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夜无眠,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内裤上有斑斑血渍,不多,一点点咖啡色。
她,没有太去在意,第一次怀孕时也这样,医生说有些人的体质就会漏胎,特别是双胞胎,更容易出血。
不知道肚子里的是一个BB还是二个BB……
她一路走下楼,门口没有人守着,佣人们来来往往各司其职。
好象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她心里明白,一切都不同了。
茫然的,她有一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唯一想到的是,她想去见一个人。
……
后山,她坐在他的墓碑前,墓碑上那张飞扬的脸,停留在最美好的22岁。
那么干净,那么美好。
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长发飘扬在风中,目光却迷茫的象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乔哥哥,你说我该把孩子……生下来吗?”
该生下来吗?……
不可否认,因为轩轩的话,她的心,动摇了。
“然后生下孩子……和他一刀两断?……”
心头居然会因老死不相往来的可能性而惊慌,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乔哥哥,我这是怎么了?……”喃喃的,没有悲伤,只有迷茫。
为什么这么依附一个男人?
突然要走出一直住着的象牙塔,除了迷茫,总觉得还有其他更复杂的情绪在扰乱着。
前面的路,她会怕。
真的是关在象牙塔里太久了吗?所以,到真的要离开时,心情会很慌乱。
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天好象塌了一样。
去与留,都这么难抉择。
“乔哥哥,如果我生下他的孩子,你会生气吗?”
两行清泪垂了下来。
微风徐徐的吹扬她的长发,仿佛一只温柔的手,默默的在安慰着她。
“你会恨我吗?……”
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她。
“乔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早就知道了格格和轩轩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乔哥哥……我怎么办?”她的心好痛,好乱,觉得自己好糟糕。
“乔哥哥,一切扯平了,可以吗?”
可以扯平吗?……连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一条人命啊……
“不可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不可能!”
她僵住了,缓缓的转头,对上了一张俊美的脸。
“你怀孕了?!”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好象恨不得她的心房烧出一个窟窿。
该死的,那一天他的怀疑居然是对的!
抿着嘴,她没有说话。
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纪寻这个时间唐突的出现在这里,她的狼狈无所遁形。
她不悦,强忍没有发作。
“那两个孩子不是夜萧的?是谁的?”他再一次逼问想确认,显然,他站在这里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
他的问题已经超出一个朋友的范围,涉及到隐私,她顿觉反感。
“是乔石的吗?”他一再追问,心情好象很激动。
她和乔石的谈话已经被打断,她现在的心情没有空闲去应付一个逾越了本分的朋友,她转身,就想离开。
“你不会留下齐夜萧的孩子,对不对?!”他急着要一个答案。
她紧蹙着眉头,极其不悦。
看来……她真得的和凯文保持距离了。
她转身就走,她的背影,已经给他一个答案。
她已经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顿时,嫉妒、不甘、占有欲,各种情绪顿涌心头,纪寻突然,大声对她喊,“石头女!我不会让你生下齐夜萧的孩子!”
她瞠目,无法置信。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叫她“石头女”。
我就是茅坑里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你是我的女人,你当然就是石头女啦!
有一次,他们吵架,她骂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硬要拖下水,硬喊她石头女,歪理一堆又一堆。
那一日,乍见纪寻“发病”所涌现的所有不安,此刻全部都如狂潮一样袭来。
不可能!
她直接在心里否决掉。
她怔怔的回头,对上他迷人的笑容。
但是……
“我回来了。”他云淡风轻的仿佛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已。
她的眼睛骤然睁大,幻想过无数次,他会站在她面前,轻笑对她说着,“我回来了……”
为什么,发生时,她会觉得这么荒谬。
没有预期中的欢快,没有预料中的拥抱,有的只是一双惊恐难以置信的眼睛。
他微微一笑,他知道凭“他们”过去的感情,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只有说服,各找回恋爱的感觉。
“你的……”他微微停顿,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笑容迷人,“……左乳房下方,有一颗浅红色凸现的小痣,那一天,我刚好带你去爮墙,没想到你滑了下来,居然把那颗小痣硬生生刮没了。流了好多血,你痛得哇哇直哭。于是我笑你,别人的守宫砂印在手臂上,你的居然印在……因为,那天刚好是我们发生关系的第二天。”
她的脸渐渐苍白,这件事,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知道。
连夜萧也不知道,她的身上那个淡淡的斑印上以前长着一颗浅红色的小痣。
但是,不可能啊,如果、如果他是乔哥哥,为什么她找不到半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的脸色一片骇人的惨白。
“还要我继续吗?”他有些许的无奈,继续说着只有如此亲密的两个人才知道的事,“你14岁那年,读到生理学,闹着硬要摸摸我的身体,比比看有什么不同,结果……”
结果,他红着脸,用嘴堵住了她的所有“不轨”行为。
那是他们的初吻……
“我们第一次约会,你才13岁,我16岁,我们偷偷摸摸,就象做贼一样,明明两个常常同进同出的人,愣是一个先走,一个挡后,生怕被熟人发现……”
够了,不用再说了……
他真的是乔哥哥……
第9章
“布莱克医生,我现在就过去您的医院,请帮我安排好人流手术。”预约好时间,放下电话,她心情沉重。
“你忍受过过的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生活吗?!”
“每到阴雨绵绵的下雨天,钻心的疼痛袭来时,你能体会到那种惧怕的心情吗?我连半夜都会被恶梦惊醒,在梦中的镜子里看到一张溃烂、扭曲、变形的比怪物还要恐怖的脸!”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时的在怀疑,我还活着吗?如果我死了,为什么我还可以呼吸?如果我活着,为什么我要象现在一样,带着一副人皮面具一样活着?!”
“你让我原谅他?我怎么原谅他?!他夺人妻子,灭绝人性的轼兄,他在我身上附加了这么多痛苦,原谅?可能吗?!”
“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如果没有他,现在我有全世界最幸福的家庭!”
“现在呢?现在的我有什么?两手空空什么也留不住!公司是他的,两个孩子是他的,连你也是他的!”
那是一张嫉世忿俗的脸,不是乔哥哥总是阳光笑容的脸。
……
她和夜箫真的欠他太多太多……
“乔翎,你让我别恨他?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子,冠冕堂皇的居然劝我别恨他?!告诉你!我不仅恨他,我还要他死!”
这是乔哥哥吗?满脸写满阴鸷……与可怕的报复心……
她觉得真的很恐惧,很陌生。
怎么样,她才能找回过去的他?
他说,除非,一切回到原点。
一切回到原点……
这个原点,首先,是她。
叹了口气,她拿起皮包,想去医院。
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
她的心里不能有任何不舍……如果这个孩子留下来,乔哥哥只能变得更加扭曲……可能,他们两兄弟起码会有一个人不能好好活下去……
……
走到门口,与正准备出门的夜箫迎面遇上。
他的面色有点不自然的潮红,好象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去哪?”迟疑得,她忍不住问。
“去医院。”冷淡的他回答。
右臂肩胛处的伤口开始发炎,昨天晚上他烧到近四十度,下午才硬撑着起床,他必须去一趟医院。
“你去哪?”见她拿着皮包一副外出的打扮,他僵着声音问。
“去医院……把……孩子拿掉……”艰难的,她低着头说了出口。
她的眼睛甚至不敢抬头望他一眼,心虚夹杂着心疼,她也备受折磨。
一抹淡淡的嘲笑在唇边抹开,昨天他才刚承诺,肚子里的孩子任她处置,今天,她就迫不及待得真的要去“处理”了。
心寒至此,一切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送你,反正我们顺路。”冷淡的,他率先上了车。
最后一次,他会陪她,整个手术过程。
无论如何,好聚好散。
是的,好聚好散。孩子没了,他也没有办法再和她再在一起了。
这个孩子,是他对她容忍的底线。
他不会去哀求她,但是,他知道,这辈子,他是没有办法再去爱她了。
但是,至少,最后一次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她。也至少,送自己的亲生骨肉一程吧。
开了车窗,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静静的望着窗外。
……
低着头,双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压抑得一直颤抖,她柔顺得上了车,坐在他旁边。
他看起来很不舒服,额头上甚至还有冷汗。
手刚伸了出去,又畏缩的缩了回来。
她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他?
关心的话,即使自己说了,连自己也会觉得虚伪。
她的手,不自觉得轻轻按在了自己尚平坦的腹部。
真的,去拿掉这个孩子?……
为什么,早就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到了这样的关口,还是在犹豫不决?甚至……有点眷恋……
轿车缓缓的开出了车库,下一站的目的地将是医院。
她居然,有一种……想下车的冲动……特别是,看着他那张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侧脸。
但是,只是仿佛而已啊。
他并非象外表一样冷酷,轩轩点醒了她,这几年,迁就着他们母子三人的人一直是他。
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么残忍的话?
只因为以为乔哥哥死了……
她的心一沉痛,想起早上那个“乔哥哥”他的忿恨,他的不甘,他的痛苦……
她知道,她没有退路。
……
车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路沉默。
夜箫发着高烧,他的心,更是很乱。
以至于他没有发觉,周遭的情况很不对劲。
“箫主!不太对劲!”老麦首先发觉了不对劲。
可惜已经太晚了。
十几辆车前后包超,团团围住了他们。
头顶的上方更是飞旋着几架飞机。
……
远处一辆紧闭的车窗内坐着一名俊美的男子和褐发灰蓝眼眸的中年男子。
“纪寻,你这个时机真是算得天衣无缝。”
纪寻俊逸的脸孔,眉心轻蹙,他是算得天衣无缝,买通了齐家的下人,知道了齐夜箫手臂伤口严重发炎引致高烧不退,他故意让齐家的家庭医生出不了诊。他算准齐夜箫无奈下,下午一定会去医院!但是,他居然料不到乔翎会和他坐一辆车出去!
“取消这次行动!”他的脸上布满阴霾,即使明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他不能拿他喜欢的女人冒险!
“取消?不可能!”褐发灰蓝眼眸的男子一口否决掉。
“萨里!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合作的份上……”纪寻咬牙低下自尊恳求。
“纪寻,你应该知道穆罕默德子民的命运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萨里的手指放在座位上轻敲,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最近纪寻将资金抽动的小动作,他已经知晓,这个合作伙伴看来是做好了退出的打算。
“可是那个女人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他咬牙切齿,“你答应我,不能伤害她!”
“我无法保证,刀枪无眼。”萨里残忍的笑。
“你……”你字还未说完,纪寻俊美的大眼膛目的睁大,一管能令人昏迷的镇定剂已经射入了他的手臂,手一松,一个微型的手枪缓缓的从手上跌落。他的眼越来越迷离,逐渐的失去意识……
“你没有先动手的机会了!纪寻,你被组织开除了!看在多年合作无间的份上,我放你一条活路!”萨里残忍的微笑着,他从来不会启用已经有了叛意的伙伴。同样,他在他心中,也没有被猎杀的价值。
……
多年的经验,让夜箫知道局面很严峻。
“夜箫……”即使再没见过大场面,乔翎也感受到了他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情不自禁的,她往他身边缩进。
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臂,他示意她镇定下来。
就是这样短暂的肌肤接触,她惊酥得发觉,他的体温热灼得能让人触手即缩。
这样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夜箫抽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吩咐,“老麦,你待在车里哪也不许去,保护好乔翎。”对方的目标是他,只要他下车引开他们就好。
“明白。”老麦犹豫了一下后,马上点头。
“夜箫,别去!”急了,她扯住他的衣角。
“没关系,你待在车里,记住,发生任何事,也不许下车!”淡淡的,他坚决的扯离她的牵扯。
恐惧,在她心房无处不在的迸发。
不给她任何挽留的机会,他如一只矫健的雄豹,迅速的推开车门,“锁门!”
老麦依言,立马锁住了车门。
……
窗里窗外,两个世界。
窗外,一片轰鸣的枪声。
窗内,不断有飞速而过的流弹,猛烈的撞击着防弹玻璃。
她捂着唇,拼命的让自己保持镇定,然而,身体却不住的颤抖,连腹部也紧张的一下又一下的抽搐……
眼看着,夜箫被一群人围攻着,眼看着,夜箫在枪林弹雨里凶险的穿梭。
原来,他是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原来知道,和亲眼目睹,根本是两回事。
“箫主引开那些人了,我们走!”老麦当机立断的发动车,他的任务,是保护箫主的妻子,别无其他。即使,他已经看出了,箫主这一仗已经力不从心,只盼着,能撑到援兵的到来。
“我们不能走!”猛然的,她用力从身后扯住老麦的衣后领。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放心的走!
不!她不走!
“糟糕!”老麦一声惊呼,他看到夜箫本就不便的右手中枪了,枪支掉落在地上,他的身体滚到一边,枪林弹雨中,根本无法上前捡回自己的手枪。
没有了枪,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是失去了保命的护身符。
“乔小姐,我们走!”老麦黑黝的眼眶已经全红,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没有一个人敢违背箫主的命令。
她也看到了!而且看到了地上沿着他躲身的地方一路的触目惊心的点滴血渍。
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一种害怕失去的颤抖。
颤抖间,她摸索到了车后背上暗藏的一支枪支。
“啪”的一声,在快要行走的轿车里,她飞奔而下,她跑的很快很快,一排又一排的子弹象风一样,一次又一次的险险擦过她的耳边。
她不怕!不怕!
然而她听到夜箫大声的喝斥……她不管!
离他的位置近10米时,“夜箫接着!”手枪她用力扔了出去。
她没有留心,身后已经有一管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她。
……
“住手!我投降!”根本来不及接住她的枪,夜箫大声喝止,告诉对方,他投降。
人生第一次,在战场上投降。
他不能拿她的命来搏……
屈辱的双手举高,他从暗角步出了自己。
瞄准她后脑勺的枪口,也终于换了位置,对准了他。
一群人迅速将这只“束手就擒”的困兽擒住。
他僵直了身体,神情依然凛然不可欺的被敌人屈辱的捆绑。
在场的三个人,随着领袖的被擒,老麦准备杀入的轿车也被擒。
“马上回去!”冷冷的,他命令整个人瞬间愣在当场的她。
他的眼神寒得伤人,她死咬着下唇。
终归,她还是连累了他……
但是,她不要走!
萨里闲闲的步出,整个战局,他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一局胜得太凶险,穆罕默德的子民不能一点点冒险,所以如果这个女人是这头雄豹的软肋,那么,一起带走总是安全一点。
“把夜箫押上飞机,还有车里的那个,放他走!让他通知雷?约瑟。”
夜箫暗暗松了一口气,放老麦走,那么乔翎也是安全的。果然,对方要的只是他!
他用眼神告诉老麦,通知雷,把他当兄弟的话,就不用理会他,对方无论要求什么,都不能答应!
即使死,齐夜箫也要死得有骨气!
他冷笑,冷硬的上了飞机,右手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要去哪里,已经漠然,这条命从出生到现在,本来就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
在飞机上,他刚一坐稳,一个娇小的身躯就被丢入了他的怀里。
“上头说连这女人一起带到我们国家!”
视死如归,彻底瓦解。
第10章
四人式的小型军用飞机机舱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内的两个男人,一脸的不耐与嫌恶。
她吐得全身虚脱,靠在他的大腿上,细细喘着娇气。
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静静滴在他的大腿上,沾湿他的西裤。
他的右手,流了好多血……
而且,一上飞机,他就被他们注射了一管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白色液体……
他,眼睛紧颌着,整个人异常的镇定,他的烧已经逐渐自动退去,他的身体已经习惯在越发危险的情况不给他惹任何麻烦。
只是除了,右手……而且,他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毒品,浑身象被虫子啃咬了一样,使不上力……
突然,他张开眼睛,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该吃饭了!”谁也想不到,他会来这一句。
四人的机舱里,两名质押人员,面面相觑。
“把她松绑了,给她吃饭!”冷冷的,他的语气不象阶下囚,更象一个领袖。
松绑?怎么可能?……
看出了对方的嘲弄,他冷冷的扯动唇角,“怎么?凭你们还想喂我妻子吃饭?”森冷的语气,能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他们哪敢……穆罕默德的子民,对待两性关系,都是很保守的,在穆罕默德的指引下,女人的肌体是很重要的,出外的时候,都是从头包到脚,除了丈夫,在其他男人面前,甚至连样貌也不能轻易示人。
她可以不吃……这句话,两名穆罕默德的子民在他森冷的目光里硬生生吞下。
“一个女人能对你们有什么威胁?而且还是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他不屑的冷哼。
两名穆罕默德的子民,又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了一下。
确实,这女人没有武功,又软趴趴的很,一上飞机到现在一直吐得他们心烦。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们十条命都赔不起!”阴冷的,他冷笑,语带警告。
两名穆罕默德的子民为难的打了一个冷颤。
确实,夜箫虽然现在是阶下囚,但是未来的日子敌友未分,如果能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他要对付他们,一个小手指就能碾死他们。
况且,这女人怎么看都不象能使出花招的,而且雄豹捆绑着并已经注射了药物,发不了威。
犹豫与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妥协。
她手里的捆绑一被粗暴的松开,来不及理会手部的麻木感,就连忙用手用力撕开自己雪纺布料的长裙,幸好,当时是去流产,为了方便她特意穿了长裙……
两个保守的大男人,无意中窥视见了她细白的小腿,全部尴尬的别开了眼。
雪纺布料的长裙很容易撕开,一条条的布料撕下来,她的长裙顿时变成了短裙。
眼底全是隐忍的薄雾,她用布料去缠他的右手,他流了好多血,虽然那些都快干涸了……
然后,她发现,他看似一直平静的闭目养神,其实,捆绑他双手的实绳已经被他用身后靠着的钝齿轮样的齿轮箱磨刮的差不多了。
他的右手五个手指已经全部泛白,子弹刚好打在他的右手手腕上,伤口失血过多,再加上严实的捆绑,阻止了血液循环,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只怕是……
他淡淡的笑,不想让她太担心。
“多吃点。”他淡笑着吩咐。
接下的历程,会很艰辛……
愣愣的她点头,他快要获得自由的双手,让她稍微有点明白,接下,形势会巨变。乖顺的点头,她啃着冷硬的馒头,逼自己一口又一口咽下。
“给她水!”夜箫又出声要求。
真烦!水对出生沙漠的人来说弥足珍贵,真的很不想浪费在俘虏身上!
两个男人,一个操控着飞机,一个只能不耐的将自己的水壶扔到她面前。
愣了一下,她很不习惯,用一个大男人的水壶,想想就很恶心……刚想说不必了……
“喝下去!”这回,夜箫命令的是她。
怔怔的点头,虽然不明白,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恶心,喝下了一大口水。
“你……要吗?”不顾机舱另两个人不悦,她赶紧问他。
为了消耗他的所有体力,他们没有给他任何食物与水源。
他点头。
她赶紧将水壶喂进他的唇边,他喝了一口。
她细心的帮他一一拭去嘴边的水渍。
“乖,别害怕……”他的语气,从来没有过的轻柔。
怎么看,他们都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靠过去,在她的僵愣下,他亲亲她的小脸,然后柔柔的摩擦着她的脸颊,好象一种最温柔的抚慰,他在她耳边喃喃,仿佛在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机舱里的另两个大男人,尴尬的互望了一下,美国人果然开放……在他们国家,哪敢在外人面前直接这样和妻子亲热……
他们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
只有乔翎听进了夜箫看似极度深情的“情话”,“别忘了,你的手镯!待会儿把水壶还给他们,用你的手镯对付那个没开飞机的男人,记住!别害怕,我以前教过你的,45角度的位置,手稍微抬高一点!”那个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腰里别着一把手枪。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18岁时,有一天晚上她和朋友们出去玩,差点被几个黑人欺负,后来他就为她订做了一个手镯送给她,手镯里有几枚麻醉针,剂量可以射晕一头大象。
但是收到这个礼物,她一直漫不经心,没有特别留意去佩带那个手镯,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绑架案以后,手镯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手腕。
她慢吞吞的起身,拿着水壶,走向那个副驾驶座的男人,她的双脚一直在不住的打颤,但是她的异样并没有被那两个男人重视。
毕竟这软趴趴的女人没有一直哭,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还……你……”怯然的将水壶递出,连两手也在发颤。
男人不耐的接了过来,就在他刚一接手,准备扭头时,她的手摸下了手镯,几枚麻醉针迅速的射向了男人的脖子和脸孔。
男人还来不及发出警告的闷吟来通知同伴,夜箫已经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用力挣脱双手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的麻绳,扑下副驾驶座,抽出男人腰间的手枪。
“乒”的一声,开飞机的男人歪下了脑袋,他甚至还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随着那一枪过后,夜箫手上的枪也从他的右手跌落。
险胜而已。
刚才,他甚至……差一点拿不稳枪……
第一次感觉,原来枪有这么重的后重力,他的手腕疼痛的更剧烈了,连带着整个右手臂都象快要废掉了一样钻心的疼痛。
他的冷汗滴落在发际。
蹲下,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快速的解着自己双脚上的麻绳。
她也赶紧蹲下帮忙。
刚才……她差点以为会失败……
那个男人……她是不是?……
害怕得双手一直在颤抖。
“你没杀人!”他冷声安慰。
她的手镯上有的只是麻药,他不会让她的手上沾上鲜血。
他的双脚获得自由,她依然在发怔。
没有太多理会她,他先将驾驶座上的尸体一把推开,稳定了飞机的航线。
飞机下,已经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已经快飞到他们的地盘上了。
这是一辆军用机,每辆飞机都有编号,即使他劫机了,不到几分钟就会被追辑,反而不利于逃亡。
操起机沿上方的降落伞,并拿起地上的麻绳。
“过来。”他沉声命令她。
一圈又一圈,他将她与自己的身体牢牢捆住。
“待会儿会跳机,你牢牢抱住我的脖子,不许张开眼睛!”
跳机对他来说,熟得不能再熟,但是,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全身无力的情况下,更是第一次,胸口扛着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他绝不能让她出事的女人。
故意缓慢的放慢速度,让一直随行飞行的飞机先越过去,然后,他打开机舱的门。
风狂啸着,仿佛能将人整个吹翻。
她害怕得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将她的手环在他自己的脖间,她颤抖得赶紧牢牢抱紧他的脖子,就象快要溺水的人牢牢的抱住救生圈。
他将自己的脸贴近她的脸,将自己湿热的呼吸,拂在她细致的脸孔。
突然,他吻住了她不住颤抖的嘴唇。
温柔到了极至的一吻。
他的舌头轻轻的描绘着她颤抖的嘴唇,仿佛要把坚强的力量传达给她。
搂紧了他,她整个人好象有了不惧怕的依靠。
就好象,她一直患有梦游症,但是,她知道不用惧怕,因为,身边的男人不会让她出事。
一跃,他带着她跳了下来。
她的整个身体和他的身体一直在一直线的位置,一起迅雷不及掩耳的直坠而下。
说不害怕,那真的是骗人的!
即使紧闭着眼睛,她连眼睑也在颤抖,她坐过山车都会害怕,更何况现在。
终于,觉得身体好象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一样,好象踩在云里飘荡一样。
整个降落伞都打开了。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根据风势,并没有让降落伞飘太久,就在沙漠里降落了。
他知道,他怀里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不尖叫出声。
这样的勇气,令他心疼。
……
周遭一股灼人的热浪,她睁开眼睛,她整个人骑在他身上,两个人倒在一片沙海里。
一片无边无际的黄色,没有尽头一样的黄色,令人惊慌的黄色。
但是,起码,在这片黄色里,他们暂时安全了。
他和她一起动手解开腰间捆绑在一起的麻绳。
她从他的身上一翻开,背部一片灼热火辣辣的压向她,漫天黄沙狂舞,沙粒毫不客气的往她的脖子里,嘴巴里猛灌,粗沙刮过的肌肤更是生疼着。
她冷抽一口气,幸好,他及时拉起她的身体。
他们足下的粗沙,起码有50度以上的高温,即使隔着皮靴,还是觉得炙烫得烧人。
火辣辣的烈日在他们上方发着毒热,他靠着插在沙漠中竖起的物体,看着影子的移动判断方向。但是,没走几分钟,她就已经被烤得脚软,头昏。
也许是因为太过干涸了,她已经一点呕吐的欲望也没有。
幸好,肚子里孩子和他一样坚定。
将从飞机上带过来的水壶递给她,叮嘱她,“喝100ML。”一下子喝太多水,只会从小便里排泄出去。在沙漠里行走,水源是很珍贵的,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没有足够的水源,他们就一定再也不能走出沙漠。所以在没有找到新的水源之前,每一滴水,都必须“精打细算”。
“嗯。”点头,她只喝了一小口,将水壶递给他。
他却一口也没喝,而是将水壶收进了腰间。
收好水壶,缓缓的,他蹲下自己的身体,“我背你。”语气不容辩驳。
这样恶劣的环境,即使身体再不适他也熬得下,但是,她不一定熬得住。
更何况,她怀了身孕……
“不要!”她惊恐的摆手,虽然他没有吭过一句不舒服,但是,她就是感觉到他整个都在硬撑。
“你明知道自己怀孕了……”她的不配合,让他有点怒意。
“不用顾虑肚子里的孩子!……”刚想说什么,却在他倏间冷下的眼里,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他同意任她处理这个孩子,但是并不代表,他无所谓。
“快上来!要流产也不是这个时候!别连累人!”他的语气不佳,甚至有点凶恶。
顿时,他的凶恶,令她委屈的鼻子一酸。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别连累人……他居然说,别连累人……她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不去连累他了啊……甚至连害怕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流露。
乖乖的爬上他的背,她委屈的眼泪沾湿他的脖间,很快,又被太阳蒸晒得无影无踪。
背着她,他步履虚浮的前行。
走了很久,就在他背上的她,热得感觉象快中暑一样失去知觉了的时候。
“不是故意的。”突然,他闷闷的说。
“啊?……”脑子也被晒到昏噩,根本反应不过来。
“凶你。不是故意的。”闷闷的,他出口解释。
如果在恶劣的沙漠里,她此时保不住孩子的话,也可能会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一路上,总是难受着,太阳的热度可以忍受,她的眼泪却比毒阳更加炙烫。
“我知道。”突然,她觉得心情也顿时开阔了,难受的情绪烟消云散。
仿佛沙漠里,寻到了绿洲一样。
事实上,他们一直寻找的绿洲依然还没有寻到,因为通常绿洲已经变成了城市。
“休息一下?”她建议。
“我不累。”他摇摇头。
他很怕,一停下来,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累了。”只好,她这样说。
点头,他如愿的放下了她。
他把水给她饮用,这一次,她渴得忍不住喝了一大口,但他没有出声指责。
“你也喝!”她将水壶给他,眼神很坚持。
他点头,接过水壶,喝了很小的一口,近乎只是打湿唇瓣。
但是,他掩饰的很好,她没有发觉。
一个本来就半满的水壶,快要空了。
然后,他的眼睛发现远方有生长着的芦苇,据知识考究,地下水源很可能在一米处以下就有。
“你在这休息!”扔下她,他大踏步的向芦苇的方向走去。
他们必须补充水源!
他和她不能死在沙漠里!
……
半个小时后。
然后,他一回来,就看到了足以差点令心脏停止跳动的一幕。
她的身后,沙子在松动,粗沙像流水一般往下陷了下去。
“快跑!”他震耳欲聋的大声吼。
但是整个沙漠的环境太过恶劣,她听不清他在喊什么。
她站起身体,合拢手掌大声回应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快跑!”他一边奔向她,一边焦急的大喊。
终于,她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了,也感受到了他的意思。因为,流沙恍如一个旋涡,盘住她的双腿,不断的在把她往下拉。
她惊慌失措,发现越惊慌,沙子下陷的速度越快,几乎要漫住了她的整个腰间。
“拉住我!”伸出双手,他用力的拉住她,不让她的身体被流沙掩埋。
但是他的脚下,也象踩入了泥沼一样,也开始不断的下陷。
他的双手用力的拉住她,用尽全力,以至于右手的胳臂,痛得好象快要断离自己的身体。
但是,他不管!
“夜箫……松手,快放开我……”她的双手已经开始在挣扎,眼泪直流。
她快要被这一片沙海淹没,她不能连累他,如果他还不走,那么,他们唯一的结局只有一起葬身沙海。
“住嘴,要死死在一起!”他怒吼。
这句话,他并不是第一次说,每一次出任务时候,每一个互相扶持的伙伴,他们都相持着一样的心意,同生共死。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
有的不是心意,而是感情!
他们要活!一起活着!
他们要死!就一起死掉!
他始终无法将她带出这片沙海,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身体一起不断的下陷。
……
流沙已经漫住她的胸口
流沙已经漫过他的大腿。
……
但是,流沙漫不住他的决心。
即使,最后一分一秒,他也不会放弃的决心。
……
“拉住绳子!”突然,一道好干净好干净的声音,从天而降。
一条麻绳已经扔给了他们,用力的拉住他们。
一个长得极度俊雅的男子,身长雪白的医袍已经被黄沙打的污秽不堪,但是他干净的眉宇,丝毫未受一丝的影响。
“沈易北医生,算了,别多管闲事。”这样如旋涡一样的流沙让人惧怕,旁边的医护人员中,其中有几个胆小的女人已经开口制止。
沙漠里,人命如草芥。
“我们有好几个人,可以的!”男子干净的眉宇写满坚持。
身后的几名男性的医生和几名伤势轻微的病患在他的坚持下,也终于加入了拯救队伍。
人多力量大。
如拔河一样,夜箫的右手死死的拉住乔翎的双手,左手死命的拽住麻绳,7、8个男人的力量,终于成功将他们拉离了流沙。
他们倒在安全的沙地上,她缩在他怀里,连哭泣的力量也早已经用磬。
救援队伍,也全部累趴的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只有领头的那个俊雅男人,微微喘回一口气以后,就走向他们,淡淡的询问,“你们还好吧?”
没想到,一把黑洞洞的手枪指住了他的额头。
看来,农夫与蛇这一课,沈易北医生必须回学校好好再温习了。
第11章
渔夫被蛇反咬了一口.
一大片惊呼声中,一对清眸对上一双立体感的眼睛.
“我要你们的骆驼、粮食和水!”缓缓的,夜箫用左手拿枪指着沈易北提出自己的要求。
面对着那管黑洞洞的手枪,沈易北并没有太多的惧色,“你应该明白,在沙漠里,骆驼是留给有需要的人,粮食和水是最珍贵的宝物。”
“我需要骆驼、粮食和水!”一字一顿,夜箫重复着自己的要求,左手握着的枪,更加逼时宜沈易北的额心。
“沈医生,我们给他,我们给他好了!”后面,胆子小的女医护人员,已经在怯然的嚷嚷。
生命是最重要的。
所有人都好后悔,居然引狼入室,没事干嘛多管闲事!
“我们有十个人,里面有四名伤员,三匹骆驼,二天的粮食,少许的水。我们估计还有近二天的行程,所以,我们最多只能给你一匹骆驼、半天的粮食,水就无能为力了。”摊摊手,沈易北的表情依然很平静,为了生命,他可以妥协,不过,他有他的底线,至少,他得替他的病人着想。
他们十个人半天的粮食,省一点够他和乔翎吃三天,他也不贪心,只需要一匹骆驼安置乔翎就好,至于水??
他怀里的人怯然的拉拉他的衣袖,脸上的表情惭愧得快要死掉。
“恩,好。”水,他自己再想办法。
“我需要电话。”
“我们没有随身带着卫星电话,你要到驻点的医疗站才有电话。”有问必答,语气依然不怒,不躁,不惧,不怕。
没有得到预期的反抗,夜箫的枪离开沈易北的额心,目光扫了所有人一圈,语气森冷,“很快就会有人追踪我们,你们会怎么回答?”
“放心!放心!我们绝对绝对没见过你们!”声音起起落落的,其余的人,都拼命的保证着。
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能相信任何人!
雷约瑟常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有会泄露秘密!
他和乔翎的行踪不能被发现!
为了确保万一,他应该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然而,紧拽着他衣角的那双小手,拼命的摇头。还有,他“救命恩人”那双干净、无畏的清眸,让他改变了主意。
“我会在你们中间带走一个人,如果其余的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那么”
他缓缓的说,相当残忍,“我们死的同时,也有人一起陪葬!”
除了沈易北,其他个个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点名。
乔翎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在目光触及到夜箫右手的伤口时,咽下了原本想说的所有话。
反而,开口的成了这一句,“带个医生!”
其实,他们带个无辜的病人上路,反而更容易威胁到所有人。
但是,夜箫也准备带个医生上路,“我需要妇产科医生!”如果半路上孩子出了意外,有了医生不至于让乔翎丧命。
他目光咄咄的看见队伍里,有一个穿医生白袍的女人害怕的闪躲了一下。
肯定就是她了!
“不!外科医生!”乔翎反对的叫了出来。
没多加理会她,夜箫一个健步,枪口已经对准了那个女医生,“就你!出来!”
女医生整张脸都哭丧着,“求求你们,别伤害我!”
老天!让她跟他们走,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天知道这暴徒会怎样摧残俘虏!
女医生开始小声的哭泣着,哭得夜箫心烦。
“不要女人人!带个男医生走!”乔翎制止,她很坚持,一个她对他来说,负担已经够重了,怎么能再带着一个女人上路?
夜箫也明白,带上一个女人确实不是一个智举。
“带这个医生!”乔翎的手指指向了沈易北,“带他!”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坚持。
也许是因为他救过他们,她对这个医生有种信任的感觉。
他将脸转向那张最初救他的俊雅的脸孔,沉声问,“你懂妇科吗?”
沈易北摇头,在心里叹口气,看来注定是他了。他实话实说,不逞英雄,也不撒谎,“我不懂,不过我替女人接生过。”在国内原本只是脑科专家医生的他,在中东两年,已经几乎十项全能
从男人紧张的样子可以看出,“暴徒”的妻子应该怀孕了
可以感觉到,他们感情很好,当时执意要救他们,也是感到于在沙海里他们给人对彼此不离不弃的感觉。
接生过?就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这个医生应该应付得来。
好!他选好了!夜箫满意的点头,其实,他比较中意带着男人上路,这样对行程的进度比较有保证。
“上路!”没有粗鲁的拉拉扯扯或斥喝,夜箫从一医护人员手中冷硬的扯过一匹骆驼。
小心翼翼的托着乔翎的腰部,扶她上了骆驼。
“你?也上去!扶着她!”夜箫指了一下沈易北。
乔翎第一次坐这种生物,看她在上面紧张得直发抖的样子,他很担心她会摔下去。而这个医生的体能没有他这么好,看起来已经很疲惫的样子,比他更需要休息。所以现在不适宜讨论男女授授不亲。
“我跟你走可以,但是你必须确保我的生命安全。”沈易北没有动,神情依然很平静。
夜箫冷硬的茶色眼瞳对上了那双清眸。
男人有时候必须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有着一个等着他平安回家的女人。
他点头,承诺,“只要你的人不出卖我!”
沈易北扯动一个淡然的笑容,利落的上了骆驼,托稳了前面左右坐得不太稳定的纤细的身体,对“暴徒”淡淡的说,“走吧,骆驼我们二人互轮就好.
第12章
入夜了,他们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山洞,安置自己。
沙漠的冬天日夜温差很大,几乎足足相差了五十摄氏度左右,乔翎的身上覆着两个男人的外套,却依然冷得瑟瑟发抖。
她依偎在夜箫身边,颤抖的其实不止是她的身体,还有心。
好怕
一直以为,他只是被子弹擦过,没想到,他的右手手腕内还一直卡着一颗子弹。
沈易北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男人整个已经发炎开始腐烂的右肩膀,这个伤势还算可以处理,问题是他的右手……子弹刚好卡在筋骨上,就算是华佗再世,也只怕……
这个男人是铁做的吗?!怎么这么能忍耐!
在沙漠里,看他的右手被布料笨拙的包扎着,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皮外伤,没想到,居然是枪杀!而且子弹卡了这么久,连筋骨都开始红肿发炎。
“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但是……”
冷淡的,夜箫率先打断了沈易北接下的话,“乔翎,马上要取子弹了,你去把火燎得大一点!”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指使她干活,但是,他必须支开她。
“恩!”她跳了起来,急忙跑去好努力的将柴火堆起,笨拙的开始将火生大,烟熏得她的脸有点发黑,她一直忍着没抹小脸蛋,却自知背对着他们的自己的小脸,早已经全部都是眼泪。
不想再惹他心烦,但是,她真的好担心!他的情况,现在的他人头攒动处境,每一样都令她好担心
见女人走远了,夜箫压低的声音更是低沉,“你想说,这只手估计会废掉,对吗?”闯荡了这么多年,哪些位置中枪只是皮肉痛一下,哪些位置会致残,他大致了解。
沈易北握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后沉声问,“能不能弯曲?”
“不能!”他摇头,陈诉事实。
特别是在沙漠里,那么用力的扯住乔翎以后
“你要有心理准备,就算取出了子弹,这只手,也和以前不同了,起码是握不了枪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结局,应该是很难以接受吧。
但是夜箫中介冷淡的扯动唇角,“握不了枪,就过平静的日子。”他的目光飘向几米处,在努力将用柴火将火生得更旺一点的女人。
平静的生活,孩子们和她……
老天安排这样的局面,是不是代表想给他和她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
沈易北翻开一直随身携带的药箱,“麻醉不太够,过程你忍耐一点。”将手术刀进行简单的消毒以后,他利落和一刀划开了右手腕的伤口。
“火很大了……”乔翎转身,她的话,咽在喉间。
鲜血从他的手腕上泊泊而出,垫在下面的白色纱布全部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
他没有闭上双眼,而是盯着伤口,看着镊子拨过白色透明的筋线,利落的将一颗子弹夹了出来,他的冷汗从发际里滴落了出来,左手已经紧握到泛白成拳,。轻泄了,整个过程的痛苦。
沈易北佩服他!他是他见过最强硬的男人。仅存的少许麻药,根本支撑不了整个过程,而眼前的男人更是连闷吟一声也没有。
坚强的,好象这只手,根本不是他的。
开始缝线,沈易北轻松的和他聊天,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妻子?很漂亮!”
“恩……”他随便应了一声,仿佛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停驻,“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们……”这个人情,他是欠写了……
“举手之劳而已。”这个话题,沈易北也不想多谈。
两个原本就不是多话的男人,沉默了良久。
直到沈易北用剪刀剪掉线头,手术成功。
“接下来的,可能会很痛,我会把你肩部伤口的腐肉全部都切除,然后得闲缝合,没有麻药,忍着点。”沈易北转向了他肩膀上。
这时,乔翎已经过来,默默的圈信了他的腰,小手轻轻按摩着他受伤的右手。
“我没事。”看见她的眼里有隐忍的薄光,他反而安慰她。
右肩伟业尖锐的刺痛。
他茶色的眼瞳瞬间转深了。
“沈医生,你来中东多久了?”清嗓缓缓的开口,想通过话题,转移他的痛楚。
“二年了。”沈易北配合着。
又一刀利索的划了下去,将一块腐肉挑了出去。
“有女朋友了吗?”
“有……”沈易北手里的手术刀僵了一秒,马上又恢复。
“沈医生长得这么好看,女朋友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她也是医生吗?”
乔翎尽量闲扯,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的淡笑好牵强。
她环着的男人,身体是僵直的。
他一定很痛吧……傻瓜,呻吟一声又不会很丢脸……
她手臂一紧,将他环得更紧了。
“她在国内。”
“那你们多久见一次面?”
“见了有两年了,不过我一直有写信给她,她倒是狠,每次一到可以探面的时间,但是她一次面也不愿意见。”沈易北淡淡的笑。
“为什么?”乔翎不懂了,他的女朋友是想分手,所以不见面吗?
“她犯什么事了?”冷不防,夜箫蹦出了一句话。
夜箫听懂了。
沉默了一下,他回答,“误杀,失手把我姑姑从楼梯上推了下来。”他说的相当轻描淡写。
乔翎惊呼一声。
“那判了几年?”
那两个人还怎么再一起啊?他的父母能同意吗?
“六年。”他淡淡一笑,“没关系,一眨眼就过去了。”一直,他都是这么安慰自己。
“这种官司,模糊点很重,没替她请个好点的律师?”夜箫冷淡的问。
“是最好的律师了”所以才可以从谋杀硬生生打成误杀
“有目击证人?”
“恩。”沈易北点头。开始缝合伤口。
“没拿钱去砸?”夜箫冷笑,如果是他心爱的女人出事,他管他什么法律不法律!
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和其他他认识的人不同,轻易的,沈易北就能说出那些隐藏的阴晦,“有……一个肯收钱改口供,一个不肯……”当年,一个长得相当俊美,自称是依依上司的男人,就过来提点他,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依依知道他去妨碍司法公正时,一直哭,一直哭……
“那个人为什么不肯?就没弱点?”是人,都是有弱点的。
“有,那个证人她有一个弱点,就是追求过我。”沈易北苦笑,眉宇间并没有得意,氢而有着不自然。
“你的律师拿这去攻击人家了?高招!”
“恩,我在法庭上承认她对我穷追不舍……后来,那个证人被划定为敌意证人……”那场官司,什么原则,什么良心,全部他都舍弃了……但是,终归,还是……
甚至,连若涵在官司没多久,就嫁给了韩少羿,个中的原由,他都违背良心的没有去深思。
当时,韩少羿不肯接这个官司,是若涵出的面。
若涵笑着告诉他,“没问题了。”眼里望着他,却很复杂与……失望……,他对情事的神经一向很大条,但是若涵那一刻望着他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好朋友,对他早已经转换了一种心情。
这种心情里,有爱情的影子。
左手也可能对右手却了心……
“错肩的爱情如何再续?已经被风吹散了的脑炎,如何再捕回?”以前,若涵曾这样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她不可能会和韩少羿复合。
爱情,错过了,就是错了。
但是,后来,她居然嫁给了一段错肩而过的爱情……
这个原因,只怕,是因为他吧。
所以。这几年,他很愧疚,再也没有和若涵有过联系了。
反而从海祈口里笑知晓,她生活还算幸福,韩少羿对她极宠极宠,小迦的性格也越来越开朗。
“那后来怎么会判刑?出现了你们措手不及的突发情况?”夜箫的判断力一向很敏锐。
“恩……出现了新证人,有人刚好用望远镜能过小窗看到了一切……”
依依笑着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被判刑的时候,她的神情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他,在她的心目中,他永远是最干净、最美好的,她不喜欢他为她做的这些事。
“六年牢狱,对一个女人不好熬。”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拿钱在打点,别人在劳作的时候,她可以舒舒服服的安排被进图书馆整理图书。”他怎么舍得她受苦?……
“那不是死得很快?”夜箫冷笑,在监狱里越搞特殊化,越被人排斥,扁都被人扁死,白的越护着,黑得扁得越凶,看来这个男人根本不懂黑社会是有多恐怖。
沈易北刚好一个剪刀帮他剪掉线头,债券剪刀,他整个人僵凝着,一脸的茫然。
“她在监狱没出事?”
他茫然的摇头,虽然依依死也不见他,但是他妈妈倒是定期有去看她,每次回来都说,她很好,除了瘦了点,其他都平安。
妈妈不会骗他的……
至于,依依不愿意见面他的理由很令人苦笑不得,她说穿囚衣很丑……
依依总是那么奇怪的一个女孩,象官司审理的时候民,他多么期盼她可以在那个时候怀孕,这样就算判刑也可以申请缓刑,但是她说不要,她一定要亲自看着孩子长大,才不要生下孩子就和孩子分离,所以,在监狱里来了MS时,她是多么松了一口气。
依依……
每回一想起她,心里总是钝痛着。
“有人也喜欢你女朋友吧?”夜箫一针见血,“除了你,还另外有人护着她。”
所以,才能至今安稳的活着。
沈易北沉默了,那个俊美的韩国男人,听说相当有钱……
“她还有几年?”突然,夜箫问。
“四年”
沈易北缓缓靠着洞沿坐了下来。
她出狱后,第一件事情,他要马上结婚,然后和她马上生小孩。
人生的脚步,已经错过了那么多,他再也不要放慢脚步!
四年……
何其难熬的四年……
“一年。”突然,夜箫沉声承诺,“最多一年,我让她出来,光明正大的从监狱里走出来!”不是越狱,是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本来,凭他的势力,能把那个女人马上搞出来,但是,象眼前连气质都干净得这么纯粹的男人,不适合活在阴暗的地方,不适合活在被通缉在追捕中。
把他的女朋友光明正大的弄出来,算他对他的报答。
怎么可能?
沈易北整个人吃惊得望着他。
缓缓得,夜箫示意乔翎帮他摘下他左手上的腕表递给沈易北,这只腕表是雷送他的20岁生日礼物,“这件事过了以后,到美国纽约龙门找我,如果找不到我……”如果,他死掉了……
“拿这个做信物,找雷约瑟,告诉他,我对你的承诺。”
问题不是这个啊!问题是,还有四年,一年就弄出来,可能吗?!
看出了男人对他的狐疑,夜箫唇角微微牵动,“没听过重大立功可以减刑吗?我可以安排人在市政府门前放置炸弹,可以安排军火交易,这些以你女朋友的名义写秘告信就可以了。”
几起重大立功,就能让她迅速减刑!
眉头轻蹙了一下,虽然知道不妥,但是沈易北妥协。
“谢谢你!”
“不客气。”夜箫闭目,准备休息。
身体痛楚之后,只留下铺天盖地的疲惫。
“我该付出什么?”沈易北沉声问。
他也不喜欢欠人。
“不用了……”夜箫拒绝,靠在敔翎细小的肩头,他累得很想睡觉。
“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沈易北坚持。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还,但是,他一定会还!
第13章
半夜,夜箫的情形很不对劲。
身体一直冒着冷汗,咬着牙,还是忍不住的发颤。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乔翎,因为怕她冷,所以睡觉前,夜箫背靠着墙壁,将她整个人置身在自己怀里。
也正是这样,窝在他怀里的她,迷迷糊糊的被一阵又一阵极度压抑的冷抽声,惊醒了。
他整个人颤抖的很厉害,他甚至为了压抑这种颤抖,将自己整个下唇咬到触目惊心的血淋淋。
“沈医生!沈医生!”乔翎惊慌的叫唤着。
多年的医生历程,让沈易北一直维持浅睡的状态,即使身体疲惫的昏昏欲睡,他还是马上清醒了过来,三步并作二步,跑向他们。
“松开唇!”沈易北赶紧拍他的脸,他艰难的张开眼睛,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却死也不松开嘴唇。
他整个呼吸声一下子长一下子短,非常急促,好象整个人根本喘不上气一样。
他想忍的……这么难堪的一幕,他不要被自己喜欢的女人看到!
见拍他的脸,他依然不肯松开唇畔,昏欲北只好迅速的塞了一块厚实的口罩让夜箫咬住。
叹口气,没见过自尊心这么强的病人……
“他怎么了?是不是冷?”即使冷得哆嗦,乔翎还是赶紧把夜箫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全部覆盖在他身上,“还冷吗?还冷吗?”她急得要死。
沈易北看着这个娇小的女人,下身只着一条雪纺面料的短裙,小腿失去了那件遮暖的外捗,已经瞬间小腿冻到青紫。孕妇不能够受冻!他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她,示意,“他不是冷,你先坐过去一点,我检查一下!”
抱起袖子,沈易北赶紧蹲下,掰开他的眼敛仔细检查。
夜箫茶色的眼瞳瞳孔开始变得比正常人要大。
沈易北的心一惊,有了结论,“他的毒瘾犯了!”
毒瘾?
“不可能!”乔翎说什么也不相信夜箫会碰毒品!
象被侮辱了一样,乔翎的情绪很激动,“他最讨厌的毒品了,他从不做这样的买卖,更不会……”突然,她接着的所有话都僵凝在喉间,因为,她想起了,在飞机上他被注射的那一管白色的液体。
“我不可能会看错lainyland!”沈易北沉声解释,“这是一种很恐怖的毒品,基本人都不会碰,一旦碰了马上成瘾,吸服者会导致瞳孔缩小,呈“针尖样瞳孔”,整个人会有欲仙欲死的舒服感,药性一旦过了一定时间,瞳孔会开始变得大,整个个会有流唾液,如被蚂蚁啃咬,进而全身发颤,一定要重新服食laninyland才能解除这种状况。”沈易北惋惜的摇摇头,lanyland这种毒品货源很少,相当昂贵,药性更是厉害,在中东没听说有几个人能戒得掉这种毒品,就连一贯的瘾君子,也不敢轻易碰触。
这种毒品,反而广泛的使用在战俘身上,以便更好的控制对方。
咬磁卡雪白的口罩,夜箫上所不接下气虚弱的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沈易北靠近他,才听清楚,他说
“Shit!”的欲仙欲死!
沈易北顿时啼笑皆非。
“熬得下去吗?”沈易北出声询问。
如果是别人,他不会这么问,但是,他对这个男人有信心。
果然,艰难的,夜箫点头。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病?”他的呼吸键名到太不正常。
“会不会是哮喘发作?!”一边的乔翎赶紧问。
“哮喘?他有哮喘?”不敢置信!因为太不象了,哮喘病人基本都比较羸弱,因为长年不动运,基本脸色苍白,更加不敢在日夜温差太大的地方行走。
“恩,先天的,他一生下来就有了?”来不及解释太多,乔翎已经在翻自己上衣的口袋。
夜箫嫌麻烦,从来不带药的,十几岁他第一次发病开始,她就有了习惯,随身带着药,总是想着,也许有一天能用上,没想到还真?
他用力吸了好几口她手里储雾罐里的雾气,终于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一点。
“你下次到哪都得带着药,好吗?”她心疼得擦拭着他额头的冷汗,小声的叮嘱,索要一个承诺。
即使身体象有千只万只蚂蚁在啃咬般难受,他还是虚弱的抹开一昧淡淡的笑容,淡淡的点头答应她。
“今天晚上他会很难熬,我们多注意一点。”听说有些人这种毒瘾发作,因为得不到毒品,有很多战俘因为痛苦,而又不愿意出卖国家,因受不了煎熬而自杀。
“以免你伤害我们,我把你的手脚捆绑起来,如何?”沈易北出言询问他的意愿。
夜箫虚弱的点头。
沈易北淡笑着开始将他严实的捆绑了起来,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在他体内开始逐渐体现,如果要逃脱,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居然对对劫持他的人,产生好感甚至真心想帮助他们。
仿佛他们已经在一条船上飘零,彼此的命运牢牢维系在一起。
乔翎死咬着唇,着着夜箫刚动过手术的右手,和健康的左手,在一圈又一圈麻绳的捆绑下,备受摧残。
缓缓的她又坐了下,将那个倔强别着的头颅,温暖的搁置在自己 的大腿上,小手轻轻一下又一下抚摩着他僵直、发颤的背脊。
帮不上任何忙的无力感,夹杂着莫名的心痛,他在煎熬的同时,她也在苦苦煎熬。
在他们身边,沈易北也盘腿而坐。
今晚,将是一个难熬的夜。
但是,出乎意料的,夜箫并没有象普通的病人一样抓狂、暴力,一整晚,只有他血红的眼眸和即使死咬着厚实口罩也在滴血的簿唇。昭显着,他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天快要徐徐亮起的时候,夜箫的整个手腕,左手已经通红,右手伤口甚至开始涌出血来,沈易北对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当机立断,解开对他的禁锢。
果然,即使所有的禁锢已经解开,他还是相当安静。
她的大腿已经被夜箫枕麻,但是前所未有的柔情,却在她体内发酵,轻轻的,她整晚一只手在静静抚拍着他一直隐忍、颤抖的身体,另一只一直温柔的抚拭着他额头的冷汗。
看着他这么单项,她的心难受得发紧,沈医生说,这带只是一个开始,起码要发作好几次,将整个痛苦加剧到了极点以后,才会逐渐淡化,逐渐摆脱煎熬?
何时才是一个尽头啊?!
看着他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痛苦,看着他连茶色的眼瞳也血红的找不到原来的颜色,她真的好心疼,甚至好几次想冲动、犯傻的说,吸毒就吸毒,不要试图戒了!以他和她的家境,负担的起!
但是,她始终没有冲口而出,因为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在未来,甘心的受制于毒品?
突然,她的腹部被一只手很轻柔很轻柔的触摸着。
即使他的身体发颤的很厉害,但是他的手出奇的温柔,脸上的表情,更是温柔的整个倍感的线条都柔化了,“什么时候他会动?”
第一次,她怀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也很想很想靠近她和孩子,但是,他一走近,她的脸就会有一种竭嘶底里的恐惧表情。
她怕他,好象害怕他伤害她和孩子。
所以,怕她和恐惧的情绪会涉及到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敢接近她,也失去了很多身为父亲应体会的感受。
“恩……三个月以后……”她轻柔的笑。
他静静的抚摩着她的腹部,她静静抚摩磁卡他柔软的发丝。
温情的一面,在彼此的心里柔情绽放,仿佛那场争执,仿佛‘人工流产’四个字从来没有在他们身边发生过,更没有在他们之间投下间隙。
这样的温情,连旁边的沈易北也微笑着轻轻别开了脸。
“他有没有……不舒服?”咬着牙,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被蚂蚁啃咬,抚摩着自己的孩子,他的心得到了最大的慰寄。
“没有……他很乖,比你还乖……”她笑得温柔。
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下,她的腹部居然没有任何紧缩、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孩子,很坚强。
他松了一口气,左手五指离开了她的腹部,改与她抚着他发丝的手,十指交缠,“……辛苦你了……”
她摇头,拼命的制压住自己眼底的薄雾。
但是却制压不住另一种汹涌的感觉,这种感觉叫感动,也叫情悸。
冰冷的山洞里,有着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
患难,与共。
……
突然,即使发病着,依然时刻保持警惕的夜箫,虚弱,无力的说,“不好了……”
离洞口不到时二十米的位置,他听到起码十来人员搜查、逼近的声音,而且对方的手上有步枪……
这样的情况,他根本逃脱不掉。“沈医生……请带乔翎走!……快走!……别管我……”喘着气,他无力的交代……
乔翎是他唯一的牵绊……
第14章
“我不走!”她摇头,十指依然交缠,非常的坚定。
“笨蛋!快走!”他推她,却浑身软弱无力。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一整晚的毒瘾折腾光了,现在的他,别说是保护他们,只怕是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不走!”她用力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决心传达给他。
“我叫你走!”她的不再听话,令夜箫顿时火大。
关系则乱,他不能让她出一点点事。
一个在推,一个就是立在原地不动,一个茶色的眼眸怒气在逐渐酝酿,一个黑色的眼眸充满前所未有的倔强。
他和她,正在僵凝着,沈易北沉声打破僵局,“我有个办法试一下!”
他快速的翻出自己的医疗箱,将里面的红药水唐突的泼在瞬间怔愣的乔翎的裙摆上,顿时,她的裙摆沾满红色,红色的液体更是顺着裙摆,滴落在她白嫩的小腿上。
沈易北用剩余的红药水泼一些在自己手上,凑合着将夜箫之前动手术沾满鲜血的纱布,利落的重新弄乱,散在地面上。
“快躺下,有升过孩子的经历吗?照着样,能有多痛苦就喊得多痛苦。”
顿时,连错愕的时间也没有,夜箫和乔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会!”大声应答,乔翎迅速接过沈易北递过的围巾,学着伊朗妇女的装饰,围住自己的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然后将夜箫的外套整个包起,塞入自己的衣裙内,伪装成临盆。
夜箫茶色眼瞳微眯,考虑只有一秒,明白现在的局面如果乔翎执意不肯走,这是唯一能赌一下的方法。“好!我先躲起来!”下唇紧抿,即使觉得此时的自己孬透了,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好躲进了山洞深处的暗角。
三个人,都在一条船是危险的摇摆,这场戏,需要所有人的配合。
“啊~啊~”一阵痛苦的呻吟,不自然的从她的口中传出。
这样模拟的“分娩”,比正常的分娩要来的羞愧太多。
再深呼吸,她努力回想分娩的痛楚。
生格格和轩轩的那一次,半夜,她被一阵有规律的宫缩痛醒,醒过来时,发现整条内裤都湿了,白色的液体还在不断的滑下大腿。
她吓坏了。
忍着剧痛拍着隔着她和夜箫房间的那道暗门,“夜箫……夜箫……”第三声还未喊出口,他已经上身半裸,下身胡乱穿着一条长裤焦急得开了门。
然后,他让她坚强点,他让她不要怕,没事的,孩子出来还没有这么快、
但是,一路上,他车速却飙到180……
医生说,她的情况可以尝试自然分娩,但是被夜箫一口拒绝了……她想,那时候她痛苦的一定连脸蛋也扭曲了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难产”两个字……
她甚至记得,在剖腹产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医生不住的抱怨,他下笔重到弄坏了医院的钢笔……
……
原来,她和夜箫之间是有回忆的。
原来,回忆这样东西,不单单只属于乔哥哥。
只是她自己一直锁着心,不愿意去感受而已。
……
“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
记忆与现实开始结合。
她开始找到那种痛楚的感觉,开始学着去回想每一点每一滴。
……
“医生,我进去陪她。”签好字,他想握住她的手。
美国整个分娩过程,如果丈夫愿意,是可以全程陪着妻子的。
“我不要!我不要他!”那时候,宫缩痛得越来越厉害,她的情绪也濒临崩溃,她一把推开他,极度神经质的尖叫,“你出去!你出去!”
她不要他陪!
她被送进手术室,当手术室的门一点点关上时,他深邃的眼,面无表情的脸,也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那天,她推开了他。
却在手术室里,独自被寂寞、恐惧包围……
……
齐夜箫……
初为人父,颤抖着手,帮格格和轩轩剪下脐带的齐夜箫……
已经知晓了所有真相,依然当作一无所知,淡笑着说要帮孩子取名字的齐夜箫……
“你、为什么、要说!”她戳破孩子的身世,居高临下,用凌厉、酷寒的眼神望着她的齐夜箫……
……
“放轻松、放轻松、宫口已经打开三指,别太紧张……”沈易北温和的“鼓励”着。
“啊~啊~好痛……”她尖锐逼真的尖叫。
眼角,潮湿。
心,好痛。
……
一群穿着军装的搜查人员一进内,就见到这么骇人的一幕。
“你们是谁?快出去!”沈易北装出微忿,作势赶紧将一件外套覆盖住“孕妇”的下半身。
“产妇”惊慌的尖叫。
穿着军装的爷们顿时蒙了,其中几个年纪尚轻的军人,脸上甚至已经起了红晕。
“还不出去?这么多人把细菌染给产妇怎么办?!”沈易北大声喝斥。
顿时,一群军人鸟飞兽散,个个赶紧走出了山洞。
太过意外,太过惊骇,谁也没有注意,山洞的暗角处,趴着一个虚软的高大身影。
“那个……可以……出来一下吗?”领头的首领,站在洞口,装成威严的声音。
男人们谁也不敢再进去了,山洞里飘散的血腥味,可是货真价实的。
谁敢进去?不是自己讨晦气吗?!
沈易北走了出来,装成不太耐烦的样子,“快点,有什么事,里面的产妇快生了!”
配合着他的话,里面的尖叫声更是一声比一声凄厉,吓得几个大男人们恨不得马上转头就走。
“你是……”他们要搜捕的对象太特殊,不得不严谨处理。
沈易北快速掏出自己的工作证。
“啊!原来是国际救援组织的医生!真不好意思、刚才真不好意思!”领头的男人顿时变得很客气,“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了伤的高大外籍男子带着一个很娇小的东方女子?”
“没看到。”沈易北收回工作证,淡淡的说,“我现在真的忙,人命关天……”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男人们顿时汗颜,山洞内还不时传来凄厉到令人起毛的痛吟声,男人们再也不敢追问下去,“我们走……继续到别的地方搜!”
首领一声吆喝,所有人浩浩荡荡的拖着步枪,秩序严谨地向下一个目的地一路搜索而去。
沈易北一进山洞,就看见紧皱着眉心的夜箫,蹲在乔翎的旁边。
“真的是假装的?”夜箫寒着脸一再的确认。
刚才,他被她逼真的表情吓到,需要很大的理智才能压抑住想冲出去的冲动。
“真的没有痛。”她吃力的在他的照顾下从地面上爬起来,她的额心还都是冷汗,全部都是刚才“逼真”表情和紧张所致的。
“他们都走远了,我们暂时安全了。”沈易北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他们三个人都知道,松下的那一口气,只是暂时的,一日没有离开敌人管辖的地区,他们永远都是不安全的。
“你们接下怎么安排?”沈易北问。
“这是什么沙漠?”夜箫忍着身体的不适,沉声询问。
“这里是瓦拉明沙漠。”其实,伊朗沙漠虽然没有具备生存的条件,但却独具一格,瓦拉明沙漠虽然没有秀丽的山水,鲜艳的花朵,但那一片片金黄色的沙漠和类似被烧焦的黑色山岳,与那耀眼夺目的盐碱地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独特的风光。
只是,这样美丽独特的风景谁也无心欣赏,他们只想快一点离开。
“走出了沙漠,哪里可以租到私人飞机?”他必须带乔翎离开这里!
沈易北沉吟了一下,“走出瓦拉明沙漠,我认识一个当地的石油大王,人非常豪爽,他有好几架私人飞机,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那事不宜迟,我们上路吧。”
有了飞机,他们就有了离开的希望。
……
二天后,互相扶持着,他们终于走出了一望无际金黄色的沙海。
别无选择,一到了绿洲城市,马上,他们拜访了沈易北口中的石油大王。
这个石油大王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贾,豪宅占地几千坪,气势非常雄伟。
“哇,沈医生多次邀请你过来小聚一下,这次总算是赏脸了。”随着一声豪气的大笑,一个阿拉伯打扮的男子,笑呵呵的走进了客厅。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蓄着大胡子,穿着阿拉伯传统服饰,体形健硕,给人说不出来的豪迈感觉。
“哪里、哪里……我和几个朋友刚好路过……”沈易北微笑着随便寒暄了几句,就切入了正题。
“没问题!”大胡子男人豪爽的一口答应。
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夜箫和乔翎悄悄松了一口气。
“咦?他就是你朋友?”大胡子男人一脸好奇的转向了夜箫,眼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不寒而栗的凌厉气势,和总是淡泊的温温微笑的沈医生很难联系在一起。
想不通,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无论成长经历、身份背景或者自身性格都和沈医生南辕北辙,怎么会成为朋友?
不过,大胡子男人始终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多加疑问,朋友有需要扶一把的地方帮忙就得,不需要太碎嘴。
“先喝口茶!我们好好叙叙旧!”大胡子男人热情的招待着,下人也赶紧奉茶。
“不用了,我们有急事……”沈易北还来不及拒绝,已经听到了奉茶的奴仆一声恐惧的惊呼。
一杯热茶失礼的倒在了夜箫的右手上,奴仆赶紧微卑的点头哈腰道着谦,并一条白色的毛巾赶紧去擦拭夜箫的手背。
“滚开!”夜箫寒栗的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里蹦出来。
奴仆一心怕在主人面前留下怀印象,依然不怕死的厚着脸皮,“尊敬的客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瞠目结舌下,夜箫右手的伤口暴露在了人前。
黑洞洞的枪口迅速顶住了奴仆的额心,扳动手枪的机关,夜箫准备杀人!
“夜箫不要!”
“住手!”
乔翎和沈易北同时开口。
夜箫茶色的眼瞳整个微眯,他有预感,这个人必须杀!
“卖我一个面子,别让我失礼于朋友!”沈易北急了,出手按住夜箫的左手臂。
他和夜箫不同,每一条生命在他心目中都弥足珍贵,没有贵贱之分。
“夜箫,别吓到孩子!”乔翎也急了。
她不喜欢他杀人!她喜欢看着他成为一名平凡的商人的样子,即使在那个城市中,立身于商场的他,如同失了自由的雄鹰,但是,她不喜欢沾满血腥的他。
面无表情的夜箫转向沈易北那双略带焦急的清眸,又转向乔翎那尚平坦的腹部,缓缓的,他放下了左手的枪,整个动作,迟钝了一下,但是没有任何挣扎。
那个奴仆早已经在地上瘫成了一团泥。
大胡子男人微微张着嘴,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
他对上了夜箫那双冷到阴霾的眼睛,用力的咳嗽两声,干笑,“沈医生……你朋友还真特别……呵呵……”他注意到了夜箫那只受伤的右手。
这两天全城都在通缉一个右手受伤的外籍男子……
“打扰了!”不由分说,夜箫一向不求人,他拉过乔翎就想走。
“喂!飞机不要啦!”反而是大胡子男人急了,急忙唤住他们。
夜箫愣了一下,对方分明清楚了某些情况……
沈易北俊雅的脸,微微一笑,“哈菲勒最喜欢结交朋友,他很讲义气的。”
被唤为哈菲勒的大胡子男人,咧开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齿,大笑,“哈哈,对、对、对!而且我最喜欢结交带种的朋友!”在哈菲勒传统的观念里,他喜欢男人强硬,软趴趴这个姿态,只适合留给女人。
“你不怕我连累你?”夜箫停住了脚步,茶色的眼瞳内的戒备一点点在消除。
“我哈菲勒最不怕的就是被连累,凭那几个就会打官腔的老匹夫,还能把我怎样?!”哈菲勒大笑着骄傲的说,在这个国家里,他还真是从来不怕连累两个字。凭他丰厚的石油田,谁也不敢轻易将他怎样!
“谢谢!”对方是个非常豪爽的人,夜箫也毫不客气,“龙门夜箫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说什么欠不欠,出门靠得就是朋友!我看你的手也驾驶不了飞机,去美国是吧?我在家闲着也是无聊,我送你一程吧!”哈菲勒笑得爽快。
沈易北眉宇轻轻舒展,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他平和的和他们告辞,“既然这样,那我也先在这里和你们告辞了。”他的清眸转向夜箫,“我们美国见。”
“美国见。”夜箫点头。
互相告别的几个人,谁也没有在意,那个奴仆已经害怕的“滚出”了客厅。
在转角,奴仆又冒失的撞上了买下他的哈菲勒的第四位夫人,战战兢兢的和夫人说了一大通。
生怕丈夫惹上麻烦,一脸担忧的哈菲勒第四位夫人,回房,咬了下唇思考了几秒以后,将一通电话,拨到了警局……
哈菲勒带着夜箫和乔翎向他位于后山的私人停机坪,有说有笑的走去,谁也没有发现,可怕的危机在一步一步逼近……
不到几分钟,哈菲勒家的后山布满了戎装戒备的军人,十来架战斗机从不同的方向驶出,朝着一个方向而来——哈菲勒家的后山。
第15章
树林密集的地方,有不正常的响动,和不寻常的“绿”点。
“有人!”沉声,夜箫整个人马上处于高度作战状态,抽出手枪,将乔翎护在身后。
马上,哈菲勒也意识到了不寻常,从宽大的阿拉伯传统衣裳里,居然也抽出了一把袖珍型的机关枪。
但是两个男人都明白,他们在明,敌在暗,动与不动,都已经处于被动。
“乓”的一声巨响。
敌方首先沉不住气,有人开枪了。
“哒哒哒哒哒”哈菲勒也不是省油的灯,一阵机关枪狂扫向朝他们开枪的位置,大胡子痛快的上下抖动,嘴里骂骂咧咧,“操!龟孙子,敢暗算老子!老子刚好手痒的要死!”
丛林里,传来有人受伤的哀嚎声。
“叫你们和老子斗!”哈菲勒的大胡子孩子气的得意一扬。
马上,又有子弹避开哈菲勒,射向夜箫和乔翎位置,夜箫抱着乔翎利落的避过。
哈菲勒来气了,“奶的!有种就朝着老子来!”话音未落,哈菲勒已是又一阵机关枪嚣张的狂扫。
树林里,偏偏一点声响也没有了。
就象一场猫在逗弄耗子玩耍的游戏一样。
哈菲勒顿时怒意高涨,嚷嚷着要分个高低。
“你的飞机在哪里?快上飞机!”夜箫整个人将乔翎护得滴水不漏,与哈菲勒不同,他丝毫不恋战。
夜箫已经看出来,敌人只是在拖延时间,主力部队,应该已经正在赶来!
“操!”即使不甘不愿,哈菲勒还是从了夜箫的意愿,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停着的一辆小型家庭式飞机,“就那架!”
夜箫低下身体,在乔翎的惊呼声中,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快!快跑!”他的听力一向敏锐,空中已经有了不正常的响动。
“ok!ok!”即使觉得这个朋友有点敏感的小题大做,哈菲勒还是爽快的不再恋战。
但是,事实上证明,夜箫并没有疑神疑鬼。
“哒哒哒哒哒”空中一阵机关枪狂扫而下,挡住夜箫的去路。
十几辆战斗机已经赶到,盘旋在空中。
枪声,只是一种警告。
不束手就擒的话,只有死亡。
无路可逃。
没有任何阻力,已经攀上飞机驾驶座的哈菲勒,终于意识到形势的严峻,这个人懵了。
“吼!吼!冲!”树林里也不再安静,穿着军装,全身戒备的军人从四面八方直冲而来。
所有的人,目标只针对夜箫。
这样的大场面,从小长在温室里的乔翎又何时见过,她一手环住夜箫的脖颈,一手害怕的护在自己的腹部上,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害怕的轻搀倾泻,以免影响到他。
但是,他还是感觉得到,怀里的她有多害怕。
“乔翎,别怕,我在你身边!”
沉声安慰着她,自己的心,却在不断下沉,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一场战毫无胜算。
牺牲,是必须的……
搂紧她,他冲向哈菲勒已经在跑道是准备起飞的飞机。
“哒哒哒哒哒”这一次 ,机关枪已经不是在警告。
时机架战斗机,武器射弹的方向已经全部的扫向了哈菲勒家庭飞机的正确位置。
如果,驾驶着飞机的不是他们国家的石油大王,那么导弹早已经发射。
“快!快上飞机!”哈菲勒驾驶着飞机,狂吼。
家庭飞机已经在跑道上不断奔跑。
连哈菲勒都在心里开始起毛,政府对他容忍的底线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如果成功送他们走,他有信心政府因为多番因素,不会再追究。但是现在局面,这个逃亡过程里,他反而没有丝毫信心了。
终于,枪林弹雨中,夜箫抱着乔翎终于奔向了哈菲勒不断在跑道上盘桓的飞机。
猛力的打开机舱的门,夜箫将乔翎安置在﹣驾驶座上,快速的帮她极好安全带。
“乓”
“乓”
两声巨响,显然,敌人急了。身体尚在机舱外的夜箫整个身体向下曲了一下。
被枪击的重力,让他整个人曲直的快要跳下,但是,冒着冷汗,他咬着牙,硬生生僵直了身体。
齐夜箫,即使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哈菲勒微微张开嘴巴,形势已经严重失控。
他们三个人已经如同鱼在砧板,任人宰杀。
“啊!”一声尖叫,乔翎看到了夜箫双腿的膝盖处各中一枪,中枪的地方,向外一直冒着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走不掉了!
他也不能走!
原来心里早已经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夜箫,快上来!”她抱着他的腰,用尽全力,想把他拖到飞机上。
心里,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觉得、觉得,她快要失去他了……
“乓”又一枪。
“啊!”乔翎崩溃的尖叫。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眼泪一直在掉,双手捂住他的胸口,但是捂不住直往外冒的鲜血。
鲜血,一直顺着她纤细的十指,滴落在地面上。
他的胸口一片令人崩溃的鲜血。
“啊~呜……呜……”怎么也捂不住他胸口的鲜血。
她崩溃的摇头,眼泪直坠。
为什么她这么没用?除了哭,她一点也帮不上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甚至痛恨这样柔弱的自己!
“乔翎!别哭!坚强点!”他摆正她失控不住摇头的小脸,让她听仔细了,一字一顿,他清晰告诉她,“我们的孩子,我想要!留下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这样的形势他告诉她,等于在恳求她,恳求她回去以后,不要再说“流产”这两个字眼……
她的心太恐慌了,根本听不清,理不清他的话,她只是一直不住的摇头,哭喊,我们走,我们快走……
双腿膝盖中弹,已经让他立得非常艰辛,胸口枪伤的阵痛,更是说话都开始提不上力气。
他的伤,太重。
粗嘎着嗓子,他沉声叮嘱,“如果我死了,把孩子生……下来以后……送到龙门交给雷抚养……”
他在交代遗言,如果他没有活着回去……那么柔弱、年轻的乔翎可能会找另一个男人去照顾她……他与她之间,连最起码的一句“我喜欢你”也没有,又从哪里谈起“守寡”二字?……但是,起码,他的孩子绝不能跟着另个男人!
“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她接受不了,手还在拼命的拉扯着他,想把他拉上飞机。
但是人的身体就是这样,越是惊慌越无助,越是多的眼泪会耗尽所有的力气,她甚至扯不动他分毫。
身后,武装部队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哈菲勒,乔翎就拜托你了!”突然,夜箫用力扯下乔翎死命扯着他的小手,大喊,“你们快走!”
“啪”的一声,夜箫关掉了飞机的舱门。
“哈菲勒!快起飞!”跌跌撞撞的,捂着胸口的伤,夜箫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他应该……活不下去了……
一地的鲜血。
马上,几十把枪围住了他。
……
乔翎象疯了一样,狂推舱门。
但是,副驾驶座上的舱门,已经被夜箫在外面反锁了。
用力的拍着舱窗,她疯狂的狂叫,“夜箫一起走!一起走!”
胸口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剥离她的生命。
风,带走了她绝望的呼喊。
哈菲勒粗厚的眼睑也整个发红了。
对于男人来说,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对方的目标一直是他,如果夜箫不作出这样的选择,那么死在一起的只能是三条人人命。
咬咬牙,哈菲勒拉动起杆,飞机顺着跑道,起飞了。
“不要飞!不要飞!夜箫还没有走!夜箫还在那里……”松开了安全带,乔翎对着哈菲勒激动的拳打脚踢。
女人拳打脚踢的力量,在哈菲勒粗厚的身体上,只不过象蚊子叮咬一样毫无感觉。
紧抿着嘴,哈菲勒继续着飞行。
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夜箫,连同那一地上一片的鲜血,已经是不起眼的黑点。
……
飞机已经飞远,那个沉默的和她做了五年夫妻的男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夜箫……一起走……一起走……”木然,她整个神情已经逐渐呆滞。
喃喃的,她不断重复,“一起走……一起走……”
那天,在沙漠里,他扯着她的手不放。
要死,死在一起。
明明,他是这样说的。
流沙没有漫过他的决心,为什么,今天,他松开了她的手?……
一起走……
一起走……
一起走……
在死亡面前,她还是被他遗弃了。
不!他不会死的!
齐夜箫是那么坚定的一个人……他的生命力,那么强……强到,他象一棵苍天大树,牢牢得帮她和孩子们顶住一片天空,顶住那片因为乔石的死讯,而快要瓦解、塌荒的那片天空。
他不会死的!
所以,他胸口的那个止不住的伤口,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冰冷的眼泪,漫满整个小脸。
她只愿意承认,他们只是暂时分离,并不是永别。
……
哈菲勒见她伤心到了已经神色有点不寻常,他只能安慰,“好好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吧,毕竟,对一个死了的男人来说,能留下一点血脉,也是很重要的。”
死了的男人?他说谁?
乔翎整个人茫然,她想装作一无所知……
但是,情绪却已经率先崩溃。
胸口中了一枪的人,还能活着回来吗?
“呜……呜……”捂住唇,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痛哭。
她的手里沾满他的鲜血,是他胸口热膛膛的血!
眼泪是咸的,血是腥的,人的心,是痛到快要撕裂的。
那个男人还能活着吗?
她向老天保证,如果、如果,他还能回来,她再也不会随意糟蹋他的感情……
但是,人生有如果吗?
他们之间有属于“如果”的这个奇迹吗?
心痛到窒息,喘不过气,因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活生生剥离。
搐着,她的腹部因为唇边属于他的血腥味,正在抽搐,
很痛……太痛……
她捂着肚子,意识渐渐离开了她……
……
醒过时,她已经在美国纽约一家非常豪华的VIP病房。
缓缓的睁开眼睛,晃眼的灯光让她不舒适的茫然眯上了眼睛。
手,反射性的,覆上自己的腹部。
“少奶奶醒了!大少奶奶醒了!”旁边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喊声。
这个声音很熟悉,她已经听了好几十年。
等等……大少奶奶?
“小翎,你终于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响。
怔怔的,她回不过神来。
直到一双修长的手掌,紧握住她纤细的小手。
这只手掌很特别,既有钢琴留下的细茧。也有握枪留下的粗茧。
不象某一个人,只是纯粹一双男人的手,布满厚重的粗茧。
茫然的,她转向那张对她来说很陌生的脸。
那是一张俊美到了完美无瑕的脸,那是一张属于叫纪寻的男人的脸。
他说,他的名字的意义是,记得一定要寻找。
寻找什么?
很多东西吧……
“大少奶奶,你醒了太好了!大少爷命人炖了补品给你,让你一醒过来,就喝一点呢!”一张急欲邀功的脸,是在齐家服务了多年的刘妈。
已经被她开除了的……刘妈……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一场她根本弄不明白的梦。
“乔翎,好好养好身体,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今后,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分开了!”
那张俊美的脸温柔的望着她,眼瞳里有着她熟悉的眼神,却不熟悉的灵魂。
一家四口?
格格,轩轩,她,乔哥哥?
他们四个人才是真正的家人?……
一家四口!
仿佛齐夜箫这个名字,也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第16章
当乔翎刚从医院睁开第一眼,那张俊美的脸孔,紧握着她的手,温柔的告诉她,他们一家四口再也不会分开时。
同时,那头,龙门内。
一个褐发的英挺男子,他碧蓝色的眼眸布满结了冰霜的阴霾,他双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压抑到发颤,很轻易可以看出,他用尽全身力量才没让自己当场咆哮。
他的视线集中在一个点上,一眨也不眨,微眯的眼眸,努力让自己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
墙壁上,大投影神频上,画面里十字架上钉挂着一个血淋淋的身体。
从英俊的脸孔到小腿,无一处不血肉模糊。
除了枪伤,他的脸上、身上有着一道又一道骇人的皮开肉绽、被皮鞭狠狠招呼过的虐痕。
用刑是因为,他们要的一句对他们的求饶,要的一句对屏幕上同燎的求助,但是,十字木架上的男人半个字也不铿一声。
望着那个血淋淋的熟悉的身影,雷.约瑟的心,也血肉模糊,无处不在徜血。
那个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男人,是他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啊!
“雷.约瑟,既然你还是说要考虑一下,我们也会好好招待你的好兄弟夜箫!”屏幕上,一个西装革履、褐发灰蓝眼眸的男人,手指动了一下,一名手下在他的指令下,将一管名为Lainyland的毒品射进了十字架上那个奄奄一息、已经昏迷的身体。
“刘夜箫的毒瘾好像越来越重了。”褐发灰蓝眼眸的男人故意装作惋惜的说,“今天早上注射这个剂量,他还会难受到把嘴巴都咬破了,现在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了,看来……又要加大剂量了……”
“萨里!你别乱来!”咬着牙,雷.约瑟太阳穴的青筋暴躁的一暴一暴的抽搐。
如果不是老麦说,箫主让他把他当兄弟的话,就不用理会他,对方无论要求什么,都不能答应。
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点头了!
自从乔石那件事情以后,他再也不敢拂逆夜箫的任何意愿,生怕再有点什么闪失,他这个兄弟就会真的一辈子也不见他了。
“雷.约瑟,你还要考虑多久?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们的人,‘一不小心’在追捕齐夜箫时,开了三枪,两枪分别各自打在他的双腿膝盖骨,一枪刚好‘不凑巧’打在胸膛上,他失血过多,再不请医生,熬不了多久了。“萨里一脸故作的惋惜。
……该死的!
长期提供军火是吧?冲锋枪是吧?炸药是吧?
妈的!都给!都给!就算了核武器,他拼了这条命也弄给他们!
“乓!”的一声一拍桌子,雷.约瑟怒声而起,“够了!我他妈的……”
“不答应!”突然,极度冷寒的声音,打断了雷.约瑟未出口的话。
黑色的靴子,一身窄裙,漂亮得像笆比娃娃一样的女人推门而入。一脸冷漠的简.约瑟打断了哥哥的话,极其冷淡的对萨里说,“我们龙门的每一个人都不受要挟,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说完,“啪”的一声,她按下遥控,关掉了视频,切掉了那让她肝胆惧裂的那一幕。
“简,你疯了?你会害死夜箫的!”雷.约瑟暴躁得朝妹妹狂吼。
在雷.约瑟心里,与其说简.约瑟是他的妹妹,还不如说,她精练的更像他的一个工作伙伴。
简.约瑟的唇角扯动,带着淡淡的哀伤,“哥,你们三个人一起长大,一起出生入死,那个男人那么倔,你还不懂他吗?他是一个宁可就这样死掉,也不许自己没有尊严活着的男人!”
雷.约瑟怔住了,他明白,他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才这么举足无措。
“我们就这样把他赎回来,接着呢?让他这一辈子都觉得活着这么没有尊严?这一段耻辱,这段阴影,跟着他一辈子?让他的内心无法骄傲的仰起头来?哥,别这么羞辱他。齐夜箫如果能活下来,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来,而不是靠着妥协与交易活下来。”她之所以喜欢他,也正是被这样坚韧的他一直吸引着。
雷.约瑟无语。
简.约瑟说得他又何尝不懂,对于夜箫,他很了解。
突然,简.约瑟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一排又一排的武器里挑选了几把消声手枪,然后将一整排的子弹利落的往自己身上绑。
“你去哪?”问这句话时,雷.约瑟其实已经知晓了简.约瑟的目的地。
应该,他们兄妹想到一块了。
“去中东!”简.约瑟冷着声音回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拼了这条命,就算见到的只是齐夜箫的尸首,她也要把他带出来。
“一起去!”咧开迷人的洁白牙齿,雷.约瑟也开始在自己身上布满装备。
“龙门需要你,派几个高手和我一起去就可以了。”简.约瑟冷声拒绝。
“高手?别忘了,整个龙门现在依然是我和夜箫并列第一,有谁能比我更适合?!”雷.约瑟也冷声拒绝,管他龙门不龙门,他雷.约瑟想做任何事,谁还能挡的住他?!
两兄妹的脸上都布满了不让步的坚决,简.约瑟只思考了一秒后,就和哥哥手掌用力的拍在一起。
出发!
这一次任务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带着大量的武器,出行的共有八人,全部是龙门里的精英。
连近一年来已经没有出任何危险任务了的龙门迈克医生,也取消了环球蜜月旅游,抛下新婚妻子,搭乘飞机去中东和他们会合。
他们在和时间赛跑,争分夺秒,在直升飞机上,一个又一个作战计划,提出、讨论、淘汰或肯定。
一下飞机,他们一赶到暂集点,与当地的情报人员会合,就部署了下一步精密的计划。
根据到手的情报资料,夜箫被关在一处专门关押他国战俘,戒备森严的地牢内。
于是,一声无声无息的战争,在黑夜里展开了。
可是当所有人经历千辛万苦,踏着一条血路闯了进去时,却发现地牢内除了关押着几个其他国家的战俘外,并无夜箫的踪迹。
齐夜箫,死了。
在枪支的威逼下,狱卒战战兢兢的招了供。
随着龙门坚决的拒绝,齐夜箫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萨里朝他胸口又补了一枪以后,确定他已经断了气,就命人将他拖到乱葬岗里,随意将他的“尸体”丢弃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原本义愤填膺,誓要营救伙伴的高昂的情绪就像一个气球被戳破了一个大洞。
当千辛万苦走到了最后,这样的结局又怎么甘心?
所以,当简.约瑟和雷提出,一定要带夜箫的尸首回国时,所有人明知没有任何意义,却都是全无废话,一路追寻到了传说中,丢弃敌人尸首的乱葬岗。
站在乱葬岗前,连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尸体的迈克医生,也忍不住的干呕。
整个空气都飘散着令人恐惧、作呕的腐臭味。
这里像活生生的炼狱一样。
山丘与山岳之间隔着四五米的间缝,间缝内血流成河的丢满了一个叠着一个的尸体,那个山坳间的墙壁上爬满了白色不断蠕动着尸虫用黑秃秃的焦痕。
据说,每隔一周会烧一次火,这里的每一具没有任何名字的尸体,会在那场逃出逃出汹汹烈火中化为灰烬。旧的骸骨灰烬上,又会重新开始叠满新的尸体。
现在,这里交叠示燃的尸体起码有上百人,很多面孔甚至已经被无数的尸虫钻满,没有一寸肌肤是完好的,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原来的面貌。
一行八人,雷.约瑟缓缓跪了下来,英挺的脸孔上溢满了男儿泪。
其余六个人,也默默的低下了头,哀歌在每一个人心里唱响。
箫主,一路走好……
情绪,首先崩溃的是简.约瑟。
“夜箫!夜箫!”风的声音中,颤抖着她的绝望。
“砰!”的一声,在所有人的错噩中,简.约瑟跳下了乱葬岗。
他冷硬的眉宇,淡淡牵强扯动的唇角,她帮他一圈又一圈系上的领带,甚至是,一句简单的话,“夜箫,晚上一起用餐?”每一幕,都像一场诀别的电影,上演在脑海。
“简.这对耳环漂亮吗?”他总是喜欢款式简单的饰品,因为他喜欢的女人不喜欢太过复杂的首饰。为了接近他,她甘愿做他的珠宝鉴定师,为了离间他们无妻的感情,每每在送珠宝过去的时候,她总是特意向那个占据他的心却不懂珍惜的女人挑恤,让那个女人误以为他们之间有不寻常的暧昧关系。
因为,她期盼有一天,她会等到,他能对她说,“简,这对耳环漂亮吗?送给你……”
以一个男人送给心爱的女人礼物的姿态给她,而不是他常常漫不经心,有点冷淡的挂在嘴上的客套话,“简,反正也来了,你也挑一样,当我感谢你陪我挑选礼物。”
“齐夜箫!你出来!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告诉你!”简.约瑟大喊,她的手不断的翻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任尸体上的蠕满的尸虫,开始零星的爬上她娇嫩的肌肤。
还没告诉你,我爱你。
因为爱,所以,她一定要找到她爱的人的尸体。
第二个回过神的是雷.约瑟,他也马上跳下了乱葬岗。
紧接着,其他六人,也纷纷带上白色的厚实手套,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在那些一具又一具破烂的身体里,甚至从被尸虫啃咬的裸露的白骨中,他们翻过一个又一个尸体,仔细的辨认。
每个人身上,脚上都爬满了粘稠的尸虫,简.约瑟的双手甚至已经有些皮肤被啃咬得破了皮,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轻言放弃。
终于……
“箫主!是箫主!我找到他了!”终于,其中一个兴奋、惊奇的大叫。
其余的七个人,全部都奔了过去。
夜宵的衣服已经整个破烂,胸口两个大洞上布满了不断蠕动的白色肥大尸虫,甚至连他原本原本英俊的脸,也已经被尸虫啃咬得有点面无全非。
所有人合力,将他抬了上去。
所有人甚至没有来得及拭去自己身上恶心的蠕爬的白虫,已经动手开始拍打夜箫身上的尸虫。
迈克医生蹲下掰开他的的眼敛,仔细检查他茶色的瞳孔。
“瞳孔还没有完全散掉!”一声惊呼,带来震奋人心的喜迅。
“太好了!”
“上帝保佑!”
其他成员们纷纷兴奋热情的相拥在了一起。
“马上准备氧气!”迈克医生赶紧小心翼翼的放下夜箫千穿百孔的身体,去车上拿已经随身携带准备的医疗救助物品。
来来回回,需要几分钟时间。
然后,就单单这几分钟,已经令简.约瑟焦急不已。
生怕这短短的时间内,她爱的男人会失去生命的指症。
她迅速的趴下身体,在所有人的鄂然中,对着夜箫的口,进行最原始的人工呼吸。
如果人工呼吸,勉强算是一个吻的话,那么这个吻相当的不美妙。
他的口腔内甚至还有残存的白色蠕虫,通过这个“哦”吸食到她的口腔内。
仿佛有了一点点意识,紧贴的双唇中,他微弱、浅薄的呼吸,开始抚拂在她的脸孔。
当迈克医生匆匆跑回时,抬起头,绽放美丽笑容的简.约瑟,漂亮的鼻梁上,甚至还爬着可笑的白色蠕虫。
“他还活着!他活着!”喜悦的声音,带着从来没有过的甜蜜笑容。
一只白色蠕虫甚至从她甜蜜绽放笑容的唇角偷偷探出了头。
所有人都大笑出声。
心情愉悦的笑容,轻松的笑容,感动的笑容。
因为,齐夜箫还活着!
第17章
二十几天过去了。
夜箫从最初的连手指也无法动弹,一句话也断断续续说不完整,到现在的逐渐恢复精神。
他想见一个人,只是无法就这样唐突的开口。
他有他的骄傲,不想就这样被其他同门笑话。
于是,日复一日,他想见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每天躺在病床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康复的生活很枯燥。
这二十几天里,说没有任何变化,其实,也是有变化的。
比如,龙门换了一位医生。
原本迈克医生认识现在的妻子后,就答应他的新婚妻子陪她环球旅游,所以龙门近一年来一直没有请到适合暂时接替的医生。
但是,以夜箫现在的形势,必须替他请一位专业的医生照顾他。
直到一天,一位俊雅、斯文的男人,带着一只雷.约瑟眼熟到冒泡的腕表,找齐夜箫。
那一天以后,沈易北就被雷.约瑟留在了美国,留在了龙门,成为了齐夜箫的私人医生。
“需要推你出去晒一下太阳吗?”一阵敲门声后,带一点磁性,很干净,很清醒,很冷静的一个声音对他说。
沈易北神色平和的步入了齐夜箫的病房。
这个病人和其他病人不同,一般人受不了这么重的伤,在鬼门关刚闯回来,在床上躺个二个月不能动弹是正常的,但是这个倔强的病人,才十几天就坚定的坐起了身体。
虽然他这样倔强,其他医生说可能会有伤口再次裂开的可能性,但是沈易北不这么想。他认为,老是躺在床上,容易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只是,齐夜箫的右手已经属于残废,五指连弯曲也很费力。他的双腿也不能行走了,因为,他的腿受了很重的枪伤,如果复健的不好,一辈子要与轮椅为伴。
夜箫点头。
他要快一点好起来,快一点回到乔翎和孩子的身边!
在沈易北的帮助下,他吃力的坐上了轮椅,牵动的伤口,散发着剧烈的酸痛。
沈易北推着他,来到了医院的后花园,微风徐徐,落叶纷纷飘散在一群围住玩耍的孩子们的头顶上。
冬日的暖阳映照着一张又一张笑容很纯粹的小脸们。
在那些大声的嬉闹、欢笑声中,夜箫脸孔上冷硬的线条,也有点渐渐放柔。
他很想家。
很想、很想回家。
特别是在那一场劫难里,就是因为想要“回家”的念头,支撑着他没有弛下最后一口气。
“不回中东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个原本就寡言的男人在太阳底下闲扯。
“恩,这两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累了。”淡淡的,沈易北点头。
留在龙门,静等他的女朋友出狱的消息,他反而能安心一点。
接着,两个男人都沉默的无语。
突然,一个小皮球,滚到了夜箫的脚边。
夜箫低下头,吃力弯着身体想用左手捞着皮球。
冷汗从他的额头一直往下滴。
“我来。”沈易北蹲了下来,伸手想捡皮球。
“不用!”冷声拒绝,夜箫的左手终于掂到了皮球,他利落的一捞,皮球在他的左手指上不停的转着潇洒的圆圈。
沈易弟的唇角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失去了右手的灵活,这个男人并没有像常人一样自怜自怨,觉得连天空都黯淡了,反而,他依然活得很努力。
“叔叔,还我!”一个稚气的声音蹦到了他们面前,一双小手高高得向他们举起。
夜箫面无表情的将皮球还了过去。
“叔叔,谢……”谢这个字眼还只说了一半,孩子的表情就像活见了鬼一样,咽着唾沫,吞了好几口。
“乓”皮球落了地,上下跳个不停,孩子却没有去捡,愣是怔怔望着夜箫的脸孔。
突然,“哇”的一声,孩子哭开了,落荒而逃。
“那个叔叔的脸好可怕……”远远的听见孩子哭着惊骇的和妈妈告状的声音。
夜箫冷硬的脸,抽搐了两下。
他知道他曾经算得上英俊的脸,现在很可怕,皮鞭留下的血口以后即使痊愈也会留下疤痕,更别提被尸虫肆咬过的地方,在新的肌肤还没有长出来前,像空了洞的血口一样恐怖。
现在的他,长得就像电影里的那些被生物武器腐噬了一样的怪物。
所以,现在的他,不能见乔翎!
但是,为什么他让雷.约瑟向她传达他还活着的消息,她连一个慰问的电话也没有来过?
僵着表情,他戴上了一个随身携带的白色面具,面具下如琉璃一样好看的茶色眼瞳,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我很可怕?”僵了半天,他突然冷声蹦出一句话。
沈易北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脸,确实很可怕。
起码吓坏小孩和女人很正常。
“简.约瑟说你这样很有男人味。”说不来唯心的话,又不能在病人伤口上洒盐巴,沈易北只能避重就轻的套用简.约瑟的话来安慰他。
说实在的,简.约瑟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位在场的大男人们都有恶寒的感觉。
面具下的那张脸,唇角淡淡扯动。
他知道他们都在撒谎。
他的脸,对于他自己来说,英俊与丑陋都无关痛痒,但是,他只是怕会吓倒孩子们和她。
眼睑低垂,淡淡的掩饰住内心的焦躁。
“脸上的疤痕介意的话,可以去做植皮整容。”很多病人,因为“毁容”,会带来自卑心理,沈易北开口安慰他。
夜箫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沈易北轻笑,显然这个大男人绝对接受不了这么“娘”的行为。
“不过说实话,你还得感谢那些‘蛆’。”和迈克医生交接工作中,他已经知道了夜箫的所有经历,“如果没有那些来自别人尸体上的‘蛆’一直啃咬你伤口的腐肉,今天你的右手和双腿都必须被截肢了,胸口的枪杀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想到这么多尸虫啃咬着他,夜箫就涌现一股反胃。
偏偏,有人就喜欢提……
“对啊,迈克也说,真是因祸得福!”身后传来雷.约瑟爽朗的声音,开始取笑他,“还替你做人工呼吸时,从你嘴巴里吸出来好几条虫。你说这虫子哪爬进来的?估计是从你鼻孔里钻井去的……”
还提!
面具下那张脸黑了。
“我要回家!”寒着声,夜箫打断雷.约瑟的调侃。
没想到,这句话带来了奇效,雷.约瑟顿时沉默了,一言不发,神情很是怪异。
“咳,急什么……等你、等你……再好一点吧……”
雷.约瑟的神情太不自然,让夜箫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要回家!”斩钉截铁,他重复着。
不行!他要马上回家!
是不是乔翎或者孩子们出事了?或者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在中东的那几日,对一个孕妇来说,太过艰辛……
孩子没有保住?所以她害怕他会怪她,一直不敢打电话给他?
越想越急。
他吃力的单手转动轮椅,“我要回家!马上!”不顾伤口牵扯引起的疼痛。
“你没有家了!”冲动下,雷.约瑟冲口而出。
夜箫没有家了,他的家,被另一个男人占据了……
“我怎么会没有家?”夜箫茶色的眼瞳危险的微眯着。
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说他什么都可以,但是怎么可以说他没有家?!那个家不会散!经历了这么多,他相信他和乔翎可以一直走下去!
“你是不是没有告诉乔翎,我回来了?”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雷.约瑟微怔一下,尴尬的别开眼,不自然的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不祥的预感,一波又一波的涌来。
雷.约瑟为什么不告诉乔翎,他回来了?作为多年的兄弟,夜箫明白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告诉我!别让我做傻瓜!”怒吼,夜箫的情绪失控。
因为,不安将他拽进了恐惧的黑洞。
是不是乔翎出事了???
“行!我绝不让你做傻瓜!”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雷.约瑟准备将一切告诉他。
第18章
雷.约瑟推着他的轮椅,两个男人来到了幼稚园的门口。
“夜箫,你自己看吧。”别过眼,这种事,雷.约瑟始终说不出口。
面具下,夜箫的脸一片焦虑。
他不明白,大男人的,有什么事,这么难以启口?!
雷.约瑟越是这样,他越不安。
然后,他看见了她。
她从一辆园色的轿车里下来,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风吹动她一身清雅的裙摆,风中的她,更加瘦弱了,赢弱到仿佛能被风轻易卷走了一样。
她的小腹,一点也没有凸起。
夜箫安慰自己,算算日子连三个月都还未满,体形怎么可能有变化呢?
不过,她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母亲了,居然会亲自去接孩子们下课了。
夜箫的唇角微扬,转动轮椅,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却被雷.约瑟扯住了,雷默默的对他摇摇头。
她走到幼稚园门口,静候,神情一贯的恬淡。
很快,他的两个小宝贝,被幼稚园教师牵着手,带了出来。
两个孩子都垂着脑袋,看起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他让孩子们担心了吧?
愧疚溢满他的心间。
“妈咪,今天老师教我们画画,这是我的画的‘我的家’,你看……”她蹲了下来,顺着女儿的手指展开那副蜡笔画,“妈咪,笑得很开心的是格格,老沉着脸的是轩轩,这么漂亮的是妈咪,这是……爹地……我们一家四个人在一起好开心……”
乔翎的头颌紧低着,睫毛在微颤,他的位置看不到她的表情。
倒是他,笑了,再次转动轮椅,不顾雷.约瑟的阻拦,想要过去。
突然,他的动作僵滞了。
因为,他看到了他。
另一个男人。
显然,那个男人是送她过来,他是刚停好了车。
他走向夜箫自以为的孩子们,走向夜箫自以为的妻子。
他环住乔翎的纤细的肩膀。
而她,没有推开他。
再接着,他听到了格格非常小声,怯然的喊,“爸爸……”
轰得一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搂在怀里……
他的女儿,喊别人爸爸?……
那张俊美的脸亲热的亲亲格格的小脸颊,“我的宝贝女儿好乖!咦,给爸爸画图了?”那个俊美修长的身影,亲热的将格格搂在怀里,展开手里的蜡笔画,“哇,我的女儿好有天分,把爸爸画得好帅好像!”
格格的整个小脸都憋得涨红了。
淡淡的,乔翎牵过一直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儿子的手,淡淡的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好!”那张俊美的脸点头。
一人领着一个孩子,他们的背影像极了美满的四口之家,消失在一片夕阳之下。
……
我们回家吧……
最后一句话,乔翎是对另一个男人说,不是对他说。
他只觉得胸口整个陷落了,无知无感,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留不住了的感觉。
“你没有家了!”雷.约瑟冲口而出的话,一直盘桓在他的脑海。
所以,他是被那个“家”遗弃了?……
“那个男人自称是你的哥哥齐乔石,已经住进了你的家……以男主人的身份……”艰难的,雷.约瑟把事实告诉了他。
即使事实真的很残忍。
乔石?
夜箫的唇角扯动嘲弄的冷笑。
“你的孩子……也被乔翎拿掉了……”更加艰难,更加残忍的事实。
夜箫唇角的冷笑僵滞住了。
“对不起……那时候急着救你,没能保住你的孩子……带奄奄一息的你回来时,你的孩子已经……”雷.约瑟愧疚的说。
面具下,鲜血滴了下来。
夜箫硬生生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才没让自己可笑得当场咆哮。
“我也希望是一场误会,但是不是……”雷.约瑟沉痛的摇头,将一张B超单和人工流产手术同意书递给了他,“这是乔翎签下的同意书。这张是入院手术前,你的孩子的报告,是单胎,已经有了心跳,心脏跳动得很强壮……”
单胎,心脏跳动得很强壮……
怎么可能是误会呢?这张手术同意书上,明明是她的笔迹,就算化成了灰烬,他也不可能会错认……
他这是怎么了?心脏,为什么痛得像完全没有了知觉一样?
“显然,是为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雷.约瑟尽量说得很慢很慢,不让自己的忿恨影响到夜箫,“估计是那个男人容不下你的孩子!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替别的男人生孩子?天底下,又有谁会像你齐夜箫一样傻,一声不吭,替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显然,从老麦嘴里,雷.约瑟也知道了夜箫的家事。
是啊,他真是傻……
才会像个傻瓜一样,一直盼着想要回家。
盼着回那个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的家。
“要我帮你查查那个男人的底细吗?我就不信,死了的人能说活过来就活过来!”查那个男人,雷.约瑟需要时间,因为那个男人三年前的资料档案是空白的,很难查。
但是,没有他雷.约瑟查不出来的事情!
摇头,夜箫摇头。
面具下的那张冷硬的脸充满讥讽,“不需要,他想当乔石,就让他当吧!”
不需要了,无论如何,事实上,因为“乔石”两个字,他和他的孩子像垃圾一样被抛弃了。
这辈子,因为那个孩子,他绝不可能再原谅她!绝不可能再把自己变成可笑的傻瓜!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静等胸口的剧痛慢慢的淡去。
一夕之间,突然,他醒了。
情灭。
情醒。
胸口,一切都空了。
痛到极致,然后彻底醒来,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雷……告诉所有人,齐夜箫死了。”冷声,他干脆得告诉雷.约瑟他的决定。
斩断一切,齐夜箫死了。
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再也没有齐夜箫这个人。
齐夜箫三个字已经跟着那份爱情归了土。
将她由心上移除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他转身,干脆得离开。
卷二完
卷三 遗失的心
第1章
一晃,十个月过去了。
“夜箫……一起走……”
“一起走……”
猛地,她的眼睛骤然睁开了,一声重重的冷抽娇喘。
冷汗,沁出额间。
又……做恶梦了……
梦一直徘徊在他把她抱上飞机,他与她最后的分别……
要死,死在一起。
结果,他骗她……
静静地摊开自己的双手,任清晨的微光,透过十指,倾泻而入。
光,是留不住的。
所以,到头来,人的两手永远是空空的。
不止一次,她怨恨这双手,为什么这么娇弱无力,明明已经用力拥抱他,最后却怎么也无法把他受伤的身体扯上飞机。
正如她的双手怎么也捂不住,他胸口那一片令人崩溃的鲜红。
夜箫,一起走……
那么强烈的愿望,到头来,却只能徒留遗憾,独自微叹。
“我们的孩子,我想要!留下他!”第一次,他放下所有的骄傲,恳求她。
“如果我死了,把孩子生……下来以后……送到龙门交给雷抚养……”
他要那个孩子……那么坚决,那么强烈……
但是,她没用,保不住他们的孩子。
孩子,是她害死的。
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
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告诉自己,眼泪是最软弱的表现,如果那一日,她不是哭丧着脸得那么伤心,哭到全身没有力气,也许,她就能把他拉上那架飞机……
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告诉自己,眼泪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如果眼泪有它的价值,为什么上帝不把那个孩子还给她?如果眼泪有用,为什么,她只能选择在人工流产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孩子,死了。
夜箫,也死了。
……
她以为她能等到向他解释的机会,但是,他死了。
……
焦急、茫然、无助的等待,却等来他的死讯。
龙门派了一个人过来,语气很简单的告诉她,他胸口中了两枪,连尸首也在乱葬岗里,化为了灰烬。
然后,律师过来简单宣读了财产分配。因为意外死亡,根据法律程序,他名下的流动资金、不动产、股权全部都留给了两个非婚生子女。
一切,就这么简单,而已。
就这么,死了……
人的生命,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她不信,不想相信。
于是,她瞒着所有人,偷偷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一趟中东。
去了一趟他们口中的乱葬岗。
但是,他们找不到他。
连灰烬也没有。
亲眼目睹这样人间炼狱一样的地方,他怎么可以死得这么潦草?
她们三个人,就这样萧条地站在那么荒凉的地方。
死一样寂静的地方,空中不断飘散着凄厉的哭声。
两个孩子哭得肝肠寸断。
格格更是病了整整一个月。
轩轩从此以后变得更加沉默了。
只有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
清晨,带上一束小稚菊,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她到了后山。
那里,葬着一段她的初恋。
那里,葬着一个小生命。
那里,还葬着……
将黄色的小稚菊,轻柔地搁在那个小生命的坟前。
……
她一醒过来,那个白胡子医生就沉痛地告诉她。
“乔小姐,你肚子里的宝宝早在一周前已经失去了生命症状,没有了任何胎心的搏动。”
一线检查单,在她手里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那张黑白的图片上,她的孩子已经是椭圆形干扁的胚胎。
她的孩子,早就……
原来,一周前……
是她那时候吵得最凶,执意要流产的时候,原来那时候,她和他的宝宝,就松开了他们的手,独自离开了……
一直,一直以为,那个清晨,那些咖啡色的出血只是正常现象。
为什么,那时候她甚至一点关怀也没有留给那个孩子?
妈妈总说,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帝的恩赐,但是当时的她,将这项恩赐如此弃如敝屐,所以,上帝收回了他的恩赐,狠狠地惩罚着她。
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乔小姐,请你尽快动手术,如果晚了,会引起宫腔感染,严重后果可能会引致终身不孕。”
所以,她签下了流产同意书。
所以,只能流着眼泪,让她的孩子从她的体内硬生生被刮除。
……
后山,一共有三个墓碑。
一个相当整洁,虽然,已经形同虚设,因为,墓碑上的人已经回来,但是,她还是习惯性地将墓碑清理得很整洁,习惯性地和照片上的人说说心事。
那个墓碑对面,是一个小墓碑,每一日,都有一束小稚菊。
那个小墓碑旁,有另一个墓碑,上面杂草丛生,显然,无人打理。
她静静地凝视着,那个那么唐突的墓碑。
她从来不打理它,是因为,她始终不能相信,齐夜箫死了。
……
她一直在想。
是不是因为,孩子没能保住……所以他生气,不再回家了?
是不是因为,他伤得很严重……所以,把她和孩子们都忘记了?
是不是因为,他残疾了……所以,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回来?
是不是因为……
……
那么多假设,那么多可能,只是她不想相信,齐夜箫真的死了。
留下了一大笔富可敌国的财产……留下她和孩子们……
他真的死了?……
……
他们原本就没有真正的婚姻关系,两个孩子也并非他的亲生骨肉,但是,孩子却继承了一切财产。
但是,钱能给这个家带来什么?
永远换不了欢笑。
这个家,已经没有欢笑,因为,连孩子们都不再像以前一样,稚气、天真的调皮笑着。
……
“大清早的,怎么又在这里?”一个不悦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正坐在“乔石”墓碑前的她,抬眸怔怔地凝视着那张俊美的脸,觉得依然如此陌生。
他真的是照片上的乔哥哥吗?
一个人换了一张皮相,就真的找不回原来的感觉了?
她依然有种错觉,她的乔哥哥长眠在地下……
那张俊美的脸上摄人心魂的迷人黑眸冷冷地扫向了“他”对面的那座墓碑,看到依然是杂草丛生,杂乱不堪的样子,他沉着的脸稍微了一点神色。
但是,很快,他的黑眸在接触到了小墓碑上那束小稚菊时,顿时,黑眸里写满毫不掩饰的厌恶。
“乔翎,起风了,会着凉的。”极力掩饰住不满,他极力对她拿出最大的耐心。
默默地点头,她站起了纤细的身体。
与他,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但是,接下来的那句话,令她深奥僵滞住,“我们的婚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请专人为你挑选了好几款,你什么时候有空试穿一下?”
一个婚礼隔着六年,即使“相同”的人,也已经没有了相同的心情和相同的期盼。
现在的她,只想逃避。
因为,这场婚礼就根本没有让她说不的权利。
发现到了她的不自然,他摆下她僵凝的清秀小脸,温柔的语气半带着哄拐,“乔翎,你父亲也老了,这几年你们乔氏企业的经营一直不理想,没有我,乔氏撑不过这一关……”
厌恶却涌上心头。
“乔翎,这样不好吗?等我们结了婚,我会拿钱出来帮助你的父亲……”
这样不好吗?她觉得他问得很可笑。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整个婚礼,他和她的父亲已经达成了协议!
为什么,她觉得他如此陌生?!
这几个月来,他总是这亲,不仅对她这样,对孩子们也这样!
威逼加利诱。
他和刘双不断对孩子们施压,更是哄骗格格,如果不喊他爸爸,那么妈咪一定很为难很伤心,所以她的女儿,即使那么委屈,也不得不称呼他爸爸。
她能去告诉孩子们,不必委屈自己吗?
她不能!因为,他要得名正言顺,他确实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
接着,他的手段越越来强烈。
他要回了COSMOS公司。
夜箫留给孩子们的公司股权,他让她这个法律监护人写授权代理书给他,以授权代理的方式,他聘任了董事长,全权负责起了COSMOS的全部业务。
她能说一个不字吗?他的父亲原本就授意整个COSMOS都是他继承的。
COSMOS原本就只属于乔石,不属于夜箫。
即使如此,董事会还是持很多怀疑的声音,最重要是对他的身份的质疑。他换了一张面孔,夜箫也人间蒸发了,根本没有足够的科学证据,比如DNA验证可以证明他就是乔石。
这样的情况,可能令他不满了。
为了更加的名正言顺。
所以,他提出了结婚,不顾她的意愿,和她的父亲擅自达成交易,准备了这场婚礼。
只有这样,COSMOS才能真正属于他,她也才能真正属于他。
他只是拿回他失去的一切。
他这么告诉她。
她反驳不了,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
但是,为什么明知道他受了很多委屈,受了很多艰难,但在他的节节相逼下,这种心疼的情绪越来越淡漠,留下挥之不去的无奈。
她爱乔石。
但是,她爱的是记忆里那个笑起来洒满阳光的男孩,她爱的那个乔石,为了夜箫对他的冷漠与疏离,会默默的落寂与难过。
现在的他,与她来说,全然陌生。
陌生的不是外表,而是灵魂。
她对现在的他,没有感觉。
熟悉的名字,陌生的灵魂,让她快要窒息。
……
她,不想结婚,即使,婚礼,已经迫在眉睫。
……
但是,真的只是单单因为她对现在的乔石感觉陌生,感觉恐惧,所以才不想结婚吗?
……
情不自禁的,她看向那个布满灰尘的墓碑。
那张蒙灰的照片,依然掩盖不住一双凌厉的茶色眼瞳。
她喜欢他吗?
如果是一年前,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才几天的时间,仿佛把一辈子的磨难都经历了,在那个沙海,她确实是对他动了心。
从他温柔到了极致的吻住了她不住颤抖的嘴唇,把坚强的力量传达给她的那一刻。
从流沙漫不住他不松手的决心,他怒吼,要死死在一起的那一刻。
……
她分明听到了心中的玫瑰,绽放的声音。
……
总觉得,如今的自己,好像遗失了什么。
但是,到底遗失的是什么呢?
第2章
幼稚园,已经下课,他们在等待着每天都会准时来接送他们的母亲。
“轩轩,生日快乐。”格格小声地在轩轩耳边说着祝贺,她圆澄澄的双眼,小小的脸孔,神情无处不充满着讨好。
将课堂作业工工整整地理进书包,轩轩冷淡的没有搭理姐姐。
这几个月里,她好像和轩轩再也玩不到一起了,轩轩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而她还停留在原地,她好像快要追不上他的步伐了。
呆了良久,看着轩轩的俊朗的侧脸,情不自禁的,格格说:“轩轩,你长得越来越帅了,越越像爹地……”言语中,充满了羡慕。
她充其量只是一双眉毛长得像爹地,但是轩轩整理个人的气质很像爹地,好令人羡慕。
“爹地?哪个爹地?”一声冷哼,轩轩的讽刺堵死了格格。
“轩轩,你明知道……”格格也好委屈。
“叛徒,我不想和你说话!”一把用力推开格格,轩轩甩过书包,连一声搭理也不愿意,就想走出了教室。
倏地,被推倒跌坐在地上的格格眼眶全红了。
“呜……我不是叛徒!”
“轩轩,你别走!”
“哇”地一声,格格哭开了。
但是,她的哭声好像依然没有留住轩轩的脚步。
“臭轩轩!死轩轩!”格格一边忿忿着,一边哭着委屈地不断抹眼泪。
“中国娃娃,你弟弟不陪你玩,我来陪你玩吧。”一个非常“高大”和“肥胖”的六岁金发小男孩,插着腰“调戏”她。
这个金发小男孩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小霸王。
一截肥肠手就伸过来用力拉扯格格的黑色卷发,头皮刺痛,顿时,格格火大了,千金小姐的脾气一上来,还管他什么,一个巴掌就野蛮地扇了过去。
这个巴掌像落入一团面团中一样,肥肉被打得“啪啪”响。
顿时,“小霸王”一双大眼睛凶狠地瞪了起来,白皙的皮肤上还留着五指山的痕迹。
“你、你、你、你、你想怎样?”“小霸王”一步步凶神恶煞地的逼近,格格害怕得节节后退。
惨了,妈咪叮嘱她不要在幼稚园里惹事的!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所以都知道,一站出来就能吓晕人的爹地,已经……
“我想怎样?嘿嘿!”“小霸王”咧开了没了门牙的嘴巴,双手来回按捏,企图把自己胖胖的手捏出一点吓人的声音来,但是,显然他找不到关节,更发不出“啪啪”骇人的声音。
“啊~~~~~~~~~~~!”但是,也显然,这样的效果对于一个五岁的娇弱小女孩已经相当达到恐吓的效果。
格格,恐怖地尖叫。
听到格格的尖叫,并没有走远的轩轩不放心,又转了回来。
就见到这一幕。
“小霸王”整个肥墩墩的身体骑在格格身上,肥手在格格小脸上乱摸,企图找个好位置打回来。
格格已经哭得花容失色。
“放开!”一声怒吼,轩轩砸下手里的书包扑了过去。
一个拳头,砸了过去。
没想到,轩轩的拳头像石沉大海了一样,对“小霸王”来说,根本不放在眼里。
“小霸王”用力一推,五岁的轩轩就被重重地推在了地上,“小霸王”依然在非常开心地“欣赏”中国娃娃“可怜兮兮”的哭姿。
发怒的撕吼一声,轩轩又扑了过去。
这一下,他成功地扑倒了“小霸王”,两个孩子滚了一圈,扭在一起。
但是,体型的相差,瘦小的轩轩半点便宜也没有占到,“小霸王”轻松地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毫不客气地揍向他。
“别打了!不许打轩轩……”轩轩被揍得已经整个嘴角都出血了。
教室里哭声一片,格格一边哭,一边也扑了过来,小手小脚夫拳打脚踢。
但是,对于高大的白种小孩“小霸王”来说,这简直就像一场猫和耗子的战争。
“小霸王”咧开嘴,笑得更得意了。
一个拳头高高扬起,重重的一拳又想揍下来。
全无反击之力的轩轩只能闭上眼睛,紧抿着唇,倔强地承受。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小霸王”一声哀嚎,肥大的身躯,从轩轩身上摔了下来。
一阵鬼哭狼嚎,“小霸王”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原地痛楚地跳个不停。
地上依然有一块小石子在原地打转个不停,原来,“小霸王”是被这么块不起眼的小石子攻击了。
一个戴着白色的面具,浑身散发着冷冽气质的异常高大的男子步入了教室,那个男人面具下有一双如琉璃般好看的茶色眼瞳,只是那双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从这个男人进入这个空间,周遭的温度,好像顿时结冰。
教室里的三个孩子,都愣住了。
受伤的忘记擦拭伤口,一直哭得眼泪愣愣地挂在脸上,打人的那个,嘴巴更是张得老大。
面具下,那张脸,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左手却有一块小石子在冷冽的上下转动着。
仿佛,在考虑,要不要再试试,那块肥肉的穿射力度。
“小霸王”总算久经“江湖”,马上抱着他受伤的手臂,酷酷地搁下刚从中国武侠电视里学的“江湖术语”:“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着瞧!”
酷酷地扬着下巴,“帅帅”地退场了。
戴白色面具的高大男人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我的天哪!你犯不着和小孩子计较吧!”一张黑黝黝的脸孔,难得逮到机会,笑个不停。
白色面具的男人吭也不吭一声,酷寒地站在了窗边的位置。
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更看不出来,他的视线停留在哪里。
“麦叔叔!”格格一声兴奋的惊呼,小小的身体跳到了向她敞开着的怀抱。
老麦憨厚的笑容顿时垮下,因为小公证的鼻涕都擦到了他昂贵的新衬衫上。
“别、别、别!”老麦懊恼得要死,哭笑不得。
“麦叔叔,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们?格格想死你了。”小公证已经不哭了,脸上堆满了开心的笑容,开始缠着老麦,像小狗一样讨好的撒娇。
“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老麦黑黝黝的脸,露出雪白的牙齿,爽朗地笑。
“麦叔叔!你好像长了白头发了哦,格格来帮你!”格格调皮地爬上老麦的肩膀,又开始像以前一样作弄老麦,拔啊拔啊拔,白得不拔只拔黑的。
回到过去的感觉,真好。
那头传来老麦和格格肆无忌惮的笑声,这头头轩轩缓缓站了起来,用力抹掉唇边的血渍,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戴着白色面具的高大男人。
太熟悉了!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一步又一步,轩轩走了过去,仰起头,充满期待地问:“你是谁?”
男人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他,眼眸里一片漠然。
“你是谁?!”轩轩又问了一次,语气不免得开始有点紧张。
这时候,连老麦和格格也终于注意到了这里,他们停止了嬉闹。
格格的小脸写满了不解,而老麦黑黝黝的脸孔开始有点心虚的不自然。
突然,格格的瞳孔顿时放大了。
终于,她注意到了,戴白色面具的男人的体型酷似爹地而且眼睛的颜色是一样的。
如果、如果是爹地,那么、那么,爹地最喜欢抱她了……
“Eagle。”男人冷冷地吐出他的名字,冰冷的眼神没有在两个小不点身上多加停留。
鹰?他的名字叫鹰。
虽然知道,只是一个代号,但是男人暗哑、极度低沉和酷冷的专线让轩轩和格格的眼睛整个黯淡下来。
不是爹地。
爹地说话没有这样沙哑,没有这样冻到伤人。
一起以来,他们总是在期盼奇迹,但是奇迹一直没有到来。
死了的人,能活着回来吗?
格格的双手失望地垂了下来,她又转到老麦的身边。
“麦叔叔,抱。”
老麦抱起了已经无精打采了的格格。
Eagle如死潭一样冰冷的眼神,淡淡扫了老麦一眼,老麦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咳……这个、这个……”老麦说得相当心虚与不好意思,他的手指指了指他一进教室,就搁在地上的生日蛋糕和礼物,“这个是……老麦,我……送给你们的……”
憨厚的老麦摸摸后脑勺,整个脸都涨得通红,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但是,两个孩子并没有想太多。
“波吱”一声,格格在老麦红透了的黑脸上印上了一个大大的香吻,大声、兴奋地道谢,“谢谢麦叔叔的礼物哦!”
格格又赶紧蹬下了老麦的,蹦蹦跳跳地去拆礼物。
“哇,是Hellokitty手机!”
她的礼物是Hellokitty最新款的儿童手机,格格开始地把礼物抱在了怀里,其实她去年生日就想拥有一款这样的手机了,但是爹地说做人不能太奢华,所以只送了其他Hellokitty的玩具。
想起爹地,她的眼眶红了又红,偷偷抹抹眼角的眼泪,装成开心的样子,“轩轩,快来拆礼物哦!”其实,他们和爹地分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爹地的话,她都牢记在心。
格格要乖,爹地和妈咪分开了以后,不要惹妈咪掉眼泪。
她都记得,一直一直记得。
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像格格那么兴奋,轩轩慢吞吞地走过来,蹲下,拆掉了属于他的的天蓝色馐的礼物,打开盒子,看到他的礼物,轩轩愣了一下。
是一双天蓝色的儿童手套。
“麦叔叔,偏心。”格格吐吐舌头,捂着嘴笑。
麦叔叔好偏心,送她这么昂贵的手机,随便送了双轩轩这么便宜的拳套。
没想到,轩轩将拳套紧紧地抱在胸前,非常喜欢的样子,也仿佛同时下了重大决定一样,朗声大声地道谢:“谢谢麦叔叔!”
“我也谢谢麦叔叔!”格格又好开心好开心地奔向老麦,投入他的怀抱。
谁也没有发现,Eagle冰冷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两个孩子一眼。
“老麦,我们该走了。”淡淡的,Eagle提醒乐不思蜀的老麦。
“哦,哦哦,走啦,走啦。”老麦赶紧跟上Eagle的步伐。
“麦叔叔,麦叔叔!”格格可不依,难得见到麦叔叔接送他们上下课的,自从爹地……麦叔叔也回龙门了。
“这……”老麦为难地看向Eagle。
Eagle淡淡地点头,专线依然非常暗哑,“你送他们,我自己回龙门。”
“耶!太好了!”格格欢呼,小小的脑袋,聪明地想,显然这个Eagle是麦叔叔的新老板。
只有轩轩,还在打量Eagle。
“Eagle,可是你的腿……”老麦为难地说。
“别罗嗦。”冷冷地制止老麦的担忧,他转身就走。
这时一声尖锐的呼喊插进了他们身旁,“我道这是谁啊!原来是老麦啊!”
刘妈特有的大嗓门,让Eagle蹙了一下眉头,停住了脚步。
第3
“我的小小姐、小小少爷,你们的爸爸不是千叮嘱万叮嘱,不可以和‘黑社会’的人再有来往吗?!”刘妈刻意拨高的嗓子,令老麦整个黑黝黝的脸憋得更腹黑了。
格格的眉心也整个紧皱了起来,牵着老麦粗糙手掌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妈咪呢?妈咪怎么没来?”格格小声地问。
平时都是妈咪来接他们。
“哦,大少爷陪大少奶奶试婚纱去了,叫我来接你们直接去酒店过生日呢!”刘妈喜滋滋地说,还刻意得意地扫了老麦一眼。
老麦顿显尴尬,他不动声色地望了Eagle一眼,发现,Eagle站在一旁,他全身的肌肉并无任何紧绷,显然,话是听进去了,但是丝毫未受任何影响。
也对,报纸是每天都铺天盖地地登着,把两个人爱情的故事当成一个失而复得的美满童话故事般,不断添油加醋的描写得淋漓尽致,Eagle又不是不知道。
试婚纱?妈咪真的要结婚了?格格的小脸黯淡地低了下来。
“我们不想过生日!”轩轩冷着声音说。
“我的小祖宗们,刘妈拜托你们了!你们就别为难刘妈了!”刘妈整个头皮都发麻了,以前安安静静只听姐姐指挥的轩轩越来越难搞定了,就连现在也是姐姐追着他跑,全听他的。
轩轩半分也没有理睬刘妈,反而对着老麦和格格反问,“不是说要坐麦叔叔的车吗?还不走!”老成、命令人的语气和以前的夜箫非常相似。
老麦回过神来,赶紧说:“来啦,来啦,我们快走!”
“对对对!我们快走!”格格也仿佛后面有猛兽在追赶一样,拉着老麦的手,赶紧向他停在校外的车走去。
没有人发现,Eagle面具下紧蹙的眉心,也淡淡舒展了,没有多加犹豫,径自,他转身离开。
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刘妈也厚着脸皮硬钻进了老麦的车,厚颜地说:“既然老麦要送我们,那我们就不客气了!XX大酒店,麻烦了!”语气是纯粹把老麦当成免费司机了。
“我们要和麦叔叔一起过生日,你,下去!”指着刘妈,轩轩倨傲地命令。
“怎么能和‘外人’一起过生日呢?!你们爸爸可是为你们准备了很变化的生日宴,请了好多商界名人,会场的布置更是豪华得如皇宫一样!我们现在就得赶过去!”刘妈的语气也没得商量。
开玩笑,拿谁工资替谁干活,连少奶奶的话她也敢阳奉阴违,她干嘛要听小鬼的?!
“我偏不去!”叛逆期提早到来,轩轩顿时火了。
“你们想见到你们妈咪难过吗?做人子女的要孝顺听话!”刘妈语气里半哄骗半威胁。
果然,比较单纯好骗的那个,怯然地拉拉正发脾气的轩轩的衣角,小声地说:“轩轩,别这样啦,麦叔叔又没说带我们去过生日……我们去妈咪和爸、爸爸那啦……”其实,新爸爸对他们也并没有不好,给他们买好玩的玩具,买好吃的东西,把他们打扮得像橱窗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他的脾气也通常很好,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就算轩轩一直将他当成隐形人,他也没有发火。
真的,没什么不好,只是不亲,而已。
新爸爸,让她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对美丽的东西充满遐想。
听到格格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轩轩气急了,一把扯离格格的手,“要过你们去!”他才不要参加什么生日会,被那些不认识的人品头论足!
车门一推,“啪”地一声关上,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好家伙!老麦在心里鼓掌,这真的不是箫主的亲生骨肉吗?横看竖看,都像绝了!所以说,越养越像就是这个道理吧!
“喂!小小少爷!”刘妈急了,也赶紧推车门。
开五笔,把人弄丢一个,她还怎么向大少爷交代?
没料到,车门怎么推也推不开,牢牢地被反锁住了,老麦吹了一下口哨,愉快地调侃:“美丽又可爱的小公主,邪恶又丑陋的狼外婆,我们出发!”
油门一踩,轿车在尖叫声、诅咒声中,快速地飞了出去。
车的后视镜上,老麦满意地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Eagle的身后。
……
小鬼跟着他很久了。
Eagle面具下的眉心蹙了一下。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他走快几步,小鬼就小跑几步追上。
他走慢几步,小鬼就慢吞吞地拉远距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在一片外界人士惊恐的眼神中,步入了一家并不高档的中国餐厅。
小鬼也在不远处找了一张小桌子安静地坐下。
“一碗面。”没看菜单,他直接点餐,冷冷地在服务员战战兢兢的眼神中,指指对面不远处的小桌子,“那也一碗,加两个荷包蛋上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生日面上好像要加两个荷包蛋。
“马上,马上!”服务员害怕得咽咽口水,其实他真的很想问,既然是集训的,干嘛占着两张桌子?而且还只点两碗面。别人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但是,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多放一个屁,一见这个男人就不是惹得起的主,戴着面具都能冰冻三尺,都吓跑了好几桌的客人了。
只要待会儿,不掏枪出来抢劫,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
服务员抹抹冷汗,灰溜溜地闪人。
轩轩空着肚子,文气地又喝了一口白开水。
他身边没有钱,但是那个面具叔叔要吃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跟着,只是不想放弃而已。
再喝了一口开水,肚子还是咕咕叫。
“面来了!海鲜鸡蛋面!”一碗热腾腾的面,服务员好“温柔”的小心翼翼地搁在了轩轩面前。
轩轩咽咽口水,望着碗里煎了两个嫩滑诱人的荷包蛋的面条,不解地望了望服务员,然后,他的视线停顿在面具叔叔桌子上和他除了少了荷包蛋外,一模一样的面条。
“谢谢!”轩轩开心地对服务员点头。
对桌的面具叔叔已经优雅地抽出了筷子,准备用餐。
轩轩整个眼瞳孔都兴奋地放大了,他和爹地一样会用筷子耶!
是不是代表?是不是代表……
但是,下一秒,男人的举止令轩轩整个人冻结了。
男人左手熟练地提筷,不急不缓地吃着眼前的面条。
不是爹地……爹地不是左撇子……
轩轩的小脸失望地垮下,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眼睛布满水雾。
Eagle很快就吃好了,结了帐,耐心地再等了一会儿,起身,他又跨步走出中国餐厅。
轩轩也赶紧推开了快要吃完了的面条,背上书包,亦步亦趋地跟上。
依然,一前一后。
前面的面具叔叔,突然在一个黑巷口,脚步停顿了一下,转了一下,他转到了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
只犹豫了一下下,轩轩小跑,又追了上去。
面具叔叔推开了一道陈旧的大门,径自走了进去。
门,没有关上,所以,轩轩也跟了进去。
意外的,这里是一个非常传统的武馆。
十几个不同年龄的孩子,在这样已经开始下雪的冬季,全部都赤着胳膊,血红着眼,仿佛像出了笼的野兽一样,为了生存拼命地撕杀。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场面”的轩轩,害怕得想后退逃走。
“怕?”突然,面具叔叔回头,居高临下,茶色的眼瞳里充满轻蔑。
“我怎么会怕?”倨傲的挺挺瘦小的胸膛,轩轩被Eagle眼里的轻蔑激到。
Eagle转过脸,不再看他,语气平平地说:“齐夜箫和雷 .约瑟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轩轩愣住了,许久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这里和他同龄的孩子们,给他的感觉就像电视里格斗场上的奴隶……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每一个人出拳都狠到像恨不得杀了对方一样?”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原本他以为,对这个孩子这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么残忍的教育了,“弱肉强食,这里每一个孩子都像饥饿的狼犬一样,如果不斗狠,不斗凶,他们的下一餐永远没有着落。”只有赢的人,才能有足够的食品填饱肚子去支撑下半夜的寒冷。
“你想加入他们吗?”
轩轩望向不远处,那一双又一双血红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匹又一匹饥饿的狼群,不禁,他害怕的后退,想拔腿就跑。
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让那双面具下的茶色眼瞳,低敛的睫毛下,难掩失望,轻叹,“果然,不是齐夜箫的儿子……”如果是齐夜箫的亲生儿子,最迟四岁,他就把他扔在这里学着生存。
原本以为,这个孩子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
血缘真的很重要?
血缘是否真的继承了一个人的性格?
他还以为,这个孩子已经不同……
轩轩连连看退的脚步会议室子,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冷到发颤。
果然,不是齐夜箫的儿子?不!
他,要做齐夜箫的儿子!!!
咬着下唇,红了眼眶,孩子强忍着眼泪。
慢慢地走近孩子,Eagle蹲下高大的身体,将一张黑底银字的铅制磁卡递给了孩子,沉声交代,“我叫Eagle,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奶奶遇到危险,你可以根据这张卡上的地址找到我。”
将磁卡塞给僵着身体的孩子,他头也不回的,起身,擦肩而过。
这是他唯一能为两个孩子做的。
铅制的磁卡咯得轩轩的手心生痛,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漫然而生。
“我学!”突然,他猛然转身,朝那个背景坚决地大喊,“Eagle叔叔!我学!”
他,要做不让齐夜箫失望的儿子!!!
面具下,那张脸,依然面无表情,却马上回身向武馆的内室走去。
轩轩赶紧跟上。
内室正有一位四五十岁年纪,全身精锐气质的中年男子在静心打坐。
“老师。”Eagle尊敬地称呼他为老师。
“嗯。”中年男子,眼敛稍微抬了一下。
“这个孩子,交给你。”惜字如金,Eagle将身体一侧,让中年男子好好打量他身后的孩子。
“底了弱了点。”微抬的眼敛稍眯,中年男人不甚满意的评价。
“这孩子不杀人,不用这么强壮。” Eagle强调“不杀人”三字。
他没有想过,把这孩子培养成杀手。
“那送来做什么?”中年男人终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开玩笑吗?!这里只培养顶尖的杀手!
“变强!”他用力按住轩轩弱小的肩膀,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要这个孩子变得很强!”
起码,强到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明白了,”虽然意外,中年男人也不废话,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
“这孩子不住这里,每天只能抽几个小时出来。训练可以艰苦,但是,不要和外面的‘狼群’混在一起。” Eagle冷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说到底,说穿了,终归是舍不得。
“明白。”
交代完以后,Eagle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Eagle叔叔,Eagle叔叔!”轩轩追了出来。
“这个,还给你!”他将磁卡递了过去。
Eagle摇头。
“收着吧。”希望真的有一天,孩子们危险的时候,他能帮助到他们。
转身,走开。
第4
孩子们的生日过去已经好几天,精心准备的生日会缺了一个主角,纪寻的脸色一整晚都很阴沉。
那天生日以后,轩轩就时不时的莫名失踪,幼稚园上到一半也常常翘课,老师已经吓得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她。幸好,纪寻对孩子们的关注力一向不多,也幸好每天入夜前,轩轩就会自动回家。
只是轩轩的身上开始多了深浅不一的瘀伤,但是并不像打架引起的,而无论如何询问他,得到的答案,永远是紧抿的嘴,一声不吭。
男孩子是不是越大就越难管束?
不过她相信孩子们,懂得如何约束自己。
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失神。
今天过了12点,是他们的生日……
……
她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停顿在她的房门口。
她一阵紧张。
“叩、叩、叩。”有规律的几下敲门声。
她赶紧缩到被窝里,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此时此景,是那么相似。
只是,以前她想逃避的是自己,现在,想逃避,是因为真的很害怕。
但是,门口的人没有那么多耐心,“乔翎,我知道你还没睡,开门!”
口气充满了命令,仿佛下一秒,就准备破门而入。
叹了口气,她套上保守的外套,起身将已经反锁的房门打开。
门口,俊美的脸孔是那么阴郁。
“我想在你房里过夜!”直截了当,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乔,再等等,不行吗?……”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她的身体在向后缩。
也许曾经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很亲密,但是,现在,她真的不能忍受和现在的他有任何肌肤之亲。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不行吗?”他的眼神很灼热,男人总是对难得到的东西充满了永远的兴趣。
“不……行!……”她摇头,回绝得吃力。
什么都可以答应,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这样不行!
“如果我一定要呢?!”他进一步跨进她的刻意,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气,灼热窒人的眼神将她逼得节节后退。
“我们、我们……”她急得花容失色,终于让她想到一个很烂的理由,“我们还没结婚!还不行!”
顿时,他失笑,“乔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保守?”酒精,让他眼里的情欲丝毫没有下降。
“保、保守、不、不好吗?以前和、和夜箫也是、结、结婚,我们才做……”她结结巴巴地说着。
她在赌,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已经能找到推拒他的方法,那就是搬出她曾经和夜箫做过爱,当过夫妻的事实。
齐夜箫三个字就像一道护身符。
果然倏地,他眼里的情欲顿时像被泼了冷水一样,急速下降,直到结冰。
一想起这具纤细的身体曾经压在齐夜箫身下辗转呻吟,他的身体也失了任何欲火焚身的情致。
但是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即使“性”致全无,他也不甘这么轻易放过她。
“我的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俊美的脸孔,因为不悦,显得更加阴鹫。
“你、想要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他更加不悦,她简直是明知故问,十个多月的禁欲生活,已经快要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灵光一闪,他说:“我要你送我领带!”
领带代表一个女人想绑住一个男人,这是他以前说的。
没有多犹豫,无奈,她点头答应:“好。”
“我就要XX街那家Glongloanmanl专卖店的领带。”他故意的。
一年前的那个生日,也是在Glongloanmanl,她在为夜箫挑选服饰,更是对他冷若冰霜。
而且,她还说,她一直不讨厌齐夜箫。
他记得,一直都记得!
愣了一下,那股很熟悉的反感及抗拒却上心头,但是,她还是牵强地点头:“好。”
终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他唇角有丝得意的微扬,“那好!你早点睡!”为了她的乖巧,他今晚放过她。
如释重负,她松了一口气。
她的这点小动作已经落入了他的眼底,一股怒气蓦地在胸膛中窜起,极力地,他压制。
走到门口,故意的,他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无妨,最多再等几天,我们结了婚,你照样得为我乖乖敞开你的双腿!”扬长而去。
预期中的,她整个表情僵凝住了。
这真的是乔哥哥吗?
会说这么粗俗的话,真的是曾经以优雅贵公子著称的他吗?
颓然,她的身体垂落在地板上。
恨,嫉世,真的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
她,没有答案。
……………………
下午,Glongloanmanl专卖店。
她推开那扇玻璃门。
一年的时间,真的人面全非。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一位营业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要买领带。”她淡然地直接指出要买的物品。
“小姐,这边请。”营业员赶紧将她迎到放置领带的精品柜。
“小姐,你想买什么样的色系?”营业员热情地询问,并一边急忙将各种色系的领带摆放在她面前。
“随便。”她的手懒得动一下,更没有挑选的兴致。
她冷淡的回答,让营业员愣了好几下。
因为,她的神情真的是随便怎样都可以,和她背对着的客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还是觉得这款不好!虽然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但是我未婚夫一定不喜欢这个色系。”身后,背对着的精练的女声,传入乔翎的耳际,让她微怔了一下。
这个声音,好熟悉。
夜箫买什么东西都喜欢带着我,乔小姐,你喜欢我为你选的饰品吗?
和那个挑衅的声音……
女人的手一件件从男式休闲服的肩头滑过,挑选了很久,她终于眼前一亮,拿起了一件休闲服,仔细打量后,满意地说:“这件!这款好!款式简单,颜色也素雅。”
“小姐,可是这种款式我们店里已经没有54的尺码了,最大的只有52的尺码,您说您的未婚夫有1米九的高度,恐怕穿起来肩膀处和手臂会显小了。”
“不行!我就要这一件!你们去其他分店调一下货,速度快一点!是生日礼物,我现在就要!加点钱也无妨。”她的口气不容辩驳。
款式简单,颜色素雅,1米九的高度,生日礼物……
突然,乔翎觉得自己的心中加速得好快好快,快到快要跃出心房。
猛然的,她回转过身。
刚好,简?约瑟也正好抬起头来,错愕、慌乱,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她对着乔翎淡淡地点头,客套地打招呼:“真巧,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乔翎怔怔地望着她正提着的选定的款式,那件衣服每一寸的款式都落在了她的心间。
简单、线条流畅、不复杂。
夜箫……就喜欢这种款式的衣服……
“约瑟小姐,你、你给谁买衣服?”礼貌客气的,她询问。
然而,她的心,跳得快要窒息了。
迷人的棕色眼瞳微眯了一下,简?约瑟落落大方地微笑:“我、男、人!”简单的答案,不需要顾及对方的答案。
说完以后,她冷笑着转过身,不再看她,而是继续专注地看着其他物品。
简?约瑟……的男人?
会、会是他吗不……不会的……
她摇掉了这种可能性。
“小姐,你要的这款休闲服,分店的营业员已经打车送过来,大概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小姐,您再看看其他货品,比如领带需要吗?”营业员殷勤地招呼。
“领带不要。”简?约瑟仿佛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我不喜欢束缚他,我们的关系从来都是自由自在,当然,他对我相当好。”
乔翎咬了一下下唇,不许自己多想。
不可能的!
可是为什么,心情会这么慌乱?
“这个袖扣,麻烦拿出来给我看一下。”突然,她指了一下精品柜上的一对精致的白钢袖扣。
这对白钢袖扣闪烁着迷人的白光,和他的面具很配。
简?约瑟愉快、满意地微笑,“这对袖扣,请帮我包起来。”
收回自己忐忑的目光,乔翎也随意选了一条领带,付了帐。
“听说你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恭喜。”简?约瑟微笑着说,恭喜的相当“真诚”。
在简?约瑟非常“真诚”的笑容里,怔怔的,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时候,简?约瑟的手机响起,“你在门口?我马上就好!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没自己开车吧?!”语气中充满关心而起的焦虑。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又笑问:“我还需要几分钟,能等吗?不能等的话,你先回龙门。”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得幸福,“是你自己说等我的哦!不许到时候又给我脸色看!”语气里居然有点小小的撒娇。
挂上电话,简?约瑟对上乔翎一直怔怔望着她的清雅的小脸,像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有点微变。
“请问还需要多久时间?请帮我再催一下!”她的口气已经有点不耐。
“好的好的!小姐,马上,马上!快到了!”
……
乔翎望着这样的简?约瑟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她从来不知道,简?约瑟笑起来这么漂亮,她以为像她这样的精练的女人,不适合笑。但是事实相反,她笑起来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满足的笑容,真的很漂亮。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带给简?约瑟爱情的那个男人?是谁……
她很想知道,或者说,很想确定。
很快衣服送到了,简?约瑟拿过衣服,刷了卡就行色匆匆地推开了玻璃门。
情不自禁,她也追了出去。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内敛而稳重的车型,简?约瑟打开了车门,匆忙地钻入车后座。
隐约的,她看到后座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报纸,男人的脸刚好褯简?约瑟玲珑有致的身躯整个挡住。
她看得模糊,无法看得真切。
但是,有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如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
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车上的男人,就是每夜令她午夜梦回惊醒的男人,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车上的男人,就是那个拉扯着她的手一直不肯放,要死死在一起的那个人。
“夜……夜箫!”她小声地喃喃。
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就这样脱口而出。
“呯”的一声,车后座的车门关上。
轿车驶出了停车位。
“夜箫!夜箫!”连忙,她追了出去。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执着什么。
明明,那是一个,连面孔都还没有看清的男人。
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执着是什么。
她一定要知道,他是生,还是死!
“夜箫!夜箫!”她失了往日的淡雅,手里的领带,也因为焦急的追赶落洒了一地。
但是轿车丝毫没有减速,将在后头的她,远远地抛开。
第5
其实,他看到她了。
但是觉得没有必要搭理,因为他是Eagle,不是齐夜箫。
淡淡的,收回后视镜里的目光。
“Eagle,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简?约瑟的神情很没有安全感。
不可否认,她很紧张,既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又害怕这一刻,如果他还在意,怎么办?
许许多多个怎么办,缠绕到她像一个普通的女人那样没有安全感。
“我应该看到什么?”淡淡的Eagle反问。
“Eagle,刚才在Glongloanmanl专卖店,我遇见了乔翎,她在挑买领带!”简.约瑟忐忑不安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嗯。”应了一声,他依然毫无反应。
“Eagle!让我看着你的脸!”简?约瑟出言要求。
自从他戴上面具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脸,更没有办法通过他的神色,了解他的内心。
这一刻,隔着面具,她很没有安全感!
静静地,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他有了缺憾的脸暴露在阳光里。
他的脸依然有好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被蛆啃咬过的地方,血口早已经愈合也长出了浅红色的新皮肤,现在的他的脸,一点也不再英俊,甚至有着严重的缺憾,但是冷硬的五官组合起来,反而相当有男人味。
这张性格的脸,完全见不着任何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痕迹。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毫不闪躲,他的双眸望进去,他那茶色深邃的瞳孔内仿佛大海一般深沉,深沉得会令人溺水在那片汪洋里。
同时,海,也是没有温度的。
他的双眸,无情无欲,更无波无浪,他真的太平静,太平静,平静到仿佛没有灵魂窜动的痕迹。
一个硬生生剐了心的齐夜箫,一个不懂爱的Eagle.
“刚才去哪里了?” 简.约瑟转开话题。
“去了武馆。”他惜字,但是对简?约瑟有问必答。
简.约瑟已经收到风声,武馆收了一个特殊的学生,是Eagle领进来的。
她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Eagle,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吧。”靠在Eagle胸前,简?约瑟像普通的女人一样,期待将来,规划未来。
她知道Eagle是个传统的男人,他喜欢孩子,更放不下那两个养育了多年的孩子,所以为了他,她愿意金盆洗手,从此成为最平凡的女人。
枕着的那个胸膛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这么遥远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的语气不冷淡,但是有点敷衍。
“Eagle!” 简.约瑟摆正他的脸,不许他敷衍。性感漂亮的唇覆上他性格的薄唇。
他僵住了,很僵很僵。
但是,他没有推开她,因为,不可以。
这个吻,像过去的所有吻一样,只是唇与唇的粘接,甚至没有舌与舌的交缠。
半年了,不算交往的时间,他们订婚也整整有半年了。
他们的关系仅限于此。
其实,她明白,Eagle之所以跟她在一起,是因为愧疚,是因为责任。
但是,如果这份愧疚,这份责任,能给她一个从此天长地久的机会,那么也无妨。
“Eagle,你怎么过今年的生日?不许说随便!今年是我第一次帮你过生日,所以不许你不在意。”她枕在他胸前,假装两个人相爱。
“找雷,易北一起,家里吃顿饭。”他语气平平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知道他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更有点失望,就算是生日也没有两个人的单独约会,但是简?约瑟还是点头。
因为,她爱他。
……
“这真的是简做的?”雷?约瑟望着一桌精致的西餐,嘴巴张大到活活像塞了一个驼鸟蛋一样夸张。
不等大家一起开伙,雷.约瑟已经私自坐下,切了块牛排,做了第一个勇敢者,“娘的!”才吃了一口,雷.约瑟已经破口大骂,脏口出章,“呸,我操,简.约瑟这东西你都做得出来,你还是人吗?!”
被质疑“不是人”的女人,面无表情动作优雅地切了一小块牛排,微笑着,放入Eagle的餐盘。
雷.约瑟恨恨地搁下刀叉,准备饿死也要有骨气。
做这顿牛排的女人,丝毫懒得搭理他。
显然,另两个男人也没睬他,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晚饭。
雷.约瑟顿时呕到快吐血。
望望Eagle,又望望沈易北,这两个男人真是天生绝配,一个冷得跟块冰似的,一个淡得跟杯白开水似的,住在一起都近十个月了,两个人各自为营,没有必要,彼此不打扰对方的生活,居然一点矛盾与摩擦也没有。
这顿晚餐,除了一个人气饱了外,其他三个人都吃得饱饱的,Eagle的生日很简单,四个人聚在一起,坐壁炉边,喝几杯红酒,就度过了他28岁的生日。
大家都喝得有点差不多了,简?约瑟从地毯上拉起Eagle。
“Eagle试试看。”她帮Eagle脱去原来的家居服,将休闲服为他套上。
简单、大方,线条流畅的设计,穿在Eagle高大健硕的身体上,越发的俊挺。
“真是重色轻兄,我从小到大生日,做妹妹的连一条手帕也没有送过给我!”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壁炉映照的,雷?约瑟的脸红红的,相当的帅气,此时他在不满的大声嘟喃。
照旧,被两个男人无视掉。
简.约瑟帮他扣上袖扣,手臂环上他冷硬的脖间,漂亮的脸孔贴上他的胸膛,今晚气氛这么好,她顺便提出自己的要求,“Eagle,我搬过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好吗?”
她故意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因为她知道,Eagle永远不会让她下不了台。
但是,Eagle还是平平的神情,“以后再说吧。”
永远是这句话!
简.约瑟迷人的笑容冻结,顿时有点气结,“你们玩!我先走了!”
不悦的,她抛下所有人自行回家。
整个原本平和的气氛,顿时尴尬冻结。
Eagle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无可奈何。
“所以说,Eagle为什么要订婚呢?”雷.约瑟并没有喝醉,叹了口气,“我始终认为,你和简在一起,还不如随便找个女人过日子来的干脆点!起码,还下得了手。”今天,他已经做足活路气氛的话题,但是,丝毫不起效。如果搁在普通的情侣身上,肯定双方会很羞涩。
沈易北优雅地酌了一口红酒,不甚在意地随口问问,“为什么下不了手?”这句话,有点奇怪。
“操!又不是同性恋,对自家兄弟下得了手吗?!”
这句话更怪了,简?约瑟明明是很漂亮迷人的女人。
沈易北没有继续追问,他的好奇心一向不重。
但是,Eagle懂雷.约瑟的意思。
确实,简?约瑟在他心里就是伙伴,如同兄弟一样,并不是女人,所以,如果发展到最后一步,确实有点牵强。
“我会娶她。”他沉声说着,算是一个交代。
娶简.约瑟,是早在发生那件事后就下定了的决心,如果不是雷?约瑟不赞同的阻挠,可能当时早就直接结婚了。
他会对她负责。
这是他亏欠她的。
“Eagle有必要这样做吗?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救你,简也不会被人……”想起那件可怕的事,就算是七尺男儿,雷.约瑟也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是不合格的哥哥,这件事,他无法偏帮妹妹,雷.约瑟始终不认同,倚靠责任与愧疚,简可以谋取婚姻。
Eagle坐在壁炉前,火红的火种,照得他通体的暖红,但是壁火的映照下,他的影子,反而格外的孤寂。
明明是三个人的倒影,但是,好像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沈易北清冷的眼眸望着那影子,也沉默,若有所思。
三人沉默良久,突然,Eagle冷声地询问雷?约瑟,“萨里有消息了没有?”
这个人渣,单单为了简,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
“已经有点眉目了!”雷.约瑟的神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这个人,我亲自来。” Eagle缓缓地说,声音冻到连室内的温度都低到和室外毫无差别。
“不!我来!你的腿现在还不方便出任务!”虽然Eagle的双腿现在已经行走自如,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但是终归雷.约瑟不放心。
“不!这只大鳄我要亲自动手!” Eagle的神情布满阴霾,下顎冷硬的在抽搐着,一股强烈的杀意,在他全身盘桓着。
“Eagle……”
“不用说了!其他七个小喽喽已经被你解决,这个,怎么说,也该轮到我!”第一次,他阴戾到非杀人不可。
这个人,他必须亲自干掉!
“……”无话可说,雷.约瑟已经没有办法坚持,只好转向沈易北,“易北,你是医生,你说……”
“你们的事,别问我。”淡泊的,沈易北当自己没听到。
他们的世界他参与不了,也不想参与。
Eagle的腿伤,在以医学奇迹一样的速度在康复,这和 他本人异与常人的意志分不开。
但是不代表,他赞同Eagle去草菅人命。
Eagle棕色的睫毛睫毛冷冷地垂下,代表这个话题结束。
又沉默了很久,最后依然还是雷?约瑟妥协。
“Eagle,那个,那个……乔翎要结婚了,你知道没?”憋了好几天,雷?约瑟终于再也憋不住了。
“嗯。”Eagle面无表情的点头。
报纸的消息登得满天飞,他又是瞎子,能不知道吗?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就不信那男的真的是你哥哥!”雷.约瑟呕得要死,瞒着Eagle,调查纪寻的资料已经数月,居然查到一半掉了线,他的资料被某个国家情报局封为机密档案。
在雷.约瑟霸道的观念里,即使不要那个女人了,也约不能任着她属于另一个男人!
“关我什么事?” Eagle依然语气平平,神情更是平平。
很早很早之前,一切已经都和他无关。
雷.约瑟顿时被他一句话哽到无语。
“我累了。”没有再多废话,他不喜欢谈这个话题,Eagle扔下客厅里的两个男人,先行离开。
雷.约瑟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甘心得要命。
“是不是亲兄弟,DNA检验一下就可以了。”沈易北淡笑着提醒他。
“妈的!你以为我弄Eagle的口水或头发有这么容易吗?!”雷.约瑟很不爽的大翻白眼,能有胆子和Eagle说借下口水,借下头发,他早就说了!
沈易北一向淡泊的清眸此时有着浓重的笑意,随手拿起Eagle刚喝完酒的杯子,“拿去!用薄膜先封着就可以了。”
雷.约瑟整个眼睛都直了。
妈的,妈的!就这样简单?!
他浪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结果告诉他就这样简单?!
妈的!
吐血了!
第6
她也觉得,自己是很糟糕的女人。
又一次,买了生日礼物,但是她两手空空地回家。
但是,再也已经没有那个宽容的怀抱云无视一屋的烛光,眼底只有她的存在,眼底只有对她情绪失控沉默的关怀。
没有那个人了,所以,一切都不同了。
“我的礼物呢?”不悦的低沉男声,从她的耳畔阴沉的浮响。
她惊了一下,总算神游回来。
茫然望望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真的,什么也没有。
人的双手什么也留不住。
她纤细的双手,无法帮她达成任何愿望,甚至连她的双腿也娇气的不愿意帮忙。
这么赢弱的她,始终无法追上那辆车……
“领带呢?!”声音带着犀利的质问。
她抬头望向那张阴沉的脸,止不住地一颤。
为什么,她好像彻底成为了别人手里一个不能有思想,不能有情感,没有了所有神智一样的阶下囚呢?
紧咬着下唇,她一声不吭。
见她有着显而易见的抗拒,纪寻一贯的强势也稍微收敛了一点,“算了,没买就没买!”他的手伸了过去,想要搂住她的肩膀,但是被她轻轻一避,手掌落空在空气里。
纪寻不悦,蹙眉。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平稳心情,摆低姿态,低声恳求,“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说!”
“帮我查一查简?约瑟和谁在一起,好吗?”她软声,低求。
很可笑,拜托他,并非因为相信他,而是因为她没有可以求助的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早已经成为了他的盟友,不会帮助她任何事情。
“为什么查简?约瑟?你在怀疑什么?!”
倏地愤怒地攫住了她的下巴,他已经敏感地猜到她想查的是什么,容忍是有一个限度的,从她私自带着孩子们去中东寻访齐夜箫的尸首,他已经决定不再容忍!
望着他那摄人心魂的黑眸窜动着两把愤怒的火焰,她心惊。
“你怀疑齐夜箫没死?!”攫住她纤细下巴的手掌微收,一股戾气在他周遭四窜,杀意更是快要涌出胸膛。
忍着下顎传来硬生生的痛楚,她紧抿着唇,一个突起的念头,不断地在脑海里盘桓,盘桓到心颤。
“我告诉你!如果他没死,那么,他和我之间,也永远只能活一个!”他的语气阴鹫、跋扈,仿佛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就是这种语气,就是这样的神情,让她觉得眼前的人,被强大的恨意吞噬得仿佛变成了地狱的修罗一样。
为什么还是这么恨?恨到仿佛再多的东西也弥补不了?
明明,公司、她、孩子们都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再属于齐夜箫了啊……
为什么,还是丝毫找不回过去阳光、纯净的他?
这样的他,反而让她忍不住突然有了这样的猜测,夜箫遭遇的一切,真的和他一点也没有关系吗?明知道这样的猜测没有一点立足点。
但是,她还是怕……
难道,水和火真的永远容不下彼此?
他们明明是亲生兄弟啊!
眼泪,在眸里凝结。
为了一份好像永远补偿不了的无奈。
“放开我妈咪!”突然,随着一声怒吼,刚刚返回家的一个小小的身影激烈地撞进僵持的他们。
那个小小的身影有着野兽一样愤怒的眼眸,一眨也不眨,仇恨地瞪着眼前的人。
“没事,爸爸和你妈咪逗着玩呢。”瞬间,纪寻的脸,像换了一副面具一样,变得翩翩而又温和。
马上,她也反应了过来,将所有委屈隐藏,“没事,没事,轩轩,你们爸爸是和妈咪闹着玩呢。”她逼回眼底的泪影,逼自己对孩子牵强地笑。
她一向尽力做着不让孩子们对他这么反感,但是,她真的累了,很累,很累。
觉得,这种累,这种疲惫的折磨,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我累了,先回房了。”牵起轩轩的手,她纤细的手臂不住地颤抖。
想逃,真的,很想逃!
楼梯口,也有另一个孩子小小的身体畏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
听到了,格格也全部听到了。
新爸爸说,和爹地之间,永远只能活一个……
真的,好可怕……
……
轻轻地,她抱住女儿颤抖的身体。
宝贝,对不起,都是妈咪的错,妈咪的翅膀承载不了风浪,让你们受尽了委屈……
宝贝,对不起。
离开了你们爹地的保护,妈咪无论怎么努力,也成不了你们的大树。
宝贝,对不起。
……
望着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分钟也待不下,逃命一样的样子。
纪寻,眼眸里的阴鹫更重了。
已经尽量拿出最大的耐心,但是,不行,真的不行!
……
第二日下午。
“嘘、嘘、嘘!”雷?约瑟朝正在专心练沙包的小不点嘘着。
终于,小不点收了拳,缓缓回过了头,注意到了他。
“小不点,谁带你进龙门的?”雷?约瑟笑着明知故问。
“Eagle。”轩轩慢吞吞地脱了手套,专心地回答雷?约瑟的总是,他的目光更是飘向雷?约瑟身后,在没有寻找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后,小脸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面具叔叔有时候会过来,靠着墙,环着胸,眼神冷淡,不怎么说话。
更多的时候,他一个转身,面具叔叔已经不见,让他心里很失落。
很奇怪的,他非常面具叔叔,总是希望能向他证明,他一点也不怕吃苦,他能变得很强!
“小不点,既然身为龙门的成员,我就交给你第一个任务!”雷?约瑟笑呵呵地说着,表情像极了想欺负小孩的大灰狼。
结果,轩轩的反应令他当场呕血。
仰天长嚎,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老被他搞得这么复杂?妈的,白活了!
……
一道小小的身影,闪进了一个很大的卧室。
这个卧室里,原本住着他们的爹地。
但是,一样的空间,现在连刻意的格局布置也不相同。
小小的身影,在那个刻意的床塌旁不断地摸索着,终于让他在洁白的枕头上发现一根很短的头发。小心翼翼的,他将头发装在一个事前已经准备好的小玻璃瓶里。
密封盖上。
这是他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丝毫不违背他意愿的一个任务。
因为,他始终不相信,那个人会是他的亲生爸爸。
……………………………
明明看见轩轩回来过,才一眨眼的功夫,却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
外面整个天色暗了也已经很久了,她焦虑的,担心了又担心。
实在担心的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她穿好衣服,准备自己到门口等等看。
夜箫不在身边,很多东西都不同了,孩子们需要她操心,即使有时候很操心,也有一种孤力无援的感觉,好像觉得,自己再担心,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经过书房的时候,门微掩着,纪寻正背对着她讲电话。
她放缓脚步,想尽力不引起他的注意。
不只是孩子们这样觉得,连她也是,总觉得,他和他们母子三人好像始终格格不入的感觉。
即使微笑,也是一种陌生人的感觉。
终于快走过微掩的门,突然,隐约的谈话让她停顿住了脚步。
“萨里!我不管龙门为什么咬着你不放!凭现在的你也想威胁我?”连空气里也流转着阴霾的气息。
“你以为你现在说出去的话,有人会相信?”纪寻冷哼。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整个人暴戾起来,“你敢闹我的婚礼?!够了!”他额边的青筋直暴,决定痛快,“把我的档案还给我!一亿美金就一亿美金!只此一次,以后不要再烦我了!”
说完,他重重地摔下了电话。
透过微掩的门隙,她看到他的黑眸微眯,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怒气。
一种明显被人节节逼迫的怒气。
唉!她在心里叹一口气。
没想到他也会被别人威逼,他附加在她身上的感觉,也会自己品尝。
不想多生事端,她正欲小心翼翼地走向楼梯。
没想到书房的电话又响了。
“现在就见面?我到哪儿一下子搞这么多钱给你?!”纪寻怒而咆哮着,显然已经被对方逼得有点狼狈。
但是显然对方也被某一股强大的势力逼得喘不过气,不依不饶。
“我最多先给你二千万,够你和你的手下逍遥地躲一阵了,其余的过几天再给你!”纪寻快刀斩乱麻。
又是一场肮脏的交易,乔翎真的没有太多的兴趣听下去。
突然,“关于齐夜箫的事?他不是死了吗?!死人有什么好谈的?!”
显然,对方要见了面再详谈。
“马上过去,我需要一个小时!”重重地,纪寻搁下了电话。
萨里要说的是什么?这样的故弄玄虚?对一个死人,有值得再提的必要吗?答案,有点令人不安。
门口,也道身影僵凝在楼梯口。
齐夜箫。
三个字,她听得分外真切。
……
灰黑色的法拉利跑车,发出刺耳的煞车声。
骤的,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踩下了急刹车。
一个俊美的男人阴寒着脸将一个皮箱提下了跑车。
男人不忘恨恨地狠狠摔上跑车的车门。
……
又是一片死寂的静。
突然,状似无人的跑车内,有了细微的响动,一个纤细的紧缩的娇小身体,从后座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再小心翼翼地爬下了跑车。
她的双腿刚落地。
……
“砰、砰、砰”突然,废弃的停车场内传来一阵又一阵惊心动魄的枪声。
……
心头一惊,勉强地大着胆,不容自己退缩,她小声的小跑到玻璃窗处,小心翼翼地探头,偷窃里面的情景。
暗夜,藏住了她娇小的身体。
之所以能鼓起勇气,因为,她迫切地想知道一个人的消息。
她知道,如果她去问纪寻,对方根本不可能会给她答案,所以,这个答案,只能她自己找。
玻璃窗内的血腥情景,令她愕然地一颤。
里面十几具血红的尸体,鲜血一片,如同炼狱一般。
而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左手执枪,冷冽的气质更胜若地狱修罗。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强烈、很强烈。
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面具下的男人,冷笑着,异常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如被雷亟一样完好无损的纪寻面前。
他的目光直接冰冷地越过纪寻,不屑一顾。
他一向不杀他毫不感兴趣的对方。
手枪又举了起来,指向已经倒在地上被分别击中了右手腕、双腿膝骨的萨里。
中枪的地方,和那时候的他一模一样。
而此时喘着粗气的萨里,也和那时候的他一样,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举枪,毫不留情地一枪击了过去。
顿时,萨里的嚎叫声响彻整个空荡的停车场。
他,居然,被Eagle击中了胯下。
那个原本象征男人骄傲的地方,如涌泉一样,冒着鲜血。
第7
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个如涌泉一样,残忍的冒着鲜血的地方,Eagle的心一片冰冷,没有任何复仇后痛快淋漓的成就感。
有的,只是麻木。
和灰色的记忆。
……
那时候的他,毒瘾发作,人生最没有尊严的时期。
残缺的脸,残缺的身体,残缺的感情。
在中东,才寥寥数日,他的身体居然已经对Ealnyland成瘾,第一个月,为了安稳他的治疗,防止伤口裂开,雷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来了Ealnyland,一直瞒着他,小剂量的通过医生,注射在他体内,以免毒瘾发作。
第二个月,伤口已经愈合。
随着Ealnyland的用量逐渐减少,如同体内潜伏的蚂蚁开始蚕动,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知道了一切后,他无法责备雷,但是也同样不会受制于毒品。
于是,最艰难的戒毒生涯开始了。
每一日,每一时,都如同活在痛苦的地狱里苦苦煎熬。
不知道萨里从哪个渠道收到了他未死并在戒毒的消息,乘着这个空虚,带着余党来寻仇。
是的,来寻仇。
因为龙门箫堂主因军火被绑架至死的事件,龙门通过美国政府向伊朗政府施压,要求给一个合理的交代。而伊朗政府为了自保,将一切推卸成萨里的个人行为。
于是,萨里被国家牺牲掉,下了台,并无情的被国家驱逐。
萨里又如何会甘心?!
那天,是他毒瘾发作最剧烈的时期。
整个医院被悄无声息的包围了,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部被挟持了。
危险在逼近,身体被折磨的如同一个废物一样的他,毫无警知,而简更是在全心专心照顾着他。
直到简发现一切都不对劲的时候,太晚了,他们的人早已经被悄无声息的解决了。
硬碰硬,根本只有死路一条。
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
简推着正被毒瘾苦苦折磨的他。
他们两个人躲在停尸房里。
但是敌人搜寻的声音步步逼近。
后来,他决定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因为已经别无选择。
但是,就在那时候,他的身体一刺痛,一管镇定剂注射进了他的体内。那管镇定剂,医生是用来他毒瘾发作时,防止他伤害自己而放在简身上备用的。
他昏迷后,被简藏在医院停尸房其中的一格专门暂放尸体的铁柜中。
然后,简扣上了他的面具,穿上他的外套,伪装成他,坐着轮椅,杀了出去,引开了所有敌人。
……
后来,落在敌人手里的简,遭受了人生里最大的屈辱与折磨。
她的身体被赤裸裸、血淋淋的倒挂在树上,为了逼供,萨里下令,起初用刀一片片剐削她漂亮的小腿肌肤,她小腿流淌惨不忍睹的鲜血,让那些灭绝人性的家伙兴奋到了极点,见她的嘴巴比男人还硬,那些男人居然开始逐个的抽掉皮带,在很多人的面前,残忍、变态的用尽S.M招数,轮暴了她。
当时的简,会阴、肛门,无处不血崩的大出血。
但是,奄奄一息的她依然不供出把他藏在了哪里。
……
后来,雷赶到……
……
简的这条命,是侥幸活了下来。
她的下体缝合了很多针。
但是,她却开始不断的自残。
坚强的如男人一样的简,居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怎么样,你才肯活下去?!”那时的他,平静的望着已经瘦削、自虐的不成人形的简。
“你很想我活下去?”他记得她冷哼,仿佛已经真的不在乎生死,冷讽,“如果我说,我要你呢?有了你,我就活下去!”
“拿去,今后,我是你的。”
他记得,自己这样平淡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两个同样没有了灵魂的人,也许,这样就能彼此取暖。
她救了他。
他把自己给了她。
最后,简活了下来。
……
这些记忆,都很灰色。
而这些所有的灰色,都是眼前的敌人带来的。
萨里痛苦的哀嚎着,已经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神气及硬朗。
“该死的!该死的!你居然……”
“砰、砰”在他胸口致命的地方补了两枪,夜箫没有折磨人的喜好。
原本只是被威胁,提钱过来的纪寻彻底怔住了,形势太过出乎他的意料,而眼前这个如修罗一般阴沉的男人浑身的杀觫太让人惧色。
单凭单手开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轻而易举的杀死了萨里和他十几个手下。
掏出白色的手帕,Eagle面无表情的擦干净自己的手。
一个圆形的小瓶罐装药雾从他的口袋里顺着手帕跌了出去,滚到一个尸体旁,沾上了污秽的血液。
他看到了,懒得去捡。
今晚,他的任务已经结束,没有任何人再值得他举枪。
一声,很细碎很细碎的微喘,敏感的传入耳际。
他木然的转身。
他的眼,对上她的眼。
是Eagle对上乔翎,不是齐夜箫。
所以,眼无波,心无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声惊呼,纪寻已经首先奔向了窗户,并举枪对上Eagle,生怕他伤害乔翎。
捂着唇,尽力制止着自己不尖叫出声。
地上这么多的尸体,居然全部都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杀的。
太可怕了!
但是,为什么,即使见识到了这么恐怖的死亡场面,她依然还是不惧怕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因为,他给她一种太熟悉的感觉。
她努力平缓呼吸,镇定下来,去打量眼前的男人,努力去寻找熟悉感的来源。
然后,她怔住了。
戴着面具的男人身上穿的休闲服,是在Glongtoanmanl专卖店简.约瑟手上提着的那套,甚至连袖口的白钢袖扣,也一模一样。
他,就是简.约瑟的男人……
他,就是那天让她失控,坐在凯迪拉克轿车上的男人……
熟悉的心跳,又再次失律了。
面具下,Eagle冷冷的扯动唇角。
男人护住她的样子,在他眼里可笑极了。
如果他想杀了他们,易如反掌,只是不屑而已。
相隔十个月,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可惜,所有事情都变了。
冷冷的,他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等等!你是谁?”突然,乔翎推开了纪寻,疯了一般,上前扯住Eagle的衣摆。
是他!一定是他!
他没死!真的,没死!
她已经分不清楚,是喜悦的力量让她突然想哭,还是等待的委屈,让她已经在眼底凝结了水珠。
他没死!
太好了!
真的,活着,就好!
望着被她死死扯住的衣摆,冷冷的,他低沉、寒觫的告诉她,他的名字,“Eagle。”
他不是齐夜箫!
“Eagle……Eagle……”怔怔的,她嗫嚅。
不是夜箫?是她认错了人?
为什么,不可能啊,明明这样熟悉,连他身上独特的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也是一模一样。
可能是她认错吗?
是在这一片血的洗礼中,她认错了他的气息?
“Eagle……是谁?”木木的,她问。
Eagle是谁?如果不是他,又是谁?!
“路人。”他的语气寒到冻人,他没有温度的手掌已经冷冷扯下了她纤细的手。
丝毫,没有犹豫。
丝毫,没有眷恋。
他与她已经只是路人甲乙丙,,而已。
他的人生已经注定独行,不会再为谁停留,不会再为谁眷恋。
就这样,她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
没有温度,同样,更没有片刻的停留。
他是Eagle?不是齐夜箫?……
理智,让她相信。
但是,她的心,不愿意相信!
“乔翎!够了!你醒醒!”那双俊逸的眉,此时不悦的紧蹙到打结。
够了!真的够了!他受够了她的眼睛里永远看不到他的感觉!
“乔翎!你听着!我不准你再把视线停留在别的男人身上!我不准你到处去认错其他男人为已经死掉的齐夜箫!我不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已经心头有点数,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齐夜箫三个字?!
他的语气既阴鸷又阴冷,他命令她,“现在,你马上回家!明天准备一下,后天早上我们就结婚!”婚礼必须提早,他一天也不能再等!
怔怔的,她依然像失了魂一样,他的吼,他的怒,在她耳里只是淡淡飘过。
她的眼睛,始终只注视着地上那一罐被戴着面具的男人遗落的储雾罐。
这种储雾罐只是哮喘病人才会携带!
而,齐夜箫答应过她,今后到哪都带着药!
但是,为什么,他不肯认她?
第8
她缩在被窝里,依然神情呆滞。
“小翎,你听妈劝,明天你就安心的嫁给乔石,孩子……把心放开怀一点,你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为什么,明明一样的安慰的话,连乔妈妈也觉得自己说得很牵强,惹人耻笑。
“妈,爸让你来的?”面无表情,她问着。
“呃……”乔妈妈无奈的点头。
如果不是被丈夫威逼着,这一趟,乔妈妈也不想来。
人心都是肉做的,感情的事,能说放就放?说找回来就回来?
女儿流产,夜箫失踪以后,女儿的日渐消沉,她是看在眼里的。
女儿对夜箫是真真正正的动了情,她这做母亲的又何尝感觉不到。
神情迷茫,她问,“妈咪,你说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觉?爱一个人,他死了,你也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一样,那么,如果另一个人死了,你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始终坚信他还活着,这种情感,又是爱吗?”在以为乔石死了的那几年,她也仿佛跟着死了一样,她是那么那么的爱着当时的他。
那么现在呢,她胸口的那种始终不相信,也是一种爱吗?
她爱那个人吗?
如果爱,为什么她在听到他死讯的时候,掉不下眼泪?
如果不爱,为什么在那个死去的孩子从她体内硬生生被刮除时,她那么确定的要保护好自己的健康,因为,她要再为他生一个孩子,一个健健康康,属于他的孩子!
如果这是爱,又因为什么?
如果这不是爱,又因为什么?
“孩子,你爱上他了!”乔妈妈疼惜的抚摩着女儿迷茫无措的脸孔,“有一种爱,它的到来总是悄无声息,温情的慢慢渗透你的体内,因为习惯,你以为它不是爱,只是一种渴望被保护的习惯。但是,当你完全失去它的时候,你才会发觉,习惯也是一种爱。”
“习惯……也是一种爱……”
习惯了他的陪伴。
习惯了他的疼爱。
习惯了挥霍他的容忍。
习惯了在他身边肆意的任性。
原来,她一直很凉薄,把别人的付出肆意践踏,把别人的真心随意挥霍。
直到,再也没有什么好践踏,再也没有什么好挥霍。
所以,他说,他是Eagle,他是路人,是这样吗?……
他已经完完整整退出了她的人生……
“妈咪,我不想结婚!”将自己的脸孔埋在膝盖上,她哭得就像孩子一样。
乔妈妈的眼眶整个红了。她的女儿又回来了!
会爱,会痛、会哭的女儿,又回来了。
“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上了他!”七情六欲,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她的身体,终于,她清楚了,她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她哭着,哭得很伤心,“我错了!我不该没有保护好他的孩子!”
“我错了!我不该老是一直嚷着要拿掉孩子!”
“我错了!我不该说,就算死也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他什么都靠掠夺,什么都靠手段!就算他换了我的药,又如何……我不该这样对他……”
她哭倒在乔妈妈的肩膀上。
一声又一声的错了,扯着乔妈妈的心也跟着好疼。
“小翎……其实,妈咪一直想问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夜箫的性子这么孤傲,自尊心这么强,不可能会换药……你、有没有吃了药以后,吃那些柚子?”
柚子?什么意思……
她糊涂了。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妈咪也不知道,前段时间你林阿姨打电话过来邀妈咪过去参加她孙子的满月酒宴。你林阿姨那个外国媳妇不是说什么也不生,要做丁克家族吗?她儿媳妇也是像你一样定期服用那些避孕药的,一次也没落下,所以一怀孕他们一家都慌了,后来从医生那才知道,问题就出在妈咪转送给他们的那些柚子身上,你林阿姨那个媳妇,特爱吃那些特产通贤的柚子,一吃起来就没完没了,能一下子吃进两三个,医生说,柚子会抑制人体酶的代谢,影响人体对某些药物的吸收和利用,就是这个原因,避孕药才会失效!”
乔妈妈早就在怀疑,女儿之前的那个莫名其妙怀上的孩子是否也是这样来的,但是,她家小翎一向胃口小,怎么可能一下子吃进这么多柚子?
倏地,灵光一闪,乔妈妈记忆回归,突然有点开窍了,整个人鄂住了。
而乔翎也早已经怔住了,她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柚子汁……我喝了柚子汁……”而且,还是用柚子汁送服避孕药,更是在格格期待、开心的眼神下,喝了好多。
所以,她一直在冤枉夜箫。
她居然还指责他,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把不属于他的东西硬留在身边。
她早已经为他安好了罪,那么骄傲的他,又怎么会去解释?
所以,他不要她了?!所以,他把她归还给了乔石?
……
是不是,他一回来,知道了乔石还活着,所以,他彻彻底底的退出了她的生活?
所以,即使再见,也只能是路人?
……
他的选择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他可以割舍的这么轻易?!割舍的这么潇洒?!
他甚至从来没有问过一句,她的选择。
但是,她的选择?
她的选择,不是应该永远是乔石吗?即使,他变成任何陌生的样子?
不是吗?
不是吗?
但是,为何,现在的她,这么痛苦?
“小翎!不想结婚就逃婚吧!”突然,乔妈妈握住乔翎的手,下定决心,神情严肃的提议。
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刚才女儿哭得像孩子一样的神情,扯痛了每一个做母亲的心。
她希望女儿幸福!
逃婚?
她望着母亲,久久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个念头,早在纪寻发布婚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头。
但是,真的可以吗?她的人生有太多顾虑,太多束缚,就像一只小鸟,被捆住了双脚,怎样想飞,也始终逃脱不了。
“小翎!你听妈咪说,不要顾虑这么多!为自己活一次!”乔妈妈握住了女儿羸弱的肩膀,斩钉截铁的说。
这副羸弱的肩膀,承受了多少的不幸,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她这做母亲的又何尝不懂?!只是自私的一次又一次在欺骗自己,女儿是幸福的而已。
现在,女儿的眼泪让她觉醒,她这个做妈妈的一定要帮女儿找回她的幸福!
“为自己活一次?……”她怔神的,喃喃重复。
她好像,真的是一直在为别人活着。
19岁之前,她所有的生活重心全部在围绕着乔石打转,她好努力好努力的付出所有爱着他,即使再不喜欢、再不擅长的东西,只要他叫她去学去尝试,她一定开心的附和,因为她生怕自己追不上他的脚步。
19岁以后,她的生活全部被夜箫掌控,所有的一切,她都被动的接受,因为,她想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更因为,她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失去她的家。
如今呢?孩子想要的家,她给不了。
失而复得,幸福的感觉,她始终找不到。
现在的她,她只能尽力去成全自己的母亲,对父亲一再的让步,一再的让自己成为傀儡。
“小翎,妈咪知道,你从来不说,但是……妈咪都知道,通通都知道的,你爸爸在外面的……小金窝……”其实,是都知道的,就算与社会脱节了这么久,女人的直觉依然是一分不减的,不说穿,是因为离不开这个家,但是,现在为了女儿,乔妈妈不想再自私下去。
“小翎,如果你想逃的话,不要顾虑妈咪,没有了你爸爸,没有了这个家,妈咪就不信自己真的活不下去,况且,这几年妈咪一直在暗地里有藏着点私房钱,所以真的离开了你的父亲,妈咪可以尝试着做点小本生意为生。”虽然已经近五十岁,除了这个家,什么也不懂,但是,为了女儿,乔妈妈愿意重新开始!
不可否认,她在动心。
无可抑制的动心。
只是,孩子们,怎么办……
“妈咪!”突然,蹦出了一声小小稚气、却带着早熟的声音。
是轩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进入了房间里。
原来轩轩刚好是想做最后的努力,请妈咪不要嫁给别人,再等等爹地看看,也许真的有奇迹,也许爹地真的没有死……
非常兴奋的,居然刚好让他听到了这些话。
“妈咪,你也不要担心我们!”轩轩已经跑了过去,用力拉住了妈咪的手,说,“妈咪,你想逃,就逃吧!轩轩向你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格格!”小脸好努力的保证着,他一定会保护好格格!
“要走,我们一起走!”她要走!她想走!她一定要走!
但是,她怎么放得下孩子们?!
所以,她要带孩子们一起走!
“不!妈咪!我们不走!”轩轩坚定的摇头,即使年纪很小,他也已经懂得思考,三个人一起逃,家里的那个男人又不是笨蛋!
他有他的计划。
“妈咪,我们不走!我和格格还要读幼稚园,不能走!”只能这样,先说服妈咪。
轩轩和格格不走?对,明年他们就可以上小学了,现在都在学前辅导,功课很重要。
况且,她自己连去哪里也没有目标。
可是、可是、如果她真的走了,留下孩子们,纪寻会不会难为他们?怎么办?
看出来妈咪的担忧,轩轩沉思了一下,说,“妈咪,你不是说那个人是我们的亲生爸爸吗?如果是的话,他又怎么会对我们不好?”
聪明的轩轩一句话打退了乔翎所有的顾虑。
她用力的点头,反抓住乔妈妈的手,“妈咪,我想好了,我要走!我必须走!”
即使前路茫茫,无处可去,她也一定要走!
“好!我一定帮你!”乔妈妈也坚定的点头。
终于,妈咪不用嫁给那个男人了!
轩轩开心的笑了,双手愉快的朝口袋一插,被一个硬邦邦的物品咯到。
对了!让妈咪找Eagle叔叔!他一定会收留妈咪的!
轩轩赶紧将自己口袋里黑底银字的铅制磁卡掏了出来,“妈咪,你逃出去以后,去找Eagle叔叔吧,这个卡上有地址。”
Eagle?
Eagle!
轩轩怎么会认识他?
“Eagle是不是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你见过他?!”她激动的问。
虽然想不通妈咪为何这么激动,又为何会知道Eagle是戴着白色面具的,但是轩轩还是点头,有问必答,“我生日那天,就是跟着Eagle叔叔,他请我吃了一碗面,还带我去学武术。”虽然他请他吃的那碗面,两个人是坐两张桌子,而且他带他去学的武术,暴力得有够吓死人,不过这些,轩轩不打算告诉妈咪。
她一阵激动,他见了轩轩?!所以说,Eagle肯定是他!她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黑底银字的铅制磁卡,里面写着近郊很小的一个岛屿的名称。
他住在那里?
那张铅制磁卡分明是一个感应门锁卡,是家的钥匙。
“妈咪,Eagle叔叔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不凶的,你别怕,一直跟着他,他就会心软了!”轩轩稚气的安慰妈咪,顺便把自己的招数也毫无保留的传授。
一直跟着他,他就会心软……
“嗯!”她用力的点头。
第9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场非常豪华的、庞大的世纪婚礼。
齐家的别墅外挤满了美国各大报纸的记者,摆满了准备现场直播这场世纪婚礼的电视台摄像机,传说中如童话般一样的失而复得的爱情故事,令每一家媒体都跃跃兴奋着。
和六年前完全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今天,阳光明媚,普照大地。
齐家别墅的花园,被布置成一个小型的招待酒会,整个招待会到处悬挂着浪漫的气球,铺满浪漫的红色玫瑰花。
酒会的中央,站着一个俊美到能媲美任何当红男明星的修长身影。
他笑起来,会露出两排迷人的洁白牙齿,能轻易屏住在场所有女性的呼吸。
他穿梭在各大媒体的面前,顺便为自己下一个收购计划,公布详细的声明。
阳光为他修长、完美到了极点的身躯镀上最辉煌的颜色,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天之骄子。
会场旁,还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他们穿着最华贵的礼服,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与公主一样,今天,他们的任务是扮演传达爱的花童。
只是两个小花童的神情完全不同。
一个,甜蜜笑着的笑靥,带着隐隐的失落。
一个,则完全一派轻松。
“刘妈,去,帮我们端杯橙汁过来。”一派轻松那个双手插袋,毫不客气的命令着身后一直跟着他们的“狼外婆”。
刘妈嘟了嘟嘴,即使被命令的不快,但还是马上起身去拿橙汁。
今天两个小魔头算乖了!
刘妈一走远,轩轩马上附在格格的耳边,小声的问,“妈咪已经逃走了!我也准备跑路了,你待在这里跟着你的新爸爸好好过日子,还是跟着我?”虽然是询问,可是语气里霸道的意味相当浓。
如果他有力气,格格敢说个不字,他就一拳揍晕她,把她扛走!
可惜,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能耐。
“啊!妈咪跑了?”格格失去平日的灵光,嘴巴呆呆的张大。
妈咪不是按照中国人的风俗,昨天晚上被外婆接到家里去住了,今天等着出阁吗?
“对!半夜就跑了!”按照计划,妈咪应该半夜二三点,乘着夜深人静,跑掉了。
正因为他和格格都待在齐家的别墅,被刘妈寸步不离的看管,所以所有人都想不到妈咪会独自逃走。
“那、那、那,我们怎么办?”格格慌了。
不要啊!新爸爸生气了怎么办?!那天新爸爸说起爹地时狰狞的样子,她到现在都会做恶梦。
“我是准备跑路了,你呢?”
轩轩问着格格。
轩轩加重“跑路”两字,这个“专业术语”,他还是刚学的呢。
他早就有准备,今天早上偷偷摔破了两个储蓄罐。
幸好,他和格格的储蓄罐里不像一般的小朋友一样都是硬币,以前逢年过节,爹地给的都是面额不错的整钞,虽然搞不太懂,他两个口袋里满满的钞票能够两个人买多少东西,但是,应该不少。
“带我!带我!”格格死死的扒住轩轩的手臂,神情慌张,生怕轩轩像妈咪一样,独自把她扔下跑了。
他们可是一起出生的双胞胎,怎么可以分开呢!
“你别急啦!我保证带你走!你先去把那个老巫婆支走,最多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轩轩赶紧在姐姐的耳边低声说话,安抚她的同时交给她任务。
他眼尖,已经看到运着玫瑰花的卡车,启动了卡车,准备要开走了。
那辆是家装饰公司的卡车,是新郎请人过来装饰会场布置,并用玫瑰花瓣洒满通往接新娘的那条长长的走廊。
刘妈已经端着两杯橙汁迎面而来。
格格听到弟弟保证带她走,小小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随之而来,对将要到来的“冒险之旅”调皮的窜起了小小的“兴奋”。
她甜甜的笑,“我才不要喝橙汁,我要喝苹果汁。”
苹果汁?可是这里没有啊。
格格对着刘妈甜甜的撒娇,“刘妈,最疼格格去榨好不好?”她的神情一副垂涎欲滴、喝不到誓不罢休的可爱样子。
有谁磨得过这张可爱的小脸,格格才磨蹭了几下,被灌了蜜糖的刘妈就投降了,认命的说,“好好好!小小姐,我这就去!”
刘妈的身影一消失在花园,两个小小身影就手牵手,也偷偷跑出了花园。
“砰”的一声,轩轩身手敏捷的翻上了敞开的卡车后厢,再一用力把姐姐也扯了上来。
两个小朋友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躲在玫瑰花堆中。
黑烟一冒,油门一踩,卡车在司机嘹亮、粗矿的山歌声中,摇摇晃晃的上路了。
玫瑰花堆中的两个小脸,亮亮的。
还在花园中愉快得招待记者的男人,一定想不到,中午婚礼将没有新娘,连他手里唯一的两个筹码,都跟着那些玫瑰花,跑了。
搭了近二个小时的出租车,来到这个小岛时,天还没有亮,整个大地罩一片雪花中,夜色越发显得朦胧。
付了车钱,她下了出租车,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小岛不同于其他小岛淳朴的民风,这里到处森冷一片,不像一个住宅区,反而,像一个秘密基地。
“噗兹、噗兹”严谨、整齐的仿佛像军营里一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什么人!”一声喝斥,两把手枪已经包围住了她。
她咽咽喉咙,不免的,有点害怕。
二个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见对方只是一个娇小的女人,小小犹豫了一下,口气不善,“女人!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赶快滚!”
“我找Eagle……”她勉力镇定,细声细气的回答。
“Eagle?Eagle门主有叫妓女上门服务吗?”其中一个黑衣服男人不解的问同伴,这里对陌生的女人只有唯一的一个定义,那就是妓女。
如今的龙门,被雷打破了以往的惯例,两个门主,平起平坐。
乔翎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Eagle有常常找妓女“服务”?
“神经!Eagle门主从来不近女色的,常去花天酒地的是雷门主啦!”同伴白了那个黑衣服男人一眼,真够白目的!
仿佛坐了一趟云霄飞车一样,她紧缩的心脏,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缓缓舒展。
“那这个女人……”不是妓女,那来干嘛?!
被误认为妓女,乔翎很是尴尬,她赶紧掏出那张磁卡,再次重申一次,“我找Eagle。”
黑衣服男人疑惑的接过磁卡,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变了一下。
这是Eagle家的钥匙。
对他们这种没有明天的人来说,家是何其重要、何其神圣的一个位置,所以,家的钥匙,除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不会轻易交付给别人。
据他们所知,连简,目前也尚未拥有Eagle家的钥匙。
“跟我来。”没有任何犹豫,黑衣服男人把乔翎领了进来。
他们走过戒备森严的警卫室,在一堵森冷的银色大门前停住脚步。
黑衣服男人拿着的磁卡,刷了一下银色大门前的一个条形码机器。
顿时,银色大门随着感应,缓缓打开了。
黑衣服男人,将磁卡恭敬的还给了她,“我只能送你到这里。里面是两位门主的住处,我们做手下的没有紧急情况是不能进入的。”说完,他又交代,“你一直往前走,你看到一栋黑金色的别墅,千万别进去,那里是雷门主的住所。Eagle门主的别墅是银黑色的,你要再走几步路。你可以按门铃,也可以直接用手里的磁卡开锁进门。”
点头,一路飘着细细的唯美的雪花,她走过铺满鹅卵石的小径,经过黑金色的别墅,又走了近十分钟的路程,然后,仰头,月光下,她看到了那栋银黑色的别墅。
那栋银黑色的别墅给人一种很冷很孤傲的感觉,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就是这种疏离的冷光,突然,把她所有的勇气都一下子搅碎了。
手,伸到门铃前,又缩了回来。
现在才半夜四点多,被打搅了睡眠的人,一定会火气很大!
磁卡快插到门孔时,又缩了回来。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一定会被当贼摔出去!
思前想后。
其实,说穿了,她就是不敢,而已。
以前对他的冷,对他的淡定,好像都早已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缩缩手脚,她环抱住自己因为寒冷而不住颤抖的身体,把自己缩在大门的角落边。
第10
早上六点多,晨起运动的沈易北,一打开了大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一个冻僵得快要变成化石的女人。
他摇摇头,晃晃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除了五百米外的两兄妹外,这里平时冷清得连只猫狗都没有,居然会凭空冒出一个冻僵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好面熟。
沈易北缓缓蹲了下来,一双清眸仔细打量那张已经被冻僵的清秀小脸。
记忆一点一点回归。
居然,是她……
“乔小姐,醒醒!”他推推她的身体。
再睡下去,可能她会冻死的。
推了好几下,缓缓的,她才吃力的睁开自己清雅的双眼,整个人已经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进来再说!”顾不得男女有别,沈易北抱起了她,进了家门,开了暖气,并把她放在壁炉旁,生起了壁火。
顿时,清冷的屋内,满室的温暖。
温暖慢慢的让她的身体回暖,缩着身体,她终于好受多了,同时,她也认出了眼前的男人。
“沈医生……”连沈医生都在这里,Eagle就是齐夜箫的事实是不是已经不用怀疑?
“他……”犹豫、不安的,她问。
整个别墅里,除了他,只有另一个男人,沈易北当然明白她口里的他,指的是谁,“Eagle在二楼,没睡到十点,他不会起来的。”
现在的Eagle,有时候半夜依然可能会被旧伤痛醒,甚至一夜难眠,所以基本不到十点,他是不会起床的。
“Eagle他是……”夜箫吗?
她才起了头,沈易北已经知道了她想问的问题,他淡淡的说,“这个问题重要吗?Eagle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他想不想再成为过去的自己,那是他的自由。”
他已经给了她答案。
笑容,在她清雅的脸上绽放。
人,能活着,真好。
只要活着,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
“但是,我可以肯定一点,Eagle不想见你。”然而,沈易北的下一句话,将她瞬间推入了绝望、冰冷的深渊。
是的,如果齐夜箫想见她,又怎么会说,他是Eagle,他是路人。
见着眼前的女人,强忍着眼泪,颓然快哭出声音的样子,沈易北于心不忍。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齐夜箫成为了现在斩断了情丝,斩断了七情六欲的Eagle,但是,沈易北可以明确感觉到,除了这个女人,齐夜箫是再也不可能会爱上其他女人了。
“你……不是今天结婚吗?”难道来做最后的依别,他想,Eagle肯定不需要。
摇了一下头,她只能告诉他,“我无家可归。”
没有婚礼,所以,她无家可归。
惊讶了一下,沈易北很快恢复了镇定,“你是来挽回Eagle?”
她迟疑了一下,点头。
“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不是故意打击她,沈易北只是说出实话。
现在的Eagle,不需要爱情,而且他的肩膀上也扛着一份责任,扛着另一个女人的幸福。
感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幸运,能寻回一段错失的爱情。
她又是一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表情。
心软的沈易北,见不惯女人眼泪的沈易北,只能投降,“先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你下来,让Eagle不把你赶走。”依现在Eagle的性格,肯定会把她毫不留情的赶出去,就算没有被Eagle赶出去,也同样会被简.约瑟哄走。
想个好方法,把这个女人留下来,也许,也是把Eagle的幸福留了下来。
也许,也顺便把自己欠Eagle的人情还了。
以幸福换幸福。
不错的想法。
等她暖和了一点身体,沈易北自作主张,帮她安排了一个客房住了下来。
自然,他也想到了留她下来的办法。
“会烧菜吗?”突然,沈易北问。
他怔怔的望着沈易北,一句“不会”不知道为什么,不安的怎样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了,Eagle如果不想饿死的话,肯定需要聘个厨师。”想到离与女朋友相聚的日子很近了,沈易北俊雅、干净的脸上,唇边隐隐泛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笑容。
煮过一碗生日面,他说不会很难吃,那么应该可以……胜任吧。
“会……”一声“会”,她说的好小声,好心虚。
“太好了!”但是,沈易北没有发现。
他将自己刚从行李箱里翻出的一件灰色的女装递给乔翎,“穿穿看!”
这是最传统的阿拉伯女装,衣服很宽松,根本看不出女性的线条,并且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
乔翎迟疑了一下。
“你可以选择先以这种方式留在他身边,或直接选择告诉他,你想留下来。”沈易北浅笑着提出两种方案。
其实,他们都知道,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于无家可归的她来说,前者很安全,而后者,相当危险。
她想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
不能冒一点点被Eagle赶出去的风险!
她毫不犹豫的换上了这套女装。在阿拉伯的传统服饰下,她连黑色的头发,光洁的额头也被包住了,整个人怪异得不得了,连自己都几乎认不出镜子里包得像蒙面飞侠一样的人。
她这一穿,还真看不出年纪,看不出任何样貌。
依照Eagle对女人一向一点也不留心的情况看,蒙混过关的几率很高。
但是,风险还是存在的。
这个风险就在于她那一双清雅的黑眸。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Eagle可能认不出来这扇窗户吗?
太冒险了!
第11
像变戏法一样,沈易北从角落里搁着一堆的行李箱里摸出了一大盒有色隐形眼镜。
天空一样蓝的湛蓝,明媚的紫色,淘气的粉色,深沉的褐色……一共有十几款颜色,比通常配镜店里的乏味、单
调的隐形眼镜颜色,好看的太多太多。
“我女朋友很孩子气,也很喜欢新奇的东西,所以这几年,我每到一个国家,看见有意思的东西就会买点,等她
出来的时候,,逗她开心。“沈易北连同那件阿拉伯女装一起解释了一下,他唇边流露的轻笑,充满了温柔的宠
溺。
“我女朋友近视度数不高,只有一百度,你呢?”希望她的眼睛没有好到2.0这么夸张。
“我也只有一百多度。”她微笑。
沈易北将一大盒隐形眼镜递到她面前,“你挑一款颜色吧”
出于女人爱美的本能,她本能的将手伸向明媚的紫色,拥有一双紫眸,肯定漂亮得不得了。
这款颜色,真的从来没在市场上见过。
没想到,俊雅的男人愣了又愣2,不禁低声遗憾的说,“依依最喜欢粉红和紫色了……”无关吝啬,只是真的很
想把全世界最漂亮的东西捧到依依面前,期待着她依然纯真如故、毫无心事的笑靥。
讪讪的,她收回自己的手指,改向选了一款暗沉的灰色。在心里暗暗思量,这款颜色,沈医生的女朋友应该不会
喜欢!
看到沈医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变得很轻松。
原来有时候单单看着别人的在意,别人的幸福,也是一种赏心悦目的愉悦。
戴上暗沉灰色的隐形眼镜,这下不是几乎,而是完全,她完全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穿上阿拉伯服饰,配上灰
蒙蒙的眼眸,她真的像极了欧巴桑!
不,绝对是像极中年欧巴桑!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怔怔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放心,你安心在这里,我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帮你。”沈易北淡淡的出声,给她安抚的力量。
“什么一定会帮她?”突然,他们身后一声低沉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
原本预期中不到十点不会起床的人,现在八点不到,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们身后。
顿时,把房内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但是,很快沈易北神情自若,只是有点意外。
“赶时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应该昨天晚上睡得并不是很好。
这么赶?去抢新娘?
呵呵,该不该告诉他,今天的准新娘都在这里……
沈易北正想出言试探。
“她是谁?”Eagle蹙眉心问,他注意到了,家里多了一个穿得像灰老鼠一样的女人。
而此时,这个女人,她紧咬着下唇,极力抑制着全身的颤抖,整个头低得相当低,让他只能看到她不断颤抖的睫
毛,以及睫毛下,那双低敛着的灰蒙蒙的眼睛。
对方好像很害怕他一样,眼睛不敢直视他,身体更是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一样。
也对,谁不会对在家里也戴面具的人害怕?!
“哦,她?她是我帮你请的厨娘,今天她第一天开工。”沈易北说得轻描淡写。
乔翎抑制不住,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Eagle蹙蹙眉头,一口回绝,“我不需要。”
很厌恶,房子里多了个陌生人。
“别跟我说,未来的几十年你准备吃泡面吃到老吃到饱!”沈易北凉凉的说。
这个男人,是典型的君子远离庖,半点东西也不会烧,最初两个人住在一起,各吃各的,他无事可做,天天闲着
,就“大鱼大肉”,而这个男人就天天泡面加水。沈易北自个儿过得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就分点给这个男人吃,
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个男人越吃越顺,每天一到吃饭时间,就会自动出现,还真的把他当“厨娘”了了!
天天为另一个大男人烧菜,沈易北自己想想也恶心,试过好几次只烧自己一人的饭菜,但这男人也没抱怨,沉默
的依然泡面加水,到最后妥协的反而成了他。幸好,Eagle从来不挑食,更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一句话也不
多。不像那个雷,不让他来蹭饭,他还硬赖着不走,蹭了以后,居然还边吃边抱怨,“易北就凭你这厨艺,有哪
个女人肯娶你?”不遗余力的打击了他以后,还装成好心的眼巴巴的提议,“要不,我出钱,送你去厨师培训班
读几个课程?!”
人怎么可以无耻成这种程度!他是来当医生,不是来当厨师的!就算这个荒无人烟、气氛恐怖的小岛,根本招不
到合适、胆子大的厨师,也不会这样“利用”他吧!
沈易北一句话就戳到了Eagle的软肋,想到今后要天天和泡面为伍,Eagle额头的太阳穴就一阵抽痛,心不甘情不
愿也只能举手投降。
好吧,只要这个欧巴桑不躁舌,不要打搅到他的生活,他可以直接无视她的存在。
但是,问题是欧巴桑打哪冒出来的,穿得简直……太惊悚了……
“你不可以随便轰别人走,她是我在中东认识的,人家丈夫没了,怪可怜的”沈易北面不改色的说着,而且,他
确定自己一句话也没撒谎。
只是,误导而已。
“嗯。”Eagle冷漠的应了一声。
明白了,是个阿拉伯寡妇。
“对了,你刚才说赶时间,赶什么时间?”沈易北浅笑着将话题转回原来的问题。
如果是想去抢新娘,那一切就简单了。
“给你三分钟时间整理,我们马上开飞机出发。”Eagle点头。
抢新娘需要这么大的阵容?还开飞机出去?!
“你开飞机?”他这当医生的有批准他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吗?而且居然还想拉着他一起危险!
等等!
抢新娘,就两个小时车程,而且婚礼在中午,绝对、绝对,不需要劳师动众的开飞机过去!
沈易北清眸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我要三分钟内就出发,为什么我要不要命似的
去乘坐你开的飞机?!”他才不要!
被质问的那个更加冷酷,他冷冷的扫了自己的腕表一眼。
“据我所知,纽约时间和中国北京时间整整时差12个小时,而纽约开到北京需要十几个小时,依我现在不“灵活
”的技术,和不“灵活”的手脚,我最多只能保证十个小时,我尽力!”
现在去中国?!有没有搞错?!
就算今天他“曾经”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他心情有“波动”,也不用夸张到现在让他带队去中国旅游吧。
“你家那个什么依的,在xx监狱,北京时间明天早上六点出狱。”语气平平的,Eagle终于说明。
“你说什么?依依明天早上出狱?”沈易北一向淡泊到风浪无奇的俊颜,顿时惊慌失色,不住的连声确定,“怎
么是明天?不是说可能还要一个月吗?!”
“那是雷说,而且只是说可能而已。”戴着面具的脸,一片平淡。
顺便再加一句,“离北京的明早六点,只有十个小时了。”
雷也只是说估计,怕说早了,让他白白失望一场。
“齐夜箫,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扫往日的淡雅,沈易北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他早就计划好,依依出来前,他要事先把家里打扫干净,给她布置一个温馨、浪漫的环境,现在什么都被破坏了!
Eagle依然面无表情,对沈易北气急败坏的吼出他过去的名字,他并无太大的波动。
但,一声气急败坏的“齐夜箫”,让低着头一直站在角落边的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震了一下。
沈医生喊他齐夜箫!!
这种激动,就好像一个学生,他的成绩从80分,到99分,再到现在的100分。
100分的确认。
Eagle就是齐夜箫!
即使已经早从他的体形,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中已经确定,但是,怎么比得上他自己的默认?!
只是随便快速的收拾了一下护照、身份证、银行卡,沈易北扯过Eagle就走,“剩下的行李托运给我。”
点头,不再多说一句话,Eagle步出了房子,将“家”留给了身后的女人。
全程,他甚至没有仔细打量过“女人”一眼。
第12
在沈易北焦急的催促下,终于北京时间早上6点01分,飞机在郊区那间专门关押刑事犯罪的犯人的监狱旁的山巅
上,险险的找了一个空位降落。
“依依!”沈易北眼尖,已经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素色衣服的女孩,抱着黄皮纸袋的自身档案,低着头,沉静的准
备沿着山路下山。
女孩头发短到不能再短,脸色因为久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到透明,最重要的一点,女孩给人一种相当安静的感
觉,安安静静到连走路也没有声音。
跳下飞机,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衣的沈易北,干净、纯粹的耀眼。
那个女孩用五指挡住阳光,仿佛非常不适应这样的光芒。
努力的,那个女孩子睁开眼睛。
“北北……”女孩惊呼出声。
连惊呼,女孩也是很小声。
女孩的意外在情理当中,因为这一次被提早释放,夜箫也是昨天半夜才收到消息。
女孩安安静静的越过沈易北,好奇的打量着他身后的那架黑色直升飞机。
毕竟在中国,直升飞机并不多见。
但是,显然,有个人不容她分散注意力。
沈易北紧紧的拥住了她,紧得仿佛想把她嵌入身体一样急迫。
女孩笑了,安静的脸终于有了裂痕,夺目璀璨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凝结着泪光的笑容。
“我出来了。”女孩说。
“我知道,我知道!”沈易北干净的磁线走调,激动的将女孩拥得更紧了。
仿佛恨不得现在的他们能马上糅合在一起。
“我自由了!”
女孩的眼泪傻傻的流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第一次,Eagle看见,一向清冷的沈易北居然激动到红了眼眶。
面具下,Eagle的唇也微扬了。
原本以为,今天会是很糟糕的一天,但是,原来幸福是会传染的。
只是,他这个电灯泡,也该退场了。
“易北,我走了。”他简单的招呼一声。
简洁的仿佛明天依然会再见一样。
但是,他们都知道,可能终其一生,再无相见之日。
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干净到纯粹。
一个黑暗到沉淀。
这样不同世界的人,不适合彼此交往。
沈易北抬眸,目光复杂的望着他,“夜箫,谢谢你……谢谢你,信守承诺……”
不喜欢这么客套,Eagle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就向身后的直升飞机走去。
踩上飞机的踩板,突然Eagle背着她们,沉声说,“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从此以后,沈易北和龙门毫无任何关系。
反而,沈易北轻松的笑了,学会了调侃,“我还想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你呢。”
“当然。”没有任何犹豫,Eagle点头。
没有说再见,Eagle开着直升飞机,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希望他不会一直是一个人……”沈易北叹气,虽然相处木讷,无法知心,但是两个男人之间是有友谊这样东西
存在的。
回眸望着自己深爱的女孩,清眸深亮,“我比夜箫幸运多了……起码,我们一直相爱……”
女孩抱着他的手臂,幸福在温暖的流淌。
“北北,我想回家了。”女孩安静的笑着说。
“嗯,回家。”
家,有彼此的地方,就有家。
牵她的手,他们在晨曦下,踩着黄土,沿着山路,一起下山。
飞机上的Eagle,俯目,黄土上那显眼的两个手牵着手的黑点,温情的一幕,永恒刻在他的记忆里。
其实,没有人,对爱情是不向往的。
……
一直沿着会纽约的飞行航道,他又盘旋了很久。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今天他非出来一趟不可,又为什么,他一直不想回到那个城市。
现在纽约时间已经过了12点,他曾经的爱,曾经的痛,正式写下了帷幕。
今夜,将是某一个人的新婚之夜。
某一个,他曾经深深爱过的人,某一个,他已经硬生生从心里连根拔除了的人。
只是拔除的是对爱的记忆,拔除不了的是心底一直盘桓的浮躁。
从昨天一直到现在,不可避免的浮躁。
说不爱了,但是,那个女人在他心里一直还是存在着她的影响力。
Eagle不说爱,但是骨子里埋着的还是那个齐夜箫,爱得很痛的齐夜箫。
……
清晨,她拿着拖把,吃力的清理这个家。
汗水,从她的额头一直不住的往下滴。
从二楼再到一楼,他的家,有三百多坪,有二十几个房间,豪华的程度,和他们以前的那个家,不相伯仲。
但是,这么大的家,居然没有一个佣人,她实在很难以相信,以前那两个大男人是怎样生活的。
从凌晨四点,她起床开始干活,一直到现在早上九点,她已经足足干了5个小时,但是,还是觉得好像根本无从
下手。
她真的是当惯了千金小姐,当惯了豪门太太,擦净最后一节楼梯,她瘫在地上。
她,实在是……没有体力了。
她知道,其实她不用做这些活,当时沈易北介绍她的时候,只是说她是厨娘,厨娘的工作当然在厨房。
只是,她一念及,如果空气中有太多的细菌会危害他的身体健康,她就忍不住开始自作主张的清理房子。
再吃力的,她提起水桶,娇喘着,动作摇摇晃晃,准备打扫客厅。
Eagle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情景。
他的眉心微蹙。
哪里来的这么笨的天兵?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样东西叫机器人除尘器吗?
面无表情的走到客厅,他面无表情的将机器人除尘器打开,然后再面无表情的越过这个他以为的来自阿拉伯落后
国家的“中年妇女”,眼角连一分关注也没有多给予。
望着他已经远得看不见的背影,她再望望地上发出“呜呜”声,四处有规律的转动,方便快捷,连死角也不放过
的小型圆状自动除尘器。
面纱下,她的嘴巴张得老大。
不知道吓到她的是突然而至的他,还是那个自动除尘器。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白痴透了。
第十三章
整整二十几个小时未闭眼,他也累了。
补了一眠,睡醒的时候,已经近傍晚。
原本应该睡得很沉的一觉,他却睡得很不安稳。
过去的片段,不断不断的,如一幕老电影一样,在他的梦中回放。
和乔石闹了捌扭,望着乔石一怒之下走远的背影,眼底含着眼水的她,在转身,见到他站在一贯的那个位置,赶紧擦掉眼泪,对他展露一个牵强笑靥的她。
一边哭一边笨笨的不断的向他的双手喝着暖气的她。
苦恼了,会碟碟不休,和冷眼以对的他,说着心事的她。
“我愿意。”在圣洁的教堂,清脆的,甜蜜的,毫无犹豫的向乔石许下婚姻承诺的她。
“箫哥哥……我们的婚礼无效,好不好?……”惨白着脸,快哭出声音了的她。
“停止,箫哥哥,求你!求你。。。。。。”被他性侵犯,求饶着,最后一次喊他箫哥哥的她。
履行着夫妻义务,痛得直冒冷汗,把性爱当成一种煎熬的她。
木然的接受所有,将情感封锁,冷感、僵硬的她。
对孩子们柔柔唱着生日快乐歌,流转在那声音身上的,散发着璀璨柔和光芒的她。
浑身发着哆嗦,却强装贵妇一样扬着下巴、目光凛然不可欺的她。
痛得坐起身体,抱住他,咬向他的肩膀,烙下深深的齿印的她。
用冷冷的眼神仇视着他的她,冷冷的嘲笑,绝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的她。
在枪林弹雨中,不顾生命安危,让他接住枪的她。
哭着让他一起走的她。。。。。。
。。。。。。
每一个她,记忆里,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神情,仿佛都已经烙在了骨髓。
。。。。。。
无爱,无恨,为什么却记忆依然这么鲜明,鲜明到,胸膛惭惭隐痛。
他睁开眼,知道,梦醒了,散了。
只是,为什么,突然会梦见她?
是因为北京的那个清晨,紧紧拥抱着彼此,会牵着彼此的手,相约永远的情侣?
闭上眼睛,他任心痛慢慢的阵阵隐去,再睁开眼时,他已是无坚不催,不受任何影响的Eagle。
面无表情的扣上面具,Eagle找不回自己,更加找不回齐夜箫遗失的心,所以,Eagle把一切抛弃,七情、六欲、渴望、需求。
Eagle活得不真实,因为,他象一个没有心的机器人。
Eagle活得真实,国灰他没有爱情的隐痛。
打开台灯,他看了一会儿书,胃开始有点钻心的痛,哦,他好象饿了。
他好象也差不多二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习惯性的,他穿戴整洁的下楼,习惯性的,他差点喊出“易北”的名字。
恍然惊悟,他又一个人了。
会寂寞吗?
不,不会。
从他离开他的爱情开始,已经认定,将来桌子上永远只有一双筷子,将来他的枕边永远缺少另一半。
爱了,就付出所有,不爱了就彻底放手。
从来没有去恨过谁,只是心寒了,心冷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而已。
厨房“噼哩啪拉”好象有人在里面格斗一样的声音,令他一惊,全身的警戒顿时拉醒,全身的毛骨寒冻。
他以为是敌人入侵,他的左手按下腰间的手枪,放慢脚步,不动声色的步向厨房。
然后,他看到确实是战乱,确实是入侵。
只是厨房战乱一片,被个不知的“天兵”入侵成残骸一片。
恍然,他才想起来,他收一个阿拉伯的“寡妇”。
厨房里,原本该活的、原本该死的,现在全部死伤一片,被“乱刀”砍死了的“鱼”,瞪着一双不甘心的眼睛,控诉着死前遇到非人的折磨。
那个欧巴桑“天兵”显然好心的想做一盘美味四溢的鱼汤给他喝,那个欧巴桑“天兵”显然不是故意的,把鱼放入锅里以后,非常非常卖力,大汗淋漓的用心炒着。
哦!原来这就是炒菜,能把鱼肉炒得尸肉横飞,真的真的非常不容易。把鱼肉炒到“焦”成一团以后,她端来一盘自来水,在他目瞪口呆下,“哗啦”一声,浇到锅里。
厉害、厉害,果然是来自水源珍贵的“中东”,世界上有样东西叫生水,从2003年12月起,美国很多城市为断发现,自来水中铅含量超过美国水质标准,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了防止铅中毒,政府呼吁大家将生水烧开了再饮用,这女人不懂?他一点也不介意多浪费点瓦斯费,把这样叫做“生水”的东西先烧成开水再做汤。
一点卫生常识都没有!
算了!
就冲这女人没有老公,无家可归,他忍!
当鱼肉混着生水,嚣张得沸腾的时候,他看到黑色的一点又一点疑似锅灰一样的东西,恐怖得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打转着。
女人急得直跳脚,灰蒙蒙的眼睛里急得都是水雾,赶紧拿着汤勺,甚至蠢毙到每一勺都来回跑到垃圾桶里往里面倒,笨挫的样子蠢得让人想捏死她。
等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人准备把这锅灰捞出来以后,鱼汤就OK了?可以上菜给他喝了?忍?忍?忍?
就冲一个真相?!他终于知道这女人为什么没老公了,原来他老公是被她毒死了!
就冲这碗汤,一点都不用怀疑!
有股冲动,他想揪住女人的衣领就把她扔出去,以免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被这个女人折腾到半死不活。
不能忍!
管他是不是那个心肠软到要命的沈易北介绍的,扔出去再说!
算了,斯文点,解雇这女人得了!
双方没有签定劳动合约,他这样不算违反劳动法吧?!
正当他准备有所行动时,突然,他看到垃圾桶里大大小小死得更回不瞑目的鱼的骸骨,女人细嫩的小手,贴满了数不清的OK绷,手背上更是大大小小的水泡数不胜数。
仰天,郁卒到差点长叹。
他终于领悟沈易北为什么临行前,给他找了个那么那么“棒”的欧巴桑,我们沈医生在向他上人生最辉煌的一课。
人性。
同情心。
怜悯心。
一看女人白嫩的不象劳动者的双手,就知道,这女人老公没死前,日子应该过得还算可以。
明白,明白,我们沈医生是嫌他杀戮太重,要多积积阴德,所以安排了这么“优秀”的欧巴桑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让他充分领悟,人要活着,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明白,明白,他太明白了。
所以,为了人生大道理,他忍!
为了一个失去丈夫的,看起来一点“工作能力”也没有的欧巴桑不至于饿死街头,他忍!
但是,鱼汤,打死都别想他会喝一口!
冷洌的越过“欧巴桑”,他打开电饭锅准备直接盛饭。
这一年来,在伟大的沈医生的培养下,他爱上了中餐,爱上了白米饭。
为了他的生命着想,所以他准备晚餐只吃白米饭就好。
但是,打开电饭锅,他愣了又愣,里面空空如也。
他失望的领悟,在美国,白米饭并不是常见的主食。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个厨房,从“欧巴桑”发现他走过来开始,“欧巴桑”就紧张得一阵颤抖,甚至紧张到摔碎了手里的盘子。
他承认,他戴面具确实有点吓人,所以“欧巴桑”的举止,他没有放在心里。
回身又越过“欧巴桑”,他连扫她一眼也懒得费劲,打开冰箱,他捻的发现,沈易北居然狠到没有一点剩菜剩饭“施舍”给他。其实,他不知道,剩菜剩饭,早已经进了他身边紧张的不断直绞衣角的“欧巴桑”的肚子里。
“欧巴桑”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抖啊抖啊抖,终于鼓足勇气,将一盘依然微热的意大利螺旋面递到他面前。
她托着盘子的手,举得很高,头低的让他甚至连看到她的眼睫毛都相当困难,她的样子象足了在受罚的学生一样。
如果不是太饿,他实在不想接这盘意大利螺旋面。
象螺丝钉的螺旋面,被她煮得趴成软趴趴的一团,惨不忍睹到哪有还有螺丝钉样的漂亮螺旋。原本应该搭配奶油奶酪酱的浓郁酱汁的螺旋面,硬生生被驼上了两驮看起来象蕃茄口味的面酱。
好吧,他从来不挑食。
面无表情的,他接过面,没有一声谢谢,也没有一声你辛苦了,他已经轻轻自端着面,在餐桌上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左手用叉子慢慢地卷着面条,他狼狈的发现,他叉子所在之处,面条无处不变成断骸。
他索性用调羹,粗鲁的吃了一口,面一入口。。。。。。他就后悔了。
这哪是蕃茄酱啊!根本就是辣椒酱!
被呛得他差点咳出眼泪来。
深呼吸,深呼吸,用力的深呼吸。
他才克制住没有当场咆哮。
他是没有七情六欲的Eagle,不可以被一盘螺旋面逼疯!他是没有情绪的Eagle,不可以被一个欧巴桑简单的逼死。
推开面条,他愤怒的起身,准备叫手下买足一大打的面包,让自己不至于饿死在自己的别墅里。
第十四章
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她才空着肚子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低着头,步出客厅,就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边安静的翻着财经杂志,一边沉默的啃着手里的面包。
而旁边,那碗鱼汤,早已经一丝热气也没有,显然没有被碰过的痕迹。
原来,没有爱作为辅料,她做的食物根本难以下咽。
翻下杂志,Eagle茶色的眼瞳淡淡的扫了女人一眼。
那双低敛的灰蒙蒙的眼眸里,在望着那碗纹丝未动的鱼汤的时候,分明盛满了委屈和失望。
真是奇怪,这个欧巴桑有什么好委屈的?有什么好失望?
他觉得哧之以鼻。
但是,他笑不出声。
虽然他一度很愤怒,拼命压抑才制止自己把她扔出去,但是静下心来,他是能明白这个欧巴桑确实尽心了,也很认真。
而无论做什么事,他喜欢肯认真肯努力的人。
而他,也愿意给这样的人机会。
“恩,拿着。”他用左手递给他一袋面包。按照这个欧巴桑的厨艺,没有把他毒死之前,肯定已经把自己毒得口吐白沫。他还不想在他的房子里发生命案!
她别过脸,不开心。
他冷冷的收回自己的手,他一向不拿热脸去贴女人的冷屁股。
虽然过去,除了一个人以外。不搭理任何人,他又独自的啃着自己手里又硬又冷的面包。
真干,真难以咽下口。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一想到以后都得过着与面包和泡面为伍的日子,他觉得恐怖。
第一次, 他发现自己对“伙食”有迫切的要求。
是不是,脱离现在水深火热的生活唯一的办法只有和简结婚?她的厨艺好象确实不错。
反正,他们迟早也是要结婚的。。。。。
只是一念及和简结婚,将来要睡在同一张床上,身体缠绵交织,他的头皮就发麻,太阳穴就紧抽。
。。。。。。
他又咽了一口面包,真干。
一杯冒着温暖热烟的红茶,端到了他面前。他只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感恩的去喝一口茶,开玩笑,见识过她的厨艺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心意领了,他还是继续干咽着他的面吧吧。
那双灰蒙蒙的眼眸又开始盛满委屈、失望的水雾。
但是一点也打动不了他,他甚至连眼角也没有多抬一下。
“砰”的一声,放下茶杯的声音有点重,她有点气恼了,这算什么?真是个坏透的资本家,终于,他稍微抬了一下头,象想起什么似的,冷淡的随口问,“你的名字?”
很奇怪,那杯茶被用力一扣,震动了好几下,他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也晃动了好几下。他终于开口和她说话了?不再摆着主人高高在上的嘴脸了?
她闷闷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但是主人问话,小的哪敢不答?!如果装聋作哑,不是多个理由让他把她撵出去!
“苏珊。”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弄得象沙纸一样粗糙,故意把自己的语速放得很缓慢很缓慢,故意说全球通用的英式英语,而不是说美式英语,更是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象七老八十的老妇人。
是他先在她面前故意把自己的声音装得很低哑!是他,先说自己是路人的!
好吧,那就做路人吧,做他的大侠,她做她的从中年“越”到老年的欧巴桑。
求学的时候,她可是一向是话剧社的活跃分子,而且有个怪僻,专门喜欢演老太婆,据说,她沙沙的巫婆声能吓到“白雪公主”呢!
显然,眼前没有被吓坏的“白雪公主”,男人只是漠不经心的,“哦。。。。。。”了一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就这样?就这样?
他听到苏珊这个名字一点也不惊讶?他一点也没有联想起《疯狂的主妇》里那个单身母亲,同时又是个见了男人走不动路的花痴?他一点都没感觉,她现在在自嘲自己见了他象走不动路的花痴?!
以前有时候晚上早回来,他也会沉默的陪着她看几集。到底是他漫不经心,缺乏联想能力,还是她在浪费表情?她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千年大坑。那个大坑底下写着“这个男人很无趣!这个男人很冷淡!”现在她总算相信了,什么事都是有报应的。她曾经对他的冷,对他的漫不经心,现在总算是全还回来了。咬着下唇,她战败,再战下去,她可能就直接失去理智的告诉他,她是谁了!
见她要走,“苏珊。”他沉声叫住了她。
他总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象有什么狐疑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窜而过,但是又抓不住思绪。他到底觉得哪里怪了?
是因为眼前的欧巴桑明明有一双宛若少女一般白嫩细腻的双手,却有着老妇一样嘶哑的嗓音?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本来就有些中年妇妇注重保养,但是先天的公鸭嗓。
她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叫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她也觉得好激动好激动。他为什么叫住她?会不会。。。。。。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心底即害怕又期盼,两种情绪纠结,一直矛盾的象小鹿撞个不停。但是,一下句话,他将她打入了地狱。
“明天起,去上个厨师培训班,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不能胜任这个工作的话,那么很抱歉,我这里不能留你。”冷淡的,他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他这里不是慈善机构,没有办法去收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欧巴桑”!顺便提醒她,“这个月里,我吃面包就好,请你不要再下厨了!”
逼着自己不要去瞪他,好半天,她才牙齿里迸出一个“好”字。咬牙切齿。但依然,他半分注意力也没分到她身上,说完以后,就随即继续低敛翻书,他的动作无言的告诉她,“主子”训话完毕,“奴婢”可以退场。
咬着唇,她转身气鼓鼓的离开。
她刚一走远,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手机,里面传来雷.约瑟兴奋难奈的声音,“下午为什么关手机?!”不等他回答,雷.约瑟又兴奋的说,“兄弟有看新闻吗?有没、有没、有没?!”连着好几声迫不及待的问话。
他没看新闻,因为他知道今天的新闻一定会转录某一场世纪婚礼。
冷冷的,正想说一声“没有。”又被雷.约瑟一副了然,迫不及待的打断,“你一定想不到吧?你一定想不到!哈哈~娘的,太爽了!哈哈~”
手机里传来雷.约瑟一阵得意的笑声,幸灾乐祸的语气令Eagle非常不舒服。
“够了!别笑得这么淫荡!”语气不善,冷冷的他出言。
他在笑他吗?!笑他胸口那股莫名的浮躁?!
淫荡?雷.约瑟的笑声顿时不上不下的梗住。
娘的,他得罪他了吗?居然骂他笑得这么淫荡!
雷.约瑟深呼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自己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能跟兄弟小鼻子小眼睛,正色,他换了一个严肃一点的话题,准备慢慢导入主题,“关于你和纪寻DNA的报告出来了,果然和我猜测的。。。。。。”
“你偷我东西?”打断他的话,Eagle鹰眼危险的微眯了起来,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即使电话里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也从他骤间森冷的声音里,雷.约瑟察觉到他发怒了,雷.约瑟缩了缩脖子,忐忑的狡辩,“哪是偷,我不过拿了你。。。。。。不要的杯子。。。。。而已。。。。。”声音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
“雷.约瑟!什么叫隐私,什么叫尊重!你懂不懂!” Eagle顿时火大,连名带姓的吼他,被人偷窥隐私的感觉糟透了。
“我。。他妈的这不是关心你嘛?!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哥哥吗?”被吼的干火的雷.约瑟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又不是龟孙子,这口鸟气怎么忍!
“不想,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这白痴!我会连自己的孪生哥哥也认不出来?!”查什么DNA,这个白痴不知道同卵双胞胎之间有很强的心电感应吗?!乔石出事那一瞬间,他胸口的位置好象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疼痛,痛得根本喘不过气!他又做白痴了?他又做白痴了!!!雷.约瑟一口鸟气实在无处发泄,“那你还任那个女人嫁给纪寻,你他妈的真有病!”还未骂完,手机里就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喂!老子还没骂够呢!”雷.约瑟不甘的对着已经被挂掉的手机乱吼。不管了,他妈的,他就是小鼻子小眼睛,他的事,他都不管了!
第十五章
夜晚十一点,厨房里依然传来“噼哩啪啦”的敲打声,有个勤劳的好学生,正在好专心的研究着培训班分发的食谱,专到浑然忘我的程度,连门铃声已经响了数分钟了,也一点知觉也没有。
叹口气,Eagl只好自己亲自下楼,打开了大门。
“Eagl!”迎面,热情的红唇就迎了过来。
他没有避开,热情的红唇不偏不倚,印在了Eagl冷硬的唇角。
“简,很晚了,怎么会来?” Eagl微微浅笑,将未婚妻惹火的身段,稍微推开一点点。一种不是很明显的拒绝,但是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今天晚上,简.约瑟穿着太不同以往,好象准备出席一场盛宴一样,火红性感的晚礼服,V领的胸线开的极低,盈白、丰满的乳沟一了于眼。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简.约瑟,精心打扮的妆容,性感女神一样的身段,眉宇间的自信,仿佛誓要将她的猎物手到擒来。
当然,他肯定就是那只她想征服的猎物。
面具下的脸,有丝微微牵强的苦笑。
简.约瑟掀掀红唇正想回答,但是,她被厨房里发出的响声吓到了。沈医生已经回国,那么房子里除了他还有谁?
“里面谁?”她狐疑、敏感的问。
“新请的厨娘。”他简单的说。
“哦~”厨娘啊~是她太神经质、太紧张了,都忘记了,这几日听门卫室的属下们提了一下,沈医生临行前帮Eagl请了个阿拉伯籍的厨娘。
这个厨娘在Eagl的授意下,还每天出门到邻近的培训班学习各种料理。门卫室的几个下属基本都知道,但是好象也有点支支吾吾,可能是怕说太多,Eagl不高兴吧。
为了一个下人,她不会多放太多心思,她的主题转了原点。“Eagl,我又有家不能归了,收留我,可以吗?”简.约瑟娇艳的笑着,性感的手指,不断挑逗性的在他的胸膛若有若无的划着圆圈。
即使她的举止轻佻让他非常不舒服,他还是蹙着眉没对她太苛责。“雷又搞什么?发情期又到了?”僵着声音,他问。
其实,接下的话,他是明知故问,简.约瑟今晚应该是势必要在这里留宿了。
未婚妻要求留宿,真的一点大惊小怪的必要也没有。
所以,他是不能拒绝的。
“是啊,雷这次带了只很热情的“波丝猫”回家,发出的声音好夸张,简直需要上医院洗耳朵。”简刻意拢了下长发,迷人的样子风情万种。
“那好,你今晚住这里。”淡淡的点头,Eagl径自先上楼。
身后的简.约瑟迷人的笑容更加妩媚了。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答应!
但是,Eagl以为今天晚和以前一样,她会安分的住在客房里?不!
这几日,她一直在不安中渡过,所以,她不要再等待了,也没有时间再等待了,他们的关系必须有所进展!
娇生惯养的乔翎居然逃婚了!
这件事情,她不知道Eagl知不知道,雷.约瑟声明不管这档事,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就此放心。
一出逃跑新娘的闹剧,通过强压手段,报纸和电台是被压了下来,但是,这是个信息时代,互联网的好处就在于无孔不入。
互联网上,甚至连被揉虐的玫瑰残骸,以及新郎惨白的俊美脸孔,都被拍摄的清清楚楚。扔下钻石黄金汉,逃跑的新娘到底在哪里?
这样的主题发帖,网上一条又一条的跟帖此起彼伏,疑似新娘今天在这个城市某一个角落露脸,明天又在那个城市某一宾馆被人撞见。
八卦新闻为互联网制造激情亢奋的世界,提供的形形色色的消息,肯定让气极的新郎也有得跑了。
同时,悄无声息的,简也在私下寻访乔翎的消息。
但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所以对简来说,就象身边安着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她触手可及的幸福炸得支离破碎。
她怕。
所以,他要好好守着她的男人。
……
夜深人静,一双性感的手,覆上赤裸结实的胸部,并一路巧妙的往下探,在刚触摸到他精练有力的腹肌时,被一双粗壮的手臂制住了。
“简,你搞什么?”他坐起了身体,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尴尬、不悦的微微推开。
就是怕她来这一招,所以,每次简一过来借宿,他都落下房锁。
其实,她从隔壁的窗户爬过来发出的细微声响,已经让他察觉。
只是他希望她可以适可而止,不要闹得这么难看。
没想到,手刚一碰触到她的肩膀,他就象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她的肩膀是赤裸光滑的,那是一具毫无遮掩的女性赤裸酮体,他借给她当睡衣的白色衬衣,早已经安静的脱在了地板上。
她又缠了过来。
“别这样,简!”他一向有裸睡的习惯,现在衣服却早被简扫在了地上,他尴尬的不知道该离开床塌好,还是继续和简耗在一张床上。
“这么久没碰女人了,难道你一点需要也没有吗?”在他的耳边性感的吹着微娇、浅短的呼吸,简的兽已经为上他的脖子,诱惑似的或深或浅的娇喘着,企图引发他的欲望。
这样的娇喘酥软入骨,类似于女人动情时的娇喘。
被她围着脖子的他僵着身体,很僵很僵。
他是很久没碰女人了,现在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对女人的身体一点欲望也没有。
也许,是因为几年的婚姻生活,让他的身体习惯了禁欲,更是象染上洁癖一样,自然的对其他女人的身体产生了抵触。
她灵活的手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臂,滑到了他的下腹,就快要接触到那个健硕的地方时,他冷硬的推开了他,果断的赤裸着身体,下了床,套上了自己的衣服和裤子,匆忙到,甚至联内裤也没有穿上。
他明显的抵触,令她心生不悦。“Eagl,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吗?!”简约瑟厉声指责,迷人、漂亮的脸孔因为气愤,忿然到有点扭曲变形。
“是快要,但是,还没。”他已经套上外套,默然的说道。
结了婚,他会尽做丈夫的义务,但是,不是现在。
现在,他的身体和心理都还没有准备好。
“晚上你就睡在我房间吧,别跑来跑去着凉了。”推开房门前,他停顿了一下,叮嘱。
然后,坚决的离开。
简约瑟将自己的下唇咬到泛白。
很多时候,她真想冲动的问他,不想碰她,是真的因为只拿她做伙伴看,上不了床?还是他心理另一个女人一直占着一个位置,身体不容背叛?!
但是,她知道,她永远不会问。
因为,那是谁也不愿捅破的纸墙,一旦被戳破,可能就真的回不了头。
她是聪明的女人,所以,唯一的出路只能等待。
因为,不论是齐夜箫还是现在的eagl,只要他出言过的诺言,绝不会反口。
所以,他身份证配偶那一栏,她坐定了!
……
没有和主人打招呼,Eagl就直接拿着雷房子的钥匙,开锁进门。
他不能留在家里,他明白,无论他住在客房还是睡在沙发,对简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侮辱,所以,他离开那个房子,尽力将伤害减到最低。
虽然,他知道,他的行为弥补不了什么。
屋内果然和简形容的一样,女人的叫床声,男人的粗吼声,真热情到能把屋顶都揭了。
Eagl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一进屋,就熟念的从CD架上挑下一张CD,放进碟机里。
顿时,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马上盖过了激情亢奋的叫床声。
戴上播放着轻柔音乐的耳塞,eagl将客厅里摇滚乐的按钮调到最高。
舒舒服服的,他坐再沙发上闭目养神。
很快,一个用浴巾随便搭住下半身重要位置的男人,杀气腾腾的傻了出来,一路怒吼,“他妈的简约瑟,你不是滚到eagl那了吗?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自己没得乐,就见不得别人爽啊!……”
怒吼声在见到客厅里缓缓拿下耳塞的eagl后,骤然而停。
“你来干嘛?!”雷约瑟没好气的问,他就是小鼻子小眼,才一个星期,他还没生够气呢。
Eagl慢条斯理的把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关掉了。
“那天我心情不好,我道歉。”平板着,他先开口道歉。
“别想我这么轻易就能原谅你……”搔搔头发,爽快的雷约瑟恶声恶气的说着,其实已经气消了很多。
要知道,eagl很少向人低头,一句道歉,证明他还在意他这个兄弟。
Eagl的主动认错,顿时令雷约瑟心情也愉快了起来,但是嘴巴依然不饶人“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但也不代表,想踢就踢,想吼就吼哦!”
没有心情理会雷约瑟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格,“穿好衣服,叫你房里的那个女人走吧,我想和你喝几杯。”淡淡的,eagl开口。
“扼,兄弟,你这样很不厚道哦。”怎么可以这样,今天是他的发情日耶!
虽然eagl打断的只是今晚N次中的一次而已。
知道雷不会拒绝,eagl已经径直在吧台倒了一杯酒。
雷打发了那个欲求不满、一路嘟着嘴巴的女人,穿好衣服吼,做在eagl身边陪他喝酒。
Eagl忘着玻璃杯里流转的黄色液体,沉默了许久,终于沉声、暗哑着问,“说吧,那个男人图的是钱,还是她的人?”
其实,他是知道的,一个掠夺者不惜假扮他的哥哥,接近她,能图的是什么?不是钱,就是人。
“你们家那么庞大的一个公司,都被那个傻女人签了授权书交到那个男人手里了,图的应该是钱吧!”雷坐到eagl的身边,毫不客气的说。
“不,股份全部归两个孩子所有,他们未成年前,谁也动不了那些股份,就算是乔翎,也只有保留的权利。”eagl摇头,他的钱,他一毛也没有留给乔翎,就是不希望他的钱流入那个男人的口袋,“不单是为了钱,没有那么简单。”那天匆匆的在废弃的停车场大家打了个证明,那个男人维护乔翎的样子,应该是动了真情的。
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钱,赔了真心?
“那家伙专门想秃鹰一样,靠拆了再买赚钱为生,等两个孩子成年后,手里的股票可能早就变成废纸!”雷的推断也很合理。
但是,他始终认为没有那么简单,“去查查萨里那条线,这个男人应该和萨里是认识的。”那天,好像就是送钱给萨里跑路。
“eagl你说有没有可能单纯只是冲你来的?”雷提出了他的质疑。
“也有可能。”他的仇家太多太多。
“你说那个女人蠢不蠢?好歹也和你哥哥也是青梅竹马,这样也会被骗!”雷忍不住嗤之以鼻。
“她太希望乔石能回来,并不是第一次被骗。”漠漠的,eagl告诉雷,“所以,我没有去管。”
将杯里黄色液体,一饮而尽。
只是一次被骗可以谅解,一而再的掉进陷阱被欺骗,能被原谅啊?!
“你真够狠!够绝!”竖起大拇指,雷约瑟“称赞”他的兄弟。
静默了许久,突然eagl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制止吗?”
“为什么?”
“因为,我输了,无论我爱的多么努力,永远会被”乔石“两个字轻而易举的击垮,乔石没有死,他一直活在我们中间,那堵墙,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人,总是爬的越高摔的越惨,在中东的时候,他以为他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他以为,只要他活着回来,那么就能幸福美满。靠着这样的信念,他才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但是,活着回来了,才发觉,不是这样的。
幸福永远都是奢求,因为,在“乔石”两个字面前,他奢求的幸福,永远成不了永恒。
“其实我比她更希望乔石就这样活过来,干干脆脆的把她带走,我希望他活着,明明白白,干干脆脆的大家来个了断。”他要的爱,是永恒,是全部,或者,干脆松手。这些话,他从不对任何人说,不知道怎么了,今晚,他想说。
“所以,那个男人一出现,我就象垃圾一样,被抛弃了。我不意外,真的不意外。”他说的很简单,好像很不在乎,也仿佛早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尴尬的干笑两声,雷只能转开这个沉重的话题,“你说那个女人怎么会在结婚前夕逃婚了?”
“她逃婚?什么时候的事?”他愕然,真的有点意外。
但是,他的眼里并无太多波动,以及异常激动的情绪。
他还是eagl,那个弃爱的eagl。
“我那天就想和你说这事,还无缘无故被你骂了一通。”说起这,雷就有点来气,抛开自己的个人情绪,突然一念及,不对劲,“你说那个女人发什么神经,突然又把一个男人玩着耍。”在婚礼被抛弃,很丢脸的耶。
“可能知道了他不是乔石吧。”漠漠的他说,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唇角微微冷硬、嘲弄的扯动,“能被她跑掉,那个男人也算够掉以轻心。”
“什么啊!那个女人够狠,丢下了两个孩子,独自跑掉!谁能想得到?!”
“你说什么?!”终于eagl平静的脸上产生了裂痕,骤然怒极,“那两个孩子呢?他们还在那个房子?!”两个孩子会不会受到虐待?会不会受到精神迫害?真是够了!她没有脑子吗?要走无论如何也该带着孩子们!
“两个孩子也在第二天婚礼现场随后失踪了,不过可以确定,他们不是和乔翎在一起。”雷摊手,把他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他。
“不行,我得去把他们找回来!”此时的他,再也坐不住了,焦急的样子,就是简简单单、原原本本的齐夜箫,心里装着都是孩子们的齐夜箫。话音未落,抛下雷,他已经冲出了夜色。
“喂~~”
“喂~~”
连着好几声喂,也叫部回来他。
“笨蛋,问我不更简单?”喃喃,雷失笑。
齐夜箫终于活回来了。
虽然,找回齐夜箫的是现在躲在龙门为非作歹的两个小鬼。
卷3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