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车上

    在墨尔本过日子，可以用“三上”来概括：床上、地上、车上。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早已是全民共识，剩下三分之二的光阴人人都在车上地上倒腾，这是因为 墨市地域辽阔，如无神行太保戴宗的独门奇功，单凭天生的一副铁脚板，是难以讨到温饱的。车轮滚动万事兴，小日子才有大盼望。以车代步如同吃饭需靠碗筷，密 不可分。回首党的一穷二白时光，开门七件事外加一件政治运动，背叛组织与党闹分裂投靠澳洲后，不管开门的事多少件，第一件发动汽车，否则的话你什么事都难 以成事，免谈！
      我每天登三五人家的门打短工，搞些碎银子糊口。这个职业的特点：短平快，核心在于速度。过去那个演员走穴年代，每天酬劳高低全在赶场子的能耐上，场子赶得 多人民币塞到腰变粗。我的短工套路师承*****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换的地方越多，打枪的频率越高，进账一如排山倒海涌来，你逃都逃不掉。
      一天能供赚钱的时间就这么上下午两个黄金段，早上出门发动机一响，我便在打工时间与非打工时间做取舍，看在澳币份上，这种取舍有双重标准之嫌疑，没心没肺缩短非打工时间，无限增加打工时间。古时候，大禹治水一去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传为美谈。我的短工对象大多分散在附近，上一个客户直奔下一个客户，常常与家撒肩而过，不入的记录成千上百，是不是也能当做美谈，留给我的子孙去定夺吧。我 除 了埋头干活外，非打工时间都在开车跑接力赛。澳洲所有工作场所间隔两小时会有一次teatime，而我每天无数次的点与点之间穿插，是现成的最佳 teatime，不用傻了你。浑家常唠叨，天天为你们洗碗洗衣服累死。我想想没那么严重，家里有洗碗机，洗衣机，人工刷洗早就不是家庭主妇的选项。开车也 一样，车子自己在转动，人坐在上面掌控方向时速而已。墨尔本上班途中，大多数女士会在车里做同一件事，乘等红灯或堵路时，对着反光镜快速又描又涂，分秒必 争搞脸部化妆。十几个红灯等过去，一张朝气蓬勃的face呼之欲出了。当然，抽烟、听广播、与同车者聊天更是开车时的家常便饭，警察只查酒精不查烟精，也 不会吃饱了撑着来过问听什么电台聊什么话题。
      把开车时间用于teatime，就是边驾驶边进食，它与开车和音乐相伴一样，美得很呢。手握方向盘随着优美乐曲前行，享受的是耳朵，在红灯前停车时，张嘴 塞入鱼呀肉呀，满足的是口腹之欲，说开去，有点像中共官员盛行边办公边与情人嘿咻那样，公事私事两不误。一路车程一路鱼肉之欢，食翁之意其实不在乎嘴里嚼 动什么，重要的是teatime、lunchtime和所有吃的time放在车上享受，省下的时间都被我花在创造财富上了。有一回开工不利，甲地拖延个把 钟点，收工扑向乙地途中饿得心慌，抓起隔夜自制的汉堡包，在一个红灯的口子上，猛咬三四口就结束了战斗，车外顿时一阵欢叫，原来边上车里一群西人孩子，眼 睁睁看着一个华人老头神速消灭了巨无霸，情不自禁发出震天动地的喝彩。
     不过，在车上如此狼吞虎咽毕竟极为罕见，细嚼慢咽还是占据了主导地位。双手紧握方向盘行驶时是无法隔空进食，只有在停车等红灯时，手方可下箸取食放入嘴 里。从一个红灯到另一个红的车距少则几分钟多则十几分钟，满嘴美味在滚滚车轮中大快朵颐，一直享受到下一个红灯前时全部咽下胃里，腾出口腔迎接新的美食。 这样慢吞吞用餐据称是当今养生界的时尚，增加唾液分泌消化，强身健体。身居驾驶室，嘴巴在大鱼大肉的伺候下欲仙欲死，精神处于亢奋的高潮想退下来都由不得 自己。一位专跑长途的卡车司机向我透露，防止开车犯困的最有效方法，经常往嘴里塞点零食，如口香糖、葡萄干之类，促使牙床不断嚼动，既有绅士风度，又提高 了行车安全系数。原本以为开车时嘴巴闲着怪可惜，让它忙忽忙忽，那想到它一忙忽竟忙出这么多优势来。
    女子能在车子里把脸蛋涂上胭脂，化出晨妆，自信地去迎接新的一天工作，轮到她们呆在自己家里梳妆打扮，无疑更会亮丽妩媚。我在车子里把快餐吃得津津有味， 一旦晚上回到家里，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饭桌，那时所感受到的食物鲜美滋味，更是甘甜诱人，活色生香，久久不想停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