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 我的后半生 作者:天夕

本帖于 2009-02-03 21:48:55 时间, 由普通用户 画眉深浅 编辑

我的前半生 拍卖
  
  镜子里面那个妩媚成熟的女人是我,没错。雪色肌肤,波浪长发,窈窕身躯,绿色大眼睛,闪着灵动得光芒(你没看错,绿色嘿嘿。我才用了“美瞳”)。我最后紧了下围在脖子上的绿色丝巾,很端庄!走出了卫生间进入香港最高档的“国际中天拍卖行”大厅。
  “下面是我们这次拍卖最后一个藏品,有着清代圣祖皇帝康熙印章的手绘团扇。”这把扇子奇怪在于,作品中是一个宫女背影远景,白发但是体态秀丽,旁衬的鲜花,回廊,湖石,用色鲜艳无比,与那个时代的丹青画法格格不入甚至有点西洋油画的写实风格。但是印章经鉴定的确是康熙早年使用的小印章之一。但是没人敢说是皇帝本人所绘画,估计是宫廷画师的作品,皇帝赏识,但是为什么会有帝王的纹章呢。
  “15万第一次,15万第二次,15万第3次……还有出更高价格的吗?”主持小姐声音约微扬高了些。
  “16万。”本小姐出马了。
  “19万。”旁边的一个带眼镜绅士举牌。看来他是我最后的敌人。
  “20万。”我举牌了,余光看到眼镜先生准备再举。
  我对他微微一笑,看到他眼镜后闪烁得微光。“先生,一会我请你喝茶。”我妩媚地眨了下眼,满意的看到他眼镜后的目光更深沉了。
  我知道,我赢了!
  “20万第一次,,,20万第2次,,,,第3次,,,,,没人更高得竞价了吗?”
  “成交!嘉宝投资公司的叶小姐祝贺您,竞拍到今天我们最后一件宝贝。”主持司仪啪地敲响了小木锤。
  它,是我的了。
  “叶小姐,我能荣幸的请你喝一杯吗。”我刚刚打开我心爱的MINICOOPER的车门,眼镜绅士向我走来。哈,太容易上勾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男人。我已经完成了目的,闪吧。
  “不好意思,得马上回公司下次我请你哦。”再不给他继续的机会,我加了一脚油飞快地离开。
  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叶茉儿,25岁,嘉宝投资公司职业投资代理人,从事古玩交易,收购。当然都是代理国内外收藏人在世界各地竞拍我客户想要的东西。今天拍的藏品就是帮国内一个皇室发烧友,我神秘的客户,一般我们不调查客户背景,钱就是上帝啊!
  你是我的爱人你是我的花,你是我得玫瑰,是我一生永远爱着的金疙瘩!
  我的CHANEL衣服,TIFFANY的首饰,等着我从商店把你们带回家!
  我抱着扇子的木盒,唱着,乐着。 客户给我的低价是35万,想想我的奖金和回扣该是多少。哈哈!
  北京,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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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井的停车位比处女还难找!客户的公司偏在这条街上!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地下的停车位客户给我说马上要开会叫我4小时后去!我真¥#183;%183;,我在心里把他家上下问候了一遍。客人是上帝!唉!我唱着玫瑰花抱着金疙瘩来到东华门。
  我把车停在我习惯的故宫东华门停车场,这里又便宜又安静还随时都有位置。2元一小时得价格让我十分满意。我准备进故宫找我姐妹,故宫公园管理处的李菲同时也是故宫宫廷民乐队的队长,我是宫廷民乐队编钟组的编外成员,常常他们人不够我也参加过几次演出!进入编钟组的原因很简单,一次排练我在旁边欣赏,编钟组刚好缺个人,李菲小姐瞪我一眼:“你不是从小练钢琴得嘛,钢琴是敲,这个也是敲,都一样!上!”这样我也变民乐队编钟组成员了。
  这家伙不在!本来想抱着手里得金疙瘩给她献宝呢,她也是康熙的粉丝呢!
  抱着扇子我又走到了乾清宫,快5点了,马上故宫要静园,游人不太多,因为太和殿大修本来就冷冷的园子现在更觉得凄清。
  夕阳中我看着这依旧巍峨得宫殿,抚着那汉白玉雕刻的云龙饰的栏杆,一声鸟啼,惊起了我,转头看向那写着“正大光明”的金丝楠木匾额,正映着妖艳的金色光芒,我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团扇,挡住那和夕阳互相辉映的金光。耳边突现一阵阵急急的呼唤:苏嬷嬷!苏嬷嬷!你不要烨儿了吗?我是你最疼的烨儿啊!苏嬷嬷!苏嬷嬷。。。。。。
  烨儿,我在这里!
  烨儿。。。。。。
  心口被人掐了一把似的隐隐的疼。
  啊!我回神过来,看着乾清宫半开着的宫门,是谁在叫我!我不是什么苏嬷嬷!我是叶茉儿!
  脑海里升起的画面让我害怕,人声鼎沸的乾清宫,那门口成排威武的御前侍卫,乾清宫里传出来的声音是那样急,那样揪心。
  我要逃离这个地方!!!
  我急急往前面正在修缮的宫殿跑去!修缮的地方那里应该有工人把,匆忙中我被支出在宫殿外用来保护宫墙的铁丝网丝划破了了手,血滴滴流下弄脏了我得团扇!完了!我的金瘩!!!我急得用手搽拭,忽见这扇子发出诡异的红光。
  “啊!小姐!小心!”旁边工人急呼!
  我绿色得瞳孔照映出一根从檐角滚落的巨大木桩!
  黑暗……
  我的前半生 缘起
  又见红光!
  红光里坐着丹增龙喜活佛---我的师傅。
  15岁我就皈依藏密,他是我依止的金刚上师。
  我伸手去摸他袈裟,红光里他莲花盘坐得那么慈祥。。。空的!我什么都没拉到。
  “啊。。。我死了么?师傅!!!救我!”
  孩子,你现在在中阴境界!但是你命不该绝,还不能跟我去,去你应该去得地方把!
  “去哪?师傅,啊我的金疙瘩,金疙瘩,扇子呢?”我爬起来到处摸我得扇子,想不到中阴境界的我还有如此敬业精神!
  孩子,你和他有2世命债,3世情缘,记住!你要去扶持的人是天下之主。你以后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要多做善事,少杀生,切记切记!
  “师傅,我以后还能看到你么?你说清楚点啊!他?他是谁?”
  唉。。。我们还会见面一次!他就是你的债主啊!也是,,,你一生所系之人!
  切记!你一定要在他身边,影响他,善待生灵,造福天下!
  晕。。。。。。难道叫我去做观音菩萨?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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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姐姐临终托付小主子于你,实是大限已至,迫不得已。”幽幽声在我耳边浮起。
  “谁?”我向虚空中望去。
  “妹妹,我是苏麻喇姑,一个苦命的人。”她一声叹息,“我佛慈悲,蒙召信女,小主就交给你了,唯有你能助他固江山,立大业。”
  我在黑暗中挣扎起身“姐姐别走!你们托付给我的是个小孩吗!天拉不是要我去做后妈把,我还没嫁过人啊,你们不能这样!”
  “妹妹,我的时候到了,剩下的该你了,也早该还给你。” 幽幽声更清淡了。
  “妹妹,我去了。。。。。。”
  我忿忿咬紧牙,“那个该死的“他”是谁?”
  “苏麻喇姑???难道。。。。。。“他”是。。。他?
  我的前半生 秘密
  泪湿罗巾梦不成,
  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熏笼坐到明。
  ---白居易
  “苏嬷嬷,嬷嬷,我是烨儿,别离开我!”那带着童音的男声耳边响起,声声揪心。
  哪家得孩子这么可怜?
  “嬷嬷,你快醒来不能丢下烨儿,皇阿玛已经不要烨儿了,求你,不要弃我。”他呜咽着似乎喘息不过来,几声哽咽。
  别哭,烨儿,我会一直陪你。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湿热,心一动,缓缓睁开似乎沉睡千年的眼睛。
  红红得鼻头,,小鹿般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未干的盈盈露珠,乌黑乌黑的泛着血丝得大眼睛,带着深深的恐惧和眷恋。就是这双好象凝视过我百年的眼睛,我忽然认知,是“他”。
  白雪王子的皮肤呵~~白里透红,看着有几颗米粒大小的雀斑透着玉色光洁的小脸,我。。。。。。吻了他!
  吓!对上了他怔忪的眼睛,慢慢,欣喜从他眼中弥散开来。
  “这一次,佛祖站在了我这边,嬷嬷!”他抱着我再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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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十八年 (1661年 辛丑)
  宫女们说我叫苏麻喇,蒙古族人,科尔沁人蒙语的音译,我的名字意思是毛制的口袋。据说我是当今皇太后的家乡人,7岁就进宫侍奉了她。
  读过历史苏麻喇姑我还是知晓的,据史料记载此姑可是个怪物!她有二怪癖:其一,终身不沐浴,只在除夕夜用少许水搽拭,脏水自己饮用不留一滴。其二,生病从来不吃药也不传太医。天,我不是穿到这个不洗澡的蒙古人身上来了把!在现代我可是明眸皓齿,珠圆玉润,美丽尤物---叶茉儿!
  亏了,亏了!苏麻喇可比康熙大2-30岁啊!
  我赶紧下床看铜镜里的那女人,白皙的皮肤,温婉得气质,小巧高挺得鼻梁。虽然没有我现代那样艳丽,却也灵秀乖巧。我吁了一口气!
  往下看,啊我的34C呢!我的傲人的174模特身高呢!
  我赤足站在镜架前,看着我最多160左右的身高,我胸部那红袋子绣花肚兜下缩小的SIZE,哪有以前高耸的傲人身材,32 B最多 呜。。。呜。。可能只有32A
  不!这个绝不是我!我的C呢!!!我要我的C!
  “嬷嬷要什么色?苏嬷嬷还是很漂亮啊,一点没变。”身边宫女齐口的吉祥声,我们的三阿哥进来了。
  玄烨炯炯有神的看着我,拉着我手小大人试的,拭了我额,他手暖暖的很舒服。“苏嬷嬷对烨儿比皇额娘还亲,在烨儿心中你就是最美的。”
  “原来美的就是对你好的,我的阿哥”我点他额头,呵他痒痒。东暖阁里一片欢笑。瞅着他洋溢着欢喜的笑脸,他使劲的和我扭着,前额渗出的汗珠打湿了他镶嵌和田白玉的帽子。
  累了,我们两都仰躺在东暖阁的矮塌上喘气。我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
  “烨儿,嬷嬷这次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呵,以后你得做嬷嬷的老师了,教我适应。”我斜眼调皮得看他。
  他亮晶晶的眼睛打量了一刻,“我也觉得,苏嬷嬷醒来以后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笨了!不过。。。。。。”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得小手上“不过对我更好了,还亲了烨儿的脸,不管嬷嬷变什么样,我都会喜欢嬷嬷一辈子。来我们击掌,以此盟誓!”
  击就击,就算他以后是帝王,现在不还是个小屁孩么。
  “啪”,我们得手掌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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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有旨,宣苏麻喇进慈宁宫晋见。”
  玄烨瞧我一眼,硬是要陪着我去见他的皇祖母------圣母孝庄皇太后。
  走在通往慈宁宫路上,才下了小雪,我的花盆底鞋子咯吱咯吱敲打在镶嵌着彩石的路上,让我痛苦十分,比我穿着十厘米的高根鞋难度还大。不习惯我的宫鞋,怕摔倒的我走走停停,宫人们以为我大病初愈,体质虚弱,故也不十分在意。小玄烨倒是一路走来不作声,思考着什么,透出个与年纪不相符合的安静。
  此时已是正月初二,刚入春的北京反比冬日更多了几分严寒,慈宁宫位于内廷外西路隆宗门西侧,正殿比乾清宫的横九间深五间规模小些儿,前后出廊,面阔7间,当中5间各开4扇双交四?盗饣???扇门,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4扇双交四?盗饣???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陈鎏金铜香炉4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可通后院回廊和慈宁花园。
  我们一行加宫娥10余人经过重重宫门来到了太后得寝宫。玄烨和我在外间除去了带着积雪的披风后到了里间太后起居的阁室。三十多平并不十分大的房间熏着檀香,暖暖的房间里那位眼带关切,却又透着精明与威严的看似四十多岁的美丽贵妇便是辅佐大清帝国三位皇帝,终生位于帝国权利最中心的孝庄皇太后了。
  “孙儿玄烨,恭请皇祖母圣安。”
  “皇太后吉祥。”
  我行了宫廷大礼。(多亏平时连续剧看得多,依样画葫芦应该没错把,不过我紧张得声音微扬)
  太后眼神微眯,疑虑的眼光象刀子一样在我脸上拂过。
  内监搬来一个放着描金富贵团花的椅子“你身体刚愈,坐着吧,苏麻。”太后把玄烨直接叫到那铺着杏黄色绣龙纹天鹅绒的软塌上,拉住“我的儿,和你皇祖母还这生分。”
  玄烨在他祖母怀里稳重而又拘谨,让我看了心里叹息,帝王家的小孩童年都这么成熟吗,还是我们家的这个是怪胎?
  皇太后抱着不太自在的孙儿,问了起居诸事,以及学业近况,玄烨都对答礼貌恭谨。问完孙子的日中大小细微,却突地发起楞来。
  话锋一转,“我的三儿,告诉你皇祖母,何谓帝王?”
  玄烨沉默半响“帝王是人子,人夫,人父,人君。”
  “为何把人子放最前面,君最后?”
  “万善孝为先,帝王是天子,应以身表率!”
  语毕,这贵妇痴痴的盯着怀中的孩童,看着玄烨的眼睛开始游移慢慢聚集了坚定。
  “你可知你父皇,近日大恙。”语气轻轻的,摸着玄烨脸上已经些许淡白得几乎不见的麻子。
  “孙儿知晓,皇阿玛患痘。”语音悲切趴在他祖母腿上不由哽咽。
  “传大学士麻勒吉、学士王熙钦天监监正汤若望、晋见!”尖细的男音在空气中回响。
  下面跪着的3个男人就是历史上记录顺治皇帝最后遗诏的大臣了,我好奇的打量着其中的一个白须带着孔雀羽翎官帽的外国人,记得历史上他来自日尔曼德国生于贵族之家,放弃爵位去做个传教士,还远渡重洋来到中国。因为他对西洋天文历法很有研究,所以自前明至今,都被聘任执掌钦天监。
  “他已经出过痘了!”太后用手绢轻轻的拍着玄烨满是泪痕得小脸。眼光卓定的看着汤若望。
  我脑海里不由象电脑一样提出有关天花,出痘的记载典故。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在清王朝两百多年的历史中,天花这种疾病就像鬼魂附体,一直困扰着它,让它一刻不得安生。顺治是清朝入关后第一位住进紫禁城的皇帝。清朝入关以后,出宫避痘的风气更加流行。玄烨,也就是现在太后怀中的孙子,生下来不久就被抱出宫外,在紫禁城西华门外的一处府第中躲避天花,这座府第就是今天北京的福佑寺。直到玄烨两岁后染上天花,并渡过了这生死一劫之后,才允许他搬回宫内。这小子该感谢天花帮他从他哥哥手上夺取帝位呢。
  “现在,苏麻喇,你可以告诉哀家你的秘密了。说!你到底是谁?”一段厉声惊醒了正在神游在虚空中的我。
  我的前半生 野史
  
  吁。。。。。。
  全身酸疼,筋疲力尽,满脑子糨糊的我,象刚放过气的气球滑靠在景仁宫后芜房的椅子上。脑袋一时缺氧,实在难在短时间消化那么多惊人的“秘密”。
  我整理着一个时辰以前,我和帝国第一贵妇的对话。
  “自小熟知宫廷礼仪的苏麻是绝计不会对哀家请安说吉祥二字的,况且没外人她甚少对我行此大礼。你身体发肤虽然是她,但是眼神,气韵是瞒不过哀家的,你是何人?”
  孝庄后能以一女之力稳稳占据后宫第一夫人的位置半个多世纪,那心思,那眼力,真不是虚名啊。在她面前说谎要有江姐的勇气才行。
  于是我就招拉,除了隐瞒我是来自200多年的灵魂,我可不想做改变历史的罪人。我都说的是实话,关于在我那个虚构的“国家”我的职业,我上过16年学,专业是外语,也就是西洋语拉。我会开车,恩就是骑马,我25岁都没有嫁人,我会弹钢琴,我出过国,在那个世界我的眼睛是绿色的,头发是褐色的(当然是人工弄的这个我可没说)。太后和玄烨眼睛都快听得瞪出来,问了我好多问题。
  “啊,和钦天监的汤若望一样的国家来的吗?他得眼睛是蓝色。”
  “恩,是他的邻国叫英国。”我可不想欺君啊!现在他还是阿哥,也不算欺把,我的确去过英国,只会说英文不会说德语不然叫老汤来和我对质我就死定了。
  “你读了16年得书?你们国家有女状元吗?”
  “拍卖行?就是和当铺一样吗?”玄烨好奇道。
  这个这个,,,这个叫我怎么回答。我正在犹豫该怎么出口,一直仔细端详我的圣母皇太后笑道“西洋的事物,说一整天都说不完呢,烨儿以后你有得听。”太后顿了一下,语气不再轻松“既然你上过学,并不比苏麻见识少,看来果真是天意,唉。。。。。。”她严肃的看了她孙儿一眼,“以后,她就是你的启蒙教养姑姑,你要好好听她话。”
  玄烨两眼有神的看着我“孙儿知道了。”
  “苏麻你跟哀家来佛堂。”太后单独把我叫进。
  “你可知哀家为何能听信你荒谬的言辞?”她拿出一张写有娟秀字迹的信笺。“苏麻是哀家家乡人同为一旗人,自打哀家出嫁后她就陪伴在身边,她虽是宫女但是和哀家情同姐妹,算来有30年了,可是这容貌,,,你看镜子就知道,多年一点未变。”她眼角带笑瞧着我又道“哀家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前些儿时,她大病中就对哀家说到,如果能愈,一定是上天有所安排,求我一定要帮她,原来她指得是你。”
  我看着那娟秀得字迹。“我佛慈悲,蒙召信女,小主托付于你,姐姐大限已至,迫不得已。苏麻喇。”眼睛顿时模糊起来。
  “原本料想是苏麻喇留给她引荐的亲人要我照顾,没想到啊没想到,佛说大千世界,果真不虚。罢罢,她选的人我是信得过的,以后一切有哀家照应,她应该放心了罢。”拉着我的手,孝庄后唏嘘不已。
  “虽然你“失忆”,你也得知晓苏麻生活习惯一些秘事。”太后眼带戏谑,“她18岁后终年不沐浴。”
  “怕内侍发现皮肤宛如幼女,也从不叫人服侍。酷热3伏也穿长袖宫服。哀家已经叫内务府2次改过她年纪,宫廷内监人多口杂,你平日出入宫闱还是稍做容貌修饰,以免以谣传谣。”
  啊!野史记载的传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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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人写的是言情小说有些历史人物年纪名字事件稍微做了改动或者以作者猜想创作,请勿对号入坐:)关于苏麻的一些文字真实记载如下,仅做参考
  摘录考史:
  历史上,苏麻喇姑确有其人。苏麻喇姑是蒙古族人,出生在科尔沁部一个牧民之家。确切的生年不知,但从她作为孝庄的陪嫁侍女来推算,苏麻喇姑应该比康熙大40岁左右,应是玄烨的祖母辈。
  崇德元年(1636年),皇太极正式称帝,改国号为大清,并册封五宫后妃,孝庄被封为西永福宫庄妃。也就在这一年,苏麻喇姑作为大清的“女秀才”,受命制定满族衣冠服饰。这说明她具有相当的文化素养,对满、蒙、汉服饰有精深造诣。
  早年的草原生活和后来的塞外经历,使苏麻喇姑练就了不凡的马上功夫。她常常骑马外出,为孝庄办理各种事情,是孝庄身边最得力的侍女。
  康熙在宫外避痘的几年间,苏麻喇姑确实担当了教育玄烨的重任。《啸亭杂录。苏麻喇姑》中记载,玄烨幼时,“赖其训迪,手教国书”。从现存的朱批档案中可见,玄烨的满文写得相当好,而康熙的这一成就,正是苏麻喇姑手把手教育的结果。
  苏麻喇姑平生有些“怪癣”,《啸亭杂录》说她一年中从不洗一次澡,只有除夕那一天,用极少的水对身体进行擦洗,然后将“秽水自饮”,据说这是“为忏悔”。至于“忏悔”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苏麻喇姑死于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被“葬以嫔礼”安葬在孝庄的昭西陵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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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前半生 天花
  
  “姑姑,就算你不是以前的苏嬷嬷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放心把。”暖呼呼的小手围抱住我胳膊。头钻进我怀里。“我更喜欢现在的姑姑呢”小眼睛晶亮。
  “我每天都。。。要。。。洗。。。澡。”我咬牙切齿的坚定。
  “烨儿会帮你保守秘密,我来安排,姑姑。”
  “我。。不。。。喝。。。我。。。的。。。洗澡水!!!”厉声道。
  “以前也不见苏嬷嬷喝啊,谁告诉你她喝洗澡水的?”
  “野史上记载的啊,,,吓。。。”我多此一举的蒙住嘴。
  他眼睛微眯,“野史?是哪个多嘴的下贱奴才说的把,姑姑,记住你是我的人,谁敢乱说你什么看我去撕了他嘴巴!”
  我下睇着他,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呢,伴君如伴虎,8岁的他就已经一身统治阶级的嚣张和贵气,不过,这小子现在落到我手上,嘿嘿。。。正在幻想以后身为皇帝老师得无上风光。
  “姑姑,我今天答得可好?”他小心的瞅着我。
  我想起今日慈宁宫种种,他,现在不管看起来多自信冷静毕竟还是个孩子呵,也需要安慰。
  “烨儿,姑姑告诉你啊,你就要做皇上了!”
  “不会的,我上面还有大阿哥呢。”
  “相信姑姑的话,这几*****好好听你皇祖母得话就是,恩,还得听我的!”
  “要做,,,皇帝,,,”他目光眩然扑簌簌地流下泪来。“如果,我皇阿玛死了我才能做这个皇帝!那我,,,,,,宁可不做!”
  你父皇或许不会死,我却现在不敢说出来。任由他抱着我哭泣,我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他的童年马上就即将结束,今天已经是正月初三,还有4天。我这个“清粉”顺治18年初7的大日子还是记得的。
  这几天里,因为我的“失忆”,要重新学习宫规礼仪,全景仁宫的太监宫女对我的一些他们看来奇怪的言行也视若不见,更因为内宫里两个超级大BOSS玄烨和皇太后的恩宠与信任,谁也不敢在我身上乱嚼舌头,连闲聊也不曾把我做主题。这个倒是现在宫里大变,他们有太多的话题倒没功夫注意到我的“非常”。我放下了心中忐忑,努力适应宫里一切,努力想扮好“苏嬷嬷”的角色。
  清朝人都有午睡得习惯,一般1个时辰左右,午后的内宫除了偶尔天空飘过的鸟啼,一片沉寂。
  “嘘。。。小点声儿,姑姑刚歇了。”听到我的名字,我披衣走到窗外。转角的回廊处背坐着2个宫女正在窃窃的说着什么。
  “玉姐姐,以后咱们得叫这主子为皇上了呢!”是景阳宫茶水宫女珠儿的声音。她用手比了个三。
  “啊,你说我们三阿哥?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养心殿的徐公公来我找我家孙公公在茶水房喝茶说的,我当时给他们上茶听到的呗。”
  “啊,怎么说来着。”
  “说今早圣母皇太后把文武功大臣都叫到养心殿,还带上了三阿哥和大阿哥。在皇上病塌前,太后问他们2个阿哥,以后准备做什么。大阿哥说:愿当贤王。”
  “我们三阿哥呢?”
  “三阿哥说:愿效仿父皇,更愿天下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之福。”
  “啊,那后来呢?”
  “后来啊,钦天监正汤若望禀道两位小阿哥中唯有三阿哥已经出过痘,这时皇上也开口了:好一个愿天下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之福。” 珠儿说到这里紧张得吞了口口水。“皇上说自己亲政以来有14大罪,你不必效仿父皇,帮父皇让天下安宁,让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说了立三阿哥太子了么。”
  “这不就那意思嘛,后面的我的茶奉完了,也该下去了,不能老杵在那听啊,我可不想吃板子。”
  我游魂一样飘进屋,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花一般的人儿,笑了。
  烨儿,我们的时代到了!
  
  我的前半生 更替
  
  历史上每个朝代的更替总有些兆头例如黑云盖日,彗星扫过京城上空,再次点的有数日数日下冰雹子,瓢泼大雨等记载。史官对这样的非寻常之事总是十分留意,仿佛不出点异相不以能宣告一个伟大君主的逝世。
  顺治十八年初六,北京城的天空蓝得发透宛如一块玻璃,前日降了瑞雪,把个北京城装点得银妆素裹。起早后,有心人注意到了这天平常不能再平常的日子中的不寻常。
  先是正阳门前停着一齐溜长排的绿泥官轿,从大早一直到傍晚也未见一个有顶子的官员从午门出来。然后传上谕大赦,还传太后谕旨民间不得炒豆,不得点灯,不得泼脏水,不得倒拉圾。
  这种四不准的禁忌,只有在皇帝“出痘”,即感染天花的情况下,才会有这种禁忌令之发布。
  正阳门上贴着的那张告示旁挤着蚂蚁窝似的一堆一堆的人群。这天全京城的酒肆,街坊的中心新闻是“皇上得天花了?”
  亥初时分,窗外又开始飘扬柳絮一样的雪花。玄烨从养心殿才回宫,脸冻得通红,帽顶子上,眼睫毛上都粘得有雪花,似乎许久未眨过眼的雪人。内监要给他更衣,也一掌被他掴了下去,叫小全子的太监跪在那里秫秫发抖,纳闷自己怎么犯了天威。
  “起来吧小全子,锁紧宫门,留值班太监在门口看着,别人都叫下去歇息把。”我把暖炉里的炭火都拨了下,盖子下的夹层取出了檀香,放上了我喜欢的百合香包。
  他胆战心惊地看了眼自打进门后就没变过姿势的主子,见他蜡人一般,慢慢起身,对我打了个千儿,退下了。
  拿着熏得香香的软棉布里衬白裘皮边锦缎便袍,换下了他被融化了的雪水浸湿的杏黄色的端褂和衮服。摸着他手,凉得发冰,我赶紧用热水把他脸手搽了一遍,把他拉到床上躺下,放好帐帘,掖平了盖着他的被角,准备退下,离开这个一直发呆的蜡人。
  “姑姑别走,”咦,他活过来了。慌乱地看着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恐惧。“你,你也要离开烨儿吗?你也不要我了吗?”
  “好,姑姑不走,不是答应你的吗,赔你一辈子,我的主子。”我笑着安慰受惊的他,靠在塌上拉着他泛冷的手。
  “为什么他连自己得儿子都不要了呢?什么江山社稷,天伦人常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吗?”冰冰的脸凑进我怀里恨恨得说。
  “皇祖母说他是为了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封了皇后吗。为什么他还是要随着那女人走!!!姑姑,女人是祸水吗?”眼睛发红睇着我,就是一直克制不掉下泪来!
  “女人不是祸水,姑姑也是女人啊。”我抗议。这小子,难不成因为这个埋下了恨女人的种子。
  “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女人。。。你是姑姑,只是我的,烨儿一个人的。”他咬着牙,狠狠道。
  我心疼的看着他,还是个孩子呵,,,不知道这一整天他在养心殿经历了什么事情,我的心能感受他现在的悲痛。清宫祖制,为了防止后妃影响皇子涉政,皇子自从断奶以后均交给奶妈,嬷嬷抚养。这个孩子自打2岁为了避“痘”(也就是天花)就被抱出宫外由奶妈孙氏抚养长大,直到5岁出痘后才允许进宫,所以他自小非常孤独,见一下自己的父母亲都得在生日,节庆。其实内心是多么渴望父母的爱。宫女香兰告诉我玄烨6岁得时候在他父亲寿辰写了100个寿字的百寿图,写了几百张纸准备了半年,顺治生日的时候献上,蒙得他父皇随口表扬了一句,高兴了几日,还赐给身边所有人礼物,香兰还给我看她那时候他从小主子这里得到得一个双面绣的香包呢。
  我抱着他,缓缓拍着他的背,颈子突然感到湿润,抬头对视着他默默哭泣的红眼。
  “他只喜欢过四阿哥,姑姑。”
  “恩,姑姑也只喜欢你一个。”我拍着他脸。恩,那个董鄂妃生的皇子,那个凝聚了父亲所有宠爱的孩子可命不长久。
  “他以前表扬过我一次。还说我书法不错,颇有祖风。”
  “恩,,,”我叹息。
  “他,,,他走了,姑姑。”
  “你说皇上死,,,那个,,,,,,大行了?”他瞪我一眼,我大着舌头挤出“大行”两个字。
  “不是薨了,,,是走了,姑姑。”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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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作者故事剧情需要,有关历史人物时间事件有做相应修改请勿对号入座!
  摘录考史: 民间传说顺治并非在24岁死于天花,而是在这一年脱去龙袍换上袈裟,于五台山修身向佛,期间,康熙曾数次前往五台山见父亲,但没有得到顺治的相认,所以以后的康熙才会写出“文殊色相在,惟愿鬼神知”的诗篇。而顺治出家的原因,就是董鄂妃的死给他带来感情上的重大打击,情绪消沉遂遁入空门。但是根据史学家对史料的考证,这种说法并没有确切事实依据。
  王熙在《自撰年谱》中记述了聆听顺治旨意后起草诏书三次进呈、三蒙钦定的全过程,并记述了进入养心殿之后,顺治帝对他说:我得了痘症,恐怕是好不了了。另外,兵部督捕主事张宸在《平圃杂记》中记有:初六(即发布“上大渐”之日)在传谕大赦的同时,还传谕民间不得炒豆,不得点灯,不得倒拉圾。这种三不准的习俗或禁忌,只有在皇帝“出痘”,即感染天花的情况下,才会有这种禁忌令之发布。皇帝对王熙的亲口所说,以及大赦,三不准禁忌令之发布,有力的证明:顺治帝确在1661年正月初一前已感染天花,初一病重不能亲政,初六日病危,初七日病逝。顺治死于天花基本无疑。只可惜到目前为至,我们还未看到御医的病案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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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前半生 登基
  顺治十八年元月初九
  由于皇太后和这个即将上任新皇的双重恩典,允许我暂时充当捧着“皇帝之宝”(代表帝王身份的玉玺)的宫女一直侧立在玄烨身边,见证了历史上这个最伟大君主登基的盛典。
  自日出开始,明黄的礼服外套着青纱孝服的少年带领着大行皇帝顺治指定的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大辅政大臣,率领文武百官祭告天、地、太庙、社稷坛。各礼完毕。已是上午辰时。玄烨以皇太子身份御太和殿,正式即皇帝位。文武百官行五拜三叩头礼。看着穿留不息从贞度门,昭德门出来的宫廷仪仗队伍和文武百官,在21世纪经历过无数国庆宏大场面的我,也发出乡姑般得感叹。
  玄烨听我叹气,以为是捧玉玺太久手软腿酸,在百官磕头的时候眼神示意我放他的皇帝之宝在他宝座前面的案桌上。体贴得举动让我心暖,我望着他的侧面,看他正襟危坐,面色自然,不得不佩服他得坐功!
  群臣行礼之后,依照历朝惯例颁布即位诏书。每一位新登上宝座的皇帝,在太和殿举行登基仪式的同时,隆重发布即位诏书。文武百官先在太和殿前跪听诏书颁布,之后,出宫来到承天门前,站立在金水桥南北。诏书由仪卫官托在云盘上,从官举着黄盖,护送云盘出午门。诏书被安放在午门外事先停放着龙亭里,仪仗人员也候命在此。龙亭的外观和大小相当于一乘轿子。仪卫校尉抬着龙亭随着皇宫御仗,出午门、端门,然后沿着天安门(顺治8年把前明的承天门改名天安门以取天运祥和,长治久安之意)北面的阶梯送上天安门城楼。
  宣诏官在天安门上庄重地宣读招书。之后诏书被放置在礼器中,由天安门徐徐地降下,象征皇帝的诏令从此通行海内。诏书由礼部官员恭敬地接下,仍放在龙亭里,然后恭敬地送到礼部.刻版印制,颁行到各部各省。
  此时皇宫外,天安门前观礼的百姓不断得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和太和殿广场上的全体百官,御林军将士整齐的万岁声交相辉映,身临其境的我居然激动得眼眶发热,看着日出的太阳照射在这个少年天子上的金色光芒,不由得明白了什么叫天家贵胄,真命天子。
  顺治皇帝大行后的第三天,我们家这一身孝服的少年坐在那金碧辉煌的紫禁城金銮殿的宝座中,坐在那高高的万人之上的中央,成为新一代清朝帝王,颁布年号为康熙。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生天。我跟着我家主子搬进了乾清宫。
  21世纪的我在故宫多次游玩,但是从未亲身进入到每个宫室里看得详细。玄烨午睡后下午申时至酉时也就是现代的3点到5点左右一般是他练习骑马,射箭,布库(类似摔跤)的功课。我乐得获得整一个属于我私人的下午时间在乾清宫内到处“探险”。
  宫殿殿前宽敞的月台上,左右分别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前设鎏金香炉4座,正中出丹陛,接高台甬路与乾清门相连。
  乾清宫的建筑规模为内廷之首,一直作为明清皇帝的寝宫,不过顺治皇帝后期大半时间都住养心殿。由于宫殿高大,空间过敞,皇帝在此居住时曾分隔成数室。听说前明的时候分为东西数间暖阁九间,分上下两层,由于室多床多,皇帝每晚就寝之处很少有人知道,以防不测。皇帝虽然居住在迷楼式的宫殿内,且防范森严,但仍不能高枕无忧。据记载,嘉靖年间发生“壬寅宫变”后,世宗移居西苑,不敢回乾清宫居住。万历帝的郑贵妃为争皇太后闹出的“红丸案”、泰昌妃李选侍争做皇后而移居仁寿殿的“移宫案”,都发生在乾清宫。
  呜。。。。。。想起宫女今天给我说的前朝的命案我顿时觉得双臂发凉。估计因为这个,顺治爷才不愿住乾清宫改住养心殿把,还把乾清宫暖阁的2层都拆了。不过这样更好,空间更高。我可不喜欢迷宫一样的地方,我现在是宫女哪天消失在这个迷宫某个角落都没人知道。
  我们从景仁宫搬来之前,这座宫殿已经被打扫得窗明几净,再挑剔的人都找不出一点刺儿来。看着光洁如镜面的满地“金”砖,呵呵,不是金子做的砖,为什么要叫金砖?有人以为它的颜色是金灿灿的,这是不对的。金砖产于苏州府的御窑。制成后,其实是青色的,但它敲击起来有类似于金石一样的回音,质地又很坚硬,所以叫金砖。“金砖”虽然不是用黄金制作的,但是工艺极为复杂,从选料到烧成合格需要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
  我摸着殿内被反复搽洗后,如镜子般光洁平滑的“金砖”玩味半天。
  “苏嬷嬷,宫里熏香还是用檀香吗。”宫女玉兰和梅香,拿来宫廷御香的样料给我选。这个后宫呀,每个宫殿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太皇太后一生信佛熏的是上等的印度老山檀香,几位太妃也用的是檀香,当今皇太后玄烨的母亲孝章康皇后,估计受顺治的影响也是用得檀香,养心殿我去过几次空气中的味道和几位第一夫人宫中的如出一致。为什么帝王家这么喜欢檀香呢?我不是不喜欢,实在是到处都是那熟得发腻的味道,嗅觉也会审美疲劳呀!
  我一盒一盒的翻着宫廷御香的牌名:老山檀香、旃檀香、沈香、百合花香、丁香、龙脑香、薰陆香、安息香、龙涎香、麝香。。。。。。都是做好的香粉片子,和盘香。怎么就没有花草香和水果香呢?
  “玉儿,你去御膳房去要点切好的柠檬片来,香儿你去茶水房问问还有新进贡的茉莉花草茶么。就说是我要的。”
  “嬷嬷要来何用?”2个侍女不解。
  “看我给你们做我家祖传的苏氏牌舒适香,哈哈。”我故做神秘。
  一小柱香工夫,乾清宫中东暖阁内飘起甜甜的柠檬水果香,清郁的茉莉花草香,我在暖炉里加了几块木炭,让香味弥漫得快些儿。
  “那,你们看,加点沉香末在里面,再用大孔棉布纱布把柠檬片和茉莉花,就是我们刚刚做的舒适香,混合了沉香的味道后,新的安神舒适香就做好拉!沉香有安神,凝气的作用,柠檬有除菌清新空气的作用,另外关于沉香啊一定要用水沉香,土沉香只能做药,味道次之,而且最好要“死沉”不要“活沉”,死沉就是非人工砍伐结香的,是自然掉下的。。。。。。”
  我慷慨陈词,两个丫头对我的景仰有如淘淘江水,,,穿流不绝。哈,废话我在21世纪是做什么的,专门和珍稀收藏品和古玩打交道的,沉香是麻玩意还是知道的。
  两个丫头这几天跟了我后,对我十分崇拜仰慕,当然除了有时候“失忆”弄出很多他们看来的白痴举动外,宛如我的小跟班了。跟我各讨要了两包“舒适香片”准备也拿回自己芜房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尖细的公鸭嗓子太监挑帘进入。
  
  我的前半生 惩监
  
  这人穿着丹青色崭新的马褂,下穿开衩袍及皂靴,顶子上的蓝色青金石宝珠金光灿灿。他面色白净,五官倒也清秀,这个大太监是谁?
  “吴公公吉祥,给公公请安。”两个小丫头却似见了瘟神一般,不敢嬉笑,规规矩矩的行宫礼。
  看我打量他,动也不动的直愣着,他眼皮微挑,给我打了个千儿:“苏嬷嬷,养心殿吴良辅,给您请安了。”
  哦,他就是吴良辅,顺治爷的最宠爱的太监,难怪帽子是四品顶珠,这个是前朝太监中最大的官了“宫殿监督领侍”。顺治废宗人府改立为声名狼籍“13衙门”(司礼监、御用监、内官监、司设监、尚膳监、尚衣监、尚宝监、御马监、惜薪司、钟鼓司、直殿局、兵仗局。)合为内十三衙门,重用吴良辅为“十三衙门”的总管太监。听宫人说吴良辅曾经交结官员纳贿作弊被大学士举报,不过他平日把董鄂妃孝敬得好,被顺治保了下来罢了,可我既不是董鄂妃,玄烨也非顺治帝!
  “不过,”他话锋一转,“乾清宫乃天子休息起居圣地,宫廷御香一向是檀木香味为主,这怪里怪气的味道,是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弄的吗?你们有几个脑袋?嫌活得太久?”一甩头,提高声音教训起跪着的两个宫女起来。
  玉兰、梅香战战兢兢得跪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瞧着我,看来吴良辅在宫里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两个乾清宫宫女怕成那样。乾清宫顺治戊戌年礼部等衙门议定宫闱女官名数、品级及从供事宫女名数。乾清宫:有夫人一员,秩一品;淑仪一员,秩二品;婉侍六员,秩三品;柔婉二十员,芳婉三十员,秩俱四品,勤侍无品级。 慈宁宫:有贞容一员,秩二品;慎容一员,秩三品,勤侍无品级。虽然玄烨新登基还没有在乾清宫封女官,但是伺候皇帝的近侍,将来品级绝对不会比吴良辅低,吴良辅今日如此作态,一是来观风,旧主子刚刚“仙去”,看看新主宫内如何,二来仗势着他是“十三衙门”的大总管,准备给我个下马威。我是太后封给皇帝的“教养嬷嬷”定是把我当这个乾清宫的靶子了。不过可惜遇到了我。我这个人向来是人好一分,我还十分,吃软不吃硬的主。
  我眼波一转,心下有了定数。
  依照宫廷礼节,我给吴良辅行了个宫礼,缓缓说道:“吴公公,苏麻前几日不适,未能给公公请安,请多见谅。”甩着手绢站起身来:“这个‘舒适香’是奴婢做的,这个宫中熏炉里的檀香也是奴婢换的,恕奴婢无知,错在哪里呢?”我低首敛眉,先礼后兵吧,这里是乾清宫,不是养心殿,他能耐我何。
  “老祖宗传下来得习惯规矩,我们做奴才的只能遵从,那就是金科玉律。自我大清,顺治爷起,乾清宫就一直熏的是檀香和宫香,难道因为嬷嬷失忆,把老祖宗留下来得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就不用遵守了么?”尖细的公鸭声在空中回荡。
  “公公不用尖叫!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再说宫中规章哪一页,哪一条写着宫内不可用新制的御香。再说了,你一个养心殿的太监,跑来我乾清宫高声喧哗,不觉得逾越了些么?”我看着他被我一番顶撞气得发白扭曲的脸,脑中有关清史资料迅速回忆了一遍,记忆中这个家伙好象在顺治皇帝薨了以后没多久就被“双规”了,我可不是什么善主,最喜欢的就是落井下石,反正他再也没机会以后对我秋后算帐!
  “你,,,你,好一个苏嘛喇!一个无品级的乾清宫勤侍居然对我这个内官监总管如此无理,这个,就是你的规矩?”
  “我一介区区宫女无权收贿纳赂,也没人找我捐官,更无法帮乡人在科场徇私舞弊,身无分文,也无钱打点孝敬公公。我听说这可都是您吴良辅吴公公的规矩,在这宫中您的规矩可是出名得很那。”
  我说的可都是实情,要知道宫里闲人多,闲话更多。围绕某个爬得太快的“大人物”背后总有人议论。吃不到葡萄,还不准让人评论葡萄味么。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一张利嘴!作为统管你们内宫监和十三衙门的总管,嬷嬷你可知你是顶撞本宫,以下犯上,小安子,按照宫律,如何处置这等刁奴!”
  “回公公,初犯应该掌嘴五十。”吴良辅随身的小安子答道。“再犯,应。。。应该逐出宫外。”
  完了,百密一疏,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如果历史书没有骗人的话,我记得马上吴良辅将要过气,但是今天他还是十三衙门的大总管,也就是说还是可以修理我的,我现在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
  我毕竟是太皇太后亲指给皇帝的“教养姑姑”,就算以前吴良辅宫里权大势大,说一顶十。但,这里是新皇的乾清宫,宫里对我都十分恭敬,一时间乾清宫里一片窒人的岑寂,唯闻那紫檀多宝格上的自鸣钟滴答滴答的摆动声,犹如我此时心跳一般。
  吴良辅见这宫中死寂,没人愿意出头,恼羞成怒“你今日犯忤逆罪,谁也救不得你。不就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利嘴么,小安子,掌嘴。”
  “掌我姑姑嘴,就是掌联!哪个该死的混帐东西,我今天就办了你!”
  “恭请皇上圣躬安,皇上万岁,万万岁!”只听得殿门一行人靴声橐橐,侍卫宫女内监跪拜声、磕头声、请安声,交织在一起。啊,菩萨显灵,我的主子来了,不由得眼睛润湿。
  可不是,暖帘一掀,玄烨风一般的急急走来,后面跟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小全子公公,准是他在吴良辅始进门时就溜去武英殿通风报信,给我搬来了这救命的主!
  康熙面带运动后的潮红,飘雪的天,汗水竟微湿狐裘皮暖帽,看着仆跪在地上的吴良辅,厉声道:“你就是吴良辅?”
  “奴才。。。奴才恭请皇上圣躬安。”
  “奴婢恭请皇上圣躬安!”康熙拉着起来,不让我跪下,我起身时,他看到了我眼角的泪光。嘴唇一抿,微眯着眼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太监。
  “有你这样的奴才,联能圣躬安?”他语气端急。“苏麻喇是联的姑姑!名字可是你这样的下贱奴才叫的?联今日就封姑姑为乾清宫淑仪,秩二品。”
  “皇上,奴才罪该万死冒犯天威,请皇上恕罪。”吴良辅本想试探我,顺便也看看未来新主子什么品气,能否再次攀上康熙这颗大树继续他前朝的大总管风光。可惜遇到我这个不知“规矩”芋头青,激怒他做出不该做的事,更引出康熙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此时只怕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康熙拉着我的手紧紧握了一下,“从父皇在时,就听过你的名头!不就仗势着这个万恶之首十三衙门,”他“啪”地一声拍向茶几,“联今始登基,你这个大总管就跑到联宫里拿我的人做势,欺负联的人!可是把联颜面置之何地?从今日起联就废了它,你这个大总管今日就去你的内宫监报道去把。”
  “皇上,十三衙门可是先皇呕心创立,请看在奴才伺候先皇多年的分上,饶恕奴才,让奴才伺候在您身边,奴才一定。。。”
  “住口!你还有脸提起我父皇!要不是你这些贱人做梗,拿宫规做文章,联会数月仅见父皇一面?”顿时发狠,眼角生起了阴冷。
  “联看在先皇分上就赐你个完尸。”他转头扭向宫门:“还不把这个该死的奴才给我带去他该去得地方!”
  “喳——”乾清宫侍卫拖走了一直秫秫发抖的前“宫殿监督领侍”。
  
  我的前半生 斗智
  
  “我从未见过姑姑哭泣,以前的苏嬷嬷就是生气也沉静淡然的,很少象你,喜怒形于颜色。”摒退了宫人,玄烨和我面对面坐着,缓缓道。我留意他的语气,没有外人时他好象从来不用他那个高贵的称谓——朕。
  “我是茉儿,不是你的什么苏嬷嬷。”我心里抱怨着。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什么称呼,你,,,是烨儿最爱的姑姑!我的姑姑!”他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对我施咒一般,不容有任何否定的答案。
  我呆呆注视这个帝王,还是那张熟悉的脸,深澈如寒潭的星眸,高挺的鼻梁,面颊上几颗米粒大的小麻子若影若现,除了身高不及我,仅我耳旁的高度提醒我他还是个少年,在他面前,那深沉的心思和天生的皇家贵气让人丝毫不敢轻视,更是让人忽略他真实的年纪。和他比深沉,我痴长他十余年算是白活了。
  窗外阳光渐渐消逝,已是到了宫内掌灯时分。玄烨安静在那坐着,象是在思考什么,手指间歇划过茶几的“咯吱”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看着这高阔的暖阁想到乾清宫的种种传闻我突然觉得发冷。
  “烨儿知晓前朝乾清宫的嘉靖皇帝么。”前明皇帝嘉靖对宫人残暴不仁,乃至宫女们合伙把他勒死在这乾清宫中。这宫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有记载没记载得命案,我想起来就心戚戚。
  他对上我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姑姑在担心些什么?烨儿会一直陪伴你无需害怕。”
  “烨儿如今是皇帝,姑姑担心你啊。”我吱唔道。
  “才不是担心我呢。可是怪我处死吴良辅那恶奴太过不仁?怕晚上他变鬼来找你?”他眼睛发亮的瞅着我,一脸坏笑的看着我羞红的面色。切,死小鬼,我是女人怕鬼怎么了。我瞪视着他!
  玄烨踱步过来见我不防抱住我颈项在我脸上“吱”地一声偷亲我脸一口:“放心把,他是个太监才不会对姑姑有兴趣的,再说处死他的是我,要找也只会找我!哼!他活着在世时,就是个不忠的贱奴才,难道死了我还怕他那死鬼不成!”
  ”你是皇帝,九五之尊,有人天护法!鬼都怕你!”可谁来保护我呀,死小子,看我哪天等你睡着我扮鬼来吓唬你,哼。
  “姑姑又动什么坏心眼了?”
  我无辜的对着他眨着小梅花鹿一样纯洁的眼睛。
  “唉,,,姑姑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它藏不住任何东西。”
  郁闷,,,跟他斗智真是不好玩!以后记得说谎时别看这家伙眼睛。咦,,,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说吴良辅“不忠?烨儿你可是说。。。”
  “引蛇出洞!”他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不解地望向他那对深得不见底的眼睛。
  “那个贱奴才是鳌拜的干儿子,举朝上下都知道,明着我父皇是他主子,现在父皇去了,他又对鳌拜献殷勤!不然你以为他有豹子胆么没事敢来乾清宫训斥你!姑姑可是皇祖母和我的宝贝。”他微笑着看着我,眼底升起许许暖意。
  “哦,,,原来他今天一番作态是主要演给皇上您看的!”我匝嘴道,“主要是借由我试探烨儿怎么看待新的辅政大臣鳌中堂,给鳌拜这个义父的面子不给,还有侧面看皇上处理事情如何,是不是执意耍脾气小孩品性般的昏君?抑或是睿智的明君?”
  “姑姑还是一样聪慧伶俐,哈哈,这点是你和苏嬷嬷唯一象的地方。”
  我白他一眼,微一思索,问道:“我知道烨儿现在还未十四岁不能亲政,做事受四位顾命大臣挟制。那为何你处死了他,改为廷杖二、三十,或者掌嘴,意思意思也就行了,不然会不会太不给他义父面子?”
  他听到这里神色一凝,“我今日杖毙了他,你道最高兴的人是谁?”
  我瞪大了眼,摇摇头。
  “是他‘义父’,,,鳌,,,拜。”玄烨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玄烨身旁的蜡烛“噼啪”一声,跳跃出芒芒星光,我走过去拿剪子剪了下烛芯,听窗外风声凄冷,那风是越刮越大了。烛光映衬着他的眼,从他眼睛里反射出簇簇火焰来。
  “如果小全子没有溜出来,这狗贱奴会发落了你。苏嬷嬷一直受皇祖母和父皇信任,现在你在我身边,他们自然把你视为我的臂膀,把你除了,他的新主子们只会褒赏他。这个是其一。其二,你道小全子这么好溜出来?吴良辅可是总管大太监十三衙门的头头,如果真想处置你,乾清宫只怕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那自然是故意放他来找我,我来得晚了,你会受苦些个,我来得早了,他自会报告他后面的新主子们朕是如何处置。”
  他语音萧萧,久憋着的一口气,轻轻舒了出来:“我这不就演这出戏给他们看么。”
  “新主子们?他们?烨儿是说四个顾命大臣都有异心?难道他们想谋反,,,想做,,,”我看着他铁青的脸硬是把皇帝两个字吞了下去。
  “哼,他们是不是觊觎帝位,我估计都还没这个胆子。各有异心肯定是有的。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前三位,想在我没亲政前多捞资本,做个权臣,这样的想法我也不意外。至于鳌拜,,,他一再试探我,,,我猜他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顾命大臣!”
  我轻轻抱住他,抚着他得头,心底几股复杂得感情交替涌来,历史只记载过这个伟大君主创造的宏伟帝国和辉煌政绩,可有几人知道这个没有童年的少年现在天天过的是怎样算计别人,也被别人算计的日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今日,姑姑心里定是埋怨我残忍,打死了他罢。”他幽幽道。
  虽然吴良辅不是什么善类,也就是个追逐权利而死的扑火飞蛾罢了。想他一生玲珑剔透,费了多少心思讨好顺治皇帝才得到今天的地位,顺治去后,不也就是一个权利旋涡斗争中的可有可无的旗子。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成王败寇,看谁笑到最后!荣耀是属于强者。
  我抱着他得手圈紧了些,“姑姑相信,烨儿自然是有自己得道理。”
  “宫里都知道苏嬷嬷从小在我身边,教我习文,照顾我起居,感情自然是极好的,他拿小小的宫香做态,肯定会激怒他们心中的‘儿皇帝’。”他自嘲的扯了下嘴角继续道:“不发落他是不可能的,他外面的主子是想看我怎么处置呢,如果只是打他几下,意思意思,他主子反而睡不安稳,你知道是为何?”
  “他们会认为你是顾及了鳌拜面子,会知道你心思机敏,不是个好对付的小皇帝。”我眼睛一亮。”可你偏打死了他!这样鳌拜会觉得你是个,,,”
  “一个只知意气用事,浑浑噩噩,不知世事的儿皇帝罢了!”面带天真纯洁的微笑,烛光下红润的脸颊象刚摘下得富士苹果一样让人想咬上几口,他笑吟吟地说道。
  
  我的前半生 温泉
  
  瞧着他得意的嘴脸,我用手给他嘴掐了个月半弯。“居然这次把我当做棋子。”我抱怨着。
  “情势所急,我也没料到他们今天突然发难,姑姑只要知道,烨儿永远会和你在一起。”
  望进那漆黑深如子夜的眸子,一种叫做安定的感觉浮起,我这个飘泊数百年的孤魂恍若找到根的浮萍。
  晚膳后,宫廷值监“咔咔”下锁的声音传来。乾清宫前的侍卫交替换防,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夜慢慢静了,听窗外风声凄冷,那风象是越刮越大了。北风夹杂着寒气,一阵阵呼啸着敲打着宫门。宫里内监宫女在殿前来回穿梭着准备宫禁,忙碌却又安静。我检查宫禁后,这群安静的人儿如溪流般融入大海飞快地消失在宫里。留下2个值班内监在玄烨寝宫内殿守夜。我步入皇帝的寝宫,翻拨了下暖炉的炭火,再夹盖上塞上了几包自制的香片,徐徐,心爽凝神的香气四面环绕着向鼻孔里渗入,在宫殿里弥漫开来。
  我象饥饿的小猫看到咸鱼一般,贪婪的吸入一口,让那香气在肺里溜满一圈,再缓缓吐出。脸上璨出餍足而幸福的笑容,哈哈,吃饱喝足,再来个香熏SPA,真是帝王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啊。
  “这个就是今天姑姑亲制的熏香么。”这个帝王见我那可笑的摸样,好奇地放下手上的文,学我深吸一口:“不过不太香醇,很清淡得味道。”
  “浓郁的檀香和巴黎香水似的,这个叫自然的香味,你懂不懂SPA啊。”我悲哀的看着这个古董,真是土得不是一般。唉,他是300年前的土人呢。
  “死吧???”
  “是SPA拉,哦就是姑姑来自的那个国家得语言,你不懂拉。反正,总之,“死把”是个好东西是保养护理皮肤帮人体排除毒素,还能调理身心、舒缓紧张、消除疲劳。”我一阵乱盖,试着与这个300年前得活动古董沟通。
  这位年少的皇帝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出于少年的好奇心性,倒是听得眼睛发亮。“怎么个消除疲劳,调理身心、舒缓紧张,排除毒素,是吃太医院的药么?”
  “不用吃药拉!”
  我气得眼睛翻起鱼肚白,却也不敢“欺君”。索尽脑汁,组织好能让他听得懂的语言,娓娓道来。
  “SPA,恩就是这个死把,意为“健康之水”,指的是在特定的环境中,营造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妙感觉,使前来美容的人,恩,那个来享受的人身心舒展、自然,享受到一种纯净的美。古希腊文献早有纪载,在温泉中,如果没有温泉在水中加上矿物盐也可以冒充下拉!以及香薰、草药、鲜花,可以预防疾病及延缓衰老。它教人如何爱惜主命,探寻心灵的平衡,追求一种内在的平静,达到身、心、灵的健康。SPA即是五感疗法,即通过人体的五大感官功能: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达到一种身、心、灵皆舒畅自在的感受。它是通过各种水疗的疗程,将水中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芳香精油透过皮肤的吸收以补充肌肤所需的养分,增加皮肤弹性光滑,还可以加速我们的新陈代谢,加强血液循环、活络筋骨,排毒养颜。还提供给休息者的眼、耳、鼻、舌、身的全方位感官神经的放松和体内各系统的和谐运作,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给予人精神上的安定和能量的提升。”我一口气把当年在美容院的护理师的小姐给我宣传的广告词激扬阐述了一番。
  “古希腊......是什么地方?是姑姑来的那个国家得名字吗?”
  “呃?不是的,这个,,,这个比姑姑的国家更远些,你问下你汤‘玛法’(满语的爷爷)钦天监正汤若望他肯定知道!”我心虚道。“这个,,,这个,烨儿你听懂我说的意思了么?”
  “不就是泡在水里闻着香气洗澡嘛!”玄烨嗤道。
  “才不是,,,,,,不过,,,也对,,,,,,恩还有洗澡的时候,用精油推拿按摩拉。”我嗫嚅道。
  “洗澡的时候按摩?”他眼底顿时升起火光。
  “想什么呢!”我挂起“教养嬷嬷”的嘴脸,在他背上,屁股上恶狠狠地“噼啪”拍上两巴掌。“这个就是按,,,摩。”
  哎哟,好结实的肉,瞧他没甚反应,我的手却红肿起来。崇尚“马上得天下”的满人自小练武,哪怕贵为天子,玄烨每天下午总有2个时辰骑马射箭布库什么的,运动型的阳光少年和21世纪的肯德鸡儿童没得比啊。
  “呵,,,姑姑果真是在给烨儿按摩呢,很舒服,我喜欢这个‘死把’了,继续。。。”这小子一脸坏笑睇着我的手。
  听外面更声,已快子时,平日玄烨总是亥初即要入睡,我赶紧拉下他龙床上的层层围帘,掖好了他被角边,准备告退。不妨,一袭杏黄色的衣袖钻出一只冰冷的手,抱住我的胳膊,“姑姑哪里去来?”他急急道。
  “回芜房啊,我的万岁主子!子时了呢,你明天得早朝,睡把。”
  “姑姑别丢下烨儿一个!以前你不也陪我睡!”他却闹起了小孩脾气!
  “现在你是皇帝了,姑姑可不能在陪你一起睡了,按照宫律,,,” 我给他辩解道。我瞅了一眼他那暖暖的软软的“龙床”,心里倒敲着小鼓十万个愿意爬上去和周公约会。
  “我不管什么宫律,我是皇帝不是,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现在我下旨姑姑陪朕睡觉!”虎下脸来的他恨恨的瞪着我。
  鼓起的腮邦子还真象一个孩子呢!现在的他可一点都没有下午整治吴良辅的霸气。唉,这个时代全天下数我身边的这个家伙最大,他要是不高兴杀个人,可是一念间的事,譬如,今日下午,,,呜,,,,,,我胳膊顿时起了冷疙瘩。戏文里不都道“伴君如伴虎”么,一会他扮起老虎怎么办。那自然,这般,,,,,,
  “苏麻喇遵旨!”自然见风使舵罗。
  愉快的滚进他的龙床,摸着帐帘上掉的挂的一排排代表吉祥寓意绣工精美的香囊、玉坠,爱不释手。再翻开层层软软的褥子被子,摸到最下面那雕九龙木纹。哇。。。。。。是金丝楠木镶嵌海黄花梨的龙纹阳雕唉!拿到中天拍卖行得起价1000万?5000万?一亿?心里的满足顿时象阳光下的肥皂泡,五颜六色,色彩缤纷,冉冉升起。
  “姑姑,以后你就睡这里了,有什么好稀罕的。”看我上下左右爬上摸下的势利样,他一脸好笑。
  暂时停止我的探险,和他并排躺在这两个人睡下都还嫌宽广的龙床上,看着他侧面安详的睡脸,我却怎么都闭不上眼睛,兀地想起如果在21世纪的我现在这个时刻应该做些什么。
  和300年后的现代文明相比,古代的夜间生活泛泛可陈,基本没有娱乐可言,除了偶尔达官贵族能请个戏剧班子到府里唱戏。听戏可算是这个朝代的的人最大得娱乐享受了。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KTV,没有夜市,人们总是早早睡觉,古人起得早也是因为睡得早把。21世纪的子时(相当于晚上11点)可正是本人丰富的夜间生活的开始。想起21世纪QQ上我那300个好友,穿到这个时代来我可亏死了。
  唉!往日兮!如流水兮!一去兮,不复返呀!
  我翻了个身,把玄烨的手拉进了被子里,看着他睫毛轻抖,那个谁说的,半睡眠的人如喝醉酒的人一样好骗,嘿嘿,皇帝的话就是金口玉律不容更改的圣旨,捞点好处把。
  “烨儿?”




  “恩。。。”
  “我想要那个粉色的香囊。”那完美的苏绣牡丹映入我眼,我小心试探。
  “恩。。。”
  “那个床边压被角的那个翡翠如意我也想要哦。”脑海里想起那一汪翠绿,我眯起了眼睛。
  “恩。。。”
  “你今天下午戴的那个和田白玉板指我也喜欢。”贪心的女人流着口水继续说。
  “恩。。。”
  啊,怎么说什么他答应什么,无聊。不知道恍惚半睡的他明天还记得起来不?呃,来日方长,如果他耍赖,我就下次接着骗呗。皇帝身边的东西可都是好宝贝,记得前几天他腰上配的那把小银刀也不错,还有那传世的玉玺。。。打住!玉玺代表江山社稷,要它意味篡位,我可不敢在这个不文明得地方丢脑袋。恩,,,还有那个登基的时候穿的衣服,应该可以要到把,那可是见证世界上最伟大君主之一的登基的礼服耶!拿到淘宝上拍可会拍不少钱哦。
  想起我美好的未来,口水横流,眼皮渐渐沉重,入睡之即,眼前出现了撒着玫瑰花瓣的温泉浴池,我融入到那温暖的泉水中,“啊,,,SPA”我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睡意全然笼罩上来。
  “你还不知道么,我的就是你的,姑姑。”旁边的少年悄悄睁开了黑如子眼的瞳眸,伏在女人耳畔轻语。
  “哎,,,多大了姑姑。。。”拿出早已准备好得手帕搽拭那个睡姿不雅的女人的嘴角。正如每晚所做一般,抱她入怀躺下。
  “健康之水。。。。。。温泉。。。。。。”他收紧了抱着她的双手,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下。
  夜,渐渐深了。。。。。。
  
  我的前半生 胭脂
  
  插昆山润毛之玉拨,
  不用兰膏而鬓鬟鲜润。
  《烟花记》
  这两句话是隋炀帝时,形容宫女朱贵儿的。可见那个时候已经用兰膏作为润发之物。
  自打穿越到这个300年前的禁宫已经有好些时日了,恃着我是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和康熙帝的教养嬷嬷的身份,整个宫廷的宫人对我又恭谨又巴结。现今我又封了二品贞容,这个可是宫里头一等一的女官身份。宫里的人都是这样生就一双势力眼,只要你有一点势力,大家都象苍蝇一样,围着你乱转。这堆带着献媚笑脸的苍蝇毫不在意我因为“失忆”的无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我快速学会了各种“规矩”。
  顺治帝时,孝庄太后就指定了后宫一套礼仪制度,譬如宫女的生活细节、服饰、以及……颜色,对就是颜色。按照宫律,不管上三旗还是下三旗,也不管你职务是总管级的御前红人,还是浣衣处的下级宫女按照时令,春穿湖绿,夏穿深蓝,秋穿酱紫,冬穿褐灰。不得涂抹胭脂,膏粉,身上带的首饰不得超过3件……太多禁令,一切的目的就是让宫女变成绿叶,来衬托后宫里的打扮鲜艳妖娆的妃嫔主子,终极目的——受皇帝宠幸,长眷圣心。
  我……苏麻喇,作为乾清宫的资深“绿叶”,今天二月二,龙抬头的喜庆日子,被天子挟持,去慈宁宫、寿康宫、寿安宫等前第一夫人的寝宫,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太妃们请安。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躯体还留下了前世的记忆,我心里常常涌现出对孝庄太皇太后很莫名的情感。似君臣,又似姐妹,似朋友又似亲人。除了最开始对我的猜忌,现在的她就象个慈祥的母亲,她常常深深注视着我象是要把我看进心里,可是我并不觉得害怕,因为我总能在她眼底看出不为人知的温暖和亲切,在她面前我越来越象自己,比玄烨和她相处更自然。
  看我还穿着宫女的冬装褐色夹袍,灰鼠皮坎肩,孝庄笑着对玄烨说:“皇帝,苏麻现在不比以前那个死闷性子丫头,我更爱她些,以后别穿这个老气样的衣服,按照芳儿(顺治的长公主比康熙大一岁)丫头的款式摸样穿。”
  我大喜,终于可以脱下老鼠颜色的衣服拉,真爱死这个美丽的老太婆了:“谢太皇太后赏赐!”
  “孙儿谢皇祖母!”玄烨也跟着行礼。
  “皇帝为何谢我?”孝庄奇道。
  “皇祖母既然指苏麻做我姑姑,一荣俱荣,她今日得赏,孙儿脸上也有光彩!”他恭谨回答他祖母。
  孝庄摸着我冰冰手,“这孩子越发象我七格格的摸样了,以前只是形似,现在气韵也象了。”
  “皇帝都给苏麻吃些什么物事,瞧这身子骨瘦的,小小的人儿,脸上血色也不好。”
  “回皇祖母,姑姑挑食、常常不按时用膳,也不听孙儿劝告。”
  这小子,在这里告御状……你今天晚上死定了。我狠狠的盯他一眼。
  “哎……这小的品态心性象个大人……”孝庄抿了口茶,瞧我们一眼“你这个大丫头嘛,行为举止却似个孩童。”
  我看到她茶杯上留下她“樱桃小口”的红色印记,摸摸我坎肩内荷包里那一个管状物,不由心中一动。
  “太皇太后,苏麻按照我出生的那个国家的方法,做了一种新的胭脂,遇水不太容易褪色,也不会留印。”我拿出那管精致的银套子口红献宝!
  清朝后宫的女人们,(宫女遇到新年等大吉日可以用胭脂)用的胭脂是一种细腻的棉纸一样的红色小纸片,用“燕支花”也叫红蓝花或者玫瑰,用石臼反复捣碎,再用细纱布过滤,用方形的绵纸片浸泡10几天,捞出来后在风干,不能烤,一烤就变色了。这样“胭脂”就做好了,用的时候用小手指头把温水洒在胭脂上,匀开就可以涂脸或者嘴了。我前些时候见宫廷造办处正在做新的胭脂,想起我看过一本讲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做的古法口红,按照记忆学着做了一管西方文明的口红。其实说来也极简单,就是在里面加了鲸油使他凝固成膏体,加一点明矾,这样颜色不易褪。再加了点薄荷和柠檬在里面,在找造办处的做首饰的宫人给我打了个银的外套子,推出来可不就是个口红了吗,不用了推回去还有精致的银盖子盖住,手工精细的造办处工匠还给我加上了精致的如意花吉祥镂空银雕,我这个可以反复使用的口红套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你这个孩子就是巧,和上次你给我做的凝神安适香一样好用的东西?”她旋开这管新型“胭脂”闻了一口那清新的薄荷柠檬香气,高贵的脸上绽出了孩子似笑容,拉着我的手开始仔细询问制作和使用方法,女人之间聊起美容莺莺沥沥起来,那是极长的话题。
  “不过我们的画法不是花3瓣花瓣一样的樱桃小口,是按照唇线均匀涂抹,颜色也以自然为主。”
  “啊……那大嘴唇好看嘛?怎生弄法?”
  “来,苏麻帮您做个示范。”
  于是,我这个漂浮的“绿叶”被慈宁宫拦截住,皇帝陛下带着他的尾巴一样的随从班子浩浩荡荡继续去各大宫殿给太妃们“请安”。临走时他瞥了我一眼,那意思是:早点回宫,乖些,好好答祖母话。哈哈,现在我看他眼睛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默契?
  二月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每逢农历二月初二,也叫“中和节”。是天上主管云雨的龙王抬头的日子;从此以后,雨水会逐渐增多起来。因此,这天又叫“春龙节”。今天皇帝给长辈问安以后还要率文武百官去先农坛去他那“一亩三分地”象征性的耕种松土,以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与民同耕共享太平之意。同时这一天也是后宫停止烧“地龙”和大扫除的重大节日。
  地龙,各大宫殿里先进的取暖设备,也就是“金砖”下铺设弯曲迂回的暖气通行的烟道,冬季在室外烧炭,屋内温暖却又干净无烟,比现代的取暖方式用着还舒坦。
  这一天宫里的人也有如惊蛰后的昆虫一样,脱下厚厚笨重的冬季镶毛带皮的暗灰暗褐的宫服,换上象征春天的阳绿、果绿、翠绿、深绿等棉、夹袄泡,个个喜气洋洋,把宫廷内外打扫的面目一新。内廷人生活也就过大节日有点娱乐喜庆,巴巴的指望着一些农俗的小节,譬如今天大家除了高兴的换了春装外,还能吃到各种包成各种形状的春卷,也叫吃龙鳞。吃细细的面条也叫吃龙须,吃饺子也叫吃龙耳……
  老佛爷孀居多年,自然不能给她画美艳的象征“樱桃小口”古代美女都喜欢的三瓣兔子唇妆容,只是沿着她的唇形淡淡的勾抹,再用玫瑰液给她打了个底状,用手腹抹开了一点胭脂,刷了点点酒晕效果立体感的腮红,面上再均匀打上宫廷玉簪花薄香粉。太皇太后,年轻时毕竟艳冠六宫,脸颊轮廓,皮肤自是极好的,稍微修饰,竟活脱脱年轻了10几岁摸样,也显出精神气来。她在镜前左顾右盼,满意之极。
  “苏麻可真是孝顺,弄得这好宝贝孝敬哀家,虽然上过妆,却犹如没用过胭脂一般,自然之极,你这个孩子心灵手更巧。”
  “是老祖宗生的好,要不奴婢就是有天仙用的东西也是浪费。”我低眉顺耳,眼睛带笑。才粗制个口红就收买了帝国第一大BOSS,下次我研发点宫廷眼影出来,那还不在这后宫“火”了?要把现代美传播到宫廷每个角落——苏麻的理想。
  女人和女人就是好沟通,孝庄后政治上再厉害,在我看来也只是一个后宫中女人,恩,有权势的聪明女人。古代现代女人其实没有什么代沟,喜欢的主题和话题虽跨越300年却惊人的相似——美容、服装、身材(这里叫养生)。
  老祖宗留我用膳,作为一个非皇室血脉姻亲的宫廷女官,这个是后宫中极大的恩典和殊荣。期间我见到了另外一个后宫大BOSS。当今皇帝嫡亲的圣母皇太后——孝康皇太后。这是个眼底一直带着淡淡哀伤的娴静贵妇,十七岁就生了现在的皇帝陛下的太后不过二十出头,这个可怜的从未得到丈夫宠爱的贵妇总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病疚疚的样子我见犹怜。实在怀疑这样端庄斯文淑女怎么生出个那样深沉霸气的儿子。
  肚子里装着满满的“龙抬头”的春卷、“龙耳”、“龙须”,和一大碗老祖宗赏赐的补气养血苦苦的老山参鸡汤,一大堆汤汤水水撑得我胃实在是难受,虽说太后、和老祖宗对我极好,但是和帝国的统治阶级长辈们在一起吃饭,正襟危坐,哪能享受到吃饭的快乐,给你吃的食物都是“赏赐”的,天大的荣耀你敢不吃完?还得装出一付食天之甘露,感激涕零的摸样。难怪宫里的“主子”们都没几个胖的呢,只要陪BOSS们吃几顿饭,没几次胃肯定吃坏,食之无味,嘿……也省得减肥了。
  两个小宫女提着牛角宫灯,我在后面歪歪扭扭的跟着,经过长长的西甬道,穿隆宗门,来到乾清宫。来来往往的宫人们对我恭谨而又讨好的笑迎请安,我也一一虚伪还礼。礼仪之邦的伟大帝国宫廷的礼节真是繁复啊。
  我回到暖阁那间属于我个人的静室,愉悦的摸出怀里一包我今天得到的战利品:太皇太后赏我的一支镶嵌有5颗大东珍珠的“玉搔头”,也就是玉簪。(关于玉簪的别名“玉搔头”,有一则香艳的故事。传说汉武帝宠爱乐师李延年的妹妹,有一日他顺手从李夫人头上拔下玉簪来搔头,竟惹得其他妃嫔宫女纷纷购买玉簪,一时玉价飞涨。)嗤……古代的花痴女人看来也不比现代追星的少。那玉好象是南田玉,那几颗饱满圆润的大东珠我怎么看怎么喜欢。圣母皇太后看老祖宗给我赏赐,自然也不会亏了礼数,也顺手拨下旗髻上的一只翠玉蝴蝶放在了我手上。那蝴蝶薄如蝉翼,精美绝伦,拿在手上蝶翅随空气微微颤动更显逼真。
  我把这两件宝物小心翼翼地用绸缎包好,拉开那个已经被我上下抚弄得光可鉴人的楠木箱子,和我的另外几件战利品并排列在一起。
  一个苏绣牡丹香囊,一只翡翠如意,一只白玉板指,一把镶宝石银制小刀……
  呵……,原来那天那家伙是在装睡。
  “姑姑今天又得了宝贝?”那家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的前半生 奴颜
  如果说你不曾被富贵震撼,那只能说明你看到的人还不够富!
  如果你对天家贵气没概念,那只是你没亲眼见过帝王!
  ★ ★ ★
  吓……
  这人是鬼么,没声没气地走来。
  “吓到姑姑了?我没让宫人通报,就是想看姑姑都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这人可不就是今天去了先农坛祭祀耕种回来的皇帝陛下么。看他已经换上了夹袄缎面的常服,腰上束着粉青色的滚绣双龙腰带,顿显精神。
  “嘿……箱子都快装不下了,姑姑马上要变这乾清宫中比天子还富有的人了。”高贵的手指从我的藏品上一一滑过。
  “我的荷包,我的小刀,我床上的挂钩,我的笔……都是我的东西,瞧瞧……这个是什么,我书房里的奏折?”他惊诧的看到我压箱底的东西。
  那个奏折是直隶巡抚王登联的奏折,大致奏报的关于“圈地”的事情。辅政大臣鳌拜执意所属镶黄旗领地更换更为肥沃的正白旗镶白旗已经耕种四十多年的土地,说是前朝多尔衮做摄政王时候换过去的,那个时候不公平对待了他们镶黄旗,现在要来讨回公道。但是据王登联调查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八旗纷争,田地荒芜,旗民皆不同意换地。和鳌拜所说大相径庭。当时玄烨看到这折子,思考许久还在上面做了朱批,却又留中不发后来拿回寝宫交给我让我处理掉。
  怎么着也是个有皇帝御批的奏折唉,我看中央台鉴宝节目曾经有一份光绪皇帝时代的保存比较完整奏折估价好几万那,何必要和钱过不去呢,当然也收进我的聚宝盆拉。
  “我知道烨儿留中不发叫我毁掉它的意思,现在还未亲政,我们羽毛未丰,所以……所以烨儿准备休息一下,积累力量,为了以后跑更远的路罢。”我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姑姑相信烨儿日后必能锄奸惩凶,做番大事业,所以准备收藏你的这些没发的奏折,嘿嘿,,,做个记录伟大君主成长的见证。”拍马屁又不会掉一块肉,我一叠一叠的高帽子往他头上套。
  “呵呵……是吗?姑姑真的这么信任烨儿能做个好皇帝?”他眼睛发光。
  “懂我者,莫过于姑姑了。对付那个人,不能急,我有的是时间,等有了机会,你再看烨儿一举夺魁。”,现在已经比我高一寸的他,洋溢着满满的自信的光芒。斜睨着他的侧面,蓦然心中砰地一跳,觉得他不再似个孩童,已是个散发出青春俊美的高贵青年了。高高饱满的额头,沉稳刚毅的下巴,傲气的鼻梁上是那对始终深澈带着眩目火光的双眸,等等……火光??????
  轻轻地,轻轻地,眼前这张脸越变越大,轻柔带着淡淡男人体香的温暖嘴唇俯上了我的……
  “啊!!!!!!非礼啊!!!!!!”我惊吓地阖上了嘴巴。
  “女人……你咬到我嘴唇了。”下唇上渗出星星血丝的登徒子忿忿抱怨。
  天,面前的这个人可是九五之尊的帝国皇帝,损伤他身体发肤,还见了血,按照大清律,只怕是凌迟之罪吧。虽然不是自己的初吻,可是21世纪的我可是传统的清白处子之躯,就这么让他轻薄了,心有不甘呢……不过……好象……这是皇帝陛下的初吻也!!!这样算起来我是不是还赚到了?
  玄烨见我眼睛在那骨碌碌转个不停,更是气极,又羞又恼“我就知道,姑姑是不稀罕烨儿亲近!”
  生存还是死亡?放弃贞洁还是丢掉小命?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内心里我真是鄙视自己这种奴颜媚骨,甘于屈服恶势力,见风使舵的无耻行为。不过想归想做归做!豁出去了,我扬起坚定赴义的圣洁的容颜……呃……NO……那是属于江姐和刘胡兰的表情。我换上了妩媚的娇容,对着登徒子款款一笑。
  “姑姑只是惊讶烨儿怎么会对我……对我……”我嗫嚅着接不下去。
  “对你如何?”他揶揄着挑高眉。
  可恶,这个家伙明明知道的,偏要我说出来。笑脸也挂不住了,我恼了,“你是皇上,谁知道你以前对你身边的嬷嬷、姑姑、侍女是不是这样,我又不是真正的苏麻,我……我只是紧张,以前我来的那个‘国家’又没有人象今*****对我这般……”其实我的初吻在幼稚园时代就被同桌偷了。菩萨啊,上帝啊,原谅我在这性命攸关时刻撒的小小的一个谎吧。
  “这般怎样?”两只明黄色暗绣金龙马蹄袖在我身前交握,他从后面环拥住我腰。伴君如伴虎果然没错啊,帝王之心还真是难测,刚刚明明还雷霆震怒的天子,现在却如温驯的绵羊依偎在我身后,吻着我颈项,吃我豆腐。
  “如真有人象我现在这般对你,不管他在西域还是更远的日尔曼,哪怕在天边,有朝一日我必杀了这个敢轻薄你的人……,姑姑,记住,你是我的。”他语气轻柔、缓慢,却又嚣张、嗜血。
  说谎的小骗子心里秫秫打颤,不知为何,这个人想做的事我坚信他能做到。不过再伟大的君主也有办不到的事,譬如,叫你穿到21世纪去杀了“轻薄“我小时候那个同桌?唉,他自己不就正干着“轻薄”我的事,罚不则己的坏蛋那!
  “姑姑……”
  “恩……?”
  “没有什么嬷嬷、姑姑、侍女……”耳旁传来他闷笑声,“我只这般欺负过你……”
  呃……他在对我辩解么。“啊,你原来从小就对苏麻使坏,色死了!”我郁郁。
  “不是苏麻……是对你,也只有你……姑姑……”他喃喃道。
  我的心口顿时犹若一百只小鹿“嘭嘭”乱撞,我轻轻捋了下鬓发想掩饰脸上忽来的微熏,却不妨对上了他炽热而又深情带着笑意的目光。
  微扬螓首,我迎接那因受伤而显得殷红的温热唇瓣,甜甜的……麻麻的……
  谁说温柔乡,英雄冢?男人的温柔更是对女人致命的诱惑,特别是这样的半大不小的“天下第一人”的深情。
  如果说你不曾被富贵震撼,那只能说明你看到的人还不够富!
  如果说你对天家贵气没概念,那只是你没亲眼见过帝王!
  如果你现在面对这样的男人。。。。。。糖衣炮弹向我齐齐袭来,,,我,很没品的,彻底沦陷。。。。。。
  我的前半生 戏水
  一树寒梅白玉条,
  回临村路傍溪桥。
  不知近水花先发,
  疑是经冬雪未销。
  ——张谓
  一缕晚风穿过散发出清香的楠木殿阁,卷起层层红绡轻纱,许许甩出春天的气息。这微薰的风冒失地闯入“体堂阁”竟盘旋不走,和花香、楠木香、弥漫在空气中泉水的水气融成一体,象见到久违的恋人徘徊在以白玉为池正在沐浴的女子身畔的春梅花瓣上。
  两排宫女直挺挺的站在乾清宫后院“体堂阁”殿外的台阶上,穿着湖绿宫装,乌溜溜如黛黑发束成干净利落的长辫,那辫梢末端扎起一条大红丝绳,在这以黄色为主调的建筑全中分外鲜活醒目。吴良辅事件以后深得康熙信任的乾清宫管事小全子公公,正在叮嘱着梅香、玉兰领头的两个内侍宫女。
  “都给我仔细点,皇上还有小半个时辰就临驾‘体堂阁’,一会手脚利索点,都是熟手了,怎么个做事不需要公公我说第二遍吧?”他抬头往紧闭着的殿门虚望了眼,“那位……还没出来?”
  梅香、玉兰对视了一下,敛声摇头。
  “皇上交代苏嬷嬷在他沐浴前一小时进殿试水,如果里面需要什么大家腿脚麻利点,支起你们的耳朵好生伺候着。换的水热好了吗?”他一边疾疾往丹殿的甬路上走去,一边吩咐着下面的太监,一溜人滴滴拉拉的往南边走去,越行越远。
  “香姐姐,您说苏麻嬷嬷是在沐浴么?”叫玉兰的丫头小声问道。
  “嘘……”梅香比起指头,小心地往丹殿下站的笔直的一排“体堂阁”侍女看了眼。“苏嬷嬷和皇上的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么?小心你这个丫头的脑袋。”她面色紧张,警告地戳了玉兰额头一指。
  “呵呵,放心把,苏嬷嬷疼我们呢,才不会因为这个责怪我们。我一直纳闷每次为什么皇上沐浴前为什么嬷嬷总要进去那么久‘试水’,也不让人陪着,我怀疑啊……”她凑着旁边的宫女的耳朵偷偷道“她肯定在皇上来之前自个先洗。”
  “天,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能去打听的,你小心着脑袋,对我说说就得了,可别漏出去。”她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不过,真是羡慕苏嬷嬷呢,皇上5岁起就和她亲近,在上面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啊,对我们又亲切客气,一点架子都没有。唉,,,我们两个在宫里做奴婢的能跟上这样的主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恩,是啊,,,你有没有发觉这几年嬷嬷好象换了个人儿似的,以前可真是个嬷嬷样呢,对我们虽也亲切,但总透露出一骨子疏离的味儿。我可是喜欢现在的苏嬷嬷,和蔼可亲。嘿嘿……”她眼珠子溜溜地一转,“你知道嬷嬷多大了么?香姐姐……那天我摸到嬷嬷的手,那皮肤细的……象10余岁的孩童似的,摸样也俊,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人儿,怎么着当上嬷嬷了呢?”
  “不要乱讲,许是保养得好,这宫里头啊主子们保养好了不都年轻得似未出阁的姑娘似的。象太皇太后老祖宗,哪象六十的人。不过,话倒是说啊,我才进宫时,带我的姑姑(清宫里教新来的宫女礼仪规矩的女官都叫“姑姑”)以前告诉过我那时候苏麻嬷嬷已经是慈宁宫的姑姑了,那肯定是比我们年纪大罗。”
  “嘘!那边来人了。”
  只见一行提着羊角宫灯的宫人们,簇拥着一肩明黄色的舆轿迤逦而来,犹如“火蛇”一般,灯光荧荧照在那走在最前头的太监,正是那乾清宫小全子公公。
  “奴婢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万岁!”呼拉拉殿外齐齐跪满一地。那嚣张的家伙来了,到哪都不得安静处处蚂蚁一样成堆的人啊。
  我正在内殿高兴地把自己当作美人鱼,在水里吐着美丽的泡泡,自己和自己捉迷藏玩呢。听着那堆蚂蚁的请安声,犹如游戏结束时候的警报,该伺候正“主子”了。吐完最后一串泡泡,来个姿势美妙的美人鱼抬头,我“嗖”地穿出飘满花瓣的水面,甩甩润湿的长发,我闭着眼,摸索着我搭在浴池旁边的浴帕,准备擦干眼上的水珠。
  唔……,这个浴帕怎么质地这么硬,带着刺绣的触感。唔?我记得我的浴帕没有绣花啊。一时心慌,右手也跟着抓向前。
  “啊……”一声闷哼在我头上响起。接着我被一张大浴帕紧紧裹住,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受惊的我闭着眼睛,僵硬的身体飕飕发抖。
  “笨女人……天天同床共枕的人你都听不出来么。”柔柔的绢帕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水珠,我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氤氲带笑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怎么……姑姑,你就这么急切,抓得这么紧,可是邀请烨儿共浴?”他揶揄笑道,眼睛从我脸上缓缓下移,再下移,极为开心。
  吓?我顺着他得目光看去,我的左手正紧紧的拽着玄烨的披领,拉着他头俯低快贴着我的脸,右手刚刚情急抓向他的脸颊,引起他闷哼,现在已经牢牢被他握在手中,我……我简直就是一副饿羊扑虎状,不,是饿虎扑羊。
  两抹红霞在我颊上瞬时飞起,“烨儿……那个……什么,我不知道是你啊,来得这么快,我……我……”我语无伦次断断说道。
  “姑姑真没良心,听到烨儿声音都还能不认人,我可是闭着眼睛靠鼻子都能辩出是你的味儿。”这人属狗的?鼻子那么厉害。
  他做势往我颈项闻去……兀地,身子僵在我胸前,眼睛发直地望着我的身体。我低头一瞅,哇!!!!!!!!被他抱着站这么一会,围着我身上那块浴帕被水气润湿犹如第二层皮肤一样紧贴在我赤裸身体上,顿时,三点齐现。
  “哇!!!!!!!!!”我一声惨叫,身子一颤,脚底踩着滑溜溜的白玉池底顿时失去重心,高贵的美人鱼在帝王面前肢势不雅地,以屁股落地双手齐腾式,跌入池中,溅起浪花朵朵。
  落水的我拽着他衣领的手可并未记得松开,连带着把他也拉入了水中,又是“啊……的一声,皇帝陛下的呼喊淹没在水中,两串气泡在水面上愉快的飞舞。
  “皇上的声音……有刺客?!!!”
  外面传来急急的靴声,英勇的小全子公公带队跑在前头,推开殿门,拨开阁中还带着水气的层层帷幔,护驾来了。“皇上……”
  玄烨飞快地把我出水里捞出,抱入怀里,背对着正拨开帷幔,准备蹋入阁里的全公公和后面即将进阁的内监侍女们。
  “混帐!滚!都滚!谁叫你们进来的!”抱着我的男人大怒,手还不忘按下我伏在他肩头上看热闹的头。
  护驾的英雄赶紧下跪:“皇上???”伏在地下不敢出声。
  “说,你看到什么了?”
  “水气太大,奴才什么也没看到。”小全子答得又快又溜,不亏是乾清宫主管级太监。这一句话说错可关系到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闭着眼睛说话的本事可是宫里生存入门级功夫。
  “这里有几个人?”
  “回皇上话,这里就皇上一人……哦,不,还加上奴才,两个。”
  “算你机灵,滚把,再有人进阁,就掉脑袋。”玄烨面色脸色稍霁,轻柔的语气说出杀头的禁忌。
  小全子颤抖着唯唯诺诺地退出殿门。出得门来,象是夏日蔫掉的蔬菜浇过了水,又恢复了神气。扬着脖子瞪着后面跟上来“护驾”的宫人,“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说公公没提醒你们,刚刚发生的事谁说出去谁掉脑袋。”
  “全公公,每次苏嬷嬷“试水”后,要换一次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今日还换不?”心快手快的玉兰问道。
  小全子瞥了紧闭的殿门一眼,“今天怕是不用换水了。”眼神带着深意,缓缓吁出一口长气。
  体堂阁内。
  “姑姑真是个笨女人呢,现在朕不得不与你共浴啦。乾清宫婉仪苏麻喇,朕命你伺候朕沐浴。”全身湿淋淋的他举起双手,示意我为他我更衣。
  “喳——”
  什么啊,现代我只给我家苏牧狗狗洗过澡唉。权且把他当做我的狗宝宝吧,我裹着那遮挡不住春光的浴帕,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缓缓为他除去外褂,外袍,中衣,里衣。手滑到他里面那明黄色的裤子却颤抖得始终下不了手,狗宝宝是不穿裤子的,呜呜……这个坏家伙,人家还光着身子呢,要我做这样的事。
  因为沐浴,阁内生起许多暖炉,此时我更觉得双颊发烫,似要冒出火来。手颤颤抖抖在那比划半天,玄烨看我窘态,龙心大悦,放我一马,速度地松掉腰带,裤子往下一滑。“天啦”我急急地蒙住眼睛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唉……,姑姑,你乱想些什么啊。”
  我从指缝中看去,哦,原来他还穿着个裤头,虚惊一场,我松了口气,却又带点遗憾。做为处子的我应该矜持!我甩甩头,把这样不健康的邪恶思想清理出脑海。
  “姑姑,我为你准备的‘健康之水’如何?”他不无得意。
  “满意至极!只是洗一次澡要浪费这么多水呢,有点奢侈……”我心虚道。
  “姑姑的想法真是深得我心啊!我也觉得浪费呢,每次都要帮你掩饰,得换2次水呢,以后我们都共浴如何?”他语气愉悦带着期望。
  体堂阁这是乾清宫后面隔出来的一处宫殿,去年修造起来专门作为皇帝陛下沐浴的宫殿。除了沐浴的这间阁室以外,另外还有三、四间房间。其中一间是皇上沐浴后用来小憩的卧室,一间是装满更换衣服的更衣间一样的房间。还有一间我放置了许多泡澡的沐浴巾、手帕、药粉,香片等零碎东西。那次呕心沥血为玄烨介绍的SPA没有白费功夫啊,有心的他记下来,修建了这么个好地方。
  其中足有5平米左右大的浴池竟是一块汉白玉雕琢而成,上塑一龙头,宫人把玉泉山水烧热以后再徐徐倒入龙头顺水而下汇于池中,真是一件看着都赏心悦目的艺术品啊。作为和他如此亲近的我,特许可以在他沐浴前以“试水”为他准备的缘由先享受,不过宫人们除了打扫以外从来不容许进入殿门,所以也不得知,我“试水”的时候在干什么。我理直气壮的“试水”——只不过是“以身试水”。
  身后的炙热男体在水中袭来,从背后抱住我的身体,拿着澡巾,轻轻地擦拭着我露在水面上已微微发凉的胳膊。
  “在想什么呢……恩?”
  “我在想……烨儿,我们这样共浴于礼不合,有失礼仪,那个……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我假心假意的矜持道。
  “嗤……”感受着他在我身后起伏的胸膛,他在乐吗?“姑姑,你和我讲男女授受不亲?哈哈哈哈……”他好象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那个天天晚上在我怀里流着口水,踢我被子的女人,给我说礼仪……男女授受不亲……哈哈……”恩,这个疯子真的很乐……疯子一样的乐。
  “来,我教你更多于礼不合的事。”蓦地轻轻掰转我的头,炙热的嘴唇立刻俯上了我的,辗转吸吮。
  虽然此前我们多次亲吻,但是都没有目前裸体相裎来得暧昧,我的眼前顿如星星炸开,我俩身体间的摩挲让这个男人的欲望急遽升腾,隔着水里他的裤头的薄薄布料我都能感受他股间的灼热抵触着我,阁内雾气氤氲,一片潋滟香艳,不争气的我脑袋缺氧,享受不了如此香辣刺激的画面“嘤呤”一声晕倒在他怀里……
  
  我的前半生 神鸦
  “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玉兔捣药”都是中秋节的传说。《唐书183;太宗记》记载有“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个节日盛行于宋朝,至明清时,已与元旦齐名,成为我国的主要节日之一。皇帝每年春天在日坛祭日穿大红朝服,秋天祭月着月白色朝服。当今皇帝康熙自登基以来,每年均长高数寸,近几年更是犹如雨后的新竹,节节高。内衣监把皇帝过几日就要穿上祭祀用的礼服早早送到乾清宫,准备皇上试穿后即日修改。
  这是一件新朝服,玄烨年年都在长高,所以每年祭祀都得比着样子重做。朝服的纹样为龙纹及十二章纹样。在正前、背后及两臂绣暗金色正龙各一条;腰帷绣行龙五条襞积(折裥处)前后各绣团龙九条;裳绣正龙两条、行龙四条;披肩绣行龙两条;袖端绣正龙各一条。十二章纹样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黼、黻八章在衣上;其余四种藻、火、宗彝、米粉在裳上,并配用五色云纹。整个图纹均以七色纽金丝线织造而成,在阳光下随着走动,那十余条暗纹龙形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随着光线不断涌出各种色彩交织一起,真真是一件精致的刺绣精品啊。
  午休后的皇帝陛下此刻已经移驾武英殿去上他的武术功课去了。刚好宫廷造办的李公公给我送来新研制的几品爽体的香粉,打赏完他后,我带着几名随侍宫女,抱着这件天子的月白朝服,兴冲冲就去了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准备让老祖宗先看下这新做好的祭祀大典用的礼服。
  刚过月门,就听到“嘣”地巨响在慈宁宫寝宫正方传来,里面来来往往嘈杂声传来,连宫门前的侍卫都惊动了,靴声山响,由远而近。老祖宗宫里出什么大事了?
  再无法端庄地穿着这个古代的高跟鞋做竞走运动,索性脱了它,光着脚底踩在青花石板的甬路上,不对,当然还穿有白棉袜啦。跟着一群嘴里喊着“走水啦!!”发了疯似的太监往慈宁宫跑去。
  进得太皇太后寝宫的院门,只见里面好些太监象蚂蚁炸开了窝般疯子一样来回乱窜,只见几个大太监,和几个“姑姑”拿着柳条追着打还在院子里盲目乱跑的疯子,院墙边上,几个“始作俑者”的太监,齐齐捆在地上跪成一排。院落中央还躺者一只硕大的支离破碎的死乌鸦。
  “苏麻姑姑你来了,你看看这些个挨千刀的残忍狗奴才,绑着这大鞭炮玩‘炸鸟儿’呢。以前他们怎么着我们想管也没个证据也管不着,这次偏偏炸到老祖宗的寝殿上头。”慈宁宫的大丫头“绣姑”杏眼瞪圆了,啐道:“呸,这些个死一百次的下贱东西,以为抓不着他,这可不,窝里反,太监都是些没有人情味的东西!一个一个可不都‘拱’出来了么。”
  真是佩服慈宁宫几个大丫头和总管太监的办事能力,从我始听闻那声巨响起到我几百米冲刺过来的时间最多就三、五分钟,就已经“闻凶、抓捕、缉拿”简直让现代刑侦科的老条子也自叹弗如。
  “乌鸦”在中国民间向来被视为不祥之鸟,是灾祸罪恶的化身。但清代将乌鸦视之为图腾,为“护祖之神鸟”,每年二月、八月间,皇帝都派人分别在沈阳故宫和北京宫廷内空地撒下谷粒饲乌鸦,由专人守护“圣鸦”。《清裨类钞》记述:“每晨出城求食,薄暮始返,结阵如云,不下万千”。何等的气势!漾成紫禁城的乌鸦奇观。这个朝代是乌鸦最受宠爱、最辉煌的时代,暮初时分漫天的“神鸦”象层乌云几乎染黑了紫禁城的天空。
  而在这宫里的太监常常穿黑青二色,常常被戏称为“乌鸦”,太监们自打做了太监那天起就痛恨乌鸦。现在的宫内的许多太监还大都是前明留下的,自打这满清入了关做了这个帝国的主人后太监们就再不能象前朝一样,随意在宫廷内捕杀乌鸦。他们常常偷偷捕捉后在乌鸦脚上系上一个大炮竹,加上一根长长的火药引线,点着了,再放飞这只倒霉得鸟。可怜的鸟兴高采烈的飞远了,当炮竹炸响的时候,它已经高高地飞在空中,在那儿被炸得粉身碎骨落下。不过以前表演这样的残忍游戏总是在宫墙之外,今天,那只倒霉的鸟儿却一头飞向了慈宁宫的上空。
  “乾清宫侍卫明珠,给两位姑姑请安。”一队威武英挺的宫廷侍卫急急跑来,为首一名领头的带刀侍卫屈膝给我们行了个叩礼。这是下级对上级的礼节。这人面色白净,英眉入鬓,倒也长得俊秀英挺。看他帽子上白水晶顶珠,腰上挎得有佩刀,应该是五品的御前带刀侍卫。这人就是玄烨今日嘴里常常提及陪他一起练武的纳兰明珠了,原来是这般清秀摸样,想到他后半辈子权势倾天,爬高了跌得也很惨,烨儿的这位宠臣下场可十分凄惨。不由唏嘘。
  看着院落这群混乱的人群和那只“肇事”的乌鸦的尸体,院门外又加上这队分不清状况的御前侍卫,我又好气又好笑。
  我和绣姑给明珠说了下这番闹剧的缘由,便准备打发他们走。后宫禁地,非特谕绝不可能放这帮大男人出入。他们今日能来到这里也是情势意外,再进一步便是逾越了。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姑姑们尽管差内监来传下官,今日下官当值!”明珠嘴里应诺着,给我们行礼的时候他肯定有瞅到我不合宫仪地穿着棉袜的脚,因为起身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珠转着的描了眼我背在后面提着高跟旗鞋的手,不着声色地看我一眼,眼角揶揄带笑。
  哼,在你主子面前我还常常光着脚和……别的地方呢,难道还怕你举报不成。
  飞快地穿上鞋,我步态端庄地穿过重重回廊,进入老祖宗的寝殿内宫。
  檀香冉冉,雕刻精美的窗棱子漏进来几缕阳光。孝庄老太后似是刚起不久的样子,穿着宽松的单外褂,一名内侍宫女正在给她盘着已些许见白丝的黛发。她神色安详,面色红润,活象刚刚在她寝宫外上演的一场闹剧是别人家的事,根本不是在她宫中发生一般。
  “绣姑,现在苏麻是皇帝那边的人了,现在来我们宫里算客,呵呵,给她也上杯茶,坐着罢,别太拘束。”
  难道我刚才在做梦?我神色不安的谢恩,捧上那几盒子爽身香粉和那件月白色的龙袍给老祖宗欣赏。
  她摸摸那件礼服,满意的点点头,口中道:“皇上自个的衣服得他自己看才知道满意不满意,孙儿也大了,眼光和我这个老太婆可不一样。苏麻晚膳后让皇上试试,我这个乖孙那,自小做事有自己的主意,这些个事更不用我们操心。”随即把玩着一盒茉莉花味道的香粉,爱不释手。
  老祖宗怎么还有心情玩脂粉?门口还跪着一排太监等着发落呢,但是现在屋里头好几个嬷嬷丫头都没吱声,我也不好说什么。远远地越过几道重廊传来几个太监的哭声,估计是那几个刚刚跪在地上的家伙被罚,我眉头一紧,端着茶杯的手摇晃一下“叮当”托盘作响。
  孝庄后笑咪咪的抿了口茶,“苏麻可是奇怪我宫外有人现在被打得死去活来,我却没事一样的梳头喝茶聊天?”
  “苏麻不敢揣测老祖宗的心思,只是惊讶老祖宗遇变不惊,临乱不慌,实在是……让人佩服。”我阿谀道。
  “我要是什么都象你这个丫头一般,沉不住气,现在坐在这个位置和你喝茶聊天的就不是我这个老太婆啦。”她对着镜子,微微整理了下妆容,眼睛从铜镜里看来,那火辣辣的目光向我身后的几位嬷嬷扫来,似乎话中有话。
  “太监那,不比你们旗下女官,他们都来自民间草根阶层,没受过什么教育,许多太监没有什么道德感也没有同情心,即使在他们自己人之间也同样冷漠无情。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哀家更清楚。”孝庄后娓娓道来,至始至终面带微笑有如和煦春风,那么慈祥那么端庄。
  “来,苏麻,我们几个去前头瞅瞅热闹。”我和绣姑尾随着孝庄后和几名内侍宫女款款前行,穿花厅和几个长廊到了前殿的院落。
  院里乱哄哄的这群人,见太皇太后一行人出得殿来,齐刷刷跪了一地。今日当值的慈宁宫主管太监张德才跪禀道:“奴才罪该万死。惊吓到老祖宗。奴才刚刚已经廷杖了这次骚乱的六名肇事太监,请太皇太后发落。”
  角落里那一排齐溜溜的已经挨打了数十板的太监在那秫秫发抖,看到孝庄后来了,刚刚还软绵绵布袋一样的身子这会来了精神,流着眼泪爬在地上痛哭。口里断断续续地叫着“冤枉”企求太皇太后不要罚他们离开慈宁宫。要知道对太监来说最大的羞耻不是挨打,挨骂。而是被主子遗弃!自从诞生太监这样的人种之后,他们受的唯一教育就是伺候主子!没有主子的太监在这深宫里头犹如丧家之犬,连平日他们最瞧不起做最下贱的苦力的都不如。更别说是被慈宁宫这样尊贵的主子赶出去,平时跟着主子享惯了狐假虎威的威风,现在赶他们走好比死了一般。
  “哀家可没说要把你们撵出慈宁宫啊。”她柔声道,微微瞥了眼主管太监张德。
  “奴才害怕惊扰到老祖宗清休,刚刚只是按照祖宗律令行事,无故在宫中挑起骚乱者,按照律令应廷杖五十,逐出宫门,或者贬斥到宫中需劳力处做苦力。如何惩处他们还请太皇太后示下。”
  “太皇太后老祖宗啊,奴才们以前是炸过鸟,可是今天这只,真不是奴才几个干的,我们平日都抓鸟在宫外头,,,,,,”低下头去,声音越说越小。
  “大胆狗奴才在太皇太后面前还敢狡辩!你们几个都是自己检举出来的,炸鸟的事干过没?”张德厉喝道。
  “干过。。。。。。但是。。。不是今天的呀。”几声回答参差不齐,高高低低。
  “今天,谁第一个检到那只‘神鸦’的?”孝庄后问道。
  “回老祖宗,是奴才明顺检到的。”张德背后探出头一个小太监。
  “哪检到的?”
  “回老祖宗,在前殿旁边的芜房顶上。”
  “付嬷嬷你和绣姑去看看芜房顶上可有鸟毛。苏麻你和你带来的两个丫头在这院子四周走走看有鸟毛么。其他人给我原地站好了,谁动我今天办谁。”老太后一改刚才温柔的言容。我们五人得令分头仔细地搜寻。地下、墙边、房顶……现在日头高照,阳光明媚,就算是针尖掉地上,我也把它找着了。这青砖石板地,我一寸一寸地埋头搜去,一柱香功夫过去,搜捕小分队还是零记录。找不到鸟毛也就是说这只死乌鸦是人为放房顶上去的,因为被炸死的乌鸦肯定有四处散落得毛。
  “明顺呀,你面生得紧,怎么哀家竟然不知道慈宁宫有你这么一名宫人?”老太后盯着这太监缓缓问道。
  “回老祖宗,是奴才看马上中秋,宫里最近人手不够特地从养心殿拨过来的,刚到咱们宫才几日。”张德面不改色,从容道。
  “好,很好。看你们两个这么都孝顺的孩子,可都是哀家的乖奴才。”慢慢跺步转过身的她却是换了张面容,对两边的站成一排的执事太监喝道:“还不给我绑了这两个狗东西!”
  “喳——”
  被两个高壮的执事太监拖着正绑的明顺忽然指着张德尖声高叫道:“都是他主使的!老祖宗啊!我冤枉!我什么都不知道被调过来才几天啊,是张德叫我去弄只炸死的乌鸦丢房顶上的!老祖宗我冤枉啊!”
  “把墙边的那几个奴才放了罢,杀‘神鸦’之罪虽然不小。但今儿他们已挨板子了,再停他们半年薪俸罢。以后如果哀家再听到有此恶行,就统统赶出宫外。”
  几个皮开肉绽的代罪羔羊发出哭似地声音感恩涕零地欢呼着,谢恩着,幸福着。
  原来挨打也能让人幸福啊……我被眼前这一幕戏剧化表演感动着,这新人笑,旧人哭的,一茬一茬地,今天可真是精彩!我痴迷地欣赏着这突发的剧情,崇拜地看着伟大女主角兼总导演孝庄太皇太后。
  “张德,你进宫有10多年了把。”
  “回老祖宗19年。”他叹气道。“今天都是奴才一手策划,奴才我听凭老祖宗处置便是。”他淡然道。
  “今*****辛苦筹划,不就为了让那几个小太监倒霉,他们的主管太监当然也会获失职之罪,也就是你最终的目的是坐上现任慈宁宫大总管太监之位,现在的常公公已是老迈带病,再几年你不就能上去了,为什么这么等不及呢?哀家自问待你不薄,想不通你是冲着什么?你到底为谁效力?”
  “大总管有随意推荐和调动内监的权利。”张德垂下的眼皮轻抖着,对于后面那个问题却不做回答。
  “那就是能随意安插自己亲信来监视皇宫里的主子罗!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来人!搜他的房间!我倒要看看他藏有什么东西!”她怒道。
  片刻,小太监搜来一个大包袱,打开,几十两碎银,几件旧衣服,几封年代久远的家信……另外都是些日常琐碎物品连一件稀罕物儿都没!真汗!瞧这总管太监混的可真差!
  “把他们带下去把,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孝庄后发出谕旨。“带下去”有多种处理方法,比如把他带到郊外放掉,但是老祖宗又没说给牌子让他们怎么出宫,再比如干脆杀了……我估计他们都会聪明地领悟话底下的意思而选择后者!毕竟杀容易操作,简单多了,也省心。
  这时已被绑的象个粽子的张德抬起头来满眼泪花:“奴才知道一人不能事二主,但是奴才有苦衷,这辈子就辜负老太后了,临死之前……奴才想知道,老祖宗怎么会怀疑到奴才身上。”
  “你太聪明,我发现最近身边多了些生面孔,有人在哀家宫中孝顺我找新人伺候我呢!而自做聪明的太监就是个不称职的奴才。”孝庄后看着他的那几十两银子和旧衣服。
  “再譬如……一个不敛财的太监……”孝庄后对着他慈祥地绽出一朵诡异的笑容。“聪明又不贪财的太监你见过么?”
  我的前半生 初情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范烟桥
  虽是仲秋,下午的阳光从暖阁窗花棂子钻入,顺带着慈宁宫特有的花香气夹杂着上好的老山檀香味儿,晒得人暖洋洋、香喷喷、甜腻腻。真是个在家宜作画,出外宜登高的好天气。
  暖阁里此刻有个贵妇人正在喝茶。
  她端起已经凉掉的冷茶,轻轻茗品,姿态高贵,端雅大方。身后摆着几盆怒放着的绛紫色菊花,正徐徐散放出清淡的幽香。好美的一幅薄意宫廷人物画啊!只是,她身边站了一群敛气悄声、神色各异的老嬷子和侍女。这鸦雀无声的诡异气氛和这幅贵妇茗茶的祥和画面搭配在一起,就象一副意境优美的山水画突现一朵蜡笔画成的云彩那般突兀。
  “扑嗒”一声闷响打破了屋子里的死寂。
  暖阁左侧那几个嬷嬷中的一个跪倒在地。
  “哦,华嬷嬷,你犯了什么错事要跪禀哀家么?”老太后眼睑微扫,语气淡然。“刚刚告诉我前院芜房炸死了只鸟,第一个来禀告的可不就是你么。”
  “老祖宗……奴才知罪……”她匍匐在地呜咽出声。
  “你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呜……是张德他们计划的,张德也是鳌大人的干儿子,他的亲兄弟是鳌大人帐下一个参将,我只是知道他计划要炸鸟嫁祸,但是不是奴婢干的……呜……呜呜……”她全身颤抖泣不成声地全招了。
  “一个生了九窍般聪明成精……一个愚笨如你……明明前院还没差人来通报,还在我寝宫内的你是怎么知道那鸟是掉在前芜房顶上而不是在院子里的?”老太后把茶杯往案桌上重重放下。“这冷茶哀家也喝了半杯子了,就等着你现在这句话。”
  “你伺候我也算勤快,但是既然你和张德有牵连……哀家也是留你不住了。你们带她下去把。”
  随着两位男、女配角的退场,今天下午慈宁宫上演的“锄奸记”圆满落幕。
  * * *
  我轻轻地给斜依在软塌上假寐的老祖宗捶着腿,心里回荡着下午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真真象看了场清朝版的“女包龙图断案”般地刺激。
  头发已半白的老祖宗,这大半辈子在勾心斗角的、血腥的、天天死人的后宫,(我没夸张哦,今天本人亲眼看到处置了2个)居然能安然无事,稳坐这权利顶峰的象牙塔尖位置,那帝王心术真是深不可测呀!今天目睹了现场版的孝庄后治“家”手段,突然有了个认知,难怪“千古一帝”从小就干练老沉,精与世故,原来这祖孙的遗传基因里天生就有“谋术”方面的专业细胞。
  “苏麻……”老太后轻幽幽的声音飘进。
  “今天你也看到了现在宫里的情形,有人存心不想要我老太婆舒坦。看来……皇上应该尽快大婚,亲政……因为有的人看似等不及了。”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嗯啊?大婚……
  * * *
  “啊?大婚……是皇祖母说的么?”穿着月白色的朝袍的帝王正面对面站在我面前试穿他祭月礼服。已经比我穿着高跟宫鞋还高半个头的他,穿戴着这套典雅的袍子更显英姿贵气。我踮着脚尖把配套的帽子端端地给他带上。
  “最近不见有皇祖母懿旨宣诏蒙古公主来京啊,莫非另有安排……”他沉吟,象个局外人般冷漠。
  清廷后宫一向是蒙古女人的天下。从太祖太宗到世祖顺治帝,正宫后位莫不是蒙古公主所据。譬喻当今太皇太后孝庄后不也是蒙古公主么,当今后宫更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天下。从婚姻上就可以看出在这个时代皇帝也有所不能啊,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自主,皇后花落谁家基本都是当时各股政治势力搏奕后的结局。真是怀念现代社会的婚姻高度自由,只要你小姐高兴,嫁个不同肤色的老外也没人管得着。
  “是你做新郎倌,讨老婆唉……喜事!喜事!”
  “姑姑怎么咬牙切齿……眉头皱多了,小心老得……啊……”诅咒别人会得现世报的,他胳膊窝被人狠捏了一把。
  这小气鬼反手一个擒拿,把我使坏的双臂牢牢锁住在背后,我这打小不爱运动,连体育课都逃课的弱小女子岂是他的对手,我越反抗,铁一样臂膀锁得越紧,“哎哟……”吃痛的我终于叫出声来。
  我红着眼睛转头睇视着他,真的很痛,自打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第一次被人欺负,居然还是被他……这个我从小带大的烨儿,顿时想起农夫与蛇的故事,鼻子一酸,委屈得我泪花盈盈。
  蓦然见我睫毛轻颤,微红的眼框里盈满着滚滚珠泪,似要马上决提。不知所措的他眼里泛着懊悔,立刻放松胳膊,把我掰转我身子拥到胸前,嘴里喃喃说着安慰道歉的话。
  拉开我的纱袖,他执意要看刚刚被他臂膀箍疼的地方,慢慢往上卷起湖绿色的纱绸,一片殷红带紫的肌肤浮现眼前。他十分焦急懊恼。
  “姑姑,原谅烨儿罢……平日里习惯和侍卫们搏击练习,没想到今日意外用到了你身上。对付那些粗笨家伙牛筋一样的粗皮哪能用在姑姑这般……这般水肌玉肤上。”温润的眼神中满溢着款款情愫。
  他俯下头来,心疼地在我臂上紫印烙下一个个温柔的印记。依偎在他胸前的我顿时粉面娇羞,感觉到那臂弯处传来阵阵犹如蝴蝶轻吻一般的异样酥麻……心窝深处不由得为之怦动,帖伏在他胸口上的耳际隐隐传来‘怦怦’的回声,和我的交汇在一起……悸动。
  “烨儿……”
  “嗯……”
  “你得给我点补偿,白白被你掐疼……”
  “嗯……”
  我眼睛一亮,马上中秋节了,宫里中秋晚宴可是每个宗室女眷和宫内女官都要在老祖宗面前表演节目或者才艺的。今年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可得要眼前这个“主子”配合才行。
  “你自己答应的哦,什么事情都可以的哦,,,,,,不能到时候又不应允。”
  “……”
  “怎么不回答唉……答应了可不能反悔你刚刚明明答应给我补偿……”
  “应允。”不耐烦的唇瓣堵住我的喋喋不休。
  烛影摇红,帘幕瑞烟浮动。
  阁室中两人缠蜷相拥。缠绵半响,抬起头来,看他眼带氤氲,情深眷恋。正如多次夜半醒来,看到的眼神,温暖而又深情。想到今天午后老祖宗说起的那番话来,他,大婚以后……这个怀抱我还能继续占据么……到时候后宫佳丽如云,历代受君王宠幸的美女妃嫔多的是例子,色衰则爱弛,何况我顶着的这个皮囊并不属于我,这个色都还不属于我的,真真可怜。凭着记忆还记得历史上苏麻喇姑这个人在皇帝不到中年的时候就在宫内出家,宗人府玉碟里并没有苏麻喇做康熙妃嫔的记载。难道今日的种种都是黄梁一梦,我的未来伴我的不再是这个深情的怀抱,竟是陪伴那古佛青灯么……我身子一僵,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
  敏感如他,自然注意到我身子的细小变化,他捋起我一束汗湿的头发:“都仲秋时分,你身子居然冒汗,,,姑姑想到什么害怕?”
  我不愿与他相视,心底突如其来的慌乱怕被他看穿。他拨过我的下颌,定住我的脸颊,想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姑姑,看着我……唉……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我四处游移的眼神终于对上了他的。那么漆黑卓定的瞳子呵……渐渐我那飘忽有如游云的心慢慢沉淀安定。
  “可是忧虑我大婚之事?”
  我身子微微一颤。
  他叹口气道:“你的心事实在好猜。不用担心,姑姑……不管谁做我皇后,我现在都无力左右,她们……这辈子也只会在我身体的外边……而你……”他拉过我的手紧紧按在他的胸口上“在烨儿的心的最里面……”
  古云:不能以貌取人。眼前的他不就是活例,和他数年耳鬓厮磨、亲密如我,自是知道他心思和外表有多么不相符合。此人长一岁的年纪,却比他人多十年的心机见识。
  我怔怔痴痴的瞅着他。面前的帝王星目坚毅,丰神俊朗。除了年纪之外,就算是在现代都算是个可托终身的“良人”。
  “不出我所料的话,我的皇后必然是四个辅政大臣中,其中一个的女儿……按照皇祖母的性子,帮我找的中宫后面的势力自然是对我最有利的。不可能是鳌拜,他羽翼已丰,他家再出个皇后……哼!也不可能是苏克萨哈,他现在在四大辅臣中资格最低……至于遏必隆,他和鳌拜同属于镶黄一旗,既然不能立鳌拜之女,立他的女儿恐招朝廷非议。所以嘛……”修长的手指在我后背轻抚,推测得有理有据。
  看他冷静道来,判断局势如此精准,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是知晓未来历史之人,当然知道他的皇后是会是索尼家的闺女,但此刻身在局中的他能如此清晰的判断出自己老婆所属势力,让我又是佩服又是好笑。
  “所以嘛……就是索尼的女儿罗……不对,索尼年迈,应该是他孙女,可有答对?万岁?”我嘿嘿笑道。
  他在我脸上“滋”地轻啄一口,以示奖励。
  “烨儿,我估计你还会多出几个妃子,以示皇家公平。估计都是些朝廷权臣的女儿。”我语气幽怨象极了深宫怨妇。
  “姑姑可是妒忌?哈哈……”他居然开怀,这个坏人。“妒忌的女人可是犯七出哦。”他眼睛晶晶亮。
  “我又不是你老婆,犯什么七出!”吓唬我?
  “老婆?”
  “哦,,,是我们那的方言,就是妻子的意思!”
  “哦,可是取义一起慢慢变老,变成老婆婆之意?呵呵,姑姑我以后叫你老婆婆可好?比老婆还多个婆,应该更威风!”见他似笑非笑的捉狭表情,我扑在他身上,准备施出我的拿手一招——月亮式,把他嘴巴拉成弥勒。忽然感觉身下突起一物,昂然勃发。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和他同寝多年,人说擦枪走火,我们火倒是没走过,那个擦枪……嘿嘿。
  “女人……不想今天晚上就被吃掉,就别在我身上动来动去挑逗我……”他眼带氤氲语气低沉。
  好动的我立刻变温顺的小白兔,眼观鼻、鼻观心。趴在他身上数绵羊。
  “对你……我自有安排,姑姑。相信我……除了名义上的东西我无法给你,但是……我,爱新觉罗183;玄烨……会以别的方式让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死亡也不能分离。”
  他拥紧着我一字一顿吐出誓言。这段话语仿佛变幻成梵文的庄严咒语,汇成长长的金色锁链,如灵蛇一般缠绕上我飘浮游移的心,让我与之累劫缠绕,宿命相依、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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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呼~~~~~~~~~累。最近基本一天写完一章,好累呀。还没修正语句,大家凑合看罢。
  我的前半生 仲秋
  康熙四年八月仲秋
  今日是中秋——“月节”。在中国除了春节以外,数它是最隆重、喜庆的了。
  一改平日数年如一的卯时起床作息习惯,玄烨今日寅时(早上4点)就被小全子叫起。我一向要睡美容觉,一般是皇帝下朝的的时辰就是我的起床时间。因乾清宫一等婉仪苏麻喇遭数年前那场大病后,身体“积弱”。当今万岁特谕恩准我可以赖床到辰末(早9点)。其实按照我的德行,我完全有本事赖到中午,如果不是每天被揪着耳朵起来用早膳的话。 呵呵,全天下,我独有的五星级帝王式叫醒服务。
  迷迷糊糊中玄烨故意压低的声音掩饰不住异样的兴奋,和另外几个公鸭嗓子的对话穿过雕龙云纹的屏风断断续续的传来。
  “不让苏麻姑姑知道么……”唔?谁在提我名字,朦胧中似梦一般。
  “恩,你们……小心着些……好好布置……不然……脑袋”星星片断话语飘来,那么嚣张的熟悉语气,好象又在说“杀头”……唔,是烨儿……他生气了么,谁脑袋又不安稳……
  不过好奇心实在抵不住周公老爷爷,拿着冰淇淋在梦里的诱惑,“啊……好甜好冰”叹息一声,我抓住了好大一只冰淇淋,甜甜地舔上一口,幸福地沉入梦乡。
  温暖的暖阁最里间,层层帷幔隔断了已带微寒的秋意。错金虬龙大鼎里焚着玫瑰百合安息香,一缕缕淡白的轻烟四散开来,笼罩住雕花大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儿。床边伫立着一个鼻梁上带几颗淡淡小麻点的青年,轻轻的抽出冰凉的手,从床头放着的小匣拈了条丝绢,搽拭被床上那个睡相不雅的女人舔舐留下的口水。深深地再眷恋了一眼。悄悄踱步出里室。
  “万岁爷……需要奴才新准备一件苏麻姑姑穿的朝服么?”
  “来不急了!拿朕的牌子,去拿为大婚准备的那件礼服就是。”走出里间内室后,他快步如飞,这时忽地转个身疾疾停下,正颜道:“今日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在这乾清宫内你们都得叫她——娘娘。”
  “喳——”
  * * *
  秋已至,天转凉,鸿雁下斜阳。
  桂树茂,菊散香,徐风携清凉 。
  红花绿,绿林黄,莫忘添衣裳。
  秋天的北京是最美的,没有春日里漫天飞舞无处不在的让人厌恶的柳絮,没有沙尘暴,只有那万里无云,晴空碧里。在这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携友看卢沟晓月,赏香山枫红,泛舟昆明湖,都是现代北京人心目里最美好的憧憬。
  此刻的我正站在300年前的乾清宫后院中,指挥着宫女带上几个心细手巧的直殿监的宫人把东、西暖阁,前廊后院所有湘竹纱帘,改挂上带夹层的宁绸锦帷帘。那些个能来乾清宫帮女官姑姑和宫女们做点子事情的直殿监太监,脸上满溢着神秘的幸福活似封了他爵位一般。直殿监一干健壮黝黑的太监挂完了帘子又自动打扫起庭院清洁,手脚勤快,动作利索,心里我真是想打赏下这几个干事漂亮的奴才。
  大内等级森严,能进乾清宫、慈宁宫等重量级人物行住坐卧的地方来做仆役可是这后宫里头一等一的美差。好处如下:
  第一,不用干粗杂重活,笨活杂务自有直殿监、浣衣处等部门派人来做。能养一身肤若凝脂,玉手如葱媲美人妖的花样容颜,盖这宫里看皮肤细嫩指数即代表身份等级地位。
  第二,能长近君侧。这个好处可大了,关系到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发迹”,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级奴隶。历朝历代的内监“红人”上至秦二世的赵高,下至前几年大行皇帝顺治身边的吴良辅,可不都是帝王身边的近侍卫太监嘛,虽然下场都很凄惨,可在当时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啊,盖王公贵爵也得低头几分。追逐权利的欲望就如那妖艳魅丽的罂粟花的醉人芬芳,驱使着人一拨一拨飞蛾般以身试火。
  而对于这些做杂务的下等太监来说,能来天子寝宫讨好下这里的宫女和“大太监”,他们是非常荣幸的。唉,一句话概括……这个社会比现代社会更不平等,他们是奴才底下的奴才。
  “姑姑,今年可奇怪着那,怎么改挂玫红帷帘,照历应该挂蓝色才对,是不是司设监的公公拿错了颜色?”
  我把半卷着的刺绣着暗金福、禄、寿、喜字样的玫红色宁绸锦帷帘徐徐放下,心下也是纳闷,小全子说是皇帝陛下今早的谕旨,今日一早起来就觉得那几个太监鬼鬼祟祟,似有什么事情在发生却又瞒住我般,问小全子,他也吱唔,顾左右而言他。看来……就在我眼皮底下,在这乾清宫中,正诞生着一个巨大的阴谋!!!烨儿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不过今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晚上再问伟大的皇帝在弄什么玄虚。
  就如往常一般,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前夕,各六部九卿大臣,外藩封吏,宗师王公的礼品早早就送进来。玄烨对这些均不十分上心,每次仅粗粗看下折子上的礼单,勾出几样他自己喜爱的即交给我处理。来这宫中径已数年,我已是半个“宫廷通”了,这地方规矩禁忌颇多,不过你只要遵循这里的生存法则,规矩不但不是你的绊脚石,随时都可能变成你的保护伞,关键是看你会不会做,怎么去做。
  各个节日送进皇帝这里来的礼品,过目后,我均分三档挑出些来,然后和御前几个女官一一按照各个礼单上比对后,收库。
  第一档嘛自然是最精美的奇石珠玉,最华美的刺绣,和各种新奇的宫中少见西洋小物件等,这个是呈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烨儿的亲生嫡母孝章皇太后已在两年前病逝,现在的皇太后是顺治爷的第二个正宫娘娘孝惠皇后)
  第二档是礼单中挑出的一些首饰、摆设物件和南方进贡的绸缎等细物。这个是给寿康宫、寿安宫等几位太妃娘娘和几位格格的。
  第三档嘛里面什么都有,好玩的,好看的,不值钱的,值钱的零碎小东西,是打赏给乾清宫中的几个以小全子为首的大太监和我身边如梅香、玉兰一样的小女官的。当然还留了有宫内其他几个大总管,比如让我们尊敬的慈宁宫大总管三朝元老——常公公的礼物。
  慷皇帝之慨,皆大欢喜之事,我做起来向来卖力,大有当年“打土豪、分田地”革命党人的架势。
  自从皇帝登基起就受老祖宗和玄烨双重恩宠的我,深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上对主子下对宫人宿卫从来都很有礼貌,谨言慎行。再加上大小节日顶着皇帝陛下名号的假公济私派发礼物,所以在这内廷,真不是说大话,每个宫里都有我的“保护伞”,我混得如鱼得水,当真十分快活。
  出隆宗门,进西甬道,我带着捧着礼盒的侍女,直直向慈宁宫行去,刚过月门,慈宁宫门豁然在现。绿瓦红墙夹两扇镶着许多铜钉的大红门,门外立着一块雕龙照壁,门里一面雕花琉璃影壁。刚转过影壁,就遇到疾步如风的慈宁宫大丫头绣姑,看到我带着这行人正穿廊过殿而来,大喜道:“老祖宗正差我去叫苏麻姐姐来呢,哈哈,真是赶得早不如来得巧了。快来快来……今日南院正搭戏台呢,里面更是热闹……”
  今日孝庄太皇太后为享天伦之乐,特地吩咐在慈宁宫摆中秋家宴,邀请各王室宗亲入席,并在正殿南面搭了戏台子。
  慈宁宫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今日“中秋节”也叫“姑子节”民间嫁出去的女儿这天都要回门望亲,所以我们也叫“团圆节”。回宫看太妃太后的出嫁留京的格格们、各王府各宗室福晋、侧福晋、格格……呵……一眼望去老老少少,不过全都是女人,按照辈分高低围绕老祖宗、皇太后和几位太妃分布,依次而坐。每三、四名贵妇,格格面前,摆设着一张雕龙刻花的金漆大几,上面陈设各种水果。中秋节本是北京水果品种上市最多的时候,有红葡萄、白葡萄、鸭儿梨、红苹果、青柿子、石榴、桃子、烟台梨,还有大西瓜——当然,这是宫里头专为赏月准备的。此外,还有金糕、栗子糕、蜜海棠、蜜红果和油酥核桃仁、糖炒栗子等干果蜜食。自然,过中秋更少不了月饼。南方的月饼细腻精致,北方的月饼个大味美,各有千秋。“稻香村”、“兴记”和前门外的“胡坊”是京城里有名的出售南方风味的月饼店,有火腿、五仁、咸鸭蛋和豆沙馅的,咸甜不一。甚至还有民间老百姓吃的“自来红”、“自来白”。老祖宗面前还摆着硕大足有尺余,上绘月宫蟾兔内廷御膳房御制的大月饼。
  老祖宗眼神极好,看我踏进大殿,正准备尾随绣姑溜到后殿去放礼物,叫出了我,“那可不就是乾清宫的苏麻喇么,别跑,今天来得都不是外人,没什么可避嫌的,来来打开这几个盒子,看看皇帝送我这个老太婆些什么稀罕物儿。”
  我心底下一阵忐忑,怕我挑出来的礼品里就有这席间贵妇哪位府上的东西。打开礼盒,给老祖宗过目,老太后还好没有让这群贵妇一一传看,只是哪了几件礼盒里的小首饰珠宝什么的赏赐了正在表演歌舞、才艺的宗室女子们。
  “苏麻你今天捧着个这些盒子颠颠的过来,脚肯定是酸的,一会皇上来了还有戏曲子看呢,先坐下罢,今日是节日,不用太拘束。”看着老祖宗慈祥的面容真让我很难和那天就在这南院惩治那两个宫人无情的冷冽相联系。她笑睨着我看了一眼礼盒……啊……这个狡猾的美丽老太婆早就看穿了我的把戏,只不过是想看看我尴尬羞红的脸而已。我说呢,心思如发的老太后,怎么会公然在这里拆看礼物呢!哼!这么喜欢捉狭人的性子,这两个人还真象呢。
  “苏麻慧?E聪明,做事稳妥谨慎,哀家一直是极爱的,现在的苏麻却又多了几分女儿气,难怪那孩子喜欢。”老祖宗深深看我一眼,嘴角带笑。
  固山贝子多伦的四格格现场手绘了一副嫦娥图,环佩叮叮,裙裾飘飘,十分传神出采。太后当即赏赐了一对翡翠狮子。
  四格格正在磕头谢恩,司礼监一声“乐起。”一阵丹陛大乐从慈宁宫内门檐下传来,殿中除了“太”字级别的BOSS外,所有人立刻整理衣冠匐跪于地。
  “臣妾(等),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悄悄斜睨过去,那袭才踏进大殿的明黄色身影正是刚刚才结束在前庭与大臣们庆祝后的皇帝陛下。他神色安定,在大殿中微一扫,瞧见老祖宗旁我的身影后,径直走了过来给老祖宗请安,并示意大家入坐。
  皇帝入坐的位置就在老祖宗的身旁,他坐下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示意小全子把我的板凳拉到他的旁边。
  女人们的宴会因皇帝的加入顿时显得拘谨许多,未出阁的几个宗室格格更是脸颊飞霞,却又低着头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皇帝。
  见大家拘束、噤若寒蝉,孝庄后示意开戏。
  “突”地一声大响,随着宫廷女眷们的惊讶赞叹声,一轮巨大的满月从戏台后缓缓升起,细眼看去,竟然是个直径约七、八米的扎成满月形状的“孔明灯”。活似那天上明月落入这宫闱。
  当这明月升空,与天边那真月亮一大一小、一真一假相互辉映,这时戏台后面左右一圈响起哨音,红的、粉的、紫的、蓝的、绿的、黄的……顿时如空中涌现的喷泉再散开出巨大的银枝星叶,划亮了天空。久久不歇。
  “哇……礼花……”一反刚才的遵礼拘谨,席间的贵人们兴奋已极,高兴的惊叹着。
  “烨儿,这个是你给皇祖母的礼物么?”老祖宗惊喜道。
  “回皇祖母,好戏还在后面,但是孙儿现在得去更衣,不过,还要借苏麻姑姑一用。”玄烨闪亮着眼睛微笑道,并眨眼我快去换装。
  这时丹陛清乐换成了江南风味的丝竹之声,戏台上背景骤变,变为团花簇簇、万紫千红活似在开满鲜花的御花园中,那轮明月高挂,一缕箫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袅弱悠扬,就在这舒缓的音乐中,十几个穿着舞裙的宫女轻展舞姿,箫声也开始越来越柔美。我脱下高高的旗鞋,换上柔软的绣花鞋,取下旗头,松松的挽了个髻,穿上水袖的宫廷舞衣。挽着一铉琵琶配合着萧声拨弄着和旋,出现在舞娘用水袖搭成一朵花形的中央。唱起范烟桥的《月圆花好》。
  浮云散
  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当第二段词唱到“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的时候萧声嘎然而止,加入一个极其磁性好听的男音和我共鸣着合声。
  随着舞娘合着节拍轻舒水袖,出现在那簇簇花团背景中正是那已换穿月色常服,带着嵌宝石的冠帽的偏偏贵公子般的玄烨,正轻步缓踱,步上戏台,拿着玉萧击掌而歌。
  “啊!!!皇上?”大殿中呼拉拉,五彩缤纷,环佩叮咚,高高低低跪满一群。怎么可能皇帝吟曲,臣子高坐而观呢,大家醒悟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有的早跪有的晚跪,乱七八糟慌乱一团。大家都朝着那高高的戏台匐跪下去。哪怕是见过无数宫闱政变大乱的老祖宗看到这突来的混乱纷杂场面,不由“哈哈”笑出了眼泪。
  曲毕,玄烨面对太皇太后挑襟跪在戏台前朗声道:“古有老莱子着彩衣尽孝娱亲,今我玄烨弄萧唱曲以博祖宗一笑。祝皇祖母寿比南山、福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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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老莱子:
  老莱子老莱子(约公元前599年一约公元前479年),春秋晚期著名思想家,“道家”肇始人之一。楚国人,出生于康王时期,卒于惠王时期。著书立说,传授门徒,宣扬道家思想。
  他还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孝子。孝养二老双亲,自己72岁时,为了使老父母快乐,还经常穿着彩衣,作婴儿的动作,以取悦双亲。
  后人以“老莱衣”比喻对老人的孝顺。唐代诗人孟浩然曾作诗曰:“明朝拜嘉庆,须著老莱衣。有人说是老聃,有人说是老莱子,也有人说是两人学术著作的全称。无论怎样考证,在荆沙古地域上生活的老莱子在道家形成的过程中发挥过重要作用,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因为他的生活年代与老聃同时,其影响远大,堪称一代杰出的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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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前半生 阴谋
  月淡星稀千门晓
  御炉烟袅隐隐飘
  扬尘舞蹈
  见祥云缥缈
  想黄门已到
  料应重瞳看了
  多应是
  念我私情乌鸟
  ?J望断九重霄
  ---------【琵琶记183;点绛唇】
  体堂阁后面的用做更衣间的暖室,一个刚刚出浴,脸上还带着水气的粉色氤氲又怒气冲冲的娇人儿正忿忿地拍着摆设着满满胭脂水粉的梳妆台,噼啪作响。
  “你们到底在耍什么阴谋!老祖宗的夜宴我还一口东西都没顾得上吃,就被你们拖到这里来。现在澡也洗了,按照你们要求兔子三瓣嘴的胭脂也抹了,脸也被你们糟蹋成猴子屁股了!你们还是不肯告诉我今天晚上在玩什么鬼把戏吗?”
  一个是乾清宫的翠儿丫头,另外一个翠儿唤作“那敏”嬷嬷,印象中不记得哪个宫里头有这样一号人物。两个人把我当作没有知觉的玩偶反复地用以绿豆粉为主要原料制成的护肤剂、西域香水,揉面擦身;再用蜂蜜、玫瑰花瓣等原料制成的洗面奶涂面,用朝廷大臣都难得一见的高级纸膜,轻轻地擦拭;又用羊脂、白色素馨香等原料制成的护肤霜,反复涂抹。最后一道工序是,在脸上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兔子唇”;最最不能容忍的是在我两个脸蛋子上,鼓捣出两块“颊红”来。 啊……那么那么俗红……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于是……我爆发了。
  在我怒吼下,两个人顿时呐呐不敢做声。不过翠儿好歹是乾清宫跟我混过这几年的丫头,素来知道我品性,会叫的老虎不咬人,径直把我当纸老虎,脸上马上堆着花儿一样的讨好笑容。“苏麻姑姑,皇上的谕旨,做奴婢的我们死也不敢说啊,不过都是好事,一会您就知道了,我知道菩萨心肠的姑姑不会难为我们这些个当差的。”
  怒瞪着她们低着的头,慢慢平息自己的情绪,她说得没错,只不过是在执行皇帝的命令罢了,跟她们斗气有什么用呢。我是一只猫,一只美丽的波斯猫,对着自己催眠,我再也不作一声,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任她们把我当作调色板,以她们认为美丽的方式随意的挥晒着色彩……直到……那件红色为主金色为辅如绣满浮雕一样精美凤纹刺绣的“龙凤合和吉祥服”——大婚婚礼上应该皇后穿的那件吉服映入我的眼睑。全公公正小心的捧着这件值万金的礼服踏进暖室。
  温驯的波丝猫立刻化作凶恶的母老虎,“小全子,你们玩得什么花样,我最恨被人蒙在鼓里耍,哪怕他是天皇老子也不行。”我抓住他衣襟,咆哮道。
  “请姑姑更衣。”犹如火热的脚掌踢到冰冷僵硬的铁板,这家伙,眼皮低垂,语气恭谨,对我的问话毫无反映。
  “请姑姑更衣。”他缓缓给我跪下,施以主子礼,那敏嬷嬷和翠儿丫头看这情形也忙不达迭的跟着匐跪下来。
  诡异……平日里我和小全子可谓同事加战友,他是乾清宫的管事太监公公,我是乾清宫的二品婉仪姑姑。共同侍奉一位主子,我们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就算我是二品官阶,算他上级,他也只需对我行叩首礼,而不需要行跪礼啊。
  这屋里谜样的气氛让我疑惑,眼波流转,慢慢触及他手上漆盒中那片本不属于我的火红,心口顿时象被烧红的烙铁烫着一般灼热,难道……那人疯了?
  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圣旨就等于法律,哦,有个名字叫玉律,凌驾于所有法律上的东西。无产阶级的我(乾清宫西暖阁后密室楠木箱子里的东西不算得话)的怒吼有如淹没在大海的狂涛中。
  纵使波斯猫有千般迷惑,万般不愿,被这一小绰可恶的代表封建皇权的爪牙“善意”的欺骗加挟持,我束手就擒乖乖地坐进了一顶外观毫不起眼的红色宫轿,就和我平日去西苑代步的圆顶宫轿那样寻常。坐进去细瞧又发现其中不寻常之处:轿帏以明黄色云缎作底,上面绣着五彩凤凰。喜轿左右两侧设有朱红丝绣帷帘。轿前垂帘,轿里和座套全是红缎绣蓝凤凰,还有五彩云朵、蝙蝠和吉祥花。四周绣葫芦万代花边,寓有多福多寿、子孙万代、繁衍不绝之意。
  心底里隐隐约约升起来的不安,现在逐渐清晰,犹如一珠晶亮的露珠滴入平静的湖水,在湖面上生起轮轮涟漪。
  看到这阵势,如果再不明白那个疯子要想做什么,我就是傻子了,心里的迷惑如乌云顿时明朗起来,我卓定的坐着,不是还应该手上有苹果什么的么……正在自嘲地想着……吓……一只蓝色的袖子横进来塞我手上两件物事——一只玉如意和一个大红苹果。心下的猜想得到证实,他……果真疯了。
  “好好拿着它们别掉了,婉仪坐好罗……起轿……”隔着一层帷幔传来那敏嬷嬷的声音。
  今日除了当值的宿卫以外,老祖宗特许不当差的宫人内监们可以去慈宁宫看戏赏月。这大晚上的出来一行人不往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的隆宗门以西行去,抬着一顶红顶小轿,在皎洁的月色下匆匆向南而行。凭着全公公那张金子招牌的脸面,居然连个问话的宫人侍卫都没,就这么一溜溜地到了乾清宫后的庭院中。
  终于挨到了揭谜底的时刻,正准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一下皇帝今天抽风,故弄的什么玄虚,一只手掀起了轿帘,我眼里映出片朱红——一张锦帕往我头上罩下,顿时一片黑暗。
  事不能忍,忍无再忍。豁地扯下这红头盖,扔地上,脚踩着五福临门带细密珍珠流苏璎珞的花盆底子鞋颤颤迈出,解气一般踩着这盖头端庄的缓缓起身。
  “噗、噗、噗”三支箭矢夹带着冷空气,带着微微的哨响凌厉而来,整齐的钉在我轿顶缘子上。吓得我身子一歪,要不是两只胳膊从旁边伸来架住了,我差点以最难看的“吃屎”状往前跌去。
  “哦,婉仪是蒙古族,我这老婆子倒忘了。这射三箭啊是我们旗下人的婚俗规矩,为的是赶走黑煞神以确保平安,代表以后即或做了娘娘了,也应以夫为纲,犯错也要接受万岁爷的惩罚。呵呵……看万岁爷真好身手啊,三箭齐中。”旁边的那敏嬷嬷解释着满族婚俗,临时充当着喜娘,边说着又只能把那盖头往我头上罩。我气恼已极,准备再一次扯开这个让我眼盲的东西,和嬷嬷做着拉锯战。
  “她若乖乖听你们话,那就不是朕的姑姑了,由着她去罢。”冷冷的语气活象这一切只是演戏给人看的闹剧。明月皎皎,星儿稀稀,御炉烟袅隐隐飘,站在丹陛上中央的玉一般尊贵的人儿,已换上和我身上那件配对的金红二色绣满龙纹的吉服正是当今皇帝陛下。
  往四周往去,寂静的空间“红压压”地……对,不是“黑压压”地从庭院下面到丹陛,平地上,台阶上跪满了内监宫娥。深色的夹袍上居然都套着喜庆的红马褂。这宫院中的树、花、鼎、仙鹤、帷幔、帘、柱子……都装饰着喜庆的红、金二色,本来尊贵已极的宫殿顿时变做红的喜庆海洋。
  梅香和玉兰两个大丫头打扮得活象两个女阿福,一身的红缎夹衫佩右纫紫红的棉襟褂。两个卖友投敌的家伙立即上前接过我手持一路的苹果核(实在太饿了折腾了一晚上呢)和如意,又递来一只景泰蓝宝瓶,一边一个搀扶着手捧宝瓶的我,在手执珠灯的女官导引下,经西隔扇,来到乾清宫西暖阁的丹陛前。
  带着秋意菊香的微风轻起,撩起了那尊贵的人身上绯红色的外袍,玄烨在上面安静等候如一尊巍峨的金刚,又象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我步步行去。
  “新娘子过盆火——以后日子红红又火火。”
  “新娘子过苹果——以后日子快快乐乐。”
  “新娘子过马鞍——以后日子平平又安安。”
  做司仪的那敏嬷嬷在我耳边高声着吉祥喜语,我如一个穿着盛装的芭比娃娃,游移在华美又朦胧的梦里,被两个喜娘架着,梦游一般迈过了象征吉祥的火盆、苹果、马鞍,终于到了暖室丹陛的最上面和玄烨并肩站到了一起。
  他一直站在那里,淡淡不语,象已等候千年。深邃的把我从上到下端详了一遍,直到瞅见玉兰手中的苹果核,嘴角扯出了一抹瞬间闪过的笑意。
  “好了,万岁爷,老嬷嬷按照古礼,预演了一遍下月大婚的排场,苏麻姑姑只怕也是被折腾得累了,该歇着了。接下来,就该由司帐、司寝、司门的丫头(皇帝大婚前,专门为皇帝教习风月之事的宫女或女官,一般定制6-8名)为万岁爷……那个……讲解引导。”老嬷嬷脸上带笑,话中有话。
  “嬷嬷今天辛苦了,小全子,还不打赏嬷嬷,差人送嬷嬷回慈宁宫?”
  “奴婢谢皇上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笑成一朵花似的那敏老嬷嬷,利落的行礼,随一名太监而去。
  待这功成身退的嬷嬷走后,玄烨看了眼小全子,那猴精似的太监把手一挥,只听“卡喀”声响,乾清宫四门迅速落了锁,一阵清淡的宫廷韶乐从东檐角传来。
  “吉时已到!乐起!!!”小全子那尖细的嗓音在空气中划过。
  立刻,清淡的韶乐变调成欢快的喜曲,东、西殿角整齐步出一对又一对的拿着仪仗的内监,几个宫娥更是手快的在正对月亮的殿门摆设出一张金漆条案,案上焚香,摆设三盘时令瓜果。背后设一屏风,上挂有有两张画像,定睛一看,吓……那豁然是大行皇帝顺治和几年前已经病逝的玄烨生母孝康章皇后。
  我仿佛步入了爱丽斯的幻境,看着这一拨又一拨的惊奇。
  待一切陈设齐备,这位总导演拉我对月而拜,然后对画像施三跪九叩大礼。
  最后又齐跪在画像跟前,“孩儿自幼孤悯,八岁丧父,十一岁殇母,从无一天恪尽孝道。想父母在世年幼时,承欢膝下,犹如昨日……今日孩儿大婚,以告父母在天之灵,不肖子……玄烨。”后面语句断续,哽咽几乎无声,但跪不语。
  想这后世歌颂其伟业的英明君主,其实身世真真可怜。外人只见他冷静、沉着、睿智的帝王之相,以为生性如此冷血寡情。亲密如我,多次见他午夜梦回,孤独不安的摸样,就如现在般悲苦,他也只是个需要人疼,需要人倾诉,而不被人算计的平凡人啊。就象我……与故乡相隔百年(光年),无亲无故的孤儿一般。他是真孤儿,我是形若孤儿,眼里顿生湿热,鼻头酸楚,“呜……呜……”哭作声来。
  他听我哀嚎,倒冷静下来,只道我怜他身世凄苦,感激地侧身看我一眼。哪知我在想念我远在天边的双亲,这么久了想念你们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完,实在也是不孝女。更让我痛中之痛的是惋惜我那才花重金买的笔记本和那一柜子从香港血拼回来的打折时装,一件都没有穿过呀,商标都没撕呢……呜呜……我悲痛得不能自已。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捧起我的脸,用卷起的箭袖小心地搽拭着我那喷泉一样的泪水。
  “姑姑,我母后是汉人,你可愿意我们以孔孟之礼,以天地为誓,用汉人礼仪今日结拜成夫妻。”
  他是在询问我么?既然是问句为什么那么嚣张地用命令的语气?从今天一早就开始蒙骗、挟持我至今,他怎么就能那么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会答应呢?何况,我一直梦想的是在一个春日明媚的吉日,而不是在这乌漆摸黑的夜晚;在艳阳天下,而不是在这月亮下;穿着一套纤侬合度、洁白高贵的婚纱,而不是穿身上这套出土文物一样的加起来有几十斤的礼服;在那绽开着朵朵鲜花的荫荫草地,而不是这冰凉冰凉的汉白玉地砖。有一个高贵英俊的绅士向我伸出……
  冰冷的手……这只冰冷而又有力的手把我拉跪下来,面朝那轮分外明亮的圆月,和那对青年仙逝的夫妻。
  “我,爱新觉罗183;玄烨,大清帝国的皇帝,今日愿娶苏麻喇为妻,生老病死,不离不弃,以天地为誓。”
  这个自以为是,不尊重女性意愿就“逼婚”的坏蛋!难道以为他是皇帝就不会被拒绝么?哼,从小背诵三民主义的我是不会这么容易对皇权屈服的!我猛摇我的头,准备潇洒地来句:NO!我不愿意!
  刚把头偏到左边,却不自觉地对上了他的双眼,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款款深情又带有淡淡的哀伤,睫毛上还凝结着未干的泪花,握着他的虽然约感冰冷的手,却见他脸上泛起醉人的红霞……呵……原来皇帝也会紧张……他在害羞么?百年难见呵……于是我……
  “我,苏麻喇,蒙古人氏,乾清宫二品婉仪,今日愿嫁……”直呼皇帝的名号可谓大不敬,死罪啊……我忧郁不决。
  “但说无妨,继续……”他语气急促,殷殷期待。
  “苏麻喇今日愿嫁大清帝国的皇帝,爱新觉罗183;玄烨,生老病死,不离不弃,以天地为誓。”我说得激情昂扬,把苏麻喇三个字吐得铿锵有力,落地有音。老天啊,明鉴啊,是苏麻喇出嫁啊,与我叶茉儿无关呵。
  象是重新又活了过来,只见他深深吁出一口长气,语带揶揄:“姑姑可愿击掌为誓!”
  难道他还不放心我毁婚不成?击就击,“啪”两掌合为一体,犹如那儿时的记忆。
  就象那春雨过后的新笋,他顿时来了精神。把我缓缓扶起的须臾功夫,脸上就挂上了平日里人人熟悉地喜怒难辨的淡淡神气。
  “打今儿以后,在这乾清宫内,姑姑位同帝后,无外人在时,呼他为娘娘,有外人在时则改为婉仪。今日朕作此言,自是不把你们当做外人,但如若今日之事有一语泄露,哼,让我查出来即处以极刑!你等明白?”
  众人齐声应诺,誓死效忠。谁也没多长一颗脑袋,宫廷禁忌都知晓,宫里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都是这些人的入门功课啊。
  “礼毕!”
  *
  缥缥缈缈,红烛里雉尾扇遮着赭黄袍。深深沉沉,丹陛间龙鳞座覆着彤芝盖。
  暖阁里只闻得一阵氤氤氲氲,非烟非雾,扑鼻的御炉香气,让人身子也酥软了半截。
  原来暖阁中,早已摆设了这么多吃的,被折腾一晚上已经饿极的我把什么‘子孙饽饽’桂圆花生、甜点吃了个精光,还把那碗‘长寿面’全咽下肚,等玄烨进得里室来,桌上大半食物已被我一扫而光。我看看空空的桌上,独剩那合卺酒壶和酒杯孤零零地伫立中央, 我不好意思的对他抿嘴一笑。
  “姑姑可有吃饱?”手执那金玉镶嵌的酒杯满满倒满一杯,他邪魅的对我笑望一眼,径直自己仰头吞下了那玉液。
  吓?不是要喝交杯合卺酒么?这人怎么这么没义气,我都没碰,端端地等他来一起喝呢。早知道先尝一下,闻那味就挺香得呢……
  “不公平!我也要……”带着浓香酒味的温热双唇覆上了我的,一片醉人得温热,他的舌头夹杂着酒液反哺进我唇齿之间。我被迫地喝下他度过来的液体,脸上顿显娇羞,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过,……唔……甜甜的酒味再加上他独有的体味,甜甜的……还真是醉人呢。我顿时贪恋地吸吮着他的……阁里顿现一片春光旖旎。
  他喘着气,眼色氤氲,语意克制又端急:“姑姑,可否……”见我双耳沸热,微微颔首,他眼里包含着欣喜与感激。
  他湿热的唇舌在我全身上下留下灼热的蝴蝶吻的痕迹,散发著炽烈热度的手掌在我身上游走,每一个吮吻、每一个抚触,都像是带著火焰的羽毛,挑勾著着我藏匿在体内的热情,让我毫无矜持的反应出因他的爱抚所带来的欢愉。
  我无法抗拒……不,应该说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抗拒。
  就象涓涓溪流融入了深澈的海水,今夜,他被冠以丈夫的名义,温柔又夹杂着疼痛的灼热缓缓进入了我的身体,我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口中发出的暖昧嘤咛,伴随着他短促的喘息,羞人煽情的气息在情欲制造的高温下更显醉人的迷离。
  “女人!这次……我不允许你昏迷!”似冷冽狂涓的墨黑色瞳仁深处流转着紫金色的激情光芒,他霸道地在我身体深处进出,攻城占地……
  在这三百年前的时空呵……我与他的身体舞动着最原始的旋律……身心契合在一起……但愿……永不分离。
  我的前半生 凤凰
  夜色将阑,晨光欲散。珠帘卷鸳鸯,红影丹墀前,摇曳着金龙帐幔。错金云龙雕花长窗里透进淡薄天光。
  似从天堂里的迷人眩晕中醒转,凝脂玉肤上还留有激情后的芙蓉熏红,从未离开过须臾的他覆在娇人儿的胸前,微喘地平息着狂欢后的热潮,情欲后的气息弥漫在两人身边,那如麝似檀的纯然男性气味正侵犯着她的感官,让她在每一次的呼吸间,都吸入满是他气味的空气。
  鸾,在传说中,是一种长相类似凤凰的鸟儿。在这金龙床上望去,红绡帐内举目可见皆是那飞舞在云端和金龙嬉戏的高贵凤凰。凤凰、凤凰,雄凤雌凰。我……就是那虚凰——鸾,不管外观如何和凤凰相似,可也不是那真凰,今夜却以凤凰的名义与真龙天子纠结在一起。
  “姑姑……”深沉的语气还带着残余的激情。
  “谢谢……你”他亲亲我的脸,拉出一块绣着素兰的月白丝绢,拭净了我们俩人结合处的湿黏,我眼角瞄过那一抹证明我贞节的微红。
  “那个……烨儿今天可弄疼你了么?”对上他炙热而又包含感激的爱恋眼神,平日间自信满满的他此刻游移着一丝不确定。
  啊……他感激的是这个么?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古今男人也都有处女情结啊!想民主社会的现代女性,从小有个什么体育爱好,参加体育锻炼什么的,不经意间失落掉那块神圣的小小薄膜的人大有人在,所以这片膜绝对不是什么检验贞节的唯一标准。数千年来的男人还把它做圣物来膜拜,真真好笑。男人啊,都是自私的动物,只准自己彩旗飘飘,还要求家里根正苗红的红旗不倒,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真是有恋物癖!说归说,不过我现在可身处在三百年前的深宫大内,在这天下第一人的身下,心里还着实庆幸苏麻给我留下的是个完璧女儿身呢。
  哼,顿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配不上他的,鸾归鸾,假凰归假凰,不管真凤凰还是假凤凰,今天和这个真龙天子缠绵恩爱的是我——叶茉儿——我就是今晚的凤凰!
  玄烨,不管你有上百个政治老婆还是上千个红颜知己,今夜过后,我……赖定你了!作为宣告,我往正覆我身上那厚实肩膀的肉恨恨地咬了下去。
  “恩啊……”他吃痛闷哼出声,不过眼睛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你说……疼不?”我挑逗地在他身下摩挲游摆,媚眼如丝。
  “床上的你象猫儿……还真是野蛮呢,不过……烨儿爱之至极。”他舔吮着我耳垂喃喃说着情话。
  突然他?[起了眼,俊俏的脸上表情紧绷,性感的薄唇中开始逸出让我浑身发热躁动不已的低沉喘息,在我们密合交织从来没有分开过的身体周围逐渐又笼罩起了氤氲。我身体深处传来阵阵酥麻涨疼……他一直在我水嫩的里面休憩的昂扬此刻正暧昧地慢慢涨大,难道……这么快就来了第二次吗?
  “女人……你这个小妖精,你挑逗的它,今天你自己来平息!”他喘着气,炙热的欲望之火攀上了他的眼睛。
  看着他受情欲折磨而分外晶亮的眼,我却该死地高兴,发出猫儿一样羞人的尖声呻吟,起身相迎,与他抵身缠绵……今夜……经久不息。
  *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可不,等我带着一身的酸疼与松懒醒来,已经日上竿头。好饿……好疼……身上无处不在的片片紫红和腿间的异样提醒着我昨日经历的那一场持久的疯狂。吓……那人折磨得我直到今日辰日始方休。以他的体力,可见我的未来一定香艳刺激。
  “娘娘可真是福气呢,今早万岁爷特地不许奴婢唤醒娘娘,说让娘娘自然睡醒呢。”那叫翠儿的丫头,如今也升到乾清宫内殿来了,估计是玄烨留来伺候我的宫人把。
  “别叫我娘娘,我不爱听,叫我苏麻,要么叫我姑姑或者婉仪怎么都行。”这宫里是个什么地方,我比谁都清楚,烨儿不对外公开我和他的关系,用心良苦,我知道他是以他的方式保护我。
  内宫的大丫头就是和别的地儿的不一样,个个乖巧伶俐,一点就透。活似只会听吩咐从不多嘴打听闲话的专业奴婢。她利索地扶我沐浴,伺候我更衣,对我身上那暧昧的斑斑点点视若不见。
  翠儿给我挽起了发髻,用一长簪一样的扁方固定,用再从首饰盒里挑出几件鲜艳的点翠螺细头花往上带,我阻止了她,径直自己选了朵样式简洁的淡色珠花斜插髻里,一对配套的东珠耳环,象往日般淡洁,素雅。实在不太喜欢那些太过繁复的珠宝和太艳丽的花儿。
  往镜子里一照,还是那个文静淡雅的苏麻,我很满意。
  “我发现婉仪越来越漂亮了呢……昨日,婉仪穿着汉人的衣服,唱那柔美婉转的南方曲子,玉兰几个丫头都说婉仪简直象个汉人美女,举止投足,温婉的气质象得很呢。”
  我横她一眼,本人就是汉族,还用得着学么。梳洗完毕,踏出内室,早已等在外殿的玉兰、香儿几个女官大丫头欣喜不已,叽叽喳喳,拉着我恭喜个不停,他们几年来和我一起共事,自然是比别的丫头亲近许多。
  我吃着她们给我准备的丰盛膳食,幸福得差点掉下泪来……知我者……姐妹也!
  “恭喜姑姑,大喜大喜,皇上叫我们以后叫您娘娘呢!我早就知道,苏麻姑姑和一般人儿可不一样,迟早要做凤凰。”还是那兰儿快心快语的声音。
  “别介,以后还是叫我姑姑罢,怕你们说习惯了在外漏了嘴巴,自招祸殃!再说我们都是姐妹分什么主子奴婢,不都伺候那一个主子么。”我说的可是真心话,打心底里爱她们几个。
  几个丫头见我如此不见外顿时高兴的翻了天,高呼皇上万岁!婉仪姑姑千岁!
  吃得差不多饱了,我舒服的伸个懒腰,“皇上呢?”奇怪他怎么这么好精神,我睡到现在都还倦倦的呢,昨日是中秋,照例今日休早朝,他一早就起来做什么去?
  几个丫头脸色晦涩,互相看了眼,梅香吱唔道:“今日康亲王杰书,裕亲王福全还有宗人府的几个大臣一早就到了上书房,商议立后之事呢。”
  哦,真想见见历史上烨儿身边赫赫有名的几个妃子呢,还有那个赫舍里氏。我面带笑容,该来的躲不了,我擦掌以待,奇怪,心底居然没有一丝叫妒忌的感觉。
  她们见我居然还面带愉悦,都替我操心:“姑姑,据说从秀女里选了17个呢,其中一人封后。”香儿偷偷瞄了我一眼,提醒道。
  “哦,这样啊……”17面艳丽彩旗在我脑海里交替飞舞,我老神在在。
  “姑姑啊……以后这些人都是要和你抢皇上的女人啊,你怎么一点不急,唉……”
  我能制止住内廷选秀么?不能!我能让所有想勾引我男人的女人都滚出宫么?不能!我能把玄烨带回现代一夫一妻制度的社会做夫妻么?不能!那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而笨女人对付女人。感情的战争其实只是一个人的战争,我只需要拾掇好那个男人就好。
  “因为我不是笨女人……嘿嘿。”我对着他们绽出一朵恍兮惚兮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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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前半生 契约
  欢愁侬亦惨,郎笑我便喜。
  不见连理树,异根同条起。
  ------子夜歌
  秋已转凉,御花园里,湖山洞石已经微带萧瑟,那千秋亭外一簇簇芬香怒放的菊花,和园子里的层林尽染的枫红交替着诉说秋意的缠绵。
  走在那纵横交错的由晶莹玉润的五彩花石子铺设而成的花间甬路小径上,空气中一缕混和着桂花和菊草的清香缓缓从鼻孔里不经意的钻来,让人以三维的立体感觉领悟到秋意的美好。
  天凉好个秋啊。
  千秋亭下,一个身着宫装的姑姑摸样的大丫头正伫立而待,见我迂迂行来,赶紧迎上。
  “苏麻你可来了,老祖宗嘱我在这等候。”正是那慈宁宫绣姑。
  瞅着她往我身后看了眼,那份小心,看来今日并不是午后御花园赏花那么休闲之事了。
  “你们俩先回宫罢,……呃……路上随便在这园子里玩会子把,不用等我。”翠儿、兰儿顿时抑不住的高兴,口里应诺着,站起身来的眼底下已带欢娱。按照宫制,内廷的宫人们除了在园子里当差或者哪天主子高兴,施恩带着来游园,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来这高贵的皇家花园游玩的。
  打发了她们,跟着绣姑曲折地走着,过数道由藤蔓装饰而成的花门、往东北行去,在万春亭和浮碧亭之间的一处院落停下。饶是我在现代和近几年陪皇帝来过这御花园多次,也没留意到有这么一处地方。过壁石,就见一简单四合宅院,也没个回廊,只见慈宁宫两个嬷嬷悄声站在一门帘两边。
  从屋外的自然光线进得门来,眼前一团昏黑,我呆呆适应了好几秒才分清方向。房间非常整洁,虽不似别的宫殿般富丽堂皇,但是充盈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凄凉味道。起居坐卧的桌、几、板凳倒也精致。桌上摆着4个菜碟,一碗汤,已经不带热气,看来主人被访时刚用过膳。
  靠西的一桌有一佛台,上供奉着观音大士。台下设一蒲团,一身材纤瘦的妇人正在打坐,眼睛微阖。老祖宗正坐在她身边一椅上,怔怔的看着她。这屋中出奇的寂静,静得疹人。
  “苏麻,过来罢,见过静妃。”
  啊?她就是被贬为静妃的老祖宗的嫡亲侄女——顺治当年的皇后?恩……废后。都说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她虽有亲姑姑孝庄老祖宗的看顾,但是想她从那高高的辉煌云端一样的皇后身份万丈跌下,那片心……只怕也似这房间处处露出的味儿一样………悲凉。
  我给她行了比对皇太后规格的叩拜大礼。
  她微启眼睑,算是对我这个在皇帝和老祖宗面前当红的人儿给他行此大礼表示的讶意和回映吧。
  “罪妇不是什么皇后,不敢受此大礼。”看她眼睑轻抖,难道十余年过去了,在这御花园东北角边隅礼佛多年的她还是解不开那心结吗?
  语带沧桑,旧日的花儿一样娇艳容貌早已被岁月煎熬成这华发半白的中年妇人,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尊贵的傲气,也许就是这股子傲气才能支持她赖以生存在这个诡变多秋的后宫。
  “你……已经折磨了自己十几年,现在福临已去,日后你们在那西天相遇,难道还是这打不开心结的怨恨摸样吗?”老祖宗语气激动,颤颤的,似在我甫进门前就已劝慰多时。
  “我早已深在地狱中……还能去西天吗……”她拿起了木鱼,阂上双眼,默默念起了经文,在她身边顿时树起无形的篱笆,让人无法再去接近她的心。
  老祖宗深深的叹了口气,拉起了我,转身而行。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语气淡然的庄严颂经声飘来,独独那韵律越来越快的一下下木鱼……透露出平静的面孔下那始终汹涌如潮的心。
  和老祖宗一行出来,步入秋意融融的御花园。天边已经卷起了瑰丽的彩霞,层层峦峦似那五彩的锦缎,流光异彩。望向那东北角落那一隅约显荒凉的院落,活似工笔画中出现的一抹浓墨与这富贵祥和的景色格格不调。
  “唉……几家勋业立千秋?谁家勋业能立千秋啊……”经过那由各面而出抱厦形成圆攒尖顶式样的千秋亭,老祖宗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指着那亭子轻道:“前明嘉靖年修的这个亭子,祈祷他江山千秋万代。呵呵……万代啊……”
  说完也不再做声,径直禺禺前行,我领着几个老妈子大丫头们离她约两米尾随其后,直至看到那天一门内著名的连理树再不前行。摆摆手叫她后面的宫人远远留步,叫我上前跟着,缓缓到得树下。
  “苏麻,你跪下,哀家有话问你。”摒退身边扈从,她正颜道。
  我早知道今天有什么事,不单单赏园那么简单。
  “苏麻,在你心目中哀家重要?还是皇上重要?”
  这……叫我怎么说,对于孝庄,我是钦佩加真心的爱戴,我对她有着象我嫡亲的祖母那样的不可割据的亲情,而对于……他……一想到他心口就象被人捂住似的,失去规律的跳动,怦然无序。对于两人我真的无从比较也比较不出。
  “老祖宗待我恩重如山,苏麻内心一直当亲祖母一般孝敬对待,而皇上……在苏麻心中和老祖宗一样重要。”她应该想听到的是我更重视她吧。我犹豫了几秒,豁出去了,还是照实说出我的内心真实感情。
  正准备对上她冷淡的眼睛,暖暖的手抚起了我的下巴。
  “我真是没选错人……孩子,难得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没有沾上一点虚伪气,呵呵,我知道你说得是真话。”
  吓……我抬下头看到那双纯正蒙古血统的美丽棕色眼睛,饱含着慈爱的暖意。
  “不过,你错了!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是皇上,皇上乃万金之躯,九五之尊,没有皇上,哪来哀家这个太皇太后?当然更没有你这个女官婉仪了。”
  “知道我今日带你去见静妃的用意么?”
  我安静的跪着,我枕边那人的心思我平日已很难猜透,眼前这人是那人的祖母,她的心思深澈如海,更是无法揣测。
  “苏麻你好好看看这棵连理树。”她莫测高深的说道。
  这棵几百年来无数诗人讴歌过的连理树是由两棵柏树在2米来高的地方死死地搂在一起,形成一个人字。与我眼睛平行处看来是它们的粗硕根部,布满树瘤,盘根错节,打成千千结互相紧扭在一起。而它的中部展现在人前显得柔情万千,仿佛相爱的人紧紧拥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离。但是顶部却各分出嫩绿色的枝桠,直直向天而去,漠视着彼此交缠的身躯。
  她抚摩着这互相交错在一起的树瘤子,象是在喃喃自语:“这树啊,就和咱们皇室的婚姻一样,就算是人为的紧扭在一起,等长高了,长大了,人都勾不着了,他们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意愿顽强生长。你看那树冠高处,现在都已各自分桠。以前总有花匠砍掉那分枝,自我做了皇太后那天起,就结束了他们人为的宿命,放他们自由了。”
  皇室婚姻……她是唏嘘自己么?抑或是在感叹静妃的不幸?
  从那高处看去,新生的树枝下满是伤痕累累的刀口,不知道一代又一代的花匠,不遗余力地塑造着维护着这恩爱连理的爱情神话,一刀又一刀砍掉过多少次那顽强出头的分枝。
  “但是静妃……的心结,怕是和这盘根交错的树瘤子一样,至死也解不开了。”
  一阵阵秋风自花门穿堂而过,卷起地上片片黄的、红的、浓绿色的落叶,汇集成一个斑斓的旋涡,被不知的巨大力量托起,缓缓升到那高处,又豁然象使完了力气般急骤跌落下来。周而复始……
  她出神的望着这随风而逝落叶,有几片被微风带到脚边,她检起一片枫红,那是一抹红到极致而带出嫣紫色的暗红,活似那剧烈燃烧过的暗紫木炭,谁能记得它往日的?肴取?
  “那日,皇帝跑来我寝宫,告诉我他要按照他的方式来对待你……”她幽幽地说道,恍惚梦境。
  “皇上即要大婚,就象这连理树,注定有一个我们都不熟悉的女人要和他盘根交织,以万人瞩目的帝国第一夫妻的身份站在一起……不过能做凤凰的未必就是幸运的。”她自顾自的说道。
  我微垂着眼,死水的心升起一波涟漪。
  “今天你也见到静妃了——昔日她也是飞在高处的凤凰,如今……唉。所以……能不能和这棵树人为的结为连理,以夫妻的形象展示在一起,并不重要,关键是他愿意不愿意。”她深幽的眼神穿越着时光仿佛在自语。“静妃那步旗我当年下错了,现在直到在我孙儿身上,我才悟出这个道理……苏麻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难道……
  “我知道皇帝和你两情相悦……”她嘴角噙笑,“你虽不是以前那伺候我的苏麻,但数年来瞧你品行,聪慧解语,深得我心。那日我对皇帝说可是要祖母要把苏麻封给他做妃子?”
  她看我兀然仰起的头,璨然一笑,“皇帝说,不,他要以他的方式对待你。呵呵,还嘱咐我万万不可告诉你。”
  她说得我一头雾水,那个……他和他祖母到底有着一场什么样的交易?
  “你看到的静妃,当年就和你这般聪慧伶俐,也是我深深疼爱如眼珠子一样的孩子。对别的女人我从来不放心,于是我把最爱若眼珠一样的静妃强指配给了我儿福临,又谁知居然是我造成了她这生最大得不幸。”老祖宗语带哀伤,眼含泪珠缓缓道来她最心底深处最不愿让人触及的禁忌。
  “现在,我也把我身边最疼爱、最信任的你,配给我孙儿。目前情势你也知晓,不比当年,现在皇后和贵妃的位置是由她们娘家在朝廷的地位决定的,尊贵如我和皇帝现在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抉择。要委屈你不以凤凰般尊贵的身份一直陪伴他。哀家要你象爱护自己眼睛一般爱护皇上;要象保护你心肝一般保护皇上;永远要代替我陪伴他身边,你能做到吗?你要说实话,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虚的在里面。”
  啊……是一辈子的永远么?我想起那远在天际的父母,我的挚友李菲,我所有现代文明的花花绿绿……我怎么能迷失在这个落后的文明里呢?仰起满脸泪水的头看着那张期待的脸,饱含有信任、期待、而又深深哀伤的老祖母的眼睛啊,你能拒绝一这样的眼神么?
  我象夹在两块巨大磁石中间的一枚小小金属棋子儿,摇摆不定。两边都是亲情……朦胧中一张熟悉的带着些许淡白麻点的脸渐渐清晰,或许……亲情的搏弈的这头再加上了爱情的砝码。
  “奴婢愿意做到。”心痛地颤抖说道,哽咽出声。
  “你对着上天发誓。”
  “奴婢对天发誓,若敢违背誓言,即刻流血而死。”心疼得无法直起身来,我匍匐在地哀哀而哭。
  “傻孩子,以后就叫我祖母,和烨儿一般……你看那静妃,身在云端的凤凰并不一定就是幸福;你看这连理树,不顾那纠结成块的盘根反而绽出了新枝。皇祖母已经老矣,不能再为我孙儿再做什么了,只希望这次我没有做错,只是委屈你这个孩子了……”老祖宗以为我痛哭是没有得到个名分而承诺伤心,拉我起身怜悯地抱住我流下泪来。
  注视着老祖母盈满慈爱与信任的眼,我知道……我已经用血与她签下了契约——那至死不渝守护皇帝的承诺。
  历史也如人情一样势利,从来对不在后位的皇帝背后的女人吝啬笔墨,我只知道苏麻历史上的确至死都没有被封妃,关于她的记载更是少得可怜,一笔带过,甚至后人怀疑这个人物的存在。不管历史怎样,既然我现在即是她,我就要按照我的方式来活出精彩。
  我不要做那凤凰,我要做那鸾……没有凤凰的名号,却能在云端里翱翔出逍遥。也不要做那成人编的童话般的连理树,而要做那石头缝里顽强存活的小草,不受人瞩目,却享受着成长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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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前半生 大婚
  “哼,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兰儿绣着一个水蓝色的并蒂莲荷包,用手死命的拽着线,解气一般用牙咬断了线头,“嗤”地吐了出来。这个女高音的前奏是兰儿的。
  “就是,这大小奴才都颠颠的跑去乾清宫贺喜去了!婉仪……你怎么还在看书呐!”。恩,如黄莺鸣翠般的娇声和她名字真相配唉……翠儿。
  “你们这么吵闹,婉仪听了更不舒服,都给我安静些。”好听的女中音是老沉持重的香梅。
  哪天把她们仨,组一个宫廷女子合唱应该不错,嘿嘿……不仅莞尔,反正也看不进,我合上了书页。
  “我这个旧人可一点不想哭啊……不是说了嘛有人在叫我婉仪,平日里就叫我苏麻……要么跟着皇上叫我姑姑也行。”
  “喳——娘娘。”
  我笑眯眯地看着那个精致的荷包,藕荷色的并蒂莲衬着水蓝色的丝线绣出的湖水做底,两滴挑起来绣的露珠,鼓鼓的,似要从那叶片上滴下。
  “好个并蒂莲开!可是要送给今日大婚的皇上……抑或……坤宁宫?”我挑着眉笑睨着兰儿。
  “姑姑就知道拿我说笑,才不是送给坤宁宫那人的,这个是准备挂在乾清宫姑姑和皇上帐子里的。”兰儿啐道。
  我和她们似友非友、似主非仆、是姐妹又非亲人,看着他们为我作急,心里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很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你既然无法改变结局……就只能让自己去接受,去适应,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
  “去给我叫全公公来。”
  “姑姑,全公公现在只怕在坤宁宫……”翠儿小声嗫嚅。
  “哦,翠儿你去给我带个话……”我对她耳语嘱咐。
  *
  坤宁宫,至明代起就是皇帝大婚时的洞房。乾清宫代表阳性,坤宁宫代表阴性,以表示阴阳结合,天地合壁之意。坤宁宫的东端二间此刻即是当今皇上康熙皇帝大婚时的洞房了。房内墙壁饰以红漆,顶棚高悬双喜宫灯。洞房有东西二门,西门里和东门外的木影壁内外,都饰以金漆双喜大字,有出门见喜之意。洞房西北角设龙凤喜床,床铺前挂的帐子和床铺上放的被子,都是江南精工织绣,上面各绣神态各异的一百个玩童,称作“百子帐”和“百子被”,五彩缤纷,鲜艳夺目。
  皇帝的大婚豪华喜庆有余却并没有民间想象的热闹。栉比鳞次,辉煌耀目的黄琉璃瓦坤宁宫殿的东厢房现在正是这个帝国最神圣、隆重的地方。
  此时,帝国的第一夫妻正端坐在那鎏金漆红的龙凤喜床上。已经揭了头盖的皇后赫舍里氏脸上微汗,在屋内口粗若手臂的贴金喜字大红龙凤蜡烛的映照下,那凝脂也似的肌肤漾出红晕,端庄中透出女儿的娇羞来。眼波回眸间偷瞄身畔正襟危坐神色淡然的良人。
  一行穿着红褂的内监托着一盒盒、一盘盘,寓意吉祥的各宫贺礼自帝后前展示而过。里面有食物、礼品、玩件、都底衬以吉庆红缎,旁边的两位作司仪的嬷嬷则根据每个物事说出吉祥的贺语。
  马上要轮到乾清宫的贺礼了,全公公已经带领手下内监托着礼盒喜气洋洋的踏入东厢房。
  神色自若,嘴角噙着礼貌微笑的皇帝,眼角瞟到全公公身后那一矮小身影,一直如湖水一样平静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归于平淡,更加深沉的眸子象胶片定格一样紧盯着这袭身影缓缓行近。
  “乾清宫贺礼……左边是百合,右边是红梅,寓意……合合美美。”喜娘在旁边高声祝贺着吉祥的祝福。
  我心里敲着小鼓,把这盘用漆红大盘盛着的御膳房用面点做成的百合和梅花,高举过头,呈现在帝后面前。
  “皇后,朕见这百合做的甚是精致,不知道尝起来如何。”头上响起来那熟悉的嗓音。
  “那臣妾就尝尝……唔……果然不错。”一直不作声响的皇帝突然叫皇后品尝点心,受宠若惊的娇人儿拈起一块还未进口,嘴已吐出迫不及待的夸奖。
  唉……华丽的皇宫如金丝盘织而成的巨大的鸟笼此刻正诱惑地张大了口……俘掳了芳心沦陷的金丝雀。
  “那就……赏罢……抬起头来……哪个宫的。”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
  “回皇上,皇后娘娘,奴才乾清宫的司门太监苏末儿。”这家伙故意给我难看么……我颤幽幽地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对没有表情深不见底的眼睛。呵……原来乾清宫外的他就一直挂着这样的冷淡摸样来表示帝王的高深莫测么。
  在皇后吃点心的空隙,我不着痕迹的回瞪他一眼。看他眼底加深了笑意,哼……果然这小子故意的,我警告地再横他一眼,看向他身边那红烛下的尊贵金丝雀。虽不似我想象中的国色天香,但却清秀婉约,颇有大家闺秀的贵族风范,恩……和我印象中的皇后气质吻合,小子艳福不浅啊……看那眼角微挑的凤眼,莹莹如珍珠的清澈眼瞳……啊……不经意间我对上了皇后正疑惑着打量我的眼睛。
  “哦……原来是苏末儿……下去把……赏。”语带捉狭似有深意。
  吁……他还算有点良心,解危难于及时。赶紧低头敛声,谢恩,尾随全公公小心而去。
  乾清宫后院偏殿一间芜房处。
  “婉仪啊,今天小全子我可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帮你搞来这套衣服,还亲自送你去坤宁宫见皇后的啊。”已经在这深宫中修炼成精的全公公唠叨着,他从来是做好事必留名,让人永远惦记着他的好的那种人。
  “多谢公公给予方便,我自会保守秘密不会告诉皇上是你帮我弄来的衣物。”
  “嘿……皇上是什么人啊,别看我年纪不小,我10个脑袋一起转也转不过当今万岁。皇上心下准料到是奴才我干的。”他眼皮轻抖,卖弄着关子。
  “那你明知道皇上可能怪罪,你还帮我?”
  “嘿嘿……别人的这个忙奴才不敢帮,婉仪娘娘的忙嘛自是义不容辞。婉仪在圣上心中的什么地位奴才还是知道的,这个……这个怪罪下来……”
  “自是有我来顶着。公公的好意,苏麻会谨记在心。”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他满意的颔首离开。
  全公公对皇上不能说他不忠心,但是天威难测,作为近侍帝王的太监的未来,实在是难料,聪明的太监一般会为自己找上好几张“免死金牌”,以防万一。看来他也把我当做他精心编织的关系网上新笼络的一张护身符了。打什么时候起,我也有资格变成这内廷中能保护别人的护身符了?我也有利用价值了……呵呵……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感叹这个世事的无常。
  *
  夜深了……
  寂静的宫殿并没有因为白日帝王的大婚的热闹渲染,犹如幽雅的少女,在月光下缓缓舒展着轻柔又高耸的身躯,静静地……只见投影悄悄地随月色而潺潺移动。
  月光轻轻穿过树影,透过菱花格的窗棂,晒在床榻上那娇小身影上留下班驳的图案。
  像瀑布般光滑黑亮的长发,披散在枕上和散发着阵阵兰花熏香的被褥上。
  一抹颀长的身影伫立在靠窗的榻前,捡起被踢在帐外的被子,小心地裹起她象对待一个瓷娃娃般轻柔,炯炯的黑眸流连这娇美的睡颜,按捺不住内心的爱恋轻轻地在熟睡的女子脸颊落下一吻。
  “唉……还是不会照顾自己,才半个晚上不在,你让我怎生放下……”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把她缓缓放到里室的那属于两人的“龙床”。温热的掌轻轻搓揉着怀里已被秋风吹的冰凉的娇颜。
  此刻的叶茉儿正在和几个死党攀岩……李菲说上面有温泉,攀上去就可以享受。爬在冰冷的石头上,山谷间一股股吹来的冰冷得疹人的风,我全身打着颤栗,好冷啊……加油加油加油,啊!终于感觉到了一点温暖,离温泉近了吗……顿时眼前雾朦朦的一片。
  唔……嘴里尝到了暖暖的,甜甜的,约带酒气的温泉水……
  吓?酒气……怔鄂的我一睁开眼就直视着一双漾着秋水一样带着雾色的眼睛。傻愣愣的看著他火热的炯炯黑瞳,诉说着缠绵的情意。
  啊……原来是他……口中的甘泉,轻轻的我伸出舌尖去勾勒他唇的轮廓,却引起出了他火龙一般的温热湿润,灵活的顶开地我微启的唇瓣,以极度的亲密窜进她的口腔内,放肆的舔弄我的娇嫩,攫夺彼此口中的甘美。
  不满足的唇瓣缓缓的下移,沿著我的嘴角、细致的下巴、雪白的颈子,最后吻到了那衣襟略微敞开的锁骨下属于他的肌肤上。他用舌尖感受那细致柔滑。大掌早已迫不及待的除掉我们身上多余的赘挂,他火热的双手挑拨着我最女性的敏感,湿润的唇瓣膜拜地吸吮那被他爱怜多次的滑腻粉红,这一切没有使他餍足,反而感到更深的饥渴。
  看着这被他压在身下的娇躯柔若无骨,与他阳钢的身躯暧昧紧密相贴,那完美的契合仿佛天生就属于他的,他喘着粗气,“姑姑,准备好没……烨儿快忍不住了。”他拉过我手去触摸那已高高突起,滚烫的昂扬。
  闭上眼睛“嘤咛”一声,我把热得快燃烧起来的脸深深埋进他怀里,鼓励着他的放肆。
  他眼睛顿时深邃得象要漾出水来,却又带着汹汹的欲望,把我轻转过身来,“这次……乖……我们换个方式。”
  他的亢奋从后面深深的进入那软绵湿润的水蜜……
  良久……
  “烨儿……刚刚那叫声是我发出来的吗?”我准备做乌龟,嗫嚅道。
  “恩,很好听呢……今天的你真是迷人,迷得烨儿甘做那花下死的鬼。看来以后我们都要象今日这般方式恩爱。”他呵呵低笑,喃喃说着情话。
  “不可能是我这个淑女发出来的!你要忘记它!哼……”怎么可能那么放荡的声音出自我口。
  “恩,恩,我已经忘了……”修长的手指轻拍着我还尤带着激情后汗腻的背。
  我头埋进他的怀里,深吸着混着男女交合后发出来的醉人麝香,看着床榻间纷杂的衣物和凌乱的床褥,嘿……今日我们真真疯狂呢。唔……刚刚甫醒来就被他诱惑陷入情欲的我怎么忘记这么件大事。
  “烨儿……今日可是你大婚,你怎么跑我这里,皇后呢?”
  “她在坤宁宫……怎么?不高兴我回我自个的‘家’么?”他挑高了眉。
  啊,她怎么会放他走的,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啊,难道他先……心底的一角象被人狠狠拧了一下,生疼生疼。
  “我的姑姑……我的苏茉儿……我就知道你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你看我连半天都放不下你,这不又回来了么。再说……你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巴巴的来坤宁宫,不就是警告我么,我哪敢对她做些什么,呵呵。”
  啊,原来这样,我眼睛含笑,捧过他脸来,送上甜蜜的一吻。
  “我可不是去抢丈夫去了,我是去想瞅瞅未来要和我抢夫君的皇后是什么样子罢了。”我故作大方。
  突然感觉自己是个第三者,霸占了人家的老公,还让他把大婚的皇后晾那,是不是不公平。皇帝大婚按照祖制是要在坤宁宫连住两日的。
  “对了,你是怎么回来的?不是大婚要住那边两天么。”我语气酸溜。
  玄烨把我脸掰过来,正颜看住我道:“姑姑……烨儿说过了,你是烨儿心中唯一的妻子,你不用在意她们任何人,她们都是作为皇帝的我不得已娶的,知我如你,应该知晓我的心罢。”
  我正视着他坚定漆黑的眼,叹出一口气,围抱住这个不得已的君王。
  “我把她灌醉了……小全子给我准备的酒……”他俯在我耳边轻声道。
  吓?他想做成的事,果真无所不用其极呢,皇后也真可怜呢……
  “女人,你老想着别的女人干么,先想好怎么应付你的夫君。”他语带懊恼,嚣张地抓回老在神游的我的思想,霸道地让我眼里心里只能想他。
  “那个……明天……你……还回来么……”我喘着气,忙着应付他的火热制造出来的魅惑眩晕。
  “那酒……恩……今晚还省半瓶呢。”
  “但是……她……”还想关心一下别人的女人的喋语被吞没进他炽热的唇瓣。
  我的前半生 雷霆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似金龙张舞着爪牙一般的闪电不时在浓墨色的天空划过,暗涛般的厚云在天际间汹涌地翻滚出低闷的雷声,混合着击玉一样的雨点声穿越在高檐宫闱中,天地之间即刻回荡出咆哮的乐章……
  疏庆宫高高的檐角滚落如涌泉一样滴落而下的雨链,水珠飞溅在宫门外那纹丝不动如铁塔的侍卫身上。
  殿门内皇帝的龙颜正如那窗外的天色……雷霆震怒。
  几位英武的御前侍卫和一位翎带双眼的红顶子官员正肃穆跪在那金龙案后,空气中充彻着焦闷而又压抑的气氛。一片死寂……唯闻得那多宝格上西洋自鸣钟“滴答”地来回。
  “轰轰”的雷鸣似用扩音器放大几百倍在宫殿上狠狠地宣泄着愤怒,年轻的帝王抬头望向那看不到底的汹涌墨云,低叹一声。
  “天怒人怨啊……”
  “心怀奸诈、久蓄异志、欺藐幼主、不愿归政……”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这几条莫须有的罪名。
  “还有……其他二十条加起来共议出二十四款罪名,并提出应处凌迟、族诛之刑……”跪在地上年轻的官员轻轻拭去额头微露的汗珠,低声道。
  康熙背着手,快步在殿内踱着步,铁青着脸,思考着什么。小半柱香功夫,抬起眼来的眸子似已聚集了坚定,拿定了主意。
  “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三位忠臣已遇害,现在又轮到了苏克萨哈……他,看似等不及了。咱们得加快动作。索额图,明*****力保苏克萨哈,唉,保不下命也争取为他弄个完尸罢,这是目前为止朕唯一能帮他做的!他日,朕除奸后必重重报答这些个忠烈!”狠狠一掌,带着风,竟击落下案前小几的一角。
  我抱着镶白狐软肋边的暗绣团龙披风,经过月门,提着裙摆,小心地避开丹陛上汇成小溪一样的水流。冒着哗啦拉的大雨,穿廊送衣而来,就眼见他发狠击案的样子。
  见殿中直挺挺正跪着几个大臣、侍卫,烨儿面色萧杀,殿内气氛沉寂,心腹太监全公公正在门口把风,应是有密事商议。我便先打发了给我打伞的翠儿先行回宫。
  伺候我这尊贵的主子相公多年,他身边的侍卫近臣已是看的熟了。眼睛溜了一圈,呃,全是我最近见得极熟的脸。那最前面跪着的是辅政大臣索尼的儿子一品大臣索额图,稍后几名御前侍卫分别是曹寅、费杨古、明珠。都是皇帝甚为亲近信任的心腹。
  “天子是九五之尊,万金之躯,犯不着为朝堂上那奸佞之人伤了龙体,应该理智地想个法尽快除芒才是。”估计全天下也就我有这么大胆子,当众在他怒气时驳他龙颜……知晓未来的我知道这些屈死的大臣的命运不过都是定局,怎么想法子尽快对付那鳌拜才是道理。
  我拉过他手来,翻开,扯下腰间的白丝绢轻轻包扎起他一直紧握成拳的手掌。那被尖细的木渣划出深深的一道已浸出鲜红血丝的伤口。呃……这么的不小心呵……也不怕我心疼,我警告的盯他一眼,想抽离的手顿时定格,乖乖的等待我的包扎,犹如温驯的小白兔。
  “干嘛让你的心腹之士都跪着,起来说话不好么。”我用仅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他道。
  果然冲动是魔鬼啊……这么英明的君王生气起来,也会忘记一些细节,呵,人无完人嘛……
  他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掩饰脸上忽如其来的尴尬。“各位爱卿,平身罢……”
  心思玲珑剔透的明珠活似比别人多生得一窍,把刚才愤怒的天子一瞬间化为驯服的野兽般微细转变看在眼里,不作声色地顺着我说道:“婉仪说得极是,目前,最紧要的不是救被老虎咬死的人,应该先打死咬死人的老虎。”
  “对,我们如果打不过醒着的老虎,那就等老虎睡着时,再给他致命的一击。”曹寅眼带精光,英气勃发。
  可是用什么方法打虎呢?殿中众人都陷入一片沉思……
  实在是忍受不住如此凝重的气氛,熟知历史的我很想高喊,去找批会功夫的小孩啦,趁鳌拜不防,抓住他啦……不过……不会历史上那招“瓮中捉鳌”之计是由我这个冒牌苏麻贡献的吧。看他们思考得痛苦,小小的提示应该可以得吧?
  “那个……各位大人可记得历史上吕后擒韩信?”这个故事已经很接近答案了罢。
  “姑姑你意思是把他诱进宫来……擒贼先擒王?”玄烨沉思……
  “吕后能擒韩信,那也是因为她是个妇人,韩信不加提防而已,此计行不通……难道假婉仪之名招他入宫?”出声的是武艺好却和明珠相比少一窍的费杨古。
  玄烨白了费杨古一眼:“自是不会让姑姑以身犯险……不过,能让人不提防的除了妇人……以天下最弱之人擒拿天下最强之人……”顿时眼睛晶亮,激动得一拍桌子“好一个吕后擒韩信,哈哈哈哈……”
  我知道他自己已经得出了让他百年后垂名千古的计策,放下心来,只管再拉过他手看有没有渗出新的血丝。
  玄烨脸色柔缓,嘴角噙笑,悠悠道:“让人不提防的除了妇人那自然是小孩了……以朕名义宣那逆贼进殿,以教学演习武术为名,殿中安排若干训练搏击布库的小孩……”
  “到时候以孩童之手困住那厮,再秘密安排我等捕杀。好计啊皇上,不过,这需要皇上以身设险……”明珠犹豫不决。
  “不入虎穴,焉能得子!朕就赌他这一把!明珠、曹寅、费杨古你们即刻于八旗中物色数十名10岁左右有功夫弟子的少年以陪朕练习这祖传之艺布库。”玄烨豪气迈迈,他,一但卓定了某件事必是雷厉风行的去实施。
  “至于索卿家嘛……明日朝堂上我先割你的爵,贬你为御前侍卫,你可愿意。”他语气轻松,带有深意。
  索额图先是一楞,立刻明白了康熙所言是为了暂时保护他,以他树大招风的皇亲姻缘的架势而言,鳌党下一个应该就拿他做对付对象。降为御前侍卫不谛是为了方便他平日在大内行走,以近帝侧,想到这里不仅深深为康熙的高深的明贬暗保的帝王谋术臣服,更是感动得流泪:“臣索额图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可奇了,降你官你倒是开心……哈哈哈……”似多日弥盖的乌云飘过,年轻的帝王脸色转霁,看向早已雷收雨停,微微发白的天际,眼神卓定、威严、而又坚毅。
  这几位帝王的心腹各自得了差事,一扫开始甫进殿议事时的焦虑压抑,此刻踌躇满志,似要辅助这位知人善用的君主抛头颅、晒热血,立一番千秋大事业,个个磨拳檫掌,情绪激昂。 是啊……遇到如此一个明君,作为臣子还有什么犹豫呢,看着他们激情的摸样,我的心也随之昂扬起来。
  宽敞的大殿因几位侍卫大臣的离去而显得更加深广。暮日的太阳费力地爬出厚重的云层,尽责地晒出它最后的几缕余光。已不带温度的阳光透过廊角,把我和他的身影拉得颀长。“吱嘎”一声微响,微风掠过半掩的门带进一丝秋凉,我走过去,轻轻把久抱在怀里已经煨得温热的白狐披肩搭在正在出神的他的身上。
  他懵懂地看着肩膀上披风那圈白狐镶边,游离的眼神掠过一丝暖意。
  “冷雨淅淅又报秋,枫林尽染斗寒流啊,秋已经转凉,姑姑自个儿可穿得暖了?”拉过我冰凉的手交握在他掌中。
  我往自己身上瞧来,月白色夹缎绣兰花纹的长旗袍,上半身着一件攒七彩线绣万字福的褂子,再配一镶银白色水獭毛边的藕色夹棉坎肩。脖子上还搭着条粉色梅花精绣成的“梅”字样的围巾。呵,自然是香梅丫头的手笔。全身上下已经武装到“牙齿”,再穿多点,行走就苯拙了。
  “我前世估计是条蛇,不然为何穿再多衣物总也不觉得暖,不公平呵……不象有些人呀,不穿衣服有时候都是烫的。”我斜睨着他,意有所指。
  “那我前世就是个火炉,你只要牢牢抱着我就好。”他呵呵笑着,把他的披风扯下裹紧我后拥我入怀,把我手圈在他身上,再交握一起。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被裹成茧子一样的我,才注意到他身高此刻已比我高过一头还多,他那披风实在过长,已经迤在地上尺余。
  “这披风不适合你,再说,也不是烨儿亲手打的狐皮,不配我的姑姑,姑姑身上今后只许穿我打的皮毛。后日就要去南苑秋祢,到时,姑姑且看我的本事罢。”他豪气万丈,志在必得的摸样,洋溢着男儿的阳刚。
  秋祢……啊……草原……我眼前顿时出现一片辽阔大草原……风萧萧、马嘶嘶……开阔的视野,那美丽的森林草原,山峦起伏,河流交错,松涛阵阵,绿草如茵,野花争艳,羊群如云……大地如同一张绿茸茸的毡毯,绣着各种草原花卉,一直铺向远方的雪山——一个冰清玉洁的童话世界。
  “不过现在已入深秋,你身子经不得寒,南苑的温度比宫里更是低了好多,本来想留姑姑在宫里陪皇祖母,但是……我们自小在一起从未分离过……我怕……”
  “不行,不行,我要去的!我数年没出过宫,闷也闷死了!再冷也不怕,放心放心,再说,我多穿点不就完了。我要看那草原,我要看一群一群的牛羊……”我急急打断他的话,怕他说出什么不许,那可是我憧憬着好久的草原风光啊。
  玄烨看我兴奋却皱起了眉头,“现在只怕是草已枯萎,层林尽黄,不过正是狩猎的好时机,姑姑如果要看风景,过得几年北边的一个大围场修好,再带姑姑去看罢。”
  在我面前向来是只纸老虎的他拗不过我的撒娇、许诺、加利诱终于同意带我同行。
  “不过,姑姑想看风景的话最好给你再准备套小茉儿的行头罢,不然怕是进猎场不方便。除此,这次还要带惠贵人、端贵人、安贵人同行,她们住南苑行宫。”
  “为何带她三人?皇后呢?”
  “皇后和淑、懿两妃则留宫陪老祖宗。”他淡淡道,看我挑高了眉毛,似不问出玄机誓不罢休的摸样,揶揄道:“姑姑这回可得陪烨儿演场好戏,不准吃醋……我要准备打老虎了。”
  “啊……烨儿意思是……难道那三位贵人是……”我呐口不能言语。
  “是用来迷惑老虎,让老虎睡觉的诱饵罢了。”他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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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前半生 秋?A
  春搜、秋?A、冬狩,
  皆于农隙以讲事也。
  ——《左传》
  “秋?A”在中国春秋时期就有记载。“春搜”是在春日举行的射猎;“秋?A”指的就是秋天的畋猎。
  清朝,是个崇尚马上得天下的民族,事实也是如此。自顺治入关做了神州这片土地的主宰起始更是把秋?A做为朝廷的一个盛事。秋?A不仅为皇族提供了娱乐,还对皇族和士卒进行了军事上的习武训练,令军士能继续保持满族一贯的英勇善战传统,同时能加强对草原藩主王公的联系,使帝国的边防安全稳定得到了保障。
  就象辛苦上早晚自习的黑暗中学时代,秋游是学生们唯一的慰寄一般,平日少于锻炼,常常忙于繁琐政务各位王公大臣、皇室宗亲也似心中早有所系,恨不得插上翅膀快些飞到辽阔的草原围场,过一次将军瘾,挥洒一把英雄汗,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人都说香车美人,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而言我不知道现在身上这副娇小瘦弱的躯壳算得上美人乎,但是我坐的这辆车,的的确确是辆名副其实的“香车”。
  这车内大概有约六、七平米的空间,周围围以宁纱绸的两层帷帘,帷帘中设有一夹层,这样的三层帷幔互相均留出几厘米得空隙,这样既挡住了外面的秋寒,又便于透气。两边各开有一纱门,象百叶窗那样的构造有一丝绳可以把中间独立的那块做窗帘的夹层轻轻抽上去,这样就是面明亮的窗户了。我玩味了半天这个帘子的设计,感叹连连。 地面上铺设有厚厚的已经熏过香的羊毛毡子,上摆着几个暖色的厚滚滚的长靠垫。居中居然还有一精致的檀木矮几,和车底连接在一体,中接一暗栓,可以活动拆出固定这小几,这样困可入睡,闲可邀人喝茶围几对弈,实在是奢侈到了极点,比起现代的房车来说一点也不差……除了,我晕车……晕马车!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面阴绵的小雨丝毫未阻碍绵延数里的八旗将士的秋祢热情,才打开窗户想见证一下大军行军的壮观景致,迎面而来的秋寒却让我打消了壮志,好一股渗骨的凉气让我凉到了心里。即刻学刺猬,蜷缩在这个香喷喷、暖融融的窝里。没有橡胶附着的车轮,也没有平坦如镜面的水泥地,车轮每遇到一个小坑小包,硬碰硬的对决的结果便是制造了如海浪一般的眩晕,让我摇摇摆摆地顿时陷入了比梦更加深沉的昏晕……
  迷迷糊糊中似有一双温暖的手,给我裹上了一层毛茸茸还带着股熟悉气息的被子,我把脸往那温暖的热源蹭去,听到了一声叹息。
  突然感觉一阵寒风袭来,吹走了脑子里的混沌眩晕,待得睁开眼来,一张大脸近在咫尺……吓……我的侍女兰儿。欣喜若极的我立刻支起身来,身上那件熟悉的白狐团龙披风顿时滑落……啊……他的,刚刚他来过……
  “姐姐真是好福气啊,这正黄旗中军,男人无论官衔高低均骑马,女眷一共只有3辆马车呢,三位贵人一辆,伺候贵人小主的侍女一辆,我嘛,就是那辆车来的。”她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这车内陈设,“还有就是姐姐这辆罗,刚刚全公公叫我来的时候说以前皇上也只骑马,这次却多准备了辆马车,原来皇上是给姐姐要的,姐姐可知,这车可是龙舆呢,三位小主的车只有一半大。”
  她扬着脸,笑得满脸得意,似把自己当作了皇帝。
  “怎地不叫我姑姑了?”
  “皇上叫苏麻姐姐姑姑,我们自然不好再跟着,再说,姐姐一点都不显老,比香兰看起来还显得小。”她摸着我身上披风接着道:“我说怎么今早全公公急急地叫我也跟着去南苑呢……皇上对姐姐真是好呢。”
  哦,那我是坐了他的车罗……那他呢……外面这么冷,他把披风给了我……阵阵暖流从心底的最深处漾开,不过按照他对于照顾我健康方面不遗余力的执拗脾气,这披风我只能老实围着,心底隐隐不安,听外面持续的淅沥,有宫人记得给他加雨衣么……
  我的思绪缓缓飘忽起来,化成柔柔的丝缕,萦绕在窗外那行进在队伍最前方的黄色大旗下的戎装身影,想把他紧紧缠绕,沉淀到我心的最深的里面……




  耳边听得玉兰喋喋不休描述着三位小主的身家,等等……小主?
  “你说慧贵人的父亲是靖西将军——鳌拜的弟弟穆里玛?”我心下一缕一缕的疑虑慢慢拧成了一根直线。
  “对呀,慧贵人带的侍女叫画儿,还说万岁爷肯定是看在鳌大人分上带小主来秋祢呢,以后他们小主肯定眷承龙恩呢。”兰儿嗤道。
  “那另外两位贵人呢?”我急急的问道。
  “安贵人是大学士班布尔善的内侄女,郎中索儿加的女儿,端贵人是领侍卫大臣讷谟的女儿。这两个贵人主子身份远不及慧贵人,慧贵人可是辅政大臣鳌大人内侄女,他额娘可是位和硕格格——杰书亲王的女儿呢。她们都说,慧贵人只要被万岁爷一宠幸,迟早都会升妃,小主变娘娘呢。”她悄悄偷瞅我一眼,看我脸色。
  穆里玛、讷谟、班布尔善、都是历史上响当当的鳌党中坚骨干啊,打虎之前,先得让老虎睡着,让他吃肉、喝酒,再加上偶尔挠它几下舒服的痒痒……原来历史上著名的捉鳌计的前奏竟然是以后宫先开刀。要让虎王睡着,得先让他的心腹都安心的睡着才行。
  烨儿啊,烨儿……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用心良苦!想到这里,悬压在我头上两天的黑压压的乌云终于烟消云散,我呵呵笑出声来。
  玉兰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时候为何我还笑得出来……还笑得甜蜜,笑得雨后初晴一般灿烂。
  和这多语的丫头谈笑中,不知觉地已到了南苑,听御道上的静鞭声,应该已进围场。
  下得这御舆,迎面迩来的带着湿气的微风轻轻吹起我紧裹在身的披风的下摆,夹杂着新鲜泥土的气息并混合着松柏的清香,清新异样的感觉让我十分清醒的意识到脚下的土地是实实在在的南苑了,远离那京城的凝重氛围,心情也渐渐轻快起来。
  南苑,说是行宫,却不似我想象中和紫禁城一样玉栏朱?J、重廊高檐的辉煌宫阁,除了进御道口两旁有一些排列整齐的似民局一样的兵舍外,我们入住的“行宫”竟然是用木头搭建出来的一群活动帐篷样的房子,先遣部队精心在围场中挑选的一座小山上的高处找一块平坦的地方,搭建的一个“外圆内方“的帐篷建筑群,可不是我在现代野营用的那跟躲猫似的小帐篷,御用帐篷群相当壮观,以皇帝陛下住的这个圆幄形状的帐篷为例,大概有两百多平米,里面再隔成卧室、起居、接见等众多小间。地下皆铺以羊毛厚毡,最外层帐帷以牛皮制成,木制框架,十分结实,雪雨不浸。
  以皇帝陛下的圆幄为中心外设以方形藩篱,纵横各1丈6尺,墙高4尺,门高3尺7寸,阔2尺3寸,藩篱外再散布各宗室皇亲,王公大臣的帐篷以所属各旗颜色为帐篷外色,按照南、北、西、东部署拱卫着中间那巨大圆形的黄色帝帷。这样以大臣们的帐幔形成了内城。外再接网城,结绳为之。网外再分布各八旗子弟兵的兵帐。真是步步为营,城中有城。
  黄色帝帷所在的地方,随着行围围场变化而每年也设置不一样地方,象个活动看台。唯一不变的是帝帷永远都是在每次行围的围场致高点,这样,依小山的高势,活象个体育场的主席台,皇帝在最高的最中间的位置,大臣按照品级在依次排列,就算自己不狩猎,也随时可出帐观看现场电影一般的激烈的秋祢情形。
  作为对外身份是御前女官的我被安排住进帝帷也合情合理,小全子殷勤地把我迎进布置虽不似大内宫室豪华却也典雅舒适的“行宫群”中最中心的帝帷。
  这是一间宽敞温暖的卧室,随先遣军提前来的内监已经放进了暖炉,看那高广阔床上的帷幔上片片织锦绣龙,熟悉的图案意味着什么让我疑惑这个鬼精灵的家伙是否带我走错了地方。
  “这帝帷就只住婉仪和皇上两个主子,婉仪对房间还满意么……看还需要些什么尽管差兰丫头来叫奴才。皇上隆恩,开许奴才几个也住进这帝帷的后面几个房间,连三位小主都是住这圆幔外面的内城呢。”看他笑意潺潺,话中有话,虽然平日皇帝的寝宫就是我的卧室,但是现在不是深居九重的大内,可是在和各朝廷大臣混居在这小山上的南苑……难道不用避一下嫌么。
  人的性格、行为方式真的是可以养成的,来这个时空也没几年罢,我居然特有职业的自觉。帐外天已转黑,该是晚膳的时候了,我按照作为一个专业内侍的职业习惯,吩咐内监去传膳,然后到各房间转悠一圈看看窗户有没有都关上,是的就是窗户,这帐篷中间是宽大的厅室,可以聚集百十个人开PARTY,皇帝的其他房间依次排在四周,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可以支开的的换气用的“窗户”。
  酉正时分,玄烨裹着一身的秋意匆匆进帐,璀璨的眼睛闪闪放光,身上尤穿着那件行服,带着些湿气,靴子还沾得有淅黄的粘土。
  “姑姑,你看烨儿给你弄到什么来!”从他身后“嚯”地拉出两只还带有温热的银狐。
  我睇着桌上那血腥的东西,原来一个多时辰不见他身影,去偷猎这东西去了。
  “正准备进帷,后坡上几点银白闪过,我和明珠、曹寅他们几个追去,我两箭射去,一边倒一个。”看他语气淡淡道来似是形容别人身手一般,不过眉毛高挑,显出一分地得意。
  “别的几个侍卫没猎到猎物?”
  “曹寅见狐狸没了便和明珠跑山下射中几只兔子,现在估计正剥了准备下酒呢,哈哈……来人啊……把这两只明珠大人射中的狐狸剥了烹好赏给各位侍卫吃罢,狐皮好生剥下给朕留着。”
  啊……明明是他打的猎物怎么算在明珠头上了,我不解地望着他。看他自得地笑着,眯着眼睛悠闲地注视着我,象是欣赏一只迷路的猫正在三叉路口猜哪条是回家的路一样,等我自己找出谜底。
  “烨儿不居功自是为了藏精显拙……显给……呵……给老虎看呵,老虎最惧怕的就是……”
  “好猎人。”就象多年以来,属于我们特有的猜谜习惯,他“吱”地一口亲吻我的脸,以示谜底答对的嘉奖。
  *
  幽房曲室,暖阁深沉。
  我直着眼睛,闻着烨儿均匀的呼吸,蜷在这熟悉的怀里,感受着他胸口的每次高高低低的起伏。恩,还是这味道,还是这人,还是这般温暖的怀抱,可是我……失眠!
  几年来睡在乾清宫那已经久以成习的大床上,倒不觉得,现在我发现我那“恋床”的毛病居然带到了这个时空。
  不知几时开始,老天又开始了哭泣,落珠一样的雨点“咚咚”地敲打在中空的牛皮帐上,就象有人不停地在鼓面上“哗啦啦”地洗着麻将牌,混合着帐里的回音,在我耳际来回响彻。我就象那夜晚的猫儿,随着夜色的深沉,脑袋越发清醒。
  卧室里几个暖炉的炭火正“劈啪”作响,卖力地发出高温的热浪,在加上身畔这五行属火的人儿的温暖怀抱,一入秋手脚就一直冰凉的我,此刻也感觉热气贯穿全身,竟然觉得气闷。
  偷偷稍离他散发着蕴热的怀抱,轻轻拨拉下被他的手拉上围至我脖子的厚厚绒被,啊……沙漠里久被艳阳炙烤的旅人跳进绿洲湖水一般地……清凉。舒服啊……
  正在享受着短暂的自由,一双大手横抱过来,拉过被子又把我裹成了茧子,啊……他醒了?我抬头斜望着尤自闭着眼睛的他,均匀得呼吸频率丝毫未改,面色红润,神态安详。明明还是这般睡着的摸样……
  我再次奋力拨拉,他再次裹紧,似是惊醒了他,惺忪的睡眼半睁,他喃喃着梦话,“姑姑,又踢被子了……”一条腿横过来沉沉的压住我准备再次努力的双腿,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无产阶级的我的自由革命随即以象征着皇权的大腿镇压而宣告失败。
  
  我的前半生 迷情
  
  似从那凤凰瑶池上归来,环??衮袖,御香犹犹。
  软绵绵的我象一个醉酒的玩偶娃娃被人扶起,支开手臂,背后也有人架着我摇摇欲坠往下溜的身子,好几个人一直在我身前背后忙活着,唔……是在给我穿衣服么,我不是还在天上的瑶池和烨儿喝仙酒么……眼皮似有千斤重……
  “唉……罢罢,估计她昨日受了寒,晚上似又发了梦魇,由着她睡罢,你们都不许吵着了她。”耳际飘来他幽幽而又霸气的声音,旋即疾走了几步似已到了门口又掉转身来,随风翻摆的衣袂带来一层凉风。
  “叫下面几个人伺候着,膳食温着,弄点清淡的米粥,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给上,都记得了么。另外……醒了即刻叫人来报……”说得快走得也快,边走边说是这人的性子。我迷迷糊糊的听着,今天好象有很重要的事情,他,等不及我了,我也想去呵,但是沉重的眼皮不能睁开丝毫缝隙。又有几个人过来把刚刚在我身上好不容易套上的衣服脱掉,把我“摆”上了软绵绵的床铺。
  一场生拉活拽的拉锯战随即告终,还我安眠……
  “嘟嘟嘟……”地号角声地震山摇,划破了我黑沉的睡云,惬意地嘤嘤醒转,头顶上全木制的框架的牛皮帐篷顶跃入眼际,呃……昨天晚上老天爷的牛皮麻将桌,吵得人凌晨时分停雨了才入睡。
  “娘娘醒了,奴婢莺儿伺候娘娘更衣。”穿着小袄裙的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非常讨喜。
  “叫我婉仪,你好象不似宫里这次一起来的?”声音也如她名字一般如黄莺歌唱婉转好听。
  “我阿玛是图海,以前我在御茶房当值,估计婉仪没见过我。”她笑嘻嘻地道,“这次我和我弟弟一起来南苑的呢,弟弟东尔加今早已经被曹寅大人选中以后伺候皇上一起‘布库’武习教练呢。今天全公公叫我以后在帝帷伺候婉仪。”
  图海?印象中也是康熙的一员猛将,最近没怎么听到这个名字在烨儿嘴巴中出现过,估计还不得重用……既然是他女儿也应该是个忠心乖巧的闺女,我看着她的眼光也缓缓转柔起来。至于布库……烨儿动作还真快,布库童子都挑选好了。至于这丫头今日来我这里嘛,估计又是会审时度势的小全子“孝敬”我的了。
  喝了点粥就着清香的林中鲜嫩小菜,真的是小菜呵,比起大内的精致到极点的油腻膳食,别有风味。“今日的早膳,非常可口啊,皇上早上用过了吗?”我走出这顶巨大的黄色帷幔,和尾随着一起的兰儿、莺儿边走边说道。
  “早膳?婉仪一觉睡到下午,我粥都给你热了不下三次。”玉兰委屈地说着,手指着天际那片霞光,叫我分清楚那已是晚霞了。
  嘿嘿……错把晚霞当朝霞……看天边晚霞映照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夕阳西沉,起伏的地平线上残留着一抹余辉,落日尚未全部从地平线上隐去,天地尽头,懒洋洋的余辉散映着迷人的晚霞。
  看往山下绵延看不到头的旌旗飘飘,英武的将士们,穿着盔甲鲜明的戎装,合着雄壮的号角声,似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凯旋大军,彪悍、威武、壮丽。
  一小监对着玉兰耳语几句,这丫头笑得诡异道:“皇上请婉仪一会去山腰,那设有篝火宴会,不过吩咐得给婉仪换个行头。”
  夜幕低垂,秋风掠过林间的松涛,响彻似海,半山腰那片平坦的林地已经燃起巨大的篝火。火光通天,似把这片天也照亮。此时按照王公将士品级以皇帝陛下这边垫高的地势为上首围着那篝火坐成一圈,人多纷杂却怡然有序。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设一宽大平台,此刻正有歌舞表演,听韵律象是哀婉悲壮的蒙古琴,十几名将士打扮摸样的舞者正在模仿骑马的样式跳出激扬的舞姿。
  比欣赏这充满阳刚美的舞蹈更吸引我眼球的是那三个女人。玄烨旁边左2、右1,靠着3位穿着满族盛装的宫廷贵妇。说贵妇实在牵强了点,在我看来实是画着浓妆,堆砌着珠宝梳着宫廷已婚妇女发式摸样的女孩罢了。左边那两人还明显不习惯出入如此盛大的宫廷聚会,不习惯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透露出她们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右首那人沉着老练些,眼波流转处,倒也透出一股子机灵。三位贵人外貌气质都有所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好象都有点惧怕身边那位共同的夫君,畏惧中又带点爱慕和不经意的得意,毕竟皇后和西宫那两位正妃都没有来南苑啊,却独独带了她仨……唉,哪个少女不怀春啊,这怀春的对象又是这样的良人。
  这良人滴溜的眼光流离在我身上,看着我这套乌溜溜的太监装,眼里透出许笑意,我跟在全公公后面亦步亦趋,径直被带到他的右侧偏后的地方站立。
  玄烨的身后紧紧贴着明珠、费杨古两名御前侍卫,见我到来,明珠不着声色的在我和玄烨间让出一块地方,让我挨着烨儿,他退一步站在我身侧,那位贵人的正后方……我没猜错的话右首这位贵人应该是慧贵人。
  玄烨斜眼瞅到明珠的小动作,嘉许的看他一眼,随手在我手上塞来一串碧绿带紫的葡萄,那汁饱满得晶莹欲滴,呵……知我者……相公也,我在他身后开心的偷偷吸吮着那鲜美的果汁,自得地欣赏着台子上的歌舞。
  一会儿那只杏黄色的袖子又塞来一小盘烤鹿肉,一把炒榛子,一小块已经剔过骨头的不知道什么鸟或者鸡的肉。明珠不亏是深得帝心的心腹,他见东西太多,我又吃个不以乐乎,拿个大盘子帮我兜装起来,左手捧着,身子微侧,挡住右边的目光(如果有目光的话,现在我这个位置即使慧贵人转头过来也见不到我)。
  心中微叹明珠的玲珑心,如此的揣测上意又注意细节,难怪以后会发迹,史上的他权势倾天,不过晚年追逐权利富贵的欲望害了他。烨儿亲手提拨了他,却也亲手毁了他。我不禁唏嘘,不过现在的明珠,真是让人喜欢的,聪明伶俐、忠心耿耿、做事又谨慎,实在是很会做人。
  正在我大快朵颐的奋战中,几声炮响,歌舞暂停。宣礼官出列,按照长单上念着皇帝为首的今日行围后的捕猎战利品。一行兵士出列,随着礼官的念及而抬出相应的猎物。先是皇帝陛下的,三只鹿,一只獾,两只兔子。众臣又是一片歌功颂德,夸奖的言词,跪着一片。看这点东西我不禁挑高眉,看着神色自若的皇帝,一整天就猎到这点东西?不象他身手啊……不会是围场猎物不够把。
  紧接着就是王公亲王的,和以鳌拜为首的大臣们的,大家猎物都颇丰,倒显得皇帝的战利品稍少。
  那鳌拜的猎物抬上来是简直就是坐小山,几十只鹿、两只鹰、几只狐狸,还有好多我叫不出名来的一些动物里面居然还有一头熊!!!!!!所有猎物均是一箭射死,足见他的臂力果真过人。
  按照惯例,展示大臣猎物的时候,大臣还要出班谢恩。是啊,这里是皇家围场,你杀皇帝老子的动物,连吃带喝还拿,不应该谢谢么。鳌拜出列谢恩,我定睛打量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穿着威武的戎装看来并不若周星驰片中那么须白苍老,大致也就四、五十岁摸样的一个身材相当魁梧的武夫,身高我目测应该比烨儿高,约有6尺以上,1.85-1.90之间。出班行来谢恩,脚步沉沉,迤地出声,下盘如钟,应是久习武艺之人。抬头间眼带精光,声音浑厚,犹自带点自得。
  玄烨却不若对待刚才那些个王公那般仅点头示意,说声“赏!”他热烈的脸上挂着真诚的地表情,满溢感激和敬爱,皇帝陛下亲自离开御案,下得阶来,扶起鳌拜,眼波此时闪动着莹莹泪光。我揉了揉眼,泪光?
  皇帝陛下语带恳切,娓娓道来:“今日行围,逞一时之快,朕单枪匹马,入得那深深林中,忽见这厮袭来,若不是鳌大人及时护驾,掌毙这厮,恐朕已落熊口。传朕谕,即刻封鳌大人一等公……”
  看这皇帝陛下那感激欲涕的神色,言辞恳切。那声音,那语气,那动作,那表情都十分专业到位,比中戏毕业的专业人士犹有过之,简直是演技派的大腕风范。要不是我深知枕边人的品性,恨鳌拜入骨,不然也会被他此刻行动所迷。
  鳌拜眼露欣喜(应该不是装的),跪地谢恩……瞧着这幕,一个老奸巨滑,一个小奸深沉,鳌拜啊鳌拜也不枉他*****栽倒在烨儿手上,烨儿八岁时施展的手段就算是演技派了,你到50才约懂皮毛,难怪笑到最后的不是你了。
  按例奖赏完以后,又是精彩的歌舞戏曲等节目,此刻上演的是杂耍,一个打扮成孩童摸样的人正在“顶灯”。那已经点亮的油灯象是生在了他头上,任凭他爬高、跳跃、穿圈也不移动半毫,周围的将士们一番叫好声,这艺人更是得彩,跳跃个不停。
  举目忘去,好一个盛大的南苑夜宴图啊。正是那:金盘犀箸光错落,掩映龙凤珍羞;银海琼舟影荡摇,翻动葡萄玉液。
  慧贵人,媚眼含春,艳笑潺潺,举杯敬着她尊贵的皇帝丈夫。
  “祝贺皇上今日盛猎,鳌大人是我伯父,今日伯父荣封一等公,臣妾也跟着沾恩光,谢皇上对臣妾一家圣眷隆恩啊。”
  皇帝看了她一眼,扯出一抹浅笑:“爱妃一家皆忠烈,鳌大人更是佼楚,来,爱妃与朕干了这杯!”随即碰杯而饮。
  好一个爱妃呵……我在他腰上狠拧了一把,他捉住我手,轻捏数下以示安慰。
  慧贵人是个心思灵动的女人,看皇帝现下高兴,低下头,就着火光艳若桃李的面颊带着晕色,大胆邀请道:“臣妾昨日闻帐外雷电轰鸣,很是可怕,惊了魂儿。皇上是九五至尊……”她壮着胆子瞄了眼那良人又道:“臣妾可否请皇上晚上移驾在臣妾帐帷里站站就好,这样就算屋里
  有得什么不好的东西也会被龙威所震……臣妾也好睡的安心。”
  这次没等我魔手出招,他的大拇指在我手心轻轻划出一个圆圈,叫我稍安毋躁……我翻着白眼往他的眼光注目处看去,台阶下左侧慧贵人的父亲穆里玛正和他兄长鳌拜正说着什么,两人耳语一阵带着笑往慧贵人和皇上这里看过来,那眼光里含着叮嘱和关切和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意味深长。
  “恩……这个嘛,爱妃既然有请,朕宴会后,自会去帮爱妃收惊。”玄烨笑得如春日煦阳。不过背后的左手却收紧了拳头。
  *
  丑末时分。
  草原的夜晚因水气郁郁,一般多雨,今夜牛皮帐子却未闻打鼓似的雨点声,倒是如海浪般一浪接过一浪“唰唰”声呜咽个不停,那松树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整夜地抖摆着枝叶,抽搐着哭泣不停。“唰……唰……哗……啦啦”这鬼嚎似的松涛声晚上听来特是疹人,昨晚怎么不觉得呢……
  烨儿去了慧贵人那已经快三个时辰,小全子回过一趟说是一到慧贵人的帐篷就被穆里玛大人手下一个侍卫挡住,说慧贵人不习惯太监服侍,就这么被挡在外边。他们肯定有什么诡计,怕烨儿出事,我打发他出去叫上明珠和曹侍卫去那边给我候着,皇上是从那进去的,怎么着都要等皇上从那出来!除非……他们想弑君不成?
  我心下升起从未有过的不安。这里是远离京师一、两百里地的南苑,身历宫闱政变无数次,足智多谋的老祖宗又不在,我连个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脑海里满是玄烨被狞笑着的鳌拜和穆里玛折磨的痛苦摸样,象电影胶片一样不断翻滚着烨儿哭着在叫姑姑的场面,顿时心象被人紧紧掐住,隐隐抽疼……
  自己明明知道历史上的康熙不会在康熙七年就翘了辫子,白底黑字,玄烨同志可是活了69岁的啊,嘴里安慰着自己,可是却管不住那心,疼得似要滴出血来……
  “嘣”地一声,这里没人有胆子敢踢帝帷,定是他回来了,一行人夹杂着冷气进入帷幔,带着呼啸的寒风倒灌而进。久悬的心终于安稳,我欣喜若狂,迎上前去。
  见烨儿冰冷着脸,身后几位侍卫神色严肃,是明珠他们几个,见得我还未睡,象是松了一口气。后面跟着一路小跑进来的小全子,这么冷的天倒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跑热的还是被吓出的。小全子刚进得帐,又去叫人来修被皇帝陛下刚刚那御脚踢断的支在前帐做檐子的桅杆。
  听着匠人太监正“叮叮”地修理着那断成两截的支杆,偷瞅一眼皇帝那阴沉的脸,一向很自制的他此刻定是生了天大的气。我看侍卫们坐立不安,不知道皇上是否对他们还有什么吩咐安排,却也没人敢这个时候出声询问,只是一个个求救似的直溜溜地看向我,咳咳,这逆龙鳞的事从来他们都好心地让给我来干。
  “烨儿,已快寅时了(凌晨3点),是否让几位大人先告退,当值的当值,休息的休息?”
  “恩……”鼻孔里冒出一声。
  几位御前侍卫松下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告退出帐。
  “小全子,朕要沐浴,叫人马上准备。”
  听他说要沐浴才发现他身上的那片杏黄的绣龙已浸湿成深黄,不知是因为帐外夜晚的雾水露气渗透,还是因为汗水……
  趁着他在内室沐浴的工夫,我呵住了神色闪烁,准备溜出帐外的小全子。
  那人正在发怒,素来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我当然是要问这个一个身子里装了九颗心的公公了。
  “奴才只是听得慧贵人帐外的两个宫人偷偷说起,婉仪要知道事情真相,还得问万岁爷……”他眨巴着眼睛,吞了口口水继续道:“听说慧主子给万岁爷下了药……”
  “啊……什么药?毒药?”我眼镜顿时跌落。(如果有眼镜的话)
  小全子上前一步,把嘴巴凑到我耳边用手捂着(这个是他习惯,总是怕被别人偷听)小声道:“迷药加春药……是穆里玛大人留给慧小主的,说是皇帝大婚月余都没有和皇后同房,怕是不谙人事,叫小主……”
  吓……烨儿被……被诱奸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花枝颤颤,分外招摇,眼泪横飞,媚眼带笑……我怎么能不笑,一直最最担心的是他生命的安全,脑海里翻滚的也是那被坏人折磨得血淋淋的恐怖摸样,没想到结果失去的却是那帝王最不值钱的……贞操。
  小全子以为我受了刺激,把我扶住叫我好好休息,随即逃之夭夭。
  听我在帐外笑得招摇,内室里飘来那人懊恼的声音:“女人!你还不进来伺候你相公!”
  “是……我的相公主子。”我掩住笑,示意内室门口的宫人离开,抱着他干爽温暖的夹绣缎棉睡衣,踏入正散发着热浪,雾气氤氲的内室。
  
  我的前半生 无敌
  紫金红铜暖炉里“劈啪”作响的木炭烘烤出混着松木清香的温暖,水气袅袅。锦缎纱幔低迤,阻碍着外界意欲偷袭的寒意。
  尤散发着新鲜草原气息带着淡淡香气的松木大浴桶的水面上漂浮着半扇黑绸丝缎一样的柔亮发丝,室内熏香的氤氲配合着热雾的皑皑,端坐在水中的那人犹若一尊赤裸着的阿波罗神的雕像,朦朦胧胧中显得既俊美高贵,而又阳刚。
  那雕像霍地起身,直辣辣地站立起来。坐在在桶边假借给他搓背却一直玩着他铺撒在水面上的长发的我霎时看到了最不该看到的东西……只是平视而已,刚刚好那位置……
  “你……你怎么不穿内裤!”不讲理的女人脸上带着两块飞来的红晕痛斥道,明明上次都有穿那黄色的底裤的。
  “底裤?姑姑,我这个样子你还没习惯么?”他好笑地戏谑道。
  活动的雕像迈开修长结实的双腿跨入并排着的另外一个体积大一倍的大沐桶,悠然地坐下,手指轻敲着桶沿。
  “还不进来,杵在那做什么。那水已经脏了,抑或……姑姑不敢和烨儿共浴?”他用着激将法。
  呃……来南苑已经两天了,都还不知道原来这里也是可以沐浴的,看着那片温暖的水气,实在心痒痒。不过我可是有着作为淑女矜持的自觉……
  “这水可是南苑牧场唯一找到的一眼温泉水,就在昨日猎狐狸的后山腰上……小全子叫底下人一直温着,本来是给你准备的……”一团软香扑来打断了他。
  啊……温泉!闪电般速度把自己剥了个精光,炮弹一样跳进水中,他张开双手稳稳接住。见自己话还没说完呢,温香已自动入怀,不禁闷笑出声:“姑姑,你还真好骗呢……草原上哪有什么温泉……唉。”他摇头叹息,俨然把我当作笨蛋。
  这…死…小…骗子!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就知道欺负我!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你也会……”看他本晴朗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唔……不经意的话语活似踢到他今日的铁板,忿忿的抗议嘎然而止。顿变菟丝花,软绵绵,晃悠悠,柔顺地贴在那棵大树上,做乖巧的兔子。
  玄烨看我此番作态,自是知道我已知晓他今天晚上的“艳遇”,咳,被强迫的“艳遇”。更是气极,在水面上狠拍一掌,击水有声。
  “今日那贱人给我的羞辱,他日,她、和他家族必十倍偿还于我!”他磨着牙挤出这话,宛若誓言。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慧贵人果真是无敌贱人么?
  虽然慧贵人名义上是他小老婆,行房之事作为夫妻极为平常,但是即便仗势着她母族庞大的势力,用此卑劣的江湖甚至青楼手段来对付当今至尊,这番大胆妄为……她,哪来这么大得勇气?或许那做凤凰的欲望真能使一个生长深闺的少女勇敢无敌?或许……她,也不过是充当自己家族角逐权势欲望中的牺牲品罢了。
  作为今日偷去我枕边人贞操的她,不恨她是假的,但是心底却对她有着一丝的可怜。可怜她现在看到的一切均是假象,错误的判断把自己引向不归之路,自己的夫君对她已恨之入骨,那一点不可靠的家族荣耀,未来也全是泡影。
  帐外的松涛从未停止过呜咽,一声紧似一声,夹杂着怒气,重重捶在坚固的牛皮帐篷上,肆意宣泄,正应和着帐内那人此刻的怒意。
  看他眼光没有焦距地直视着前方,紧抿着双唇沉思,那紧握着桶沿冒着青筋的指关节,已经泛白,我柔软的心升起暖暖的爱怜。高处不胜寒恐,那月中嫦娥仙子一人高高在上独居那广寒深宫,恐怕也似这做帝王的滋味呢。斜睨着瞅一眼那外表静止如雕像,脑细胞却在激烈运作着的帝王,拿他比嫦娥,真是抬举了他呢,单纯的仙子哪有他这般诡计多变、深沉老奸……不禁莞尔。
  “高兴什么呢?”头顶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哦……我在想烨儿骑着骏马穿着戎装,英姿飒爽的样子,旁边枫红簇簇,小溪潺潺,在那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疾驶……令人神往……”我闭着眼睛违心地随想随说,与刚刚脑海中的画面唱着反调。
  “呃?姑姑真觉得烨儿英姿勃发?” 幽暗双眸顿显烁光,似那澄夜寒星般清澈。
  我仔细端详了下他,那百看不厌的寒潭深眸正流转着温情,坚毅的下巴诠释着他沉稳而又尊贵的帝王之气,飞扬的英眉透露出一丝桀骜的个性,轮廓分明的五官虽不似英俊得面如冠玉,却丝毫不掩那不输任何人的俊秀神采,和别人学一百年也学不来的贵气。除了……情绪转变时,鼻梁上那几颗若隐若现的麻子偶尔显示出调皮……
  我微熏着脸,合着柔情,轻轻吻上他水红润湿的唇瓣,以吻告之那男人我心底里面最柔最柔的深情。
  良久……
  淡白的天光微现,隐约中唯闻秋虫的几声低鸣。
  室内高热退去,充斥着狂欢后的静溢,汗湿腻滑的身子趴在他高低起伏的胸脯上数着他快疾回缓的心跳。
  “这澡白洗了呢……”软腻的甜音出自这柔似无骨的女人口中,撒娇的语气说着抱怨的话语。
  “再洗一次就是,我叫人进来准备。”平息着激情,低沉的男音嚣张地准备发出口谕。
  “不要!这个时候再让人准备,那不是等于喊着告诉人家我们现在都干了什么好事了吗?”白他一眼,果真嘿咻后的男人智力会变低,此刻就有一个活例。
  “烨儿,你今日晚宴上对鳌拜那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我可佩服得紧呢。”急急岔开洗澡的话题,转移这个智力目前比较低的男人的注意。
  “哼,他也尤未见得就真信我感激于他,打虎得慢慢来,若不能一招致死,就一口一口的诱惑着咬。昨天只咬了一小口,凑效与否,马上就得分晓。”
  想起昨晚他也被算计那幕,那鳌党羽翼已封,不好对付呢。就算知晓未来结局,深处此刻见证史实的我也禁不住为他担心。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他的安危,此刻已深深和自己的血脉相系。
  他见我挂在脸上的担忧,倒是豪气的呵呵笑着:“我先祖辛苦打下的帝业江山,岂有亡在我手之理,自古英雄不比年,想那汉国卫青、三国周瑜,不是帝王仍能成就英名。大丈夫立业就要趁早,我就放手搏他一次!”精光闪烁的眸子显出着刚毅。
  看他言语激壮,豪气迈迈,我攥紧他手,发自内心的激昂:“我坚信,烨儿定能打虎成功,如若不成,姑姑愿替烨儿身试虎。”
  我一时不经思考脱出的意气话语,竟使他热泪盈眶,他嗫嚅着唇瓣:“姑姑,你和皇祖母是烨儿这一生的牵系,我会谨慎做好最完美的安排,就算烨儿莽撞犯难,也绝不会置你们于不测……”
  人都说男人的承诺,美女的誓言最不可信,但是我的心却控制不住的飞扬起来,在他庄严的誓言中,与他的倦倦相连,随之飞舞起璀璨,继而一起沉淀……
  *
  这是一顶海龙拨针的软皮帽子,雪白中带出点点荧紫光芒,象一堆燃烧着的雪,毛茸茸,圆滚滚,软腻腻,是一件让你上一眼都能感到暖意的宝贝。不用说了,这样的物事只会出现在大内。
  海龙是比水濑还要大的海兽,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海豹?)今天全公公神秘兮兮地交代我一定要戴上才知道这个东西来之不易。据说按照重量算,它的皮毛比黄金还贵数十倍。这种海兽不到大雪以后皮毛上不长银针,必须到了节气,厚厚的黝黑发亮的绒毛,长出一层3寸来长象雪一样的银针。只有“海参葳”(今天的俄罗斯弗拉迪沃斯托克市)能进贡这样的东西。
  “这个可是好宝贝呀,大内宝库中一百顶海龙拨针帽子才可以凑齐这么多紫雪毛尖呀,只拨了海龙银针上那一点点荧紫雪毛。”全公公砸着嘴,掐着小拇指头眯着眼睛感叹。“奴才进宫这么多年,也只见过这一顶,据说先皇顺治爷寻了三年才凑齐足够的紫雪毛尖给董娘娘做了顶,娘娘薨了以后那顶随娘娘陪葬了,奴才从未见过……再来就是这顶了,是老祖宗赐给万岁爷的,现在万岁爷又给了婉仪娘娘您……”我耳边想起大话西游中经典的“only you”,这太监唠叨起来比那唐僧还舌长。
  哦,想不到这玩意还这么大的来头,我小心翼翼的戴好它。有一点大,后面有一圈珍珠做的暗扣,既美观又实用,我扣到倒数第2扣,呃,刚刚好。
  镜子里出现一个男装打扮,唇红齿白的翩翩贵公子摸样的我,嘿……我不禁得意起来,真是上得厅堂,进得厨房,穿套男装也这么显贵气。(呵,我不是废话么,戴着这价值连成的紫雪帽,乞丐也能变得高贵)下穿着玄烨给我准备的玄白色长缎袄夹袍,踩着一双方头皂靴,活似那么回事。
  好不容易打扮停当,心早已疾疾地飞到了草原,我高兴地拉着小全子走出这牢笼一样的皇室帷帐。
  昨天一早鳌拜等几位上书房大臣借为正在行围的皇上分担政务为由,提前回京。玄烨再一次感激鳌大人的忠贞为国操劳之心,亲自率将士为鳌大人一行饯行。
  鳌某人一走我也就自由了。因为在一切一切表面背后的真实,我和老祖宗其实才是皇帝的软肋。老祖宗有森严的宫廷禁军,和尊贵的名号保护,相较于她而言,和皇帝一起来南苑秋祢的我才是鳌党一直想控制的皇帝得目标。呵,论他保护我得密不透风样子,我也不信鳌党会知晓我对当今万岁有着不可言喻的特殊。
  就象在笼里长大的傻鸟,从来不认为自己也可以在蓝天中飞翔。常年穿着那累死人的古代高跟松糕鞋,我似乎都快忘记了奔跑的滋味,我畅快伶俐的享受着身轻如燕,两耳生风的的感觉……奔向那……自由……
  果然如燕子般自由地双脚腾空飞翔起来,脚下的草丛在眼前倒着晃过,要不是两只健壮有力的胳膊从背后偷袭般架住了我,我还真以为自己学会了凌波微步。
  正准备对这自由的终结者不顾公民的意愿,漠视人权,把人掠到马上的粗鲁行为提出严厉的抗议。他轻“嘘”一声,那过那条白狐皮团龙纹披风把我紧紧裹在怀里。
  “已经等你多时,你看看后面。”
  我趴在他肩膀从他耳际偷偷看去,吓……我说马蹄声怎么老有回响呢,结果不是一匹马在跑,是黑压压的一群。他的后面跟着上百位御林军,明珠、曹寅正带着队尾随其后,都穿着行猎的戎装神采熠熠。明珠见我探出头来,带着一抹笑意,轻轻眨了下右眼。
  在马上飞驰和开车的感觉特别不一样,驾驶汽车总感觉是在操纵一个没有生命的机械,你是被一堆铁皮裹起来的的活人而已,驾驶汽车久了也常常认为自己是个机械了。而挽着缰绳策马奔驰,展现在你眼睛的是360度的全方位景色画面,听两耳风萧,看身际树摇,和身下骏马一起高低起伏运动……这一切的真实的让你感受生命的鲜活和美好。
  象不事生产的米虫,我头戴着玄烨尊贵的海龙紫雪暖帽;披着带着他气息的雪狐披风;暖洋洋地端坐在他怀里;欣赏着周遭景色的变幻,这如大漠的秋色草原蜿蜒至天际,虽没有绿茵苁苁的郁郁,却别有一种萧杀的凄美,灰黄的冷色调画面中偶尔出现的几簇鲜艳枫红总能引起我象那初进贾府的刘姥姥般地惊呼。
  “皇上,今日足足晚了一刻钟。”礼貌却又不谦卑的爽朗陌生语音,是谁?裹着披风坐在那一直属于我的温暖怀中似要睡去,此刻挑起我的好奇,扒拉下罩在我脸上的皮毛想看清楚那人的样子。
  这是一个南北都有几座大山丘的隘口,两面突出的高势阻挡了秋意寒冷的袭击,瞩目所及,里面的草还带着鲜嫩的碧绿,隐约中还有野兔的身影间或出没,俨然是个天然谷形猎场。
  还带着夏日气息的青草,高竟过膝。隘口间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骏马上端坐着一袭蓝色身影。
  与玄烨那不怒自威的冷峻帝王气质不一样,他有着一对带着淡淡恬然的好看眼睛。宽额方耳,话不多,礼貌而又不俗,气质从容华贵,但是偶尔眼底闪过的光芒透出股子和烨儿相似的凌厉,就象一把没出鞘的宝剑,平凡圆钝的剑鞘外表掩盖着底下最致命的锋利。
  “不就是等这人么……这几日朕何曾有过不准时。”玄烨调侃着我,在这人面前如此轻松的语气,让我心下暗暗猜测他的身份……应该是皇室近支,哪个宗室的公子?
  从山谷缝中斜斜透出的潋滟阳光,笼罩在他身上,那袖口上的暗金绣龙若隐若现,啊莫非是?
  “皇兄,常宁呢?”吩咐侍卫们分两队守住谷口两侧,玄烨策马前行,和他并骑成一排。
  啊,果然是烨儿的哥哥……裕亲王福全?
  我的前半生 常宁
  好美啊……
  一弯架空的樟子木桥被油漆成朱红,象半弯的彩虹连接着谷底的地面高处一个与山脉相连的天然的平台。
  扶桥而过,在这山谷的最深处这个平台居然别有洞天——宽大的平台中间凹陷,深达十余米,象一个幽深的天坑,坑壁砌以青色条纹石制成盘旋而上的阶梯。
  天!那坑中央的洼处……薄雾缭绕,水光潋滟,扑面迩来的的热气告诉你这雾霭最深处的中央是一眼不折不扣的……温泉。
  那畦水洼,边缘已被人修饰过,水磨石青地砖,象个七、八平米大的天然温泉浴场,一簇簇开着粉色小花,散发着阵阵药草香的植物被人精心的围植在象个巨大水碗的洼地四周,让人想起日本长崎县的古汤温泉……岩石、绿草、花卉、温泉……好一副宜人的画面。
  “我说过会还你一个真正的健康之水、生命之泉。”我毫不掩饰的惊喜表情似也感染了他,深邃眼睛流转着莹光。
  啊……烨儿……他的心思何等的细腻,把我以前乱七八糟的话都记在心理……
  裕亲王福全,斜睇着这帝国尊贵的皇上和那从皇帝怀里兔子一样钻出来,穿着一身华贵男装的矮个子的公子,若有所思……那顶紫雪海龙帽……他暗自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末儿,这是裕亲王,我皇兄。”他咳出一声,顿了几秒继续道:“这是皇祖母堂弟库伦王爷的公子,来自蒙古草原,叫茉儿。”
  见裕亲王眼里转瞬即逝的玩味,我懊恼的白了玄烨一眼,你的祖母也是他祖母,他怎么会不知道有我这个人……金无足赤,看来聪明人也有傻的时候。
  “皇上,臣提前两月来南苑,除了打点秋祢的琐碎,就是按照皇上所绘图纸制成这地方,不知皇上和……茉儿公子可是满意。”语气中带上了我,礼貌而恭敬。
  满意?我心里给它打了一百分!
  看我笑得眯起了眼睛,玄烨也颔首带笑。“辛苦皇兄了,从发现泉眼到监制成功花去皇兄近三月时光。现两端谷口已围,来,我们松松筋骨,看看这次谁猎得最多!”
  知道我信佛戒杀,把我留在这里慢慢玩耍,在山丘下面的这座红色木桥的入口给我留下两名亲兵,(这里又不会有人,难道提防动物上桥和我一起泡温泉?)他俩即刻准备下去开始男人的较量。
  临走时,管家公还不放心扭头叮嘱:“外面秋凉,不可脱衣下水,只准用手玩玩!”
  盯着我亲口应诺后,在他皇兄诧异而释然的目光中,才放心地迂迂而去。裕亲王转身的瞬间,我发誓,我看到一抹偷笑……
  跟着他们走到了那红色木桥上,据说这谷里可有近10里长呢。谷中空气温暖湿润,水暖草肥,吸引了很多动物在这里栖息。那个……有吃草的动物自然就会引来吃肉的!我可没胆子下桥,离开那两个腰圆臂粗,一看就生安全感的侍卫。于是……
  好整以暇地坐在这朱漆木桥上,欣赏那如血夕阳,照耀在那两个骑着白马的男人身上,晕出一圈金色光芒,那两团光芒在碧绿的丛蔓中点点移动,渐行渐远……
  突然想起……白马王子呵,骑白马的可不都是王子,也有那唐僧……哈哈,他兄长裕亲王绝对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子,这帝王嘛……那么爱唠叨,可不就是个唐僧。
  索性半躺在这干净的桥上,自得的甩着两条腿。屁股下面那扑鼻而来的带着泥土味道的草原芬芳提醒我身处在无污染、化肥零含量,空气质量A级,货真价实的野外草地,点点盛开的金盏菊点缀其间,象一条用珍贵金线绣满了小花的绿色大绒毯,我哼着不知名也记不全歌词的小调……似要……醉了……
  “呜呜呜……”牛角号的声音伴随着“隆隆”鼓点声仿若从天际传来,在狭长的谷中混合着回荡似有千军万马……大地也似要震动。不整齐的“哒哒”声从我身后响起,回头只见草丛中黑点乱窜,战士们口中呐喊着,手上击打着各种发出声响的物事,由东至西的号角战鼓声把动物们渐渐赶到了谷中西边的一隅。
  这个就是……秋祢?皇族的打猎也太过奢侈,前面有人围堵,后面有人轰撵,就象现代在公园里的大水池里钓金鱼,毫无惊险刺激可言,不过……他们本来就是玩味,和一般职业猎人以捕猎为生的性质完全不同,秋祢更大的意义在于演习马上功夫、和箭法的精准。
  被驱赶的动物由西往东,一个一个接着在我身下的“桥”洞底下穿越而过,可怜的动物不知道山谷的另一端早已围封堵死,那西边带着太阳光芒的通道仿佛是他们唯一的生路,前仆后继从我眼前闪过……山兔、狍子、鹿、山羊、灰狐,还有……一只雪白无杂色的大熊!正对着我的方向张舞着敦重厚实的熊掌,龇着白晃晃的倒立尖牙咆哮而来。
  “让开,你们挡住我熊格格的路了!”那声清脆而又带着点正在变音的嚣张语气似和某个人小时候十分相似,两位挡在大熊面前的侍卫冒着汗,但是毫不畏惧,象大树般巍峨。
  “奴才见过荣亲王千岁,但是皇上有旨,任何人也不准上这个桥,奴才们也是奉旨办事。”
  “他不是人,难道是鬼么!”从雪白的熊肚皮后面滴溜溜钻出个精致的玉人儿,此刻正拧着眉毛,气急败坏的跳着指着我道。
  荣亲王……这个封号顺治时代本来是封给了董鄂妃那个短命的儿子,烨儿去年又封给了自己的兄弟,这个就是那位尊贵的常宁亲王罗。皱着眉头发狠的摸样也和某人很象呢!不过那人发怒比你冷厉十倍的摸样我也不怕,你找错人啦。我笑咪咪的躲在壮硕的侍卫后面对他轻轻眨着眼。瞅着面前这张和烨儿相似度百分之80的脸实在生气不起来。穆汗穆德先知曾经说过: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我愉快的用我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你这个只知道躲在人后的胆小鬼!是男人的话就给我下来!”玉人儿看到我愉快的神色更是以为我是在炫耀着胜利,恼怒非常。
  “请王爷不要为难我等当差的,奉旨行事而已。”侍卫们微一欠身,挺直了胸脯面对着那尖牙。好个不卑不亢的御前侍卫,不亏是那人给我留下的好保镖,我轻轻地拍了下手掌。
  “本人不是鬼是人!不过啊……我面前可就有一只小鬼,一只躲在大狗熊后面的胆小鬼。”看着他眼睛似要喷火,好久没有见过玄烨的缩小版本生气样子了,我开心极了。
  “不就仗势这两个听话的奴才么,熊格格,上!我倒要看看谁是胆小鬼!”这人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的阴戾,发着狠使唤着那大熊,冲上了桥头。
  “荣王爷,使不得……”两名侍卫没想到这小鬼居然不顾圣谕,闯桥而来。连佩刀都来不及拨出,四只胳膊只来得及伸出架住……只见那只巨大白色熊掌夹着风,挥舞两下。两名侍卫脚下一个趔趄,密实堵在桥口的人墙顿时犹如被划破的布,中空出道,那大熊看身边倒下的人墙更是兴奋,“嗷”地一声长啸,象正在往那山丘上的平台跑去的猎物追去。
  完了……这小子耍狠,放熊了。危机关头我该镇定!脑海里对付狗熊的相关知识如画片一样闪过。狗熊不吃死人,装死?不行!熊不吃死人,可不证明不会揍死人啊,万一装死不成活活被打死!爬树?这没树可爬!啊!阶梯……那凹处温泉不是有阶梯吗,狗熊不知道会不会下楼梯!来不急细想了,一秒钟的思考,我往那救命温泉方向飞奔而去,亡命狂奔中,那紫雪海龙帽子飘落地下……没有时间去心疼那身外之物,逃命才是硬道理。
  那泣血一样的红桥上,两名刚刚爬起来还来不及喘息的侍卫一脸惊恐地追着那张牙舞爪,正在兴奋地追逐“猎物”的大白熊而去。那美玉雕琢一样的贵公子,检起了那顶眼熟的帽子,一脸疑惑……吓……紫雪海龙,皇祖母赏赐给皇帝哥哥的帽子……那人居然可以戴,难道放“熊格格”追的人是……不解的大眼闪过一丝不确定。
  突然肩膀一阵火辣辣的疼,估计是那尖爪划到了我的皮肉,“嘶”地一声,手臂和背后被撕裂一大块布料。惊秫地扭头看去,正对上那对狰狞的棕色熊眼。张开嗜血的大口中喷出让我窒息的腥臭之气,森森的白牙在我眼前逐渐放大。
  难道我的宿命居然是命葬熊口,我不甘心啊……不甘心……脑海里反复留恋着那个已经深植在心中的身影……下辈子我们再续缘……
  “烨儿!!!”临死的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在山谷中回响,久久不绝……
  *
  谷西。
  左黄龙旗、右蓝龙旗。那旗下垒出的一高一低的战利品已经宣告出皇帝的胜利。
  东边传来的鼓声、喊杀声把剩下的林中飞窜的猎物赶围在谷西天然形成的一个碍口里,骑马站在碍口高处的两袭杏黄色和淡蓝色的身影静静伫立,那匹穿戴着紫金盔甲,额点红晶的高头战马上那尊贵的胜利者今天心神不宁,举起的右手停顿在空中,鼓声嘎然而停……埋伏在四周草丛和山腰上的战士拉满了弓铉憋着气等待着主子发出那捕杀的指令。
  让人窒息的沉寂……
  一股突如其来的心悸把玄烨施令的手定格在空中,莫来由的心慌让他冷汗涔涔。
  象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空中挥舞的手划过一大圈,拉过马头掉转向东,单骑飞驶而去,随风翻飞的黄色衣袂后留给将士们一片错愕、狐疑。
  见那尊贵的主子反常的举动,素来知晓那人临危从不变色的冷烈个性的福全微一怔忪,随即果断下令带一队亲兵,紧紧尾随。
  一声“嗷”地熊啸似从天际传来,在这寂静的谷中震耳欲聋。福全见前面策马飞奔的那袭黄影,以可以跌断脖子的速度向那“红桥”所在方向不要命的奔驰而去。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远远地,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滚动的雪球样的庞然大物,在那艳红拱桥上追逐着自己梦萦魂系的娇小身影……他,肝胆欲丧,神魂欲散……
  “烨儿!!!”那声饱含着思恋情愫与凄厉告别的呼叫更是让这位年轻的君王揪紧了心,肝肠寸断,哀痛欲绝,泪满盈眶。
  从未求过神佛的君王,此刻抖动的双唇吐出菩萨的名号,甩掉朦胧了视线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平息着自己不自觉地颤抖,稳稳托住弓,拉满了灌着气的铉……瞄准那团白色“嗖”地射了过去……
  *
  “哚”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钉在了桥上栏杆,吸引了那恶熊一秒钟主意,我忍着痛正往前准备逃跑,没有找到目标的熊更是被激怒,右掌稳稳踩住我那撕裂的后背衣料,我往前逃跑的身影顿时绊住,我摔倒在地,闭着眼睛,任命的等待那即将亲吻我脖子的利牙……
  只听得几声“嗖嗖”箭声破空而来,和着兵器的闷响声在头上响起,那踩着我衣角的恶熊栽倒在木桥上,木桥象地震一样抖动……这可恶的东西临死前的一只熊掌还搭拉上我的左脚踝,又是一阵钻心的巨疼从伤口处袭来。
  “姑姑……”那沙哑的声音是烨儿?老天听到了我的呼喊,他……救了我?我趴在地,腿上的重量压住我丝毫不能移动。
  那两名侍卫及时过来移走了身上致命之处扎着的两只箭,和他们刚刚刺出的七、八个血窟窿的熊尸。
  忍住疼微微侧身,看着那沐浴着金色夕阳,如神祗般的那人,跳下还未停稳的马踏步奔上桥来,临死前都没有掉过眼泪的我,此刻立时泪如泉涌。
  侍卫移走那巨大的雪团大物,我背后那片已露肌肤的半背立刻显现他眼前,右背半背和右后手臂一片血……不敢看那血迹中那团模糊,他颤抖着手解下身上的外袍,轻轻围在我身后,把我抱坐起来。
  “姑姑……都怪烨儿来迟……”他在我耳边沙哑的轻语,带着哽咽。
  在地狱中走过一遭的我,一直揪紧的心此刻放松,在这温暖如昔的怀抱里,我痛苦出声。
  “皇帝哥哥……他……他们杀了我的熊格格。”常宁小声的嗫嚅,在他皇兄面前一改刚才的飞扬,此刻小心又带着点惧意。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刚刚这个恶魔一样的小王子居然也有畏惧之人。
  “你的熊格格?那是什么混帐东西!”他不说则已,此刻提起那熊,让刚刚情急只关心到我景况的君王冷静清醒过来立刻开始清算。
  “是高丽进贡的白熊啊,已经陪我三年……呜……皇帝哥哥你为什么只宠着这个小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格格吓唬下他……呜……”
  玄烨听他这话,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混帐!你养的畜生就能让它杀人,今日只是杀了你养的畜生!你可知朕要再晚来一步,你那畜生就……就……”一时悲切,语不成声,指着常宁的手微微颤抖。一想到刚才的后怕他眼睛霎时升起萧杀,拨出身边的配刀,杀气腾腾准备起身走向常宁……
  后面跟来的福王爷见这等景象,飞奔而来,只手抓住玄烨的佩刀,跪在地上,请皇帝顾及兄弟情谊息怒。
  我见他眼带杀意赶忙拉住他前行的衣角,却不料扯到了伤口,“哎哟”出声。玄烨顾及着我,不再冲动。见裕亲王跪地求情,指着此刻已惧怕面如死灰跪在那发抖的常宁。
  “皇兄,你可知常宁今日违抗圣旨,引熊闯桥。犯下死罪!为了那熊他都能心怀感情哀哀哭泣,对于别得人他就可以纵熊杀人,且要杀朕最亲近的心爱之人!他又何尝顾及到朕的心!你们又可知我怀中这人对朕又意味什么!”玄烨暴跳如雷,激扬出声,话语象炮弹又快又狠,不容异议。
  “求皇上开恩!”福全长跪不起。
  “你也别求情了,幸好朕及时赶来没让常宁铸成大错,不然,他今日非死不可,一百个人也救不了他!皇兄你速带他去宗人府关押,等朕即日回京处理。”玄烨沉吟后,咬着牙发出谕令,再不容更改。
  福全看他怀中紧抱的我,此时长发披散,实是个着男装娇弱女子。一切明朗起来,看来常宁今日惹祸不小,这个帝王心性深沉很少见如此形于色的大怒,现在先救下他命,以后回宫再慢慢斡旋罢。心下微一沉吟,现在救他之人只怕是目前帝王怀中之人……他向我使个颜色。
  吓……为什么他和明珠他们一样每次都要我来扮演这圣母的角色,今天的我实在虚弱,失血不少。看常宁那张和那人相似的小脸跪那哀哀痛哭,却恨他不起来,我抬起头来想对烨儿说情……
  只见他背后那阳光发出眩晕的光芒,亮得似能让人眼瞎。那逆着太阳的脸一片模糊黑晕就象我此刻脑海中那团团昏晕……拉紧烨儿衣角的手一松……放任那撒开着网一样的黑暗袭来。
  “姑姑!!!”那哀痛沙哑的声音是我意识泯灭前唯一的记忆……
  我的前半生 省亲
  似云非雾的漆黑混沌中,我象刚逃脱禁锢的精灵,轻飘飘的在黑暗中无意识的游荡……
  呵,自由而愉悦……没有身体束缚的灵魂还原了造物者赋予我们的本来的摸样。
  这个就是死亡么……死亡原来就是解脱……但是解脱什么呢?我……是谁?散漫的意识因为有了疑问的欲望而渐渐沉淀,象初升的旭阳划破黎明前最后的一片黑帐,在这没有物质的束缚,全意识的境界里,心的澄亮渐变着四周的环境也跟着明亮……
  光亮中,命运在我眼前拉开了华丽的巨大帷幕,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
  *
  “嬷嬷,你快醒来不能丢下烨儿,皇阿玛已经不要烨儿了,求你,不要弃我。”他呜咽着似乎喘息不过来,几声哽咽。
  “这一次,佛祖站在了我这边,嬷嬷!”他抱着我再不肯放。
  那年,他刚7岁……
  *
  “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呢?什么江山社稷,天伦人常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皇祖母说他是为了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封了皇后吗。为什么他还是要随着那女人走!!!姑姑,女人是祸水吗?”眼睛发红睇着我,就是一直克制不掉下泪来!
  “他只喜欢过四阿哥,姑姑。”
  “恩,姑姑也只喜欢你一个。”我拍着他脸。恩,那个董鄂妃生的皇子,那个凝聚了父亲所有宠爱的孩子可命不长久。
  “他以前表扬过我一次。还说我书法不错,颇有祖风。”
  “恩……”我叹息。
  “他……他走了,姑姑。”
  “你说皇上死……那个……大行了?”他瞪我一眼,我大着舌头挤出“大行”两个字。
  “不是薨了……是走了,姑姑。”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那年,他八岁……
  *
  “掌我姑姑嘴,就是掌朕!哪个该死的混帐东西,我今天就办了你!”影片中跪着的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前宫廷大总管……吴良辅。
  “一个只知意气用事,浑浑噩噩,不知世事的儿皇帝罢了!”面带天真纯洁的微笑,烛光下红润的脸颊象刚摘下得富士苹果一样让人想咬上几口,他笑吟吟地对着我说道。
  那年,他刚刚做了皇帝……
  *
  “不是苏麻……是对你,也只有你……姑姑……”他喃喃道。
  我的心口顿时犹若一百只小鹿“嘭嘭”乱撞,我轻轻捋了下鬓发想掩饰脸上忽来的微熏,却不妨对上了他炽热而又深情带着笑意的目光。
  微扬螓首,我迎接那因受伤而显得殷红的温热唇瓣,甜甜的……麻麻的……
  谁说温柔乡,英雄冢?男人的温柔更是对女人致命的诱惑,特别是这样的半大不小的“天下第一人”的深情。
  如果你现在面对这样的男人………糖衣炮弹向我齐齐袭来……我,很没品的,彻底沦陷……
  ……第一次意识到他原来就是那个攻陷了我心的臭男人……
  *
  “我,爱新觉罗183;玄烨,大清帝国的皇帝,今日愿娶苏麻喇为妻,生老病死,不离不弃,以天地为誓。”那清若晨星的眼神款款深情又带有不自信的紧张……
  就象涓涓溪流融入了深澈的海水,那夜,他被冠以我丈夫的名义,与我身体摩挲缠绵着舞动出最原始的旋律……身心契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那夜……他让我变成了他真正的女人……
  *
  御花园的连理树下……
  两个女人血的约定……
  “奴婢对天发誓,若敢违背誓言,即刻流血而死。”心疼得无法直起身来,我匍匐在地哀哀而哭。
  “傻孩子,以后就叫我祖母,和烨儿一般……你看那静妃,身在云端的凤凰并不一定就是幸福;你看这连理树,不顾那纠结成块的盘根反而绽出了新枝。皇祖母已经老矣,不能再为我孙儿再做什么了,只希望这次我没有做错,只是委屈你这个孩子了……”老祖宗以为我痛哭是没有得到个名分而承诺伤心,拉我起身怜悯地抱住我流下泪来。
  注视着老祖母盈满慈爱与信任的眼,我知道……我已经用血与她签下了契约——那至死不渝守护皇帝的承诺。
  *
  姑姑……烨儿说过了,你是烨儿心中唯一的妻子,你不用在意她们任何人,她们都是作为皇帝的我不得已娶的,知我如你,应该知晓我的心罢。”
  “我把她灌醉了……小全子给我准备的酒……”他俯在我耳边轻声道。
  “女人,你老想着别的女人干么,先想好怎么应付你的夫君。”他语带懊恼,嚣张地抓回老在神游的我的思想,霸道地让我眼里心里只能念着他。
  “那个……明天……你……还回来么……”我喘着气,忙着应付他的火热制造出来的魅惑眩晕。
  “恩……那酒……今晚还省得有半瓶呢。”
  那天……是帝国第一夫妻的大婚……
  *
  “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三位忠臣已遇害,现在又轮到了苏克萨哈……他,看似等不及了。咱们得加快动作。索额图,明*****力保苏克萨哈,唉,保不下命也争取为他弄个完尸罢,这是目前为止朕唯一能帮他做的!他日,朕除奸后必重重报答这些个忠烈!”狠狠一掌,带着风,竟击落下案前小几的一角。
  “今日那贱人给我的羞辱,他日,她、和他家族必十倍偿还于我!”他磨着牙挤出这话,宛若誓言。
  乌云……我毫不怀疑,那两人代表的那个家族未来绝对是黑得发亮的乌云。
  *
  “我说过会还你一个真正的健康之水、生命之泉。”我毫不掩饰的惊喜表情似也感染了他,深邃眼睛流转着莹光。
  那坑中央的洼处……薄雾缭绕,水光潋滟,扑面迩来的的热气告诉你这雾霭最深处的中央是一眼不折不扣的……温泉。
  温泉水中浮起一个幼稚版康熙的脸,拉着一头大熊在红桥头相遇……
  “他不是人,难道是鬼么!”从雪白的熊肚皮后面滴溜溜钻出个精致的玉人儿,此刻正拧着眉毛,气急败坏的跳着指着我道。
  “不就仗势这两个听话的奴才么,熊格格,上!我倒要看看谁是胆小鬼!”
  后背和肩膀火辣辣的疼……啊……那可怕的熊……
  “皇兄,你可知常宁今日违抗圣旨,引熊闯桥。犯下死罪!为了那熊他都能心怀感情哀哀哭泣,对于别的人他就可以纵熊杀人,且要杀朕最亲近的心爱之人!他又何尝顾及到朕的心!你们又可知我怀中这人对朕又意味什么!”他暴跳如雷,激扬出声,话语象炮弹又快又狠,不容异议。
  他……好生气……
  他背后那阳光发出眩晕的光芒,那逆着太阳的脸一片模糊黑晕……“姑姑!!!”那哀痛沙哑的声音是我被黑暗带走前唯一的记忆……
  他……是那么那么伤心……
  *
  那跗骨的哀痛似也传给了我,本是散漫空灵的心突来由的狠狠一抽,我抚住我那似要分裂的心,看着他紧紧抱着那个似无知觉脸色煞白得吓人的女人,眼泪横流,眼神狂涓,对着怀里那女人耳畔哀哀的述说着什么……
  怎么我只能看到影象却没有声音?我听不见啊……别哭,烨儿……我在这里呢!姑姑在你身边呢!你怎么不理我?
  我扑过去拥抱他,却抱住得是冰凉的空气……突然感觉背后升起的神秘光体象有着巨大引力的隧道吸一粒最微细的尘埃,那巨大力量要把我拉扯过去。
  不!我不要离开他呵……我的呼喊淹没在这片只有景象没有声音的世界里……难道我只能任命?我被那股力量反拉着,哀哀地流着泪看那如泣血一样的红桥上,那两抹紧紧相缠的身影……渐行渐远……
  *
  红到极致就发紫,光亮到极点会转盲。
  在那亮得刺眼的光的通道中,我犹如瞎子,不知道飘忽了多久,象是到了隧道的尽头,速度渐渐慢下来。耳边似乎又开始能听到声响。
  “叶莉,你给小蒋打个电话啊,怎么最近周末他老开会啊。”学美术出身的妈妈,孀居多年,皮肤依然白润,身材保养得度,哪象五十的开外的女人啊。摆满了一大桌那和她手下作品一样绚烂多彩,色相、味相俱佳的菜肴。
  啊……妈妈我好想你,姐姐我也想你……
  大我两岁的叶莉,现在的外表和气质就象她的职业,北京上地信息园一家高新技术公司的软件开发项目经理。活象刚刚开完年终会议,一身简单素雅的套裙,鼻梁上那顶大框眼睛掩盖了许多属于女人的婉约温柔,却多了属于她职业理性和严谨。
  这个就是小学起我一直仰视的亲姐姐,学校里美丽乖巧、品学兼优的优资生,我有记忆起至小学到中学,同学们私底下都封她做本校的校花——叶莉。
  自认为25岁的自己也算个美女,可是我这个美女是渐变成的!也可以说是后天象丑小鸭一样,慢慢褪去了幼毛,才发现自己原来也算只天鹅。我姐姐可不是这样,出生到大学都是人们瞩目的焦点,从小就明肌胜雪,娇颜如花,象那高贵无比的天鹅。
  “给大家介绍一下叶莉的妹妹——叶茉儿。”我的记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名字前面总有个称谓。我挺着腰板,深以校花名姐为傲。
  人多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那天鹅姐姐一毕业就进了某知名跨国科技公司,半年后升了主管,继而经理……干得不错吧。可她嫁得更好……姐夫蒋家有着一个上市化工集团公司,更是集团董事长的唯一独子——二世祖蒋波。白雪公主的爱情故事在我家演绎着现代版……这对孝顺的公主和王子每周末还会陪我妈妈吃饭,而我,平时总是飞来飞去,实在汗颜。
  好想拥抱着亲两个大小美女一下,可是为什么她们只是自顾自地说话,把我视若透明……我离开这个世界多久了?3年?5年?8年?可为什么她们一点都没有变化就如我出差刚飞去香港那天?
  “茉儿今天还在香港么?这个孩子也不打个电话说这周回北京不回,手机也关机。莉莉你留意下你公司有好的年轻才俊,她也是大丫头了,25了呢,也没交个固定男朋友,风里火去的个性还真怕她嫁不出去。”
  什么啊!老妈我就坐你旁边!什么嫁不出去!在清朝我老公可是国家主席……郁闷的看着两个女人当着我面说着我的个人问题。完全把我当空气。
  “你给小蒋在打个电话,问他还回来吗今天,要不我们等会?”
  哦……姐夫……那个温文俊雅的男人,我印象中。奇怪……随着我思绪的流转,眼前的景色也跟着变换……
  这是一个装修奢华的房间,记忆中不是姐夫的办公室也不是姐姐那西山别墅的家。屋里两个男人都在抽烟,烟雾缭绕中,一个穿红皮衣身段面容皎好的女人亲昵地坐在姐夫身边。
  啊……天,这哪是开会,分明是……姐夫有外遇?
  “蒋总,您家里来的电话。”这个人有点印象,好象是公司里一个业务经理,平时和姐姐姐夫交往甚密,过春节还来我家吃过一次饭。
  蒋波给腿上依偎着的那女人使了个眼色,红衣美女扭着蛇腰,挪开了一点距离。
  “喂,老婆,我在……恩恩,在开会,刚刚是杨助理接的电话……你陪妈妈先吃把别等我了啊,好的……我尽量,如果太晚就住公司,有事你打我手机……今天晚上冷你多穿点,回家路上开车小心。”若是我没有看到眼前的画面,那语气,那神情,分明是个勤劳于公事的丈夫与爱妻的对话,语意中流露出关心与叮嘱的爱意。
  “这有钱的男人呐,十个男人九个坏。”风情万种的美女把手上那盛着金黄色的酒液水晶酒杯递到那刚接完老婆电话的男人唇边。他就着她手一口喝干,“啪”地在女人那微翘的屁股上拍了一掌。
  “那你还赖在我这个坏男人身边?一赖就是两年?”挑着眉,斜昵着她的眼里衬着她那火色的皮衣闪着绯红的光芒。
  “可这坏男人嘛……人见人爱。”这个火红的妖精甜甜腻腻的缠上那个坏男人。
  犹如天鹅与狐狸的对决。姐姐……高贵典雅的姐姐败给了青春狐媚的妖精,他们这样的暧昧关系居然已经2年!姐姐姐夫结婚才2年!难道……果真男人的誓言不可信么……神圣的婚姻原来这么脆弱,我不相信姐夫不爱姐姐,那电话里真切的爱意和关心的自然流露,是装不出来的。那眼前的……只能证明春花秋月的爱情真的都只是暂时的假象,根本经受不起岁月的考验,和外来的诱惑……难道玄烨……将来也会是这般对我?
  一想到那双清澈深幽只照映着我的身影的眸子,以后也会出现别人的身影……不!我不要!我的心象被人打了一拳般……闷痛。
  老天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样的真实!姐姐那外表完美幸福的婚姻背后居然有着这么阴暗残酷的事实。那一向对我如亲哥哥一样的姐夫居然是个感情上的伪君子!为什么没有完美得东西?我不要看到这个!我要离开这个虚伪的现实世界!我要回到烨儿身边去,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我不要!!!
  “茉儿的声音?”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倏然坐直了身子,往房间四周看去。偎在他身上的女人一时不防,手中的水晶高脚杯滑落在地,水晶与大理石地面撞击出清脆的“喀嚓”声在这阔大的房间中久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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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名贵的北宋官窑瓷器亲吻着地砖。
  “一堆饭桶!徐敬!孙国同!你们两个一个是太医院院使,一个院判!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醒也罢了,现在居然告诉朕她……腹中胎儿不保!你们可记得三日前给朕说什么话来!难道都嫌活得太长了?”随着破裂的瓷器落地声传来得是更让人心惊胆战威胁话语。
  乾清宫后院的内室,一群太医院以徐、孙为首的太医匍匐跪地,已近初冬的天,个个都冷汗涔涔。
  盘龙错金的雕花大鼎熏着淡淡的药香,在暖阁中升起微细的透明白烟缥缥缈缈,若有若无,正如屏风后那铺设黄缎大床上睡着的娇人的呼吸,游若一丝。
  “启禀万岁,娘娘身子却无大碍,只是何时能醒,臣实在无法知晓确切时日,也许今明就该醒来。三日前臣等发现有胎即加了保养安胎之药。只是,娘娘身子平日就偏虚,此次失血又多,那些安胎药含有大补大热的几味,对目前娘娘的身体……”徐敬揩了把冷汗说道。
  “对她身体有害之药哪怕对安胎再好,均不可用!”严厉的话语毫无回旋的余地。
  “万岁,臣三日前保证母体胎儿均安是因为闽南有一味大热保胎奇药,但是这三日来用药发现娘娘身子属极寒之身,臣等几个一直在研究中和之道,现在已有一法……但是……”他小心的看了眼目前天威难测,神情冷洌的皇帝。
  “讲!”
  “但是以娘娘阴虚之身,就算已施法中和,用大热之药可能还是会有一些副作用,比如会显一些外在异相……如头发变白,或者脱落,指甲变软……所以请圣上决断用药与否。”徐太医眼眉低垂看着地面那在他眼前不时踱步来回的明黄色朝靴,小心翼翼地逐字逐句说道。
  “三日会诊,就给朕得出这么个结果,是你们无能呢,还是朕无福……”皇帝踱步半天,心思飘忽在床上那女人肚子里的胎儿和至爱的女人身体的健康,做着权衡……孩子,只怕是阿玛无福见你,为你了母亲……
  “那药,不用罢了……”皇帝眼神黯淡,缓缓吐出那代表法律般绝对执行的谕令。
  “用……”幽幽声从那屏风后传来,虽然细若蚊吟,却清晰无比,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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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否? -逸风- 给 逸风 发送悄悄话 逸风 的博客首页 (8 bytes) () 02/02/2009 postreply 11:5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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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篇找到了 -9缘- 给 9缘 发送悄悄话 (81 bytes) () 02/28/2009 postreply 10:26:01

回复:我的前半生 我的后半生 作者:天夕 -9缘- 给 9缘 发送悄悄话 (10 bytes) () 02/26/2009 postreply 20:05:23

为什么作者写穿越小说的时候,总喜欢主角和历代皇上有感情瓜葛 -针时- 给 针时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06/2009 postreply 0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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