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恋 作者:蛋蛋
内容简介:
只想做独一无二的自己,却,注定,爱上,属于他的她……
19岁那一年,当她衣裳不整的在那个如雾的清晨走出了乔石的房间,
12个小时后,夜箫也告别了青涩的处男之身……
夜箫静默的人生,仿佛永远要比乔石迟一步。不管是出生,还是爱情,
只是这一次,他不想再迟到……
只是一次的不想退让,却注定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而,五年后的今天,谁又才是真正的掠夺者?步步为营的阴谋,让原本如履薄冰的婚姻彻底瓦解。
只是,这一次,是谁的心遗失在过去?……
楔 子----婚礼
雷雨交加,狂风咆哮,白昼却更似黑夜。
这样,暗沉沉的一天,却是乔氏贸易公司董事长乔天伟的独生女十九岁的乔翎与美国最大物流公司COSMOS年轻的总经理齐乔石的大喜日子。
乔家的别墅外挤满了美国各大报纸的记者,邻近几步的齐家别墅外摆满了准备现场直播这场世纪婚礼的电视台摄象机。
这是一场门当户对的世纪婚礼,这是一场在人情比纸薄的商场演绎的一场青梅竹马的浪漫爱情,这是一场结合了利益也唯美的结合了爱情的婚礼。
因此,这张喜庆、幸福的清丽小脸丝毫未受这鬼天气的影响。妈咪说,风调雨顺才是好兆头,乔翎愿意故意忽略清晨接到无声电话开始涌现的点点不安,只做幸福的小新娘。
今天,她就要嫁给从小爱恋的乔哥哥了。
今天以后,她就要成为贤妻,成为良母,即使乔哥哥总是取笑她自己还是个大娃娃。
伸手,她将薄薄的白纱覆住自己清秀的小脸,幸福甜美笑容在脸上流徜。
安心的,等待,她的新郎。
一片黑色的有色隐形眼睛,嵌入了浅棕色如琉璃一样深遂的茶色眼瞳。镜子里的男人,有深遂、坚硬的轮廓,冷漠的眼神、孤傲的唇角。
就这样,看着自己,变成别人的样子。
明明他有一双与乔石不同的眼瞳。
“夜箫,记住要笑!今天你绝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错误!”父亲严厉的叮嘱在耳边回响。
笑?齐夜箫冷淡的自嘲。
乔石是阳光一样的闪光体,但是,夜萧是冷色的暗夜。
笑,这样东西,夜箫从来不懂。
孤傲着挺直背脊,夜箫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一身白色的新郎礼服,高大俊挺的夜箫就象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王子。
但是,他从来,就不是王子。
“齐乔石先生,可以对全国的观众发表一下您现在喜悦的心情吗?”
“齐先生,能在婚礼前,谈谈你们的爱情吗?”
“齐先生……”
一只又一只话筒,争先恐后的推挤在夜箫的唇边。
一张又一张兴奋的八卦脸孔,让夜箫不耐的蹙眉,他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那些话筒,一言不发,在保镖们的护送下,步入了隔壁乔家的别墅。
媒体们被他的漠然弄得一头雾水,这是那个向来以温柔优雅著称的贵公子吗?这是那个谈起婚礼,就眼神散发着淡淡的幸福光芒的齐家大少爷吗?
也许、也许……这场世纪婚礼的幸福,只是商场的以讹传讹罢了。
伴郎伴娘们一阵喧哗、热闹以后,因为新郎反常的沉默,迎亲,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夜箫步入了新娘的闺房。!
他站在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羞涩着一脸苹果小脸的乔翎面前,沉默。
这份沉默太持久,久到乔翎有点不安,她抬起清澈的大眼睛,望向她的新郎。
“啊——”一声惊呼以后,乔翎僵滞。
这样坚硬的轮廓,这样冷竣的唇角,并不属于她的乔哥哥啊,即使,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箫哥哥,你怎么来了,乔哥哥呢……”疑惑,嗫嚅着,她问。
她认出来了。
有什么好奇怪,乔翎总是很容易就能辨出他们兄弟二人。
但是,这样的认出,仅仅限于,他们兄弟愿意让她认出的时候。
咧开唇角,绽放不属于夜箫的阳光一样璀璨的笑容。
“骗到你了吧。”笑容掩盖心情。
为了得到自己爱的女人,夜箫愿意在今天,成为可笑滑稽的演员。
“乔哥哥,你好坏!”乔翎假装娇怒,撒娇的跺了一下双脚,“你又扮箫哥哥,你坏透了!”每次乔哥哥扮夜箫,她总是被耍到团团转。
对不起,乔翎,乔石逃婚了。
对不起,乔翎,我告诉自己,如果乔石接受得了这一切阴晦,我就退出,永永远远的退出。
但是,他走了,所以,你会属于我。
永永远远的属于我。
“你不是每一次都被骗?”夜箫浅笑。
“喝!你死定了!待会儿我见到箫哥哥,一定向他告状,让他用冰冻三尺的眼神‘啪啪啪啪’置你于死地!”即使身为新娘,乔翎却一点端庄的样子也没有,手舞足蹈,露出她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在她刚想等待乔哥哥作出备受攻击“啊啊啊”乔装痛苦的表情时,却意外的,只能等到浅笑的沉默。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话!”乔母手里端着汤圆进入了闺房,一听到从小就打闹长大的两个人,又在口无遮拦,赶紧制止。
“来来来,小两口吃汤圆,吃了以后团团圆圆!”乔母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因此,很多中国人的习俗是免不了的。
“谢谢伯母。”夜箫接过了小碗,静默的吃着小汤圆。
他和乔石都是混血儿,虽然有来自母亲一半的中国血统,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乔翎,中国对他们来说,只是地图上的一角而已。正是因为她,他们都学了中文,正是因为她,连中国人的习俗,他们都略知一二。
这一声伯母,鄂住了乔翎和乔母。
早在十几年前,从小就没有母亲的乔石就已经亲昵的挽着乔母的脖子,亲亲热热的喊妈妈了。
乔翎和乔母的目光同时望向低敛着眼睑下,那一双黑色的眼瞳。
同时,她们松了一口气,也暗暗自嘲自己的多心。
他们除了样貌完全一模一样外,唯一的区别,乔石的眼瞳遗传自母亲,是黑色,夜箫遗传自父亲,是浅棕色的。虽然,乔石喜欢戴五颜六色的有色隐形眼镜,更喜欢顽皮的假扮夜箫,但是夜箫不,他从来只做自己。
吃好了汤圆,接了新娘,前往教堂的路上,一对新人格外的安静。
“乔哥哥,你是不是很紧张?!”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的乔哥哥今天反常的沉默。
回她一个浅笑,今天的夜箫,22年的笑容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突然,夜箫的手机响起,他脸色一沉。
“箫主,你哥哥反悔了!他的直升飞机在往回飞的路上。”手机里传来龙门手下的声音。
“截住他,把他关起来!”冷声下了命令。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所以当乔石登上他刻意停在楼顶的直升飞机,他就已经没有后悔的资格。
乔翎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这一刻,她觉得身边的男人,真的好象好象夜箫。但是,她为什么要怕箫哥哥?箫哥哥从来就不可怕,他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
婚礼的殿堂上,夜箫从乔父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新娘。
“齐乔石先生,你愿意娶乔翎小姐为妻,一辈子爱她,即使疾病,即使贫穷,也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齐夜箫愿意。
“乔翎小姐,你愿意嫁齐乔石先生为妻子,一辈子爱他,即使疾病,即使贫穷,也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清脆的,毫无犹豫的甜美声音,象天堂里最动人的音符。
夜箫的心情,五味陈杂。
“请两位新人在神的面前,签下婚书,并交换戒指。”牧师庄严的宣布。
唇角擢着幸福的笑容,乔翎在婚书上工整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低头夜箫也签下了字。
齐夜箫,认认真真、不容错认。
钻戒套在了新娘的指间,新娘微微发楞,这一颗好象并不是她和他一起去选的结婚戒指啊。
冰冷的唇角,属于夜箫的温度,娓贴在她的唇角。
终于,她开始感觉,真的不对劲。
有点慌乱,她抓住新郎的大掌,摸向掌心。
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乔哥哥擅文,他的手是用来弹钢琴,是用来握笔,他的手心柔软温暖。
箫哥哥擅武,他12岁就能玩转手枪,百步穿杨,他的手心粗糙,布满枪茧。
“箫哥哥……为什么是你……”茫然的问,她的人生已经没有方向。
婚礼上,新郎的位置居然由孪生弟弟假扮。
那么,她的新郎呢?
是一场兄弟俩和她的玩笑还是……
“小翎,你不乖,本大爷生气了!我要逃婚,让夜箫娶你去!”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乔石曾经讹她,只因为她和他抢吃妈咪做的烙饼。
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当时不是假生气,而是真的生气了吗?
新娘的表情不对,新郎的表情更不对。
牧师低头收拾东西,准备收工走人,突然,他收起婚书的时候,心一惊,“为什么新郎的名字是齐夜箫?登记的时候明明是齐乔石啊!”
顿时,礼堂上哗声一片。
父亲威迈斯已经首先冲了过来,无法置信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婚书,直到确认并不是作梦。
“夜萧!你只是临时代替你哥哥,并不是让你真的娶乔翎!你有什么资格去抢属于乔石的妻子?!”盛怒下,威迈斯毫不客气的指责。
两个儿子都从了他最深爱的女人的姓,是为了纪念。
一个儿子对他来说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另一个儿子对他来说,是恶魔的化身,22年前夺走了他最深爱的女人的性命,现在来企图夺走他宝贝儿子的心爱女人!
不许!他绝不许!
“婚礼无效!婚礼无效!” 威迈斯疯狂的大喊,闪光灯一片镁闪,为这世纪婚礼,见证着可笑的一幕。
夜箫黑色眼瞳暗沉了下来。
乔翎原本总是红扑扑的苹果脸早已经惨白一片。
“别这样!亲家!婚礼已经被法律承认了!”很快乔父镇定下来,赶紧指示保镖们驱赶媒体,“夜箫做我女婿也好啊!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更赏识的是夜箫!”
这场婚礼,对乔父来说,只是一种利益的结合,权利的巩固,如果可以选,他当然选龙门的堂主夜箫做为他的女婿。
“不许!COSMOS永远只有一个继承人!那就是乔石!” 威迈斯盛怒的面对乔父。
“我更需要的是龙门的势力,威迈斯,你已经老了,龙门除了雷,谁不听夜箫的?!我只所以肯把女儿嫁入你们家,也就是因为乔石是龙门堂主的哥哥!”乔父乐意误打误中,让夜箫成了他的女婿。
夜箫仵在那里,现场的一片混乱,仿佛并不关他任何事情。
突然,他的脸色一阵苍白,胸口的位置好象在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疼痛。
他微微喘气,静等这突至而来的疼痛慢慢消散。
不知为什么,很不安……
混乱的环境中,他的手机又响起。
“箫主……不好了!你哥哥……死了……”一向说话声音象在打雷一样的手下,此刻却唯唯诺诺的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夜箫握紧了手机,拳头有点泛白。
“我们围轰你哥哥的时候,他的直升飞机撞向山崖,当场爆炸了……”
“围轰?是谁下的命令?”夜箫咬着牙齿,迸出冷硬的质问。
他只是让他们去截,他不信,他的手下连截这个字眼都听不懂。围轰,只有起了杀意才下的命令。
“是雷……”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样的事,只有他的好兄弟雷才做的出来!
“砰”的一声,一向喜形不于色的夜箫把手机泄愤的大力丢在了地上。
手机四分五裂。
沁凉从脚底侵入他的骨髓,布满全身,冷不胜收。
他是手上染满了鲜血的夜箫,他是杀人如麻的夜箫,但是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的手上会染上自己亲哥哥的鲜血。
“箫哥哥……我们的婚礼无效,好不好?……”乔翎惨白着脸,快哭出了声音。
冷冷的,“不行……”这两个不能不说,不得不说。
乔翎的眼睛已经一片雾气,想任性的哭,想任性的尖叫,突然,她的全部声音都埂在了喉间,因为箫哥哥眼睛居然起了红昏。
那是即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的箫哥哥啊,但是此时,他的眼眶居然强忍着红晕。
“老爷、老爷不好了!龙门传来的消息……大少爷、大少爷……飞机失事……死了……”老管家闯入教堂,哭声一片……
乔哥哥……不可能……
眼前一黑,新娘昏倒在教堂上。
外面,风更大了,雨更狂了,雷电咆哮着……
卷一『婚前婚后』
第一章
美国纽约。
阴暗,潮湿的地下仓库,连空气里都散发着难闻的霉味。
一个异常高大的男人冷峻的站在一双瘫软在地上的白人年轻男女面前。
男人的脸,始终面无表情着,却吓得地上的男女抱在一起哆嗦个不停。
男人身边站着一位褐发美女,有着迷人的棕色眼瞳,她穿着黑色的靴子,一身窄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魔鬼身材。
“夜箫,枪。” 褐发美女的有着冷静的脸孔,声音利落干脆。
男人接过了黑洞洞的手枪,从西裤的口袋里自若的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面无表情的擦拭着枪柄。
“箫主!饶命、饶命!求你了!”白人男子痛哭流涕,跪着爬上前,抱住了男人的大腿,痛哭哀求着。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夜箫一擦枪,必有死伤。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暗沉的男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夜箫不喜欢说话,通常听到他主动问问题的人,基本没什么好下场。
“我不该出卖龙门……萧主……我是昏了头!我、我把那些钱吐出来啊!箫主!求你、求你饶我一命!”
“吐钱?不必了……”夜萧面无表情缓缓的说着。
“砰”的一声巨响,白人男子瞪大了双眼,缓缓的松开了夜箫的裤管,慢慢的仰面摔开。
他的额头眉心处,一个巨大的窟窿,在向外冒着触目心惊的鲜血与脑浆。
白色的手帕一丢,缓缓的覆盖在白人男子死不暝目的双眼上。
速度太快!很少有人能看清楚,夜箫是如何出的枪。
“咯吱”、“咯吱”老式生锈的吊扇在上空发出磨人的转动声,将空气里的血腥味混合着阴晦的霉味散放到每一个角落。
“箫主,这女人怎么处理?”原本站在角落里,一脸胡珞的大胡子恭敬的问。
落单的白人女子吓得牙齿直哆嗦。
其实,只是照例问一句。祸不及妻儿,是夜箫一向的作风。
“箫主,我愿意伺候您!求您放过我吧!我和这狗男人一点关系也没有!”突然,女人扑了过来,露出了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
夜箫茶色的眼瞳一沉,据手下的调查,这女人挥霍无度,她丈夫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卖主求荣。
金发碧眼,确实有点姿色。
“萧主,我床上功夫很好,一定会伺候的您舒舒服服!萧主!”上一刻刚死了伴侣的女人,下一刻伟岸的胸部已经擦上了夜箫的大腿,一双灵活的小手,撩拨出勾魂的姿态。
抽腿。
夜箫的神色里多了一丝厌恶。
“荡妇!”身边的褐发美女已经按捺不住,一扫刚才冷静的神色,猛得抽出自己靴子里小巧的手枪,冲动的板动枪柄。
“简,不必浪费子弹。”冷冷的,夜箫制止。
被唤做“简”的女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了手枪。
金发碧眼白人女子闻言大喜,外界一向传闻这几年龙门箫堂主已经不近女色,看来,也不过只是传闻而已。
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的,她对自己的样貌有十足的信心,能躲过这一劫,甚至可能还可以因祸得福。
但是,下一句……
“卖到国外的窑子里去!”话音刚落,将枪交回给身边的简,夜箫已经转身步出了仓库。
女人哭天喊地的求饶声,他视若无物。
这世界上,除了乔翎,女人的眼泪,在他心里没有任何概念。
但是,他的乔翎,不喜欢哭。
“夜箫。”仓库的门外,站着一个褐发蓝眼睛的高大男子,他英挺的脸挂满迎合的笑意。
“门主,有事?”夜箫语气平平,疏离而淡漠。
“COSMOS最近生意如何?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解决的麻烦?”褐发蓝眼的男子不断的放释着他的善意。
“托你的福,没什么麻烦。”夜箫摆明了不愿意再寒喧下去。
“我妹妹简.约瑟有没有给你添麻烦?”男子没有在意夜箫的冷淡,执意继续话题。
“没有。”简单的一声回答后,夜箫越过男子,向自己停在门口的黑色兰博基尼跑车走去。
“夜箫,我们非得这样吗?我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啊!” 雷.约瑟扯住了夜箫的手,带点隐忍的难受,质问。
“你自己知道原因。”没有多说一句话,夜箫扯下了雷的手臂,没有丝毫留恋,迈步向外走去。
“夜箫,格格和轩轩很可爱!我今天去看幼儿园看过他们了。”
雷提及了他的一双龙凤胎子女,夜箫止住了脚步,蹙眉,“你想说什么?”
“如果齐乔石不死,能有格格和轩轩吗?如果他不死,乔翎永远不会属于你!夜箫象我们这种人,是没有家人的!”
“你感激我帮你杀了你的继父,不代表我感激你杀了我的哥哥。”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夜箫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选择让乔石永远活在象牙塔里做他的快乐王子。
但是没有如果,夜箫也不会去想如果。
乔石死了,事实很简单。
“夜箫,我欠你太多太多,没有你,我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杀不了我的继父,没有你,我父亲的仇根本报不了。如果不是你,当年把门主的位置让给了我,今天整个龙门都是你的。夜箫,我只是想帮你,我只是想我的兄弟是独一无二的自己,再也不做阴晦的影子啊。”
雷的母亲原本有一个和乐的家庭,因为是个美丽不可多见的中国娃娃,被龙门的门主看中,杀了雷和简的亲生父亲,将他的母亲禁脔。而雷和简从小被培养成了杀手,以便于牵制他们的母亲。
10年前,两个17岁的少年,联手杀死了龙门的门主,轰动了整个江湖。
夜箫转身就走,不想多谈,曾经可以分享心事的兄弟,如今已经隔阂重重。
“夜箫!你就不能原谅我吗?你已经不理睬我快五年了,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雷急了。“你的家人在意过你吗?!如果在意,被送入龙门学格斗学杀人的为什么是患有哮喘病的你,而不是你那个身体健康的哥哥?!十四岁那年,你第一次出任务杀人,夜箫你怕的!我知道你并不想杀人的,但是如果你不杀人,被杀得只会是你!你杀了人以后,把自己埋在冰天雪地的积雪里,结果病了足足半个月!你的那种心情,我可以理解的!”
那一天,在冰雪里,他哮喘病发作。
夜箫清晰的记得,他以为自己活不过来了,但是在死亡的边缘,一直听到有谁一直在哭,哭声很大很大,“箫哥哥,箫哥哥……不要死、不要死……”
那些眼泪这么滚烫,烫醒了他。
他醒了以后发现,并不是幻觉,那个依偎在病床边的小苹果脸,几乎已经哭成了泪人。
小苹果一边哭一边笨笨的不断的向他的双手喝着暖气,即使病房里的暖气高到已经足够让他的身体回温。
见到他醒了,乔石终于松了一口气,露着帅气的笑容,对他的小女朋友一如既往的毒舌,“小翎,说了你口臭你还不认,看,一下子就把夜箫熏醒了吧!”
但是乔翎没有向以前一样跺脚,撒娇,她还是在哭,不可抑制的大哭,“笨蛋箫哥哥!为什么把自己头埋在积雪里!笨蛋箫哥哥!发生了什么事?难受就告诉大家啊!你有哮喘病,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她是那么那么的难受……
第一次兴起了安慰人的心情,夜箫对她笑,那种浅浅的笑容,却是第一次笑。
那一天,就是那些眼泪,让他从此以后爱了,不可自拔的爱了。
第二章
相较于乔石,夜箫的人生一直在迟到。
乔石的出生是充满期待。齐乔石……连名字也是恩爱的夫妻每每在夜晚兴奋的讨论,精雕玉酌而成。那时候B超技术并没有应用于临床,所以,一直到出生,所有人都以为世界上只有哥哥,并没有弟弟。
乔石带着万千宠爱出生了,过程顺利极了,母亲甚至能支起身子兴致勃勃的和丈夫一起爱抚着新生命的小脸蛋。
但是……
原来,里面还有一个不肯顺利降生的孩子。
接着,一直血崩,一直血崩……
十二个小时后,弟弟出生了。
死神也带走了他的母亲。
一周以后,弟弟才有了名字。
夜箫……
只因为,出殡那一日,夜色沁凉,箫声萧条。
与雷.约瑟的想法不同,夜箫并不觉得生活亏欠他太多。
起码,他觉得他现在得到很多很多。
在公司忙碌了一天回家,很累,但是,回房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向右面走去,轻轻的扭开了房门。
一片童话气息的天蓝色房间,有个好温柔好温柔的声音在讲着床头故事。
“……小矮人和森林的动物们也被邀请来参加婚礼,在全国人民的祝福声中,王子和白雪公主将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然而,他的两个宝贝却在闹腾。
“为什么白雪公主要和王子在一起?他们不是陌生人吗?怎么可以在一起?!一直陪伴白雪公主的不是七个小矮人吗?就因为他们矮,他们丑,就不能和公主在一起吗?”问了一大窜问题,说得义愤填膺的是他的公主齐格。
“对,对!”喜欢附和的是弟弟,他的小王子齐轩。
夜箫靠在门边,脸上露出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朋友们……”那个温柔的声音应付不来,不停的拨弄着自己乌亮的黑发,局促不安。
“黄老师,你去睡吧,我来。”夜箫平淡的开口,建议。
同样的黑头发,黑眼睛的女生转头,结巴,“齐……先生……您、您回来了……”
“爹地,爹地!”
“爹地,爹地!”
两个孩子象鹦鹉一样,重复兴奋的叫着,看起来毫无睡意。
夜箫点头,越过面露羞涩的年轻老师,态度平和,却疏离。
两个矮小的孩子,抱住高大的他一人一条大腿,期盼兴奋的眼神对着父亲总是看起来很严肃的脸孔,这个画面,居然奇异的和谐、温馨。
黄老师退出了房间,将入睡前的亲子时间留给房内的一大二小。
夜箫延着床坐了下来。
胆子大点的格格改抱爹地的脖子。
胆子小点的轩轩随着爹地的坐下,自己也蹲在了地上,只是依然抱着爹地的大腿不肯放。
“爹地,爹地,我跟你说,轩轩今天哭了,而且哭得好惨哦。”搂着夜箫脖子的小公主,和她的爹地说着悄悄话。
“是吗?……”夜箫微皱眉头,都四岁的小男生了,居然还会哭……
惨遭姐姐出卖,见爹地居高临下严肃的看他,轩轩急得小脸涨得通红,“姐姐乱说!我才没有哭……”
哭这个字眼说的很小声,夜箫知道儿子在撒谎。
“说,为什么哭?”他是学不来温柔语调的父亲,说出来的话,更象苛责。
只是脖子上的那个好象并不怕,急忙踊跃的替又快红了眼睛的弟弟发言,“今天雷叔叔过来幼稚园看我们,见小轩轩个长得不错,就说轩轩也四岁了,也该去龙门学习学习了,回来以后,轩轩就吓得直哭……”轩轩继承了优良传统,才四岁,却已经比同龄的小男生高出半个头。
按照惯列,将来COSMOS的接班人,是应该在满四岁以后入龙门,接受格斗、兵器等方面的培训,然后成年以后在龙门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备让COSMOS更稳定的发展。
只是,夜箫并不想按照这样的方向发展。
“就这样哭了?”如果是这样,坦白说,一向对孩子严厉的他有点失望。
“不是……”相较与外向的姐姐,齐轩有点内向,不太善于解释。
此刻,他眼睑红红的,想在爹地面前表现自己,却又好似每每都犯错。
“解释。”夜箫懒得费心听别人解释,但是,他愿意给儿子解释的机会。
“我偷偷去问妈咪,她说随便,和她没有关系……”齐轩承认问母亲的意愿,撒娇大过询问,只是母亲冷淡的态度真的很伤人。
夜箫的神色没有任何改变,妻子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
倒是贴心的女儿愣了一下,明白道弟弟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机警的转移注意力,“爹地,要不换我替弟弟去龙门吧!我看到叔叔们把枪这样那样弄过来弄过去,好帅哦!还有,把人象麻袋一样这样摔,那样摔,帅毙了耶!”
基本在格格单纯的想法里,龙门是和武馆划上等号,里面的叔叔们都超帅超英雄。
“摸一下爹地的手臂。”夜箫伸出手,命令女儿。
格格赶紧讨喜的摸了一下爹地硬如坚石的强壮手臂,一双大眼睛在眨,不太明白爹地的意思。
“感觉如何?”夜箫引导女儿。
“爹地好强壮,好棒!”格格最会拍马屁。
“所以你也想操成这样?”搞什么,女娃娃就该软绵绵的。
果然,格格小脸垮下,恐惧的松开了爹地的手臂,一双小手直摆着。
倒是依然蹲在地上的齐轩已经不再红着眼睛,而是一脸的羡慕与崇拜。
从孩子们的房里出来回自己房间时,途径一个豪华的大房间。
近十二点了,里面却依然从门缝下倾泻着光芒。
又看电视睡着了?
犹豫了一下,夜箫还是轻轻敲了一下门。
没有任何反应。
夜箫直接推门而入。
一个穿着素白色睡衣的丽影印入眼敛,黑色柔顺的长发,印盖住半张清秀的小脸,瘦削的下巴楚楚动人,他的妻子象一个不小心堕入凡间的天使。
天使倚靠在沙发上,也许睡着了,可能有点冷了,无意识的将小腿缩入裙摆,却不自知,她这样的动作性感又迷人。
一股热气直冲下体,夜箫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总是小心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有多久没碰她了?好象很久了……
怕她睡在沙发上着凉,夜箫将她打横抱起,走入她的卧室,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塌间。
她的眼敛颤抖了一下,随后,以一种脆弱的姿态微微颤动,带着刚刚梦醒一样的如梦迷幻,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仿佛来自深远的叹息,“乔……你回来了?……”
夜箫一僵。
凝视她,茶色的眼瞳由浅转深。
“睡吧。”
没有再多说一句,他走出了她的卧室。
她是故意的,他明白。
她是故意的,她承认。
第三章
从他一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她就醒了,从他成为她的丈夫那一日起,她已经无法再把他当成以前的箫哥哥,有他的地方,就有压迫感,每一天,每一寸,即使不言不语,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如果可以,她宁愿在他面前永远装睡到底。
冷水在精致的莲花花瓣里喷洒而下。
1月的美国,今天的天气有点特别,外面在下着暴雪,每小时积雪高达3-5英寸。
冷水,打在身上,真的非常冻人。但是,比这更加冻人的是她的态度。
那一声“乔……你回来了?……”分明是故意的。
从他一靠近她的时候,她就醒了。
四岁开始习武的他,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别人的气息是否有了变化。没有去揭穿,只是因为没有必要而已。
冷水下,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也许,应该说是他们三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那一次夜箫并没有比乔石迟到,反而是他先遇见乔翎。
那一年,他八岁,乔翎五岁。
从加长版的林肯车里下来,他独自拖着简洁的行李。
他的生活不需要太多复杂,所以,连搬家,他的行李也很简洁。
“哇,妈咪,我们的新邻居是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哥哥。”突然,他听到隔壁洋房的草地上,站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红扑扑脸蛋的小女生兴奋的拉扯着妈妈的手嚷嚷。
然后,乔石从车里走了下来,他就如同地平线延伸给人类的光芒,温暖的眩目。
很自然的,女娃娃的眼睛瞪成了铜铃。
其实,这没什么好惊讶,每个初次见到他们这对孪生兄弟的人,都是这种反应。
只是……
“妈咪!”女娃娃惊恐的叫,“我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看到了漂亮哥哥的影子?”
那时候,他的反应震了一下。
从来都是他是乔石的影子,还是第一次有人……
女娃娃大胆的用她的矮腿跑到了乔石面前,好仔细,好仔细的看他,“你是……鬼吗?”要不然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有我这么帅的鬼吗?!”八岁的乔石横抱手臂在胸前,也不惧生的调侃,眼睛里都是笑意。
“哇!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女娃娃激动的快要哭出声音来了,在诺大的美国,孤独的她好象找到了同伴一样,“我们做朋友好不好?好不好?”
其实,是他先下车的,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迟到。
他只是输给了那双黑色的眼睛,而已。
关掉冷水,夜箫靠在冰冷的浴室瓷面上,身体欲望的痕迹洗冲了很久,还是没有办法消退。
人的身体有一把钥匙,欲望一旦开启,总是非常非常艰难也克制不住。
这段时间,他洗了多少个这样的冷水澡?
明明妻子就在隔壁的房间,却更多的时候,他要凭借冷水才能打发自己的身体。
今天,很冷,他不想再洗下去了……
今天,很冻,她不该唤他“乔”……
推开相连着两个房间的暗门,他直接走到了她的房间。
果然,她没有睡着,怔怔的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她的睫毛在脆弱的颤抖着。
他的存在感,突如其来,让她没有办法忽略。
“乔翎,我想要。”很直接。
每一次,夜箫想要和她做.爱,从来说得都很直接。
乔翎低敛的睫毛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乔翎,我想要。”16岁那一年,有一个19岁的少年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乔哥哥第一次向她明确的提出性.要求,他还坏坏的说,如果他20岁之前还没有向她贡献他的“贞操”的话,会因被人怀疑性.能力,而直接跳楼了此残生。
在美国,她也已经算“大龄”的处女了,更何况他们是那么确定要走完一生的人,所以,这个要求真的一点也不过分。
于是,她和他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别样的体验。
点了一下头,摸索到自己衣服的纽扣,乔翎默默的脱到了自己的衣服。
小巧、纤细的身体暴露在空气里,那么寒……那么冷……
性.爱本就是夫妻义务,根本无从逃避。
没有羞涩、没有胆怯,她躺在了床上,微微张开自己的双腿。从来对于索要,只能接受,即使她的身体从来都僵硬的好似化石。
夜箫高大的身体覆上了她纤细的身子。
两具身体,均是彻骨的冰凉。
原来,身体与身体之间,并不一定是最好的取暖方法。
一寸又一寸,夜箫抚摩着她的身体,他的掌心有着厚重的粗茧,每每那些粗茧在她身体上细细的游移,总会带来一波又一波的电流。
只是这样的电流,令她极度不舒服。
她反感夜箫抚摩她的身体,极度厌恶这种慢性折磨。
夜箫的唇压向她时,她把头一偏,他的吻只落在她的发丝上。
唇与心脏的位置太接近,不适合他们。
“可以快一点吗?”她催促。
他茶色的眼眸又深了几分。
催促并不是因为相同的欲望,催促只是单单希望能快一点结束而已。
腰挺直,托着自己的健硕,他慢慢挤入她的身体。
果然,她痛得直冒冷汗。
真的,很痛很痛。
每一次性爱,都是一种煎熬的过程。
他太大。
她太干。
她的身体在抗拒着他,又干又涩。
每一次和她做.爱,都是一种心痛的煎熬。
每一次将娇小的她压在身下,看着她痛得差一点掉眼泪,夜箫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可是,真的能是最后一次吗?
她那么痛苦,但是他的身体却因为这该死的夹得紧紧的紧致,美妙得即使静止不动,也已经连身体的毛孔都在兴奋的在叫嚣。
缓慢得,他动了起来,这样的速度,他已经克制得象在虐待自己。
她的拳头握得更紧了,纤细的手指甚至已经痛到泛白。
“乔翎,痛就咬我的肩膀吧。”
夜箫将自己的肩膀送到她的唇边。
“啊!——乔翎,你啸天犬转世的啊?!”捂着被她咬出了血痕的肩膀,乔石即使在床上也不忘用舌头毒她。
这女人实在太坏,才用自己的硕大碰到她一点点,就差点被她哭天喊地的踹断命根子。
不!不!就算没踹断命.根.子,他也已经被在床上踹飞好几次,只差贴着墙滑下来了。
每一对情侣的第一次性.体验都象他们这样惊天动地吗?象现在,好不容易革命了又革命,终于突破了那层薄薄的阻挡物,进入了她的身体,现在又被她咬得血淋淋。
唉,第一次,流血得不止是她,还有他呢。
别过脸,将自己的下唇咬到泛着微微的血丝。
她也绝不咬夜箫的肩膀。
这个位置,是情人的专利,并不属于夫妻的义务。
明白她的坚持,他无法强迫。
抚向她白皙丰满上小巧的粉红,他用自己的手掌恣意碰触。
她伸过手,想阻止,双手却被他单手轻松制压。
他覆下自己的头颌,用唇覆住了那点粉红,用舌尖爱怜的吮吻着。
羞愧、悲愤,她的身体在这耐心的爱抚下,已经不再疼痛,慢慢的,下体滋生出了一股粘稠的液体,温暖的包裹着夜箫缓慢抽动着的健硕。
很暖,暖的象置身在温泉。
夜箫低吼一声,再也无法克制了,将自己一下又一下用力的送到她的最深处,他的动作猛烈的就象一只饥饿了很久的野兽。
乔翎闭上双眼,木然的随着夜箫的动作,身体抽动着。
她很冷感,也很僵硬。
快感这个字眼,在她的婚姻里,是不被允许出现的。
整场性.爱中,她的灵魂已经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体在和她的丈夫夜箫尽着夫妻义务。
但是她的灵魂,从来不曾和她的丈夫做过爱。
第四章
半个小时后,最后一猛力的沉入,夜箫的眉心出现一种复杂的神采,一种高潮到了极致的神情。
温热的液体,射入她的身体,暖暖得,象春天的拥抱。
她一颤,每一次,这个时刻她无法无动于衷……
挪了一下身体,她试着将他推出体外。
但是,他的身体沉如泰山,埋在她体内的那一部分亲密,并不愿意就此抽离。
“别动,让我抱一下。”夜箫轻轻的拥着她,一只手轻柔的拭着她额头的冷汗。
他轻柔的动作象是怀里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她的身体更僵了,象一个布偶娃娃一样,任他摆布。
夜箫并不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他常常能闷到十天也蹦不出一句话来,更别提甜言蜜语了,但是每一次欢爱过后,她真的很惧怕这样的他……
乔石死了,她的心被锁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但是并非代表她的一切感官真的都丧失了,只要还有那么一点点知觉,就能感受到每次这一刻的他有多温柔……
“别这样,夜箫。”别过脸,她冷淡的说。
没有生气,也没有坚持再去碰触她,对她,夜箫总是很有耐心。
“你压得我很沉。”她冷淡的提醒他该起身了。
其实,每次压在她身上,他总是大半的重心自己用手肘在身侧支撑了,所以,她并不是真的那么难以承受,只是这种事后肉体的亲昵,她不想延续。
夜箫的自尊心一向很强,他学不会死打赖缠的纠缠。
果然,他起身。
他身体的那部分抽离她的身体时,她又是一震,情绪很复杂很复杂。
他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得到满足,还是处于亢奋状态……
她根本无法应付他的正常需求,既然这样……又何必……
“夜箫,你应该明白,我并不介意你找其他女人。”缓缓的,她开口。
准备帮她找纸巾清理的手,顿了一下,背对她的身影,开始放下刚拿到手的纸巾,冷着身体,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一面无表情的穿回。
“一个月只做一两次,这样,你还是很为难?”冷着声音,夜箫背对着她问。
这样,还是不行吗?
没有吭声,她望着他的背部,眼神复杂。
“喂!你在看什么?” 蹑手蹑脚的爬上阁楼,乔翎用力的拍了一下乔石的肩膀,心满意足的咧开嘴看着他张慌失措的样子。
迅速的用黑布覆盖住搁在阁楼的望远镜,乔石憋红了一张脸,象足了做了坏事的样子。
“没!没!”否认太快,都不象他了。
她狐疑的看他,突然手指一指,一声尖叫,“哇,乔哥哥!好大的蜘蛛!”
蜘蛛?那种传说中很多腿并长毛的生物?
乔石跳了起来,毛毛的问,“哪里哪里?”不能让这么恐怖的生物吓到乔翎。
说是迟,那是快,乔翎一个健步,迅速掀掉黑步,单眼探上望远镜。
上当了!乔石根本来不及制止。
果然,她傻住了。
“乔哥哥,你好坏……”她小声的喃喃,红晕开始一点点窜上圆圆的脸颊。
乔哥哥居然偷看……
箫哥哥和一个金发美女在床上做着……她和乔哥哥做过的事情……
“我不是故意的!”乔石也红了脸,解释,却越描越黑,“那个女人进去一个多小时了,发出来的声音好象死过好几回了一样,人都有好奇心的仫……”
一个多小时了?可是……刚才她看到的那一眼,箫哥哥还在和那个女人做,而且一点停消的势头都没有……
箫哥哥好……那个女人怎么吃得消啊……
抱着膝盖,她坐在了地板上,乔石也跟着坐在她身边。
过了很久很久,脸上的红晕才一点一点淡去。
推推身旁的乔哥哥,她小声的问,“那个女人会不会被箫哥哥操死掉?……”即使坐在阁楼里,其实楼下斜角发出的那种欢愉到极致、痛苦到无法承受的女人呻吟声,隐约会传来。
到底有完没完?突然,她有点莫名的急燥,大概是因为觉得很难为情吧。
“我只能说……夜箫太强了!”乔石简直佩服到了极点,相较于自己昨天晚上的表现,简直就幼稚园的程度,“我终于知道夜箫不爱读书,只爱习武的好处了。太强了!”第一次对这个读书不好,只能勉强考到三流大学的弟弟,乔石简直敬佩到了极点。
“箫哥哥身材好好……”忍不住,她谓叹。原来平时总是休闲服下的身段这么完美,结实、魁梧的比电视上的健美先生性感太多。
还有……其实她……看到箫哥哥的那个东西了……大得很恐怖……
昨天晚上她才和乔哥哥第一次那个……都没敢看清楚……却无意中把箫哥哥的那个看得这么清楚……
“乔翎!”乔哥哥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我命令你,马上忘掉!”乔哥哥吃醋了,气鼓鼓的捂上她的眼睛。
那一刻,16岁的她突然第一次认识到,箫哥哥并非她以为的清心寡欲。
果然,从此以后,箫哥哥依然是独来独往的他,但暖床的女人不断,而且从来没有固定过。
没有等到她的答案,也没有执着答案,夜箫走到门边。
停住了脚步。
沉声问,“我可以留在这里过夜吗?”
一室欢爱过后残留的混浊空气,被单相当凌乱……
她摇头,“下次吧,等我精神好一点……”
每次都是这样的答案。
他留在这里过夜,需要等到她精神好一点?也对,她现在累到根本不想应酬他……
拉开那道暗门,他没有半分犹豫的跨了出去。
其实,他一直没有告诉她。
19岁那一年,当她衣裳不整的在那个如雾的清晨走出了乔石的房间,十二个小时后,他告别了原本为她保留了很久的身体……
第五章
清晨,一醒过来,依然是一个人。
很久很久之前,她早已经是一个人了。
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拖着有点酸楚的身体,打开抽屉,取出药丸,混着温水吞下。
自从两个孩子出生以后,每一次和夜箫事后,她都会吞服事后避孕药。
这两个孩子的存在,是一种错误,所以她不会再允许发生其他的错误。
靠着这些药,这几年,她的肚子一直再也没有过动静,幸好夜箫从来没有追究过。
“叩、叩”门口传来恭敬有礼的敲门声。
“进来。”她的声音淡淡的。
每天这个时间她的两个孩子吃完了早餐,就会过来敲门与她道别。
门,小心翼翼的被推开了,但是,两个孩子并没有步入里屋,而是选择依然乖巧的站在门口。
“妈咪,我和轩轩去幼稚园了,拜拜。”格格带着弟弟轩轩恭敬的向妈妈鞠躬道别。
“去吧。”她淡淡的打发,甚至连正眼也没有多详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哦。”两个孩子帮妈妈带上了门,早已经习惯妈妈的冷淡,但是终归幼小的心灵还是会难受。但是,这种难受也没有维持多久。
很快,隔壁另一个房间传来孩子的敲门声,然后传来孩子们没大没小的欢呼声,乔翎可以想象皮一点的格格一定又爬上了他的身体,骑着马马叫爹地起床,性格内向一点的轩轩一定只敢偷偷拽着爹地的被子……
真难以想象,孩子们居然一点也不惧怕性子这么冷的他。
再接着,听到他起床的声音及格格唧唧喳喳的说话声和轩轩小声的笑声。
看来,今天他会亲自送两个孩子去幼稚园……
果然,没一会儿,听到了他们父子三个人步出房间下楼的声音。
梳着长发,乔翎的神情若有所思。
“二少奶奶。”门口管家刘妈轻唤着她,恭敬、疏离。
静静的放下了梳子,原本有一点松弛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以前,刘妈最疼乔石,在刘妈眼里,她和这个家,都是夜箫在鸠占鹊巢。
也许,不止刘妈这么认为,潜意识里,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恩。”淡淡的应了一声。
“二少奶奶,您刚才打内线下来,让我们帮您清理房间吗?”
看来,昨天晚上二少爷又到二少奶奶房间了……
“恩!把被褥换一下,房间空气净化一下。”
吩咐完,然后她静站在一边,看着刘妈手脚麻利的将防螨床套换下,换上攒新的床单。
也许……她应该学着换被单了……应该学起来,也并没有这么复杂……
“二少奶奶,您的母亲来拜访,请问见客吗?”换好被单,开了净化空气的室内开关,刘妈退到一边,恭敬的询问。
妈妈来了?又是来劝告的吧……
叹了一口气,“我就下来。”
依然一身简单的素色衣服,她走下楼梯。
意外的,窗边有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那种若有若无久违的熟悉感,令她的心脏顿时停摆。
一股电流快速窜过她的身体,让她有一种喘不过的窒息感。
不可能、不可能!
听到背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那个修长的身影转身回眸。
一张只有在时尚杂志上的男模身上才会有的面庞,活生生的置身在她面前,男人有一张微棱有型的脸、浓密有致的眉、挺拔的秀逸鼻梁、薄而轻扬的性感双唇,以及摄人心魂的黑眸。
见到了那张俊美到难以形容的脸,她倒渐渐安定了下来。
“您是?……”礼貌中夹杂着高贵的冷淡,她不甚在意的开口询问。
“你好,我姓纪名寻,是你的新邻居。”男人有一双非常深遂的眼睛,但是当他释放善意的笑容时,全世界耀眼的光芒仿佛能从他身上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淡淡的点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办法适应耀眼的光芒了。
“小翎,纪先生是前几天刚搬过来的,今天早上他送了一些汤圆给我们这些附近的邻居,他说你这里大门老是紧闭着,他不好意思过来打扰,妈咪就陪他过来了。”乔妈妈笑呵呵的解释,其实带纪先生过来也只是一个幌子,她这个做妈妈的也很想多陪陪女儿。
给左邻右居的邻居分发汤圆,确实是中国人的传统,但是她是在外国长大的ABC,所以不需要拿出中国人对客人的热忱吧?!
“谢谢。”她面无表情的答谢着。
纪寻细细的观察他的这个新邻居,当这个清秀娇美的中国娃娃在他转身面向她那一刻,眼里流露出来的失望太过明显。而很少有女人,对他这张脸居然会露出失望的神情。
“很高兴认识你。”既然她不打算主动介绍自己,纪寻乐意当那个主动的人,他伸出手,期待与她的相识。
“恩。”她依旧表情淡漠,连点头也已经懒得应酬。
“小姐怎么称呼?”没有被她的冷淡冻伤,纪寻深遂温柔的眼睛望着她,他觉得看不够她,想接近她,想与她进一步深交。
“我的丈夫姓齐,你可以喊我齐太太。”直截了当,她摆明已婚之身。这样感兴趣的眼神,她不是第一次见过,这样毫不客气的拒绝,她也不是第一次有过。
那双摄人心魂的黑眸顿时僵了一下,回不了神,接不过话。
“刘妈,送客。”步上楼梯,她不愿意在陌生人身上多浪费一分一秒,即使这个男人笑容里的温暖和记忆里的某个人那么相似。
这样拒人于千里的态度,令纪寻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纪先生,太不好意思了!我女儿就是这样的脾气,对不起,对不起!”乔母不断得向这个她很有好感的新邻居道着歉。
果然,这个新邻居礼貌又体贴,“乔太太,应该是我太失礼了,并不关令嫒的事。”
“那我先告辞了。”第一次见面,有点小小的尴尬。
纪寻走出这道好象锁住了所有欢笑的大门,脸上温柔的笑容顿时垮下。
第六章
她房间拥有一室一厅一书房,这是她的私人领域,夜箫尊重、不会涉及的私人领域。
没有结婚前,这里是夜箫的房间。
不能住在乔石那个早已经封闭了的房间里,这是夜箫对她唯一的要求。
住久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原本就冷色调的房间,能让人心情平静的空间。
低颔着首,早已经将书房改成她专用的工作室,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的工作能弥补心脏位置空掉的那个洞。
“小翎,妈咪可以进来吗?”乔妈妈小心翼翼的询问。
“恩。”淡然应了一声,她专心着手头的素描。
栩栩如生的漫画跃然在白色的画纸上。
从小她就喜欢画画,对其他学习科目反而一点也不上心。
“等你从史丹佛商学院顺利毕业,我们就‘铛铛铛’结婚!”自己读书一级棒,却欺负成绩老是掉尾车的他。
史丹佛商学院,她考了多久?两年!每次都还是落选,始终无法成为他的学妹。
白色的画纸上,一个很可爱的卡通男孩摸着后脑勺,半眯着眼睛傻傻的笑,而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红着眼睛的女孩。
“为什么要这么整我?!为什么!……”将复习资料全部发狠的扔在地上,她眼泪狂奔,趴在大树上她痛哭失声。
她又一次从史丹佛商学院入学考里被刷了下来。
好丢脸,她不想见人了!
为什么一定要从史丹佛商学院毕业了才会娶她?她不要啊,这样她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成为乔哥哥的新娘?
为什么乔哥哥身边的女孩子们读书都这么强,只有她不行?!
锤着大树,哭得声音都嘶哑了,直到周围的磁场有点不对劲,安静的可怕。
她啜了一下鼻子,回头,果然看到箫哥哥沉默的站在身后。
擦了擦哭得红扑扑的小脸,她有点不好意思,后山这块秘密基地,是箫哥哥躲人的时候必去的地方,渐渐得不知曾几何时,难过的时候,她也会开始往这里跑。
没有多理会她,箫哥哥翻上了大树,手臂枕着后脑勺,望着蔚蓝的天空,沉默不语。
但是她知道箫哥哥准备好了,他准备好了当她的心情垃圾筒。
“箫哥哥,我好难过!”埂咽,她说出自己的心事。
他只静静的听,永远不掺合,也永远不会提供自己的意见。
但是,也可能就因为这样,很多甚至连和乔哥哥也无法说的话,她能告诉箫哥哥。
“我拿起教科书,我就头昏,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其实,我真的好想努力读书的,但是教授说的我根本就听不懂!”好沮丧,这些沮丧在优秀的男朋友面前根本不敢承认。
“我今天还看到乔哥哥和他们学校的美女学妹出去吃冰淇淋,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她知道只是那个学妹对乔哥哥一厢情愿。除了对着她,乔哥哥会露出比较真实、毒舌、调皮的一面,在人前人后他总是温温柔柔的。所以那个冰淇淋约会因为不好让女生太下不了台,更何况并不是单独的约会,还有很多其他同学参加,乔哥哥更是和她报备过。只是比样貌,她不如那个学妹,比成绩更加掺不忍睹,她真的好怕有一天乔哥哥会终于认清,她不值得他对她这么专一。
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一样,她说了好多好多。
甚至一边说一边哭,到了最后,她累极了,靠着大树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远处隐约传来乔哥哥焦急的呼喊声。
手机上有几十通未接来电。
她蚕动了一下身体,发现一件厚实的黑色外套盖住了自己小巧的身体。
那件外套上有箫哥哥独一无二好闻、冷峻的气息。
箫哥哥早已经不见了。
但是,原本四处乱扔的复习资料居然整整齐齐的堆在了她身边。
“小翎!你想吓死我吗?!”乔哥哥气急败坏的终于找到了她。
不吭声,她的眼睛依然红红的。
“好了,好了,考不上就考不上。我们不稀罕。”乔哥哥心疼的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
她的眼睛依然红红的,但是恶劣的心情经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安慰,马上已经开始好转。
“走吧,我带你出去玩。”乔哥哥蹲下,帮她收拾书本,无意中的一窥,惊讶的大叫,“小翎,谁帮你整理笔记的?!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简单扼要,划出来的都是重点,帮她整理笔记的人,一定是个记性非凡的高手,连他这个高材生,都对这样的高手好奇的要死。
“你明年如果勤奋点,照着这份笔记和这个人划下的重点,一定可以考上史丹佛!”乔石的功课是很好,但是他几乎没怎么用心,连自己的笔记都从来没整理,更何况怎么整理乔翎的笔记?
她的书上有东西吗?她怎么不知道?!
她探过头一看,顿时傻眼了,乔哥哥不认识箫哥哥的笔迹,但是她识得。
原来,箫哥哥从来考试刚好只考及格分,只是不想和乔哥哥争而已……
另一张白色的画纸上,有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站在女孩的身后。
很多看她漫画书的读者,都以为她是在画一个性格多变的男孩,其实,他们是两个人。
“早上我看到夜箫送两个孩子去幼稚园了,你为什么不一起去?”乔妈妈在她身边坐下。
“不想去。”她的回答极其冷淡。
“小翎,你这样不行的!夜箫现在爱你,但是男人的爱得不到回报,又能维持多久?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你的!”乔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
她没有开口的欲望,这样的话听得太多,她已经麻木。
“小翎,乔石已经死了……”
握着铅笔的手,不禁收紧。
“只要你把心放开怀一点,小翎你可以很幸福很幸福的!”哪一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女儿幸福?女儿这样的状况真的很令她担心。
“还有格格和轩轩就算他们的到来不是你情愿的,你也是个妈妈啊,你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对他们不公平啊!”乔妈妈永远记得,知道乔石的死讯以后,女儿当场昏倒,几分钟以后醒过来,整个人已经不言不语,不会哭不会笑,简直象个活死人一样。
直到……直到……^
蹲在如木偶娃娃一样不会哭不会笑的乔翎面前,夜箫神色凝重。
已经十天了,她一直是这样的状况。
医生说,她得了很严重的自闭症,如果情绪没有发泄点,情况再发展下去,会很糟糕。
“想哭就哭。”这句话,他已经对她说了几百次了。
但是她毫无反应,仿佛灵魂已经不在躯壳里,靠点滴维持着生命。
夜箫的眼眸沉了下来。
“我不会让你跟他去的。”他的眼神很阴霾。
突然,他拔掉了她的点滴,褪却了她的衣服,覆上了她赤裸的身体。
她依然木然,毫无知觉。
直到下体被一股猛力刺穿……
“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终于她哭了出来,一直求饶,一直求饶……
但是……
“停止!箫哥哥,求你!求你……”
那是她最后一次喊他箫哥哥。
但是,他没有停止……
全身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她根本无从挣扎。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夜箫强暴。
第七章
“就算两个孩子是这样来的,小翎,孩子是无辜的啊。”那件事情没多久以后,乔翎就被查出怀了身孕。
乔妈妈苦劝,“而且这么多年,夜箫对你还不用心吗?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他这个份上?小翎,别再恨夜箫了,把恨抛了好好过日子吧。”
“妈,你想错了。”她淡淡的反驳。
也许刚开始真的恨过,但是这种情绪早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烟消云散。
只是一切回不去了而已。
夜箫不再是她全心信赖的箫哥哥。
“最近爸爸对你如何?”她不想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满好的,你爸爸对我一直就很好。”乔妈妈随口回答。
“恩,那就好。”她淡泊的点头。
母亲一直是家庭妇女,活在自己营造的幸福世界里,不过这样,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爸爸在外头有数不清的情妇,甚至连私生子都有了。
曾经,她也犹豫过、挣扎过,想告诉母亲这一切,但是,细想一下,如果说了,真的是对母亲好吗?离开了一直依附而活的父亲,母亲的人生也完了。
只要你好好待在夜箫身边,我也不会和你母亲有离婚的一天。
她的父亲曾经这样威胁她。
她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否是夜箫授权的,也不想知道。
她只希望保住母亲的幸福,即使只是幸福的假相。
“叫爸爸做人低调一点,少给夜箫惹点麻烦。”淡淡的叮嘱。
这几年,夜箫替仗着有个龙门堂主做女婿的爸爸扛过多少麻烦,她都看在眼里。
因为她的沉静和不再肯开口说话,连空气都寂静的有点窒息。
对着这个女儿,乔妈妈只能无奈的叹气,不知曾几何时开始,一向活波的女儿脸上单纯的笑颜,被死寂一样的恬淡所代替。
这样敲不开心灵的女儿,有时候甚至连她都有挫折感。
“二少奶奶,简.约瑟小姐替二少爷送来一份礼物,请问见客吗?”佣人恭敬的回报。
“礼物请她放下就可以了。”
见客?何必……听着一个窥视她丈夫的女人,对她的挑恤?
这些话,这些事,她从来不对夜箫说。
她知道,她是不合格的妻子,所以她并不介意夜箫在外头有女人,但是不代表她愿意让那个女人登堂入室。
佣人很快将礼物送到了她面前,她淡然的打开一方小绒布盒,夺目的璀亮倏地刺入她瞳底,盒里躺着一对钻石耳环,精致的、小巧的、昂贵的钻石耳环。
“好漂亮。”乔妈妈惊呼。
她的唇角一弯,笑得有点冷淡,“妈咪喜欢?喜欢就送给你吧。”
“这怎么成?乔翎!不可以这样糟蹋别人的心意!”乔妈妈有点看不过去了,不悦的教训。
“心意?”她淡然一笑,打开抽屉将钻石耳环随手放进了里面,关上抽屉时,乔妈妈无意中窥见里面有钻石胸针、戒指、项链、手链……数不尽数,名贵的饰品。
每一次,欢爱过后的第二天,夜箫就会送她不同程度的名贵礼物。
也许,是一种弥补……弥补昨天晚上她陪他上床……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金屋藏娇的情妇身上,别人一定会感恩涕零他的大方。但是,这样的礼物每每令她极度不舒服,感觉遭透了……
从简.约瑟示威的言行中,可以轻易猜到,这些礼物都是她这个秘书替他挑选的。
她不止一次会想,他是否习惯了对其他女人的大方,所以他忘却了,她不是他的情妇,不需要这种礼物。
“轰、轰、轰!”好几声闷雷,然后几道划破黑昼的闪电。
夜箫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醒了。
卧室的窗户大开着,豆大的雨水打进室内,强风吹得窗帘狂飞乱舞
没有片刻犹豫,甚至连拖鞋也来不及穿上,他赶紧推开暗门。
房间里很萧静,空无一人。
“乔翎。”搜遍房间的每一处,找不到该在的身影。
他的心一沉。
不会又……
片刻没有耽误,拿起一把雨伞,他向后山跑去。
果然看见那个穿着白色睡衣的身影,神情空茫,眼眸深处隐约压抑着迷乱、恐惧。
她跪在一处墓碑前,一动不动,任雨水打湿了一身。
“乔翎,我在你身边。”他撑起了伞,帮她挡住了雨水的天空。
但是,她没有听见,眼里也没有他的存在。
甚至,她的神色也不对。
她原本纤长细嫩的十指,现在伤痕累累,指间都是泥土。
她的一双赤足也同样布满了泥土。
她的指间细细抚着那墓碑,碑上清楚刻字卒于二十二岁,令人欷献感叹的英年早逝。
她的脸颊滑下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逼你结婚了,你起来、你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逼你结婚了,你起来、你起来……”
她不断的喃喃自语,重复着同一句话,泪水纵横。
她的手一直扒着地上的泥土,连指甲断裂了,也不理不顾。
“乔翎!别这样!”夜箫沉声说着,即使知道此刻的她,听不到他的任何话。
“别死!起来啊!……起来啊!”声声哀唤,一声比一声凄凉,一声比一声悲切。
“乔翎!下面没有他的骸骨!”
当年,听闻乔石的死讯以后,父亲就一病不起,为了安慰临弥前的父亲最后的心愿,夜箫骗所有人找到了乔石的骸骨,建了这个衣冠冢。
但是此时说什么也没用,她听不到。
让她哭吧……哭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蹲下,紧紧的用双手圈住她,伞被大风吹飞到老远的地方,雨水猛烈的打湿墓碑前的两个人,他任她疯狂挣扎,任她疯狂哭泣,任她尖锐的指尖在他英俊的脸上划下道道伤痕。
他不放开她,天荒、地老,也不放。
他的乔翎并不是冷漠,只是,压抑再压抑,压抑到无法承受。
把她抱回房间,她窝在他的怀里,就象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帮她褪去湿冷的衣物,从自己房里取出一套一模一样的洁白睡衣帮她换上,拿出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
她神情空白,眼眸空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他摆布。
他蹲在她面前,找出药箱替她的手指上药,并细心的将断裂的指甲修平,甚至连手指与脚指缝间残留的泥上痕迹也一一挑出。
他的乔翎每当和出事那一日一样的恶劣雷雨天,她就会发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一切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不希望,她的病会吓到她自己。
帮她全身擦干净以后,他将她放回床上,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里,将她安置在自己怀中最安全的位置。
她很乖,不一会儿,就在他怀里安心沉睡。
仿佛全心信任。
第八章
清晨,空气里依然还散发着一股来自男人身上,清爽安心的气息。她却摸索到枕畔空冷,坐起身,目光在茫然的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对着另一侧,那个冷却却有点凹陷的枕心,她茫然。
昨晚,夜箫在这里过的夜。
倘开自己的十指,并不意外的,她看到了修饰过的伤痕。
昨天傍晚天色阴沉沉的,她就有预感夜里会是个雷雨天。
虽然她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睡衣,但是,他忽略了,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一模一样。
她又发病了……
这种梦游症,已经病了好几年了。
幸好,一直有夜箫……
梦游症是一种变异的意识状态。她在发病的时候应该与周围环境失去了联系,生活在一个独自的世界里。听说病患情绪有时会很激动,甚至会说一大堆的胡话。心理医生说,这种活动往往是压抑痛苦经历的象征式重现。每次梦游结束后,她也对梦游一无所知。 她梦游的时候,一定眼神呆滞,对外界讯息毫无接收能力吧,甚至任何的行为也毫无意识可言。
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指甲在隔天早上被修齐,她就起了疑心,后来无意中听到一群佣人私底下聊八卦,才得知自己的行为,也得知了如果她发病,夜箫都会彻夜陪着她。
其实,她是害怕的。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但是,好几年了,都没有出任何事,她知道,是因为有人一直在默默守护她。
为什么会发这种病?失去爱人的痛苦,再加上愧疚的折磨吧。
一直,她一直会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那么咄咄逼人的以分手为要挟逼着乔哥哥结婚,那么现在,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是不是不会这么心痛?不这么怨尤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是的,两个孩子是乔石的骨肉。
她无法对他们好,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这两个孩子是夜箫强夺之下的产物。
没有结婚之前,她就怀孕了。
她不想打掉孩子。
于是,她任性的以分手为要挟逼乔石娶她,并无理取闹到要一周内见到最盛大的婚礼。
乔石当时并不乐意结婚的,有几个这么年轻气盛的男人,愿意就此走入婚姻的殿堂?
但是,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怀着幸福笑容,硬生生压抑下年轻的心对婚姻生活的恐惧,笑咪咪的告诉她,他愿意“死会”。
原本想在新婚之夜给他惊喜,告诉他,他要升级做爸爸了……
她不爱自己的两个孩子?如果不爱,那么就不会为了保住他们,恳求从小看她长大的家庭医生硬生生将近三个月的身孕说成不足两个月。
她只是怕……夜箫会接受不了,逼她打掉孩子。
幸好,两个孩子争气,快足月了才出生,所有人也以为双胞胎不满八个月就出生也是正常不过的现象。
听说同卵双生子的DNA是完全一样的,所以只要她不说,连医学也无法鉴定两个孩子不是夜箫的亲生子女。
她给了孩子一个安定的家,但是,这样的她,算爱两个孩子吗?不算!
因为如果爱的话,她就不会有时候内心充满对自己和对孩子满心的怨尤,如果没有他们……如果她不逼婚……乔哥哥就不会在逃婚的路程上……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会坦然放手,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还活着……
收回心神,洗梳了一下自己,她打开了房门,准备下楼吃早饭。
隔壁的房门也刚好打开了,一张英俊而冷峻的脸印入她的瞳底。
“早。”那张冷峻的脸面无表情的向她点了一下头。
她抬眸迎视他脸上唐突的几道抓痕,心脏骤然一紧,昨天晚上,她居然抓伤他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今天她起得早,两个孩子应该还在吃早饭,“下去和两个孩子一起吃早饭吧?”不是肯定句,而是询问句,他很少强迫她。
而她通常的回答是摇头。
“恩。”轻声应答,这一次她选择跟在他的身后。
有点意外,他凝视了她一下,状似无意的,他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淡漠的说,“下楼吧。”
他的掌心有淡淡的温度。
手缩了一下,终归,她硬生生压下涌上心头的抗拒,沉默的任他牵着她下楼。
楼下餐桌上,两个孩子正在喧哗。
正确的说,一个在说教一个在听教。
“轩轩,你洗手了没有?黄老师说,一定要养成饭前洗手的好习惯。”说教的那个,当然是格格。
“洗过了。”乖学生伸出自己干净的双手给小老师检查。
“恩。”小老师满意的点头。
乖学生高兴的开始用餐,用刀叉切开荷包蛋的蛋白,将蛋黄嫌弃的推到一边,快快乐乐的吃着。
小老师又有话说了,“轩轩,爹地说过了,不可以挑食!”
“可是我就是讨厌蛋黄!”乖学生皱着眉头,委屈的说。
小老师还想说什么。
被一个沉稳的男声制止,“算了,轩轩和他妈咪一样,吃不惯蛋黄。”
“爹地!”两个孩子兴奋的异口同声唤人,格格更是兴奋得意的嚷嚷,“还是我比较象爹地吧,格格从来不挑食哦!”
但是,在看清楚爹地手里牵着的僵着的人儿时,两个孩子顿时声音变小,嗫嚅的唤人,“妈咪。”但是仔细听的话,能轻易听出,不安的背后夹杂着难以形容的兴奋。
她淡淡的点头,夜箫牵着她,到了餐桌前帮她拉带凳子,甚至利落的帮她布置着餐具。
她抬眸,原本想说这些事情让佣人来就可以了,但是在窥见他有点微扬的唇角以后,她所有话,埂咽了下来。
她从来没见过夜箫这样的神情,仿佛淡淡的微笑里流露着微淡的幸福。
“吃点什么?”他轻声问。
夜箫和她说话,总是比和其他人说话更低沉几分。
“照旧。”她随口回答,说完以后才意识到她和他吃早餐的次数廖廖可数,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照旧指什么呢。
但是,再一次,她料错了。
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他在餐桌上金枪鱼、茄子、火鸡等好几样不同口味的三明治中,一下子就拿到了火腿奶酪三明治,然后泡了一杯热牛奶给她。
“吃吧。”他一向沉默寡言,帮她把荷包蛋里的蛋黄切出放在自己的盘子里以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而是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吃着自己手里的三明治。
她也寂静的吃着早餐。
只有两个孩子,一个不断挪着屁股耐不住寂寞,一个不断的来回审视貌似和睦的父母,傻傻的呆笑。
挪着屁股耐不住寂寞的那个好奇的打破沉静,“爹地,你脸上怎么了?昨天晚上和谁打架了吗?”说完,一双大眼睛还溜到母亲淡熙的脸上不断打量。
爹地和妈咪打架?可能吗?……
乔翎原本沉稳自若的脸在听到女儿的话以后,顿时有点僵凝的尴尬。
打架……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反倒是他,一边继续翻着报纸,不甚在意的开口,“没有。被只小猫抓伤了。”
家里有猫吗?格格和轩轩疑惑的对望,妈咪可是从来不许他们养小动物的啊。
被小猫抓伤?
察觉到因自己的用词不当,周围寂静的有点怪异,他抬头,却在瞬间怔愣住了。她的唇畔有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容点点泛开。
她笑了。
第九章
夜箫托人在国内带了一点母亲偏爱的特产,让佣人送过去。
“有空出去多走走。”出门的时候,他交代。
不知道为什么今早的气氛特别温馨,按照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这样交代。
按照平时,她也绝对不会理睬他的交代。
但是,今天,她当真跟在佣人后头,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小洋房。
“妈咪……余姚的山核桃、通贤的柚子……奉化的水蜜桃……夜箫让人……带的……”一一将东西拿出来,突然,有点局促不安,今天的她,好象退化成了小女孩。
母亲刚睡醒,张大了嘴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多久没见过女儿这样真实的一面了?
“今天怎么会想到过来窜门?”乔妈妈很开心拉着女儿话家常,“就应该这样过来多走走,你都不知道妈咪有多开心……”激动的差点流眼泪了,女儿有多久没有迈回家门了?久到她都忘记上一次女儿回家的时间。
“妈咪,我以后会多来的。”静静的微笑着承诺,母亲的反应激动的好明显,也正是这种激动,影射的自己有多不孝顺。
“来了就看看你的宝贝玫瑰花?”乔妈妈开心的提议,并已经兴奋的准备将女儿往温室里拉,“我告诉你哦,前段时间这些玫瑰被妈咪打理的不好差点枯萎了,幸好有纪先生……”
话说到一半,乔妈妈就僵住了,因为女儿的反应有点不对。
玫瑰花代表爱情,但是,为你种下一室的玫瑰,施肥浇水,细心呵护它们长大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那么,玫瑰还能代表爱情吗?它还能代表谁的爱情?
玫瑰已经只能被珍藏在心中,不再为谁轻易绽放。
“走吧,也该去看看它们了。”
很久以前的以前,那些犹如少女般,散发著迷人丰采的长茎玫瑰,就如同她和他的孩子一样。
步入玻璃的温室,一片红色的暖暖花海。
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蹲在那片花海之中,低着头,瘦伶伶的玫瑰花前,他俯身嗅闻,专注而温柔。
她一阵恍神。
乔石……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情不自禁的着了魔一样怔怔向那个修长的背影走去。
手腕却被母亲扣住,母亲对她默默的摇头,“他是纪先生。有空他会帮我过来弄弄这些花,有时候他蹲在那里,连妈咪也会以为……乔石那孩子回来了。”
她收住了脚步,也收回了心神。
乔石回不来了,很早之前,她不就认清了这个事实?
这世界上相似的背影有太多,但是,谁也成不了他。
“乔太太,这些玫瑰是长虫了,才会还没有绽放就枯萎了,我帮你喷一些大蒜水吧……”异常俊美的脸孔在回首间,看到了她,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很奇怪很奇怪,那种恍如隔世、深不见底的渴求。
对这种类似爱慕的目光,她充耳不见,越过他,蹲下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的玫瑰花。
“真的,长虫了……” 望着玫瑰花叶上结着一层像蜘蛛网似的东西,上面有着黄色的小虫子在爬来爬去,她的心顿时抽痛。
她的玫瑰……
“别急,玫瑰不会凋谢的,就如同爱情一样。”那张俊美的脸,声音柔柔的,温柔的望着她。
她一震,除了背影连声音也好象……
而且……
这句话,种下玫瑰的那个人,同样慎重的告诉过她。
掩饰住心情,她不想被任何相似的人或事影响,淡然问母亲,“妈咪,有大蒜水吗?”
“有、有、有,乔石以前就吩咐我要常常备着。”乔妈妈赶紧从玫瑰花屋旁的小工具房里拿出大蒜水。
两只手,同时握向那瓶大蒜水。
“我来吧,这些除虫的活儿,不适合女孩子。”纪寻温和的建议。
又是一句相似的话。
她淡淡的扯动唇角,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受影响,“不用了。我自己的玫瑰,我自己来守护。”说完,她不由分说的夺过了那瓶大蒜水。
曾经的爱情,曾经的回忆,也由她自己独自来守护。
被毫不客气的拒绝的那个人,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细心的在花海中穿梭。
这样的冷漠,仿佛象敲不开的石头核桃,他真的很不适应。
喷洒的脚步,突然僵住了,她停留在几诛绿色的玫瑰面前。
花色青碧,比翠玉还要美丽,弥漫着自然的纯真,即使在远处观看,那种美也令人终身难忘。这就是花中极品,极其罕见的绿玫瑰的丰姿。
“为什么会有绿玫瑰?”她的语气有点不悦。
“相传,绿玫瑰开花时,许一个愿望,任何美好的愿望都能实现。”身后有一道温情的声音娓娓的述说,“这几诛绿玫瑰是我从遥远的地方移植过来的,玫瑰应该长在玫瑰的花丛中,即使它们那么的与众不同,对吗?”
曾经有一个人……
我一定要为你找到一种最适合你的花,那种花自然、纯真、美好,就好象你一样。
绿玫瑰的花语,爱情长存。
这样陌生人种下的花,她应该毫不犹豫的从她的玫瑰园里铲除。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软了。
于是,别过脸,她充当没有看见,默许了那唐突的花朵。
只是……
“妈咪,你记住别碰这种玫瑰。”她叮嘱。
据说,这种绿玫瑰含有剧毒,每一个枝条,每一片叶子,每一片花瓣都含有剧毒,一旦触摸,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我早就叮嘱过乔太太了。”纪寻赞同的点头,回身又再一次细心的叮嘱乔妈妈注意事项。
再回身望向她时,她已经继续在浑然无视一切的照顾她的玫瑰。
微不可闻的叹气,他以为这张脸走到哪里都有女孩子众星供月的围绕着。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从头到尾,连正眼也没有瞄他一下。
为什么,他会花这么多时间去照顾这些玫瑰,难道她都不好奇吗?
风透过倘开的窗户一阵吹过,满屋扑鼻的玫瑰花香。
她没有去注意那个俊美的邻居不知道何时已经告辞,却担忧的站在花海里,望着一室的芳香。
“这些花香,怕是会吹到隔壁吧……”
乔妈妈心一惊,女儿交代过好几次,一定要紧闭花室的门窗,但是纪寻说倘开门窗有助于玫瑰花的成长,以致于她忘记了女儿的叮嘱。
“夜箫不会闻到这些花香吧?他闻到了怎么办?会不会一怒之下将花屋铲平了?!”乔妈妈又惊又怕,又有几个男人能容忍下其他男人为妻子种下的玫瑰花园?乔妈妈既怕伤害了女儿女婿的关系,又割舍不下这养了十来年的玫瑰花园。
说到底,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夜箫始终是个不光彩的掠夺者。
“妈咪,你想太多了。”淡淡的,她回答。
其实恰恰相反,夜箫最不在行的就是掠夺。
要不然,在所有人以为龙门门主的位置必在他和雷之间会有一翻恶斗时,他一言不发就退出了争夺。
更何况,十几岁那年,她印象深刻,雷送了夜箫一个非常拉风得汽车模型,珍贵的限量版,乔石看到以后非常喜欢,总是爱不释手的跑过去观赏,于是夜箫不在意的毫不犹豫就把它送给了乔石。即使,其实她知道,夜箫是非常喜欢那架模型的。
只因为,他不擅长去喜欢别人喜欢的东西,所以他从来不去争不去抢。
世界上,很少有他在意的东西。
大概,除了她吧,因为她是夜箫唯一的坚持。
“乔翎!你来了?!”乔父听闻下人说女儿过来了,就兴冲冲的赶过来,“爸爸刚好找你!”
“有事?”她的语气淡淡,神色更是疏离。
“爸爸搭好了一条能赚大钱的路子,只要夜箫松个口,愿意把军火卖给……”
“爸,男人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插手。”还未听完,她就冷淡的拒绝了。
几年前,乔父因为走私一批货,被海关拦截住,没有夜箫,他早就在监狱里蹲着了。但是公司也因此受波及,一直经营不佳,她明白爸爸多想捞一大笔钱,好让公司恢复往日的风光。
“只是让你去劝几句,又不是要你命!”乔父非常不悦。黑白两道谁不知道,夜箫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女儿,但是他这个做爸爸的却在女儿身上捞不到半点好处。
她蹲下,没有再搭理自己的父亲。
齐家白着做什么生意,黑得又是做什么买卖,其实她很早以前就清楚的,一直不了解、不清楚的是被保护得很好的乔哥哥。
所以,她明白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起码,不要再给夜箫带来任何麻烦。
第十章
“乔翎。”有谁轻轻摇晃着她,让她一直在那个追不到、寻不回的梦里恍然兜回现实。
她缓缓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象周庄梦蝶,疑幻似真,梦里寻之不得的脸孔已经悄悄的尽在眼前。
“夜箫,有事?”静声的询问,晨起的声音,不淡漠也不太热络。
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夜箫就是夜箫,即使一模一样的脸孔,谁也成不了谁。
乔石是冬日的太阳,总是照得别人的心窝暖暖。
夜箫是背在身上的冰箱,时刻能将周遭的气温降低在零下十摄度以下。
“两个孩子想去洛杉叽迪士尼,会在外头过一夜,你要去吗?”今天是两个孩子的生日,他希望她去。
她睁着迷茫的眼睛,无意识的转向门口两双不安紧张的眼睛,一大早冷漠还来不及武装自己,就已经被孩子两双无辜的大眼睛望得心脏一缩。
“你要我去吗?”转过脸,她看向他,神情依然是一百零一号的木然。
她听他的,顺从丈夫的话,也是做妻子的本分。
“我希望你去。”今天冰箱的门坏掉了,冻不了旁人,更无法武装的自己毫不在意。
“恩。”点头答应,她起身梳洗。
屋内的男人松了一口气,屋外的两个孩子欢呼着抱在一起。
屋顶上停了好几辆直升飞机,全部都是黑鹰,夜箫挑了一架最小型的,将他的宝贝们逐个抱上飞机。
天气很晴朗,他的心情也很晴朗,即使他依然是不苟言笑的夜箫,但是因为身边有了妻子儿女的陪伴,心情早已经开满了花。
动作的利落的将飞机起飞,熟练的操作着操杠,他的飞行技术相当好,并不需要在他们四口之家里加人一个飞行员做电灯泡。
“爹地好棒!爹地最棒!耶耶!”蓝天碧云,格格兴奋的咯咯叫。
摸摸这,摸摸那,姐姐兴奋着窗外的美景,弟弟兴奋着可以触摸到不一样的机械。
爹地好棒!爹地最棒!爹地在他们心中是永远的英雄。
“会晕机吗?”他腾出手来,覆盖住这里唯一需要照顾的人。
他的妻子一脸的木然,眼神却有一丝刻意掩盖的迷乱。
不会晕机,但是她是真的有一点恐惧啊。
曾经,她也象格格一样,坐在飞机上会为飘过的白云惊呼,会心情愉快的哼起小歌。
但是,那个原本坐在驾驶座上的人,现在不在了啊……他的飞机开得这么好,常常带着她不断的起飞,不断安稳的降落,但是最后居然会“轰”的一声爆炸,连同飞机一起消失在人海……
“别怕,我会在你身边。”拍拍她纤细的手,他抚慰她。
说不来甜言蜜语,夜箫的话,只是一种行为的保证。
“妈咪会怕吗?”格格赶紧也探过头来,“妈咪别怕,格格也会一直在妈咪身边。”女儿就是贴心的宝,有献殷勤的时候,绝不放过。
坐在她旁边的轩轩已经将小小的手,圈住妈妈纤细仿佛能被风吹走的细腰。轩轩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会保护妈妈了。
渐渐的,她居然安下了心。
他们是一家人,任何时候也不离不弃的一家人。突然,乔翎第一次意识到。
四个小时后,飞机在私人停机砰上安稳降落。
半个小时后,女儿挂在父亲的脖子上,弟弟被母亲牵在手心里,四口之家出现在了世界上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主题公园——洛杉矶迪斯尼乐园。
两个孩子一个俯视,一个仰望,丝毫不影响对谈,唧唧喳喳个不停。
男人一米九几高大结实的身材,女人娇小的身影纤细的骨架,身边的两个孩子橱窗娃娃一样黑色的眼瞳,这个四口之家,是引人注意的。
看,那头就有个投蓝游戏机摊的老板拼命的向他们招手。
男人面不斜视而过,两个孩子也没有半分的兴趣,眼睛早已经被其他更感兴趣的东西吸引,只有跟着他们的女人,走了几步以后,无意识的敛神,回首一眼,眼神忧郁。
一一游览了与童话故事最密不可分的梦幻王国,两个孩子在睡美人城堡里,一个眯着眼睛躺在台阶上装睡美人,一个没有白马也要做英俊的王子,单膝跪在旁边亲吻姐姐的脸孔。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迪斯尼乐园的经典之作,让他们充满童趣.孩子们单纯毫不做作的快乐,感染了身边的两个大人。
夜箫平时一贯面无表情的脸,此时唇角微扬着。
而她,此刻身与心也是松弛的。
王子一吻,玫瑰公主一下子苏醒过来,她张开双眼,大笑着注视着王子,只见王子横抱起公主,准备按照剧情一起走出宫楼。
夜箫啼笑皆非,瘦弱刚满四岁的王子正吃力的抱起同样四岁的公主,吃力的样子就象身上扛着一头肥猪。
“小心!别摔到了!”乔翎第一次有了身为母亲的忧心感,赶紧上前拉开“王子”和“公主”。
只见“公主”破口大骂,“笨轩轩,平时叫你多吃一点你都不听!瘦不拉肌的,看出糗了吧!”
“王子”相当委屈,忍不住顶嘴,“为什么不说你自己平时怎么不少吃一点?!”
一来一往,两个人真的吵起架来。
乔翎哭笑不得,准备上前劝架,却被一个大掌扯住,制止。
夜箫朝她指指不远处,也有对不到二十岁的小情侣正在吵架。
“叫你多赚点钱,看吧,不听,就只能带我到这种穷酸地方来玩什么浪漫!”
“嫌我不会赚钱?!好!你走,你走!找能给你买名牌包包,名牌衣服的大富豪去!”男孩自尊受损,受伤的大吼。
乔翎张大嘴巴,体会到民间“疾苦”。
没想到,更加跌破眼球的是上一刻吵得天翻地覆的男女,下一刻已经体会到“生离死别”激情拥吻。
她的皮肤窜上点点潮红。
赶紧收回目光,低首,惊讶的发现她的一对儿女已经手拉着手,亲昵的在说着悄悄话了。
咦?不吵了?
她的儿女怎么这么象情侣,有没有搞错?!
呆呆的抬眸望着夜箫,夜箫见她呆呆的样子,扬起的唇角更加咧开幅度,笑声溢出他的唇畔。
彻底怔住。
连两个孩子也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奔跑过来。
爹地原来会笑的!
第十一章
在迪斯尼拥有最多服务设施、商店和餐饮的美国大街里吃好午饭,穿过综合非洲、亚洲与南太平洋许多原始区域的充满野性的世外桃源,冒险世界是以一条河流贯穿整个园区,两岸展现非洲丛林的一景一物。
两个小孩子象出了笼的麻雀唧唧喳喳个不停,夜箫买了地图神情严肃的研究游玩地形。其实,迪斯尼世界,她真的很熟,熟到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想去的园区。
但是她没有开口,而是神情平和,同两个孩子一样,全心信任、跟随着他的脚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很陌生,很温馨,后来,她看到也是带着孩子同游的家庭,她才明白,这是家的感觉。
家的感觉,居然在一个外人看来冷漠到寒粟的男子身上给予。
“爹地!爹地!我们要去玩霹雳过山车!”这是一种类似采矿车的云霄飞车,在布满红色石头的河床,以及恐龙肋骨中穿过,最后还有巨石滚滚而来的山崩。
“你要去吗?”直觉,夜箫觉得她不会去。
果然,她脸色微变,赶紧摆手拒绝。
16岁以后她就再也不敢玩把人甩得老高,这么恐怖的项目了。女人越老,胆子越小,这个道理她深刻体会,虽然她连24岁的生日都还没有过。
一边是儿女,一边是妻子,夜箫有点小小的为难,他以为他们一家四口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我们玩别的。”他做了决定。
“爹地!我要去,我要去!”女儿不再体贴可人,象个无赖一样抱着他的大腿撒娇,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爹地!我也要去!”儿子心智还不成熟,只想着玩,也和姐姐一样忘记了承诺过要一直陪着妈咪。
一人拉扯着他的一只裤管,吵到他头痛。
这两个小鬼被他宠坏了,从来就不怕他。
“夜箫,你陪他们吧,我四处走走。”孩子们比她更需要他。
突然一念及,她愣了一下,她需要夜箫?曾几何时,原来夜箫也已经在她心里悄悄的以需要存在着。
被孩子们弄得没辙,夜箫这刻才体会到其实电灯泡也有它的存在价值,比如这一刻,如果他带了保镖,就可以跟着他的一对子女,而他继续他一直会陪着乔翎的承诺。
“恩。”沉默的点头,学不来婆妈,即使真的很想叮嘱她,别跑远了,别跑丢了……
她不是孩子,不是象两个四岁的儿女一样得时刻跟着,她应该不会走丢吧……
夜箫带着孩子们在“边界地带”入场,两个孩子蹦蹦跳跳,他心不在焉。
……
投蓝游戏机摊的老板早上和她打招呼,其实,她认识那个老板。
“老板,你找我?”她努力的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象停留在无忧无虑的19岁。
迪斯尼乐园,有她最纯真最美好的回忆,在这片回忆的净土里,她无法冷漠。
“你和乔石好几年不来了,那个小子是不是发财了?刚才还装不认识我呢!”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白人,大大的啤酒肚,笑起来很爽朗的样子,和以前这对总是穿着休闲牛仔装的小情侣很熟。此刻,见到乔翎,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和她调侃着。
那是夜箫,不是乔石。
没有解释,她但笑不语。
“见了你们好几年了,刚才那双是你们子女吗?都这么大了!长得还真可爱啊,你们真福气,居然生了对龙凤胎。想羡慕死人啊!”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以为一切都还是一样的“老朋友”,她只能微笑。
“对了!”老板突然从后面柜子里拿出一个半人高巨型的熊娃娃,“上次乔石那小子又破了我们摊子的得分记录,但是没有货只好欠着你们,没想到一欠就欠了好几年。”
说上次,其实真的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是最后一次,他们到迪斯尼乐园。每一次,他总是能帅气的打破由自己创下的记录分,让她不由的怀疑是不是每次他都故意放水,想赢走老板的熊娃娃。
她伸手,接过老板手里憨厚可爱的熊娃娃,紧紧拥在怀里,贴近心脏的位置。
脸孔凉凉的,摸一下,发现都是冰凉的眼泪。
每次,乔石总是将赢来的娃娃送给周遭在哭闹的小孩,这一次,在流眼泪的是她,是不是她就可以独享这个娃娃?
“谢谢老板。”声音没有哽咽。
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没有眼泪的生活,她还是可以一直做的很好,不是吗?
突然,周遭一片喧哗与掌声。
“老板,有人破记录了!居然有个帅哥人打破了这五年来没有人能破过的记录!而且分数高出好多!”一个伙计兴奋的跑过来和老板报告。
“真的啊?!”老板大喜,他不是吝啬的老板,每次有人能破记录,头个最开心的就是他,所以他特喜欢这对很久没来了的情侣。
周遭里三圈,外三圈,围着这个能打破记录的“帅哥”,这个帅哥异常的修长,头发象黑玉般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眼瞳象黑色的玛瑙一样清澈迷人,他俊美的侧脸完美得更象一尊雕象,敛首、抬眸,他每一个动作都优雅的引人入胜。
即使隔着这么多人,他和她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他薄薄的唇角有抹温柔的笑意,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在看她,恍若有朦胧的白雾笼罩在他周身,神秘四射,让人捉摸不定。
她认识他,他是她的新邻居,可是,她好象又不认识他,因为他带给她太强的熟悉感。
有个人,也喜欢这样故作神秘的给她带来捉摸不定的感觉。
我要做妖精!我要做世界上最美丽的男妖精!
有男人做妖精的吗?你想恶心死我啊!
不!我想做妖精,迷死你,哈哈哈哈……
如果说世界上有妖精,那么她的这个新邻居俊美得还真象个妖精,一双电眼,随便回眸一视,轻易能摄人心魂。
她淡淡的笑,抽身离开。
妖精蛊惑不了她。
第十二章
往边界地带园区的方向没走几步,就迎面看到了焦急、四处寻找她的夜箫,因为她的脸被巨型熊娃娃遮住,他并没有看到她。
“爹地、爹地!别跑这么快,我和轩轩快跟不上了!”格格和轩轩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跑着。
夜箫非常高大,他一个脚步迈出去就顶孩子四五个步伐,更何况他现在每一个脚步都迈得很焦虑。
夜箫回身,利落的一手各捞起一个孩子夹在身侧,步伐没有停消过。
“找我?”寂静的现身,突然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好笑。
找寻的人突然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怔神,悄悄松了一口气,也将两个孩子平稳落地。
“我打了好几通手机给你,你没接。”语气并无抱怨,只是平淡的阐述。在云霄飞车里下来,没有见到她,冷峻的脸就再也维持不了平静。
“可能周围太吵了,没有听见。”淡然微笑,眼里却多了一丝懈下心防的恬然。
但是,他注意到的不是那抹开始有点悄然改变的转变,而是她脸上稍显的倦意。
“今天就玩到这里,下次再带你们过来。”他的话,在这个家里就是权威,即使还是玩心很重,但是两个孩子还是赶紧乖巧的点头。
格格不比她爹地,全部的心思都在妈妈身上,她反而对妈妈手里抱着的熊娃娃相当感兴趣,兴奋的问,“妈咪,送给我的吗?谢谢!”有娃娃,当然是送给她了!两只小手理所当然的伸了出来。
她愣了一下。
有些东西如果注定不是你的,怎样也强留不住。
即使心里再不舍,她还是迟缓的、艰难的,将手里的熊娃娃,动作缓慢的交了出来。
“谢谢妈咪的生日礼物!”格格快乐的道谢,一心以为这是妈咪送她的生日礼物。
旁边一言不发的轩轩搅动着衣角,紧咬着下唇,显然有点难受。
明明是两个人生日,为什么只有格格有礼物?
乔翎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两个孩子中有一个不太开心,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和孩子们如何相处,她又该如何解释,只能局促不安。
“格格是女娃娃所以送玩具熊,爹地给你买玩具汽车模型。”夜箫安抚的摸摸轩轩的小脑袋,开口替妻子解围,虽然连他也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乔翎只买一份礼物。
轩轩的心情他能明白,就好象,从小到大,收到父亲生日礼物的永远只有乔石,即使乔石一再的强调礼物是两个人共有的,但是,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对无论哪种性格的孩子来说,公平是最重要的。
“这位小姐,你抱不动的玩具熊我顺手帮你拿过来了。”突然,一个唐突的声音温和的在他们身后响起。
俊美的象明星一样的男子,手里抱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熊娃娃,潇洒得站在他们身后。男子眼眸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浅笑着看着他们一家四口。
眉心微蹙,乔翎刚想制止。
“我真的也有吗?!谢谢妈咪!”轩轩一扫刚才的不开心,大声的惊呼,赶紧跑到纪寻的面前,睁大清澈的双眼,规矩的伸出自己可爱的小手,恭敬的道谢,“谢谢叔叔!”虽然他是比较喜欢玩具模型,但是来自妈妈的生日礼物,这样的意义怎么能同?
孩子的喜悦与兴奋是那么的形于言表,即使再想拒绝对方的“善举”,乔翎也只能把已到嘴边的拒词,咽下。
纪寻慢慢的,一点一点蹲起修长的身体,黑色的眼瞳缓缓的注视眼前的小男孩,拿着小熊的手,不禁有一点点收紧,“不客气,小朋友。”他说的慢极了,仿佛每一个字每一话,都在仔细推敲,都在好努力好努力的去克制自己如岩浆一样翻滚的情绪。
很快,这种翻滚的情绪,就好象天边一闪既逝的星辰,掩盖在黑洞一样的星空,他慢慢的一点一点微扬他的唇角,勾画出一个友好、亲近的幅度,微松自己的大掌,将小熊放到了小男孩的怀抱里。
小男孩接过小熊,再次礼貌、客气的道谢以后,就退到了父亲的身边,父亲告诉过他,不要轻易搭理陌生人,轩轩烙守在心。
但是格格不同。格格才四岁,其实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色女”,她特喜欢长得好看的东西,眼前这个好看得好象杂志里走下来的叔叔,马上引出了她的“追求欲”。
“叔叔、叔叔,你好帅!”格格象只蜜蜂一样不停围绕帅哥叔叔嗡嗡响,“叔叔、叔叔,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我们可以常常打电话。”好喜欢帅哥哦,特别是和她一样黑眼睛的帅哥耶!
纪寻的唇角依然擢着看似温和的笑意,将复杂的情绪点点掩埋。
两个孩子都很可爱,一静一动……
不知道是会碍手碍脚,还是对他的计划有帮助……
夜箫警惕的眯起了一双鹰眼,眼前看似笑得温和无害的男子,身上散发着刻意掩饰过的阴鸷,一种掠夺者不怀好意的阴鸷。
他迅速的掠过对方的全身,鹰眼就象最精确的X光一样,连最细微之处也丝毫不放过。
很好,对方身上没有藏枪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武器。
是敌。但目前构不成威胁。
不想惹事,也不想吓到乔翎和孩子。
在家人面前,既然环境构不成危害,那么他愿意“愚钝”一点,也愿意学着不这么敏感。
“走吧。”即使声音淡得好似一阵烟,却也充满了不容辩驳的权威。
还没要到帅哥叔叔的电话号码耶!格格这头不甘,那头不敢拂逆爹地,特别是轩轩已经乖巧的拉住爹地的衣袖,一副随时跟着爹地走人的样子。
“我可以再见到你吗?我怎么样才能联系你?”天那!四岁的她被射中爱神邱比特的一见钟情之箭,誓要拿到帅哥的电话。
“格格!”低沉的男声催促的响起,夜箫蹙着眉头,女儿的过度活跃令他极其不悦。
仿佛故意挑恤,纪寻对不远处男子的不悦置若罔闻,他捉摸不定的笑容直接掠获一颗小小芳心,他用轻到只有他和小家伙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保证,我们会再见面。”
“拉勾盖章一百年不后悔哦!骗人会长长鼻子哦!”可爱的小拇指已经伸了出来,不放心的要求盖章。
“我保证。我们不仅会在再见面,而且……会常常见面。”修长的小指已经覆上了小家伙的小指。
拉勾盖章一百年不后悔!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却给人依依不舍的感觉。
“格格。”直接过来拉住女儿的手的,是她。
淡然的眉心也轻蹙。
连她,也不喜欢女儿太接近陌生人。
陌生人……
她的眉宇,写满了对陌生人的警惕。
纪寻,低眸,隐藏心悸。
第十三章
晚上,他们一家四口在五星级的世界著名连锁酒店住下。
夜箫订得是两室一厅的家庭套房,说真的,原本出行计划里,是没有她的。
他没想过,她会真的答应。
而现在是旅游旺季,想改签房间,也已经是不可能了。
两个孩子刚从KFC里过完生日,两个小脑袋上甚至还带着纸样的生日皇冠,孩子们的情绪依然处于兴奋状态,一来一往,说个没完。
很奇妙的感觉,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和夜箫会坐在KFC里,他陪着她和孩子们吃着廉价的食品。夜箫不是另一个人,那个人喜欢喂她吃着垃圾食品,然后等她吃完了以后,笑嬉嬉的唬她,她吃进了多少致癌物质。那个人,说闻到这些垃圾食品的油腻味就非常不舒服,他对一切不健康的食品总是敬谢不敏。但是,他愿意陪着她,看着她,因为那个人宠她,爱她……
但是,宠她爱她的,又何止是那个人?
就算她真的是一颗无药可救的石头,她也能感受到夜箫是真的在宠她,从他紧蹙着眉头,一根接一根的从容吃下垃圾食品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想融入她和孩子们的生活。
“爹地、爹地!我明年还想在KFC里过生日!你和妈咪还是要陪我们哦!”象去年一样再盛大的生日宴会也比不上今年的生日来的有意思,象以前一样,即使请到了全班的小朋友参加,也比不上和爹地妈咪一起过生日的温馨。
“我没意见。”夜箫单手同时帮孩子们拿着两个巨型熊娃娃,另一只手沉着的开着房门。
他和孩子们的轻松自在,反而昭显得她的紧张更加明显。
除了紧张,她还很不安。
两个房间……那么势必今天晚上,她得和夜萧同房……并不是害怕什么,毕竟她和夜箫是夫妻,夫妻之间身体的融合也不是没有过,只是……真的,真的很不习惯。
没想到。
夜箫将孩子们的梳洗用品放在一间客房里,然后把她的用品放在主卧室内,再接着,他将自己的用品搁在客厅的浴室里。
他……?她不敢问。
“你先回房间休息吧!待会儿切生日蛋糕时,我回房叫你。”他从来不对她有什么要求,并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只是这样的井井有条,让她反而有一种置身为客人的疏离感。
“恩。”点头,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淡然的回房。
在手放到房门的把手时,她忍不住回头。
夜箫正背对着她,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准备看新闻报导,两个孩子也并不回房,一左一右的窝在父亲身边,但是很显然,他们也有自己想看得电视节目。于是,夜箫准备看的新闻报导在“强取豪夺”下变成了卡通剧,但是,他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宠溺的让渡电视,随手取下客厅供给客人而摆放、无聊乏味的财经杂志,看了起来。
他真的极宠极宠孩子们。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孩子们并非他的亲生骨肉,一切缘于欺骗,那么,他会怎样的愤怒?将爱全数收回?将所有宠溺丢到太平洋里?那时候,孩子们该怎么办?……
心一颤,一时间她不敢再想象下去。
凛然推开了房门,觉得很疲惫很疲惫。她首先将自己泡在浴缸里,身体在温水的浸泡下,渐渐得变得不再那么紧绷。
从浴室里出来时,她终于全身开始松弛下来,累得有一点发困。
但是,很奇怪,既然困意重重袭来,窝在被窝里的她,怎样辗转也无法入睡。
客厅里,孩子们的欢笑声断断续续传来,即使夜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可是她的脑海里还是不断想象着他们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房门内的她,反而象被他们隔绝开了一样。
屋内太过静谧,太过的荒漠,太过死寂……
她突然发现,她不喜欢这样。
她居然开始对“家”的温馨有一点动容。
半个小时后,她努力了,她试过了,但是真的睡不着。
于是,她放弃。
她打开了房门,将自己与“家”联系在一起。
两个孩子已经坐在地上玩着积木,卡通电视剧的声音依然热闹非凡,夜箫坐在长型布艺沙发里,专注得看着手里的杂志,英俊的侧面,无论哪个角度看,棱角都太过冷硬。
“睡醒了?这么快?”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夜箫抬头看见她,有一点惊讶。
“恩。”她静默点头,恬然得坐在他身边。
总是逃得远远得,总是避免和他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这样的她,反而让他真的有点不能适应了。
“恩……喝杯红酒?”他提议,企图用酒精来和缓突至而来的不自然。
两夫妻身体的距离几乎隔着近一米了,他居然会不自然,呵呵,乔翎的唇角有点微扯,眼角有点笑意的痕迹,敛神压下。
“可以。”
他起身,去吧台倒红酒。
他的背影好象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莞尔,原来,压迫感这种窒人的感觉并不是单方的,居然,同样,她也能带给他压迫感。
人类都有劣质,发现自己原来从不是自以为的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她的心,居然开始轻松了起来。
第十四章
沉默的递了一杯红酒给她,他一向相当的寡言,依然在原来的位置坐回,刚好一米的位置,没有比原来近分毫,同样也没有比原来远半寸。
夫妻二人,貌合神离、各自心神不定的浅酌着杯中之物,沉默到了尴尬。
谁也起不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份沉寂。
直到他们的两个小宝贝放下手头上的玩具,机灵的插到他们中间空出的那一大块位置。
“爹地妈咪,我也要喝红酒!”格格已经大胆到去夺他盛着红酒的杯子。
“我也要,我也要!”
轻轻一拍女儿趴在他身上撅着的小屁股,他依然坐着却利落的将酒杯举得老高,即使格格哇哇叫,挣扎着站起来立在沙发上,象袋鼠一样蹦啊蹦的,还是勾不到爹地手里的酒杯。
“妈咪……”一个攻击爹地,一个怯然的向妈咪索讨。
她愣愣得任轩轩一指一指掰开她的手指,从她手间非常小心翼翼的取过了杯子。
“不准欺负你妈咪。”那边茶色眼瞳光泽一闪,已经看到了她被小鬼“欺负”到沦陷。
“砰砰砰”小鬼拿到妈咪的红酒赶紧跑开了。
“耶!轩轩好棒!”在沙发上跳着蹦蹦舞,格格不顾爹地啼笑皆非的神情,一方胜利,另一方不必坚持,她利索的跳下沙发,也“砰砰砰”的跟着轩轩跑到角落里分享“美食”。
“怎么办……”她依然愣愣的。
“由着他们吧。”酒杯都在孩子们手里了,都吃败战了,还怎能翻脸耍赖?
被两个孩子一闹腾,整个气氛反而轻松了下来。
“不能大口喝!”他沉稳的声音叮嘱着角落里偷着乐的孩子们。
哪用他叮嘱啊,两个孩子象捧着宝贝一样各自小口酌了一口以后,两张小脸皱成一团。
不甜……又酸又涩……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悔不当初。
看到孩子们懊恼、可爱的表情,她的唇角无可抑制的微扬。
“叮咚、叮咚”门口的门铃恭敬的响了起来。
他起身去开门,再转身时,他的手里已经推着一辆推车,上面放着一个精美的双层蛋糕,用奶油勾画出格格V轩轩Happybirthday,并点缀着四颗小小的相当可爱的卡通形状的生日蜡烛。
虽然在KFC里已经过过生日,但是,他总觉得生日没有蛋糕,好象不叫过生日,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属于他的生日蛋糕。
进来的时候,他顺手点上蜡烛,关了客厅的大灯,只留下昏暗的壁灯。
生日蛋糕缓缓的推到孩子身边。
“耶!耶!吹蜡烛吃生日蛋糕了耶!”两个孩子相当兴奋。
“乔翎。”他回身唤自己的妻子,迷人低沉的醇厚嗓音,他脸上线条不再冷硬,一种极内敛的温和,漫开一抹近乎宠溺的温柔。
她起身,向他慢慢走去,极力压抑着自己快要跃出心房的心跳。
他是夜箫,他是夜箫!即使这样宠溺的神情那么相似,夜箫还是夜箫!他不是替身!他不是用来缅怀乔哥哥的替身!
小手静静的伸进了夜箫一直向她摊着的大掌,等到了他要的温度,他的掌马上紧紧的合拢,将她的手置身在掌心。
他掌心温度微凉,没有记忆里熟悉的暖洋一样的温度。
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是夜箫,不想去追逐光的影子——夜箫。
“爹地、妈咪唱生日歌!”两个孩子起劲的鼓掌,一副没有听到生日祝福歌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微窘,“乔翎,你来。”让他唱歌,怎么可能?!这辈子都还没开过腔哼过歌呢!
“爹地,不行!不行!不行!你和妈咪都一定要唱!”格格是个小魔怪,就喜欢磨大人。
“轩轩也要听爹地妈咪唱歌。”另个小魔怪的存在是为了推波助澜。
他的表情象活活在上断头台一样窘迫。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格格And轩轩,Happybirthdaytoyo”她的声音柔柔的唱起,如同清泉一般清澈干净的声音,他无法移动半丝视线的凝视着她,他仿佛看到流转在那声音身上的璀璨柔和光芒,有如溪面闪动的透彻光线。
那么迷人,那么迷人……
显然,两个孩子也被母亲如流泉般轻柔的清嗓震摄住,呆呆的,全然忘却了刚才在一心刁难爹地。
“好了,歌也唱好了,许愿吹蜡烛吧。”她神情自若的提议。
她在替夜箫解围。
小时候,管家刘妈偷偷得没给他这个二少爷好脸色看时,她用柔柔的嗓子向刘妈撒娇,替他解围。
他的父亲对他冷言相向,他冷硬得冷着眼听尽辱骂时,她不忍,替他解围。
很多很多次,她都用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他。
……
她不是人生第一次替他解围,但是绝对是五年来的第一次。
所以,他望着她的眼神才会这么震惊,震惊到情不自禁将手心里她的小手,捏到紧到让她有点生疼也不自知。
她没有喊疼。生活早已经让她磨练到即使再疼,也喊不了疼痛。
干咳了一声,从两个孩子的偷笑声中,他终于回神过来,尴尬的微微松开她的手。
“咳……快点许愿!”他的表情极度不自然,甚至透过微弱的烛光,如果细看,可以惊讶的发现,他看似冷硬的耳廓上有点可疑的红晕。
可惜,她和孩子们都没有发现。
“我来许愿,我来先许愿!”格格兴奋的抢先,十指交叉,生怕被轩轩抢了第一一样,飞快的说出自己的愿望,“我要HelloKitty的全套,HelloKitty手表、HelloKitty发夹,再从铅笔到书包,甚至连拖鞋,只要是HelloKitty的,我都要!”四岁的格格已经是粉红偏执狂。
“没问题。”夜箫微笑着答应下来,这个愿望太简单了,“你呢?”他转头问他的儿子。
轩轩沉默了好一会儿,此刻脸上也不同于年纪的郑重及严谨,他小声问,“只要我要的愿望,爹地和妈咪都可以帮我达成吗?”
乔翎的眉宇微紧,她不知道儿子要的是什么,但是绝对没有格格要得这么简单。
第十五章
沉思一秒,夜箫也谨慎的回答,“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如果儿子的愿望是再要一个妹妹或弟弟,这样的应承太虚无飘渺,他不会随便答应。
“我要的很简单。”轩轩的小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虔诚,“我只想爹地妈咪可以陪我和格格睡在一张床上,一个晚上,只要一个晚上就好!”
他和格格的年纪虽然小,但是父母的感情并不和谐,他们是知道的。最简单的可以体现在,爹地和妈咪不同床,拥有各自的房间。刚才虽然在一心玩耍,但是他注意到,就连这个套房只有二个房间,爹地也将一间留给妈咪,一间留给他和格格,自己的东西全部放在客厅里。今晚,爹地是打算好住客厅睡沙发的。
他想要正常的家庭,非常非常想要,即使只要一晚也好。
“哇——”那头,格格倒哗拉哗拉哭开了,“我不要HelloKitty了!不算数!不算数!我和轩轩一样!要爹地和妈咪陪我们一起睡!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们都可以和爹地妈咪一起睡,只有我们没有……”
在格格毫无掩饰的哭声里,轩轩也红了眼睛,小小男子汉背过身来,偷偷的抹眼泪。
两个孩子的孤独,令夜箫和乔翎的心脏顿时紧缩,紧缩,紧缩到钝痛……
夜箫抬眸望她,目光深沉。
即使心疼孩子,但是男人的尊严,夜箫的骄傲,让他无法在这个时候对她趁虚而入。
其实,这个家,将来是笑声还是眼泪,全部在她的一念之间,他和她都明白,只是,他不逼她。无法爱他,并不是她的错,他并没有权利去逼迫他人的爱情。
“只要你把心放开怀一点,小翎你可以很幸福很幸福的!”母亲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旋。
其实,她不厌恶夜箫,无论逼自己怎样去冷漠他、敌视他,她始终无法做到厌恶。
但是,幸福,真的可以吗?
如果她幸福了,那么乔石该怎么办?没有了她每天浑浑噩噩的沉浸在回忆里,那么在那个世界里,他一个人一定会孤单会寂寞。
幸福代表背叛吗?如果她幸福了,是不是就代表了她背弃了他们的爱情?
她想自私……但是,“小翎,你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对他们不公平啊!”母亲的话,此刻才象大钟一样,声声敲入她的心间,魔音绕耳一样,躲不掉,避不开。
“好吧。”她牵强点头,深彻的叹息,埋入心扉。
这一声好,她明了重大的意义,只怕将来夜箫要求在她房里过夜,她也无法再狠心说个“不”字了。
一切都变了,变了,象琴曲变了音走了调。
“太好了!”两个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蹦蹦跳跳的抱在一起。
格格大声的说,“轩轩,我们快点切蛋糕,快点和爹地妈咪回房间‘睡觉’。”她将睡觉两字咬得极重,仿佛这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恩、恩、恩。”轩轩又恢复了原样,变成了姐姐的应声虫。
没有磨蹭,没有调皮的蛋糕战,在他们的啼笑皆非下,两个孩子快速的切蛋糕,快速的随便吃两口。然后“蹭、蹭、蹭”步伐统一的跑回房间取出睡衣,甚至没有男女有别的意识,一起挤在一间浴室,快速的洗了个战斗澡。
才十分钟,两个孩子已经快速的完成了入睡前的全部步伐。
乔翎的房间二米大的床塌间,已经两个小小的身子全部挤在右侧面。是啊,很奇怪,孩子们并不是大刺刺的睡在中间,而是全部挤在右侧。
“妈咪睡左面,爹地睡中间!”两个孩子已经将床位也分配好了。
分配好象相当不合理。
也许是两个孩子和她有距离感吧,不愿意让她睡中间。
尴尬,她躺在了左面的位置,僵硬的身体相当不自然。
夜箫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擦拭着自己黑色的湿发,湿渌的头发上,点点的水珠蜒着轮廓分明的俊脸,坠入结实、性感的胸肌。
他颀长挺拔的体格犹如经过精心完美的雕琢,简单的浅色上衣和长裤穿在他身上,一举手一投足尽显独特的冷硬气息。
但是,两个孩子完全不惧怕这种令旁人生寒的冷、这种令旁人生惧的硬。
“爹地,中间!中间!”孩子们愉快的拍着中间空出来的丁点位置。
“让你们妈咪睡中间。”他冷着一张脸,示意孩子们不许胡闹。
二米大的床,四个人睡实在是太挤了,孩子那侧倒好,靠近墙壁不会有事,但乔翎不睡中间,半夜摔下去怎么办?
“不要!不要!爹地要讲童话故事给我们听的!怎么可以不睡中间?”
夜箫冷俊的唇角抽搐了两下。讲童话故事?两个孩子看来是存心为难他到底了。
“听话,你们妈咪睡外面会摔下去的。”
“不会,不会!爹地,我示范给你看哦!”鬼灵精怪的格格,将弟弟的手拉过来,圈住自己细小的腰围,两个小小的身体贴得密不透风,空间顿时空余出了很多,“看,这样我们才不会摔下去哦,爹地和妈咪也这样就不会摔下去了!”
乔翎的脸色微顿,原来……
“你们妈咪睡中间。”不理会两个小鬼,夜箫直接示意乔翎往中间挪。
乔翎微显不自然的往中间挪近,勉强逼自己忽略两个孩子面面相觑的继续想对策。
夜箫拉过被子将她们盖好,自己掀开被子,沿着床沿躺下。
床塌仅剩的位置相当小,连被子也只能勉强遮盖住半个身体。
不过这样对夜箫还好,连冰冷的雪地,萧条的公园长椅,甚至树上、草地上,哪一个地方他没睡过?
“夜箫,你挪进来吧。”她还是开口了,即使迟疑了很多个一片刻。
有哮喘的人,不能受寒,气管一受寒,哮喘就很容易发作。
闻言,夜箫胸口意外的震了一下,仿佛穿越了遥远的距离,幸福的希望就在眼前向他招手。
他将自己颀长健硕的身躯挪近了被窝,贴近她凝露一样清香的气息。
第十六章
“爹地、爹地!讲故事!”两个小鬼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没故事!”他一口回绝。
是不是他平时太宠两个小的了,害得他现在怎么有种被人欺在头上的感觉?
“爹地!童话故事书!我带了哦!”格格得意的扬扬早已经被她偷渡上床的童话书。
“爹地,我们好想听故事,平时黄老师这个时间都会给我们讲故事的……”轩轩搂着姐姐的小细腰,靠在姐姐的肩膀上,声音说的不大,却听起来好委屈。
“是啊!是啊!不听故事我们睡不着!”
夜箫冷俊的脸抽搐了好几下,都怪他!都怪他!为他们招聘家庭老师时,在工作范围内加了一条临睡前必须给孩子们讲床头故事,因为他总觉得这样孩子的成长才能无忧无虑一点。
现在真是搬来大石头砸自己的脚。
“夜箫,你讲吧……”最近距离出现了叛军,乔翎忍不住开口支援。
床头故事……她小时候也没怎么听过……好想听……好吧,她承认,她有点想作弄他……
意识到这点,她僵凝了一下。多久了?想作弄人……这样的感觉真的已经离开好久好久了……
夜箫的头皮整个发麻,拒绝乔翎从来不在他的能力范围。
“书。”惜字如金,冷冷,硬硬,不甘不愿。
“爹地太棒了!”格格一激动,双脚直蹬,差点蹬到乔翎,一个拥抱,夜箫将乔翎拉近自己的身体一点点,以免真的被女儿伤到。但是,也就是这样拉近一点点,她整个人都被紧紧的置身在他怀里。
她四肢的温度真的很苍冷,他解开自己的衣扣,将她冰冷的双手置身在他微暖、结实的腹部,在用自己的足轻轻摩擦她的足,一下又一下,轻轻柔柔,将她慢慢摩擦到回温。很情色、很暧昧的动作,但是他的眼里并没有丝毫的挑逗与情欲,只有全心的认真与专注。
真的,真的,只是帮她取暖,无关风月。
不可否认,这样单纯的动作,这样的专注,她心间那暖暖滑过四肢百骸的感觉,叫做感动。
她的双手紧了一下,在抗拒与感动之间游移,最终,她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头颌埋在了他的胸膛。
罢了,罢了,从此以后,她好好的和夜箫过日子吧。
夜箫并没有察觉她的挣扎,两个孩子也并没有关注到厚厚的被子下“暖暖”的一幕,他们笑嬉嬉的将故事书递了过来。
格格开始点故事,“要听人鱼公主!黄老师总是不讲这个故事,说这个故事不适合小孩子听!”
反正就看书念字,他管他人鱼公主还是白雪公主!夜箫腾出一只手,接过了故事书。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他照本宣科,念得面无表情,人鱼公主还没出场,已经彻底被两个孩子嫌弃掉,“爹地!不要念得这么快拉!”
抗议生效,夜箫无奈的放缓音调。
“……她们是六个美丽的孩子,而她们之中,那个顶小的是最美丽的了。她的皮肤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像最深的湖水。不过,跟其他的公主一样,她没有腿,她身体的下部是一条鱼尾……”
“爹地讨厌拉,念得一点感情也没有!”
抗议无效,夜箫头皮发麻,依然面无表情的念着,就象在念得是最最无聊的财经消息。
“……他美丽的眼睛已经闭起来了,要不是人鱼公主及时赶来,他一定是会淹死的。……鲜红的太阳升起来了,在水上光耀地照着。它似乎在这位王子的脸上注入了生命……王子渐渐地苏醒过来了,并且向周围的人发出微笑,可是他没有对她作出微笑的表情,当然,他一点也不知道救他的人就是她……”
身边传来了两道均匀的呼吸声,两个小魔头终于睡着了!夜箫松了一口,合上故事书。
“接着呢?”没想到怀里传来一声细响。
他低下如水晶般茶色的眼眸,对上她聚精会神的眼睛。
“还想听?”他问得很轻声,仿佛生怕吵到两个孩子,更仿佛生怕吓到怀里的大孩子。
“恩。”她矜淡的点头。
好,她想听,他就愿意把她当孩子一样宠着。
他重新翻开了故事书,“……他挽着她的手,把她领进宫殿里去。正如那巫婆以前跟她讲过的一样,她觉得每一步都好像是在锥子和利刀上行走……王子一无比一天更爱她。他像爱一个好孩子那样爱她……教堂的钟都响起来了,传令人骑着马在街上宣布订婚的喜讯。小人鱼向上帝的太阳举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泪……人鱼公主变成翻腾的泡沫消失在大海里。”
故事完了,怀里的人异常的沉默。
“睡吧。”他轻柔的拍拍她的后背。
“为什么人鱼公主不落下那一刀呢?”这个故事,幼年听着和成年后同着,感觉真的是完全不同。
因为他的眼里没有她的存在,因为,爱是成全。这句话,埂到夜箫唇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如果爱是成全?那么他就是全天下最伪善的人。
他的背上有一个十字架,即使连上帝也无法赦免他的自私,他的掠夺。
但是,拥着她,等于拥抱住了全世界的幸福,所以,这一辈子先让他幸福吧,下辈子、下下辈子再让他下足地狱,为所犯的错误一一赎罪吧。
为什么人鱼公主不落下那一刀?因为,如果她可以落下那一刀,她就不会为了来到王子的身边付出一切。
正如,如果他可以离开她。十四岁那一年第一次杀人以后,埋在雪地里的他,连心脏也沁凉了,他不想从此成为杀人的工具,他想离开这个家。如果可以不爱她,那么,世界的某一端的今天,他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白领,他也许可以过着平凡人的生活。
如果可以不爱……
他微凉的唇划过她的额、吻上她矜淡的双眼。
如果可以不爱,那么,这一刻,他不会那么想吻上那个与心脏那么贴近的位置。
……
乔翎的手心微烫,心在发慌,孩子就在咫尺之处贴着她的后背,她不敢,也不能推开他。
她只能无助的闭上眼睛,任夜箫吻上她柔软的唇。
他的吻如寸寸文火一样,小心翼翼又满含深情,从蜻蜓点水到寸寸深入。
他的温柔太过专注,太过小心,太过呵护。她叹了一口气,任他清新的舌尖顺着她的叹息滑入她的舌畔,纠缠、探索、缠绵。
辗转、辗转……将所有的柔情倾入……
她冷硬的心,象触在熔浆里,不得不点点被溶化。
他已经将心对她全数打开,毫无保留,只希望,与她心脏的那个位置再近一寸再近一尺。
窗外,连月亮也在弯着眉,微微笑。
窗外,连星星也在眨着眼睛祝福。
为这五年来迟来的拥吻。……
心不设防,只是没有想到迎来的,依然是伤害……
第十七章
同家酒店豪华大气的总统套房,整个房间豪华考究不言而喻,如同金元帝国的昭显,套房的设计及用料一掷千金,单客厅的沙发已经是天价。
但是,那边家庭套房里温情在寸寸上演,这边总统套房内阴霾却在步步燃烧。
俊美的男子脸上布满阴鸷,让空气也结了冰,冻了霜。
豪华、空落的环境更加映照得人心萧条。
男子阴郁的目光缓缓切过酒杯边缘,连透明的玻璃散发的光泽也如此寂寞。
他一饮而尽。
“和资料里完全一样,齐夜箫的生活还真简朴,被排名美国前五十富豪之一,带儿女妻子出游,住得居然不是总统套房,而是普通的家庭套房。”背对着窗,低沉的波斯语来自屋内穿着高贵、严谨,褐发灰蓝眼眸的男人。
“美国最有势力的黑社会龙头组织,连全球都有势力范围的龙门堂主,纽约最大的物流公司COSMOS的执行董事长齐夜箫,果然和资料里写的一模一样,为人处事,低调、冷硬。”
褐发的男人径自说着,俊美的男人,一杯接一杯也径自饮尽杯中烈酒。
“纪寻,你说齐夜箫怎么娶了个和他一样,这么……冷感的老婆……”褐发男人努力的终于想了一个形容词来形容总是一脸冷漠的女人。
纪寻耸耸肩膀,深邃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干脆把那女人绑了吧,如果资料没错的话,那个女人就是齐夜箫唯一的软肋了,我就不信,龙门不会就范。”褐发男人的脸在发狠着。
那张白日俊美温和的脸,此刻半分表情也没有,深沉得让人看不透、摸不明,“你认为有用吗?别忘记了,这几年齐夜箫在逐渐淡出龙门,连唯一的儿子也没有按照规定送去龙门培养成暗势力接班人。现在龙门真正的掌舵依然是雷。约瑟,雷。约瑟这个人视女人为玩物,他唯一在意的人就是自己的兄弟齐夜箫,你有把握即使绑了那个女人,雷。约瑟会就范?”
褐发男人深思,承认,“确实太冒险了,一子错就会满盘皆错。”这个错,他们赌不起。
“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吧,齐夜箫再神勇也不过是个有弱点的男人,把他弄到心神大乱,我们下手用特制毒品控制住他就会很容易。”纪寻不甚在意的开口,全身气息慵懒、阴沉。
“你对他老婆有把握?”褐发男人严瑾的询问。
“女人?对我来说,太过容易。”纪寻冷哼,神情仿佛猎物手到擒来般的自信。
“我们找了这么多他老婆和他哥哥的过往给你演这出戏,纪寻,希望你别令我们太失望。”
“这几年哪一出任务,我令你们失望过?”纪寻俊美的眉头不悦的深锁,仿佛极其不耐。
“没有,我们相信你的能力。也愿穆罕默德保佑我们伊朗,希望可以早一点得到我们伊朗急需的武器。”
褐发男人说完也毫不废话,步出房间,将空间独自留给了纪寻。
吧台上又放了一份新的资料,里面又是熟悉的名字乔翎、乔石。青梅竹马的欢笑声,小情侣甜蜜的争吵声,字字跃入文件的纸间。
浑身散发寂寞气息的男人连眼敛也没有抬眸望一眼文件,他缓缓的步向窗边。
有多少年没有真心笑过了?
透过玻璃窗,站在这个城市最高的位置,他俯视着灯火通明的不夜城,任落寂流淌过心间。
这么多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是在为他点照。
“齐乔石,你会甘心吗?”他低声喃喃,神情复杂、空洞,仿佛与空气在对话着,“你的妻子枕边睡着弑兄之人,他们连孩子都四岁了,齐乔石,你甘心吗?……就这样被人遗忘,忘得一干二净……”
诺大的空间,只有他的声音在寂寞的响彻着,没有人陪伴,甚至连回音也没有。
他回身,走过吧台,拿过资料,一张照片从黄色的资料袋中掉出落在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他缓缓的蹲下,捡起照片,望着照片上笑得象冬日的暖阳一样的男子,心情,很复杂,很复杂。
“齐乔石,你真的是个大傻瓜。”
轻叹一声,他将照片重新放回资料袋,俊美得脸上布满阴霾。
走回自己的房间,他随手将资料袋搁在一旁,坐在书桌边,他发了一下呆,然后拉出抽屉,将一个厚重的日记本拿了出来,坦开,翻到最后一页。
那一页,字迹凌乱、写得更是凌乱,可以轻易窥见主人沮丧、痛苦的情绪。
“很乱,难受到象被人掐住脖子一样。
对小翎来说我算什么?我们的感情算什么?真的象她的父亲说的一样,他乖巧的女儿,只是为了他的事业才会下嫁给我?
夜箫不屑的告诉我,这场婚姻只是一场利益的结合,一场肮脏的交易。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我当时那么理直气壮的可以回答他,不可能!为什么现在我的心乱成这样,每一寸都在怀疑,每一秒都在挣扎。
我不相信夜箫,即使他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因为他对乔翎的爱恋,那么明那么澈,只有乔翎那个大大咧咧的傻妞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知道,从小到大,什么东西我都是拿到最好的那一份,夜箫什么都让给我,其实同样,除了乔翎我也什么东西都可以让给他的,除了乔翎而已……
我没想过象父亲所言的独享齐家的一切,真的没有……
‘谁叫我们家乔石就是喜欢你们家乔翎,既然他们结婚了,那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就不再犹豫了,以后COSMOS会专门开辟一条路子,替你们乔家走私货品。’
‘哈哈,幸好还是我的乖女儿懂我的心意,主动提出和乔石结婚,我们一直僵持了这么久的买卖,终于通过我的乖女儿,我们两家有了紧密的合作关系。’
‘哦?乔翎知道我们两家明着做什么买卖,暗地里又做什么交易?’
‘当然!我从来不瞒着她的,哪里象你一样把你家的乔石保护得象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样。’
……
在夜箫的指引下,听到这些话,我整个人情绪处于崩溃阶段。
乔翎你到底爱我吗?如果爱,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阴暗,为什么你要把我们的婚礼变得这么龌龊?!
乔翎你到底爱我吗?难道你这么迫切的提出和我结婚,真的是因为你父亲而已?是因为那一场肮脏的交易而已?
我向往的爱情干净而纯真,不是这样的!乔翎,不是这样的!
我不想结婚了,乔翎,除非,你真的只是因为爱我……单纯而简单的爱着我……”
第十八章
一趟出游,他和她的关系有了意外的好转。
这几日,夜箫的心情都相当不错。
这样的体现,COSMOS物流员工可以深刻体会,起码这几日执行董事长虽然依然面无表情,却不再身上象老背着一个大冰箱一样,没事就冻冻人。
“齐总,这是蓝威公司要求调价的书面申请函,您过目一下。”财务部的经理战战兢兢的将文件递上。
这是今年蓝威公司第几次要求调价?对方真的很会刁难,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了!
夜箫正埋首处理桌上因为度假二日堆积如山的文件,忙碌的连头也懒得抬一下,但是,他手里的钢笔停顿了一下,墨水在文件纸上晕开。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尚未有任何训责,但他身上凌厉、冰寒的气质,早已经吓得财务部经理两脚不住的发抖。
“这点小事都处理不来?”他说得极慢极慢,慢到让人窒息的音调。
“对不起!对不起!……”在财务部经理几乎快要吓得两眼一翻昏倒的时候,没想到,他淡淡的开头,“搁着吧,我来处理。”
财务部经理如释大任,“谢谢总裁,谢谢总裁!”哈腰点头个不停,急忙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财务部经理刚一出去,门还未关严,已经有一抹利落、干练的丽影没有打任何招呼,推门而入。
夜箫继续手头的文件,眼敛也未抬一下,已经熟悉到一听“咯咯咯咯”干练的高跟鞋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那个没用的饭桶,又来报告搞不定的事项?”褐色的卷发全数散落在肩头,如果不是棕色的眼瞳闪烁着比男人还要精练的光芒,那么,眼前的女人漂亮得就象芭比娃娃一样。
“各人有各人的常处,虽然JING魄力不够,不过贵在心细。”难得夜箫肯开口说几句。
“我帮你搞定。”简。约瑟顺手将刚才财务经理搁下的麻烦接手过来。
“恩,谢谢。”
“晚上一起用餐。”漂亮的眼睛紧盯着眼前依然面无表情忙碌着公事的男人,故作随意的提出邀请。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迷人成这样?拿枪的时候无情到能骇人心魂,拿笔的时候,冷硬中却带着天生贵族般举手投足的高雅。简。约瑟确定自己真的爱他到无法自拔,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带给她类似于仰慕一样的痴迷。
“今天不行,晚上有个宴会。”他随口拒绝,和简。约瑟两人一起用餐的意义在他心里就如同和助理一起工作餐,并无任何不妥。
“宴会八点才开始,你也该先填饱自己肚子吧。”简。约瑟耸耸肩膀,也好似不太在意他的拒绝,却依然貌似无意的继续邀约。
“空出来的时间,我想去买点饰品送给乔翎。”他的唇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简。约瑟愣了一下,又买饰品?夜箫买饰品送给乔翎代表一个单一的信息,昨天晚上他们做了亲密的事情。她压制下漫天翻滚的愚蠢醋意,故作洒脱的问,“怎么,这回不需要我这个业余珠宝鉴定师的推荐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我陪你去买吧,要不你们男人挑选珠宝得眼光总是抱歉到令人不敢恭维。”夜箫讨好女人的方式质朴到有点“愚钝”,简。约瑟从来不会提醒他,做为乔翎妻子的立场其实这样的“讨好”等于间接侮辱。
夜箫抬眸,茶色的眼眸淡淡的回视简。约瑟,以往让她陪着,他确实有自己的私心,这样的私心就是让他曾经出生入死过的伙伴看清楚,这辈子除了乔翎,他不会再爱其他女人了。无法对她回复相应的感情,起码,他有义务让她看明白认清楚。
“不用了。”他淡淡的拒绝。
伙伴在他们这些共同在刀头上舔血的人心中,是不能轻易伤害的。
“OK。”简也没有任何坚持,洒脱的摊手,“那我下班了。”
因为从来不死打赖缠,所以她才能跟在自己爱恋男人身边得到前所未有的信任与接近。
夜箫迅速描了一下办公桌上已到点数的时钟,“我也该下班了。”他开始低头整理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
总是希望给乔翎最好的,虽然真的很不清楚女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但是,每次他也用足了时间去挑选。
简朝他摆摆手,转身没走几步,又转了回来,“夜箫,抬起头来。”
闻言,夜箫不解的抬头。
“领带乱成这样。”简轻笑了出声。
因为今天晚上有应酬,夜箫不得不穿着正装西服过来上班,忙了一天,被领带勒坏了,不免有点扯动。
“我帮你。”简的双手已经伸了过去,熟练的帮他轻解领带,顶定好位置,重新系上。一圈又一圈,牢牢的锁住他。
他不甚在意。
她笑得漫不经心。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感觉,套用在别人身上其实是相当暧昧的,只是男人无心,女人刻意,单足的戏码永远唱不起来。
夜箫面无表情,心无动,情自难动。
但是,落在旁人眼里,就没有这么单纯,所以,简。约瑟是齐夜箫的情妇的谣言时有发生。
就象现在,办公室的门唐突的被推开,“夜箫!我有事情找你谈……”乔翎的父亲见到眼前正在打领带的男女,眼睛瞪得老大,好象活活抓奸在床一样。
“有事?”夜箫冷淡的回应,简。约瑟刚帮他打好领带,他就退开了欣硕的身体,他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波动与不安。
“咳……”不自然的倒成了乔父,“有点事情和你商量。”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有的只有伙伴。
“恩……”没有外人?!那……女儿会不会失宠了?乔父原本理直气壮,变得有点嗫嚅,“就……提供伊朗军火那件事,你再考虑一下……”
“没有考虑的余地。”夜箫没有片刻犹豫冷淡的拒绝。
简。约瑟的唇角嘲弄的冷笑微微扬起。
“真的有作头,夜箫你又不是没做过军火买卖……”乔父急了,连声音都粗梗了起来。
夜箫茶色眼瞳瞬然变得更加深邃,一种极其犀利的深邃,“两政关系现在这么恶劣,龙门不趟这趟浑水!”龙门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因为白道上也有庞大的势力在维护,这单巨额买卖一旦接下,也就是与原本维护的白道势力为敌,会将龙门推向灭亡。
没有太大把握,乔父硬着头皮说,“夜箫,看在乔翎的份上……”
话未完,已经再度被夜箫打断,“我调五千万美金给乔氏周转,其他的事不必谈了。”真的很不喜欢任何人拿乔翎比划什么事。
五千万美金?足以填补乔氏现在的资金缺口,乔父大喜,当然不再坚持任何事,“好好好!只谈钱多伤感情,改明儿我们有空出去喝几杯。”果然搬出女儿,万事OK。
“恩。”夜箫淡淡的点头。
乔父一走,简。约瑟就马上开口,讥讽,“夜箫你疯了,又给他钱?这几年你被乔家挖了多少钱?你又没有上辈子欠了他们!就算你再喜欢乔翎,也不用把她一家子的生计都背着吧!”
夜箫沉默。
简。约瑟叹口气,知道多说无益,“怎么弄这笔钱?别告诉我在COSMOS调,那些董事会的老头子不会放过你的!”
“先到黑市帮我调一下。”他冷淡的交代。
“然后顺便帮你把你旗下的物业卖掉,手头的股票再抛一些出来。”简。约瑟受不了的大翻白眼。她告诉自己,单单为了这,她绝对绝对会把夜箫从乔翎手上夺过来。
第十九章
今天晚上是一场非常盛大的宴会,几乎所有政商界的重要人物都会出席,夜箫作为COSMOS公司的执行董事长,是必须在这样的宴会里礼貌的露个脸。
上流社会豪华盛宴里,夜箫冷眼旁观与自己完全格格不入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男男女女们,杯光酒影,穿着华贵的礼服,人人虚伪热络,攀谈寒喧。
今晚很难熬。
在那成圈成群的名贾人士中,夜箫将自己退至角落。
半个小时。最多再熬半个小时,他就退场。
突然,宴会厅的门口一阵喧哗,八卦媒体记者们手里的镁光灯闪个不停。
门口,一位金发碧眼、甜丽可人的贵族少女手挽着一位身着白色礼服,脸孔俊逸出尘的男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位年轻的贵族少女,是今晚宴会的发起人拉菲尔先生的千金,而与她亲密的手挽手而入的男子,是近段时间商界最耀眼的新星,他在这三年内迅速在欧洲崛起,专门以像秃鹰一样,将买来的企业分尸,整顿後转卖给他人,赚取丰厚价差。
听说,他的手头有用之不尽的财富……
听说,他经商的手段又狠又快,绝不留情……
听说,他的名字叫纪寻……
很多人怀疑是个假名字,因为他三年前的资料档案几乎是空白。
除了来自象罂粟壳一样,散发着窒人的神秘感的魅力外,据说这位来自东方的男子,有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浓密的眉峰,挺直而傲气的鼻,性感而饱满的唇,他像上帝特别订做般完美迷人,有着足以令全世界女人为之醉心失神的俊容。
他走到哪里都是聚焦点。
所以,今晚到底是拉菲尔千金衬托了这位俊美的男子,还是这位魅力十足的男子衬托了拉菲尔千金?
只是,他在非常璀璨的笑着,一双黑色的眼眸却毫无笑意。
他笑起来,习惯性的露出两排洁白而迷人的牙齿。
好象,某个人一样……
夜箫茶色眼眸微微收缩,
很多年前,也有一位笑得如暖阳一样的少年挽着一位清纯甜美的黑眸少女,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夜箫将酒杯搁下,抬起腕,看了一下手表。
差不多时间了,可以走了。
正当他想向拉菲尔先生告辞时,没想到拉菲尔先生挽着他的千金,身边并肩着踱着闲适步伐的俊美男子,朝他走来。
“齐总,久仰大名,幸会。”俊美的男人擢着迷人的笑容,眼眸内闪烁着深不见低的微光,优雅的伸出自己修长的手,仿佛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幸会。”夜箫也面无表情的与他握手。
手与手相握之间,那只修长的手,微微紧收,随后,优雅的退开。
“齐总,您夫人怎么没有参加?”拉菲尔先生和善的笑着问。
通常这样的宴会,都是携女伴参加的,而只有夜箫是孤身一人而来。
“她不喜热闹。”夜箫微微扯动唇角,勉为微笑。
“那真是遗憾了,原来令夫人不喜‘热闹’啊。”俊美男人,慵懒、闲适的开口,“我还特意不请自来,想见识一下令夫人迷人的舞姿呢。”
夜箫的唇角僵了一下。
“哦,达令,齐夫人跳舞很棒吗?”拉菲尔先生的千金才刚满18岁,却早已经是社交界的宠儿,此刻她一脸好奇的问。
“亲爱的,你没听过早在七八年前,齐夫人就和齐先生的兄长以一曲契合得天衣无缝的探戈风靡全场的客人吗?”纪寻唇角在向这位千金调笑着,眼睛却毫不避讳正视着夜箫森冷的目光。
为什么是齐夫人和齐先生的兄长?探戈不是只有默契十足的恋人才能舞出个中风采吗?
拉菲尔先生的千金即使满腹的疑问,却也没有不礼貌的发问,倒是有人故作惊讶,笑容和熙的主动解惑,“亲爱的,难道你不知道,齐夫人的初恋情人是齐先生的兄长吗?!当年他们两个人还差一点点结婚了呢,听说婚礼临时换了新郎……”话尾,他故意逐渐轻声,让人轻易联想到,能陪初恋情人在社交场合大放光彩的女人,如今连陪丈夫来应酬一下也推辞不喜热闹,对比是何等的鲜明。
连拉菲尔先生和他的千金都有点微微尴尬。
“拉菲尔先生,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先告辞了。”倒是夜箫,依然表情淡淡,仿佛刚才讨论的并不是他。
“这么快就走了?”纪寻举了一下杯子,“我原本还想和齐先生寻求一下合作的机会呢。”
拉菲尔先生冷抽了一大口气,谁不知道纪寻是做什么买卖的,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一种挑恤。
“COSMOS目前尚无财政危机,并不需要我们双方有合作的机会。”夜箫整个人依然冷冷淡淡,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两个男人一个眼神充满评估,一个高深莫测。
“抱歉,我真的有点事情,各位,下次再见。”从商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如果是在龙门,此刻他连毙了对方的冲动都有了。但是,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律,既然他站的位置是在这里,他必须扮演好自己的本份。
“这么急着回去,是急着和您的夫人一起迎来您的生日吗?齐先生,我提早恭祝您生日快乐!”依然是无害到温和的笑容。
“啊,今天是齐总的生日吗?”拉菲尔先生一脸惊讶。
“不是今天。”他冷漠的摇头。
是12点过后的明天。
他的生日和孩子们的生日很近、很近。
……
望着夜萧已经渐渐走远、坚硬挺拔的背影,拉菲尔千金微蹙眉心,不悦的轻声指责,“达令,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样会令客人很尴尬的。”她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啊,他风趣、健谈,任何事情都圆滑、面面俱到,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失礼,浑身好象长满了刺一样,仿佛想戳痛敌人的荆刺。
“我的事,不用你管。”而此刻他一脸阴鸷的表情与冷漠的话语更是陌生到象彼此不认识的陌路人。
“达令,你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拉菲尔千金顿时不安的急忙安抚,社交界高傲的公主,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也不免只能将姿态降得很低微。
“我没生气。只是觉得我们不必彼此再浪费时间。”他冷冷的拉下拉菲尔千金环在他手臂上的双手,冷漠的转身扬长而去。
拉菲尔千金依然愣愣的立在原地,渐渐的眼眸冒起点点红潮,死咬着唇,不让眼泪丢脸的在大厅广众潸然而下。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甜蜜得象遇见了上帝配予对方不可分离的另一伴一样。
短短三天,从邂逅到相恋再到无情的被抛弃,社会交界最傲慢的公主,变成了可笑的弃妇。
第二十章
兜兜转转,夜箫开着他的黑色兰博基尼跑车,开了二三个多小时,吹足了风,他才将车缓慢的开往回家的路程。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她应该……和乔石说完话了吧?……
十二点多,家里黑漆一片,他的宝贝们早已经睡着,他的妻子屋内也寂静一片。
他按下了日光灯的开关,光芒照射寂冷的房间,意料之中的,他的妻子,并不在房内。
摸索着床沿,他静静的坐下,静默的等待着她回来。
他知道,他的妻子到哪里去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天刚一暗下来,乔翎就带着生日蛋糕到后山,和她心爱的人一起迎来他的生日。
她会唱生日快乐歌给心爱的人听,她会和她心爱的人说着悄悄话……
起码过了一点钟以后,她才会回房……
嫉妒、不甘,这两个字眼,早已经随着岁月风逝。他也早已认命,这辈子争不过抢不回。
她对他的感情,连嫉妒,连不甘的空间都容纳不下,那么他又有什么好嫉妒,又有什么好不甘?
墙壁上,时钟走向了三点。
可能,她要和乔石一起迎来晨熙吧?
僵硬的,他站了起来,西裤的口袋内,他掏出了一个饰品盒。
里面有一个三叶草形状的钻石胸针,典雅而朴质,是他傍晚的时候,挑选了近一个小时才买下来的。
他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打算将饰品盒放进去。
他的性格做不了矫情造作的浪漫,连这样胸针他都无法甜言蜜语的对她送上。
她一定觉得他沉闷无比吧……
放下饰品盒,他的眼角看见抽屉里稀稀落落的躺着好几瓶同样的药盒。
他的手一顿,还是拿起了其中一瓶半满的药盒。
药盒上非常清晰的印着“避孕药”三个字。并附加详细的说明“房事后48小时内服食,避孕效果可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
他的心一沉。
一直以为,她没有再怀小宝宝是因为他们一个月才一两次稀少的房事。即使他真的很希望她能再孕育一个小宝宝,但他也没有对她有什么要求。
这五年来,她的肚子从来没有过动静,他还一直以为……原来,是他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傻瓜……
心,五味陈杂。
房门安静的被推开了,她怔怔的站在门外,淡然的脸孔极力掩饰着不安。
这个时间,夜箫怎么会在她房间?而且,他的手里握着……
“回来拉。”他淡淡的笑,将手掌收拢,随手将那瓶药盒放入自己的西裤口袋。
“恩,回来了。”她语气平淡的点头,她已经看到他将她的药收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解释什么,只能淡漠之下,掩饰慌乱。
两个人都充当完全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今天,她穿的很漂亮,洁白的连衣裙,将整个头发高雅迷人的盘起,甚至脸上还化了清雅的淡妆,只是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刚哭过的样子。
他的心微微被刺痛了一样,大掌不听指控的已经爬上了她纤细的脖间,想拭去她眼敛上残留的泪痕。
“别……今晚……不行……”她难堪略带不安的别过脸,不敢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身上属于他放肆纵。欲的痕迹依然还未消退。昨天晚上他吻了她很久很久,每一寸肌肤都没有放过。充足的前戏,让她的身体只在他刚进入的时候有一丝疼痛,而那一丝疼痛居然让她掉了眼泪,以往再大的疼痛,她也只是咬牙忍耐啊……那一滴眼泪化在他温柔的唇边,他非常耐心的等待她的身体一点点容纳他的巨。硕,然后,他极慢极慢的抽动自己,每一下欲望的颤抖,都带着极致的温柔,在这样的温柔里,她的身体竟然非常羞耻的产生了一股类似于快感的一浪又一浪的高潮,她硬生生压抑,才能不让带给人罪恶感的呻吟溢出嘴唇。
昨天晚上,不同与以往,夜箫要了她很久很久,足足近二个小时……最后她累到中途就睡着了,赤裸着身体睡在他怀里,清晨起来的时候,惊慌的发现,他们身体的某一处竟还紧紧嵌合着。
……
昨天晚上打破了很多不一样。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是乔石的生日……她受不了罪恶感的折磨。
今天绝对不行!
他的心一窒,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垂在身侧。
其实,他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他,淡淡的扯动唇角,“早点睡吧,你也累了。”
说完,他越过她,走出房门。
他的手,刚碰到门把。
“夜箫……”她轻声叫住了他。
他停顿了步伐,没有回身,有没有再继续其他动作,而是静默的等待她接着的话。
夜箫,你也生日快乐……
扬扬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就是梗在喉间,怎样也道不出来。
“晚……安……”怔怔的,吐出来,反而成了这两个字。
“晚安。”他点点头,也轻声道别。
望着那扇已经被夜箫轻轻带上的房门,她的心乱成一片。
她明白,真的,真的,她对夜箫太不公平了。
但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公平两个字可言……
……
即使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整个晚上,她睡在柔棉舒适的床榻上,却辗转难眠,总觉得心里堵得发慌。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她坐起了身体,挫败得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她要做点什么!不然,她真的胸口堵到受不了!
第二十一章
一夜无眠的并非只有她,还有他,只是他习惯了隐藏一切情绪。
清早,他利落的穿好衣服,行色匆匆的下楼。
这几日,他公事相当忙碌,无法悠闲的陪孩子们一起用餐。
幸好,两个孩子都很贴心。
“爹地!爹的!”一下楼,他的小公主就朝着他急奔而来,当然,他的小公主后面跟着小跟屁虫。
“爹地,你的早餐。”他的小公主怕爹地饿肚子,早就帮他打包好了早餐,而轩轩的手里更是拿着用密封罐装好了的热牛奶。
有一股暖潮,暖暖的滑过他的四肢百骸。
“宝贝乖。”他蹲下,亲亲女儿红扑扑可爱的小脸蛋,拍拍儿子乖巧的俊脸。
每天的这一个时刻,他都是觉得自己是很幸福的。
没有多耽搁,他忙着去上班,今天早上还有几个例会要开,没理由让这么多下属等他一个人。
正当他要起身的时候。
“夜箫,等等……”厨房里传来清脆带着一丝怯然,却又强装清冷的叫唤。
他的小妻子扎着一条马尾辫,身上围着围裙,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内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妈咪说……中国人,生日都吃……长寿面,我煎鸡蛋上去了……”她飞快的将面搁在餐桌上,然后跳开老远,脸上有一抹遮也遮不住的红晕。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完全反应不过来……
“哇!今天是爹地生日吗?”格格哇哇大叫,“妈咪怎么可以这样呢,都不提醒我和轩轩!”
然后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向他说着生日快乐,格格更是将口水沾到他满脸都是。
被孩子们拉到餐桌上,他依然感觉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直到热呼呼的面条,带着热气暖过他的胃,他才清醒认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脸上有一抹极淡极淡,但是很纯粹的笑容。
“是不是很难吃?”看着他闷声不吭的吃着,她脸上的表情很不安,早上到现在已经试着煮了十几次了,还是蛋煎到黑煎,连面也不是生的,就是整个糊掉。
他起的太早,如果可以给她多一点时间,那么、那么……
唉,说什么都是狡辩!这是她第一次下厨……她不得不承认,成绩令人沮丧……
“不会。”他摇头,喝下最后一口汤。
“真的不难吃?”她不安的再次询问,红着脸,眼睛闪烁不安的望着他的样子极其可爱。
这样的可爱,很象以前的她。
情难自禁,他俯身,扣住她的后脑,吻上她红嫩可人的双唇,将他舌头上残留的汤汁的美味过渡到她的唇间,让她亲自试尝那暖心暖胃的美味。
两个孩子惊呼好大一声,格格赶紧一人一只手牢牢遮住弟弟的双眼,自己的另一手却开了好大一个缝隙,偷偷张望成人世界的甜蜜。
唉,爹地好坏……教坏他们了……
早上兵荒马乱的忙碌,开不完的会议……接着各大主管又一一来他的办公室汇报工作详情,他却老是走神,常常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咳,夜箫!”手臂被简。约瑟轻轻推了一下,他回过神来,对一直等着他回话的下属淡淡的开口,“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
这一次,他专心在听着,并不时提出意见。
但是谈话还是被打断了,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用手势示意秘书玛丽去外面帮他接听。
没一会儿,玛丽恭敬的推开他办公室门,小声的问,“总裁,是夫人的电话,需要接听吗?”
乔翎打电话给他?!
“乔翎,别挂电话,先等一下。”夜箫马上接过手机。
“今天的工作汇报先到这里吧,有事的话,再个别向我汇报。”他冷淡的交代一声,示意办公室的人全部退下,无视简。约瑟非常不苟同的目光。
“有事?”他学不来温柔,学不会甜言蜜语,只能尽量将声音压低。
“恩……下午我想出一下门。”
她特意打电话汇报自己的行踪?虽然有点意外,但是不可否认,他很高兴。
“我叫老麦跟着你。”老麦是龙门他相当信得过的下属,专门安排在身边,保护她和孩子们。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情……我想一个人出门……可不可以,不要总叫人……跟着?”她说的有点难为情,她很少出门,或多或少的原因也是因为很讨厌有人一直跟着。
虽然,她一点也不讨厌黑黝黝的,笑起来一脸憨厚的老麦。
他沉吟了一下,“你要去哪?”她的行踪,他必须清楚。
“到出版社交画稿……”每个月的月初,她都会到出版社交画稿,她喜欢绘画,夜箫也从来没阻止过她的任何兴趣。
“以前都是老麦送你过去的。”也没见她说过不喜欢。
有车接送不是更方便吗?她一个人坐出租车,他不放心。
“交完稿以后……我想去商场买点东西……”她窘迫,其实是前几日孩子们生日,他给格格送了全套的HelloKitty,给轩轩送了非常拉风的玩具汽车模型,孩子们一直吵着要回送礼物给他,不肯上幼稚园。她只好答应,由她去商场帮他们买份生日礼物送给他们亲爱的爹地。
“恩,那好。我叫老麦把你送到出版社,如果你逛累了要回家的话,自己打车回来,这样可以吗?”她很久没逛街了,也确实该替自己买点衣服了。
“好的。”她点头,赞同他的安排。
挂上电话,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按下分机,叫秘书玛丽进来。
“总裁,请问有什么吩咐?”秘书玛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工作能力不错,而且做人很守本分,不会随便乱嚼舌根。
“有点私事。”夜箫缓慢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这个药,认识吗?”
玛丽扫了一眼药瓶,马上恭敬的回答,“总裁,这是避孕药。”瓶子上已经写的很明白了。
“我知道。”他淡淡的回答,淡泊的神情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我想问一下,这种药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后遗症。”
听说避孕药会引起内分泌紊乱……
“总裁,这种避孕药,我吃过,价格很昂贵,据说是没有副作用的。”玛丽如实回答。
“恩,明白了。”他点头,问好了自己要问的事情,他示意玛丽可以出去了。
玛丽转身没走几步,有点犹豫的回头,落下最后一句话,“总裁……这种避孕药药丸和……维生素E药丸长得一模一样……我第二个孩子就是被我老公换了药丸,才不小心怀上的……”
很久了,他依然低头望着手里的药瓶,神情凝重。
其实昨晚到现在,心里有一丝念头,一直在挣扎……
第二十二章
交完了画稿,她逛完商场,她又拐进了一家高档男式服饰店。
夜箫喜欢暗色系,不喜欢花俏的颜色。
她的提包里已经买了一只钢笔,作为孩子们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另外,她想买件衣服送给他,算生日礼物吗?不知道……
一件一件仔细打量着那些看起来都差不多的西服,她选了一件样式端庄、袋口设计又有点别致的暗灰色西服。
“小姐,能介绍几款花纹素雅一点的领带给我吗?”她偏头询问营业员。
“送男人领带?”突然,另一面身侧有一道低醇的声音痞痞的响起。
她顺着那道声音,抬眸,服饰店放置领带的柜台边,倚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那样的目光太过放肆,好象他们很肖熟一样。她顿时起了反感之心,冷漠的走向他,眼睛却连瞥一下也懒得,“先生,请让一下。”她要看领带,而他挡着了。
那道身影带着压抑的怒意往旁边挪了一点,“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齐太太有必要装得大家好象不认识一样吗?”
她的视线依然在眼花缭乱的领带中排徊,眼敛甚至没有抬一下,她缓缓得开口,说得极慢极慢,“纪先生,我认得你。但是,我想我们并不认识。”
她不喜欢她的这位新邻居,让人琢磨不透,总感觉笑容里藏着一股阴沉的感觉。
纪寻漂亮的黑眸寒了一下,一直以为接近乔翎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却一次又一次踢到冷板凳。为什么她的改变这么大?大到象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乔太太,选领带给你的先生?”很快,他又回复了刚开始痞子一样的调笑,“怎么,想拿领带栓住先生的心?……”
乔翎终于抬起了脸,迎向那张漂亮脸孔灼灼的逼视,“纪先生,领带在我的观念里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戴在脖子上。还有,我真的不认为,我们有熟到讨论领带作用的必要。”这位新邻居真的很奇怪,一会儿温柔深情款款痴情种的样子,一会儿四射出痞子一样坏坏的神秘感,连搭讪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样的男人也许对涉世未深的少女和寂寞难耐的少妇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但是,带给她的只有满心的不耐,她只想他离她远一点。
一说完,她就转过脸,不再搭理他,反而对着营业员和善的说,“小姐,这一条请拿给我看一下。”暗银灰色细条纹的领带,看起来很不错。
营业员帮忙提着西服,她再配上一件同款黑色的衬衫,搭配了一下,果然相当好看。
她满意的点头,“小姐,请帮我包起来。”
“送自己不喜欢的男人领带,不就等于给别人希望,到时候齐先生满怀希望,又只能捡到一地心碎,情何以堪啊。”突然,旁边低醇的男声凉凉的开口。
好毒的舌头!
乔翎的清眸微微一缩,转身,声音凌厉,“纪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你不觉得这样很失礼吗?!”
纪寻漂亮的眼眸里有寒光一逝而过,快到让任何人也抓不住情绪,他不怒反笑,“齐太太,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
营业员已经将所有的物品都包好,恭敬的站在一边,虽然听不懂中文,不过两个人的暗波汹涌倒是感觉得很真切。
乔翎接过物品,随着营业员去刷卡,没走几步,她停了下来,沉吟,“纪先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话。但是,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我从来没有不喜欢我先生!”虽然无法爱,但是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不喜欢过夜箫!从来没有!
纪寻的笑容僵在唇边,逐渐的消逸。
他们的关系并不象资料里调查的一样恶劣!反而乔翎居然会维护夜箫……他开始怀疑,他真的能得到她吗?……是不是太过可笑的自信了?……
她已经刷好了卡,提着两袋包装精美的衣物,向店的大门走去。
没有一丝迟缓,没有一点犹豫,她是真的把他当空气了!
他也没有再有任何犹豫,他必须对计划产生变化!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步向店内原本用与装饰的白色钢琴。
修长的手指一扬,一曲忧伤的泣歌,悠扬的飘散在空气了。
店内所有员工都纷纷停住了手里的工作,全部被这弹着白色钢琴,一络黑发性感的垂在眉宇间的俊美东方男子所吸引。
她推向玻璃的手,顿住了。
吸引她的,并不是弹钢琴的男人,而是这首钢琴曲。
她象着了魔一样,身体象不由自主被牵着线木偶,随着那曲声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向他。
在他一米处,她停住脚步,眼神逐渐流露出止不住的哀伤。
那首曲子,有一个动人的故事,一个无法回到梦之国的故事。
离开心中的爱,那么幸福还能存在吗?
一个少年,遇见了一个公主。少年在见到公主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感觉:他的生活,将会改变。确实,他的生活改变了,因为他爱上了公主。就注定了永远逃不掉爱上的命运,也注定了他从此将生活在痛苦中。他知道,即使他是多么的爱她,而她却永远不可能爱上这么平凡的他。这使他不敢将这份爱对她说,只能将爱深埋在心底。
多年以后,少年终于鼓足勇气,寻回他的爱情。却……
少年缓缓的朝教堂走去,他心爱的公主将成为别人的新娘。当公主牵着王子的手,走出王宫时,他注视着公主的脸,他告诉自己,要忘掉所有的记忆,忘掉所有的痛,忘掉深深的爱……
公主穿着婚纱,含笑看着他,缓缓的,他倒在她脚下,利箭穿过身体,他为心爱的人挡住了那致命的一箭。
“有梦,就够了。”天使为他唱着祝福的歌。
……
因为这个凄美的故事,所以爱上这首曲《梦中的婚礼》,但是那个被誉为校园钢琴王子的某人,怎么弹也弹不好这首忧伤到了极至的曲子,到最后,他只好耍赖,搂着她,靠在她肩头,“不行,不行!你又没有抛弃我,又没有成为别人的新娘,我这么幸福,怎么可能弹的出这么忧伤的曲子?!”
脸上凉凉的,她一摸,全是眼泪。
缓缓的,她掩脸,蹲下,手里的衣物散了一地。全身上下被一种心痛的力量打中,痛到不能呼吸。
乐曲骤然而止,那个相似的背影,也同样缓缓的转过头来,用那么相似的音调,带着复杂的情绪,轻声问着,“齐太太,抛却了心中的玫瑰,你真的可以独自幸福吗?”
“你是谁?”突然,她抬头,狼狈的抹去眼泪,望向那双摄人心魂的黑眸,喃喃的问。
第二十三章
“乔翎,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以前笑起来总是象把全世界的欢笑都展现在你的眼睛里,但是为什么你现在不笑了?你现在望着谁,眼神都冰冷陌生。为什么,因为他不在了吗?”他起身,缓缓的走向她,修长的手指抚向她的脸,沾上她的泪痕。
“如果有一天,他的灵魂站在你面前,你会不会象现在一样,睁着陌生的眼神望着他?”他缓缓的问,望着她的眼神却很心怜,和那个人那么那么相似。
“你是谁?”再次发问时,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么爱你的我,一定舍不得独自抛下你,即使经历再多的磨难,我的灵魂,一定会再回到你身边。
但是他骗她,她等了又等,足足等了五年,他没有回来,一次也没有!
但是她怎么舍得指责他,她怎么舍得怨恨他。
人死了,本来就没有灵魂的……无论多么思念,爱着的人,始终是回不来了。
“我是谁?……那么,你来说说,我是谁?”他的声音离得她很近,象在蛊惑人一样,轻柔而低沉。
她勇敢的抬眸,望向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
有人说,眼睛是灵魂的窗户。
她一颤,她居然在那扇窗里见到那道熟悉的温柔。
她整个人都在开始颤抖。
突然,骤然她推开他,在他措手不及间,她已经夺门而出,仿佛后面有毒蛇猛兽在追赶一样,她跑的很快,很快。
纪寻整个人都愣住了。
奇迹般的,她推开他的时候,她来不及拭去的眼泪竟然刺痛了他冰冷的心。
那个总是笑得脸蛋象小苹果一样的女孩,那个总是窝在爱人的臂弯里,笑得象得到全世界了一样的女孩……真的,不见了。
他太急进了……
……
她拼命得跑,拼命得跑,跑到全身都瘫在地上,她不住的干呕,呕出眼泪,呕到仿佛五脏六腑移了位一样的难受。
是……他吗?……
“乔哥哥,你别再耍我了……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捂着胸口的巨痛,她哭到差点断了气。
曾经,上千次上万次,她都祈求老天,这只是乔哥哥又一场顽皮的恶作剧。
曾经,上千次上万次,她都好期盼一切只是一场恶梦,梦醒了,撒撒娇娇,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
但是乔哥哥回不来了,是真的回不来了……
有的只是那些想披着他的外衣,居心不良的诡异之人。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骗。
四年前,有一个同样英俊的男人,也同样深情款款的告诉她,他是乔哥哥的魂魄。即使他们是那么不同,她却象失了魂一样,差点跟那个骗子走,结果居然被绑架……
如果不是夜箫,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她可能早被撕成了碎片。
……
她恨透了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
蹲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她放声大哭。
……
双层蛋糕孤零零的摆放在餐桌中间。
孩子们早已经饿得七倒八歪得倒在沙发上,夜箫沉默的陪孩子们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她归家。
“爹地,我好饿……”格格眼巴巴的望着餐桌上诱人的蛋糕,口水都快流了一地。
这个蛋糕是她和轩轩千拜托万拜托刘妈做的,她和轩轩都不喜欢刘妈,因为刘妈好象不喜欢爹地,总是仗着资历老,对爹地冷冷淡淡,还时不时搬出他们未过见面的爷爷来说事。但是没办法,谁叫她蛋糕做的好呢,没办法,谁叫她是他们早逝的大伯的奶妈呢。
塞了块饼干到女儿嘴里,夜箫摸摸小公主的头顶,“再等一会儿。”
“爹地,你打电话叫妈咪快点回家拉!”格格可不依。
“再等一会儿。”
还是这句话,半个小时前,一个时前,就是这句话,爹地讨厌!就只会说这句话。
格格赌气的别过脸,不再搭理爹地。
夜箫看了一下手表,近八点了。
确实,他有点担心……但是,乔翎难得出一趟门,一定有很多东西想买,一定有很多地方想逛……他希望给她更多自由的空间。
他掏出了手机,终于,担心还是战胜了一切。
手机响了很久很久,那头才被接起,她的声音有点嘶哑,扯动了他的心。
“在哪里?”为什么声音有点嘶哑?谁欺负她了?不免得,他的声音有点焦急。
“我……我也……不知道在哪……”环视着四周,乔翎有点发怔,跑得太远,哭得太久,“……我好象迷路了……”
“你别急,告诉我你能看到的建筑物!站在原地等我,如果有不认识的人和你搭讪,千万别搭理!”急得好象是他,他急得象热窝上的蚂蚁一样,非常懊恼,为什么不早一点打电话给她。
“有家7-11便利店……”
7-11便利店纽约起码有上百家!
“行,外面很冷!你坐到便利店里面去!我再打给你。”他一边命令她,一边车子已经上路。
他单手开车,单手打着手机,一分钟后,有几百名龙门的手下开始往附近的7-11便利店赶。
不到几分钟,他很快知道了她的正确位置。
十分钟后,他飙车飙到了7-11便利店门口,准确无误的将车子飙到便利店门口停车位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户旁浑身发哆嗦、却强装贵妇一样扬着下巴、目光凛然不可欺的她。
一抹笑容,在他脸上抹开了。
看来即使没有他让小弟们在暗中一直保护她,她也能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窗户旁的她眨了红肿的眼睛,不确定的再眨了一下,仿佛难以相信他竟这样快速的如天神一样降临在她身边。
隔着窗户,她也笑了,一种淡然、信任、安心的笑容。
他快步走过去,一边走已经一边在脱着自己身上厚重的外套,一股带着清爽的气息、厚实的温暖的外套裹住她的身体时,她明白,他终于来了。
“回家吧。”他淡淡的开口,没有询问她为什么会迷路,没有询问她为什么眼皮肿到象是遭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世界上唯一能让她伤心的,除了乔石,还是乔石,所以,他不会过问。
他走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她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踩着自己的影子,可是她踩到的却总是他的影子,因为,他的影子和她的是交叠在一起的。
仿佛永远不会分离。
她的指尖一直被他的大掌握住。他的手掌大大的、厚厚的、布满粗茧,很男人的一双手。正是这双手,仿佛拥有很多力量,能帮她和孩子们挡住所有风雨。
她必须承认,眼前这个的男人,从来在她心里都占了一个位置,虽然她无法判断他是占了哪样的位置。
第二十四章
昨天晚上,有生日蛋糕,却没有生日会,夜箫一回家就把累极了的她抱回房间休息,让两个孩子独自把生日蛋糕瓜分掉。
中午,她起床,另一畔空落的床畔还有微温,空气里一股好闻的男人清新的气息和尚未消散的欢。爱的气息一直缠绕在她的鼻间。
昨天晚上,夜箫在她房里过得夜。
她没有拒绝。
他洗澡的时候,她换了被单和顺便做了房内空气净化处理。
夜箫有哮喘,即使只见过他发作过一次,但是已经牢牢烙在她的脑海里,有这种病的病人,医生说对环境的要求必须很严格。所以,他的房间,她严格要求下人每天换被单,每天做足时间的净化空气处理。
她和夜箫昨晚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也并没有象普通夫妻一样搂抱在一起,而是肩并肩躺着,没有打扰彼此。
只是,清晨,他起床,望着她酣甜的睡姿,男人的欲望克制不住的勃。发。
他要了她。
在她迷迷糊糊之间,他巨大的健硕已经挤进了她狭小的花。穴。
她痛得冷抽。
就体格而言,她是典型的东方娃娃,娇小可人,而夜箫虽然是混血儿,但是他比一般的白人男子更加高大,更加健硕,所以他们的身体总是很难马上契合……
所以,每次他得辛苦配合她的步伐。
但是,这一次不同,她痛得坐起身体来,抱住夜箫,一口咬向他的肩膀,烙下深深的齿印。
“夜箫,没关系……”随着发泄,痛楚暂时缓解,喘着气,她靠在他肩膀上。
她可以配合他的步伐……
虽然痛楚,但是身体在燃烧。
他做不到虚伪的温柔,有她的一句应承,他的身体象发了疯一样尽情的掠夺,尽情的索取。
痛楚夹杂着高潮,不同的感受在她身体里矛盾的迸发,她终于痛苦的呻吟出声。
“乔翎,再忍忍……”他的汗水滴在她白皙、如花瓣一样水嫩的肌肤上,他该停下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好痛苦……但是,该死的!他就是停不下来!身体好象完全不听使唤了一样,残留的一丝理智拼命的喊停,身体偏偏反道而行,越冲越快,越冲越猛……
终于,他捧起她的粉臀,最后一道冲刺,仿佛冲进了她灵魂的深处一样,将极致绚烂的爱。液喷洒在她的体内。
她瘫在他的怀里,久久才勉强喘过一道气来。
她和夜箫“做。爱”了,是真真正正的“做。爱”了,无关夫妻义务……
……
他吻吻她的脸颊,“再睡一会儿。”他必须去上班了,即使这样的感觉相当不好,但是没有办法,他和客户约好了签约,现在即使飞车飙过去,也只能勉强赶上而已。
但是,他还是等待她累极了,再次疲惫的沉沉睡去,才起床离开。
……
她再睁开眼睛时,已是中午,房间里已经只有她一个人。
并没有任何抱怨,也没有心思多想什么,她起身起床,拉开抽屉,习惯性的伸手取药。
手,顿了一下。
那瓶半满的药丸已经返回“家园”,静静的躺在抽屉里。
这代表……他默许了她的避孕?……
她取出药丸,黄色的透明药丸在她的掌间僵凝了一下。
该给夜箫生个真正属于他的小BB吗?
犹豫、挣扎只是一逝而过,她将药丸含进口里。
还不是时候,等过几年吧……
再等等、等她……心里有了他的时候,再……
药丸还含在嘴里,她伸手找开水,摸索了半天,发现保暖瓶里居然已经没有开水。
唉,都怪她昨天一天不在家,下人们也都习惯了使唤一声行动一下。
她正准备下楼。
房门被悄悄的推开了,“妈咪,你起床了吗?”今天周末,格格不用上幼稚园,出门的时候爹地交代她一个光荣的任务,中午的时候一定要叫妈咪起床吃饭。
“恩。”她嘴里含着药丸,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格格赶紧挤进了妈咪房间的房门,小小、胖胖的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杯柚子汁。
“妈咪,爹地说你喉咙不舒服,让厨师墩了雪梨炖冰糖给你,可是我悄悄尝过了哦,真的好难喝好难喝!”格格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仿佛还没从‘恐怖、难喝’的食品阴影中走出来。
她浅笑,雪梨炖冰糖本来就不太好喝,味道甜到怪怪的,但是再难喝也得喝一点。她昨天下午哭了那么久,整个喉咙到现在还是觉得很干涸难受,没想到夜箫发觉了。
“爹地笨笨!”格格用小指头划划自己可爱的小脸蛋,仿佛很不屑爹地就只知道雪梨炖冰糖这么难喝的东西,“格格很乖,打电话问过奶奶了哦,奶奶说喝一杯鲜榨的柚子汁,喉咙就会非常非常舒服了。格格和轩轩特意从奶奶那里拿了上次爹地送过去的柚子,而且我们把果肉分得很干净哦!然后格格再偷偷尝过了,柚子汁酸酸甜甜,真的好好喝哦!”
她的心间涌过一丝暖潮。
接过女儿手里的柚子汁,喝了一口。她含在嘴里的药丸顺着柚子汁滑进了她的喉间。
果然酸酸甜甜,相当好喝,连干涸到有点发痒的喉咙也瞬间被缓解。
“谢谢格格。”她浅笑,摸摸女儿柔软的发丝。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奖励,格格的大眼睛瞬间发亮,撒娇,“妈咪多喝点哦!”妈咪好象不再讨厌她和轩轩了耶!
她含笑点头,将一杯子柚子汁饮尽。
“妈咪,楼下还有哦!”格格开心的赶紧往房门口跑,“格格马上给妈咪去端!”
“不用……”望着女儿早已经飞奔跑远的小小身影,她无奈的浅笑摇头。
家……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第二十五章
她越来越象一个妻子,也越来越象一个妈妈。
她开始关注孩子们的行踪。
今天,应该是三点多就下课了,但是都近五点了,两个孩子还是没有回家。
不免得,她有点担心。
她连忙三步并做二步小跑过去,敲了一下车窗。
意外的,车窗摇了下来,轿车里除了老麦,并没有两个孩子的踪迹。
“麦先生,孩子们呢?”她呵着自己寒冷的双手,不解的问。
老麦黑黝的脸孔一脸为难,“小小姐和小少爷他们……”在暗夜里驰飒杀场,在白日居然每每被箫堂主鬼灵精怪的一双子女整得哭笑不得,连他自己都不觉得他这个杀手不太“冷”,而且相当孬。这会儿,居然被个娃威胁……
“他们去哪里了?”
“小小姐,说……她要去谈恋爱了,小少爷不放心……跟去了……”笑话,他可是在道上排名前十名的“杀手”耶,怎么可能被那个娃威胁到,老麦一逮到机会,马上“招供”。
谈恋爱?格格才几岁啊?!女儿真是早熟到令她头痛。
“那请问她看中了哪一家的‘小伙子’,又去哪个地方谈恋爱,约会了?”她没好气的问。一想到屁点大的小孩就学大人恋爱,她真的哭笑不得。更有股想把女儿关起来的冲动!
老麦手指一指,准确无误的指向隔壁,彻底“叛变”,“那家的帅小伙子。看年纪实在是‘小牛吃老草’。”小小姐说年纪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不过在他看来,这个年纪,这个身高,还真是太大问题,太大距离了。
隔壁?乔翎的心沉了下来。
“我去把他们带回来。”她的脸透射着寒意。
隔壁那位俊美到了极点的邻居,她到现在还觉得敌友未明,怎么可以让女儿涉险?!
没有任何迟疑,她推开了隔壁未落锁的大门。
一路上畅通无阻,仿佛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还未走近,已经远远听到了格格殷勤的笑声,已经见到轩轩阴沉着一张小俊脸坐在很显眼的地方。
“格格,该走了!”轩轩又一次不耐烦的催促。
但是格格依然象个大花痴一样,粘着好帅好帅那株“草”,象苍蝇一样挥也挥不回来。
她冷着一张脸,不客气的迈了进来。
“格格,该回家了。”她朝窝在纪寻旁边的女儿招手。
纪寻抬起头,看见她,露出两排洁白迷人的牙齿。
“我还正在想,要不要找个人通知你,你的儿女在我家玩耍。”其实说玩耍,还不如说他搬了一些玩具给孩子们,然后他自己一直在专心工作。
倒是格格非常喜欢他家甜点师傅做的点心,开心的一直不肯走。
“妈咪,真的好好吃哦!”格格不客气的拿起桌子上的甜点,开心的向乔翎奔去。
纪寻唇边笑容微擢了一下,朝她点点头,然后径自的看着电脑上波线图。
他的神情太过显得自然,乔翎有点暗自懊恼,自己是不是太小家子气,太敏感了?
“不用了。”她摇摇头,拒绝女儿快递到她唇边的食品,“我们该回家了。”她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轩轩闻言,一张小脸不再臭臭的,赶紧奔过去,拉着母亲的衣袖,想要回家。
“妈咪,我还想再玩一会儿。”显然,格格并不想走,“我要看叔叔在波浪上跳舞!”
在波浪上跳舞?
她和女儿有代沟了吗?怎么她一点也听不懂女儿在说什么?!
那边笔记本电脑前的一张俊脸笑的时候眉眼弯弯,“我告诉你女儿,我是专业舞者,专门在波浪上跳舞!”他指指电脑上弯弯曲曲、上下起伏的股市走势图,“是不是很像波浪?”
真的很象。
轻松的话语,好象老朋友一样的交谈,让她的冷漠顿时有点维持不住了。
为什么这个男人,每一次出现都给人不同的感觉?多变到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妈咪,走拉!”轩轩沉着一张脸,拉拉妈咪的衣袖。即使年幼,但似乎他总觉得这个男人在刻意接近他们。连他和格格的再次邂逅,也巧到让他有点怀疑。
“恩。”她点头,拉过不太乐意的女儿,疏离的告辞,“纪先生,告辞了。”
但是,她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低沉的声音制止住她的脚步,“乔翎,你那天还没有来说说看,我是谁呢?!”
她一僵。
不想想起那个话题,不想再提起那个话题。
她冷淡的回答,“纪先生,你这样的问题很奇怪。我想,我不必回答。”
说完,她欲不再搭理,继续脚步。
“你和乔石的‘小黑’还好吗?”身后再次传来满含笑意的声音。
她愣住了,很楞很愣。
为什么他会知道?……
“我是指那头明明白得象雪球一样,某个人硬要把它叫成‘小黑”的流浪小猫。”身后的声音调侃得很明显。
“你……”她惊讶的回神。
她和乔石一起偷偷喂养为一只流浪猫,那只猫通体雪白,她准备帮它取名叫‘小白’。没想到,某个人拉着一张脸,硬生生将小猫的身体板过来,指着雄性的生殖器官,“你看!你看!你简直是在侮辱雄性动物!”
侮辱雄性动物?此话何解?……
“就算别人仗着长得好看,暂时靠着其他母猫来救济,你也不能侮辱别人是‘小白’嘛!”乔哥哥总是能轻易把她逗笑。
在他的坚持下,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被平反,叫成“小黑”,他说多酷!白猫叫黑名,独一无二!
……
可是,后来,他死了……连“小黑”也不见了……
一思及,她的心顿时好痛,仿佛有根铁丝勒着她的心脏,一直在绞着,一直在绞着。
第二十六章
“纪寻是我的中文名字,我的英文名字叫凯文!有印象吗?乔石在史丹佛商学院同寝室室友。”纪寻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迷人的微笑着。
凯文?乔翎紧蹙眉头,好努力,好努力,才依稀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人也同样是华人……个子却出奇的高,带着一副几乎遮盖住半张脸的很老土黑框眼镜,个性有点阴沉,不爱说话……就这样多而已,其他的无论她怎么回想,都回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依稀记得,乔石很照顾这位室友,他说一个无权无势的华人在美国很不容易,而且凯文好象有很不愉快的童年,所以他不爱与别人有太多接触,这让他想起总是对他疏离、冷冰难以接近的弟弟,于是,难免多了份关照。
但是五、六年前,凯文好象在快毕业的前夕中途辍学了,行踪不明……
“你是……凯文?”乔翎好怀疑的出声询问,“你……的样貌……”以前她常常在乔石学业繁忙不归家的日子跑到他们寝室赖在那里不走,凯文就在自己的床铺上挂上挂帘,把空间让给她和乔石。虽然,她和凯文说过的话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但毕竟不是打过一次照面……没道理样貌差这么多……
“怎么,就兴许你们女生女大十八变,见不得我们男人有一点变化!”他修长的手指依然在笔记本电脑上象弹钢琴一样跳跃着,漂亮的眼睛别过脸对她皮皮的眨眼。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不是样貌的问题,还有性格……
但是显然纪寻没有让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周旋,“你还没告诉我,那只小白脸‘小黑’现在怎么样了!乔石死了以后,你有没有去公园看过它?”他提到乔石这个名字时,神情有点低沉。
“它不见了……”乔翎咬着下唇,心微微沉痛,出事以后那一年,她怀孕生子,每天都活得浑浑噩噩,等她终于想起小黑时,跑到公园时,早已经没有了它的踪迹。
“我以为你会好好照顾它。”纪寻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说起来那只猫,乔石以前还常常把它偷渡到宿舍去养,每次都被宿舍大妈抓到骂个半死。”纪寻的唇角微扬,仿佛陷入美好的记忆中。
记忆中,有个连眼角也写满阳光的男孩,抱着一只流浪猫,兴誓旦旦的向宿舍大妈发誓,再也不犯规了……结果,事实上,再犯时,他就会自我调侃,把誓言当放屁,是全球男人的通病。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明明那么喜欢这只猫,却不抱回家里去养?”好象只是老朋友闲聊一样,纪寻不甚在意的问。
“我的爹地妈咪很讨厌有皮毛的动物,夜箫又有哮喘病,乔石不敢把‘小黑’带回家。”慢慢的,她卸下心防坐了下来。
多少年了?周遭所有人的话题都刻意避开乔石两个字……
“和孩子们留下吃个饭吧,我家的厨师中国菜烧得相当地道,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纪寻温和得笑着提议。
在格格兴奋的惊呼声中,轩轩诧异得看到母亲迟疑了一下以后,点头答应。
那天晚上,纪寻终于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乔翎从最初的满怀戒心,到后来会对他善意的微笑。
他们的话题总是沉浸在回忆里,沉浸在过往的欢笑里,沉浸在那个名字叫“乔石”的大男孩身上。
夜,送走了乔翎,纪寻稍显疲惫的回到二楼的睡房。
推开房门,他一边疲惫的捏着脖子,一边富有磁性的嗓子轻声叫唤了一下,“小黑……”
一只遍体雪白的“雪球”,翘着一只长的长尾巴,拖着慵懒的身体,从角落里闲适的跺出,一个跃身,跳到主人的脚边,亲昵的用爪子扯着主人的裤管,尽情的撒娇着。
顿时,笑侵染他的嘴边,温柔,宠溺。
这几日,乔翎有点不对劲,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他。
也许,并没有什么好奇怪,原本,她就是对他冷冷淡淡,一切只是他贪心了而已,以为,经过那天早上,他们的关系会就此有什么变化。
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明明,有什么情感好象要在他们之间发芽了……
为什么,她又开始避着他?
和以前一样,他一回家,她就装睡……
即使偶尔正面遇上,她的表情也相当不自然,不敢看着他的眼神,蕴涵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她又把他排斥在心门之外了。
那个位置,他尚未走近,又已经被远远排开。
失神间,他的手机在响。
“夜箫,你最近很忙吗?”手机那头,传来雷?约瑟的声音。
“恩,很忙,有事?”夜箫的声音有点公事公办的冷漠。
“有空……出来喝一杯……”雷?约瑟声音听起来有点吞吞吐吐。
“有话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没有时间出去喝酒。”他直截了当的截断雷.约瑟的话。这几年刻意和雷保持着距离,即使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有空……多看着你老婆……”雷.约瑟即使再难以启口,还是扮了这个不讨好的白脸。
“乔翎怎么了?”闻言,夜箫顿时语气一紧,紧张的连背脊都僵直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不是有人要对乔翎不利?
听到夜箫连语气都变了,就知道他误会了,雷.约瑟顿时心头一把无名火燎原般的汹汹窜起,脾气一上来,连声音也扬高,“你他妈的把她当成宝,她把你当成什么了?!这几年她象个活死人一样没给过你好脸色看,夜箫你他妈的不累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夜箫神情冷冷,语气更是冰冷。
“天大的一顶绿帽子就要乌云盖顶的压过来了!夜箫,你醒醒吧!”雷.约瑟连牙齿都在磨动了。
“把话说清楚。”夜箫的眼更寒了三分。
“你老婆这几日都和一个长得象小白脸的男人到处出游!帮里的兄弟无意中撞见,都传开了!”雷.约瑟气啊,气得直剁脚,依他的脾气,他早毙了这个让他兄弟蒙羞的女人和小白脸。但是偏偏那一次的教训又让他知道,夜箫的事情他管不得,插手不得!
“别说了!乔翎不是这样的人。”他的语气反而平淡了下来,没再给雷.约瑟乱吼的机会,他径自先挂断了电话。
他信任她,她不是这样的女人。
即使能给她足够的自由,就能对她有足够的信任。
但是,做为男人,听到这样的传言,终归是心里不舒坦的。
夜箫摊倒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脸上的表情很疲惫。
公事再重要也没有她重要,回家早一点陪陪她和孩子们吧……
有了这样的念头,黑色兰博基尼跑车已经奔驰在回家的路上。
归家似箭,却越近家心情越矛盾。
她的冷,她的淡,她的回避,她的不开心……
不自知的,他放慢了车速。
正因如此,他看到了旁边的人行道上,有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身边……居然并肩走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们肩与肩之间靠得很近,有种近似于亲昵的靠近。
会是她吗?不可能……
他不确定的一边开着车一边转头仔细端详。
真的是她!
那个男人的样貌隔着太远,他看不清楚。但是,却清晰的看到……那个男人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他的妻子唇边含着笑容,低头轻笑着……
一种他一直求之不得,类似于幸福的笑容。
心,在发沉,沉入冰天雪地的冰窑。
情在,不能醒。
如果可以,他也想醒。
踩下油门,他飙车而过。
卷二
第一章
一地的烟头,一室的呛人烟味。
14岁那年,他病发,好心的医生叮嘱他,千万不能碰烟,一根烟都可能足以致命。
真是危言耸听,不是吗?!现在他都抽了三包烟了,还是完好无损。
他静默的站在落地窗户旁,手里的烟依然没有停消,胸口已经开始发闷。
这种闷是病理的吗?也许,所以,这种沉闷才会越来越剧烈。但是,如果是,为什么从他还未抽第一根烟开始,就一直持续……
他仰头,在空气里,又吐出一圈白色的云雾。
夜12 点,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六个小时。
他准备,不再沉默下去。
推开了他和乔翎隔着的那道暗门,他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你……在家?”正准备就寝的她,吓了一跳。
他在家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显然,她并没有注意。
他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自讽。
“今天下午去哪里了?”直截了当的他问她。
不想和她之间有什么猜疑,他更不喜欢猜来猜去那么复杂。
“我……”她迟疑了一下,犹豫、挣扎,“我……一直在家啊……”她撒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撒谎……
今天下午,她和纪寻一起去了乔石大学的校园,重温单纯、美好的岁月。
这几天也一样,她和纪寻去了很多地方,踏着原本她和乔石相爱过的痕迹,一点一点去寻找快乐的记忆。
回忆很美,美到令人能找回笑容。
只是,这些,她居然……不想让夜箫知道……
是因为,她的快乐无法与他分享?还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她会尴尬,会觉得不自然?
……
显然,她的谎言令他很失望,很失望,一种透顶的失望。
他目光灼灼的向前一步,真想摇醒她的谎言,真想告诉她,不要再……这样糟蹋他的信任……
她往床内退缩了一大步。
排斥依然,那么明显。
他唇畔的自讽更加深了,脸上的神情却仍然波澜无起,“如果我告诉你,今晚我想在这里过夜,你的答案?”他要答案!
不行!她办不到!
她的心里抗拒的呐喊,却料不到,答案已经冲口而出。
她怎么可以在白天追寻着乔石走过的痕迹,夜晚却心无旁鹫的倒在夜箫的怀里?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办得到!
这样的答案,即使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却还是会令人受伤。
该说,和不该说的,都已经冲口而出,无法挽回。更无法挽回的,是伤害。领悟到这一点,她抬眸望向他,挣扎、不安,想出口解释,“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不能和你……”
“我……如果你真的很想要……”语无伦次,反而越描越黑。
“没关系。”他打断她的话,神情极其冷淡,“无所谓,我又不是禽兽。”她是真的把他当禽兽了,除了肉体的欲望,仿佛他一点也没有对灵魂的渴求一样。
在她眼里,他是只求欲望的禽兽,那么今天和她一起并肩,让她笑得这么幸福的男人呢?可以和她灵魂进行交流的同类?
他可以忍受一切,但是绝不能忍受她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他扯动唇角,眉与眼,都有着冷漠,连言行更是冰冷,“况且真的有需要,我也可以找其他女人解决。”
什么时候开始,他想伤害她,把胸口的伤痕一样偿还。
……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我可以……给你。
这句完整的话,僵在了唇边,难受的消逸在胸口。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学会彼此伤害了?也许,该说,他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不再耐心以待……
“那好。真抱歉,今天晚上我是真的不舒服。”她淡淡浅笑,倔强得将心情掩埋,“希望你可以出去玩得开心一点。”
她的话,令他的胸口一阵闷息。
她笑着祝他出去玩得开心一点……
有什么好奇怪?难道还希望她可以像普通的妻子一样,乱饮酸醋?又不是第一次她劝他出去找其他女人,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
然而,今天的这句话,听到比任何以往时候都感觉难以忍受。
他点头,极度冷淡,“那好,晚上不用替我等门。”
大踏步,他非常干脆的转身就走。
直到那扇隔着他和她房门的木门用力被关上,不住的嗡鸣了好几下,她依然怔怔到恍不过神。
一会儿楼下的车库里传来另一辆已经改装的越野车,轰鸣的引擎声。
“夜箫!”惊神过来,她后知后觉的终于领悟到刚才他们是吵架了。
没有任何火花的争吵,却不一定毫无杀伤力。
她赤着足,来不及穿鞋赶紧下床,奔到窗边,只来得及见到越野车瞬间,飙出了视线。
心情开始有点慌。
她惹他生气了?他是真的生气了?
印象里,他从来没像今晚这么生气过。
她连忙夺过床头的手机,快速的拨他的号码,却在按到最后一个键时,手指僵凝了。
即使打通了,她该和他说什么?
温柔的哄慰他?
或求他别去找其他女人?
再或者,无论对错,均承认一切都是她错了?
……
扔开手机,她重新将自己扔回大床上。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这几年,她一向在他面前骄傲惯了,原来连自私都有一种惰性,让人不想轻易低头,让人只想继续维持淡定的心态。
只是,真的,还能淡定吗?
……
真的可以无动于衷的任着他找其他女人?真的可以任着他流连在其他女人的床上?
不行……原来,答案是不行……
一思及,他如果用碰过其他女人的身体再来碰触她,她有一种难以忍受的作呕感。
可是、可是,明明是,她给予他的自由啊。
就好像一场游戏,定好规则的是她,现在又不想守规则的,也是她。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想收回这项给予?
……
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乱成一片。
今晚,他的身边会陪着谁?
今晚,他会拥抱着谁?
今晚,他会回来吗?
他的身边,酒倒是有,女人?都被他冻跑了。
在热闹非常、暄杂无比的酒吧,他的冷,他的孤独,是显眼的,是引人遐想的,是让人有征服的欲望的。
“先生,一个人?”一个凹凸有致的胸部正欲噌上他的后背,涂满红蒄的手正欲搭上他的肩膀,已经被如修罗一样阴冷的声音吓倒,“想断左手还是右手?”他阴沉的目光,有热闹到布满兴奋尖叫的摇滚音乐为布景,他的声音带来的效果,未受半点影响,活生生的好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阴冷。
“先生,开、开……什么玩笑,我不过……不过和你讨、讨杯酒喝。”女人顿时被吓坏,结巴、打颤着。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浓妆艳抹的性感女郎,“砰”的一声重重的将盛满烈酒的酒杯重声的搁在女郎面前,面无表情的继续低头喝他杯中的烈酒。
“谢、谢谢……”女人的表情懊恼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过去。这杯酒真是喝也不行,不喝也不行。
幸好,他没让女人在他身边多郁闷几分,“端着你的酒,滚!”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连情绪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却吓得女人离场姿势真的差点用“滚”。
一分钟后,有一只不怕死的手,搭上他的右肩。
他受够了女人们的搭讪了!
难道一个人泡酒吧,就是为了寻求一夜情?!就是为了像公猪一样发情?!
够了!
他左手用力反手一抓,准备不再客气。
没想到,一支一架,一招一回,对方轻松接住了他好几招。
背后传来爽朗的笑声。
不用回头,也已经知道是谁,他收回掌。
对方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我陪你喝酒!”
见夜箫居然没有拒绝,雷.约瑟赶紧点了一瓶酒,要了一个酒杯,为自己盛好酒。
“怎么,终于向乔翘开火了?”雷.约瑟似笑非笑的调侃,老实说,不是他心肠坏,只是觉得男人如果把女人这样继续宠下去,迟早要无法无天的。
开火?争吵?对着一个毫不在乎你的人,有这两种反应实在是蠢毙了。
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对着乔翎蠢毙了?在这爱情故事里演足独角戏里小丑的角色。
他没有吭声,一杯火辣辣的烈酒再次滑入喉间,灼痛他的胃。
“不能喝,就少喝点。”雷.约瑟收起调笑,正色的劝慰。
对,不能喝……从来那个会喝酒的人就不是他。
那个十几岁就有优雅得品出各国任何年份红酒的少年,不是他。
很多方面,他真的不如乔石。他适应不了上流社会的优雅,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连温柔也僵硬得这么不自然。
他真的不如他,他连眼角也洒满干净的阳光的味道,而他,浑身上下除了阴晦还是阴晦。
嫉妒吗?不,他不嫉妒。从来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不觉得需要要去嫉妒别人。
乔石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愉悦的快乐,其实,他从来没有厌恶过他,相反得,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而已,所以一直对他冷淡着,一种不像亲生兄弟的冷淡。
“很闷……”胸口真的好闷。
“你知道现在的你,令我想起什么吗?”雷.约瑟慢条斯里的喝着杯中的烈酒,缓缓得吐出答案,“困兽。”
“夜箫,你不觉得你并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吗?逼自己去应酬,逼自己去管理公司,逼自己这样逼自己那样,夜箫,你都不像自己了……”
都不像自己了?……也许吧。乔石死了以后,把快乐和欢笑都带走了,刚开始头一两年,父亲骤然离世,公司一团糟,前有狼后有虎,董事会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等着看笑话。如果他只做夜箫自己,那么,也无法走出困境。
但是,他开始想放任了……
“最近有什么任务?”他面无表情的问。
“谈妥了个难搞的任务,但是没人敢接。”雷.约瑟耸耸肩膀,不甚在意的说,“实在不行,只能自己出马。”
“说来听听。”
“有个小国的皇室成员跑了个王妃,居然是跟个随身护卫保镖私奔了,皇室怕扫了面子,不敢大肆张扬通缉,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托了龙门。我已经找到他们的行踪了,他们现在被泰国非常有势力的黑帮护着,要动手,并不容易。而且他们还要求,王妃要留活口,要带回那个国家让他们皇室内部处理,所以有点棘手。”这种案子最麻烦,直接毙了还好处理一点。
说起这个案子,描述的时候,雷.约瑟尽量轻描淡写,毕竟,有人的老婆,也快有被拐跑的嫌疑了……
“知道了。我去。”夜箫淡淡的开口。
也是时候该出去透透气了。
“你去?你公司呢?”雷.约瑟大吃一惊,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乔翎和那个小白脸的事情呢,夜箫不打算管了?如果真的……作为男人绿云罩顶,还让不让人活啊!
“公司走开几天又不会倒掉。”夜箫又一口饮尽杯中之物,“待会儿跟你回龙门,拿了资料,我自己开飞机去泰国。”他想暂时走开一下,给自己胸口可以有呼吸的空间。
“呃……好吧,我派几个精英给你。”雷.约瑟还能说什么?夜箫的家务事,早就摆明了不让他插手。自家兄弟又肯再出任务了,又能帮他解决麻烦的事,他还能说什么?只是总觉的怪怪的。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好。”夜箫已经起身,向酒吧门口大步万去。
“你疯掉了。一个人去很危险的!”雷.约瑟急忙追了出来,严肃的大声嚷嚷,“你不能冒险,我会多派几个人给你!”
泰国是什么地方?简直可以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夜箫走出了喧哗的世界,一把眸,就能看见星幕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和他一样,即使在一片繁华中,孤独也无法少一丝消一分。
月亮,像感情一样,如果得不到圆满,只能残缺。
“不用了,我习惯了,一个人。”缓缓的,他开口。
孤独,独行,不去奢求,残缺,一切,习惯了就好。
只是,月亮,它又可能代表谁残缺的心?
第二章
那晚,他一走,就是近一周了。
乔翎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梳子,镜子里的自己,是一张忧心重重的小脸。
那一天,他一夜未归,她也一夜未眠。
一闭上眼睛,他赤裸着身体,拥着其他女人的画面总会浮现在大脑里,然后,她的心会窒闷的发慌,有一种怕失去的感觉。
怕失去什么?
怕失去他的容忍,怕失去他的耐心,甚至,怕失去这个家。
孩子们,和他,这样的生活,很平淡,很安逸,她不想改变,不能改变!
被不安占据,她的胸口同时涌现一股反胃。
她掩住唇,静等那股反胃一点一点消失。
这几日,一直是这样,只要一浮现他和其他女人躺在床上激情纵欲的画面,反胃的情绪,就会一浪高过一浪。
唉……
胡思乱想什么?……
孩子们说按到过一次他的电话,他说,他去旅游了。
孩子们还是不依的哇哇大叫。
只是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去旅游了?她不信。
于是,她在老麦的口里打听了一点事情出来,他去泰国出任务了。
不声不响,他就这样离开了,没有考虑过,留下的人会为他的安危多么担心。
他留给他们之间一段很有距离感的空白。
为什么,他总是一声不吭?如果,如果,那晚他告诉她,他是生气了。也许……她会让步,也许……她不会让他走出那道房门。
而直到第二日,打扫他房间的佣人过来报告,他的房间一地的烟头。
她才真正确定,他是真的生气了。
亲眼目睹那一地的烟头时,她差点心脏停止跳动,僵凝在原地,很长的一段时间也回不过神来。
他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僵凝了以后,她的胸口汹涌一股愤怒,如果此时他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象个怒然被孩子反叛的母亲一样,毫不客气的指责他,直到他认错为止。
但是,她哪有这样的机会?
她苦笑,一股疲惫又席卷全身。
如同那一日等待他归家酝酿的情绪,从愤怒到全身无力。
她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啊……
……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她知道,不会是夜箫。
“乔翎,快来玫瑰园!今天很多玫瑰同时绽放,开的好鲜丽!”电话里是纪寻愉快的声音。
她的身体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一直很嗜睡,哪也不想去,“凯文,我……”
“快来哦!……”纪寻迅速打断她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拒绝。
他也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开始有点焦急。
他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与她相处的感觉,那几日,她一笑起来,他就有一种满足感,仿佛以前对她所有的心动瞬间又回来了。
瞪着里面“嘟嘟”传来断线声的电话,她愣了一下以后,马上想回拨。
刚一重新拿起电话,她想了一下,还是重新搁置了下来。凯文只是她和乔石一个共有的朋友,他带她一一访遍留满乔石足迹的每一个角落,他替她照顾她和乔石的玫瑰园,这份心意她真的很感激,所以,她拒绝不了他。
缓慢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确定自己只是可能有点小感冒,并没有什么晕眩感,她慢条斯理的步向了楼下,突然,她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在空气里飘散。
顿时,她大惊失色。
“刘妈,家里为什么会有玫瑰花?!”她清秀的脸,有点僵沉下来。
正一边愉快的哼着家乡小曲,一边愉快的将一大束盛开的很艳丽的玫瑰花往花瓶里一朵一朵插着的刘妈,回过头来,“二少奶奶,这玫瑰开得好吧?刚才隔壁的纪先生送的!他还说,以后可以常常送给我呢!你看,花开得这么美,感觉连天气也晴朗了,人的心情更是愉快多了!”难得刘妈心情非常愉快的和她交谈。
这在乔石过世以后,这还是第一次。
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
“刘妈,你忘记了我定的规矩?”她问得很严肃。
每招一个新的佣人,她都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们,紧记最重要的一点,家里不可以出现鲜花,不可以出现有皮毛的小动物。
这一个要求,甚至连孩子们和他们的家庭教师都必须遵守。
“二少爷这几天又不在家!”刘妈撇了一下嘴,显然被乔翎严厉的语气弄得很不舒服。
“规矩就是规矩!而且,夜箫可能随时会回家。”她坚持!不能因为夜箫不在,就坏了规矩。万一他马上就回家了呢?
怎么能让他吸入花粉!
“二少奶奶,你不需要这样吧!二少爷就算有哮喘病,目前能奔能跑的,什么时候见过他发过病?”仗着老资历,刘妈被乔翎这么一训责,差点一句“祸害遗千年”就冲口而出了。她的老脸挂不住,说话也同样不客气起来。
“他现在身体健康,我们就不需要防备了吗?难道发病了,才想到要注意什么?!”乔翎尽量保持口气不太犀利,却不免得有点焦躁。
这几日,她的身体有点怪怪的,边脾气也容易失控。
“以前老爷在世的时候,我们这从来不需要为二少爷‘特意’注意这些‘毫无意义’的细节。”刘妈的顶嘴可一点也不客气,口气里也不屑更是昭然可见。
“刘妈!你……”太过份了!她气得身体有点发抖。这算什么?他的健康居然被置若罔闻。
刘妈也不再搭理她,断续有一搭没一搭的住花瓶里插着玫瑰花,语气更是讥讽,“即使少奶奶不喜欢这些花,我把它们搬到自己的房间里算了!”
气过头了,她倒是没了任何情绪,冷冷淡淡的,她的神情反而平和下来,“刘妈,这些玫瑰花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刘妈的嘴角得意的一撇,她就知道,凭着她是去世的大少爷奶妈的关系,别说二少奶奶了,连二少爷也要让着她。
“刘妈,你也近六十岁了,我考虑过了,你这个年纪也该退休了,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退休金,待会儿,你行李收一下,我叫老麦送你去你儿子那里吧。”
刘妈原本得意的笑容顿时冻结,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少奶奶,你为了二少爷开除我?!”真的无法相信,眼前神情冷淡、踞傲的女人,是以前一直跟着大少爷,也曾围着她亲昵打转的女孩。
她一直仗着自己是死去的大少爷的乳娘,凭着大少爷以前尊重她,她也越发的不将抢走大少爷一切的二少爷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乔翎居然会来这一招!
“‘二’少奶奶,看来您真的是将大少爷忘得一干二净了!”几乎咬牙切齿,刘妈的神情带着不甘、以及越发的不屑,她看着乔翎的目光,不屑到仿佛眼前的是古代不贞的妇人。
这样的不屑,这样的谴责,令乔翎胸口一窒,仿佛有锐刀狠狠的在凌剐。
她一言不发的走回房间,再下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一张五十万美元的支票。
“刘妈,这是你的退休金。”她客气的将支票推到刘妈面前。
乔哥哥,你一定和我一样,不能忍受有人这样对待夜箫,对吗?
乔哥哥,对不起……
“哼!走就走!谁稀罕!”刘妈用力抽过支票,鼻孔朝天的重重搁下花瓶,气鼓鼓的回房收拾行李。
乔哥哥,对不起……
在心里,又一次默默的道歉着,乔翎沉默的动手清理桌上的玫瑰花。
整理完那束玫瑰,她走到了母亲的家,大门徜开着,远远的,她就听到花房传来母亲的笑声。
和空气里,又一阵浓郁的花香。
“妈咪,你又忘了不能开着窗户。”淡淡的,她轻声提醒着。
“啊……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记性……”乔妈妈回身见到女儿,乍喜的笑容还未绽放,已经意识到失误,连连拍自己的脑袋。
“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她的身体已经行动起来,将一扇窗户密实的关严实。
突然,她蹦出一句话来,“妈咪,花粉对夜箫不好。”
从来她都没有向母亲解释过,但是为了这样的事项能足够引起母亲的重视,她愿意解释。
从这玫瑰园落成以后,她和乔石都心照不宣的将窗户关得很严实,这一切,都是为了夜箫的身体考虑。
“啊?……”乔妈妈还听不太明白。
乔翎正欲开口解释,却被一直蹲在一旁,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盛开的玫瑰的纪寻打断,轻柔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及嫉妒,“只因为夜箫从不见发作过的哮喘?乔翎,这些花也需要空气!”
是他,一直怂恿乔妈妈打开窗户。是他,故意将玫瑰花送给刘妈。
玫瑰,是一种宣誓。
一种追求的宣誓。
玫瑰,也是一种宣战。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宣战。
这些花也需要空气……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还是烙在了乔翎心里。
她和乔石的玫瑰……她珍惜乔石为她留下来的每一点每滴回忆,她也希望,它们能盛开的很娇艳。
缓缓的,她蹲在纪寻身边,手万分珍贵、爱惜的抚摩着凝结着水珠的玫瑰花瓣,“对不起,委屈你们了……”
“傻瓜,爱情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我们的玫瑰由我们来共同守护已经很幸福了,所以,它们一合点也不委屈。”曾经,乔哥哥环着她的细腰,在她耳边呢咛着。
……
“没关系,乔哥哥明白的。”她坚定的点头。
纪寻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笑容,但是,他没有再出言多说什么。
他顺着她的指尖,抚摩着柔弱得仿佛不堪盈盈一捏的玫瑰花瓣,他修长的手指,仿佛只是无意,碰触到了她触手温润的指尖。
两个指尖仿佛带着静电一样,更仿佛有暧昧的电光一闪而过。
她吓了一跳,骤然缩回自己的纤细小手,惊讶的别过脸,只见他依然神情自若,仿佛丝毫没注意刚才差点冒犯了她。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真的太敏感了。
蹙着眉忍耐着右臂拉扯带来的痛感,他将飞机停入停机坪。
这趟任务,他圆满完成,一个小时前,二千万美金的酬劳已经汇入了他的瑞士银行帐户。
提着几件简洁的换洗衣物,他用左手掏着钥匙,正想打开家里的大门。
“砰”的一声,大门一下子被拉开了,刘妈铁青着一张脸,推着几个大大的行李箱,身后,大麦似笑非笑的帮忙着。
“怎么回事?”他的眉头蹙着更深了。
刘妈要走?而且看起来不太甘愿!
虽然他很不喜欢总是倚老卖老的刘妈,但是,她始终是乔石的奶妈,他是不可能会赶她走的。所以……出了什么事?
“少奶奶赶我走!”刘妈没好气的说。
乔翎赶她走?不太可能……
“发生什么事了?”淡淡的,他询问。
“我怎么知道她发什么神经!”刘妈的态度非常恶劣,一笔非常丰厚的退休金,并不足以消逸她胸口的怒气。
她的态度太恶劣,根本连尊重两个字都不懂,更别提什么下人的本分,夜箫板起了脸,“你走吧。”本来还想有什么可以解决的,他可以替她做主。但是,她这样侮辱乔翎,齐家容不下这样的管家。
夜箫的冷淡及撒手不管,更令刘妈一口气咽在胸口,不上不下,恼得快吐血。
“二少爷,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刘妈的唇角勾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并没有这份多余的闲情逸致,只要乔翎愿意打理这个家,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干涉。
偏过身体,他进入家门。
“二少爷,因为玫瑰!”刘妈急了,赶紧在他身后吼,“因为玫瑰,二少奶奶赶我走!”
玫瑰?……他的脚步顿住了。
其实,他是一直知道,她在隔壁有一个玫瑰花室,那里盛满了她和乔石的爱情。
不去干涉,但是并不代表他毫不介意。
“因为我偷摘了隔壁花室里的玫瑰花,二少奶奶生气了,说那些玫瑰都是她和大少爷的宝贝,见证他们开长地久、至死不渝的爱情。每一朵玫瑰,都代表她有多爱大少爷。我看不过去,就对二少奶奶说,她这样让二少爷您有多情何以堪,她终归是嫁给了二少爷!但是,我只是这样说了一句,二少奶奶就发火把赶走了!”她在颠倒是非黑白!她走可以,但是走之前一定要埋下一枚炸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对夫妻这么畅快!
至死不渝的爱情?……
“二少爷,刘妈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刘妈装成一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姿态,“有句话,刘妈不得不说,二少奶奶这样成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能行吗?她才二十四岁都不到一点啊,难道就一直活得这样浑浑噩噩?大少爷都死了五年了,二少奶奶也该收收心,和二少爷你好好过日子了。”
见二少爷依然面无表情,神情不受一丝波动,刘妈继续鼓吹,“二少爷,依我看,你还是去隔壁把玫瑰园铲平了!只要断了二少奶奶的念头,她也就会收了心,和你好好过日子了。”
“二少爷!二少爷……”傻眼,刘妈就这样看着夜箫睬也不睬她,径自走上楼梯。
坐在房里面,夜箫褪却衣裳,左手用纱布一层又一层的裏着自己受伤的右手臂。暗红色的血渍瞩目惊心,染红雪白的纱布,一层又一层,包裹不住湿漉漉的伤口。
伤口一直在向外不住的渗血。
他面无表情的穿上黑色的衣服,将伤口掩盖。
渡到窗边,掀开窗帘,他的目光投向隔壁。
他的房间的位置,看不到那片玫瑰园。
他也不想看见。
一直以为,看不见,就可以充当不存在,但是,原来真的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乔石一直住在她的心里,隔在他们中间。
永远,永远,不可能被取代。
他并不会听刘妈的刻意挑唆,但是其中有几句实话,还是说中了他的痛处。
一抹苦笑,慢慢的爬上他冷峻的容颜。
把玫瑰园给铲平?
把她心里的爱情全数连根拔起?
这样,她的心,就会属于他了吗?
为什么,他开始有一种累了的感觉,原来一直去追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影,是那么那么疲惫。
这几天,他在泰国备受煎熬。
那个男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那一日,她脸上的那一抹似于幸福的笑容,真的是他的错觉吗?
骗自己,真的,很难……
只是,他始终相信她,她不是这样的女人。
她,在隔壁。
他放下窗帘,退回自己的身体。
他准备去找她。
冷静了一周的时候,彼此都够了。
他不想失去她,非常,非常确定。
第三章
一路上畅行无阻,一踏入玫瑰园,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玫瑰园里,他的妻子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一起蹲在花丛中,软声细语着,他们的肢体并无任何不妥的亲密,但是,两个人互动的眼神里,有着不容错认的暧昧与默契。
无法克制,一股愤怒的杀倔蓦地在夜箫胸膛中窜起,他握紧双拳,用尽全身力量才没让自己当场发飙。他将自己的身体隐入暗角,望着他们亲热的画面,如同有一根针在心底刺戳。
他的信任被背叛,他给予的自由居然给了他们发展的空间!
这都是他的错!
他妈的!他想杀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他并不陌生,见过二次面,每一次都象刻意的安排一样。
原来对方这样若有若无的挑衅,是因为看上了他的妻子!
他握紧的双拳在双侧整个压抑的颤抖!
绝不能容许!
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的妻子,不知道和那个俊美的男人低头说了什么,然后礼貌、微笑的起身离开。
他从暗角里步出,踏着地上玫瑰凋谢的花瓣,一步又一步的靠向那个男人。
他的表情阴冷,每一次准备杀人之前,他的脸上总是呈现这样的表情。
这一次,也一样。
缓缓的,他举起黑洞洞的枪。
背对着他蹲着的男人,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剪刀“喀嚓”一声,带着厚实白色棉质手套的男人将绿玫瑰一刀从茎部剪了下来。
“回过头来!”沉声的,夜箫发出命令。
他不杀背对着他的人。
更加不杀,故意背对着他的人。
缓缓的,手执着弥漫着象征自然纯真的绿玫瑰,纪寻回过身来,一派悠闲,与夜箫的冷、夜箫的阴霾形成鲜明的对比。
“齐夜箫,你就这么点格调?”面对着指在他眉宇间的手枪,纪寻连一丝的害怕也没有,反而唇角扯动浓浓的讽刺与不屑,“莽夫!”他的眼角已经描到乔翎端着水果茶,步入长长的走廊。
夜箫的鹰眼微眯,他明白对方在拿话来激他。
无视黑洞洞的枪口,纪寻阴郁的目光缓缓切过那朵绿玫瑰,挑衅的格在夜箫胸前,“绿玫瑰的花语,爱情长存。无论是生是死,你阻挡得了一次爱情?阻挡得了第二次吗?!”
他希望夜箫能狠狠的失控,狠狠的揉捏这朵绿玫瑰,那么……绿玫瑰花瓣的毒汁就会迅速进入他的肌肤……
对!组织要的是夜箫,他要的更简单,他只要夜箫死!
面无表情,夜箫审视着他。
面前的男人,以他想象的心机要更深重。
绿玫瑰?以为他对花没有研究,就不识毒性?太小瞧他了!
对方越是这样,他越要堤防落入圈套。
平稳了心情,夜箫正准备收回手里的枪。
突然,身后一声惊呼。
“夜箫!住手!”伴随着一声惊慌失措的娇喘。
他的心一沉。
在他的眼皮底下,纪寻带着讽刺的微笑,将绿玫瑰背手扔在身后的花丛中。
仿佛,他刚才如毒蛇一样的阴狠的心情全复不存在。
他将自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被害者”
“夜箫!”乔翎急喘着,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枪,“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居然拿枪指着凯文……真的疯了!
“凯文是我的朋友,夜箫你别这样!”他的面无表情和无动于衷吓到了她。
感觉到了茶色微缩的眼瞳内压抑的怒气,仿佛快要沸腾了一般。
“夜箫!你不许野蛮!”她无计可施,只能张开双臂,挡在纪寻的面前,堵住那黑洞洞的枪口。
天!……千万不能开枪……
野蛮?看来在她的心里,他是越来越禽兽了。
夜箫的唇角冷淡的微扬,仰视着面前一脸挑衅与得意的俊美男人。
他赢了!乔翎现在的举止维护得就和母鸡护小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站在他们面前的他,反而更象一个破环者,一个好象得不失心疯的破环者。
故意忽略心头尖锐的疼痛,夜箫除了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茶色眼瞳,脸上的表情依然毫无波动。
枪慢慢垂了下来,敞开的玻璃门吹进的微风,让整个空气弥漫在浪漫的玫瑰花香中,夜箫觉得很可笑,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很可笑。
三天前,当他缉拿那个王妃时,那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也是怀着这样坚韧的眼神,挡在她的情人面前。
可惜,那个男人是个孬种,空有一身武功,却没有任何胆识。
三天后,这样的场居然在他的妻子身上上演。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俊美的男人比那个王妃的情人强太多了,起码,他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飘忽与惧色。
但是,越是这样,越显得,他夜箫只是一个局外人。
就好比那一日,他举着枪,面对眼前陌生的男女,感觉,一模一样。
就好象,今天的他,也只是在出任务一样……
“乔翎,你是我的妻子。”他这样,冷声提醒她。
其实,他想提醒的是自己?她是他的妻,他有权利去要求她忠诚。
她伤到了他?张张嘴,她想解释,所有的话,却象没入了胸口一样。
夜箫,我和凯文没什么!我们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这么简单的话,解释起来为什么却这么难?
心与心的距离,象隔着千山万水,无法跨越,连解释也会变得苍白、无力。
他们是夫妻吗?如果是,为什么沟通会这么困难?为什么彼此会这么不了解?为什么会觉得,只觉得对这样的现状,无力、毫无反抗的能力。
他和她这是怎么了?或者说,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开始过,又何来怎么了?!
他与她,眼与眼,相对着,却无法交流。
这是一种悲哀,心与心从来没有靠近的悲哀。
“乔翎,你是我的妻子。”只是,他这样重复,有了这样的身份,仿佛他才拥有了命令她的权利。
低着头,她轻声叹息。
对,她是他的妻子。
她牢记在心!
所以,两性关系,她任他索取。家庭事务,所以,克守职责的做好一切妻子应尽的义务。
因为,她是他的妻啊……
虽然,那是一场可笑的欺骗而己。
低着头,她顺从的向他的方向迈进,不料,一只修长的大掌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扣得很牢,很牢,不容挣脱。
她,大失所惊,不明白为什么纪寻在这节眼里,要做这么容易惹人旁侧,与引人遐想的动作。
微许的,她有点小小的挣扎,却不敢太用力,因为她的丈夫眼里杀意太浓太烈,她生怕做错一个小动作,哪怕只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动作,会将一条人命推向灭亡。
但是,她这样默许近乎暧昧的动作,落在两个男人眼里,成了两种不同的含义。
一种,心寒。
一种,鼓励。
“你确定乔翎是你的妻子?”冷冷的嘲弄,纪寻象在一个原来就危险飘忽的热汽球里锉破一个洞。
一个关于婚姻的谎言。
夜箫的眼眸,更加阴寒了,这辈子以为不会有这一天,每一个人在这样沉默的谎言里,都活得很平稳,所以更多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以为,谎言就是现实。
但是,不是,他几乎要忘记了。
一切都不是,乔翎,并不是他的妻子……即使,他在心里认定了一千次一万次,她就是他的妻子!但是,在法律面前,他们并不是亲人。
乔翎不解的目光在夜箫波澜不起的脸上得不到任何答案,她转向纪寻高深莫测的脸。
什么意思?她不是夜箫的妻子?怎么可能!
“你们的婚姻关系在美国的婚姻注册处根本找不到记录,所以,乔翎,你一直是自由的。”纪寻低眸,眼带柔和的望着她清秀的小脸,“乔翎,你是自由的,你从来不是任何一个男人的禁脔。”
象听到了根本无法消化的消息,她的眼睛眨了又眨,确定这不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梦,“凯文,你在开什么玩笑……”她不相信啊,明明,在神的面前,她和夜箫都签下了彼此的姓名。
“那场婚礼,是为乔石准备的,他凭什么以为想夺就能夺去!”纪寻的目光倏地变得犀锐起来,言里的不屑与厌恶,连掩饰也懒得掩饰。
她知道,那场婚礼,新郎应该是乔石。可是、可是……她明明和夜箫……
她空茫的望望纪寻,又转头望着紧抿着嘴,一句话也吝啬给予的夜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乔石先生,你愿意娶乔翎小姐为妻吗?一辈子爱她,即使疾病,即使贫穷,也不离不弃?”纪寻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婚礼的誓,然后他修长的手指指着夜箫,“他说,我愿意!”以齐乔石先生的名义娶乔翎小姐为妻。
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
但是,那时候夜箫在婚姻证书上签的是自己的名字啊!
“他的父亲去世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在婚姻注册处,以申请注册人和最终注册人不一致为由,注销了你们的婚姻关系。你们的婚姻关系在法律面前是无效,两个孩子也是非婚生子女,这一切的一切,齐夜箫都知道!只是他一直在骗你!“纪寻将答案揭晓。
她认知的世界彻底在她面前顛倒,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夕之间,她居然从已婚少妇变成了未婚妈妈,连两个孩子,也是非婚生子女。
为什么?成了这样?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
她空茫的目光望向夜箫,望着他那张英俊、冷硬的脸孔上,但是,他脸上完全见不着任何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痕迹。
没有激动、没有辩驳、甚至连一个嘲弄对方无知的眼神也没有。
她的心一凉,夜箫真的骗了她。
原来,他们从来就不是夫妻!
但是,他的付出,他的宽容,怎么能用“骗”这个字眼,全部抹杀?!
即使没有婚姻关系,但是,这段“婚姻”里,夜箫经营得很努力,他是一个好丈夫,更是一个好父亲。
这一点,任何人也没有办法否认他。
深呼吸一口气,她要求自己镇定。
“先回家再说吧。”她好累,好累,身心,都很累。
重见他的喜悦一分一秒还未感受,就忆经被一颗又一颗的“炸弹”来轰炸到无法消受。
“凯文,你先松开我的手。”低头,她的声音说得很轻,但是很坚决。
起码,在夜箫面前,她真的不想被误会,她和另外的男人有其他暧昧关系。
听到她的话,夜箫悬在喉间的心,终于有点踏实的落入实地。
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欣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噭动……她,好象,还愿意把他当成丈夫……
好吧,先回家,他不会任着自己的眼睛做主,由着自己的心,相信她,无条件的信任她。
静默的,他的掌扣住了她右手的手腕。
他,要带她,回家!
但是,她左手被扣住的手腕却被越扣越紧。
“炸弹”没有引起预期的效果,纪寻以为她会随着真相的揭露,快乐的拥有原本就属于她的自由,然后尽情的去唾弃欺骗她的人。
但是,他居然料错了!
没想到,她居然,不想走!
这样的意识,让他愤怒,仿佛你原本期待与你站在同一个战场上的伙伴,突然之间出现在敌方的战场,那种心情,愤怒到想投射“核武器”想摧毁一切。
对!他想向他们投射“核武器”!
不管于公于私,他都要摧灭乔翎和夜箫和谐的关系!
不能,就这样……看着,她和夜箫走!……
“凯文,我必须得先回家。”她细声软语,却也不缺乏坚定。
她越是这样,他越难以容忍。
她怎么可以……向敌人投诚?!
不行!他一定要让她回到原来的位置!
无法解释自己的心情,到底真与假、公与私孰重孰轻?他只知道,他永远不能让夜箫拥有她!
“凯文!……”纪寻还是不松手,已经感觉到夜箫非常明显压抑着的不悦,乔翎再次出声催促。
“乔翎……你难道不想知道乔石为什么逃婚?又是怎么死的?”终于,他缓缓的扔下炸弹。
说完,他审视的眼,慢条斯理的欣赏着自己投射的“核武器”带来的效果,果然,她整个人都怔愣住了,目光呆滞,回不过神。
而原来永远没有喜怒哀乐表情的夜箫,脸色瞬间变得有点人性化的惨白。
“乔翎,回家!”他拉过乔翎,脸上首次出现迫不及待的焦虑。
第四章
那朵象征着“爱情长存”的绿色玫瑰,被孤单的插进了花瓶。
纪寻将一杯暖茶放到她的手心,但是她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发抖,颤抖得象一只被冰雨打湿了一样的流浪狗,而事实上,她整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水珠。
但是,为什么依然觉得这么冷?
冷得好象,她真的是一只没有家的流浪狗。
望着她这样茫然无措,纪寻心疼的伸出自己的双臂,想把她环入怀里,想把身体上的温暖传达给她.但是,她惊慌得一避身体,让他的手尴尬的在空气中落空,徒留空寂.
“谢谢…….我,我不冷…….”强装笑容,她冷得直哆嗦,却强装坚强.
为什么觉得这么冷?从夜箫没有摇头反驳那一刻起,她一直觉得冷……..好冷,好冷…….
为什么?夜箫是这样的人?
“凯文…….是不是.会………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即使到了现在,她依然希望,一切只是误会.
凯文没道理会知道这么多?.........但是,真的可能是误会吗?如果是,夜箫不可能不解释…….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啊……..
听到了她的质疑,纪寻整个人都僵凝了,一股愤怒,在胸口勃然而起,“你什么意思?!”
她也僵直了身体,不畏惧他的阴晴不变,“我只是希望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一些?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不奇怪!”纪寻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忿恨的说,“因为我就在婚礼现场接到乔石的电话!他要回来!他愿意妥协!叫我跟你解释!叫你安心!”
他用力捏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企图把她强装的冷静摇得一丝不剩.
“呕…….”被他摇得一阵反胃,乔翎猛然推开他,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
掏干了肺一样的干呕后,她拿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让泪痕完全被掩盖.身体越来越奇怪了……
“没事吧?”门口一阵焦急的敲门.
“没事,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她打开门,淡淡的开口.
“是吗?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纪寻问得有点小心翼翼,狐疑的目光一直望着她.
“恩.”她冷漠的点头.
心情,很烦躁.
微微安了心,但是,纪寻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头.
“乔翎,你暂时住我这里吧.”现在的状况,他不希望她再回去齐家。
刚才,她原本想住在娘家,但是她父亲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一场争吵,执意不留她.
“不了.”她淡淡的摇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孤男寡女,惹人说闲话.”
又是这样!如果他的举止亲密一点点,话语暧昧一点点,她就会退到很安全的位置,搬出“普通朋友”四个字做挡箭牌.
“乔翎,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直截了当,他把自己的目的表明.
大吃一惊,她猛得站了起来,“凯文!收回你的话!我该回家了!”没有任何考虑余地,她不可能接受他!
“回家?你有家吗?有夜箫的地方,那会是你的家吗?!”倏地,纪寻怒不可鹫,“乔翎!你记住!他是杀死乔石的凶手!”
她记住了!她记住了!会牢牢的记得!
纤细的小手,在双侧压抑的紧握成拳,微微的颤抖.
今天,她的世界彻底被颠覆了……
以为安全的蜗居的贝壳被彻底粉碎,她孤独到无路可逃.
陡然,他突然朝她欺身过去,一张放大的俊脸离她仅仅十公分,两人鼻息交融,四目交接.
她冷抽一口气,倒退了一步.
“我让你很难以接受吗?”他从不自持这张脸孔带来的瞩目而心生倨傲,对他来说,那仅是一张皮相面具,但是,为什么她不可以象其他女人一样,也对这张脸不可抗拒?!
他们拉近了间距,但是他仍瞅着她的眼睛不放.
“我不需要另一段感情,真的不需要.”慎重的,她将一切说清楚.
她的爱情早在19岁那一年已经跟着那个男孩一起埋入黄土.现在的她不要和任何人开始什么,她更不需要爱情.
他静默良久,各种杂陈的心绪在涌动着.
她封闭了自己的心……
难道,真的,只有乔石两个字才能撬开她的心?
慢慢的,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复杂,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矛盾的酝酿.
“我想回家了!”冷淡的与他保持距离,她径自走过客厅,往门的方向走去.
那一个巴掌以后,夜箫扭头就走,冷竣的气息能冻坏整个玫瑰园.
她知道,从此以后,可能他们就将视为水火,但是,两个孩子在那个家,她必须先回家,将来的事情,她要逐步考虑.
首先,是说服两个孩子跟着她搬出去吧…….
搬出去…….她和孩子们…….
为什么一念及这个念头,孤独就已经无力的袭来,难道是这几年真的做惯了菟丝花,连独立的勇气也没有了?
看见她毫不犹豫,他的心在发沉.
他心动了!从最初到现在,居然依然只有她能牵动他的心
“乔翎!”一个箭步,他拉扯住她.
该死的,难道真的只有乔石两个字才能打动她的心?!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要不要,要不要…….
“我……”张张口,他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难道,真的要?.......
他单掌沮丧的一抹俊脸.
“凯文,请松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已经失去足够的耐心.
“我……”他想说什么,却突然面色灰败.
“你走!”非常情绪化,他倏地一把将她推至门口,迅速的奔上二楼,脚步甚至有点不稳.
他的反应太奇怪,而且情况也很不对劲.
想漠视,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毕竟凯文单身一人,如果身体不舒服,即使昏倒在家里也没人会注意.
她悄然的尾随其后,想着,看一眼,没什么事她就回家.
一拐到二楼,很容易就能知晓那间是他的房间,因为,他房间的门,甚至还是半倘开的.
一道玻璃掷地碎裂的清脆响声在他的房间里传开,她震了一下,轻声的一步一步走近.
走到他的房间,她的手轻抬,刚想用手指礼貌的轻敲几下提醒,却僵凝住了.
他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他裸露在空气里的后颈部隐约闪烁着一层薄汗,他起伏的臂脊,和紧绷的手背血管,散发着身体隐忍痛楚的讯息.
她骇异的盯着他,他看起来很不舒服,原来他在捡一些白色的药丸,但是他颤抖的手,却一次又一次将药丸落空在地面上.
她赶紧跑过去,”我帮你!”
她连忙捡起 地上的药丸,快速倒了一杯水给他.
他灰败的脸上有汗液一直淌下,黑色的眼眸也泛着红丝,眉间更是紧蹙,终于痛楚战胜自尊,铁接过了她手里的水杯,混着四颗药丸一饮而尽.
‘你…….需要去医院吗?”他的样子看起来很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破水杯而已.”他的脸依然有未拭的薄汗,每一次字眼更是仿佛硬从牙齿里咬出.
他低颌不再看她一眼,仿佛现在他的自尊不许自己抬头,他强忍着不舒服有条不紊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一清理干净.
“我……帮你?”小心翼翼的她试探.
“不用!”他一口拒绝.
她的视力相当好,地上尚在翻滚着的药瓶,她已经看清楚了字样”止痛药”而且是适用于一种术后麻药清退后止疼服用的,而他服用的剂量并不轻.
清理好了以后,他攀住沙发,缓缓的起身,低喘着气 ,似在极力隐忍.
房间的光线并不明亮,但是她还是一眼注意到了,他原本灰暗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潮红,而是是那种肤色凹凸不平的潮红,类似女人皮肤过敏时难以见人的样子.
“你走吧,我需要休息.”他低哑着声音,下逐客令.
作为普通朋友,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能逾越,但是,才没走几步,她还是犹豫的回头.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样子看起来好象快要脱一层皮了一样,并不象简单的皮肤过敏.
反而象……一个面具快要从肉体上活活剥除……
“你想知道?”他的目光并没有望着她,反而一直望着窗外湿潞的小雨,“这场雨,下得太久太久了…….”他轻声呢哝.
确实,已经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小雨,空气很潮湿.
但是,这和他的病有关系吗?
“你……还好吧……”这样的纪寻,给人一种陌生感,仿佛只是被命运的牵扯丝线的木偶,无奈又无力摆脱.
“吃了药,好多了.”虽然脸孔还在局部泛疼,但是,确实好多了.
“很疼?需要去看医生吗?”他看起来样子还是很糟糕,完全没有平时的意气风发.
他摇头,“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再问下去.
反而,他突然说,“这不是我的脸”
她一时呆怔,接不上话.
“我曾经被大火烧伤过,整个人活象>里躲在楼阁里的宋丹萍一样.后来,我接受了换脸手术.”淡淡的,他阐述,轻描淡写的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这张脸,完美无缺,但是,不是我的脸.”
她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每次大地笼罩在一片雨幕中,我的心情就会和灰色云霭一样晦暗,因为,这张看似完美的面孔,会因为雨天而无端痛楚,好象时刻想离开主人一样.其实,我很惧怕,有一天,它会扭曲,变形,或者溃烂,惨不忍睹…….”他说的很平淡,她却听得胆战心惊.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八卦杂志,歌王迈克.杰克逊就曾接受过12次整容手术,包括6次鼻子,3次下颚,2次嘴唇和1次面颊,如今他的鼻子已成”世界上最脆弱的鼻子”,由于再造过度而显得很古怪,并不时往下掉皮肤碎屑.
“乔翎,你希望乔石能在那场灾难里奇迹般的活下来吗?”突然,他蹦出一句话来.
当然希望!
毫不犹豫,她已经冲口而出.
他摇摇头,落寂而孤单,“不.如果我是他,我并不希望活下来.他死于爆炸,你想过吗?如果他活了下来,今天,他就和我一样,一醒过来看见一张面无完肤的脸,面对无数张惊恐的表情,再多年的感情,能敌的过一张被毁坏的脸吗?如果你面对那张如怪物一样的脸,你不会生畏吗?人性就是如此,人是很脆弱的容易生变的永远活在记忆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张张口,却怎么也辩驳不出来.
在他的眼里,爱情是肤浅的那么,她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她无须争辩.
房间里,他和她都没有再说话.
纪寻靠着沙发,缓缓闭上了被痛楚折磨的疲惫的双眼.
乔翎轻声的准备退出他的房间.
没想到,这时候,”喵”的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肥猫一跃身体,跃上沙发,撒娇的缩在了主人的怀里.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只肥猫.
除了身躯在体积上有了很大变化,这只猫,真的很象………
“你……的猫?”她连喉咙也发干了.
“恩……”他随便应了一声,呼吸平稳,居然已经疲惫的浅睡过去.
只剩下她依然干瞪着眼睛.
“小……黑……”试探性的,她轻唤.
那只猫顿时竖起了双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了她.
目对着目,她居然被盯到生畏.
整个空气流动着诡异的气息.
仿佛,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一样.
她咽咽干涸的喉咙,居然惧怕到连连后退.
转身,她步履虚乏的走出了他的房门.
房门轻轻的被虚掩上.
俊美的脸上,一双黑眸就缓缓的睁开了.
他的手,轻轻的抚摩着肥猫通体的白毛.
无奈……
沉重……
复杂……
第五章
一大清早.
隔壁和他房间仅一壁之隔的洗手间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声,而且一直没有停消过,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轻蹙着眉,夜箫很想忽略.
毕竟那一日以后,她和他相敬如“冰”
而且是,是零下起码二三十度的“冰”
家里的气氛,冰点到诡异,冰点到连孩子们都开始觉得不安,再也不敢象以前一样折腾嬉闹.
她望着他的眼神,就象杀父仇人一样,不也许应该说杀“夫”仇人,他有他的骄傲,让他真的象流浪狗一样,跟在她身后乞求感情,乞求原谅.不可能!
但是,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已经一连吐了好几天了,每天一大早,在洗手间里干呕发出的声音这么惊愫骇人.
这么吐下去,身体能行吗?而且新的管家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办法正常进食,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她这是怎么了?
隔壁,又传来一声恐怖的“呕~”的声音.
……
这几日,她吐得很厉害,几乎快要虚脱,原本想和孩子们谈一下的计划,也一拖再拖.
随着这种呕吐的剧烈,她的不安越来越重.
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会的!怀格格和轩轩时,她从来没有呕吐过.不会的!只是肠胃炎!
但是…….她连原本该来的月事也几乎推迟了十几天了.
不会的!她再次摇头.
吃事后避孕药原本就有可能月事紊乱!
但是,嗜睡,易疲劳,情绪不稳定……
不会的!......
心惊胆颤,她一项又一项否认,却鸵鸟般的不敢去验明.
“呕~”一声,坐在地上,抱着马桶,她又呕出了眼泪.
刚吐完,虚弱的想起身清理,一张纸巾沉默的递了过来.
她一僵,看也没看他一眼,手更是没有接下纸巾,冷着身体,越过他.
空气冰点到了僵凝.
她明白,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但是她不行!夜箫杀死了乔哥哥,她没有办法不恨他.
“去医院检查一下.”硬扯着唇角,他冷邦邦的蹦出这句话.
“不用你管!”恨恨的,她的语气更冷.
他的脸不热,所以贴不了她的冷屁股!
他倏地转身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身后又是“呕~”的一声,她继续抱着马桶痛苦的干呕.
这一次,她吐得虚弱得连站起来也有点无能为力.
他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一打横,他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齐夜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置身在他温暖的胸部,她全身上下好象所有力气马上又回归了一样,她忿很的大声呵斥,“齐夜箫!我命令你…….”
不耐她的嘈杂,他用力将她的脸按向自己的胸腹,她的诅咒,她的挣扎,被他强而有力的动作制止在怀里.
“呜,呜…….”她的力气怎能挣脱他的挟制?现在她连说话都开不了口了!
他就不怕她将污秽呕在他身上?!
“老麦,开车,去最近的医院.”她的耳朵还未被挟制,她的脸随着他发出低沉的声音,跟着胸口一阵震动.
“呜,呜……”齐夜箫!王八蛋!
心里诅咒一千次一万次,挣扎的动作却越来越无力.
其实,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胸口能给她安定的力量,更让她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挫折感.
感觉到她已经不再挣扎,慢慢的他松开了她的挟制,她马上推开他,冷冷的僵直坐好,无视到连眼角也没瞥他一下.
车里的空气,除了沉窒还是沉窒.
她胸口又一阵翻滚,捂住唇,极力克制.
车窗缓缓的放了下来,一阵带些冷意的凉风吹袭了进来,带走了车内沉闷的空气,她的胸口也象被解救了一样.
他开了窗,淡淡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很快,医院也到了.
她冷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不肯移动分毫.
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上去?!”他语气很淡,却有不容质疑的冷硬.
僵了一下,她缓缓的挪动身体,死咬着下唇,眼角怀恨.
夜箫替她挂了肠胃科,肠胃科却将她转到了妇产科……
……
等待检查结果时,她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愿意抬头.
他的心情也五味陈杂.
两个人,同时想着一个问题.
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
…….
“恭喜你们,照HCG血液分析结果,乔小姐已经怀孕六周,我建议你们再做一些详细的检查,比如,超声波检查,病毒检查……”
医生笑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他和她的大脑始终呈空白状态.
她…….要做妈妈了?
他…….要做爸爸了?
怎么可能!
“医生,如果想拿掉这个孩子,以我目前的情况什么方式最合适?”冷冷的,她冷静得打断了医生的唠叨.
连胡子都有点苍白了的医生楞住了.
夜箫茶色的眼瞳寒肃的眯起,来不及喜悦,愤怒已经在狂袭而来.
“我们目前可以提供…….”白胡子医生咽咽口水,开始尽职的解释,“服用RU486药物(米非司酮)终止妊娠,也可以选择无痛人流……”
“够了!”忍无可忍,夜箫倏地打断医生的话,双侧的拳头已经握至泛白.
他浑身上下散发凌厉的怒气太过寒肃,白胡子医生吓得赶紧往自己位置内侧闪躲,生怕这高大的男人一拳头就挥了过来.
“我要打掉它!”冷冷的,她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不可能会生下害死她心爱之人的男人的孩子.
“我要你生下他!”冷冷的,他也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要这个孩子!
“不可能!’她倏地站了起来,“医生,请你帮我安排人流手术时间!”她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心软的可能.
“你敢…..”这两个字,夜箫从牙齿里咬出来一样,只是谁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医生,还是乔翎.
白胡子医生也赶紧摇头.
两个人各僵一方.
“你们先回家商量好了,再过来吧.”白胡子医生哭丧着脸,只想快点把瘟神送走.
头也不回,她转身就走.
“乔翎!生下他!”他扣住她的手腕,冷硬的命令.
盯着他茶色的眼瞳,她冷冷的嘲笑,笑得自己的心也好痛,一字一顿,她冷冷的伤害着他,“齐夜箫,你听着,就算死,我也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为什么?明明要伤害得是他,心脏撕扯一样疼痛的反而是自己?
他一震,眼神里各种复杂,痛楚的情绪一一浮现. 像有一把刺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窝!
第6章
喧哗的酒吧,杯中的烈酒一杯又一杯下肚,却依然无法洗刷痛苦、烦躁的情绪。
这几天,他直泡在酒吧里,喝点酒,抽点烟,郁闷的心情也释解一点。但是今天不行。他整个胸口好象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疼痛。
“齐夜萧,你听着,就算死,我也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她的话,不断的在耳边盘旋,挥之不去。
仇人?……
原来,这就是她对他的定义。
自嘲的一笑,他举杯,为全天下可笑而愚钝的男人干杯。
“心情不好?”酒保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和他聊天。
没有任何回应,他又狠狠干尽了一杯烈洒。
“更烈点!”冷硬的说着,他将杯子重重搁下。
为什么一点醉的感觉也没有,头脑还是清晰的可怕,胸口还是触目心惊的淌着鲜血。
“哥们,酒这东西越喝越烦。”酒吧耸耸肩膀无所谓的劝慰着,将一杯烈酒还是搁在他面前。
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她含恨的眼神还是不断在脑海里盘旋……
“要不要我介绍款好东西给你?”夜更深了,酒保看他喝了差不多一瓶烈酒了,他神神秘秘的朝他眨眼睛,怂恿着。
他面无表情挑了一下以眉毛。
这几日一直坐在吧台,所以和酒保也可以就熟了。
“这是qaingland,据说吸一口,就能让人把所以烦忧都忘记了。”酒保意犹未尽的陶醉样子,将一小包很小的粉状物品递给了他,“这个场子里,很多人都开始吸食这种新型花样。真的不错!你是试试看,包准你只有快乐的感觉,烦恼全部抛诸脑后。”
他接过粉状物品,在手里把玩,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吸过哦,只吸一两次,绝对不会上瘾的。”酒保赶紧保证。
他似笑非笑的扯动了一下唇角。
把他当什么?他夜萧还不至于孬成这样,要靠这种东西来摆脱痛苦。
他冷哼。
“真的,你试一下,我不会害……”
在酒保膛目结舌下,他手一扬,一个漂亮的弧度,白色的粉状物品被抛入垃圾筒。
随着有力牵扯,他手臂上的伤口又有裂开的现象。
这几天心情有点烦躁,没特别注意伤口,好象有点发炎的现象了……
“下次再提,我不会客气。”他所鹰眼一眯,吓到原本还在和他套近乎的酒保冷颤一下。
“我、我……”随便找了点借口,酒吧脚底抺油溜到后巷,赶紧将一卷钱塞回给了一个在后巷等待了良久的俊美男人。
“不成功?”那个俊美男人在听了酒吧一番话以后,神情更加阴鸷了。
酒保一走远,俊美男人掏出手机,低沉的声音很阴狠,“恩……很难下手……软得不行,就来硬的!……他好象身上有伤,动这只老虎只要时机对,完全有把握……到时候我通知你……”
阴霾布满星空,连月色也忍不住发出寒光……
……
一回到家,就听到争执声。
“放我出去!”清秀的小脸,冷眉以对。
“乔小组,您别为难老麦了。”黑黝高大的身体整个挡住了大门,连半只苍蝇都别妄想飞出去。
一模一样的对话,其实一整天都在上演。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了?”慢条斯理的走入,夜箫面无表情的缓缓问她。
“齐夜箫,你打算就这样把我关起来?!”一见他回来了,她忿恨的情绪顿时扬到最高点。
倒是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顶多到隔壁母亲家而已,只是他这样将她禁锢的行为,让她厌恶到了极点。
从医院一回来,老麦一直守在大门口,她也失去了行动自由。
他紧抿着嘴,沉默。
她对他的恨意太过强大,她对他的抗拒滴水不露,他能怎么办?
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的骨肉。
他的沉默让她越发的气愤,为什么不发脾气?她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为什么还是不能将他们的关系推到水火不容?永远好象只有她一个人在闹腾,好象只有她一个人心情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她恨透了这种感觉!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从一切被揭穿那一刻起,她就变得奇奇怪怪。
“我要这个孩子。”不是请示,是命令。
“你要,我就必须给吗?”冷笑一声,她觉的一切都好可笑。
突然,她冷嘲的唇角僵住了。
他要孩子……明明她都有吃药的,照理说根本不可能会怀孕,除非……他换了她的药!
对!那天他明明拿走了她的药,她怎么会这么天真的以为他会尊重她,这么全心信赖的继续服用那瓶药。
她真是傻瓜!被他掌控、任他玩弄的傻瓜!
一股怒气掺杂着些许的悲哀,“齐夜箫,不是什么都靠掠夺,不是什么都靠耍手段!齐夜康,你觉得你是神吗?你想要全世界都必须造就你?你想要任何东西,就算摧毁一切也要得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把自己的掠夺去建立在你亲人的生命上,把不属于你的东西硬留在身边,你这样就得意了吗?”
他的唇角自讽的微微的扯动。
“你换了我的药,你真卑鄙……”
他的唇角僵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解释。
别人一旦已经为他安罪,他不屑试图解释。
她对他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有,他无话好说。
淡淡的,他吩咐,“不要想这么多,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要生你的孩子!”他的淡定,简直令她抓狂,她尖叫,“我不会为你这种人生孩子!”
你这种人……依然淡笑着,他故意忽略心底漫开的疼痛。
被爱的人鄙视,原来,是这种滋味……
“我要走!我要带格格和轩轩离开,一辈子再也不见你这个杀人凶手!”怀孕让她的情绪变得好波动,没有任何理智,一点也不象自己。
她的眉头蹙了一下,“让我和两个孩子分开,不可能!我是他们的爹地。”
他只是在阐述事实,他和两个孩子有着深厚的感情,不可能这么轻易割相舍。
“你不是!你不是!两个孩子是乔石的亲生骨肉!你从来就不是他们的爹地!我根本不可能会替你这种人生孩子!”情绪失控,她将久藏的秘密尖叫了出来。
倏地,他挺拔身影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瞬间变得凌厉的眼神盯着她,他定定注视她,很久,久到她渐渐冷静下来,久到她一阵心慌。
冷冷的,他酷寒的表情掺杂着愤怒。
“你、为什么、要说!”冷冷得他咬牙吐出这几个字。
他的表情这么寒肃,仿佛和她最后一丝温情的联系也被残忍的斩断。
也确实,当她可以这么残忍的拿两个孩子的出生来伤害他时,他的心,寒了!
“你、你……什、什么意见?”她慌了,他酷寒的眼神太冻人,仿佛他们第一天认识一样。
“两个孩子不满八个月就出生了,你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会不焦急?”他冷峻的脸孔扯开一抹自嘲,“我抱着两个孩子,要求院方把他们放在育婴箱里以免有什么并发症,但是儿科医生告诉我,孩子是足月出生的,根本不是早产儿!”当时听到那个消息时,他的心情也如同五雷轰顶,初为人父的喜悦,如同漫上了阴霾。
从查出怀孕到生产,她这么平静的接受,种种异常也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足足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努力说服自己,她和乔石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血缘并没有这么重要,很努力,努力,他才能接受这一切。
但是,她现在把他的努力变成了最大的笑话!
如同一个用诺言布满的童话世界,他努力得在上面布满温情的颜色,努力得为她和孩子们营造一个家,最后居然换来她无情的嘲笑与摧毁。
他是真的彻底心寒了!
突然,楼梯口传来好小声的啜泣声。
她心慌的回头。
他僵硬的转身。
两个孩子,一个拼命的将拳头塞在嘴巴里,阻止自己的哭泣声音,眼泪却决堤。
轩轩环住姐姐不断颤抖的身体,黑色的眼瞳很黯淡很黯淡,小小的脸孔上透露着与年纪不符合的安静。
见已经无处可躲,格格终于放声大哭,哭倒在弟弟的怀里,“骗人!骗人!我是爹地的孩子!我是爹地的孩子!……”
轩轩紧紧的将格格拥住,他小小的头颌也垂在格格的脖间,压抑着,压抑着,却忍着眼泪,压抑到不住颤抖。
天地下,永远最脆弱的是父母心。
他和她的心,同时淌出了血。
“对不起、对不起……”她捂住唇,也跟着哭了,孩子们的痛苦,她如同感同身受,这样的痛苦一百倍一千倍,还在她的心口上。
她不该说这些话的!她不该只想逞一时口头之快。
她好后悔,她后悔……
他已经走向了两个孩子,“对不起……”缓缓的,他蹲在两个孩子面前。
“爹地,不要不要格格!”格格扑倒在爹地的怀里,不断的哭,哭到肝肠寸断。
他摸着孩子的头,承诺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已经有预感,他和孩子们注定要分离。
“爹地,你保证!你保证!”格格拉着夜很箫的衣服,眼泪和鼻涕混成一团,酷爱干净的小公主此时来不及拭去狼狈,只是执意要一个承诺。
“好,我们不分开。”
他在撒谎,笑着撒谎……
“爹地是格格的亲生爹地,恩,对吧?对吧!”要完了承诺,格格要一个心安的理由,“刚才爹地和妈咪只是吵架,所以你们乱说的,对吧?!”
夜箫沉默了一下,正是这沉默了几秒,格格小小的心彻底慌了,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流,“爹地,我是你的女儿,我真的是你的女儿!所在人都说格格长得好象爹地!”
“爹地你看!”格格慌张的将他的手按在自己浓密的眉毛上,“格格的眉毛好粗,大家都说长得和爹地一模一样!”
“还有、还有!”她拼命的在翻证据,连忙拉扯过一直安静的低着头的弟弟,“别人都说轩轩更是和爹地长得象一个磨子刻出来一样,连性格也好象的,不太喜欢说话!”
“爹地,你不要不认我们……”说到最后,格格已经完全放声大哭。
轻柔的,夜箫用自己的衣袖拭去女儿的眼泪。
“格格,你听爹地说,你们听到的都是事实。你和轩轩的亲生爸爸确实不是我。但是爹地对你们的感情,并不会因此受影响,在爹地心中,你们一直是我的儿女,不会动摇,也不会改变。”他说的很慢,一个字一句话,都希望孩子们能听得仔细,记在心里。
事到如今,他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谎言,孩子们也大了,也该告诉他们了。
除了刚开始那一个月的挣扎,后来,他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我不要!我不要!”格格还是放声大哭,完全接受不了。
“乖……我们上楼吧……”将女儿小小颤抖的身体抱在怀里,将儿子乖巧的小手牵住,他带着他们上楼,转角,他停住脚步,眼睛望着蹲在客厅,掩着脸一直哭泣的她,极其冷淡,极其冷淡的说,“你想走,就走吧……肚子里的孩子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心灰,意冷。
他的手轻轻一扬,门禁被解除,老麦退开了他黝黑、高大的身躯。
从此,她的去留,他不再过问。
第7章
孩子们,一个哭声,整个别墅听得清澈,一个哭得很压抑,好象隐忍着莫大的痛楚。
两种哭声里,坐在房里的她,心房如同被利刃一片片刮削,心情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很久很久以后,哭声才渐渐消停,良久,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了,并不太重的关门声,昭显着主人无论身心都皆惫了。
整个别墅开始沉死寂静,死亡一样的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里,她被孤独吞噬着、被寂寞啃咬着。
一墙之隔,那里的人,曾经,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丈夫,所以,才会这么受伤。
两滴清泪,垂凝在睫毛上,她一仰下巴,逼回眼泪。
突然,门口有一些细碎的敲门声,很轻,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忽略。
不会是他。
现在的他,对待她已经不会再这么小心翼翼,细心包容。
故意忽略一阵鼻酸,她赶紧起身,打开房门,房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眉宇间写满安静的身影,“妈咪,可以和你谈一下吗?”小小的年纪,透露着与年纪不符合的早熟,仿佛这个孩子一夕之间,长大了。
她偏开身体,让轩轩进来。
进入房间,轩轩并没有找个位置坐下,而是直接站着,用不尚有点红肿的双眼凝视着母亲,神情有点严肃,“妈咪,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直截了当,他把他的目的言明。
四岁的孩子,找她谈交易?
她鄂然。
并没有多加理会母亲的错鄂,轩轩淡定的说,“把弟弟生下来,送给爹养,我和格格跟你走,这辈子,没有你的允许都不再风爹地。”
在楼梯口,他把父母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他不能让爹地没有这个孩子,特别是……他和格格并不是爹地的亲生骨肉……的情况下。
她整个人都怔愣住了,她没想到,儿子居然会对她有这样的要求。
毕竟年纪还小,轩轩见母亲沉默了,他率先无法保持镇定,首先退步,“或者……我们三个人先搬出去,等弟弟生下来,请人送还给爹地?”他的语气有点焦虑起来,生怕母亲不答应。
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
夜萧的孩子……生下来?……
然后?
摇摆不定。
“格格她……”她犹豫了,语气也不再这么坚决。
“格格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说服她。”可以预见姐姐没有了爹地,会哭得如何哭天抢地,但是轩轩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他和格格不离开爹地,那么一点谈判的筹码也没有。
“你让我考虑一下……”头很痛,晕晕欲裂。
“妈咪……”轩轩突然吞吞吐吐。
“恩?”即使连笑容也牵扯不动,她还是耐心的蹲在了儿子面前,温柔的聆听。
她的儿子……
从此以后,真的是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鼻子好酸。
“妈咪,你很爱……大伯?……”犹豫的,轩轩还是问了出口。
怔愣了一下,她点头。
她想,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象爱着乔石一样,深刻的爱上其他人。
“他是你们的亲生爹地……”既然儿女都已经清楚了身世,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摇头,“爹地”两个字眼,轩轩永远只为一个人保留。
“妈咪,你这样对爹地公平吗?”这句话,轩轩憋了一整晚,甚至可以说,从懂事开始一直憋到现在。
她一震。
公平?……
小时候,她总是心疼夜萧,总是觉得其他人很不公平。
现在,她……
“妈咪……爹地从来不喊疼,但是不代表,爹地就不会痛。”孩子说话一下没有大人的这么复杂,然后越是这样,反而意思表达的却很清晰,“妈咪说,爹地想要全世界的人都迁就他,但是,妈咪,不是这样的。”轩轩俊雅的小脸轻轻摇头,“妈咪不喜欢和爹地住一个房间,爹地就不勉强。爹地不喜欢吃肯得基,但是我们喜欢他就ok,爹地不喜欢去人多的游乐场,但是我们喜欢他就愿意陪着……妈咪,爹地什么都迁就我们,反而,是我们从来没有迁就他。”
小小的脸孔垂下了两行清泪,如果,如果只知道,有一天必须会和爹地分离,那么,他和格格会在有限的岁月里狠狠的疼爹地,狠狠的迁就他。
但是,再也没有如果了。
因为,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父亲了。
……
强忍的眼泪,终于在儿子的童言里决堤。
“对不起……”声音梗咽。
这句话,她是对孩子们说?还是对他?
眼泪狠狠的在流,即使再怎么仰着头,也回不去眼眶,即使再怎么急速的用手指抹着,也抹不净。
心,在狠狠的发痛。
无缘无故的,想起每一个风雨的夜晚过后,旁边凹陷的枕心,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衣裙,甚至还有修平的指甲。
……
那一天清晨,他的汗水滴在她白皙、如花瓣一样小嫩的肌肤上,她抱住他,在他的肩膀,烙下的深深齿印。
……
这个孩子,难道真的不是爱情的结晶?
那天清晨,明明她的心,对他打开了,这个孩子才会到来。
……
轩轩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她也毫无知觉。
木然的洗澡,木然的爬上床,木然的发呆。
留下这个孩子吗?
生下了他,她真的能就这样毫无牵畔的走掉?真的能当作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的名字叫齐夜萧?真的能当作从来没有过一个她狠心抛弃的孩子?
能吗?……
不可能
真的,打掉它?
去否决自己曾经想要对齐夜萧倘开过的心房?
打掉了孩子,他的胸口就没有了伤痕?
从此以后,齐夜萧这三个字,就彻底被抹掉?
……
她睁着眼睛,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