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耳熟能详的《红灯记》里李玉和从李奶奶手中接下那碗“穷人喝惯的自己的酒”后,有这样一段念白,“有您这碗酒垫底,什么样的酒我全能对付! 谢,谢,妈!” 接着唱到,“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很多年后,这碗垫底的酒似乎成为最坏境遇的代言。然而人生这条单行道,如果能早早喝下这碗垫底的酒,日后再多的艰难险阻都能从容笑对,一句“不过如此”后云淡风轻。
因为想要喝那碗垫底的酒,二十多年前的我抛弃了舒适的都市生活,毅然决定去那个被父亲称为“寸草不生”的水电工地。水电工地艰苦的物质生活非常人能够想象,因为有一群年纪相仿的同事苦中作乐,垫底的酒不但不那么苦,反倒透着些许香醇。二十多年后故地重游,当同行的母亲和姐姐被工地恶劣的自然条件吓到时,我反倒坦然,有了这碗酒垫底才会浑身是胆,迈开脚步,雄赳赳地去闯世界。
那时的我们二十出头的青春年少,工作的强度并不可怕,成天家青辣椒炒红辣椒炒鲜肉(腊肉)的食堂饭菜勉强凑合,最可怕的是只休息一天的周末营地四周连个象样的餐馆都没有,更别说外籍同事自掏腰包请整个部门团聚吃饭了。好不容易在山脚下找到一个还凑合的餐馆,香辣土豆丝饼竟然是外籍同事们必点的菜肴,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起初的我有些惧怕金灿灿的土豆丝饼上铺满的那层红彤彤的辣椒粉,川西南和成都平原的口味差距很大,彼时的我刚学会接受成都柔和微甜的麻辣口味,舌尖一下子接触到川西南灼痛感十足的辣味时,每次都能被那火烧火燎的感觉折腾得眼泪和汗水横飞,没想到来自南欧的外籍同事在工地干了几年后,吃辣的能力竟比我这个在四川待了十来年的人都厉害。
我虽不能吃辣,那金灿灿的土豆丝饼着实诱人,每次端上桌时都令人忘了上次被辣哭的糗态,筷子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向香辣土豆丝饼。在得知我遇辣则怂的弱点后,下次点餐时总有细心的同事特意叮嘱厨师在土豆丝饼中留出些空隙来,让我这个土豆控也能尝尝土豆丝饼的味道。
二十多年后,大坝早已修好,随着机组发电并网,当年工作和生活的痕迹早已消失,附近餐馆的菜单里香辣土豆丝饼也成了老黄历,只好回家凭着记忆做出来,让那碗酒的味道在厨房里延伸。