧。”

桓澜和慕容斐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身形腐败的玄蜂和青牛正向唐谧攻去,忙挥剑拦阻,白芷薇则攻向离自己最近的玉羊。那三人因为妖物离身而脱力,根本不是白芷薇他们地对手,三五招之间,尽数被击毙于剑下。这边厢张尉则凝聚全部心力和内力,围绕着唐谧身边飞舞盘旋的隐蛛丝施出幻乱八剑。唐谧割开手腕的时候本就留了个心眼儿,这口子切得不大,再加上三个人身上地隐蛛丝都贪婪地想要钻入她的身体,一时间大量地细丝都堵在那个伤口处,更多地则连伤口都挤不过去,围绕着唐谧回旋飞舞,不断攻击她的眼耳鼻口,希望可以找其它进入地途径。张尉虽然对这邪术并不十分明白,但直觉告诉他妖物进入唐谧的身体越少便越好,一把剑便舞得狂了起来,剑剑击在纷飞的细丝之上,虽然无法砍断这些妖物,却发觉这些妖物真的渐渐不再狂乱地试图挤入唐谧的伤口,一会儿之后,数百条细丝汇聚成碗口粗的一条,好像巨蛇一样缠绕在唐谧身上,缓缓地扭动盘绕,却不再与她的身体结合。

“这是怎么回事?”白芷薇奔过来问道。

张尉这套剑法最大的问题就是极其耗力,他这一次又比过去任何时候都不惜力,此时已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以剑撑地,勉强站住,道:“不清楚,银狐说这剑法练到最后一层才能惑乱人的全部八种感知,我不知道这妖物有几种感知,我又惑乱了几种,但是至少它们不太一样了。”

唐谧见状原本觉得心喜,可是转眼她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开始变得困难,才发觉这些隐蛛丝正在缓慢地将自己缠紧,真的犹如巨蛇要缠死猎物一般。

桓澜和慕容斐此时已明白了因由,见状不对,双双出剑砍向唐谧身上的蛛丝,却丝毫没有作用。唐谧艰难地发声阻止道:“没用的,这妖物极其坚硬,根据我的经验,这世上但凡透明的东西,比如钻石啊、玻璃啊、晶铁啊都很坚硬。你们还是赶快上山报信吧,我一时三刻死不了。”

慕容斐虽然不知道玻璃是什么东西,却被“晶铁”这两个字提醒,说:“我堂姐的剑是锈霜铁所制,据说那是天下最硬的晶铁,我去拿来,应该能砍断。”说罢提剑就要走。

唐谧大声喝止道:“回来,现在去御剑堂你不要命了,快上山报信。慕容斐,夜里在御剑堂你说什么来着,怎么这时候分不清轻重了。”

慕容斐明白唐谧是指他说过就算看见有人死了也要以大局为重那话。转头一笑,道:“唐谧。虽然我分得清楚,可你是我朋友啊。”说罢,转而对那三人道:“你们上山报信,我去找剑。”

桓澜和白芷薇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我也和你去。”

不待慕容斐答应,唐谧就大声斥责道:“你们都不许去。脑袋不清楚啊你们。锈霜剑能否断了这隐蛛丝还是未知,敌人高手都在那里,你们为这个未知数拼上性命合算么。”说到这里,她觉得胸口憋闷,连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你们听好,这件事我已经想明白了。那些人绝对不是赤玉宫的。第一,赤玉宫的人不会杀我。第二,这种事就算他们不要我决定。总会事先知会我小心。第三,释鬼和这些家伙的路数不一样,和释鬼比起来。制造这些半妖地方法太低级了。虽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可是他们的目地我却清楚了。你看。这些人除了那几个高手。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就算身体里寄生了妖物。凭十来个少年对付蜀山也是妄想,敌人不会笨到这个地步。”

这时候,唐谧觉得胸骨已经背隐蛛丝勒得有些疼,忽然想,如果不是窒息而死,肋骨被勒断,戳破内脏恐怕死得还更快些,这念头划过时,她真切地看到死亡地阴影从清晨的树林间掠过,道不知怎地生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就连思路也异常清晰,道:“这些少年的用处一定是因为他们的身形和御剑堂地剑童们身形相似,稍加易容就可以混在其中,八月十六是剑童上无量峰鲜果的日子啊。”

众人这才想起此事,原来御剑堂东侧是大片的果园,虽然平日交由杂役种植管理,但果熟时是由剑童们帮助采摘,而中秋之后一天则是每年剑童们上山献果的日子。白芷薇惊问道:“你是说,他们想混在剑童中灭我蜀山?”

唐谧说:“不是,就算他们再厉害,这些人手还灭不了蜀山。但是却可以出其不意杀掉他们想杀的人,再以剑童为人质脱身,你们还不明白么,他们要杀的必定就是我们唯一可以相信的那个人,如果你们再不去报信,我们在蜀山就连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了。”

张尉听到这里,忽然说:“慕容斐,你们三个上山报信去。这三个家伙至今未归,敌人说不定又派了其他人出来找咱们,你们三个武功最好,上山去保险。唐谧这里我已经想出了解决的法子,我留下来。”

“什么法子?”白芷薇不安地问道。

然而张尉却铁了心不说,呵斥道:“快走,剑童们此时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去晚了还有什么用,我保证你们回来地时候唐谧活着。”

白芷薇还要再问,桓澜却一把拉住她,道:“我们走,相信他。”

待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林中,张尉转头对唐谧说:“唐谧,真对不起,我剑法还是不到火候。唐谧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事,你已尽力。”

张尉也是一笑,忽地将左臂往沉风的剑刃上一划,整个一条小臂内侧就划开了尺许地一条口子,只听他学者唐谧的语调说道:“我自愿以我之血肉供养你血肉,我之精气供养你精气。”

张尉性子实,远不如唐谧算计得多,这条伤口划开得甚是大,鲜血汩汩流出,血气顿时弥漫在空气中。那些隐蛛丝原本地确是被张尉地剑法迷乱了感官,但是由于他这剑法还未练到家,所以这些妖物残存的感知让它们本能地汇聚在一起,一点点绞紧所缠绕地物体。而此时妖物们被浓重血气所激发,残存的感官发觉一个新的人类生命正以开放的姿态在迎接它们的侵入,数百条蛛丝蠢蠢欲动起来,片刻之后,激飞而出,扑向张尉。

那个瞬间,少年忽如被卷入风暴的中心一般,失去了所有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身边少女轻轻的叹息之声:“好吧,这样也好,至少我不会是孤独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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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四十三 白芷薇同志,我们要开始准备反击了
第三部 四十三 白芷薇同志,我们要开始准备反击了
为祝贺蓝天生日,两章的字数合并一章,希望大家看得过瘾。

八月十六,天气晴好,夜露初涸,烟气未散。

谢尚和顾青城、司徒明三人步入御剑堂正殿。每年这时候,殿堂的正首上多年来一直一字排开摆着五张长几,如今只剩下三张,看着总觉得突兀,谢尚微一沉吟,对顾青城和司徒明说:“剑宗宗主的位子还是要早些定下来才好。”

顾青城和司徒明相视一眼,均是简单敷衍地答了句“是啊”便不再做声。谢尚知道这事要是好解决也不会去年拖了一年也未定下来,那两人这是都不想趟这汤浑水。剑宗之人在三宗里最是牛气,不但总是自觉着比其他两宗高出一等,就是宗内诸人也是互相看不上。过去的宗主穆晃是个铁腕人物,在他之下就没人敢出声,而他一死,便人人都觉得自己才最有资格上位,一时争得不可开交。萧无极在的时候,一来一直有他的私心,二来也怕这宗主之人定不好又横生些事故,所以就始终压着,一副看最后谁拖得起的架势。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的关键就是要沉得住气。这些事谢尚不是看不明白,只是那样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三人落座后,蜀山三宗的弟子便跟着在大殿两侧摆好的一排排矮几后坐下,等着御剑堂的剑童们献秋果。虽说蜀山的水土好,这些果子倒也不见得就味比仙果,这个仪式纯粹是要让所有人在心里记得。春华秋实,不论从这蜀山出去地人将来成了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也都是蜀山教导出来的。心中要永存敬畏之

司殿地仆役唱报了一声,众人寻声往殿外看去。只见身穿蓝衣的少年和身穿红衣地少女排成两队,每人手提一只装满时鲜果品的藤条篮子,拾阶而上。因为所有的剑童都恭谨地低着头,也看不清面目,队形和脚步倒是都颇整齐。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剑童们入了大殿,队伍最前端分出三个剑童来,谦卑地低着头,走前几步来到谢尚、顾青城和司徒明的面前,双膝跪下,将手中篮子高举过顶,齐声道:“御剑堂诸剑童谨以新秋鲜果拜谢蜀山前辈教导荫萌之恩。”

脆生生地话音还未落,三个少年骤然出手,三条手指粗的透明细索急电般射向长几后正起身接果篮的谢尚、顾青城和司徒明。这时机选得恰到好处。三人都是刚刚起身,在半空中难以施力,又没有半分防备。就算是高手也难逃一击。但此三人已不是寻常所谓高手,电光火石之间。谢尚身形未顿。就着起身的力道微微一侧,避过细索。回手在空中一把抓住那几乎看隐在空气中的细索。司徒明那边避也未避,袍袖一挡,袖风中强劲真气生生将丝索推出一寸,袍袖顺势一卷将丝索缠在了臂上。顾青城则是在细索击出的刹那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半起的身子猛然落回榻上,本击向他咽喉的细索划过头顶,他看似轻巧地一抚头,便将细索牵在了指尖。

然而只比这三个剑童慢了半拍,她们身后不远处地三个剑童也朝三人射出丝索,这两轮攻击只有瞬息间隔,三人心下都是一寒,正要防备,站在剑童队列旁的慕容贞露已经出手,长剑横扫而去,击断了细索,不待三个剑童回手,已经身形一闪点了三人的穴道。

此时第一轮发起进攻地三个剑童也已经被谢尚三人制住,慕容贞露一转身,执剑向前紧走几步,来到谢尚面前,道:“弟子无能,竟然让奸细混入御剑堂,惊扰了……”

慕容贞露话为说完,殿外忽然穿来一个少年的声音:“谢掌门小心。”那声音离得甚远,谢尚听得不是很清楚,一愣神,慕容贞露地承影剑已经刺出。这一剑地速度和力道远非刚才少年们的丝索可比,谢尚全无防备,不及反应,只觉得全身瞬间被寒气笼罩,以为此命休已,不想眼前一个白影一晃,定睛再看,竟是司徒明飞身替他挡下了这一剑。

这一剑穿胸而过,从司徒明地背后露出小小一截剑尖,谢尚当下大怒,拔剑击向慕容贞露。慕容贞露见承影刺得深了,用力也不能拔出,身形急速后撤退回到剑童中间,大喝一声道:“退后,这些剑童的命不想要了么?”

殿上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见此时所有的剑童已经围成了一个圆,圆形的中心则是慕容贞露和宣怡、阎楷之以及突然可以站立的祝宁四人。..四人的外圈又有十来个剑童围成一个小圆,每人都高高抬着手,似乎牵着什么东西。细细一看,每个人手上都牵着十来条透明细丝,而细丝的另一端则深入每个剑童的后颈处。

此时那预警的少年已经奔入大殿,正是急急赶到的慕容斐,身后跟着的则是桓澜与白芷薇。“她不是慕容贞露,剑童和殿监都被他们用隐蛛丝制住了。”慕容斐站定说道,但最后一个字却吞入口中,变成惊讶的一声低叫,盯着横尸殿上的司徒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假慕容贞露得意笑地道:“不错,现下这些剑童全部被我们制住,如果不要他们的性命就上来吧。”

谢尚听说过隐蛛丝,知道那是质比金刚的一种妖物,一时忌惮,只好按剑不发,怒视着假慕容贞露,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和我有什么过结。”

假慕容贞露说:“我们赤玉宫和谢掌门倒是没过结,只不过谢掌门如今是蜀山和整个武林的第一人,我们想用谢掌门的血祭旗,迎接魔王殿下重临人界和魔血百年后觉醒。”她说完这话,蜀山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谢尚怒斥道:“胡说,华璇那妖孽的魔血早就被我开山始祖以术法镇住。

假慕容贞露仰天狂笑道:“谢掌门,你这话骗谁啊。王凛的力量也不过就能维系百年。如今百年已过,他地转世仍未出现。蜀山的各处结界早就不再是当年他所布下。御剑堂的结界就是阁下所布对不对?结实到还是结实,只不过还是能被攻破,这要是早先王凛布下地那个,哪能让在下这么容易就得手?”

此话一出,一殿哗然。谢尚眼见着事情已经掩盖不住,当即问道:“你们要怎样才能放了这些剑童?”

假慕容贞露说:“千算万算,算不到还有个送死鬼,不过好歹是位宗主,也算勉强交差。请诸位记清楚了今日,魔王殿下昨日寿辰,今日开始,我们魔门和蜀山就要重新真刀真枪台面上见了。至于这些剑童我们倒是不想伤害,就看你们是否听话了。”

众人此时都已听得明白。原来这些魔宫中人此来不但是要刺杀蜀山掌门,更是要当面羞辱蜀山,投下战书。心中俱是怒火中烧,这才从方才知道堕天力量已尽。转世又未出现的震惊中回转过来。只听人群中有人喝道:“你们这些妖孽。休要拿剑童威胁我们,你们杀了我司徒宗主。还想活着离开蜀山么。”“掌门,休要心存妇人之仁,投鼠忌器。这些孩子要是黄泉有知,也会因为成全了蜀山大义而含笑酒泉地。”又一个声音说道。

谢尚冰锋似的目光扫过这些说话之人,对假慕容贞露问道:“说你的条件。”

假慕容贞露笑笑,道:“果然是掌门啊,和这些人就是见识不同。我知道你的御剑飞行厉害,所以呢,我要带着这些剑童退出蜀山二十里,你只可以让两个蜀山弟子跟随,奇∨書∨網到了地方我们撤去隐蛛丝,这些小孩自然就清醒了,也不会有任何遗害留在他们身上。”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不凭什么,你不答应这条件这些孩子就能安全?”

谢尚权衡沉思良久,道:“好,答应你。不过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此仇此辱他日我蜀山定将双倍奉还。”

这天无量峰上发生的事情唐谧很久以后才知道,那天她和张尉本要往山上赶去,不想没走多远便因为两人身体还不能适应刚刚进入地妖物而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被顾青城找到时候已经几乎丧失了意识。后来几天,两人身体固有的防卫机制开始强烈地排斥进入的异物,连续数日高烧不退。

唐谧在昏昏沉沉中仿佛回到自己小时候,发烧四十度躺在医院里点滴,扎针头的手随着药水一点点滴入而变得越来越冰冷,妈妈便把手垫在她的手下,那手掌温热的温度传过来,如绵密的春雨渗入身体。于是她艰难地开口低语:“我想你,很想你啊。”恍惚间那只握着她的手忽地握紧,仿佛要攥碎骨头,她疼得“啊”地叫了一声,睁开眼看见顾青城还未掩饰干净的面孔,她迷迷糊糊地想:那人啊,慌乱个什么?

她这样持续高烧了三天,张尉则因为比她身体里地隐蛛丝多,足足烧了七天方退。退烧后顾青城和莫七伤就开始着手给他们驱除妖物,又是泡药浴又是坐术法阵,各种名堂的东西搞了一圈,妖物的确驱出来不少,但是顾青城始终担心还未干净。有一次他弄了一天也没有再从唐谧体内驱出一条隐蛛丝,少有地发起脾气来,冲唐谧骂道:“你脑瓜子坏掉了么,这种东西进去了能那么容易出来么,万一有一条没清干净,以后你这一辈子怎么办?”

唐谧吐了吐舌头,问:“当时顾不了那许多,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极了,可是又能如何呢?”

顾青城看着她,神色有刹那飘忽,转而口气清淡地问:“唐谧,那你只好一辈子在我身边了,我总是有法子抑制住那些妖物,愿意么?她心上一紧,低下头,惶惑不已。为什么在自己几乎已经认定了他就是魔宫中人的时候,会遇上这样地事呢?她想。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忧伤。

顾青城见她低头不语,仍旧用那淡淡地口气说:“不过,我年长你这么多。总是要先你而去的,到时候你怎么办呢。这样。我还是教你二人一套心法,你们每天练一遍,就算体内地妖物没有除尽,也会被抑制住。”

她说:“好。”松了口气,抬眼看见顾青城飘开的眼睛。恍然觉得失去了什么,心也黯淡了下来。

待到唐谧与张尉两人被允许见人,重回御剑堂,已经到了八月末。唐谧仔仔细细听完白芷薇讲完了八月十六那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慕容斐后来从被救出来地慕容贞露那里得到的十五那夜御剑堂地情形,问道:“他们真的说自己是赤玉宫的?”

“那时候我们还未赶到,不过当时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慕容斐答道。

“哼,这些骗子。”唐谧骂道:“他们定是没想到我这个大魔王还呆在这里,一句话就漏了马脚。”

白芷薇说:“我以为。他们根本就是想搅乱局面。你知道,那些人带着剑童退出二十里,一路上遇见那么多行人。江湖上还能不很快知道此事?听说赤玉宫原本是放出话来说此事与他们无关,可是江湖上已经认定了就是他们。如今魔王转世重归。魔血觉醒还有堕天大人的力量已尽等等这些传闻弄得人心惶惶。据说江湖正路各道人马都会在司徒宗主葬礼那日齐聚蜀山,明着是祭拜。实则是商讨和赤玉宫决一死战。”

“那样就上当了啊。”唐谧眉头紧缩,不再言语,她感到自己掌握地许多线索正在一点点合拢,可是关键的什么东西还是没有找到。

“唐谧,你说过被杀死的那个人就是咱们可以相信的人,那么如今那个人算是谢殿监还是司徒宗主?”张尉在一边问道。

唐谧摇摇头,说:“不是,那个推断我下得太草率,说实话,现在我连死人也不相信。”

“你什么意思?”

唐谧答道:“在我们家乡,有一种东西叫网络,很多人一边写故事一边把故事放在网络上面给别人看,如果有一天一个人写着写着写不下去了,可能就会扔下那写了半截的故事,突然消失,然后换个马甲写新的故事,那些没写完的就和他再无关系了。”

这话听得其他人一头雾水,唐谧笑了笑,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司徒宗主是有问题的,而且他发现就要掩盖不住了,也可以借着死这件事从这世上消失,然后再换个身份从新开始,对不对?”

慕容斐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可不是,他们几人之中,只有司徒宗主最喜欢享受俗世之乐,儿女成群,自已更是一直在追寻长生之道,这么个人能有勇气飞身救人倒是奇怪了。”

唐谧点点头,说:“不过也不是没有一时冲动地可能,我们现在缺少一些重要的线索,要是异宝馆能把关于那宫灯的消息探听出来就好了。另外,我仔细想了想,我当初说过地那误导我的八件事里,有很小地一处我还没有去探究,那就是为什么藏书阁会恰巧那时候整理借阅录,因而让我看见了穆殿监地记录。”

唐谧来到藏书阁的时候,看见祝宁正在伏几写东西,“祝司库又在写信么?”唐谧问道。祝宁如今与她亲厚,并不避她,放下笔,说:“是啊,最近发生事情太多,好久没写了。唐谧听说虽然那些夜袭地人没有伤害祝宁他们,但是几人都经历了一场恶战,伤得不清,讨好地问:“师父哪里还不舒服呢,我那里有莫殿判给的滋补药,给师父送过来吧。”

“去,净瞎扯。你那些药我还不知道,都是熏脑瓜子用的,听说你脑袋坏掉了。”

唐谧嘻嘻一笑,用寻常聊天的口气问:“师父,咱们去年整理借阅录是谁下的命令,萧掌门么?”

“不是啊,每二十年整理一次,老规矩了。问这个做什么?”祝宁反问道。

“成文的规矩么?能拿来给我看看么?”唐谧直截了当地问。

祝宁瞪了她一眼,俯身到几下去寻找了一会儿,递给她一个册子。那册子首页是管理御剑堂藏书阁的诸项规矩,其中便有每二十年整理一次借阅录这一条,往后翻还有每次整理的人都有谁,以及其间查出了什么书籍缺失等等这类信息的登记资料,最后一次的登记上正是自己和祝宁、欧阳羽三人的名字。

唐谧这边厢没有任何发现,失望地往回走,正遇见迎面而来的白芷薇,她急急递上一封信,说:“异宝馆来的。”两人抑制不住兴奋,当即拆来就看,可是信中内容却让人大失所望。那异宝馆主人说自己这多半年来一直在打听宫灯的下落,但因为这灯是不起眼的古董,最后只能确定这东西是二十三十年前楚国内乱时王陵中流出的物件,最后一次有据可查的记录便是二十多年前被人买走了,只是这东西不算值钱,便没有留下买主的姓名。唐谧在藏书阁一无所获,如今再加上这封信,两人眼看着所有的线索全部断掉,只觉得甚是沮丧,唐谧安慰白芷薇道“没事,这信还是有很多有用消息的。”

“什么有用消息?”

“我还说不好,你容我再想想清楚。”

这夜,唐谧躺在榻上细密地梳理了一遍所有的线索,猛地发觉了一件事,一跃而起,叫道:“芷薇,也许,也许会有一个破绽。”

“什么破绽?”白芷薇爬起来,睡眼朦胧地问。

“邓方,邓方啊。”唐谧叫道:“邓方本来该去比武的,可是后来因为脑子混乱就没去成。他没有恢复过来这件事如果是巧合,那么就是老天爷在帮那些搞阴谋的人,如若是他们也没想到就算这么帮我,我还是输给了别人,那么他们就必须赶快想办法让邓方不能去华山比武。我记得邓方是那日比武散场一回去就有人说他越来越糊涂了,之后一直有咱们殿的剑童看护他,所以他们最可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在他回去的路上。要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突发的意外事件,他们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安排布置,只要他们对邓方下了手,就不会像其他事情这样丝毫不留痕迹。走,我们快去问邓方那时发生过什么,对他出手的人不是正主儿也是帮凶。”

邓方大半夜被唐谧从床上纠了下来,气哼哼地骂道:“唐谧,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姑娘家,这都是第几次掀我被子了。”

唐谧没心思和他解释,急切地问道:“邓方,你仔细想想,去年比武之后,你在回去路上可遇见什么人,或者出了不寻常的事?”

“记不清了,那时候我脑子糊涂了啊。”邓方嘟囔着。

“刚开始不是还勉强清醒么,我求求你仔细想想,很重要啊,求求你。”

邓方从未见过唐谧这么求人,只见那两只大眼睛闪烁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中一软,认真想了好久,说:“刚出殿门没走多远遇见了司徒宗主,他拍拍我,说我那场比得漂亮,原话可能不大一样,大致意思就是如此。”

第二天清晨,白芷薇起身的时候发现唐谧睁着两支布满血丝的眼睛坐在那里,竟是一夜未睡。“想出眉目了?”白芷薇轻声问。

唐谧的精神似乎很好,笑一笑,说:“还差一些事情要去求证一下,如果没错的话,白芷薇同志,我们要开始准备反击了。”

第三部 四十四 堕天转世、魔王驾临
第三部 四十四 堕天转世、魔王驾临
蜀山派剑宗宗主司徒明的葬礼比这年初御剑堂殿监穆显的还有隆重。如今江湖上早已传开司徒明舍身护救掌门,被魔宫所杀之事,故此来祭拜的除了蜀山人,更有众多敬其勇义的江湖豪侠。虽然尸身会在灵堂停放七天供人祭拜后再下葬,但是第一天来的人最为多,平日里清幽的气宗无慎峰青虹阁一时挤满了天南地北的各路人马。

灵堂就设在青虹阁正殿,所有的窗子上都蒙了厚厚的白布,殿内垂着层层白麻帘子,光线暗淡,烛火摇动,倒有三分阴曹地府的样貌。司徒明的灵柩还未盖棺,里面的尸体虽然放了月余,但因为被药物所护仍然看不出一丝腐败的迹象,肤有光泽面色红润,宛如生人。灵柩前摆着一个烧冥纸的大火盆,司徒家的三子一女披麻戴孝分跪两侧,最小的司徒慎早已哭肿了眼睛,机械地把手中冥纸一张张丢近火盆。殿内左右两侧跪着一众气宗弟子,谢尚和顾青城则以长辈的身份主持局面。殿门大开,门外是排队等候入殿祭拜的众人。

最先入殿祭拜的是清源寺主持玄智方丈,就在那眉须皆白的老者接过司徒慎递上的冥纸,投入火盆的刹那,火苗子猛地蹿起三尺来高,燎向他的胡子。玄慧本能地向后滑了半步避火,只听身后殿门外等候的其他僧众担心地喊道:“方丈!”他本想回身告诉众人不妨事,却被眼前的奇景震住,一是不能言语。

只见在熊熊的烈火中间,一个男子的身形忽现,渐渐眉目便可以看清楚。那形貌竟与每年天寿日祭拜时蜀山挂出王凛一模一样。殿中的蜀山众人见了,更是忍不住低声惊呼,引得殿外众人也涌向门口。欲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火愈加烧得猛烈,火中王凛地身形暴长到一人高。手持长剑舞了起来,大约舞了盏茶功夫,火势变小,他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刚才一直屏息观看的众人这才舒了口气。然而还未回过神来,就听见灵柩内司徒明一声长叹,接着便见他缓缓坐了起来,眼中精光内敛,神情威严地说:“凛于天地六道徘徊数日,今日守诺而归。”

青虹阁内有刹那地寂静,仿佛时间凝滞不前,而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一声:“蜀山弟子跪迎堕天大人转世。”话音一落,一众蜀山弟子这才恍然醒悟。齐齐跪下。堵在门口的人中有好事者转脸便向殿外众多探着头等消息地人喊道:“是堕天大人,堕天大人转世了。”殿外顿时喧哗起来,随即有人就喊:“跪下。蜀山弟子跪下,恭迎堕天大人转世。..”那些等着祭拜的剑宗和术宗弟子。以及御剑堂的剑童们瞬间又哗啦啦跪倒了一片。这时候又有人喊:“堕天大人是武林正道的统领。咱们万众一心,齐抗邪魔。都应该以大礼恭迎他老人家转世。”说罢便有人带头跪了,这一跪带动了殿外诸人纷纷跪下,前一瞬还有些纷乱的局面转眼安静下来,数百人深跪不起,头与脊背构成虔诚地弧线,犹如迎接至尊的神佛临世。

司徒明神色平和地看了一眼仍旧站立不动的顾青城和谢尚,顾青城眉头一蹙,眼中犹疑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撩衣襟跪了下来。谢尚看着司徒明,只觉得这人的气度和往日平和的模样的确是颇有不同,可又觉得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堕天转世时他未在现场,当时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听说而已,但无论如何,现下的局面是整个蜀山和江湖正道都因为魔王重现和魔血复苏这事搞得人心惶惶,迫切需要一个神一般的人物去统领全局,他想到这里,虽然觉得给样貌如司徒明的男子跪下很是别扭,还是一咬牙,双膝一弯,准备跪下去。

就在这时候,只听殿门口有一个清脆地少女之声响起:“谢殿监莫跪,这人是个大骗子。”

这声音不是很高,但是在如此安静的氛围中已经可以使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剑童手提一盏小宫灯站在门口,她脸色粉嫩,眼睛灵动,还带着几分稚子地娇憨之气,见众人望着她,也不惊慌,一步步走到殿内的火盆面前,指着数尺开外地司徒明又说了一遍:“这人是个大骗子。”

“唐谧,你胡说什么。”一旁地司徒慎怒道。

唐谧瞥了他一眼,转身对众人说:“大家且听我讲完,看看我是不是胡说。”她说着,点着了手中的宫灯,转眼灯中便出现了一个翩翩起舞地女子。待那女子舞了一会儿,她熄掉灯中的烛火,笑咪咪地看着众人说:“此物是我蜀山开山师祖堕天大人所制,我原以为是个很高深莫测的玩意儿,不想我恰巧有一位师兄对这些机巧之术极为精通,大家可愿意听他讲讲。”

此话一出,司徒明刚才还强作镇定的神色已经变了,他喝道:“如今蜀山弟子都是如此目无尊长么,给我拿下。”

谢尚立时说:“让她说完。”这一句话声音低沉却极其威严,四下欲要动手的人顿时退了回去。

唐谧朝殿门外招了招手,一个身穿术宗的袍服的瘦高少年走了进来,冲殿内诸位尊长施礼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在下欧阳羽,求学于术宗祝司库门下。这灯在下已经琢磨数日,虽然不一定可以做出完全一样的,但是想让火中出现人舞动的法子已经想出来了,而且,火光越大,人形就越大。至于如何让火光暴长的法子就太多了,最简单就是涂些磷粉在冥纸上。”

谢尚凝眉问道:“这么说,你们是说刚才堕天大人的影像是假造的喽,可有凭据。”

唐谧道:“有。不管用什么方法,造影必须要用一种东海巨鲸身上提炼出来的蜡质,我们现在翻翻火盆。看看这些灰烬中是否有融蜡。”说罢,她把未霜伸入火盆在纸灰中拨拉了几下,果然挑出一块还未完全凝结的东西。那软塌塌地半固体上沾着许多纸灰,却仍然可以认出是蜡质。唐谧剑挑着蜡。对司徒明笑了笑,说:“司徒宗主做得漂亮,只可惜,这巨鲸已经有百年没有被人捕到,世上早就找不到这种鲸蜡。所以你只好截取我手上这灯中的一段蜡烛来用,若不是我见这蜡烛少得如此多,还真是很难猜测司徒宗主的意图呢。”

司徒明见状,知道唯有抵死不认,面色不变地说:“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那么,司徒宗主可否明白自己为何会死而复生呢?”唐谧笑问,将左手抵在左边胸口上,转头对众人说:“不错,司徒宗主中地那一剑是刺穿了心脏的位置。不但谢殿监、莫殿判还有其他人都看过,这可做不得假。但是,你们可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地心脏都在左边,大概一万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心在右侧。”这话听得众人一片哗然。唐谧知道这里的解剖学不发达又没有X光。这话恐怕没人相信,便说:“不如请莫殿判或者任何一个人来摸摸司徒宗主的胸口。当然,前提是要让谢殿监先扣住司徒宗主的脉门,不让他使用内力。要知道,司徒宗主内力修为精深,即可以先用内力逼出大量鲜血造成心脏受伤才有的流血量,又可以用龟息心法让身体处于几乎是死亡地状态。”

唐谧的话点到这里,司徒明知道已没有任何可以再辩驳的余地,心中一狠,道:“不错,我是耍了花样,可是那都是为了除掉你这个妖女。”说道此处,他一指唐谧,咬着牙根说:“这个妖女,就是魔王华璇的转世。”

唐谧心中一惊,转而怒道:“你血口喷人。”

司徒明冷笑着说:“好,我也给你看个凭据,本来这是我想在成为堕天大人继任之后献给诸位武林正道的一份礼物,现在只好早些拿出来了。慎儿,把我的那支檀木盒子取来。”

未几,司徒慎取来了盒子,司徒明打开来取出了一枚比拳头略小的琉璃球,球中装着半满的红色液体。他举起来向谢尚问道:“谢掌门,这个你可认得是做什么用的?”

谢尚知道那是唯有自己可以打开地剑室中所藏的“血影琉璃”,但据说已经全部被一个叫李三的仆役毁坏了,便说:“这是堕天大人留下地血影琉璃,通过它可以看出来谁身上有魔血,可是应该已经全部在意外中毁坏了。”

司徒明说:“不错,正是血影琉璃,这唯一一颗没有被毁掉的就在我手里。这血影琉璃是堕天大人将华旋自己地血液兑入各种药液施以术法而成,如若谁地体内有华旋的魔血,在它地光照之下身上便会呈现血管的痕迹,体内华旋的血越多,血管的痕迹就越清晰。如今,请诸位看看这个妖女吧。”说完,司徒明拿着那血影琉璃走到殿门外的阳光里。

在秋日明丽的阳光之下,这拳头大的红色圆珠向四周散发出犹如潮汐一样的浅淡红光,一点点淹没了殿内殿外的每一个人。人们浸没在淡薄如雾的红光中,发现自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再把目光投向那站在大殿内的少女,却见她身体所有裸露在外的部分都几乎变成了透明状,唯有殷红而狰狞的血管遍布面孔、脖颈和手部,颜色鲜艳如赤色的珊瑚。

唐谧抬起手,看着在红光中自己清晰异常的血管,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儿来。她已经推测出司徒明的诡计,找出了可以一举击溃他的证据,唯独料他不到他还有这一招。

“魔王,她就是魔王转世。”“抓住那个妖女。”纷乱的声音响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是谁?唐谧看着双手,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在心底迷惘地问着自己。蓦地,她脑海中跃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白光一闪之后,红色的血滴子坠向了黑夜。

小绿猴,那只小绿猴,她似乎有点明白过来,正待想解释,却被人拦腰抱起,抬头一看已在顾青城怀里。

“别怕,有我在。”他说,将剑抛向空中,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唐谧御剑而起,飞上了蓝天。

呵呵,下一章是大结局,万岁,万岁!!!!!!!

第三部 四十五 弱小者的反击
第三部 四十五 弱小者的反击
大家久等了,因为完结章是平时3--张的字数,所以才写完。大家看完了本书,没啥可追的,推荐去看《斯诺利亚传说》书号42987,清新的公主冒险,严谨的西幻。

唐谧的脑袋仍然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她从高空中往下瞟了一眼,烟火缭绕人头攒动的青虹阁已经被撇在了远处。想来那里此时的局面一定混乱无比,气宗宗主携魔王逃跑,恐怕这世上找不出哪件比这个更耸动和令人震惊的事情了。她这样一想,用力挣了一下环住自己腰部的那双手,道:“你让我回去,我不是魔王转世,我能说清楚,有人陷害我,如今我要是跑了,就讲不清楚了。”

“怎么又说这话了,不是在佟敖他们那里已经认了么。”顾青城笑问,仿佛在同斗气的小孩儿说话。

唐谧就算早料想到顾青城的身份,还是心中一沉,说:“我那时候是为了能活命,还有不要祸及我的朋友才那么说的,完全是权宜之计。顾宫主,我无意与你们赤玉宫为难,但是你也别让我在蜀山混不下去,可好?你放我自己回去,我总有办法澄清真相,如果是被追兵抓回去的,反倒被动,也于你不利。”

顾青城温和而镇静地说:“追兵倒是不怕,蜀山这驾飞剑的功夫能赶上我的只有谢尚一人,此时恐怕他正焦头烂额不知所措呢,谢尚武功虽高,却不善于应付复杂局面。更缺乏解开千头万绪的耐心,这一回够他头疼的。”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转而问道:“陛下还是未曾想起来么?”

唐谧不知哪里生出一股怨气,只觉得身后之人不顾性命也好。耐心温言也好,都并不是为了自己,冲口而出道:“我不是魔王转世,难道还没讲明白么。华旋自己都不相信有转世一说,就连王凛最后也寻求其它地办法来维系力量。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顾青城却并不生气,说:“取回王上的一件东西王上也许就会想起来了。”

唐谧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断背山”上空,正快速地冲向山下的黑雾谷,忙问道:“去什么地方?”

“避室。”

唐谧心想那时候猜得果然不错,华旋地衣冠冢才是避室,随口问道:是去取盔甲?”

顾青城环着唐谧的手一紧,极力用克制地声音说:“王上感觉到了?那是王上最得意的宝物。”

唐谧心中气结,扭头喊道:“究竟怎么说你们才明白呢,我不是魔王的转世。我只是去过那里,所以才知道,如此而已。”可是说完她又不自觉地想起自己在接近幻海湖底和避室的时候都会产生的奇怪感觉。还有去年在桃花障地幻像中所见情景,心中一阵发虚。然而。她从心底里极力地排斥自己是华旋转世的这种可能。我就是我。她这样想着,赌气地对视着顾青城。

顾青城并不愠恼。宽容的神色仿佛在看闹别扭的小孩,什么也不说,默念口诀,伸手指向挡在眼前的黑雾,那雾随即向两边散开,避室的灰白圆顶依稀可见。

“不走正门了,那里有穷奇把守,今日没有准备食物,就算是穆显来了那妖物也不会认的。”顾青城说着,催动飞剑灵巧地在巨大的枝桠与尖刺中穿梭,向避室额圆顶落下去。

“这么说穷奇果然是穆殿监养的?”唐谧问。

“是,据说是少年时养地,那时他天真地以为可以将其驯服,殊不知妖兽就是妖兽,只好送到这里守卫避室。过去都是他来饲喂,现在只好我们管了。”

唐谧的心突突跳着,发觉事情和她的猜想开始一点点吻合,耐下心来,问道:“你让华旋地魂兽引我来这里看殿监饲喂穷奇,不怕我出什么意外么?”

顾青城正引剑下落,听她这么一问,稍一迟疑,还是带着唐谧跃上屋顶,长臂一挥,飞剑凌空回旋,反转入鞘,这才道:“王上都知道了啊。”

唐谧点头说:“是,我知道了你们借刀杀人的计策。避室是迎接堕天转世地地方,只有宗主和掌门还有殿监才能来,能知道穆殿监何时来,来干什么地便只有你和萧掌门、司徒宗主三人,而魂兽是华旋的,所以这自然是你地安排。但是我不明白,你身为赤玉宫主为何不考虑我的安危?”

唐谧这话说得口气寻常,不想顾青城却听得极重,猛地身子下沉,跪在唐谧面前,道:“请王上恕罪,青城此计有所疏漏,没想到王上会被李洌所伤,几乎送命,但引王上来这里之事确有交代青猿要守护好殿下。后来王上在华山出事,我也问过青猿为何没有保护好王上,只是它不能人言,表达不清,但似乎是它还不及出手,王上就被李洌所伤,而之后救王上的也是它。青城虽然不知为何王上替李洌掩盖,但既然王上有此意,青城也未曾再去动那少年。如若王上要报一掌之恨,青城定于十日内提此子人头来见。”

唐谧听了心中又生疑团,如若顾青城此时没有说假话,那么灵璧或者说青猿就是在他面前也掩饰可以说人言的能力,这又是为什么?魂兽都是靠和魂主心意相通来行动,会说话写字本来就是闻所未闻,那个可以脱离华旋独立存在的青猿从这些特点来看怎么越看越像个怪物?今日“血影琉璃”之事它到底又为何这样做?这一连串的问题生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几乎解开了大多数谜题,唯有这只魂兽仍是想不明白。顾青城见唐谧许久不言语,以为她还在分辩自己所说的真假,有些焦急地说:“王上请去拿英铁战甲吧。拿到宝物王上也许就会想起我。我等了王上百年,怎么会不顾虑王上的安危?”

唐谧来不及去想怎么顾青城可以等上百年,已经被带下了屋顶。推门而入,室内仍是她曾经看过的模样。不过是空屋内居中放着一副战甲和一面巨大地铜镜。只是这一次她比当年来这里时多学了很多东西,也知道更多隐秘,重新审视布局,再看看地上石板拼接出来的五行图案,便有点明白了奥妙。指着镜子喃喃自语般说:“镜子有阴阳两面,莫不就是阴阳之心?”

顾青城道:“是的,镜有阴阳,在血术中被认为是连接两个不同世界地门,在正道术法中并不常用到。”

唐谧听了这话,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响,强烈地感觉到某些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手扶在黑色地英铁甲上,问道:“那么这个呢。这个是什么宝物,增加力量的对不对?”

顾青城见她神情异动,以为她马上要想起来什么。忙说:“是,英铁战甲是王上当年最得意的宝物。穿上此甲战力陡增。王上当年……”

唐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自己凝神细想起来。她虽然不曾使用过邪术,但是如今她对这些的了解恐怕不比那些邪教中人少,在脑海中摆放了一下避室和幻海阵法以及王凛陵墓的位置,发觉正好形成一个正三角形,再把这三处地结构仔细对比了一下,心下已经大致明白,转向顾青城问道:“那日在御剑堂地宫的静室,我听见你们讲述迎接堕天转世的经过,那镜中的大火和你可有关系?幻海五个破阵位上出现的小洞你该清楚是从何而来吧?”

顾青城没料到唐谧竟然已经知道了如此多的事情,心中既惊讶又有些期盼,说“是,我十三岁入蜀山,在这十二座山峰中寻找了十余年,就是为了能够找到压制王上转生的秘密,并且阻止王凛转世,一举击败蜀山,完成殿下的霸业。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赶在王凛转世前发现了幻海那五行阵和此处还有他的陵寝相互呼应,构成一个大阵,而这阵应该就是为了王凛转生而准备地,破阵之处就在幻海。”

唐谧垂下眼睛,面对事铁一般的事实,心中难过起来,轻声问:“你这十多年一定很辛苦吧,怎么回事,讲给我听听。”

眼见一直硬撑着的少女忽然柔软下态度,顾青城有些始料未及,若是她始终这样与他顶着,他便觉得心中仿若也有一股心气儿顶在那里,即使是面对等待了这么多年地人,仍能不卑不亢地从容应对,可是这一刹,苦甜难辨的心情犹如春水破冰般奔涌而出,声音也失了控制,有些喑哑地说:“这十多年有个盼头倒是不觉得辛苦,只是那被封在炼火炉中地一百年很是煎熬,可是每每想到王上说我们这些追随者中必须有人活下去,否则百年以后,这些耻辱和仇恨终究会被后人淡忘,我便忍耐了过来。好在我被封在炉中时每天只得练习王上教受地心法,积攒下百年功力,这才能在来蜀山后如此短的时间就成为宗主,要不是如此,也无法接触到他们最核心地秘密。”

唐谧抬眼看了看顾青城,见这一向矜持自制的男子有些失态的模样,心中酸涩,有一瞬间犹豫是不是要再探查下去,再问下去残酷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那时候自己是否要告诉这个人呢?可是顿了一顿,终是开了口:“炼火炉是什么?”

“那是用瑛公主为王上寻找到的可以维系力量不灭的陨石所制,瑛公主本希望用它为王上找到可以让肉体不朽的方法,可惜还未试验成功王上便离世了,但后来还是造出了此炉,人入炉以后将炉半浸于岩浆中,百年后方可打开,能保持肉身百年不衰,青城入炉时是十三岁,出炉时仍是当年模样。..”

“被封百年一定很难熬吧。”

顾青城看见唐谧问这话时眼中现出怜悯之意,那是他在百年以前的女子眼中从未见过的神情,心中柔暖,微微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比想象中好。因为在那里面整个人似乎都慢了下来,比如在那里眨一下眼睛的时间,在这里可以眨十次眼睛。再说还有人每天来陪我说话。”

唐谧忽然话锋一转。道:“这样,一百年后你就是一个背景干净的少年。顺利进入蜀山御剑堂,再用了十五年地时间成为术宗宗主。这期间,你仔细留心观察着蜀山,一点点掌握了各种对你有利的事情,比如每个人的性格弱点。制度上地漏洞等等,这样,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因势利导,让事情朝你希望的方向发展。在地宫放入尸王地是你,而设计杀死穆殿监的也是你,确切地说,穆殿监是被你和萧掌门、司徒宗主共同杀死的。萧掌门负责订出让我有机会去华山的制度,你负责让我对穆殿监起疑心,而负责与李洌联系和诱导他的则是司徒宗主。对么?”

顾青城对唐谧能讲得这么透彻颇为惊讶,问道:“王上如何得知这些?”

“别人不提,只说你没有在静室揭穿我躲在那里。便已经暴露了身份。地宫地钥匙华旋应该有一把,既然你是魔宫的人。自然最有可能在你手里。这样你便能将尸王放进来,更不用说你如果是宫主的话。还能调动魔宫的人手在路上引我去桥头村,青猿也会听从你的指令。其实我如果早一些认出青猿就是当年在藏书阁偷看我的人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上它的当。那时候它去藏书阁做什么?是不是因为之前我们打伤了尸王,你害怕出事,叫他去撕掉相关书籍?”

顾青城略一沉吟,说:“正是,我见了尸王的伤口,担心伤它的人去藏书阁查找杀它地办法才那么做的。要是青猿把书能拿出来就好了,但是你们恰巧来,它没有时间找出解开护书结界的办法,无法把书拿出藏书阁,这才忍着结界之火地灼烧,强行撕掉了书页。想来这样让你们看见被撕的书籍,反倒让你们生疑了。尸王地事原是因为它地力量这百多年来一直被抑制住,直到王凛转世失败之后才开始恢复,将它放在幻海也是为了复原得更快些。那时候,司徒明告诉了我穆晃图谋血影琉璃的计策,我便将它放入地宫,让它伺机除去这个赤玉宫地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你没想到穆宗主放弃了夺掌门的计划,而他后来入地宫的时候穆殿监也在那里,既然穆殿监见过了尸王,必然会起疑心,若是一路查下去,难保不查出来些什么,你于是就顺水推舟又设计了他。”唐谧说到这里,神色不自觉地显出怒意。

顾青城会错了意,以为唐谧是气愤他也利用的自己,急急解释道:“王上恕罪,我之所以那么做一来是因为觉得此事不会伤及王上,二来是我一直不敢确信王上的身份。要知道,王上是出现在王凛转世的阵中,那时我见到的只是一个不着片缕,左肩受伤的小女孩。照理说,既然是在王凛转世的阵中见到,我应该立时除掉这来路不明的小孩,但是那斜劈左肩的伤口让我下不去手,它实在是太像当年王上自劈左臂的伤口。王上当年曾指着那鲜血如注的伤口,对我说,你要记住我的伤,我的恨,我的耻辱。此言此景青城百年来未敢有一日忘记。”

唐谧听到此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向头顶,抢步上前,抓住顾青城的手,说:“你把捡到我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仔细说一遍。”

顾青城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却不敢违命,犹豫片刻,道:“我在王凛幻海的阵中放入了五颗破阵的陨铁珠,等到我们五人按照他的遗信来到这避室发动五行阵后,只见镜中人影模糊之后就是爆炸与熊熊火光,之后便是一片漆黑,而王凛的转世也并未出现。之后我回到幻海想去取走陨铁珠,却发觉它们已然融化,并把地烧出五个洞来。这与我所预料的结果有所差异,加之我也并未看见王凛的转世死在眼前,不敢轻易触碰这些小洞,唯恐有所差池前功尽弃。数日之后,我再去幻海查看,便看见王上昏在湖边。周身被淡黄的光晕笼罩。那光是保护王上的力量,我施出全力才将之破除。至于王上为何会在那里,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王凛在世时与王上之间的事本来我等就不全部知情,何况他地阵法深奥精妙。我自知不能窥其全部,故此任何意外发生也不算出乎意料。但自那以后,幻海大阵的一草一木我都不敢改动,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如今只要王上取回英铁战甲,想起往事。也许可以亲自去幻海一探,或可知道因由。”

唐谧听了,几乎已经可以看见那个破茧欲出的真相,面对事实地最后一块碎片,心中竟生出畏怯,犹豫再三,终是鼓起勇气道:“我是有些事情记不得了,但是那次在桃花障中,我陷入幻像。在那种好似自我催眠一样的情形下,我看见一些旧事。我本以为那和陷入其它幻象时一样,看到地不过是虚妄的幻影。可是如今想来,也许那次所见是心底潜藏的记忆。”说到此处。她转身用手轻轻摩挲那巨大的铜镜。道:“我总觉得,这面镜子就是连接往事的大门。你能否在此处让我陷入类似桃花障那样地幻觉中,也许这次我会看见那些忘记的过去。”

顾青城虽然不明白什么叫自我催眠,但知道桃花障与一般的幻术的不同之处在于那是唤起被迷惑之人心中虚像的术法,而并非施术之人制造一个幻境把别人困在其中,所以当时唐谧所见必是藏于脑海深处的记忆,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喜悦,当下应道:“好,虽然此时节没有桃花,但是以我之力,类似的事情也能办到。”

彼时九月天气,秋色乍现,山中清凉,顾青城在施术之后凝立在唐谧身后三步之外,看着对镜伫立的红衣少女,仿若也深陷幻象,回到当年时光。那时的女子与这少女有截然不同地容貌,长身立于一人高的铜镜之前,身穿玄色秀金红云纹的王服,两臂伸开,任宫人为她整理。她并不回身,只是从镜中模糊地影像中看了看跪地的十多个十来岁男童,口气随意地说:“见过了,难为他们找来这么多头脸齐整地孩子,带去殿上候着。”

他不想与王地初次见面连正脸也未曾看见,心中有些失望。在离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鲁莽之勇,扭头回望过去,正对上一付春山秋水般地眉眼,纵是十岁的顽童,心下也是一突。玄衣的王者看见未曾应旨便抬头看向自己的少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大殿上一班少年列队一于王座之下,两边是执圭而立的臣子。王唇角勾笑,意图不明地说:“给他们每人一把剑。”他们在来之前已经被专人悉心教导王的喜好,知道她喜欢干净整洁的男子,知道她笑的时候便要提了小心,于是心中都有些忐忑,要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些教导自己的人所说也不尽然。

王缓步走下御座,来到十来个持剑少年的面前,命令道:“向孤出剑。”少年们一愣,没有人动,他一犹豫,第一个拔出剑,这才带动了其它人,剑离鞘半寸便被击飞,十来把长剑落在地上,有节奏地叮当脆响,而王已转身,手中却无剑。

她坐回御座,面无表情地看着众臣,道:“这些孩子就算再教导五六年,能与孤匹敌么?说什么让孤教导一队自己的亲卫军,到底何意?站出来讲明白。”

殿下一片死寂,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颤巍巍躬身出列,道:“王上既然不愿意大婚,子嗣却总是该有的。既然寻常男子王上看不入眼,那何不亲自教导一个满意的出来。这些孩子身家清白,心纯质朴,三五年后必是芝兰玉树之才,常伴左右也是人生美事。”

后来他才知道,王的婚嫁和子嗣之事几乎已经成为朝堂最令人头痛的事情,在这件事之前,臣子们已经想了无数办法,上了百本奏折。但那时候模糊明白些人事的少年只想着赶快逃走,而王遣走了其他几人,唯独留下他,那个首先拔剑的少年。

王只是在闲暇时以教导他来打发时间,并未存着任何心思,她何尝没有自己的男人。只不过不愿意为他们生育。只有一次她私下对他说:“我希望从我腹中出来的小孩子会像一个人,有他那样的眉目,只是终此一生也无此可能。故此还不如不生。我创造地东西结束在我手里也是很好。”那时的王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站在宫城的最高处俯瞰这世上最繁华地都市。极远处的江水开阔,千帆万舸穿梭其上,匆匆如时光之流逝。

少年忽而觉得伤感,竟是鼓不起勇气去问那人是谁。

顾青城见唐谧站立不动,在幻境中徘徊良久也未醒来。心中觉得不安,伸出双指点在她地眉心默念口诀,进入了她的幻象中。

幻象竟是百余年前赵宫被攻破时的情景,血色的暴雨从天而降,砸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战甲上满是血污的王又一次站在宫城地最高处,左臂已失,右手捂住左肩的伤口,笑得张狂如胜者。宫殿下仰望她的银甲男子脸色悲戚,嘶声道:“对不起。原谅我。”

年少的自己在这时候提剑赶来,扶住王遥遥欲坠的身体。她身穿铠甲的身子太重,少年一个踉跄方才站稳。发现手中已经有了把缺齿梳子样的东西。“这是蜀山地宫的钥匙,也许有用。”她说。手指向那鲜血汩汩涌出的伤口。“要记住我地的伤,我的恨。我地耻辱。”

银甲的男子这时候已来到他们身边,少年挺剑想要护住王,还未出手,长剑已被击飞,人仰面飞出去,血雨灌入口中,在喉间留下刻骨地疼痛。银甲地男子抱起王奄奄一息的身体,转头对满面恨意地少年说:“想报仇的话,你要更强大。那是少年第一次看见那传说中天人一般的男子,也是第一此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拿不起复仇之剑的手,在血水中颤抖。

顾青城闭上眼睛,不愿去看这一幕,这十余年来每年对着那银甲男子跪祭的时候,他喉间便会疼痛,那里自然没有伤口,可是血肉关于痛的记忆却是如此深切真实,恍如那日的血雨又在灼烧。待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前已是完全陌生的异世界,面前神色惊慌的女子俨然就是唐谧长大以后的模样。只见唐谧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她急转回身,盯着身后错愕了一瞬,才醒悟过来,冲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熊熊的烈火伴着气浪将她一下子推倒,她翻身爬起来要再往火海里冲,却看见两个身上冒火的人也在冲向她,那两个人,尖叫着,挣扎着,身上的毛发和肌肤在火焰中被烧得滋滋作响。

“谧谧,快跑,快跑。”在烈火中挣扎的人嚎叫着。

“爸爸,妈妈。”唐谧喊着试图去帮助他们,忽然又是一声爆炸的响起,气浪袭来将她掀翻,撞在一面落地镜上,镜面四分五裂砸下来,明晃晃的一大片玻璃如闸刀一样切入了她的左肩。

就在这个时候,顾青城觉得身后有掌风袭来,回身想去挡,又担心唐谧陷入如此惨痛的幻象中无法自己脱身,一个犹豫,还是先施出术法破掉幻象。此时再要去挡那击来的一掌已然来不及了,他唯有侧过身,用肩左膀硬生生抗了这一掌,细微的骨头碎裂之声响起,他知道,左肩胛骨大约是碎了,却也顾不得那些,右手以全部功力击出,重击在偷袭者的当胸。

顾青城和偷袭者各向后退了两三步方才站稳,只听顾青城低叫了声:“青猿,怎么是你。”

青猿刚要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双唇翕合好久,才说:“原来你一支隐藏实力。”

顾青城本已大吃一惊,见青猿能说人言,更是诧异到了极点,问道:“你到底是不是青猿?”

“不是,我是小安。”青猿答到。

顾青城回想了片刻,不确定地问:“你是那个被抓来和青猿合体的小内侍?这怎么可能,你应该在合体以后就丧失掉意识了。”

青猿恨恨地说:“不错,魔王搞的所有怪物都在人妖合体的时候丧失了人的意识,唯有我因为是和魂兽合体,而保有了意识。其实刚开始那些年,这青猿的意识一直想要侵吞我地。可是每每想到被华旋强行变成怪物,生不如死的痛苦,我就挺了过来。这一百多年里。我和青猿的意识在一点点地互相折磨,都想侵吞掉对方。完全占据这个躯壳,最后是我赢了,虽然这耗费了一百多年,可是,我赢了。”

“这就是华旋魂兽不消失地秘密?”说这话的是唐谧。她站在铜镜前,满面泪痕,神智却已经清醒了。

“是地,华旋眼看兵败,心有不甘,想要复仇又没有勇气忍辱偷生,希望有人替她报仇雪恨有害怕这仇恨终究会随着时间被淡忘,便叫出了自己完全忠诚于自己的魂兽青猿。她一直在研习肉体永存的邪术,又曾经把数万兵将与妖物合体为杀人恩不眨眼的妖怪。这点小事本难不倒她,可是当时的赵宫已经树倒猢狲散,忠于她地人也不知在何处御敌。她就顺手抓了我。我,小安。熙庆殿内唯一一个没有偷偷逃走的内侍。这就是我得到的报偿啊。”青猿说到这里,心中激动。口中突出一堆血沫子,大口喘气良久,才接着说:“可惜华旋永远不会知道了,她留下来复仇的种子毁掉了她复仇的大业。”说完,青猿完全不顾内伤,放肆地大笑起来。

顾青城听得心头一紧,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青猿指着唐谧道:“你问她,她如今应该都知道了,她根本就不是魔王转世。”

顾青城脸色立时变得煞白,转向唐谧,那不置信的神色让唐谧觉得心中一痛,她深吸一口气,道:“是的,刚才我已经找到了我丢失的记忆,我不是华旋转世,而你是杀了我父母的凶手。”

话音落下,避室内一片寂静,突然青猿狂笑起来,道:“是地,我一直就知道,从我第一次在藏书阁看到她就知道,那时候这身体里青猿的意识还残存一线,能够感觉到她根本不是自己的魂主。是我故意告诉你们她给我地感觉不一般,我就是要看你们布置了那么久,最后白白辛苦,全部毁掉。”

“所以你用我的血去做了一个血影琉璃,那术法在你给我们地《六道全书通要》中有记载,以一人之血做血影琉璃,唯其血脉子嗣可显于琉璃光下。王凛以华旋血做地那些都被毁了,你用我的血做一个新地,自然只能照出我来。给司徒明献计的恐怕也是你,你让他成为堕天转世后马上在众人面前拿出血影琉璃,把我当作真的魔王抓出来,同时也可以逼出顾总主,对不对?”唐谧厉声喝问道。

然而不等青猿答话,顾青城便凄声道:“胡说八道,我不相信,那伤疤是怎么回事?你脑海中的赵宫是怎么回事?”

唐谧叹了口气,说:“伤疤是镜子留下的,刚才你已经看到,至于脑海中的赵宫,那是因为我残存了一点王凛记忆。也正是因为那残存的记忆,让我对幻海和这里有莫名的感觉。”

“你是说,你是王凛的转世?”顾青城的声音几近嘶哑。

“不是,我不是王凛的转世,我就是我。”唐谧说到这里,身型一矮,蹲在地上,手指沾着青猿落在地上的血水,画了一个幻海与避室和陵寝之间的位置图,道:“这是你知道的阵型,可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就是湖底这里还叠加了一个这样的五行阵,以五妖兽镇住华旋的尸身。单看幻海这阵,那是吸取与华旋有关的所有力量的阵法,这就是为什么尸王或者其它妖兽在王凛去世百年里都很衰弱,它们的力量都被这阵法源源不断地吸取,化作维持蜀山结界的力量,这也是王凛死后力量仍然维持的关键。但是现在你把这阵型全面来看,你看这个完整的大阵是什么?”唐谧说完,抬眼去看顾倾城,她知道顾青城比她更精通阵法,虽然这是一个邪术的阵法,但应该能猜得出来。

顾青城怔怔盯着那血水的痕迹半晌,忽然用平静至极的声音说:“是六界禁术。”

“是的,王凛最后的时刻,因为找不到轮回存在的凭据,无法相信能够在阵法的力量消退前重回蜀山,于是使用了六界禁术。在他死之前,在陵寝中打开时空地缺口,把魂魄送入异世界的一个肉体中沉睡。而我就是机缘巧合下被寄居的那个身体。当这个世界百年以后,再由你们在此地发动五行阵。重新打开那个时空,把我由这镜门中带回,沉睡在我体内地王凛魂魄就会苏醒,占据我的身体,这就是堕天转世地真相。”

顾青城此时已经完全镇静下来。问道:“为什么我破了阵法却没有杀死你?莫不是破阵么有成功”

“不,你成功了,所以我父母才死在火中,之后,本应该是我。可是天不助你啊,就在你们在此处发动五行阵的时候,张尉带着世上致强的防御宝物沉荻进入了幻海的阵中,破坏了整个的布局,还保护我穿越了两个世界。并活了下来,之所以你过了几天才发现我,那是因为穿越不同地世界也是要耗费掉时间。不是一眨眼就到了另外一边。”唐谧说到这里,看看自己少女的身体。继续道:“至于我为何变小了。这就很难解释,在我那个世界有一种理论。若想穿越时空必须超过光速,而超过光速也许就会发生时间倒流,人就会越来越年轻,不过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但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破阵的力量毁掉了王凛的魂魄,也伤害了我,才让我变小了十多岁,但因为沉荻的保护,我没有死掉。”

唐谧解释完一切看向顾青城,发觉他似乎瞬间衰老了下去,眼底是沉寂的灰色,犹如死去的亡魂。而她只觉得疲累,摔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只有青猿低声嗤笑,道:“好,好,我挣扎了百多年,总算看见了想要的结局。奉劝你们最后一句,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就想办法快走,若是觉得人生无趣,就再多等一时半刻,我已经告诉司徒明你们必会来这里。”

青猿说完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去,顾青城突然开口说:“你受了这样地伤,也活不了多久。”

青猿没有回头,朗声笑道:“活着早已了无生趣,不过等今日而已,想来当年我在熙庆殿扫地的时候,定是想不到可以毁掉魔王的复仇大计,哈哈,哈哈……”

顾青城看着青猿消失在门外,石门轰然紧闭,仰天长叹了一声,忽然顿悟,转头对唐谧说:“对不起,你父母那里,我是无心地,是我们害你卷入这纷杂的世界。”

唐谧摇摇头,道:“事情已经如此,道歉有什么用,我在这里也结识了很重要地人,想要去保护地人以及很爱我的人,总算不枉此行。在幻象中地时候,我初明白了一切,的确是恨你的,现在却不恨了,我明白你也有你的苦,况且你已经受到了惩罚。如今想想这样最好,所有的恩怨都结束在这里,从此再也没有堕天与魔王,这里不再是他们的世界了。”

顾青城垂下头,避开眼前少女明澈的眼睛,道:“还有一件事未明。司徒明贪图世俗之乐,最是稀命,又一直是受我辖制,这一次不知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来。“他为何受你辖制?”

顾青城说:“他追寻养生之道,每日耗费的名贵药材甚多,账目不清,后来又用药上瘾,这些证据都被我抓在了手里,所以他一直听命于我,才会把好友穆晃的计策告诉我,又和我合谋杀死穆显。至于萧无极,其实也是我们两人合谋挤走的。你记得当年掌门人比武时我对萧无极所用的幻术是莲火么?其实术法中比莲火强的有很多,而莲火可以窥探他人的内心,只是对高手无用,可当时萧无极全力反击,心中防御薄弱,被我窥到了他与谢尚之间的心中隐秘。我想总有用得上的一天,果然穆显死后,御剑堂殿监的位子争得不可开交,我和司徒明一商量,用谢尚来挤走萧无极最好。要知道,萧无极那四平八稳的性子,很难找到弱点,而谢尚虽然武功高,但是却不适合当掌门,他在这里,我更容易掌控整个蜀山,我一直不去认你,只因原想着是等你记忆恢复时,把整个蜀山作为礼物送给你的。”

唐谧勉强地笑笑,说:“是送给魔王。不是我。”

顾青城一愣,说:“唐谧,我也可以送你一个礼物。快,站到镜子前面去。唐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是依言从地上起来,走到镜前。顾青城看了看地下的五行阵位,走到金位上,说:“以我一人的力量,加上英铁战甲之功。可以逆行五行阵,这样或许可以把你送回去。”

唐谧一听是这个,无奈地摇摇头,说:“回去有什么用,我如今在那里是真的父母双亡,无家可归。“不,我想逆溯时光应该可以送回那爆炸发生之前,你父母健在地时候,这不会改变我们的世界。但是你的世界会不一样,去吧,我把他们还给你。”顾青城说完。也不管唐谧是否愿意,闭上眼睛自行开始运功。

唐谧心中一阵兴奋。看见那铜镜上开始出现铜板大小地一个光晕。然后一点点向外扩散开去。此时忽听避室门吱呀一响,原来是司徒明带着笑容迈步走了进来。

顾青城正在全力运功。已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唐谧惊得拔剑想要护过去,才发觉那镜面上正在扩大地光晕竟然发出强大的吸力,让自己半步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她冲司徒明喝道。

“我要把魔王和蜀山的奸细抓回去。小丫头,你这次害我不轻。不过,如果能把你们带回去,我便有了回旋的余地,至多算是想除掉你们心切,鬼迷心窍走了歪路,总能得到谅解。”司徒明说着,走向闭目运功的顾青城。。

“你不怕顾宗主把你和他地事情讲出去么。”

“怕,所以,只要你们的人头就够了。“为什么这么做,你是为了摆脱顾宗主的辖制?”唐谧问,心想要尽量拖住时间。

“不,其实此时也不怕告诉你,我另有听命的主人,和顾青城不过是互相利用。”

唐谧心下大惊,以她了解如此至多,却不知道这司徒明的主人是谁,当下说:“你主人是谁,他想做什么?”

司徒明笑道:“你不是很聪明么,给你一些提示,他在这里有很多朋友,自愿给他讲这里的情形;他在这里修习时和顾青城一样,仔仔细细观察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顾青城的目标是毁了蜀山,而他的目标是掌握蜀山,掌握天下;另外,魔王擅于把人与妖结合,这个他也在尝试,想来你已经见过了,他常说自己或许就是魔血地继承者,但是,他不需要一个转世的魔

当这些线索开始聚合的时候,唐谧觉得血液霎时凝聚在了一起,轻轻吐出两个字:“魏王桓沧。”

司徒明未曾想到唐谧如此快就猜处来,停住脚步,讶异地问:“怎么猜到地?”

“桓沧以交友慷慨为世人称道,曾于蜀山修习,他亲口说过这里还有很多好友,比如祝司库就常和他通信。而我在藏书阁看过整理记录,二十年前整理那里的就是他,所以,借刀杀人地计策与其说是你和顾宗主想出,不如说是魏王桓沧和顾宗主想出。还有,他和我一样,看过华旋与华瑛探讨怎么延长肉体生命,人借妖身这样地书信,很有可能受到启发另辟门路。”唐谧说到这里,感觉到身后的吸力大增,几乎站立不稳,知道离开地时间将至,急切地问:“你掌握了蜀山要怎么样?”

“看魏王的意思喽,也许都变成玄蜂那样的半人半妖,想来白芷薇、慕容他们变成半人半妖要比玄蜂、玉羊有用得多。”司徒明说完,不再理她,径自走向顾青城。

“顾宗主小心。”唐谧声嘶力竭地叫道,几乎是与此同时,顾青城睁开眼睛,喝道:“唐谧,门完全打开了,快走,这世界再不关你的事。”

唐谧不知道哪里生出了一股决绝的勇气,抬手按下了腕上如意钩的机括。银色的飞钩射向司徒明,他正袭向顾青城,全无防备,顿时被牢牢困住,唐谧再一按机括,钩上的绳索迅速收回,将司徒明拉向自己。

司徒明一见,施出千金坠的功夫想要抗拒,顾青城也大声说:“松开他,我的力量无法把你们两个安全送走。”

“那就试试运气吧。”唐谧说完,被巨大的吸力卷入了镜中的光芒里。

她在坠向时光彼端的刹那,看见银色的绳索牵着司徒明也坠落而下,终于放了心,想起那些自己爱的朋友,似乎可以看见他们未来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模样,不觉便微笑了起来。而我回家了,她这样想着,安心地闭上眼睛,和司徒明一起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

(第三部完结,《蜀青》全文完结)

后记、续集、出版及其它

感谢大家这么多月的陪伴,还有起点女频给钩子提供的宽松写作环境。为了赶进度,第三部虽然砍掉了不少枝节,行文也做了紧凑的处理,但是保留的主线仍然是认真完成的,结尾也不是草率了结,写完钩子总算舒了口气。

想快些完结的主要原因是钩子是第一批PK上架的,其实那时候比较糊涂,啥都不知道,也没有准备存稿,现写现发的压力很大,经常两三天不能更新,觉得这样对不住包月的各位,尽快完结较好。虽然看文的大多数不是为了本文包月,但即使只有几位是专门,也觉得应该更新稳定才好,所以下次发文,会先做好准备,存些稿,预备各种突发状况。

这是钩子第一次写完一本小说,作为一个新人,谢谢大家的支持,讨论区会置顶一个专门的意见贴,收集大家的意见和对续集的想法。因为这个结尾其实是一个基本完善的结尾,没有续集其实也可以,所以想听听大家想看什么续集,来决定是否写续集和写什么。

很多人都问出版的事情,一直没有签书商的原因是由于《蜀青》是《今古传奇武侠版》这本杂志的约稿,所以纸媒体的首发权是杂志的,在杂志未发稿之前,是不能出书的。因为杂志从审稿到发稿的过程时间很长,所以《蜀青》第一部应该是今年才会刊出,这之后钩子会看看出书的可能。

为了赶连载进度,《蜀青》砍掉不少东西,如果出书的话,一定会补回来这些内容,做一些比较大的调整,另外为了快点写,钩子也省略了很多打斗的武戏,致使慕容真露等很多人都没有没有显示一下功夫,以后也会补上。

另外,《蜀青》也有希望能制作出优秀国产动画的团队在进行动画改编,因为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只是迈出第一步,钩子也不知道动画何时能和大家见面,到时候动画内容和片名应该都有很大改变,有消息钩子会发在这里。

最后讲讲钩子后续的写作计划,因为不是快速的作者,所以新书不会很快出,目前已经在酝酿的作品会慢慢写,写了新书会在《蜀青》这里通告。这里会不定期发出一些《蜀青》番外,大家书架有地方,可以先不下架。

写《蜀青》只是一个意外,却结交了很多好朋友,也发现自己还是颇能写的,真的觉得收获颇多,再次感谢大家,新书见。

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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